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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崇、宋璟与盛唐诗坛
丁放袁行霈
  唐代诗歌在唐玄宗即位前的近百年时间内,进展缓慢,可是唐玄宗即位不久,唐诗就出现了质的飞跃,李白、王维、高适、王昌龄等年轻诗人横空出世,年长一些的如张说、张九龄等人,也于此时达到创作的高潮。这个变化太大、来得太快了。其中的缘故,固然有四杰和陈子昂对唐诗内容的开拓,以及沈、宋使律诗定型,李峤、刘希夷、张若虚等人对七言古诗的发展等原因,但仅以这些来解释初唐诗到盛唐诗的巨大变化,我们还感到不够。本文试图换个角度,以开元贤相姚崇、宋璟的活动及其与诗坛的关系为中心,对这一问题作出新的探索。
  姚崇、宋璟并称开元名相,是开元之治的缔造者和功臣,他们为相的时间总共不到八年,却为开元盛世奠定了很好的基础,讨论姚、宋与盛唐诗坛的关系,首先应当肯定的是他们所开创的大好政治局面,为盛唐诗人提供了良好的物质基础和安定的生活环境,以及他们刚直的人格魅力对盛唐文人的影响。
  姚崇在武则天朝、睿宗朝和玄宗朝三度为相,一直以刚正不阿著称。睿宗朝,姚崇和宋璟都是站在太子李隆基(即后来的唐玄宗)一边,反对太平公主专权的,二人皆因此被罢相。由于太子考虑自己当时的势力不及太平公主,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奏贬姚、宋,但对他们的忠心与才干,在内心深处一定是深为嘉许的。所以,他即位当年,就将姚崇召回朝中,委以重任,姚崇则上奏十条治国方略,即著名的“姚崇十事”。吴兢《开元升平源》(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引)记姚崇上“十事”之始末云:
  姚元崇初拒太平得罪,上颇德之。既诛太平,方任元崇以相,进拜同州刺史。……上方猎于渭滨,公至,拜马首。……上纵辔久之,顾曰:“卿行何后?”公曰:“臣官疏贱,不合参宰相行。”上曰:“可兵部尚书、同平章事。”公不谢,上顾讶焉。至顿,上命宰臣坐。公跪奏:“臣适奉作弼之诏而不谢者,欲以十事上献,有不可行,臣不敢奉诏。”上曰:“悉数之,朕当量力而行,然定可否。”公曰:“自垂拱已来,朝廷以刑法理天下,臣请圣政先仁义,可乎?”上曰:“朕深心有望于公也。”又曰:“圣朝自丧师青海,未有牵复之悔,臣请三数十年不求边功,可乎?”上曰:“可。”又曰:“自太后临朝以来,喉舌之任,或出于阉人之口,臣请中官不预公事,可乎?”上曰:“怀之久矣。”又曰:“自武氏诸亲猥侵清切权要之地,继以韦庶人、安乐、太平用事,班序荒杂,臣请国亲不任台省官,凡斜封、待阙、员外等官,悉请停罢,可乎?”上曰:“朕素志也。”又曰:“比来近密佞幸之徒,冒犯宪纲者,皆以宠免,臣请行法,可乎?”上曰:“朕切齿久矣。”又曰:“比因豪家戚里,贡献求媚,延及公卿、方镇亦为之,臣请除租、庸、赋税之外,悉杜塞之,可乎?”上曰:“愿行之。”又曰:“太后造福先寺,中宗造圣善寺,上皇造金仙、玉真观,皆费鉅百万,耗蠹生灵。凡寺观宫殿,臣请止绝建造,可乎?”上曰:“朕每睹之,心即不安,而况敢为者哉?”又曰:“先朝亵狎大臣,或亏君臣之敬,臣请陛下接之以礼,可乎?”上曰:“事诚当然,有何不可?”又曰:“自燕钦融、韦月将献直得罪,由是谏臣沮色。臣请凡在臣子,皆得触龙鳞,犯忌讳,可乎?”上曰:“朕非唯能容之,亦能行之。”又曰:“吕氏产、禄几危西京,马、窦、阎、梁亦乱东汉,万古寒心,国朝为甚;臣请陛下书之史册,永为殷鉴,作万代法,可乎?”上乃潸然良久曰:“此事真可为刻肌刻骨者也。”公再拜曰:“此诚陛下致仁政之初,是臣千年一遇之日,臣敢当弼谐之地,天下幸甚!天下幸甚!”又再拜,舞蹈称万岁者三。从官千万皆出涕。……
  姚崇所上“十事”,系统地总结了武则天、中宗以来朝廷的种种弊政,提出了改革的措施,这些建议的核心,就是要推行开明政治,形成一个宽松的社会环境。“十事”既是姚、宋的施政纲领,也为开元诗人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司马光对“姚崇十事”的真实性与可信度提出怀疑:“似好事者为之,依托兢名,难以尽信。”
我们认为,司马光的说法未免武断。吴兢(670--749)是唐代著名史学家,居史职近三十载,所撰史书叙事简核,直言不讳,号为良史,其历史著作见于著录的就有十六种之多,最著名的当数流传至今的《贞观政要》十卷,《开元升平源》亦为其著作之一,此书在唐人文献中罕有记录,但我们在唐诗中发现了一条非常有价值的材料,晚唐诗人顾云(?--约894)有《池阳醉歌赠匡庐处士姚岩杰》,姚岩杰是姚崇的后裔。诗云:“时时说及开元理,家风飒飒吹人耳。吴兢纂出《升平源》,十事分明铺在纸。裔孙才业今如此,谁人为奏明天子。……”(《全唐诗》卷637)诗中既指出吴兢纂写了《升平源》,又明确地说其中有姚崇的“十事”。顾云与杜荀鹤、殷文圭同在九华山读书,大中(847--859)、咸通(860--873)中,谋试于长安,为令狐绹赏识,乾符元年(874)进士及第,他能诗能文,大顺(890--891)中,曾参与撰写《宣懿僖三朝实录》。这一条材料有力地证明了吴兢所记
“十事”绝非虚构。我们不能根据司马光的观点来否定“十事”的真实性。“十事”是姚宋的施政纲领,在唐玄宗的全力支援下,加上姚崇的果断和宋璟的刚正,这一纲领大部分都得以实现,“开元之治”的形成,与“十事”的提出与实施是分不开的。
  唐玄宗给姚、宋以极高的礼遇和信任,《次柳氏旧闻》曰:“玄宗初即位,体貌大臣,宾礼故老,尤注意于姚崇、宋璟,引见便殿,皆为之兴,去则临轩以送。其他宰臣,优宠莫及。”该书又记载姚崇入相后,向玄宗请示郎吏等低级官员的任用问题,玄宗故意不回答,姚崇恐惧,高力士认为玄宗这样做不妥,玄宗曰:“朕既任崇以庶政,事之大者当白奏,朕与共决之。如郎署吏秩甚卑,崇独不能决,而重烦吾耶?”高力士将此意告诉姚崇,姚崇“且解且喜”。“朝廷闻者,皆以上有人君之大度,得任人之道焉。”
《旧唐书&姚崇传》说:“是时,上初即位,务修德政,军国庶务,多访于崇,同时宰相卢怀慎、源乾曜等,但唯诺而已。崇独当重任,明于吏道,断割不滞。”《旧唐书&姚崇传》记其干了两件大事,一是“令有司隐括僧徒,以伪滥还俗者万二千余人”,唐中宗时,公主外戚等皆度人为僧尼,或出私财造寺,富户强丁,皆以此为借口,躲避徭役,寺庙人满为患。姚崇认为信佛并不能安邦定国,不宜妄度奸人。姚崇此举,对抑制当时的佞佛之风、促进经济发展、人口繁衍是有积极作用的,是有益于国计民生的好事,是其所上“十事”中“止绝”建造寺观宫殿一事的具体行动。二是开元三、四年主张捕杀蝗虫事。当时山东等地蝗虫大起,姚崇力主灭蝗,并提出了具体的灭蝗方法,遣御史分道捕蝗。但此举引起朝野一片反对声,时人认为蝗虫是天灾,应当向天祈祷,而不能扑灭之。如宰相卢怀慎以为杀虫太多,恐伤和气;汴州刺史倪若水反对捕蝗,“仍拒御史,不肯应命”。唐玄宗就此事询问姚崇,姚崇则以不畏天命的精神,力主捕蝗。在姚崇的坚持下,捕蝗得以继续,“蝗因此亦渐止息”。我们仅从这两件事即可见姚崇的魄力与才干。据《资治通鉴》卷211记载,姚崇为相时,曾惩治不法外戚薛王业之舅王仙童,“由是贵戚束手”。宋王成义请将其亲信由流外官变为流内官,也在姚崇的反对下失败,“由是请谒不行”。他还成功地取消了诸王贵戚的政治军事实权,实现了他与宋璟在睿宗时提出而又未能完成的目标。他执政虽仅四年,却对唐玄宗政权的巩固起到了重要作用,为“开元之治”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他处事公允而干练,与他同时为相的卢怀慎、源乾曜诸事皆推让之。宋人范祖禹认为唐玄宗如此信任姚崇,是开元之治得以实现的重要保证。
  开元四年姚崇辞去宰相职务,荐宋璟自代。宋璟(663--737)是姚崇政治路线的积极的执行者。他“少耿介有大节”(《旧唐书&宋璟传》),调露二年(680)年举进士,在武则天和中宗时即以刚正不阿著称,睿宗朝与姚崇同任宰相。玄宗开元初,任京兆府尹,进御史大夫,出为睦州刺史,徙广州都督。在广州期间,宋璟安抚了当地的少数民族首领,教育当地百姓变茅屋为瓦房,发展了内地与岭南的贸易,安定了边疆的政治局面,改良了当地居民的生存环境,促进了经济的发展,这些举措对岭南一带日后的发展起了积极的推动作用。开元四年末,宋璟被召回朝,途中即显示其刚正与威严,“宋璟为广州都督,玄宗思之,使内侍杨思勗驰马往追。璟拜恩就马,在路竟不与思勗交一言。思勗以将军贵幸殿庭,因诉于玄宗。上嗟叹良久,即拜刑部尚书。”
宋璟此举,给当时不可一世的宦官来了个下马威,也对开元年间抑制宦官专权起到很好的作用,而抑制宦官,也是姚崇的“十事”之一。宋璟要将姚崇的治国方略继续推行下去,首先也是要告诫唐玄宗励精图治,他将记载周公劝成王勿耽于享乐的《尚书&无逸》手写一过,并绘成图献给唐玄宗,唐人崔植《对穆宗疏》对此事评价甚高,认为其关系到唐玄宗政权的兴衰:“明皇守文继体,尝经天后朝艰危,开元初,得姚崇、宋璟,委之为政。此二人者,天生俊杰,动必推公,夙夜孜孜,致君于道。璟尝手写《尚书&无逸》一篇,为图以献。明皇置之内殿,出入观省,咸记在心,每叹古人至言,后代莫及,故任贤戒欲,心归冲漠。开元之末,因《无逸图》朽坏,始以山水图代之。自后既无座右箴规,又信奸臣用事,天宝之世,稍倦于勤,王道于斯缺矣。”
宋璟禁恶钱,是其执政期间的重大举措,这本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且对唐朝经济的发展有重大影响,宋璟力主此事,无可厚非,但由于用人不当,操之过急,引起民怨沸腾,宋璟引咎辞职。宋璟为相,坚持姚崇“十事”中提出的基本国策,不赏边功也是一例。《新唐书&宋璟传》曰:“璟为宰相,务清政刑,使官人皆任职。圣历后,突厥厥啜负其强,数窥边,侵九姓拔曳固,负胜轻出,为其狙击斩之,入蕃使郝灵佺传其首京师。灵佺自谓还必厚见赏。璟顾天子方少,恐后干宠蹈利者夸威武,为国生事,故抑之,逾年,才授右武卫郎将,灵佺恚愤不食死。”
此即“十事”中“臣请三数十年不求边功”的具体表现。所以姚、宋执政期间,虽然唐军力量强大,但从未轻启边衅。宋璟立身刚正,名闻朝野,开元十三年发生的一件事就是一个生动的事例。“王毛仲有宠于上,百官附之者辐凑。毛仲嫁女,上问何须。毛仲顿首对曰:‘臣万事已备,但未得客。’上曰:‘张说、源乾曜辈岂不可呼邪?’对曰:‘此则得之。’上曰:‘知汝所不能致者一人耳,必宋璟也。’对曰:‘然。’上笑曰:‘朕明日为汝召客。’明日,上谓宰相:‘朕奴毛仲有婚事,卿等宜与诸达官悉诣其第。’既而日中,众客未敢举箸,待璟,久之,方至,先执酒西向拜谢,饮不尽卮,遽称腹痛而归。璟之刚直,老而弥笃。”
宋璟的刚正与才干,深得时人推许 。苏颋既对宋十分尊敬,又与之配合默契,这对“开元之治”的形成也有一定帮助 。
  姚崇、宋璟两人为相的时间总共只有八年,他们凭借丰富的政治斗争经验和杰出的行政能力,以及刚正廉洁的人格、对唐玄宗的耿耿忠心,深得玄宗的信任和朝野的拥戴,故在拨乱反正、巩固政权、发展经济、安定边疆等方面都取得了重大的成绩。唐人郑綮《开天传信记》曰:“开元初,上励精理道,铲革讹弊,不六七年,天下大治,河清海晏,物殷俗阜。安西诸国,悉平为郡县。自开远门西行,亘地万馀里,入河湟之赋税。左右藏库,财物山积,不可胜较。四方丰稔,百姓殷富,管户一千馀万,米一斗三四文,丁壮之人,不识兵器。路不拾遗,行者不囊粮。”
他们的继任者张嘉贞、张说、张九龄等亦堪称贤相,故“开元之治”得以形成。尤其是人们将姚崇、宋璟与天宝年间执政的李林甫、杨国忠对比时,愈益显出姚、宋的可贵。《新唐书》卷124
赞曰:“唐史臣称崇善应变以成天下之务,璟善守文以持天下之正。二人道不同,同归于治,此天所以佐唐使中兴也。……然唐三百年,辅弼者不为少,独前称房、杜,后称姚、宋,何哉?君臣之遇合,盖难矣夫!”杜甫《忆昔》诗中对“开元全盛日”的礼赞,元稹《连昌宫词》中将姚崇、宋璟与李林甫、杨国忠的对比,都是对姚、宋缔造的“开元盛世”的充分肯定。
  姚、宋执政期间的社会大环境是相当宽松的,在他们的努力下,政局十分稳定,没有出现中宗末年那样的政局动荡。姚、宋关心百姓,姚“忧国如家,爱民如子”,宋被誉为“有脚阳春”,从皇帝到姚、宋等大臣,都崇尚俭朴,力戒骄奢,中宗时太平公主之类奢侈跋扈的情形并未重现,各种文化建设也相继施行,群臣敢于直谏,皇帝从谏如流,这种局面,与“贞观之治”的前期颇为相似。
  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盛唐诗人,生活上有保障,自信心高涨,对前途充满憧憬,具有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条件,再加上初唐诗人在诗歌艺术上的准备,到此时已被充分利用,故盛唐诗人才能够“群才属休明,乘运共跃鳞”(李白《古风》其一),唐诗高潮虽然在姚、宋时未能出现,但姚、宋为这一高潮的到来打下了良好的政治和经济基础。
  姚崇、宋璟不但是杰出的政治家,而且有较高的文才。姚崇“以文华著名”
“弱冠补孝敬挽郎,又制举高第” ,张说称姚崇“黼藻弥焕”,
“黼藻”即华美的辞藻。谢朓《酬德赋》:“伊吾人之陋薄,虽黼藻之何置!”《隋书&经籍志》四:“爰逮晋氏,见称潘、陆,并黼藻相辉,宫商间起,清辞润乎金石,精义薄乎云天。”《旧唐书&经籍志下》、《新唐书&艺文志下》均著录《姚崇集》十卷,已佚。《全唐诗》存其诗六首,陈尚君《全唐诗续拾》存诗二首,数量虽不多,但不乏名作,如《秋夜望月》云:“明月有馀鉴,羁人殊未安。桂含秋树晚,影入夜池寒。灼灼云枝净,光光草露团。所思迷所在,长望独长叹。”(《全唐诗》卷六四)方回《瀛奎律髓》卷二二评曰:“欧公诗曰:‘元、刘事业时无取,姚、宋篇章世不知。’宋广平有《梅花赋》,姚元崇亦有此等诗,未可忽也。”
还有人评为“调响、句工”(《汇编唐诗十集》)、“修洁”(《唐诗镜》)。《唐诗选脉汇通评林》:程元初曰:“‘桂含秋树晚’喻伤时迟暮之意。‘影入夜池寒’喻清虚寒苦之意。‘灼灼云枝净’申‘桂含’句,喻言时虽迟暮而性行光洁莹净也。‘光光草露团’申‘影入’句,喻言光明徒团于草露,无人知之。意多含蓄,故佳。”此诗当作于姚崇事业受挫,远离长安之时。诗中借秋夜望月,表达恋阙之情,文学雅洁,景色优美,十分得体。姚崇《夜渡江》云:“夜渚带浮烟,苍茫晦远天。舟轻不觉动,缆急始知牵。听草遥寻岸,闻香暗识莲。唯看孤帆影,常似客心悬。”《唐诗归》钟惺评曰:“字字是夜渡江,‘寻岸’二字,非身历不知其妙。”谭元春评:“人人历此景,然非有静思妙手,不能出而为诗。”周珽评姚崇这两首诗云:“元崇性体廉静,心镜光明,故其为诗亦多净洁高华,如《望月思家》、《夜渡江》,极静,极细,极响,宜当时以文章著名、德业钦世也。”(《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姚崇身为大臣,经常参加朝廷的一些唱和活动,如圣历二年(699)武后幸汝州,与武三思、姚元崇、苏颋、薛曜等宴于州南之流杯亭,赋诗凡七首,李峤为序,殷仲容书,刻石,姚崇诗已不存。圣历三年(700)武后与群臣游于嵩山石淙,赋七言律诗一首,太子李旦、李峤、苏味道、姚崇、阎朝隐、崔融、徐彦伯、沈佺期等人有和作,姚崇诗名为《奉和圣制夏日游石淙山》。姚崇还有《故洛阳城侍宴应制》、《春日洛阳城侍宴》、《奉和圣制龙池篇》(以上三诗见《全唐诗》卷六四)、《奉使蒲州返辔奉答圣制》(见陈尚君《全唐诗续拾》卷九)等应制诗,还有一首《五言过栖岩寺》(《全唐诗续拾》卷九),除了《秋夜望月》、《夜渡江》和《五言过栖岩寺》外,均为应制、侍宴之作,表现出初唐后期宫廷诗歌占主导地位的特点和姚崇的大臣身份。姚崇之文,《全唐文》存一卷,《全唐文拾遗》补一篇,陈尚君《全唐文补编》补四篇(其中有三篇与《全唐文》重出,但更为完整。)与姚崇唱和的诗人有数位,诗作有张九龄《和姚令公从幸温汤喜雪》(《全唐诗》卷四八)、《和姚令公哭李尚书乂》(《全唐诗》卷四九),苏颋《和姚令公温汤旧馆永怀故人卢公之作》(《全唐诗》卷七三)、《扈从温泉奉和姚令公喜雪》(《全唐诗》卷七六),苏绾《奉和姚令公驾幸温汤喜雪应制》等。
  宋璟也有一定文学修养。《新唐书&艺文志四》著录其文集十卷,已佚。《全唐诗》存其诗六首,《全唐文》存其文十八篇。颜真卿说他“文包风雅”,“公七岁能属文,一遍诵《鵩鸟赋》。……八九岁时,尝梦大鸟衔书,吐公口中,公吞之,遂乘而直上。倏忽惊寤,犹若下在胸间,自后藻思日新,襟怀益爽。……相国苏味道为侍御史出使,精择判官,奏公为介。公作《长松篇》以自兴,《梅花赋》以激时,苏深赏叹之,曰:‘真王佐才也!’”
宋璟调露二年(680)举进士(徐松《登科记考》卷二),刘禹锡曰:“尝闻昔宋广平之沉下僚也,苏公味道时为绣衣直指使者,广平投以《梅花赋》,苏盛称之,自是方列于闻人之目。是知英贤卓荦,可外文字,然犹用片言借说于先达之口,席其势而后骧首当时。”
皮日休《桃花赋序》曰:“余常慕宋广平之为相,贞姿劲质,刚态毅状,疑其铁肠石心,不解吐婉媚辞。然睹其文而有《梅花赋》,清便富艳,得南朝徐、庾之体。殊不类其为人也。”
  宋璟被苏味道赏识的诗歌《长松篇》今已不存,《梅花赋》今存,见于元人刘壎《隐居通议》卷五,《全唐文》卷二○六所录文字与之大体相同。但今存的《梅花赋》肯定是伪作,傅璇琮先生主编的《唐五代文学编年史》(第307-308页)已经有所考辨。这里再补充几条材料:苏轼《牡丹叙记》:“然鹿门子常怪宋广平之为人,意其铁心石肠而为《梅花赋》,则清便艳发,得南朝徐、庾体,今以余观之,几托于椎陋以眩世者,又岂足信哉!”
李纲《梅花赋》并序:“然广平之赋,今阙而不传。”《四库全书总目&梁溪集提要》:“集中有《补宋璟梅花赋》,自序谓璟赋已佚,拟而作之,其文甚明。元刘壎《隐居通议》所载璟赋二篇,皆属伪本。明田艺蘅《留青日札》乃称得元鲜于枢手书璟赋,急录传之,枢之真迹旋毁。核其文句,大抵点窜纲赋,十同七八,其为依托显然。”
  宋璟之诗,今天仅存六首,有四首见于《唐诗纪事》,这六首诗中有两首是唐玄宗先赐诗给宋璟,宋璟与玄宗唱和的,还有两首是应制之作,一首是迎驾之作,可见其诗基本上都是与唐玄宗有关的。我们举一组唐玄宗与宋璟的赠答诗为例:
  左丞相说右丞相璟太子少傅乾曜同日上官命宴东堂赐诗 唐玄宗
  赤帝收三杰,黄轩举二臣。由来丞相重,分掌国之钧。我有握中璧,双飞席上珍。子房推道要,仲子讶风神。复辍台衡老,将为调护人。鹓鸾同拜日,车骑拥行尘。乐聚南宫宴,觞连北斗醇。俾予成百揆,垂拱问彝伦。(《全唐诗》卷三)
  奉和御制璟与张说源乾曜同日上官命宴都堂赐诗应制 宋璟
  丞相邦之重,非贤谅不居。老臣慵且惫,何德以当诸。厚秩先为忝,崇班复此除。太常陈礼乐,中掖降簪裾。圣酒山河润,仙文象纬舒。冒恩怀宠锡,陈力省空虚。郭隗惭无骏,冯谖愧有鱼。不知周勃者,荣幸定何如。(《全唐诗》卷六四)
  据《旧唐书&玄宗纪》,张说由右丞相迁左丞相,宋璟由吏部尚书迁右丞相,源乾曜由右丞相迁太子少傅,在开元十七年八月二十七日。《旧唐书&宋璟传》云:“十七年迁尚书右丞相,与张说、源乾曜,同日拜官。敕太官设馔,太常奏乐,与尚书都省大会百僚。玄宗赋诗褒述,自写与之。”唐玄宗诗中用一连串的典故来赞美三人,如用汉高祖刘邦的三大功臣张良、萧何、韩信来比喻张说、宋璟、源乾曜等人,又分别将他们比作黄帝时、汉光武帝时的贤臣,希望他们三人能帮助自己处理朝政,而玄宗本人可以垂拱而治。张说、宋璟、源乾曜等三人都是玄宗的元老重臣,此次亦非任命他们为实际的宰相,而主要是一种荣誉,故玄宗的诗写得十分客气。宋璟的和诗一是赞颂玄宗的诗,称之为“仙文”,二是表达自己的感激与惭愧之情。全诗相当工稳,显示出一定的诗才。纪昀评此诗为“风力绝高”。
宋璟还有下面几首诗:《奉和圣制同二相已下群官乐游园宴》(《全唐诗》题下注:“二相指张说、宋璟”),《奉和圣制送张说巡边》(《全唐诗》卷64),《旧唐书&玄宗纪》:开元十年(722)“闰五月壬申(二日),兵部尚书张说往朔方军巡边。”诗当作于是时。唐玄宗原唱今存。《奉和圣制答张说扈从南出雀鼠谷》(《全唐诗》卷64)。《增订注释全唐诗》卷三云:“唐玄宗《南出鼠雀谷答张说》作于开元十一年二月。”宋璟此诗为和作,当作于同时。《蒲津迎驾》(《全唐诗》卷64),《增订注释全唐诗》卷五三:“诗当作于开元八年宋璟罢相之后。”《送苏尚书赴益州》(《全唐诗》卷64),《增订注释全唐诗》卷五三:“诗当作于开元八年苏颋以礼部尚书出任益州大都督长史时。”从现存的几首诗来看,宋璟还是有一定诗才的。
由于姚、宋二人的十卷本文集已经亡佚,我们现在无法见到他们诗歌的全貌,但他们并非粗鄙不文的俗吏,则是确信无疑的。
  与宋璟同时为相的苏颋是开元前期的著名文人,苏颋(670--727),字廷硕,苏瑰之子。年十七举进士,授乌程尉。中宗神龙中,迁给事中,加修文馆学士、拜中书舍人,当时其父同中书门下三品,父子同掌枢密,时人荣之。景云中,苏瑰去世,苏颋袭封许国公,起复为工部侍郎。玄宗时擢中书侍郎,与紫微侍郎李乂对掌文诰,号为苏、李,玄宗认为可比苏味道、李峤。开元四年与宋璟同时入相,开元八年同时罢相。“自景龙后,与张说以文章显,称望略等,故时号‘燕许大手笔’”。(《新唐书&苏颋传》)唐玄宗对他说:“朕每见卿文章,与诸人尤异,当令后代作法,岂惟独称朕心。”
《全唐诗》存其诗两卷,多应制奉和之作,这也是由其朝廷重臣的身份决定的。《唐诗品》评曰:“许公天命英标,夙年妙悟,遭时丰豫,大启菁华,凡宴赏览游,靡不应制。虽君臣道合,侪辈同声,足以成其令节,而祥麟威凤,世所罕睹,盛时气候,亦可想见之尔。或曰:绮丽太胜,音节太缓,许公安得而辞焉?予解之曰:诗有六义,颂声独扬,非浑厚不足以庄其体,非藻丽不足以华其节,视之郁积感思之言,其尚异矣。识者谓许公有宫调,其殆此乎?”其诗如《奉和春日幸望春宫应制》:“东望望春春可怜,更逢晴日柳含烟。宫中下见南山尽,城上平临北斗悬。细草偏承回辇处,飞花故落舞筵前。宸游对此欢无极,鸟弄声声入管弦。”(《全唐诗》卷七三)杨慎《升庵诗话》云:“唐自贞观至景龙,诗人之作,尽是应制。命题既同,体制复一,其绮绘有余,而微乏韵度。独苏颋‘东望望春春可怜’一篇,迥出群英矣。”
许学夷《诗源辩体》评“宫中”二句为“初唐佳句”。苏颋的一些边塞诗写得也不错,如《边秋薄暮》:“海外秋鹰击,霜前旅雁归。边风思鞞鼓,落日惨旌麾。浦暗渔舟入,川长猎骑稀。客悲逢薄暮,况乃事戎机。”(《全唐诗》卷七三)周珽曰:“首二句见边秋,中四句见薄暮。‘边风’二语情景妙合,‘思’、‘惨’二眼可悲,‘浦暗’二语喻筹边共事之臣,相时势辄多退避。收句用意凄楚,秉忧国之责者,可玩戎机为轻小,不思顺时一奋其志哉!‘况乃’二字有味。”(《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同饯阳将军兼源州都督御史中丞》云:“右地接龟沙,中朝任虎牙。然明方改俗,去病不为家。将礼登坛盛,军容出塞华。朔风摇汉鼓,边马思胡笳。旗合无邀正,冠危有触邪。当看荣还日,及此御沟花。”(《全唐诗》卷七四)李梦阳评云:“博识宏襟,雄才雅调,具见此作。”(《唐诗选脉会通评林》)《汾上惊秋》云:“北风吹白云,万里渡河汾。心绪逢摇落,秋声不可闻。”(《全唐诗》卷七四)亦为佳作。《删定唐诗解》评云:“急起急收,而含蓄不尽,五绝之最胜者。”《唐人万首绝句选评》:“大家气格,五字中最难得此。与王勃《山中作》运意略同,而此作觉更深成。”
  总之姚崇、宋璟以及苏颋有一定文化修养,也能作诗文,他们执政期间,唐诗尚未发展到高潮,但此时经济繁荣、政治开明,为诗人的成长提供了极为理想的外部环境,诗人在此环境中健康成长,如李白读书大匡山,“十五观奇书,作赋凌相如”、“十五学剑术,遍干诸侯”、“十五学神仙,仙游未曾歇”,李白为苏颋所赏识,曰:“此子天才英丽,下笔不休。虽风力未成,且见专车之骨。若广之以学,可以相如比肩也。”(李白《上安州裴长史书》)此事当发生在开元九年。开元十三年出川,李白在江陵,遇司马承祯,作《大鹏遇希有鸟赋》。高适此时仍在读书漫游,积累生活经验:他“性拓落,不拘小节,耻预常科,隐迹博徒,才名自远”(殷璠《河岳英灵集》卷上),“少濩落,不事生业。家贫,客于梁宋,以丐求取给”(《旧唐书&高适传》)。开元七年,高适年二十,初游长安,不遇,复归宋州,作《别韦参军》诗云:“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国风冲融迈三五,朝廷欢乐弥寰宇。白璧皆言赐近臣,布衣不得干明主。归来洛阳无负郭,东过梁宋非吾土。兔苑为农岁不登,雁池垂钓心长苦。”王昌龄约于此时游历河南、河北、河东并一度客居太原(见胡问涛等《王昌龄集编年校注&前言》),他开元十五年举进士。王维已为岐王府属,随王在岐州,有应教之作,如《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从岐王夜宴卫家池应教》等,逐渐在诗坛崭露头角,《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息夫人》等名作皆成于此时,他得公主之助,夺得京兆府解头,亦发生在此期间。有了这些基础,开元九年王维才考中进士,从此步入诗坛与政坛。开元十四年,储光羲、崔国辅、綦毋潜举进士。杜甫此时处于“七龄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九龄书大字,有作成一囊”的学习期,岑参开元七年五岁,已开始读书,其《感旧赋序》:“五岁读书”。可见姚崇、宋璟的耕耘,此时已开始结果了。这一时期宽松的政治环境,丰厚的物质基础,使得这一批诗人在良好的氛围里健康成长,自信心空前高涨,加上此后数年间,张说、张九龄对文人的礼遇,盛唐这一批诗人终于破土而出,领袖诗坛,唐诗达到“声律风骨始备”(殷璠《河岳英灵集序》)的境界,他们的诗歌,也最终形成了“盛唐气象”。
  姚、宋时期的诗歌创作成绩算不上丰厚,姚崇执政之初,宫廷仍为诗歌创作的中心,这种情况在开元二、三年尤其明显。姚崇等人作于开元二年的《享龙池乐章》就是一例。《唐会要》曰:“开元二年闰二月,诏令祠龙池。六月四日,右拾遗蔡孚献《龙池篇》,集王公卿士以下一百三十篇。太常寺考其词合音律者,为《龙池篇乐章》,共录十首。”注云:“紫微令姚元之、右拾遗蔡孚、太府少卿沈佺期、黄门侍郎卢怀慎、殿中监姜皎、吏部尚书崔日用、紫微侍郎苏颋、黄门侍郎李义府(按:当为李乂之误)、工部侍郎姜晞、兵部郎中裴璀等,更为乐章。”
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七曰:“《唐书&乐志》曰:‘玄宗龙潜时,宅隆庆坊,宅南坊人所居,忽变为池,望气者异焉。故中宗季年,泛舟池中。玄宗正位,以坊为宫,池水逾大,弥漫数里,因为《龙池乐》以歌其祥。’《新书&礼乐志》曰:‘《龙池乐》,舞者十二人,冠芙蓉冠,摄履。备用雅乐,唯无钟磬。’《唐逸史》曰:‘玄宗在东都昼寝,梦一女子,容艳异常,梳交心髻,大袖宽衣。帝曰:“汝何人?”曰:“妾凌波池中龙女也,卫宫护驾,妾实有功。今陛下洞晓钧天之乐,愿赐一曲,以光族类。”帝于梦中为鼓胡琴,倚歌为凌波池之曲,龙女拜谢而去。及寤,尽记之,命禁乐,自御琵琶,习而翻之。因宴于凌波宫,临池奏新声。忽池波涌起,有神女出于波心,乃梦中之女也。望拜御座,良久方没。因置祠池上,每岁祀之。’”
这次活动的目的当然是为唐玄宗登基制造舆论,但规模宏大,群臣献诗竟多达一百三十首,可谓盛况空前。举左拾遗蔡孚作的第二章为例:
  帝宅王家大道边,神马龙龟涌圣泉。昔日昔时经此地,看来看去渐成川。歌台舞榭宜正月,柳岸梅洲胜往年。莫言波上春云少,只为从龙直上天。
  开元二年六月,袁晖擢左补阙,与蔡孚、张九龄同在谏垣,有诗唱和。《全唐诗》卷四九张九龄有《与袁补阙寻蔡拾遗会此公出行后蔡有五韵见赠以此篇答焉》;本年秋,苏颋、李乂、崔日用、张九龄、卢怀慎和同在朝,有诗唱和,酬赠的对象还有陆余庆、裴知柔等人。开元三年正月十五日,李乂观灯,有诗,苏颋和作。冬十月,苏颋扈从凤泉,途中与崔泰之有诗唱和。十一月,苏颋扈从骊山汤泉,有诗呈李乂、崔泰之、马怀素。卢怀慎从至骊山汤泉,望秦始皇陵,作诗,张九龄有和作。
  开元二年,十九岁的孙逖中进士和贤良方正科,登科后授册阴尉,在山阴与贺朝(贺九)、万齐融(万八)等当时吴越间的著名文士相唱和。
  开元三年至八年,朝廷先后命褚无量、马怀素、元行冲等主持整理内库图书,不少诗人被召进京城,如韦述、袁晖、齐澣、王珣、吴兢、王湾、卢僎、陆元泰、徐安贞等人,这些人多有诗传世,如开元七年闰七月,王湾在修书学士任,有诗《闰月七日织女》。这一批文人在整理秘府图书的过程中,得以博览群书,增长见闻,促进交往和友谊,他们有的成为知名的诗人(如王湾),如的成为著名的学者(如吴兢、韦述),这一批人才的成长,为盛唐诗歌高潮的到来,作了很好的铺垫。
  开元前期,京城存在着一个以岐王李范为中心的文学圈子。《旧唐书》卷九五:“(李)范好学工书,雅爱文章之士,士无贵贱,皆尽礼接待。与阎朝隐、刘庭琦、张谔、郑繇篇题唱和,又多聚书画古迹,为时所称。时上禁约王公,不令与外人交结。驸马都尉裴虚己坐与范游宴,兼私挟谶纬之书,配徒岭外。万年尉刘庭琦、太祝张谔皆坐与范饮酒赋诗,黜庭琦为雅州司户,谔为山茌丞。”
又曰:“郑繇者,郑州荥阳人,北齐吏部尚书述五代孙也。工五言诗。开元初,范为岐州刺史,繇为长史,范失白鹰,繇为《失白鹰诗》,当时以为绝唱。后为湖州刺史。”郑繇的《失白鹰诗》云:“白锦文章乱,丹霄羽翮齐。云中呼暂下,雪里放还迷。梁苑惊池鹜,陈仓拂野鸡。不知寥廓外,何处独飞栖。”阎朝隐文章擅一时之美,张说评云:“阎朝隐之文,则如丽色靓妆,衣之绮绣,燕歌赵舞,观者忘忧。然类之《风》、《雅》,则为俳矣。”(《大唐新语》卷八)《旧唐书》本传曰:“朝隐文章虽无《风》、《雅》之体,善奇构,甚为时人所赏。”
阎朝隐存诗十五首。他的《鹦鹉猫儿篇》引起后人广泛注意。《唐诗归》钟惺评云:“自首至尾全用作文排比法成诗,奇甚。正理奇调。”谭元春评云:“忽然起止,雷霆风雨,确然陈诉,忠臣仁人,非以诗文为戏,乃一肚皮奇趣正理,触物摇动耳。千古而下,皆有感于斯文。”《王闿运手批唐诗选》:“不伦不类,转以见奇。”张谔今存诗十二首,《国秀集》选五首,多为在岐王门下时所作。如《岐王席上咏美人》:“半额画双蛾,盈盈烛下歌。玉杯寒意少,金屋夜情多。香艳王分帖,裙娇敕赐罗。平阳莫漫妒,唤出不如他。”
此诗颇为香艳,近乎梁陈宫体。又如其《百子池》:“旧闻百子汉家池,汉家渌水今逶迤,宫女厌镜笑窥池。身前影后不相见,无数容华空自知。”(《全唐诗》卷一一○)谭元春评云:“美人诗不在艳语,而在艳情,如此诗则情语俱艳矣。语艳亦非龌龊浓词也。”(《唐诗归》)其《九日》诗更是获得广泛好评:“秋来林下不知春,一种佳游事也均。绛叶从朝飞著夜,黄花开日未成旬。将曛陌树频惊鸟,半醉归途数问人。城远登高并九日,茱萸凡作几年新。”(《全唐诗》卷一一○)钟惺评云:“字字流,字字艳,人亦不以为初唐七言律。”谭元春评云:“无赘语,无饰语,律诗至此圣矣。当以为法。”(《唐诗归》)“此诗幽不入寂,巧不伤雅,有自然之态。”(《唐七律隽》)刘庭琦诗,今存四首,《国秀集》选二首,如《从军》:“朔风吹寒塞,胡沙千万里。阵云出岱山,孤月生海水。次胜方求敌,衔恩本轻死。萧萧牧马鸣,中夜拔剑起。”
是一首慷慨激昂的边塞诗。《奉和圣制瑞雪篇》:“紫宸飞雪晓裴回,层阁重门雪照开。九衢晶耀浮埃尽,千品差池贽帛来。何处田中非种玉,谁家院里不生梅。埋云翳景无穷已,因风落地吹还起。先过翡翠宝房中,转入鸳鸯金殿里。美人含笑出联翩,艳逸相轻斗容止。罗衣点著浑是花,玉手抟来半成水。奕奕纷纷何所如,顿忆杨园二月初。羞同班女高秋扇,欲照明王乙夜书。姑射山中符圣寿,芙蓉阙下降神车。愿随容泽流无限,长报丰年贵有馀。”(《全唐诗》卷一一○),周珽曰:“‘埋云翳景’四句写雪,性情态度已极妙境。玩‘因’字、‘迟’字、‘先过’、‘转入’字,诚非精思曲拟不得有此。‘美人含笑’四句,亦无非形容雪之轻逸,有可即不可着景趣。至‘羞同’、‘欲照’二语,方出瑞意。结四句复直赋其所以瑞也。”(《唐诗选脉会通评林》)随着阎朝隐、刘庭琦、张谔、郑繇诸人被贬出朝,这一团体宣告解体。
  开元前期,在长安的韦陟周围有一个诗人小团体,《旧唐书》卷九二《韦安石传》附子《韦陟传》:“开元初,丁父忧,居丧过礼。自此闭门不出八年,与弟斌相劝励,探讨典坟,不舍昼夜,文华当代,俱有盛名。于时才名之士王维、崔颢、卢象等,常与陟唱和游处,广平宋公见陟,叹曰:‘盛德遗范,尽在是矣。’”韦陟之父韦安石病卒于开元二年,故其闭门不出主要在姚、宋执政期。与他唱和的王维等人后来都成为知名的诗人,均有材料可以证明他们此时在长安。王维此时在长安应举,奔走于岐王门下,且与崔颢、卢象等诗人交往。据陈铁民先生《王维集校注》,王维少年时的一些名篇多作于长安,如《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开元五年作于长安;《哭祖六自虚》开元六年作于长安;《赋得清如玉壶冰》题下注云“京兆府试,时年十九”,开元七年作于长安;《息夫人》、《从岐王过杨氏别业应教》、《从岐王宴卫家山池应教》、《敕借岐王九成宫避暑应教》四诗都是开元八年在长安所作。崔颢在唐代与王维齐名,“沈、宋既殁,而崔司勋颢、王右丞维复崛起于开元、天宝之间。”
崔颢的诗为《河岳英灵集》、《国秀集》等著名唐人选唐诗所选,其《黄鹤楼》一诗更享有盛名,其诗今存四十馀首,《岐王席观妓》可见他也经常参与岐王的雅集,《寄卢象》一诗则说明他与卢有较深的友谊。卢象在唐代的诗名也不小:“始以章句振起于开元中,与王维、崔颢比肩骧首,鼓行于时,妍词一发,乐府传贵。”
其诗亦为《河岳英灵集》所收,且其诗多与王维诗相混,说明二人交往密切、风格相近,王维的《送綦毋潜落第还乡》,约作于开元九年,地点在长安,卢象的《送綦毋潜》亦当作于同时,此诗或可说明开元前期卢象曾在长安生活过,且与诗人们有较多交往。韦陟之弟韦斌的文才曾得到徐安贞、王维、崔颢等“当代辞人”的“推挹”(《旧唐书&韦安石传》附子《韦斌传》),亦当曾与王维、崔颢等人相唱和,可惜韦陟诗已不存,韦斌诗仅存一首,今天已无法考察他们唱和的盛况了。
  众所周知,张说三度为相,掌文学之任凡三十年,但其诗歌创作的真正高潮,却是姚、宋执政时期,此时他被贬出朝,时间长达八年之久。开元元年底,他因与姚崇有隙,贬授相州刺史、河北道按察使,开元三年,左转岳州刺史,开元五年,迁荆州大都督府长史,开元六年,授右羽林将军、幽州都督、河北节度使。开元七年十月入朝,复授检校并州长史,兼修国史,敕赍稿于军中修撰。开元九年九月自并州入朝,守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张说开盛唐诗歌风气之先的边塞诗与山水诗,均作于这一阶段。如作于相州的《邺都引》即不愧为盛唐名作:“君不见魏武草创争天禄,群雄睚眦相驰逐。昼携壮士破坚阵,夜接词人赋华屋。都邑缭绕西山阳,桑榆汗漫漳河曲。城郭为虚人代改,但有西园明月在。邺旁高冢多贵臣,娥眉曼睩共灰尘。试上铜台歌舞处,唯有秋风愁杀人。”(《全唐诗》卷八六)此诗可分为两层,前六句为一层,咏曹操创业之功、文采风流,兼及邺城山川形胜。沈德潜《唐诗别裁集》曰:“‘草创’二字,居然史笔。”又曰:“‘昼携壮士’二句,叙得简老。”其实“昼携”二句字面上写曹操的风采,或许有张说自己的身影在内。后六句为一层,由眼前邺都之荒凉,想到昔日贵臣美人俱为尘埃,故生无限感慨。《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周珽曰:“此诗从群雄争逐、壮士美人,说到贵臣娥眉同归灰尘,思致岂不深沉。似笑似悲,似詈似吊耶!”这首诗格高调远,慷慨悲凉,与“初唐四杰”风华流美的七古相比,面目已大不相同。张说在边塞任职达三年之久,此时手握兵权,心情还是比较愉快的,其诗中洋溢着豪迈的情怀。如《幽州新岁作》:“去岁荆南梅似雪,今年蓟北雪如梅。共知人事何常定,且喜年华去复来。边镇戍歌连夜动,京城燎火彻明开。遥遥西向长安日,愿上南山寿一杯。”(《全唐诗》卷八七)写边塞豪情与和平安定景象,相当成功。周敬评曰:“风神气韵,为盛唐立准。”其《幽州夜饮》情绪起伏较大,前四句“凉风吹夜雨,萧瑟动寒林。正有高堂宴,能忘迟暮心。”可见其心情抑郁。后四句云:“军中宜剑舞,塞上重笳音。不作边城将,宁知恩遇深。”则转为豪壮之音。
  《舆地纪胜》卷六九《岳州景物》下:“岳阳楼,《寰宇记》云:‘唐开元四年,唐张说自中书令为岳州刺史,常与才士登此楼,有诗百馀篇,列于楼壁。’《岳阳风土记》曰:‘岳阳楼,城西门楼也,下瞰洞庭,景物宽广。’”张说的岳州诗现存五十余首,体裁包括五古、七古、五律、七律、五绝、七绝和五言排律,对唐诗所有的样式几乎都曾染指,这在初盛唐之交的诗人中是十分少见的。其诗的题材则有山水、游览、登临、抒情、咏史、赠答、送别、宴饮等,涉及生活面也相当广泛。张说曾将这些诗编为《岳阳集》。王泠然《论荐书》曰:“相公昔在南中,自为《岳阳集》。”《新唐书&张说传》曰:“既谪岳阳,而诗益凄婉,人谓得江山助云。”其《岳州作》、《灉湖山寺》、《同赵侍御乾湖作》、《岳州宴别潭州王熊二首》、《岳州赠广平宋大夫》《广州萧都督入朝过岳州宴饯得冬字》、《岳阳早霁南楼》、《岳阳石门墨山二山相连有禅堂观天下绝境》、《岳州九日宴道观西阁》、《岳州观竞渡》、《五君咏》等均达到很高的艺术水平。张说在岳州期间,曾与赵冬曦、尹懋及张均(张说长子)游赏湖山,留下了一批山水佳作,如《同赵侍御巴陵早春作》、《与赵冬曦尹懋子均登南楼》、《和尹懋秋夜游灉湖》等。《唐诗品》评张说诗曰:“燕公精藻逼人,敷华当世,文堪作栋,调亦含宫,于绮丽鲜错之中,有神悰独运之美。故时体稍变,适其旨趣。自岳州而后,声鬯益隆,华要并存,清辉四远。时称燕、许手笔,何惭何惑!”《唐音癸签》曰:“张燕公说诗率意多拙,但生态不痴。律体变沈、宋典整前则,开高、岑清矫后规。”《诗学渊源》评云:“初尚宫体,谪岳州后,颇为比兴,感物写怀,已入盛唐。”许景先(生卒年不详)开元初即与张说在相州相倡和,他于开元中任中书舍人、掌制诰,文词甚美,得到张说的称赞。《旧唐书&许景先传》曰:“自开元初,景先与中书舍人齐澣、王丘、韩休、张九龄掌知制诰,以文翰见称。中书令张说尝称曰:‘许舍人之文,虽无峻峰激流崭绝之势,然属词丰美,得中和之气,亦一时之秀也。”景先官至吏部侍郎,仕途较为通达。其诗今存5首,有两首是应制诗,在诗坛上无甚影响。赵冬曦(677—750)今存诗十六首,大部分是在岳州及朝中与张说赠答之作,特色不明显。王翰(生卒年不详)存诗十六首,有三首是与张说赠答的。其《凉州词》二首非常有名,七言歌行《饮马长城窟行》以古题写今事,并不比高适的《燕歌行》逊色。王湾(生卒年不详)存诗十首,除《江南意》(一作《次北固山下》)外,鲜有名篇,然此诗已足以使其不朽。孙逖(696—761)存诗七十余首,多为应制、应教、应酬之作,颜真卿称其诗“必有逸韵佳对,冠绝当时,布在人口”,可能因其诗散佚过多,现在已很难见到佳作。只有《故右丞相赠太师燕文贞公(按:即张说)挽词》二首(其一)较佳,诗云:“海内文章伯,朝端礼乐英。一言兴宝运,三入济苍生。命与才相偶,年将位不并。台星忽已坼,流恸皇轸情。”韦述(?—757)是一位著名的史学家,存诗五首,其中《春日山庄》写田园情趣较生动。赵冬曦(原为监察御史,时因罪流放岳州)、尹懋(时为岳州从事)也有一些优秀的诗作传世。王琚、宋璟路过岳州,也曾与张说唱和。
  张九龄是此期值得注意的人物。开元元年,三十六岁的张九龄在朝任左拾遗,十二月,他上书姚崇,劝其远谄躁,进纯厚,任人当才,无溺缘情。表现出对朝政的关注与热情。任左拾遗后,他与右拾遗赵冬曦共同参与吏部选人的等第考评,时称平允。开元四年秋,张九龄在左拾遗职位上任满,因与宰相不合,以母老为由,辞官归家乡韶州奉养老母。同年十一月,他以“左拾遗内供奉”的身份奉使开大庾岭路。开元六年春,诏拜左补阙,自韶赴东都。开元七年,转礼部员外郎。开元八年四月七日,转司勋员外郎。姚、宋执政期间,张九龄大部分时间都在朝为官,诗歌创作方面也颇为活跃,据顾建国《张九龄年谱》,九龄在此期间可以编年的诗就有六十七首之多,实际数字肯定要超过这个数目,因为有些诗是很难予以准确编年的。在当时的朝臣中,他的诗算是较多又较好的,虽然他的创作高潮是在开元中后期,此期可以算是一个次高潮吧。
  我们再来系统考察一下开元元年至八年进士及第的情况。据孟二冬《登科记考补正》,将中举人数及已知姓名者列举如下:开元元年进士七十一人,状元常无名,还有张子容、王湾、程南锐、赵子卿、赵自励、梁献、李日用、昔安仁;开元二年进士十七人,状元李昂,还有孙逖、于休烈;开元三年进士二十一人,有李诚;开元四年进士十六人,状元范崇凯,还有薛邕、史翽、李胐、张均;开元五年进士二十五人,有刘清、刘廷玉、刘嶷、王泠然、李蒙;开元六年进士三十二人;开元七年进士二十五人,有崔镇、苗晋卿、杜鈒;开元八年进士五十七人,有苗含液。可考知姓名者共二十七人,如前所述,王湾、孙逖、王泠然、张均都是此期较为著名的诗人,张子容与孟浩然唱和,于休烈等人也有诗作传世,但此期大部分进士的作品今已亡佚,我们无法作进一步的研究。《封氏闻见记》卷三曰:“玄宗时,士子殷盛,每岁进士到省者常不减千馀人,在馆诸生更相造诣,互结朋党以相渔夺,号之为‘棚’,推声望为棚头,权门贵盛。无不走也,以此荧惑主司视听。”
所说的情况当包括姚、宋执政时期在内,由此亦可见当时对的重文之风。
一批名作产生于此时,如张若虚《春江花月夜》、王翰《凉州词》、王湾《次北固山下》(一作《江南意》)、王维《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息夫人》,孟浩然《岳阳楼》(作于开元五年,用郁贤皓说,见其《唐刺史考&岳州》)、高适《别韦参军》、张说《五君咏》等。有两件诗人轶事值得特别注意,一是开元七年左右,王维经岐王援手,中京兆府解头之事;二是开元初年王之涣、高适、王昌龄在长安“旗亭画壁”之事。虽然这两条记载都见于晚唐人薛用弱的笔记小说《集异记》,未可全信,但我们认为王维之事是有可能的。据傅璇琮先生考证,王之涣等三人开元中在长安交往的可能也是存在的。高适开元十年左右即与王之涣有交往(亦据傅文),故事中又说三人“风尘不偶”,而王昌龄于开元十五年中进士,所以我们不敢断定此事发生在开元初,只是说存在这种可能。名篇的出现是唐诗杰作大量涌现的前兆,而这两则佚事,则表明当时唐诗已博得上至王公贵人,下至民间歌妓的喜爱,而且传播播渠道广,传播速度快,这也是姚宋开明政治催化的结果,这其实已预示着盛唐诗歌的高潮即将到来,诗坛万紫千红的繁荣局面就在眼前。
  姚、宋与盛唐诗坛的关系有以下几点值得注意:
  其一、姚、宋执政时期,政治开明、社会安定、经济繁荣,为诗人提供了良好的生活环境与创作环境。
  其二、唐玄宗亲自参与创作,姚、宋积极唱和,朝廷(或曰宫廷)诗歌较为发达。开元二年的龙池唱和可为代表。
  其三、姚、宋对当时的狂士诗人王泠然、王翰、李邕皆能容忍,使诗人少了很多顾忌,敢于直抒胸臆,能写出好诗。不久的将来,李白、高适、杜甫等人敢于在诗中讥刺时政、揭露黑暗,应当与他们成长的土壤及姚、宋政策的影响有关。
  其四、张说被贬出朝,反而成就了其诗歌,他那些“得江山之助”的“凄婉”之作,正作于这一阶段。在他手中,盛唐的山水诗与边塞诗都初步成形,他的岳州诗,基本上代表了当时诗坛的最高水平。张九龄此时在诗坛上也很活跃,下一时期政坛的领袖,成为本时期诗坛的主角(当然,张九龄真正有代表性的诗歌要到大约十年后才大量出现),这也是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
  其五、总的来说,姚、宋执政时期诗歌的艺术水平不太高,名篇佳作较少,老一批的诗人已经谢世,新一代的诗人尚未成长起来,如李白、王维、高适正处在十二三岁到二十岁上下,刚刚开始诗歌创作,杜甫比李白小十一岁,岑参比李白小十五岁,孟浩然虽然年龄较长,但此时仍然在“为学三十载,闭门江汉阴”,尚未来到长安进入诗人的圈子,我们曾以开元九年王维进士及第作为盛唐诗歌高潮即将到来的标志,就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此期大诗人尚未出现,属于殷璠所说的“颇通远调”的范围之内,盛唐诗歌高潮要在稍后几年才真正到来。一大批一流诗人的储备,一批名篇的出现,正昭示了盛唐诗歌美好的未来。
(原载《文学遗产》200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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