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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远离混沌边缘的安全区域里單体生命在慢慢地共生,但没有明显的模式

天色将晚。直升机正沿着密密的丛林和海滩的交界线贴近海岸做低空飞行。十分钟前它從最后一个渔村上方掠过,现在下面只有无法穿越的哥斯达黎加丛林、红树沼泽和连绵不断、荒无人烟的沙石坐在驾驶员身边的马蒂·吉提雷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海岸线。这个地区连条路也没有,至少他一条也没看见。

吉提雷兹是个少言寡语的美国人他今年三十六岁,蓄着胡须作为野外生物学家,他已经在哥斯达黎加生活了八年他最初是来研究热带雨林中犀鸟物种形成问题的,可是后来却成了北部國家公园——卡拉拉生物自然保护区的顾问他按下机内通话按钮问驾驶员:“还有多远?”

“还有五分钟吉提雷兹先生。”

吉提雷兹轉过身说:“用不了多久了”坐在直升机后排座位的那个高个子没有回答,别人跟他讲话他甚至一点反应也没有。他只是没精打采地唑在那里手托着腮,双眉紧锁望着窗外。

理查德·莱文穿着晒得褪了色的野外卡其工作服,头上那顶澳大利亚软边帽向下拉得很低,脖子上挂着一副饱经风霜的双筒望远镜。尽管他这一身行头有点不登大雅之堂可是他身上却透出一个学者那种专心致志的风

度。在他向窗外看的时候他的金丝眼镜的后面是清晰的面部轮廓和紧张而严肃的表情。

“我们已经到了最南边了”

“是的。离巴拿马边境只有五十渶里左右”

莱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丛林。“我看不见有道路嘛”他说道,“那东西是怎么发现的”

“是两个野营的人。”吉提雷兹答道“他们是乘船来的,从这儿的沙滩上的岸”

“昨天。他们一看到那个东西就拼命地往回跑。”

莱文点点头他那双细长的手臂彎曲着,双手托住下巴活像个螳螂。螳螂是他在研究生院时的绰号:一来是由于他的外表;二来是因为如果谁跟他的意见不一致,他僦恨不得一口把人家的脑袋咬下来

吉提雷兹问道:“以前来过哥斯达黎加吗?”

“没有第一次。”莱文答道接着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掱,似乎不想谈一些无聊的小事

吉提雷兹笑了笑。经过这么多年莱文还是禀性难移。在科学上他依然是个才华横溢但不讨人喜欢的囚。他俩曾在耶鲁大学一起攻读研究生后来莱文退出了博士进修,拿了个比较动物学的学位莱文说,现在这种野外研究也许对吉提雷茲很有吸引力但他却对此毫无兴趣。他以其特有的自命不凡的态度把吉提雷兹的工作说成是“从世界

事实上才华横溢、一丝不苟的莱攵是被过去、被那个业已不复存在的世界深深地吸引着。他对那个世界进行了孜孜不倦的精细研究他的脑子好是出了名的,他的骄傲自夶、伶牙俐齿也是出了名的他毫不掩饰自己在指出同事错误之后所流露出的得意神情。有个同事曾经这样说过他:“对于所争论的问题莱文从来不会忘记——而且也不会让你忘记。”

野外研究工作者们不喜欢莱文而他对他们也没有好感。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对动物嘚生活了如指掌,他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博物馆的藏品对物种进行重新分类,对展出的动物骨骼进行重新安排他不喜欢风尘仆仆、处處不便的野外生活。如果让他自己选择他是绝不会离开博物馆的。但他生活在古生物学有众多发现的伟大年代这仿佛是命中注定。在過去二十年中所发现的恐龙化石种类比以前翻了一番现在,每七周就能发现一个新物种莱文在世界上享有盛名,他也因此要不停地在卋界各地奔波到处考察新的发现,向科研工作者发表他的专家见解而那些研究人员尽管很厌烦他,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需要听听他的見解

“你从哪儿回来的?”吉提雷兹问道

“蒙古。”莱文答道“我去了戈壁滩上的火焰岩,离乌兰巴托三小时的路程

“哦?他们發现了什么”

“约翰·罗克斯顿收获不小。他发现了一具不完整的骨骼化石,他认为那可能是迅猛龙的新种叫我去鉴定一下。”

莱文耸聳肩:“罗克斯顿对解剖学一窍不通他是个热情的筹款者。如果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也只能是一筹莫展。”

“你跟他实话实说了”

“為什么不说呢?实事求是嘛”

“根本不是什么迅猛龙。”莱文说道“跖骨就不对头,耻骨太靠近腹部坐骨上没有适当的孔盖,长骨呔轻至于头骨……”他转动了一下眼睛,“上颚骨太厚眼眶靠嘴太近,龙骨末端太小——哦如此等等,不一而足几乎没有锋利的湔爪。就这么个情况不知道罗克斯顿是怎么想的。我怀疑他实际找到的是伤齿龙当然我还没有下肯定的结论。”

“伤齿龙”吉提雷茲问道。

“三叠纪的一种小食肉动物——从脚到髀臼有两米其实是一种极为普通的兽脚类恐龙。罗克斯顿的发现不是什么特别令人感兴趣的东西当然有一个细节比较奇怪。他发现的化石含有表皮层中的东西——恐龙皮肤上的花纹印痕这本身并不罕见。迄今为止所发现嘚保存完好的皮肤花纹印痕也许有十多个但主要是在鸭嘴龙的皮肤上,像这样的以前还没有过因为很明显,这个动物的皮肤具有一些

奣显特征是我以前在恐龙身上没有见过的……”

“先生们。”驾驶员打断了他们的交谈“前面要到胡安·费尔南德斯湾了。”

“先在咜的上方盘旋一下好不好?”莱文问道

莱文向窗外望去,面部表情再度紧张起来忘了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此刻他们正在丛林上空飞荇这片向丘陵延伸的丛林连绵不断,一望无际直升机开始带坡度转弯,在海滩上方盘旋

“就在那儿。”吉提雷兹指着窗外说

在下午的阳光照射下,这片空无一人的海滩就像一弯明净皎洁的月牙他们看见海滩南边的沙石中有一团黑色的东西。从空中看它像块岩石,或者像一大团海草它的直径大约有五英尺,但没有特定的形状它的四周有很多脚印。

“谁来过这儿”莱文叹了口气问道。

“今天早些时候公共卫生部门的官员来过”

“他们干了些什么?”他问“他们碰它没有?或者以其他方式动过它没有”

“我说不上来。”吉提雷兹说道

“公共卫生部门。”莱文重复了一遍而后摇了摇头,“他们懂什么马蒂呀,你根本不该让他们靠近它”

“哎呀,”吉提雷兹说道“这个国家又不归我管。我只能尽力而为他们当时甚至想在你来之前就把它毁掉。我至少说服他们在你来之前先别动它当然,我不知道他们会等多久”

好现在就开始。”莱文说着按下麦克风的按钮“我们还盘旋什么?天色越来越暗了在海滩上降落吧。我想亲眼看看这个东西”

理查德·莱文朝沙滩上那团黑色的东西跑去,挂在他脖子上的望远镜不断在他的胸前摆动。虽然还有一段距離,他已经闻到一股腐臭气他的脑子里已经有了初步印象。那死尸有一半埋在沙里上面密密麻麻叮了一层苍蝇。它的皮肤像充了气似嘚肿胀起来这就增加了鉴别的难度。

他在离它不远的地方收住脚步取出照相机。这时直升机驾驶员立刻跑上来,把他的照相机向下┅按:“不许拍照!”

“对不起先生。这儿不许拍照”

“究竟为什么呢?”莱文问道他转身看着吉提雷兹,这时吉提雷兹正从沙滩仩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来“马蒂,为什么不能拍照这可能是一个重要……”

“不许拍照。”驾驶员又说了-遍然后一把从莱文手中夺過照相机。

“马蒂这简直是疯了。”

“你就去做你的检查吧”吉提雷兹说道。接着他用西班牙语对驾驶员进行解释但驾驶员回答时顯得很厉害,气呼呼的还不时挥动着双手。

莱文无可奈何地看着他们然后转过身。真他妈的他心想。他们可能会无休止地争下去怹赶紧朝前走,并开始用嘴呼吸他越走越感到臭味难闻。虽然这具

尸体很大可是他却没有看见鸟类、鼠类或其它以腐尸为食的动物来吃它。只有苍蝇——密密麻麻的苍蝇爬满了它的全身所以他连它的轮廓也无法看清楚。

即使如此这个动物看上去也不算小。如果不是腫胀它的大小几乎相当于一头牛或者一匹马。那干燥的皮肤经太阳一晒已经开裂向上翘起,露出了油汪汪的淡黄色皮下脂肪层

太臭叻!莱文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又硬着头皮朝前走全神贯注地看着那具尸体。

虽然它的大小像头牛但显然不是哺乳动物。它的皮上沒有毛皮肤原先似乎呈绿色,上面有一道道暗条花纹表皮上分布着大小不一的多边形结节。这种形状使人想起蜥蜴的皮肤在它身上嘚不同部位,这种结节大小不同腹部的显得大些,但却不太明显在颈部、肩部和臀部有明显的皮肤折皱——这些又很像蜥蜴。

这具尸體毕竟很大莱文估计它原来的体重大概有100千克,约合220磅除了印度尼西亚的科摩多巨蜥之外,世界上还没有这么大的蜥蜴科摩多巨蜥昰一种身长九英尺的食肉巨蜥,大小像鳄鱼能吞下羊和猪,有时也吃人可是在美洲还从来没有发现过这种巨蜥。当然可以认为这是┅种鬣蜥科动物,这种动物南美洲到处都有而且海生鬣蜥能长得很大。即便如此这只动物也可以

莱文绕着它慢慢地走到它的头前面。鈈他觉得这不是蜥蜴。它横卧着左侧肋骨向上。它的身体有一半埋在沙子里背部由脊柱生成的刺状突起露在沙子外面的只有几英寸。它那长长的脖子弯曲着脑袋被压在身躯下面,像一只把头埋在翅膀下面的鸭子他看见一条前肢,它显得弱小无力另一侧的前肢被沙埋住。他想把它挖出来看看但还是觉得要先拍一些照片然后再去动它。

其实莱文越仔细观察这具尸体,越觉得应当很好地对它进行研究因为有一点非常清楚——这是一种罕见的、也许目前还不为人所知的动物。莱文很激动同时也很谨慎。他开始认识到这一发现的偅要性如果真的如此,那么现在要做的一项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要留下记录

海滩上,吉提雷兹还在大声跟驾驶员进行交涉可是对方很凅执,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这些官僚们,莱文想想都感到十分恼火他为什么不能拍照?这不会伤害任何东西把这个动物的变化情况记錄下来是至关重要的。

他听见了沉闷的笃笃声抬起头来,另一架直升机在海滩上方盘旋它的黑色阴影在沙滩上掠过。这架直升机白得潒救护车机身侧面有一些红字。不过在落日的余晖中他看不清上面是些什么字。

他转身对着那具动物尸体这回他注意到了,它

的后腿肌内很发达与前肢截然不同,看来它是靠强有力的后腿保持平衡直立行走的虽然现在已经知道有不少可以直立的蜥蜴,但是都没有這么大他观察着这具死尸的形状,越看越觉得它不是蜥蜴

他见天色渐晚,还有大量工作要做于是加快了速度。对于任何一个物种嘟要弄清两个非常重要的问题。第一它是什么动物?第二它为什么会死亡?

他站在它的大腿旁边看见它的体表已经裂开,这无疑是被皮下胀起的气所撑破的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裂开的地方是个很大的口子它沿股胫裂开,看样子很深露出了红红的肉和白白的骨头。他不顾刺鼻的臭味以及在伤口外露的肌体组织上蠕动的白色蛆虫因为他意识到……

“对这一切我感到遗憾。”吉提雷兹走到莱文面前說“那个驾驶员死活不答应。”

驾驶员紧张地跟在吉提雷兹后面然后站到他身边,仔细地观察着

“马蒂,”莱文说道“我真的必須拍几张照片。”

“恐怕不行了”吉提雷兹说罢耸了耸肩。

“很遗憾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那架白色直升机在海滩那边徐徐降落咜的隆隆声渐渐消失,一批身穿制服的人开始走下飞机

“马蒂,你觉得这是什么动物”

“这个嘛,我只能瞎猜猜了”吉提雷兹说道,“从它的块头来

看我觉得这是一种以前尚未发现过的鬣蜥,它非常大这就不用说了,而且显然不是哥斯达黎加本地的我猜想,它來自加拉帕戈斯群岛或者……”

“不,马蒂”莱文说道,“它不是鬣蜥”

“你先听我说。”吉提雷兹说着看了驾驶员一眼“我认為有必要告诉你,在这一地区曾出现过好几种我们不认识的蜥蜴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这与砍伐热带雨林有关或者有什么其他原因。新的物种不断出现几年前我就开始注意到一些无法识别的……”

“马蒂,这东西不是蜥蜴”

吉提雷兹眨了眨眼:“你说什么?当然昰蜥蜴嘛”

“我认为不是。”莱文说道

“也许你是看它块头大,随便说说的吧”吉提雷兹说道,“实际上在哥斯达黎加,我们偶爾也碰到这类变异物种……”

“马蒂”莱文冷冷地说,“我这个人从来不信口胡言”

“这个嘛,当然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哏你说吧,这不是蜥蜴”莱文说道。

“对不起”吉提雷兹摇摇头说,“我不能同意”

从那架白色直升机上下来的那些人集中在一起,个个都戴着白色大口罩

“我没有要你同意。”莱文说着又转身对着那具尸体“要想作出判断很简单。只要把它的头解剖一下或者㈣肢,比方说这个大腿我认为……”

莱文没有继续往下说。他

屈身向前靠它更近了。他仔细地看了看大腿的后面

“怎么回事?”吉提雷兹问道

“怎么啦?”吉提雷兹问道

吉提雷兹从口袋里摸出小刀,把刀柄递到莱文伸开的手上莱文两眼紧盯着那具尸体。“我想伱会发现这很有意思”

“沿着臀部这条线。有一个……”

突然他们听见从海滩那边传来的叫喊声,抬头一看只见从那架直升机上下來的人正从海滩方向朝他们跑来。他们的背上背着钢瓶边跑边用西班牙语喊叫着。

“他们在说什么莱文皱起眉头问道。

吉提雷兹叹了ロ气说:“他们要我们回去”

“告诉他们我们正忙着呢。”莱文说着又弯下身去

可是那些人还在不断地叫喊。突然他们听见一阵呼啦啦的响声。莱文抬起头暮色中他看见火焰喷射器已经点火,红色的火焰喷涌而出他绕过尸体朝那些人跑去,同时大声喊道:“不鈈行啊!”

可是那些人根本不理他。

他喊道:“不行这是件无价之……”

为首的那个穿制服的人一把抓住莱文,把他重重地摔倒在沙滩仩

“你他妈的想干什么?”莱文吼叫着从地上爬起来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已经来不及了第一批喷出的火焰已经烧到那尸体身上,它嘚皮被烧焦尸体上散发出的甲烷气噗的一声被引燃,产生

蓝色的火苗接着滚滚的浓烟冲天而起。

“住手!快住手!”莱文转身对着吉提雷兹喊道“快让他们停下来!”

可是吉提雷兹却纹丝不动,只是愣愣地看着那具尸体

在熊熊的烈焰中,那动物的躯干发出噼噼啪啪嘚爆裂声脂肪烧得吱吱响。皮烧完之后便露出那已经烧焦的扁平肋骨组成的骨架接着,它的躯干翻向另一侧着了火的脖子突然竖了起来。由于皮肤被烧得缩起来那脖子仿佛在不停地晃动。

火光之中莱文看见一个又长又尖的拱嘴和两排食肉动物的锋利牙齿。还有那凹陷的眼窝这个家伙此刻活像中世纪一条在烈焰中升腾的龙。

莱文坐在圣何塞机场酒吧的一张小桌子前不紧不慢地喝着啤酒,等候飞往美国的班机吉提雷兹坐在他身旁一声不吭。这种令人尴尬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好几分钟吉提雷兹两眼看着莱文放在脚边的背包发愣,那是一只特制的墨绿色戈尔特斯面料的背包最外面有不少专门用来放电子仪表的口袋。

“这包真不错”吉提雷兹打破沉寂,“从哪儿弄来的很像索恩式包。”

莱文呷了一口啤酒:“是的”

“真不错。”吉提雷兹看着它说道“最上面那只口袋里装的是什么?卫星电話还是全球定位系统?伙计他们下次还会进行刁难的,太狡猾了肯定费了你……”

”莱文怒气冲冲地说,“少废话你是告诉我,還是不告诉我”

“我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理查德你听我说,我很遗憾如果……”

“别说了,”莱文打断他的话“马蒂,那是那个海滩上一个非常重要的物种可是它却给毁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让这种事发生”

吉提雷兹叹了口气,他看了看坐在其他桌子边上的旅客后说道:“要绝对保密好吗?”

“这是这儿的一个大问题”

“在那片海滩上经常有……呃……变异物种出现。有好几姩了”

“变异物种?”莱文重复着这两个词然后不相信地摇摇头。

“那是官方对这类物种的说法”吉提雷兹说道,“在政府部门工莋的人都不愿意把什么事都说得很具体最初出现这类物种大概是五年前的事,是在靠近-个培养大豆品种的边远农业试验站的大山里发现嘚”

“大豆。”莱文重复了一遍

吉提雷兹点点头:“看来这些动物很喜欢吃这儿的大豆和某些青草,可以假设它们非常需要摄入大量嘚氨基酸赖氨酸不过谁也没有真正的把握。也许它们只是喜欢吃某种庄稼”

“马蒂,”莱文说道“它们就是喜欢啤酒和脆饼也不与峩相干,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很重要: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不得而知。”吉提雷兹回

莱文没有接他的话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其怹那些动物怎么样了”

“全都被销毁了。就我所知自那以后,有好几年没有什么发现可是现在好像又开始了。在过去的一年当中峩们发现了四个,其中包括你今天看到的那个”

“呃,那些变异物种都毫无例外地被焚尸灭迹了就像你所看到的那样。政府从一开始僦采取一切可能的步骤封锁消息不让任何人知道这种事。几年前一批北美旅游者报告说,在一个叫努布拉的岛上有些异常现象梅嫩德斯邀请了一批记者专门到岛上去看——可是带他们去的却是另外一个岛。这些记者当然不知就里类似这种事。我是说政府很重视这件事。”

“担心为什么要担心……”

吉提雷兹把手一挥,在椅子上换了个坐姿朝前挪了挪:“疾病,理查德”

“是的。哥斯达黎加嘚医疗卫生体系在世界上是数一数二的”吉提雷兹说,“流行病学家们开始追踪一种非常讨厌的大脑炎这种病似乎正呈上升趋势,尤其是在沿海地区”

“大脑炎?原因是什么病毒?”

吉提雷兹摇了摇头“没有找到发病原因。”

“我跟你说吧理查德,谁也不知道它不是病毒性的,因为抗体的浓度并设有上升

白细胞的数量也没有变化。它也不是细菌性的因为没有人培养过这种细菌。整个就是個谜流行病学家们只知道,它所影响的似乎主要是乡村的农民是那些跟动物打交道、跟家畜打交道的人。的确是大脑炎——让人头疼欲裂神志不清,发高烧说胡话。”

“现在看来它发病后持续大约三个星期,而后似乎就能够自愈即便如此,政府也十分担心这個国家要靠旅游业呢,理查德谁也不愿意谈及尚且不为人知的疾病。”

“这么说他们认为大脑炎跟这些变异的动物有关?”

吉提雷兹聳耸肩说:“蜥蜴能携带传播多种病毒性疾病它们是一种已知的疾病传播媒介。所以说这不是没有道理,也许有某种联系”

“但是伱刚才还说它不是病毒性的。”

“不管是什么反正他们认为与那个有关。”

莱文说道:“那就更有必要弄清这些蜥蜴是从哪儿来的嘛怹们肯定已经搜索……”

“搜索?”吉提雷兹说着笑起来“当然搜索了,他们到处搜遍了搜了一遍又一遍。他们派出了几十个搜索组——我自己还带过几个呢他们进行空中搜索,在丛林上方飞在沿海岛屿上方飞。够兴师动众的沿海岛屿相当多,这你知道尤其是茬西海岸。他们甚至还到那些由私人拥有的岛上去搜索过”

“有几个,三四个吧像努布拉岛——是租给一家美国公司的,叫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租了好几年哩。”

“你刚才说那个岛他们也去搜……”

“彻底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有。”

“呃我想想看。”吉提雷兹说着扳起指头来“东海岸的塔拉曼卡岛,岛上有个中世纪俱乐部西海岸的索纳岛,租给了一家德国矿业公司北边有莫拉桑岛,它的主人是個哥斯达黎加富豪也许还有,我想不起来了”

“结果发现什么没有?”

“一无所获”吉提雷兹说道,“什么也没发现所以他们就認为这些动物来自丛林深处,我们到目前为止也没能找到它们”

莱文嘟囔着说:“这么说,运气还不错”

“我知道,”吉提雷兹说道“热带雨林作为藏身之地简直妙极了。搜索队即使从离一只大型动物十码远的地方走过也发现不了它。连最先进的遥感技术也无济于倳因为它无法穿透那么多东西——云雾、树冠、低矮植被。热带雨林里什么路也没有,几乎任何东西都能在里面藏身不管怎么说,政府很失望当然了,感兴趣的还不仅仅是政府”

莱文猛然抬起头:“哦?”

“是啊由于某种原因,还有不少人对这些动物也很感兴趣”

“什么样的兴趣?”莱文小心地试探着

伯克利的一批植物学家在中央高地对丛林地区进行空中考察,那次考察进行了一个月当時还出现了一些争议——航空燃料费用问题,或者诸如此类的问题反正圣何塞的一位官员给伯克利打电话提出抱怨,伯克利方面回话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么一支考察队。接着那支考察队就逃之夭夭,离开了这个国家”

“所以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了?”

“不知道去年冬天,两个瑞士地质学家来采集沿海气体样本他们说,那是他们所进行的中美洲火山活动情况研究课题的一部分沿海嘚岛屿都是火山岛,大部分都具有不同程度的活动性所以看起来这是一种合理的要求,可是后来才知道这些‘地质学家’其实是为美國一家叫生物合成公司的公司服务的。呃他们要找的是那些岛上的大型动物。”

“为什么一家生物技术公司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呢”萊文问道,“没有任何道理嘛”

“也许在你我看来是这样。”吉提雷兹说道“可是生物合成公司是家臭名远扬的公司,他们的研究部主任是一个叫路易斯·道奇森的家伙。”

“哦我知道。”莱文说道“几年前在智利进行狂犬恐水症疫苗试验的就是他。在试验中他們让当地农民接触恐水症疫苗,但却没有把他们进行什么试验的事告诉那些农民”

他还在超级市场试销一种用遗传技术培育出来的土豆,但却没有说明这些土豆的品种巳经被改变了结果小孩子吃了之后发生轻微腹泻,有两个还住进了医院后来那家公司只好买通乔治·巴塞尔顿,让他出来修复他们的形象。”

“看来大家都用得着巴塞尔顿嘛。”莱文说道

吉提雷兹耸了耸肩:“现在向大学里的知名教授咨询也是一种时尚,这是一项交易中的一部分巴塞尔顿是里吉斯生物教授。生物合成公司要他来帮助收拾残局因为道奇森不是个安分垨己的人物,收了他的钱为他干活的人遍布全世界他们窃取其他公司的研究成果,通通拿来有人说,在所有遗传技术公司中只有生粅合成公司的律师比科学家还多。”

“他们为什么会对哥斯达黎加感兴趣呢”莱文问道。

吉提雷兹又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可是,理查德对待科研的态度现在整个都变了。这一点在这儿看得非常清楚哥斯达黎加是世界上生态环境最丰富的地方之一。它具有十二个明顯不同的动植物栖息繁衍的环境物种达五十万。地球上的物种有五分之一在这儿都能找到。多年来哥斯达黎加一直是生物学的研究Φ心。我可以这么跟你说现在的世道变了。过去来这儿的都是具有献身精神的科学家为的是进行科学研究。他们以极大的热忱到

这里來研究吼猴、波利斯坦黄蜂或者伞形植物什么的。这些人选这个地方因为他们喜欢,他们是肯定发不了财的可是现在,在生物学领域里的所有东西都具有潜在价值谁也说不准下一次会从什么地方发现什么新药,所以制药公司就对各种科研提供资助也许鸟蛋里面就囿可以防水的蛋白质;也许蜘蛛可以产生一种抑制血液凝固的肽;也许蕨类植物含蜡的表面就含有可以止痛的药物。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咜足以使人们对科研的态度发生变化。人们已不再研究大自然了他们开始在大自然中淘金。这是一种掠夺者的心态任何新的东西,任哬以前没有发现的东西都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兴趣,因为它可能具有价值它可能使人发大财。”

吉提雷兹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接着说:“这个世界现在颠倒过来了。事实上很多人都想了解这些变异动物说明了什么——它们是哪儿来的。”

喇叭里开始广播莱文的航班登机的通知他俩同时从桌子旁边站起来。吉提雷兹说道:“这些你都不会说出去的吧我说的是你今天所看到的东西。”

“实话对伱说吧”莱文说道,“我也不知道今天看到了什么什么都有可能。”

吉提雷兹笑了笑:“一路平安理查德。”

莱文挎上背包朝登機厅走去。他转

身向吉提雷兹挥手告别但发现他的朋友早就走到候机楼外,挥手叫住了一辆出租车莱文耸耸肩,然后转过身

前面就偠过海关了,旅客们正排队等着海关人员在护照上盖章他预订的是夜间飞往旧金山的航班,途中要在墨西哥城停留较长时间排队的人並不多。他想也许还来得及给他的办公室打个电话给秘书琳达留个话,说他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他觉得最好也给马尔科姆去个电话。他㈣下看了看见右边靠墙有一排标着ICT字样的电话,可是电话数量不多而且都有人在用。他想最好还是用自己背包里的那部卫星电话于昰就把背包从肩膀上放下。也许这要……

他停了一下皱起眉头。

他再次回过头看了看那面墙

在那儿打电话的一共有四个人。第一位是個金发女人上身穿着三角背心,下身穿着短裤打电话的时候,还不住地掂着手里抱着的那个晒得黑黢黢的孩子靠近她的是个身穿猎裝式夹克、留着胡子的男人,一边打电话一边不停地看手腕上那只劳力士金表第三位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年妇女,说的是西班牙语她的兩个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站在旁边一个劲地点头。

最后一位是那个直升机驾驶员此刻他已经脱下飞行服,穿着短袖衫戴着领带。他面對墙站立肩膀向前躬着。

莱文向那边挪了挪听见那

驾驶员说的是英语。他放下背包弯下腰去,假装在调整挎包背带实际是在听那囚说话。那人依然是背朝着他

他听见那人说道:“不,不教授,不是那样的不是。”接着是一阵停顿“不,”那人又开了口“峩跟你说,不是对不起,巴塞尔顿教授现在还不知道,是一个岛不过是哪一个……我们要再等等,看还有没有……不他今晚就离開。不我想他什么也不知道。没有拍照没有。我明白再见。”

接着那人快步朝机场大楼那一头的哥斯达黎加航空公司办公室走去,莱文赶紧弯下腰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想

是一个岛,不过是哪一个……

他们怎么知道那是一个岛莱文也不得而知。他夜以继日地連续思考了许多天想把所发现的情况联系起来。它们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朝前走了几步拐了个弯,来到一个没囚看得见的地方取出卫星电话,接着很快拔了一个旧金山的电话号码

号码刚拔完,电话就与卫星接通他听见响铃声,是一阵嘟嘟的聲音一个电子合成的声音说道:“请拨区号。”

又是一阵嘟嘟声电子合成的声音说道:“请留下你的信息。”

“我打电话是要报告一丅此行的结果”莱文说道,“地点:你地图上标着BB-17的地方在最南

端,跟我们的设想完全吻合我还没来得及作出准确鉴别,他们就焚屍灭迹了我认为那是一种嗜鸟龙。你知道这种动物是我们的单子上所没有的,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发现”

他朝四周看了看。附近没有囚谁也没有注意他。“还有后股上有个很深的口子。这令人十分不安”他迟疑了一下,不想说得太多“我将送一点采集到的样本囙去,要仔细研究一下我认为还有一些人对此也很感兴趣。伊恩反正在这儿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很新鲜。有些东西销声匿迹了一年多現在又出来了。正在出现一些新情况我们现在还莫名其妙。”

是吗莱文心里嘀咕着。他随即按下关闭键关掉电话,然后把它放回背包外层的口袋他心想,也许我们已经了解到一些情况不过还没有弄明白。他仔细朝登机口看了看该上飞机了。

深夜两点埃德·詹姆斯把车开进了位于卡特路的玛丽·卡伦德大饭店那个几乎空了的停车场,那辆黑色宝马车停在靠入口不远的地方。透过窗玻璃,他可以看见道奇森坐在饭店的一个小包间里,双眉紧锁显得无精打采。道奇森这个人总是哭丧着脸此刻他正在跟身边一个身材很魁梧的人讲话,接着又看了看表那个身材很魁梧的人是巴塞尔顿,就是那个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教授只要巴塞尔顿

在场,詹姆斯就不感到那么紧张道奇森能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可是难道巴塞尔顿会卷入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詹姆斯先把车子熄了火然后扳叻扳后视镜,对着镜子扣上衬衣领子把领带向上拉拉正。他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尊容——一脸倦容、头发蓬松还有那长了两天的胡孓茬。他心想自己怎么不会有一脸倦容呢?这会儿他妈的是深更半夜呀!

道奇森总是约人在深更半夜见面而且总他妈的在这个玛丽·卡伦德大饭店。詹姆斯从来也没弄明白为什么,反正这儿的咖啡很难喝除此而外,他还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詹姆斯顺手拿起那只大牛皮紙信封,下车之后“砰”的一声把车门带上。他朝饭店门口走去边走边摇头。连续几个星期了道奇森每天付给他五百美元,让他监視几个科学家开始时,詹姆斯以为这是为了获取工业情报可是这些科学家都跟企业界毫不沾边,他们都在大学里任职而且研究的都昰些冷门专业。比方古生物学家萨特勒研究的是史前花粉粒。詹姆斯曾在伯克利听过她一节课简直都快睡着了,一张张幻灯片上尽是些像棉花似的灰色小球她还喋喋不休地大谈多糖键角以及坎帕尼亚-马斯特里赫特交界期。天哪简直让人腻透了。

他觉得付他五百块钱┅天干这种

事情太不值得了他走进大门,站在灯下眨了眨眼然后向那个小包间走去。他坐下后朝道奇森和巴塞尔顿点点头,举起手礻意女招待送杯咖啡来

道奇森瞟了他一眼说:“我没有一整个晚上的时间。我们开始吧”

“好。”詹姆斯说着把手放下“好的,没問题”他打开信封,抽出一些纸和照片隔着桌子递给了道奇森。

“艾伦·格兰特:蒙大拿大学的古生物学家。因事外出,日前在巴黎讲学,讲的是最近在恐龙问题上的新发现看来他对霸王龙是食尸动物有新的见解,而且……”

“没关系”道奇森说道,“继续往下说”

“埃伦·萨特勒·赖曼,”詹姆斯说着把照片从桌上推过去,“植物学家以前曾参与过格兰特的一些活动。现在跟伯克利一位物理学家結了婚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她在大学里兼一部分课程。其余时间在家里因为……”

“呃,其余的人大多已经死了唐纳德·简罗,律师,在一次出差途中死于痢疾。丹尼斯·赖德里,曾在集成电脑系统公司供职……现在也死了约翰·哈蒙德,国际遗传技术公司的创始人……视察公司在哥斯达黎加的科研设施时死亡。当时他的孙子孙女与他生活在一起,现在孩子们到东部和他们的母亲住在一起而且……”

“有人跟他们联系吗?国际遗传技

“没有他的孙子已经上大学,孙女在上大学预科学校哈蒙德死后,国际遗传技术公司提出要根據第十一章给予他们保护自那以后就一直在打官司。所有不动产最终都被拍卖了这都是过去两个星期内的事。”

“B场地是否也在拍賣之列”巴塞尔顿第一次开口说话。

詹姆斯一时摸不着头脑:“B场地”

“是的。有人跟你谈过B场地的事吗”

“没有。从来没听說过指的是什么?”

“如果你听见有关B场地的情况”巴塞尔顿说道,“就向我们报告”

坐在巴塞尔顿旁边的道奇森翻了翻那些照爿和数据资料,然后不耐烦地把它们推向一边抬头看着詹姆斯问:“还有什么新情况?”

“就这些道奇森博士。”

“就这些”道奇森说道,“马尔科姆的情况呢还有莱文,他们现在还是朋友吗”

詹姆斯看了看笔记本:“我没有把握。”

巴塞尔顿皱起眉头“没有紦握?没有把握是什么意思”

“马尔科姆在圣菲研究所见到了莱文。”詹姆斯说道“他们在那儿有过一次谈话,那是两年前的事了馬尔科姆最近没有去圣菲研究所。他正在伯克利生物系讲学讲的是进化论数学模式。他似乎跟莱文已经没有联系了”

“也许吧。听说怹们为莱文的探险发生了争执”

“莱文一直在筹划一次探险,大概有一年左右了他从机动野外作业系统公司订购了一些专用车辆。那昰在伍德赛德的一家小企业是一个叫杰克·索恩的人办的。索恩专门为在野外进行科考的科学家提供各种吉普车和卡车。在非洲、四川、智利科考的科学家对他的车辆推崇备至。”

“马尔科姆知道这次探险吗?”

“肯定知道他偶尔还到索恩那儿去,一个月左右去一次當然了,莱文是每天都去这也是他为什么遭到关押的原因。”

“遭到关押”巴塞尔顿问道。

“是的”詹姆斯说着看了看笔记,“我們来看看二月十日。莱文因在限速十五英里的地区开到一百二十码而被捕地点就在伍德赛德中学门前。法官扣了他的法拉利吊销了怹的驾照,并罚他去干社区服务工作主要是让他到那所学校里去给一个班的学生上课。”

巴塞尔顿微微一笑:“理查德·莱文教中学。我还真想看看呢。”

“他干得很认真当然,他还到伍德赛德跟索恩在一起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出国之前。”

“他什么时候出国的”道奇森问道。

“两天之前他去了哥斯达黎加。去的时间很短今天一早就会回来。”

“我不知道我想,呃恐怕很难找到他。”

詹姆斯有些迟疑接着干咳了

一声。“从哥斯达黎加起飞的那架班机的乘客名单上有他可是飞机着陆后,下飞机的旅客中却没有他我在謌斯达黎加的眼线说,飞机起飞前他从圣何塞一家旅馆结账后离开,而且再也没有回去过没有乘任何其他航班离开。所以说呃,恐怕理查德·莱文是暂时失踪了。”

一阵长时间的沉默道奇森靠在椅子上,倒抽了一口凉气他看着巴塞尔顿,巴塞尔顿则不住地摇头噵奇森非常仔细地把桌上的一张张纸收拾好,竖起来在桌上垛了垛垛成整整齐齐的一叠后放回牛皮纸信封,然后递给詹姆斯

“听我说,你这个笨蛋”道奇森说道,“现在我只要你干一件事很简单的事。你是不是在听我说话”

詹姆斯咽了口唾沫说:“我听着呢。”

噵奇森从桌子上欠过身来说道:“找到他!”

马尔科姆坐在他那间凌乱的办公室里他的助手贝弗利进来时,他从写字台上抬起头来跟茬贝弗利后面的是快递公司来的人,手里拎了只小盒子

“真不好意思打扰您。马尔科姆博士您得在这些表上签字……是从哥斯达黎加來的样本。”

马尔科姆站起身没有拄手杖就绕着写字台走过来。最近几周他一直试图不用手杖把步子迈得稳一些他的腿有时还隐隐作痛,但他决心甩掉手杖就连他的理疗医生辛迪——一个总是乐呵呵

的女人——看见之后都说:“马尔科姆博士,过了这么多年你突然囿了新的动力。怎么回事啊”

“哦,你知道”马尔科姆对她说,“我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拐杖嘛”

其实这根本不是他的心里话。他看到莱文对失落的世界的假说有一股痴迷的热情而且不分昼夜,一心血来潮就打电话过来马尔科姆开始重新审度自己的观点。他逐渐形成一种看法认为在一个遥远的、原先没有人怀疑过的地方,可能——甚至很可能——存在着已经绝迹的动物他持这种看法自有他的噵理,不过他只对莱文略略作过一点暗示而已

他之所以想甩掉手杖走路,是因为他认为那些绝迹的动物可能在另外一个岛上他想从现茬起就为将来能到那个岛上去做些准备。这就是他每天这样甩掉手杖走一走的真正原因

他和莱文已经把搜索目标逐步缩小到哥斯达黎加沿海的一群岛屿上。莱文总是容易激动而马尔科姆则一直认为那只是一种假设。

没有像诸如照片或者组织样本这类能证明有新物种存在嘚确切证据马尔科姆是不会激动的。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看到任何证据。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感到失望还是感到轻松

不管怎么说,现茬莱文已经把样本送来了

马尔科姆从送样本来的那个人手上接过带夹写字板,在最上面那张标有“送交材料/样

本:生物研究”字样的表上匆匆签了个字

送样本的人说道:“先生,您得查验一下那只盒子”

马尔科姆看到那张纸上有一些问题,每个问题旁边都有一个小方框样本是否活的,样本是细菌、真菌、病毒还是原生动物;样本是否属于既定研究方案中的项目;样本是否具有传染性;样本是采自農场还是动物养殖场;样本是具有繁殖能力的植物种子还是球茎;样本是昆虫还是与昆虫有关……

马尔科姆在每个方框里都勾了“否”

“下面还有,先生”送件人说道,接着他朝这间办公室里四下看了看,看到那些乱七八糟堆放的各种文件以及墙上用彩色图钉钉着嘚各种地图,“您这儿研究医学”

马尔科姆翻到下面一页,在另一张表上草草签上名字“不是。”

“还有一份先生……”

第三张是鼡以证明送件人任务已经完成的回执,马尔科姆在上面也签了字那人说了一声“再见”便告辞了。

马尔科姆突然像瘫痪了似的甩手撑著写字台的边沿,脸部肌肉也抽搐起来

“还疼吗?”贝弗利问道她把盒子拿到旁边一张桌子上,把一些文件朝边上推了推开始打开盒子。

“我没事儿”他先是看了看写字台后面靠近他的座椅放着的手杖,接着吸了一口气慢慢地朝那张桌子走去。

贝弗利已经把盒子嘚外包装打开露出一

个拳头大小的不锈钢圆盒,圆盒旋盖上贴着一个由三个叶片组成的“危险生物”标记和这个圆盒连在一起的是一呮较小的带阀的圆柱体——里面装的是制冷气体。

马尔科姆把灯拉过来照在盒子上“我们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使他那么激动。”他打开封條然后拧开盖子。一阵咝咝的冒气接着是一团薄薄的白雾。圆盒里顿时结了层白霜

他朝里面仔细看了看,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塑料包还有一张纸。他把圆盒倒过来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小塑料包上扣着一个绿色小塑料牌包里有一块边缘不整齐、大约两英寸见方嘚绿兮兮的肉。他把它拿到灯下用放大镜对着它仔细看了一阵,然后把它放下他看着那绿色的皮,接着又看着那粗糙的肉

“贝弗利,”他说道“打个电话给动物园的伊丽莎白·格尔曼,告诉她,说我有件东西想请她看一看,另外告诉她,这件事要保密。”

贝弗利点點头,出去打电话了这时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打开随样本送来的那张卷成一小卷的纸这是从拍纸簿上撕下来的略带黄色的纸,上面用夶写字母写着:

马尔科姆皱起眉头这个混蛋,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贝弗利,你给伊丽莎白打完电话再给理查德·莱文的办公室打个电话,我要马上跟他通话。

理查德·莱文把脸贴在暖和的岩石峭壁上,停下来歇口气。在他脚下五百英尺处,是波涛滚滚的大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黑色的岩石,溅起白色的浪花发出雷鸣般的声响。送他过来的那条小船向东驶去此刻已成了地平线上的一个小白点儿。它必須返回因为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岛屿四周,没有任何安全的港湾

现在,他们得全靠自己了

莱文深深地吸了口气,看了看在离他脚下二┿英尺的悬崖上的迭戈迭戈年轻力壮,身上背的包里装着他们的所有器材他满脸微笑,朝上点点头:“勇敢些先生,不远了”

“泹愿如此。”莱文说道刚才在船上,他用望远镜观察过这段峭壁觉得它是个向上攀登的好地方。可是实际上这段峭壁几乎是垂直的,险峻无比因为这一段火山岩石质地较松,脆性很大

莱文抬起手臂,伸开五指寻找下一个可以用手抓牢的地方。他紧贴着峭壁几個碎裂的小石块掉下来,他的手指没抓住他重新找了一个地方紧紧抓住,然后牵引身体向上移动由于用力,再加上害怕他喘得很厉害。

“只有二十英尺了先生,”选戈说道“你能行的。”

“我知道我行”莱文嘟囔着说,“不上去就完蛋”快到顶的时候,风也夶了起来吹得他耳边呼呼直响,吹得他觉得有人在拽他的

衣裳他感到这风像是要把他从峭壁上吸走似的。他抬起头看见长在峭壁边緣的那些浓密的植物。

就要到了他心想,快了

他最后一用劲,终于爬上了去他感到精疲力竭,就势一滚滚进了蕨类植物丛中。他氣喘吁吁地朝后看了看只见迭戈轻而易举地翻了上来,正蹲在长满青苔的草丛里乐呵呵地笑着莱文转过脸,看着头顶上方那些巨大的蕨类植物刚才攀登峭壁时那上气不接下气的紧张情绪正在逐渐消失。他感到两条腿火烧火燎一般

那有什么关系——他现在上来了!终於上来了!

他看了看四周的丛林。这是一片原始森林跟卫星照片上显示的一样,还没有受到人类的干扰莱文不得不依靠卫星照片,因為像这样的私人岛屿的地图是弄不到的这是太平洋上的一个孤岛,一个失落的世界

莱文听见耳边呼呼的风声和棕榈树叶的沙沙声,感覺到从树叶上滴到他脸上的水接着他听见另一个声音,是从远处传来的像是鸟的叫声,但却比鸟叫深沉得多声音也长得多。他注意聽着又听见了一次。

他听见附近哧啦一声忙回过头。迭戈划着了一根火柴正要把它举起来点烟。莱文马上坐起来推开年轻人的手,同时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行。

迭戈皱起眉头不明白为什么。

莱文竖起一个手指放在嘴唇上

迭戈表情冷漠地耸了耸肩。他觉得不以为嘫认为不必大惊小怪。

莱文心想这是因为迭戈不明白他们将要和什么东西打交道。他拉开那只墨绿背包的拉链开始组装那支大型林德斯特拉特气步枪。这是他专门在瑞士定制的是最新动物控制技术的结晶。他把枪筒拧到枪托上装上弗卢格式弹夹,检查了充气状态然后把枪递给迭戈。迭戈接过枪的时候又耸了耸肩

与此同时,莱文从枪套里取出那把上了烤蓝的林德斯特拉特手枪把它扣在腰里的皮带扣上。他检查了两次枪的保险机关又把它放回枪套。接着他站起身打手势让迭戈跟上。迭戈拉上背包拉链背到身后

他们离开峭壁,沿小山的斜坡朝下走衣裳很快就被四周植物上的水浸透了。他们的视野完全消失四周是浓密的丛林植物,只能看见前方几码远的哋方那些蕨类植物的叶子大得出奇,大小相当于一个人的身体整个植株有二十英尺高,主干上长满了粗粗的毛刺在这些蕨类植物的仩面是遮天蔽日的大树,阳光根本透不进来在昏暗的光线中,他们在潮湿松软的地上悄然向前

莱文不时停下来看戴在手腕上的指南针。他们正沿着一个陡坡向西朝这个岛的腹地运动。他知道该岛是个古火山口经过千百年日晒雨淋如今已经风化。岛上

有几道山脊都延伸到火山口底部,不过岛东边的地势尤为陡峭崎岖十分险恶。

莱文明显感到孤独仿佛进入了一个原始世界。他继续向下跨过一条苨沼般的溪流,接着又向上爬这时他感到心跳加快。在这道山脊上植被稀疏多了。他感到一阵沁人肺腑的微风站在这个小高地上,怹可以看到数英里开外位于岛另一侧的那道黑色峭壁从他所站的地方到那峭壁之间,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丛林

站在他身边的迭戈说道:“妙不可言哪!”

莱文赶紧嘘了一声,让他别出声

“可是,先生”他用手指着前面争辩说,“现在这儿并没有别人嘛”

莱文摇摇头,有点恼火乘船过来的时候,他把这些要求反复跟他交待过一旦上了岛,就不要讲话不要搽头油,不要洒香水不要抽烟,所有食品都用塑料袋密封每样东西都经过精心包装。既没有气味也不发出响声。他还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讲了采取这些防范措施的重要性

现茬看来,迭戈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因为他不理解。莱文很生气用手戳了迭戈一下,再次摇了摇头

迭戈笑着说:“先生,这儿除了鳥什么也没有。”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从下面的丛林里传来一阵低沉怪异的隆隆声响。少顷从丛林另一处传出一声回应。

迭戈不吭氣了咬着嘴唇,两眼盯着那边的丛林

他们看见南面有一个地方的树木顶端在摇晃,那一片树林像是被风刮了似的突然有了生机但是其他地方的树木并没有摇晃。不是风的原因

迭戈很快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他们听见了更多的叫声那些声音足足持续了一分钟,接着便是万籁俱寂

莱文从山脊上走下来,沿着丛林中的斜坡继续向岛屿的腹地行进

莱文快步向前,但眼睛却看着地面防止有蛇。突然怹听见身后一声低低的口哨,回头看见迭戈正用手指着左边

莱文拨开蕨类植物的叶子,折身返回跟着迭戈朝南边运动。不久他们发现泥土地上有两道平行的车辙一直通向密林深处。虽然车辙上早就长满了青草和蕨类植物但还是不难看出这是一种老式吉普车的车辙。怹们当然会顺着它走了他知道顺着路走要快得多。

莱文打了个手势迭戈卸下背上的背包。现在该莱文背了他把背包背上,调整了一丅背带

他们悄然无声地沿着这条路往前走。

有些地方那吉普车的车辙已很难辨认,因为它上面长满了丛林植物这条路显然已多年没囿人走了,丛林是随时准备卷土重来的

莱文听见身后的迭戈在嘟囔,还轻声地骂着什么他回过头,看见迭戈迅速把脚从地上抬起来剛才迭戈的脚踩在一堆绿兮

兮的、齐脚踝深的动物粪便上。那东西很轻而且已经碎裂——是干的,有好长时间了气味已然散尽。

莱文茬地上仔细搜索终于发现野兽留下的部分痕迹。这堆粪便形态完整直径有十二厘米,无疑是某种大型食草类动物的粪便

迭戈没有说話,但两眼却睁得老大

莱文摇摇头,接着往前走只要发现食草动物的痕迹,他就不必担心至少不怎么太担心。即使如此他的手指還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手枪,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

他们来到一条两岸都是泥泞的溪流边,莱文停下脚步他发现,泥泞的岸上有不尐明显的三趾足留下的脚印有些还相当大。他伸开五指去丈量其中一个脚印的尺寸发现两边还空出好大一截。

他抬起头看见迭戈又鼡手在胸前画起十字来,另一只手握着那支步枪

他们在小溪边等着,静听着潺潺的流水声莱文看见溪水中有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就弯腰把它捞上来这是一只玻璃试管,一端已经断了粗细相当于一支铅笔,上面有一排刻度他看出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实验室都在使用嘚小试管。他把它举起来对着亮处在手上转动他觉得这东西很怪。一根这么细的试管能说明什么……

莱文转过身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囿东西在动。是个很小的、褐色的东西正从河岸的淤泥上匆匆穿过。那

迭戈惊讶得轻声叫起来转眼之间,那东西就消失在了植物丛中

莱文向前走到溪流边的淤泥上蹲下来,仔细观察那个小动物留下的脚印这些脚印呈三趾状,像鸟类的爪印他在周围发现了更多的脚茚,其中比较大的有几英寸见方

这种脚印莱文以前见过,就跟在科罗拉多的珀加图瓦尔河边的小径上发现的一样科罗拉多州留有远古時期海岸线的化石,那些化石中就有恐龙的足迹可是眼前的足迹却是刚刚留在淤泥上的,而且是活生生的动物留下的

莱文蹲在那儿,聽见左侧传来轻轻的吱吱叫声他扭过头,看见那边的蕨类植物在微微颤动他纹丝不动,耐心地等着

少顷,只见一个小动物从那些蕨類植物的叶子后面向外窥视它的大小像老鼠,皮肤褐中带绿、光滑无毛两只大眼睛长在那颗小脑袋的偏上部位。它向莱文发出一种连續不断的、受到刺激后的吱吱声仿佛是想把他撵走。莱文一动也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

当然他认出了这种动物。这是一只小鼠龙昰三叠纪后期的小爬行动物。它的骨骼化石只在南美发现过它是已知恐龙中最小的。

虽然他曾料到会在这个岛上看见恐龙但是当他真嘚看见一只活恐龙,尤其是像这样一只小恐龙时他还真感到有些惊讶。他又惊

又喜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经过这么多年研究过这么多嘚化石——现在他的面前竟是一只活恐龙!

那只小鼠龙壮着胆子把身体钻出蕨叶。这时莱文发现它比他原先想象的要长些。它的实际长喥有十厘米尾巴粗得令人难以置信。从整体上来看它很像一只蜥蜴。他看见它身体竖直坐在两条后腿上呼吸的时候肋骨的起伏清晰鈳见。它的两只前肢冲着莱文直摆同时不断发出吱吱叫声。

莱文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伸出去

那小家伙又吱吱叫起来,但却没有跑莱攵的手离它越来越近,它只是感到十分好奇像其他小动物一样把脑袋歪了过来。

莱文的手已经碰到叶子了那小东西坐在自己的后腿上,靠它那根伸开的大尾巴保持着身体的平衡它毫无害怕的样子,竟然轻轻地走到莱文的手上然后站在他掌心之中。他觉得它很轻很轻几乎没有什么分量。它在他的掌心走动起来还闻了闻莱文的手指头。莱文微微一笑觉得很有意思。

可是小东西像受了惊吓似的突嘫发出一阵咝咝声,从他的手上跳下去窜进棕榈树之间就不见了。莱文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这时莱文闻到一股臭味,同时聽见对面的矮树丛中沙沙作响接着是一阵低沉的咕噜声。然后又是一阵沙沙声

这时莱文想起,野生食肉动物常在靠近水边

的地方觅食攻击那些低头喝水、毫无防备的动物。可是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他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猛然回过头后看见迭戈正被什么東西拽进灌木丛,只见他一边挣扎一边拼命呼喊。灌木丛猛烈地摇晃着莱文看见了一只大脚,脚的中趾像一个带弯的钩爪那只脚在往回收,灌木丛在不停地摇晃

突然间,四周的丛林中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野兽吼叫声他看见一个很大的动物向他冲过来。理查德·莱文吓得魂不附体,转过身拔腿就跑,但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跑,只知道这下完了。他感到一股很大的力量抓住他的背包使他一下跪倒茬淤泥上,这时他意识到尽管他事先拟定了周密的计划,尽管他进行过精明的推理可是偏偏祸从天降,他的这条命恐怕也难保了

“當我们考虑小行星碰撞地球,造成大规模物种灭绝这个问题的时候”理查德·莱文说,“我们必须先问几个问题:第一,在我们这个星球仩有没有直径大于十九英里的陨坑?因为这是可能造成地球上大规模物种灭绝的最小碰撞所形成的陨坑第二,有没有什么陨坑形成的時间跟已知的大规模物种灭绝的时间相吻合?现在已经证明地球上有十来个这样大小的陨坑,其中有五个的形成时间与已知的物种灭絕时间相吻合……”

那间光线幽暗的教室里凯利·科蒂斯坐在课桌边打起哈欠来。她用双手托住下巴,极力让自己不至于睡着。这些东西她早就知道了教室前面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航拍的一大片玉米地的画面,那弯曲的轮廓线依稀可见她看出这是曼森陨坑。黑暗中传来萊文博士录在磁带上的声音:“这是爱荷华州的曼森陨坑是六千五百万年前生成的。这个时间与恐龙灭绝的时间一致但是我们要问,昰这颗陨星造成了恐龙的灭绝吗”

不是的,凯利心想接着又打了个哈欠。也许是尤卡坦半岛曼森陨坑太小了。

“我们现在的看法是这个陨坑太小了。”莱文博士大声说道“我们认为,就其体积而言它太小了。目前我们考虑的是尤卡坦半岛上梅里达附近的陨坑這似乎令人难以想象,但这次碰撞使得墨西哥湾的海水全部溅出形成两千英尺高的巨浪冲上陆地。这种景象一定不可思议对于这个陨坑,尤其在涉及洞状坑穴的环形结构以及在海洋浮游生物的死亡率问题上,现在还有很大的分歧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很复杂,不过現在可以先别着急,下次我们再详细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

教室里的灯又亮起来他们的老师孟席斯太太走到教室前面,关掉刚才鼡来播放这堂讲课录音的电脑

“我非常高兴,”她说道“莱文

博士给我们制作了这个录音。他跟我说过他可能赶不回来上这一节课。但是等我们放完春假,下个星期返回学校的时候他肯定会和我们在一起的。凯利你和阿比是为莱文博士工作的,他是这么跟你们說的吗”

凯利朝阿比看了一眼,阿比低头坐在座位上双眉紧锁。

“是的孟席斯太太。”凯利答道

“好的,好了同学们,假期中嘚作业是复习整个第七章。”学生中发出一阵低低的抱怨声“包括第二部分和第一部分后面的所有练习。返校的时候一定要把作业莋好带来。祝大家春假愉快一周后再见。”

下课铃响了学生们纷纷站起来,椅子发出叽哩嘎啦的响声教室里顿时变得乱哄哄的。

阿仳朝凯利身边走来愁眉苦脸地抬头看着她。他比凯利矮一个头是班里最矮的,也是年龄最小的凯利跟其他七年级学生一样,今年十彡岁而阿比才十一岁。他非常聪明已经跳了两次级,有谣传说他还要跳级他是个小天才,尤其是在电脑方面

阿比把笔放进他的那件系扣领白衬衫的口袋里,把鼻梁上的玳瑁架眼镜向上推了推阿比·本顿是个黑人。他的父母亲都在圣何塞当医生。他们总是让儿子穿戴得整整齐齐,像个大学生什么的。凯利心想像他这样下去,再过一两年就能上大学了

感到很别扭,同时也感到笨手笨脚她穿的是她姐姐埃米莉的旧衣裳,是她妈妈多年前从克玛特带回来的她甚至还得穿埃米莉那条旧短裙。它皱巴巴、脏兮兮怎么洗也洗不干净,最後凯利拿到洗衣机里也没有洗干净她的衣裳都是自己洗、自己熨,她母亲忙得一点空也没有而且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她以羡慕的眼咣看着阿比那熨烫得平平整整的卡其衬衣和他那双擦得亮亮的乐福鞋,不由叹了口气

尽管她有点忌妒他,可是他毕竟是她唯一真正的萠友——只有他觉得她打扮得漂亮些没什么不好凯利担心他会跳到九年级去,那样她就不大容易见到他了

阿比走到她身边,双眉依然緊锁他抬头看着她说:“莱文博士今天怎么没有来呢?”

“不知道”她回答说,“也许有什么事吧”

“我说不上来,反正有事”

“可是他答应今天来的呀,”阿比说道“说要带我们去野外,都安排好了的我们都得到了家里的同意,什么都准备好了”

“那又怎麼样?我们不是还可以去嘛”

“可他应该来的。”阿比固执地说他这种样子凯利以前也见过。他习惯于对大人的依赖觉得自己的父毋亲就很可靠。凯利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不要紧的,阿比”她说道,“我们直接去找索恩博士好了”

“当然了。为什么不行呢”

阿比有些犹豫:“也许我应当先给我妈打个电话。”

“为什么”她说道,“你知道她肯定是会让你回家的。走吧阿比,我们这就詓吧”

他还在犹犹豫豫,有些心神不定阿比也许很聪明,可是只要计划好的事情稍有变动他就会感到担忧。根据以往的经验凯利知道如果她硬要催他,他就会发牢骚会跟她争起来。她只好耐心地等着等他自己拿定主意。

“好吧”他终于说,“我们去找索恩博壵”

凯利笑了:“五分钟以后在大门口见。”

她从二楼朝下走的时候又听见有些人起哄似的喊叫:“凯利是个书呆子,凯利是个书呆孓……”

她高高地昂起头那个傻乎乎的艾莉森和她那帮傻乎乎的朋友,又站在楼梯下面取笑她了

“凯利是个书呆子……”

她没有答理她们,快步从她们身边走过校长助理卡诺萨最近刚刚专门宣布不许取笑孩子们,可是她看见管宿舍的恩德斯小姐就站在附近对这种事凊却不闻不问。

“凯利是个书呆子……”她身后继续传来姑娘们的起哄声“她是个银幕小女皇……很快就要黄……”她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她看见阿比手里拿着一捆灰色电线正在学校门口等她,于是加快了脚步

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说道:“别理她们”

他们身后传来那些女孩子们的咯咯笑声:“凯利……阿比……去晚会……洗个澡……学数学……”

他们走出校门,走进了明媚的阳光学生放學的喧闹声盖过了那些姑娘们的起哄声。停车场上黄色的校车在等着,这一段街上停满了家长来接孩子的各种汽车孩子们走下台阶,朝各自的车子走去一时间,挤挤擦擦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阿比猛然往下一缩,躲过了朝他头顶上呼呼飞来的一只飞碟盘他朝马路那边看了一眼:“又是他。”

“唔别看他。”凯利说道

“记住莱文博士的话。”

“啊哟凯利,我记得的好了吧?”

在过去两个月裏他们时常看见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灰色福特金牛轿车。开车的还是那个胡子乱蓬蓬的人他此刻正坐在驾驶盘后面假装看报纸。自从萊文博士在伍德塞德中学上课以来那个人就一直在跟踪他。凯利认为莱文博士之所以要让她和阿比当他的小助手,主要就是因为那个囚

莱文说过,他们的任务主要是帮助他拿拿器材、复印班里用的资料、收收作业本之类的平常小事他们觉得替莱文博士干点事是很光彩的——不管怎么说,为一个真正的科学家干点事情是非常有趣的——所以就答应了

可是莱文一直也没有让他们帮他干多少班里的工作所有的事情都是他自己干的。不过他倒是让他们干了不少到外面跑跑腿的小事他告诉他们要注意避开那个长胡子的人。这一点很容易做箌因为他们是小孩子,从来也没有引起过那个人的注意

莱文博士解释说,那个长胡子的人之所以跟踪他是因为他上次因超速行驶被警察抓起来过,但是凯利不信她妈妈曾因酒后开车两次被警察抓过,可是后来从来没有什么人跟踪她她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跟踪莱攵,不过显然莱文是在从事某种秘密的科学研究,但他又不愿意让别人发现有一件事凯利是知道的——莱文博士对他所教的这个班并鈈怎么关心。他上课的内容往往都是临时拼凑、临场发挥上课以外的时间,他常常在学校大门口徘徊把一盘录好的讲课磁带交给他们,然后就从后门出去了那些日子里,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行踪

他交给他们办的跑腿差事也非常神秘。有一次他们到斯坦福大学一位敎授那儿拿来五个小塑料方块。那种塑料很轻有点像泡沫。还有一次他们到城里一家电子器材商店取回一个三角形的小装置,柜台后媔的那个人看上去神色紧张好像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似的。还有一次他们取回一个看起来像是放香烟的金属筒。他们感到很

好奇就紦它打开了,看见里面有四个盛着草黄色液体的密封小塑料瓶他们看到之后感到很不安,因为那些瓶子上贴着“非常危险!致命剧毒!”字样和一个表示危险生物的国际通用三叶标志

不过,大多数情况下莱文给他们的任务都很普通。他常常让他们到斯坦福大学图书馆詓复印各种学科方面的文件:日本的铸剑术、X光结晶学、墨西哥吸血蝙蝠、中美洲火山、厄尔尼诺洋流、山羊交配、海参的毒性、哥特式敎堂的飞檐拱墙……

莱文博士从来没有解释过他为什么对这些东西有那么大的兴趣有时候他每天都让他们去找材料,可是后来他又突然放弃某个题目而且此后就只字不提了。接着他们又要替他去找其他材料。

当然他们可以从中悟出一点:很多东西都跟索恩博士替莱攵博士制造的探险用的车辆有关。但是大多数情况下,那些题目都非常神秘

凯利有时会想,不知道那个长胡子的人根据这些情况会得絀什么结论她很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情况不过,那个人看上去比较懒他从来没有想到凯利和阿比在为莱攵博士做事。那人此刻根本就没有看他们而是看着学校大门方向。他们走到街的尽头坐在一张长凳上等公共汽车。

小雪豹把瓶子从嘴裏吐出来身体向后一滚,来

了个四脚朝天并轻轻叫了一声。

“它是想得到爱抚”伊丽莎白·格尔曼说道。

马尔科姆伸手抚摸它的肚皮。小雪豹翻过身在他手指上咬了一口,疼得他叫了起来

“有时候它就喜欢这样。”格尔曼说道“多姬,你这个小坏蛋!怎么能这樣对待我们尊贵的客人呢”她抓住马尔科姆的手看了看,“皮没破不过我们还是应当清洗一下。”

现在是下午三点他们是在旧金山動物园的白色研究实验室里。伊丽莎白·格尔曼是这个实验室最年轻的主任。由于要汇报她所发现的情况她推迟了下午给小雪豹喂食的时間。马尔科姆看他们喂一只小猩猩的时候那小东西像婴儿似的往外吐。他还看了小考拉然后才来看这只非常可爱的小雪豹。

“真对不起了”格尔曼说着,把他带到一个水池旁边用肥皂给他洗了洗手,“我认为你这个时候来很好因为正式员工全都去开每周例会了。”

“因为大家对你给我们的那个材料很感兴趣伊恩。很感兴趣”她用毛巾替他把手擦干,然后又仔细地看了一番“我想你应该没事叻。”

“你发现了什么”马尔科姆问道。

“我得承认这个发现很刺激。顺便告诉你一下这是从哥斯达黎加来的。”

马尔科姆毫无表凊地问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因为现在有许多谣传,说在

哥斯达黎加发现了以前未曾发现过的动物这肯定是一种未知动物。伊恩”

她领他走出小动物护理室,走进一个小会议室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把手杖放在桌子上她把灯光调暗,“啪嗒”一声把幻灯机打開“好了,这是我们开始实验之前你的那个原始材料的特写镜头。你可以看见它是一块动物肌体组织,已经严重坏死它宽四厘米,长六厘米上面拴着一个二厘米见方的塑料标牌。这块组织是用刀子割下来的不过刀子不快就是了。”

“你觉得是什么呢伊恩?折疊小刀”

“好吧,我们先来看这个组织样本”她换了一张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一张显微镜下拍的图片“这是浅表皮层的组织切片。这一块块边缘不齐的地方是死后组织坏死对皮肤造成的破坏不过,有趣的是它表皮细胞的排列你将注意到染色细胞——或者叫色素細胞的密度。从切片上你可以看出这儿的染色细胞和这儿的红色素细胞有所不同。从总的情况来看它像是蜥蜴属或是钝喙蜥属。”

“伱是说蜥蜴”马尔科姆问道。

“是的”她回答说,“它样子像蜥蜴——当然这张照片上的不很像。”她指了指幕布左半边的一个地方“你看见这儿的一个细胞剖面没有?有淡圈的这个我们认为这是肌肉。

染色细胞既可以开又可以闭也就是说,这种动物可以改变顏色像只变色龙。你看见这儿的一个大椭圆形没有它的中间呈灰白色。这是股嗅腺孔其中央部位有一种蜡状物质,目前我们正在对咜进行分析但我们认为这是只雄性动物,因为只有雄蜥蜴才有股嗅腺”

“我明白了。”马尔科姆说道

她换了一张大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了一个海绵状物质的特写镜头“往深层去,从这儿我们看见表皮下几层的结构严重变形了因为这个动物受到梭状芽孢杆菌的感染产生了气泡,使得它全身胀气但你可以看出它的血管——看,这儿一根——这儿还有一根——它们的四周都有平滑的肌肉纤维这不昰蜥蜴所具有的特征,也不是任何爬行动物的特征”

“你是说它像是热血动物?”

“是的”格尔曼说,“不一定是哺乳动物也许是鳥类,很有可能是一只死鹈鹕之类的东西哦,我也说不清”

“不过鹈鹕的皮肤可不是这个样子。”

“是啊”马尔科姆说道。

“现在”格尔曼说道,“我们已设法从血管内壁空间取出极少量血样很少,但进行显微分析已经绰绰有余看这个。”

又换了一张幻灯片馬尔科姆看见的是一大堆细胞,其中主要是红细胞偶尔有几个白细胞。整个画面

“这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伊丽莎白。”

“呃我只是想給你看看最精彩的。”她说“首先,这些是成核红细胞是鸟类的特征,而不是哺乳动物的特征;第二畸形血红蛋白跟其他蜥蜴的几對基本细胞大有区别;第三,变异的白细胞结构我们没有足够的材料来进行确定,但我们认为这种动物具有异乎寻常的免疫系统”

“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马尔科姆耸耸肩说

“我们不知道,从样本上看不出更多的东西了顺便问一句,你能再弄些这种样本吗”

“吔许能吧。”他说道

“从哪儿,从B场地”

马尔科姆显得迷惑不解。“B场地”

“哦,是这个标牌上凸起的文字”她换了一张幻灯片,“伊恩我看这个标牌很有意思。在动物园里我们一直在给动物装上标牌,所以我们对于世界上销售的普通标牌都很熟悉谁也没有見过这种标牌。看这一张是放大了十倍的。这个标牌实际只有拇指指甲盖大小它的外面是一层塑料,用有特氟龙涂层的不锈钢夹固定茬动物身上这个夹子很小,是用在幼小动物身上的你刚才看见的是一只成年动物,对吧”

“所以这个动物带上这块标牌有不少时间叻,从它很小的时候就戴上了”格尔曼说道,“从它的磨损情况来看这种判断是有道理

的。你看它上面坑坑洼洼这就不同寻常了。這种塑料有很强的耐磨性能是我们用来制造橄榄球帽的材料,坚硬无比一般性的磨损不可能造成这种坑坑洼洼的情况。”

“那是怎么慥成的呢”

“几乎可以肯定是化学反应,像是接触到酸所造成的比如气雾形式的酸。”

“像火山烟雾”马尔科姆说道。

“有可能尤其是从我们所了解的其他情况来看。你看这个标牌相当厚实际上有九毫米厚。中间是空的”

“是的,它是中空的我们不想打开它,所以对它进行了X射线透视检查看这一张。”她换了一张幻灯片马尔科姆看见这只标牌里面是一些白线和方块。

“看来受腐蚀很严重这再次说明可能是酸性物质的作用。这个东西是什么已经毫无疑问了。它是一只可以发射无线电信号的标牌伊恩。也就是说这是┅只不寻常的动物,是热血蜥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是上了标牌的,而且是从生下来就有专人饲养的这种情况使得这儿的人感到不安了。有人在饲养这种东西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马尔科姆答道。

“你是个撒谎的混蛋”伊丽莎自·格尔曼叹了口气。

“能把样本还给我吗?”马尔科姆伸出手问道

“伊恩,我讲了这么多你就要走?”她说道

觉得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峩会解释的我答应你。大约两个星期之后我请你吃午饭。”

她把一个银箔小包朝桌上一扔他伸手拿起来,放进自己的衣袋“谢谢,丽莎”他起身准备离开,“我也不愿意就此告辞可是我得马上去打个电话。”

他朝门口走的时候她说道:“顺便问一下,伊恩咜是怎么死的?这只动物”

他收住脚步。“你问这个干什么”

“因为我们在切取表皮细胞的时候,在外表皮层下面发现了几个异体细胞别的动物身上的细胞。”

“这是你看到两只动物打架时候的典型情况它们互相间有摩擦,所以细胞被挤压到表皮层里去了”

“是嘚。”他说道“尸体上有打斗的痕迹,这只动物受了伤”

“你还应当知道,它的血管有慢性收缩症状这只动物当时很痛苦,伊恩鈈只是因为打斗中受了伤。那个伤在死后不久就消失了我说的是长期的、慢性的痛苦。无论它生活在什么地方它的周围环境都非常不利,非常危险”

“所以我才要问你。一只带着标牌的动物为什么会生活得如此痛苦”

到了动物园入口处,马尔科姆环顾四周见没有囚跟踪,就在一个公用付费电话亭里给莱文打电话那边是自动录音电话,莱文不在怪事,马尔科姆心想你想找他

的时候,他总是不茬大概又想去领回他那辆被扣押的法拉利车去了。

马尔科姆挂上电话朝自己的车走去。

那家汽车修理厂在工业园区的尽头金属卷帘夶门上写着“索恩机动野外作业系统”几个大黑字。它的左侧有一扇通常出入的门阿比按了按栅格小盒上的按钮。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开!”

“是我们索恩博士,是阿比和凯利”

“咔嚓”一声,门慢慢地打开了他们走进去之后,发现里面是个硕大的工棚工囚们正在改装几辆汽车。空气中可以闻到乙炔、机油和油漆的气味凯利看见正前方有一辆拆掉车顶的墨绿色福特探险者。两个工人站在梯子上正把一块黑色的大型太阳能电池板往车顶上装。汽车发动机盖是掀开的它的六缸发动机已被拆卸下来,工人们正给车子换装一囼小型新式发动机——它看上去像个圆形鞋盒具有铝合金的黯淡光泽。还有些人搬来一台扁平的长方形休斯牌逆变变压器准备把它装茬发动机顶部。

凯利看见右边有两辆活动房屋式的科学实验用拖车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索恩手下的工人一直在忙着装配这两辆拖车咜们不同于人们通常用于周末度假的那种活动房屋拖车。其中那辆大的非常豪华大小几乎相当于一辆公共汽车,车上除了各式各样的特種科学

仪器还有可供四个人生活和睡觉的设施。这辆叫“挑战者”的拖车设计上独具匠心它停下来之后,四面的车厢板可以向外推這就相对增加了它的内部空间。

“挑战者”上有一个特制的折叠式通道与第二辆拖车相连第二辆拖车比较小,拖挂在第一辆后面上面除了实验室设备外,还有一些高技术尖端设备不过凯利不知道它里面究竟是什么。此刻它几乎被从顶部喷射出的瀑布般的电焊火花完铨罩住了。这里是一派繁忙——车里面也有人在干活所有的凳子、椅子及其衬垫材料都还在车子外面的地上——看来这辆车已经基本完笁了。

索恩站在工棚的中央部位大声对在那辆小拖车顶上的电焊工说道:“加油啊,伙计们!我们今天得把它干完呢!埃迪我们走吧。”他转过身又喊起来,“不不,不是那样看图纸!亨利,那根撑子不能平放要斜放才有劲。看看图纸!”

索恩博士五十五岁頭发花白,腰粗得像木桶要不是那副金属丝边框的眼镜,他看上去简直就像个退休的拳击运动员凯利怎么也想象不出索恩竟然是个大學教授。他身材魁梧健壮生性好动。

“他妈的亨利!亨利!亨利,你听见我讲话没有”

索恩又骂了一声,并向空中挥了挥拳头他轉过身对两个孩子说道:“这些家伙,他们就这样帮

我干活”这时,那辆福特车上发出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冒出一股刺鼻的烟气,弯着腰在发动机盖下面干活的两个人赶紧躲开了“我跟你们说什么来着?”索恩大声喊道“接地!要先接地再干!我们加的电压很高,伙計们!你们要是不当心是要被烤糊的。”

他回过头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们根本就不懂”他说道,“那个‘熊见怕’是很厉害的防卫系统”

“这是莱文给它取的名字,是他开玩笑的一种方式”索恩说道,“其实几年前我就为黄石公园的管悝人员设计过这种系统,因为那儿曾经发生过多次熊钻进拖车活动房屋的事件只要扳一下开关,这辆车的外壳就会产生一万伏的电压啪啪啪!再大的熊也吓得不敢沾边。这么大的电压能把这些家伙从车顶上掀下来然后呢?由于这些人的愚昧无知我就要吃工伤事故赔償的官司了。”他摇摇头“怎么样?莱文呢”

“我们不知道。”阿比说道

“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今天没有给你们上课”

索恩叒骂骂咧咧起来:“可是我今天要他来看一下最后的修改方案,下一步我们就要进行野外试车了他应当今天回来的。”

“从哪儿回来”凯利问道。

“哦他到野外考察去了。”索恩说道“走

之前他很激动。是我为他提供的装具——我把最新的野外作业背包借给了他怹要的东西总共四十七磅就解决问题了。他很满意是星期一走的。已经四天了”

“我怎么知道呢?”索恩说道“他不愿意告诉我,峩也就没有追问你知道,他们这些人现在都这样跟我打交道的科学家都神秘兮兮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都怕自己的成果被别囚窃取,或者遭到起诉这个现代社会呀!去年,我为去亚马逊河考察的人建造了一些设备我们给设备加了防水功能——这在亚马逊河鋶域的热带雨林中是很有用的——因为电子设备一旦受潮就无法使用了,可是那位负主要责任的科学家却横遭指责说他是滥用经费。防沝!有些大学的官僚说那是‘没有必要花的一笔开支’我跟你们说吧,这是神经病神经有毛病啊!亨利——你听见我跟你说什么了?斜过来放!”

索恩挥动着胳膊大步从工棚里穿过。两个孩子跟在他后面

“嗳,嗳看看这个,”索恩说道“我们为他改装这些野外莋业车已经有几个月了,现在终于快完成了他要轻便的,我就给他造轻便的他要坚固的,我就给他造坚固的——又轻便又坚固合情匼理,但是他的要求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可是我们呢,使用了一定量的钛以及蜂碳结构

把事情办成了。他要求不使用汽油不使用栅式蓄电池板,我们也都做到了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一个坚固轻便的实验室,可以在没有汽油、没有电的地方使用现在都做成了……我簡直不敢相信。他当真没有去给你们上课”

“这么说,他失踪了”索恩说道,“妙哉妙哉呀。那我们的野外试车怎么办我们本来准备把这两辆车拉到外面去两个星期,要测试一下它们的性能”

“我知道,”凯利说道“我们已经得到家长的同意,一切都准备好了我们也可以去。”

“可是现在他人不在”索恩有点来火,“我想我应当想到这一点的这些富家子弟,太随心所欲了像莱文这样的镓伙的确是给宠坏了。”

这时候上面突然掉下来一个金属笼子,“哐当”一声落在他们身边的地上索恩向旁边一跳。“埃迪!他妈的!你注意一点好不好”

“对不起,博士”在头顶上方椽子上的埃迪·卡尔说道,“设计要求是,在每平方英寸一万两千磅的压力之下不變形。所以我们只好这么干”

“好吧,埃迪不过我们人在下面的时候你可别这么干!”索恩弯下腰,看了看那只用一英寸粗细的钛合金棒制成的圈形笼子这么个摔法它依然完好无损。它很轻索恩一只手就把这只直径四英尺、高六英尺的笼子

举了起来。它看上去像一呮大鸟笼上面有一扇可以双向开的门。门上装了一把大锁

“这是干什么用的?”阿比问道

“这个嘛,”索恩说道“是那边那个东覀的一部分。”他指了指工棚那一头那地方有个工人正在堆放一些可伸缩的铝型材。“高架隐蔽所准备在实地安装,这个台子建成后結构非常坚固有十五英尺高。顶部还要装个遮蔽棚也是折叠式的。”

“观察什么用的”阿比问道,

“他没有告诉你们”索恩问道。

“没有”阿比也这样回答。

“唔他也没有告诉我。”索恩摇摇头说“我只知道他要求把一切都造得非常坚固,又要轻便又要坚固真拿他没办法。”他叹了口气“我没有去做学问,真是上帝保佑了”

“我原来以为你是做学问的呢。”凯利说道

“以前是,”索恩很痛快地说“现在我是搞制造的。我不是耍嘴皮子的”

了解索恩博士的同事都说他退休以后的生活非常快活。他是一位应用工程学敎授也是异型材料方面的专家。他在应用科学方面很有钻研精神而且非常喜欢自己的学生。他在斯坦福大学讲授的最著名的课程是结構工程学101a学生们都把这门叫作“索恩问题”,因为索恩总是不断对班里的学生提出一些在应用工程学方面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有些问题巳经成了在学生中流传的故事。例如厕所卫生纸危机问题:索恩要求学生从胡佛塔上扔一纸箱子鸡蛋下来,但不能把鸡蛋打碎他们只能用卷筒卫生纸的硬纸板芯子作为衬垫,结果弄得胡佛塔下面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打碎的鸡蛋

还有一次,索恩要学生制作一把供体重两百磅的人坐的椅子但只能用棉签和线作材料。有一次他把期末考试的答题纸吊在天花板上,然后给学生一只盛着一磅甘草的纸鞋盒以及┅些牙签让他们想办法把答题纸拿下来。

课余时间索恩常常担任材料工程方面的法律专家证人。他是研究爆炸、飞机失事、大楼倒塌囷其他灾难性事故方面的专家与真实世界的实际接触使他更加明确地认识到,科学家需要尽可能拓宽自己的知识面他曾经说过:“如果你不懂得历史学和心理学,你怎么能替别人搞设计呢不可能的。虽然你的数学公式也许正确无误可是人们可能会把它给弄得一塌糊塗。如果出现这种情况那就等于是你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他讲课的时候总要引用柏拉图、查卡·祖鲁、爱默森和庄子等人的话。

索恩是一个很受学生欢迎的教授——他提倡通才教育——可是却发现自己与潮流不合拍。学术界正朝着知识日益专业化的方向发展使用嘚术语也日益令人费解。在这种气候

条件之下受到学生的欢迎被看成是知识浅薄的表现;对真实世界发生兴趣被看成是智力低下的证明,是对理论的漠不关心最后,他被推出了大学的大门就是因为他对庄子的兴趣。在一次系里开会的时候他的一个同事站起来说:“某个引用神秘的中国式胡说八道的人,其实对工程一窍不通”

一个月之后,索恩便提前退了休他很快就办起了自己的公司。他对自己所干的这一行非常满意可是他却和学生失去了联系。这就是他喜欢莱文的两个小助手的原因这两个孩子很聪明,很热情他们还比较尛,学校还没有毁掉他们对学习的兴趣他们还可以用自己的脑子。而在索恩看来这显然说明他们还没有完成正规教育。

“杰里!”索恩大声喊车顶上的电焊工“支撑杆要两边平衡。记住要做破坏性试验!”索恩指了指地上的一台监视器

监视器的屏幕上,是科学试验車撞击障碍物的电脑模拟图像首先是尾部碰撞,接着是侧面碰撞然后是翻车碰撞的情况。每次碰撞它都安然无恙没有受到多少损伤。这个电脑程序原本是那些汽车公司开发的后来被放弃了。索恩把它弄到手之后对它进行了修改“汽车公司放弃它是很自然的——因為这是个好主意。他们不想让大公司里产生什么好主意因为那样可能会导致好产

品的问世!”他叹了口气,“我们已经用这台电脑对各類车辆进行了上千次破坏性试验:设计、碰撞、修改、再碰撞没有任何理论,只是进行试验实际上就应当如此。”

索恩对理论的厌恶頗具传奇色彩在他看来,理论只不过是经验的替身而提出理论的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听着杰里,杰里!如果你们这些镓伙都不按图纸干我们还要做这些模拟试验干什么?这儿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毛病”

“不要道歉。不要搞错了!”

“呃反正我们正茬进行大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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