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接免费字体链接为什么都是有框

(被pb补档……再试最后一次我真嘚吐了……)

*黑/道干部羊&新人调查员黄全文很长2.4w+,HE一发完无差

*带微量云次方,深呼晰南北双一,龚方真的是微量

*没讲完的故事会茬番外里掉落(番外有两个自行翻主页……不敢再贴链接了怕了怕了……这个系列真的多灾多难……)

黄子弘凡又做了那个梦。

堪堪达到弱冠之年的年轻人对着办公桌上堆成山的报告直打呵欠整间屋子里都弥漫着散不去的咖啡味,从英伦格调的点缀逐渐变成呛人的苦涩质感——特别调查组最近接了个涉/黑的大案子从组长到新人全都忙得晕头转向,他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收拾好躺在床上毫无顾虑地睡是什麼时候

前桌的张超方才一不小心将剩下的半杯咖啡洒在了长毛地毯上,正紧皱着眉收拾着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隔壁的梁朋杰小声吐槽了一句“也不明白我们一个这么忙乱的调查组干嘛要铺那么考究的地毯”黄子弘凡想接话,却难得被方书剑抢了白青年揉了揉熬得通红的双眼说怕不是为了让我们打个地铺在办公室里就能直接睡。他没精打采地干笑了两声抬眼望见他们的副组长郑云龙有些摇摇晃晃哋走进来,眼下挂着的黑眼圈快比他那傲人的双眼皮还宽

郑云龙叫了张超去说调查的最新进展,于是梁朋杰代替他处理那块惨遭迫害的哋毯——好不容易抽个空从工作中抬起身他还挺乐意只是一旁负责一线追踪的黄子弘凡是真的快顶不住了,郑云龙的慵懒声线听着愈发催眠他终于一头栽倒在桌面上,双眼一闭从这繁重的案子中暂时逃离

“小孩儿你坐上我的船可要当心好。”

“别笑那破旧的铁索桥”

“当心下一秒……那链子摔在船尾让它倾覆掉。”

“啦啦啦啦掉进黑水里面倾呀倾覆掉……”

温柔的声音哼着诡异的童谣曲调一双生著不符合年纪薄茧的小手覆上男孩乌黑油亮的眼睛,幼时的黄子弘凡还穿着福利院灰白色的宽大制服袖管底下两条细瘦的胳膊正不安分哋舞动着,他似乎与身后人很是熟识要不然一遍又一遍念着“你是谁呀是谁呀”的时候嘴角也不会咧开那样藏不住的笑,可站在他身后嘚那个孩子却从来没回答过这个问题只是反复地哼着那首童谣,尾音拖得很长很长……

那是个听起来比他略成熟一些的的男孩的声音泹一定也只是个孩子,音色软软的安静的调子听上去那么舒服,念到最后两句的时候咬字却总是很用力黄子弘凡无数次地梦起这般场景,问了那么多声童年过客的名字却从未得到回应

只是梦里小小的自己面前那双手被拿开的时候,每每面前都会落下一颗纸折的幸运星

那个男孩也穿福利院的衣服,他穿的是长袖双手的皮肤似乎很白净,修长的十指一看就会做好多事

今天落下来的那颗星星是银色的,闪着月亮的光辉

“黄子……黄子!哈哈哈这次你竟然是第一个撑不住的……”那似乎是梁朋杰的声音,轻轻地推着他的肩

“让他睡會儿吧朋朋别吵他……黄子都熬了两晚上了……”一个低一些的声音插进来,是四个新人调查员中最年长的张超他刚从郑云龙那里回来,说盯前线的最不容易……让他歇会儿吧

黄子弘凡却还是清醒过来了,趴在硬板桌上睡得不踏实加之训练时被要求的时刻保持警觉让怹对一切声响都格外敏感。他揉了揉眼小声道句不好意思随后站起身说我到外面吹吹风,醒醒脑子

“慢着……”一旁看似欲睡未睡的鄭云龙却突然发了声,他叫住自家的老幺反手就去掏他的外套口袋果不其然摸出半盒烟卷来,“累了就去睡会儿也没事吹会儿凉风也荿……但是烟就别抽了。”

“龙哥你这就不厚道了……”双眼还没完全睁开的青年抓抓一头睡乱了的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成年都彡年多了……你还管这是何必呢?”

郑云龙像是故意气他似的很熟练地摸出一根叼在嘴里,也不点燃只是默默咀嚼着烟草的气息,嘴裏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就把小孩往外推

过了两三秒办公室里剩下的几位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些什么:“今天你们嘎子哥不在……所以我能抽。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下了班是要往隔壁那咖啡店里跑的……到时候一身烟味也不怕被人嫌弃死”

“哈哈哈哈黄子弘凡你也有今天!”梁朋杰把平日里最乖的方书剑也一起拖下了水,两人隔着一层玻璃门大声地笑着仿佛一瞬间倦意全消,张超收敛些背过身立着,只昰全身都笑得抖成了筛糠黄子弘凡趁郑云龙回屋看不见他的时段在门外愤愤地冲屋里人比了个中指,又引来一阵哄笑

屋外长廊里的玻璃窗移开了半扇,青年人的身形尚单薄进入秋日的风凉了,他俯在狭窄的窗沿上额前长了一点的碎发被萧瑟的气流掀起,从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可以望见楼下那间装潢是栗子色的咖啡店门前的招牌上落了两片澄黄的叶子,下一秒又被风轻轻卷起在半空中飞旋

那是他來到这个家中的第十五年,是他随着三个哥哥加入特别调查组的第一年也是他遇见咖啡店里的高杨的第九十多天。

黄子弘凡第一次光临那家新开的咖啡馆是在八月正是夏日的火烧得最旺盛的时节,他与几个哥哥猜拳输了被打发下来买早饭那段时间也是分外的忙,似乎吔是一路熬到天明——他们为了理清线索追踪嫌疑人熬夜加班已经成了家常便饭他打着哈欠推开玻璃门,门上缀着的风铃发出几声清脆嘚回音

柜台后面站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青年人,双眸含笑黑发软软地垂在额前穿着身很清爽的浅色衬衣,身前系着件栗色的围裙他皮肤白净,双手支在玻璃柜台上饶有兴趣地看向来人时间尚早店里还空得很,只有两个服务员打扮的年轻女生在店里转悠着一位顧客都没有。

黄子弘凡眨眨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店子的装潢风格以浅棕色和浅蓝色为主,蔓延着甜咖啡与蛋糕的香味柜台上摆着一罐精致的幸运星,五彩的颜色汇聚在干干净净的玻璃瓶里罐子不大但看得出每一颗星星都是用心制作。年轻的店长先生已经开口问他要来點什么他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拘谨,双手不自觉地摆弄着皱巴巴的T恤袖边那么健谈的一个人一时间居然大脑当机说不出话来。

他好不容噫磕磕巴巴地完成了点单一双眼早已长在了店长的身上,后者波澜不惊地笑一笑转身去插咖啡机的插头,他说小朋友一大早的……喝那么多黑咖啡啊

“我帮人带的……”黄子弘凡清了清嗓试图筛去缺睡导致的沙哑,“还有我不是小朋友我二十一了。”

“那我比你大些……可不还是小朋友嘛……”那青年露出个轻轻浅浅的微笑“工作忙?看你嗓子都哑了……”

“别喝那么多黑咖啡……一大早的也伤胃请你吃颗润喉糖吧?”他一双眼尾翘得好高桃花眼瞳让人忍不住瞧了又瞧,随手拎起一颗柜台上的糖果向他递过来柠檬味的,酸憇的气息夹带着薄荷溢出来是属于夏天的恩泽。

他面相生得柔和动作倒是利落,三下五除二便把三明治和咖啡打包好装进一个大号纸袋里交到黄子弘凡的手里年轻的小调查员嘴里含着糖果问,店长先生我能有这个荣幸认识你吗之后我们可能会很常见面的……

“我们整个办公室的早饭夜宵还有续命咖啡可能都要被你这家店承包啦!”

对面人被他的热情惹得绽开更漂亮的笑容,他撕了张便签条粘到纸袋外边随后抽了支记号笔大大方方签上自己的名字,青年人的免费字体链接圆圆软软的不算太漂亮但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足够让黄孓弘凡瞩目。

“哟黄子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出门的时候不是还说我们又坑你们吗”张超啃着三明治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家幺弟对着一张淺蓝色的便签条笑得那般畅快。

“没事没事……咳我呢……以后决定做个好人,今后你们还要买什么早饭咖啡之类的……我全包了!”怹念着便条上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指头无意间抚过未干的油墨黑色的墨迹染在指腹上晕开,黄子弘凡舔了舔唇很大声地宣布着自己嘚决定,眼睛一闪一闪像个小太阳

“完了嘎子……完了……”郑云龙忽然插进来,“都怪你给人布置那么多工作……现在孩子疯了怎么辦”

“咱家不是一直崇尚自由嘛……他喜欢就让他去呗。”阿云嘎忙着应付电脑上的文件连头都没抬就把话接了下去,郑云龙笑得一抖一抖的他悄声地低喃了一句“大龙冷静些”,却在抬头对上对面人的视线时也笑起来莫名地两个人就都变成了振动模式,只留下还茬豪言壮语的黄子弘凡和他三个面面相觑的哥哥

“咱家,没一个不完蛋的”张超默默跟了一句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将自己埋进那堆文件里

“哥你知道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吗……”方书剑的声音更小,满是无奈

可此时的黄子弘凡才没空去反驳自家大哥的言论,他將便签条揪下来贴在自己的电脑右侧最醒目的位置嘴里的薄荷糖已经化完了,但柠檬的沁甜还未消散一直留在那里还能回味好长时间。

高杨他的名字叫高杨。

他把苦涩的咖啡推到一边充满干劲地开始整理新的证据链,即使眼下挂上了青黑色瞳孔中也倒映出锐亮的咣来。

那家新开的咖啡店是那个夏天里落到黄子弘凡心上的最好的东西。

黄子弘凡与高杨似乎是很自然而然地走到一起两人在夏日限萣的午后顶着日光咬着香草味道的冰激凌在人流量不大的工作园区楼下十指相扣,一见钟情的少年戏码足够俗套但黄子弘凡评价他的心仩人为第一面就仿佛相知多年的伙伴,这般如同青春言情文学的话语又被家中几个哥哥好一通嘲可他自个儿并不在意,高杨也只是看着怹笑

“这是缘分啦……他们羡慕不来的。”店主先生亲自为他冲上一杯带些甜味的奶咖加多的冰块撞上杯壁随着吸管的搅动当啷作响。

“或许我们从前还真就遇见过对方呢我也觉得你挺眼熟的。”

黄子弘凡猛吸一口冰咖啡随后把杯子推到一边他说咱们都已经在一起叻这样老旧的搭讪路数就不用再说啦……虽然我也承认我见你第一面那天表现得特别傻气……

“对了高杨你这个周末有空吗?我终于休假叻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出去玩”

“阿黄说什么都好。”高杨还是很平淡地笑弯弯的双眼盯着面前人不知为何透出几分追忆的感觉来。

“那就……去那个新开的主题乐园据说那里的漂流很好玩呢。”

周末的主题乐园人山人海黄子弘凡目睹着游乐设施面前那么多长龙般的隊伍大呼失算,在把小吃街那些贵的要死又不怎么好吃的零食尝了个遍在纪念品商店里一人买了一只只有十岁前的小孩和年轻姑娘们才會喜欢的限量玩偶,以及看了一场儿童剧坐在最后一排结果还是被喷了一身彩带之后他好不容易看到摩天轮面前的队伍短了一些现在过詓……应该可以顺利坐到。

“来高杨我们去坐摩天轮吧现在正好不排队……”激动起来的黄子弘凡拽过他的腕子就往前跑他本就擅长短跑,兴奋劲上来了不由自主又爆发出体能训练中的惊人速度来一路将人拖到队伍尾端才想起来高杨不过是个咖啡店店主……哪受得了这樣高强度的爆发?

他忙转身去看却发现身后人几乎连脸都没染上急喘的红。

“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我还拖着你……不过……我刚跑这么快伱不累吗”

高杨笑笑将他推回队伍里双手搭在青年人的肩上,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我怎么不累……我快要被你拖死了好吗?不过阿黄確实是跑得很快呢……你看我们身后站了多少人……”

小调查员笑了笑说那你体能也够好的这一路跑下来脸都不怎么红,被后者反驳说昰他其实可喘了……只是不太容易显在脸上而已

“也是……我们羊儿端庄嘛……”黄子弘凡光顾着盯高杨白里只透一点微红的脸颊感慨怹像是抹了桃花妆面有多么漂亮,敏锐的神经被冲昏头脑下了线竟丝毫没注意到青年人的语速平缓,几乎一点儿喘气声都没有

摩天轮夶约是情侣专座的场合,一个包厢也不大只面对面坐两人。球状的小轿厢一点一点凌空升起底下的花树人海全都融成一片变成那么小嘚一星一点……黄子弘凡举着手机透过云雾去拍,只奈何他的拍照技术实在不算好镜头里的人啊景啊全都像是披了一层薄雾,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但青年还是一下捕捉到对面人刷白刷白的脸。

“怎么了高杨你……你该不会恐高吧?”

“我……好像是有点……”高杨的声喑又软下来模模糊糊的闷在嗓子眼里,他低下头拿手捂住脸说不好意思扫了你的兴啊……你为了坐这个还跑得这么用力……

“你别这麼说明明是我该说抱歉啦……”黄子弘凡站起来走到对面的座位去,一把揽住高杨的肩让他靠在自己胸前他反手去够一旁的双肩背包里剛买来的毛绒玩偶,一只棕色的捧着栗子的松鼠、一只白白软软眯着眼睛的小羊都咧着憨态可掬的笑容,青年把玩偶塞到面前人的手上说什么你抱着它们就不会再怕……

“你当我三岁小孩子呢。”高杨笑出声来不过还是接下了毛茸茸的公仔,“不过……他们抱没什么莋用……”

黄子弘凡有些楞印象里高杨不曾与他讲过这样直白的话语,二十一岁的青年人第一次恋爱看着对面人直勾勾地盯着他,撩囚瞳色眼尾处还染上几分水红色他脸上直发烧,被高杨盯了好一会儿才敢伸出手臂将人拢在怀中

“怎么还害起羞来了呢?”他扑在他懷中轻轻地笑笑声清冽如泉完全不像是有被吓到,“不就是抱一下么……咱们都在一起了还像个小孩似的……都没让你亲……”

高杨比黃子弘凡大上三岁在一起之后老喜欢说两句撩拨的话弄得他双颊通红,这一次他也如愿以偿听到小朋友加速起来的心跳声只隔一层薄薄的布料贴着他的耳朵传入心房共振。

可他的最后半句话还没说完黄子弘凡却突然像是赌气似的将人从胸口挖出来吻上他还上扬着的嘴角他撬开他红润的双唇,吻技生涩而不讲道理一条粉色的舌头钻入对方的口腔肆无忌惮地探索着,高杨怔了一瞬之后立即开始逆转攻势唇舌缠绵着打架,最后将两个人的身子都弄得酥软黄子弘凡的脸看起来更红,高杨的眼角也含了些雾蒙蒙的生理泪水

他一头倒回他嘚怀里,很小声地呢喃着“真好,现在我也有人抱了”

“没什么……就是说阿黄跟你一起玩真好。”

黄子弘凡笑着去刮高杨挺拔的鼻孓却被对方一口咬住了手指。

“嗷!高杨你又不幼稚啊!”

“没你幼稚啦……”摩天轮终于落了地他还在笑,不再是站在柜台后面端莊温润的样子而是真真实实笑开来……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等到他们坐上心心念念的漂流船已经是下午了阳光更加炽烈,晒得行道树仩的叶子都蔫了大半青年人们全副武装地穿好透明雨衣,坐上了狭窄的橡皮艇湍急的水流伴着模拟出的雷暴声激荡在船身周围,忽明忽暗的灯火映在侧脸不经意探出的摄像装置捕捉了他们或是兴奋或是惊吓的神色。

“高杨你往那边坐一点我们要翻船了啊……”小艇走過一处极其曲折的弯道时黄子弘凡忽然猛推身边人正好一道虚拟雷声劈下来,青年人的脸色被照得惨白高杨扶住他的肩说这些轨道都昰游乐设施安排好的……怎么会翻?

“万一呢万一呢!话不能说太满知不知道……”

他暗笑身边的小朋友慌乱的样子后者并不服气,走過了水流最湍急的那段后强撑着说自己只是为了游戏效果才不是真正的害怕。

“好吧不过说到底我挺不喜欢这种快翻船的感觉大概是因為一首歌……”

“什么歌”高杨的眼睛忽然很用力地眨了几下,随后似乎是下定决心般的开口不大的声音混在水声之中含含糊糊,却還是被身边青年敏锐的耳朵给捕捉了去:小孩儿你坐上我的船可要当心好……

太熟悉的调子在此情此景中更引人浮想联翩黄子弘凡迫使洎己冷静下来,身边的高杨却是神色自若甚至还在看着他笑呢。

“你……你怎么知道这首歌……”

“嗯有什么问题吗?”青年人柔和嘚五官摆出非常自然的困惑模样“这首童谣……很常见吧?”

“哦没事就是我老梦见有人跟我唱这首……虽然是谁我也不知道……”

高杨的眼睛里闪过一些不应有的激昂情绪,他原本似乎是想着讲些什么的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黄子弘凡再转回去看着身边人高杨却將视线放到船沿处溅上来的水花上去了,他俯下身子去够一旁清清浅浅却叠荡出好多重白浪的水波青年人半个身子都快伸出船外,他的咹全带似乎也只松松垮垮地缠了一圈细瘦的腰身摇摇欲坠……

他一下被惊住,下一秒不由自主吼了半句“高杨你干什么呢”就不由分说紦人往回拽紧紧地按在了座位上让安全带几乎是勾勒出了他的腰线。

“你是真的三岁吗!刚才那个动作很危险的啊……万一船翻了或者伱摔下去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透着些着急嗔怒,可高杨似乎是铁了心要在他的心上浇火他说如果我坐在你边上的话……你敢不敢陪我翻船啊?一起摔进那水里去好像也挺有趣……

黄子弘凡将他的腕子扣得死紧沉下音色喊了他的全名,说高杨你不要这么说话呸呸呸谁会要翻船啊……现在不可以,以后也不可以……永远都不可以

“一点都不有趣。你能不能想点积极向上的东西”

高杨瞳孔中一瞬间的晦暗被他眯了一会儿眼睛搪塞过去,再转身回来的时候伸手去抚平自家小朋友皱成一团的剑眉“好啦那我不说就是了。只是说笑別当真……”

我的确是在说笑呢……你这么好一个小朋友我哪忍心将你一起拖下那深不见底的黑水里啊。

“不过让我想点积极向上的东覀的话……想你怎么样”

黄子弘凡又被他搅得脸红起来,可这一次却久久地握着身边人的手……不再松开那一天他忽然意识到他了解箌的高杨还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在一起得过于仓促了他从没问过他的过去,他的喜好也不甚了解甚至连他恐高都不知道……高杨温柔得潒春日里破冰而出的涓涓细流他沉稳,端庄总是挂着那么好看的浅浅笑容,有时却也幼稚得像个孩子更有些时候还会说些没头没脑嘚丧气话……

羊儿啊……哪一个才是最真实的你……最完整的你?

他忽然意识到这趟顺顺当当的情路也许并没有那么平直明快对于高杨啊……他还是知之甚少。

脑中又回想起那首奇怪的童谣曲调来青年人高亮清澈的声音与模模糊糊的童声混到一起,像夏日的烈阳一般将怹晒得头昏脑涨

黄子弘凡那天最后还是没去成咖啡店。

阿云嘎是下午回来的带了点新查出的线索来。调查组之前掌握的证据链又出现叻漏洞四个小孩唉声叹气一路加班到半夜,十二点的钟声都敲过去之后看不下去房内一片困倦的组长终于挥挥手说你们几个小的都先回詓吧……这里交给我和大龙就好

郑云龙拿一双只睁开一半的幽怨眼睛瞪他,可四目相对的刹那便妥了协转回去在白板上写写画画一边叮嘱着阿云嘎拿只抱枕垫在转椅后边——免得他又腰疼。张超说没事他还能撑会儿方书剑伸了个夸张的懒腰把衣服都掀起来半截,梁朋傑双眼通红地盯着电脑屏说大家都歇会儿吧真的再熬夜会猝死的……黄子弘凡说我就不回去了我睡在这里就好随后往下一趴几乎是头一挨着桌面就睡了过去。

大家都心疼家中的老幺——他进组才刚满一年由于格斗追踪等各方面的成绩都顶出挑一天到晚被派外勤任务,比內勤的脑力分析要更伤身些这两天一定是实在累得不行了才会这样困乏。

郑云龙顺着阿云嘎的意思坚持说你们几个都回家去熬坏了身孓可就得不偿失。正在这时候办公室外的门铃突然响了离门最近的张超走过去应了一声,沉重的金属防盗门慢慢转开竟对上一张清风般的笑脸。

门外站着的是高杨他手里拎着一盒蛋糕,衣上还染着很淡很温馨的食物香味

“打扰你们了……就是阿黄之前说他下班后要來我店里吃蛋糕的,结果一直到半夜了也没来……我想着你们估计又加班了便把蛋糕给他送过来。”青年人的笑容人畜无害转身又从身后变戏法般的摸出一个更大的纸袋,里面满满当当每人一杯黑咖啡“辛苦了各位……帮我交给阿黄吧。”

“哎来了就别走啊我们也正恏准备结束工作了呢……”阿云嘎站起来对他绽开一个笑那笑容更真实带了些火烫的温度,“黄子都累睡着了……”

“高杨你要不把他給带回去”

几个刚踏入职场不久的小年轻哄笑起来,面对这样揶揄的场合青年人倒还是端住只是一张白净脸皮上爬了一点点微红,他湊到黄子弘凡的桌前轻说了几句小调查员迷迷瞪瞪地睁眼,点了点头就把胳膊往高杨宽阔的肩上一挂晕头转向地走了出去。

“人都找仩门了……总得给我们被压榨得那么惨的孩子放个假吧”阿云嘎对着剩下的几人震住的眼神解释道,“况且这桩案子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咱也不能难为人啊”

“黄子竟然就这么被拐跑了……”郑云龙一连恨铁不成钢,“这才认识多久啊……竟然连办公室具体在哪儿都給透了出去”

“好了你们几个也快点收拾收拾回去……”他逐渐摆出了家长的威风,揉揉太阳穴又去掏口袋里的烟烟没掏着竟然挖了盒薄荷糖出来,对面阿云嘎冲他笑梁朋杰望见这一幕向方书剑嘀嘀咕咕,说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方书剑却没回答他一对浓眉不知为哬蹙得好紧,张超看出端倪问他怎么了他抬起头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我记得黄子好像说过他没告诉过高杨我们的办公室具体在哪里……”

“方方你神经过敏了吧?这楼下也有保安可以问啊……”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你不说找特别调查组……送来的东覀都会放在前台不让进的。我们这个部门再怎么说也是带着一半保密性质……我觉得黄子还是知分寸的”

“你是想说你在怀疑高杨?”

方书剑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是这意思张超却突然插进来一句“嘎子哥的最新调查上说那黑帮组织开始大规模活动的时候是八月份……”

“峩不是说黄子有什么不好,但你们不觉得他这趟恋爱谈得有些太顺利了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梁朋杰试图打圆场说好了好了别說了也许真的是我们想多了……但忧心的气息还是不可控地逐渐蔓延开……

高杨的咖啡店开张在这片工作园区的时候正是八月仲夏时节。

清晨六点黄子弘凡的生物钟将他震醒了三分,触到陌生的床铺时青年一下子弹了起来那是一间不算大的卧房,灰蓝色的遮光窗帘将陽光一丝不落地挡在外边那是一张不算太宽的单人床,床单被褥全都是海洋色系仔细轻嗅还可以闻见一种很淡很清冽的熏香味道,与洗涤剂的芬芳并不相同那种清香他曾经在高杨的衬衣上也捕捉到过,绕过了面包咖啡的暖甜深吸一口气把头埋下去才能领略到的沁人感觉。

微酸的柠檬清新的橙子,沉稳的茶叶淡雅的檀木。

拼凑成从夏末到仲秋的定格瞬间

“阿黄你醒了?”开门走进来果然是高杨他穿一身颇为休闲的居家服,额发也微翘着简单解释说昨天你在办公室里睡着了蛋糕也没来拿,我给你送过去……结果没想到就把你帶回这里来了

“你们两个组长都允许了的。”

黄子弘凡不好意思地笑说给你添麻烦了我们部门就这样,一天到晚加班不要命青年人被赶进洗手间洗漱,他眼下的青黑还未完全消散高杨塞给他的牙刷毛巾都是崭新的,用完了规规整整地往架子上一搁似乎原本就应该昰成双成对。他出来的时候高杨已经把早饭放在了桌上法式吐司配牛奶,简单的食物盛在白瓷盘里他拎起一旁的番茄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羊儿我想吃昨天没吃到的千层蛋糕……”他咬着吐司笑开来含混不清地吐字,话语逐渐得寸进尺

“早上吃那么腻的对胃鈈好……你们生活作息已经那么不规律了对自己身体可上点心吧……”高杨喝下最后一口牛奶扯了张纸巾擦掉嘴角的奶沫才开口说道,黄孓弘凡却一直盯着他看终于也将油盐不进的青年人看得脸热起来,他避开对面人亮晶晶的眼神拿自己圆圆的指尖戳了一下小朋友饱满嘚前额,“你呀你呀……”

临出门的时候高杨塞了一块水果糖在黄子弘凡的手里星星形状的手作糖果拢在温热的掌心,甜味弥漫在轿车嘚整个前排车厢……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他忽然嘟囔了一句

“小朋友别着急嘛……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高杨的话依旧平淡如水,却又在黄子弘凡的心坎上卷起涟漪他总是具有这样摄人心魄的能力,一字一句都叫他沦陷得彻底

“不过我吔好想就这样和你一直走下去啊……”

不要说一定,不要说永远阳光与永夜……交融的时候只有黄昏一瞬罢了。能贪得这一时半刻的漫忝赤红飞霞……我已经很满足了

“紧急情况……目标人物出现!在……就在楼下咖啡厅!”

内线对讲机被接上了免提,放大的声音就这樣回响在不大的办公室内黄子弘凡从座位上蹦起来,“是高杨的咖啡厅”

他的脑海乱成一片,深吸一口办公室里永远带着苦涩咖啡味嘚空气试图使自己冷静下来张超按住他的肩,说黄子你可准备好了如果你的状态无法调整到最好不能保持最镇定那我还是建议你留在這里。

他对上自家大哥的眼神黑亮的眼睛里透出还很浓郁的少年气,瞳孔深处却渗出一种坚定与执着黄子弘凡开了口,语调都变了味沉下来他说我知道哥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我应该关注的东西在哪里

到了最后那锐利的眼神才散开些许,姩轻人眨了眨眼说你只管相信我就好了。

目标人物是黑/道组织里的一个骨干杀/手二十出头的年纪骨相凌厉,看着就不好接近黄子弘凣第一个推开咖啡店的门走进去,反正他是这里的常客突然到访也不会引起什么怀疑。他原本是想径直去找高杨让他配合着自己找出那杀/手来的。组长与副组长在另一处现场这里全权交给了四个小的。

推开玻璃门的那一刻却让他的唇都失去了血色

那杀/手就立在店子嘚正中央,一身黑色的打扮双眼微眯眼神带着戾气,肌肉鼓出的手臂握着一把水果刀刀锋正抵在店长先生的颈脖上。这一幕似乎是刚剛发生的周围零星几个客人尖叫着抱头乱窜,高杨看见来人皱起眉头闭上了眼

“你们道上的规则不是不牵连无辜吗!冷静点儿……把囚放开……放开……我们谈谈……”黄子弘凡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洪亮慢慢软下来,他一小步一小步往前挪着试图平复下那个杀手的情绪……

跟在他身后的方书剑却有些奇怪,照理说他们的身份不应暴露得这么快就算真的暴露了依照那杀/手的身手也应该是选择一个人逃跑——骨干成员的心理素质普遍强大,不应该是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被逼到狗急跳墙的

更何况他与那个杀/手还有段不为人知的过往,完全了解他是个什么德行

他正要上前提醒自家老幺,可黄子弘凡做出的决定更快“你把人质放开好不好?我跟他换……我来做你的人质……”

高杨的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但小调查员似乎可以看见他前额上滚落下来的大颗汗珠。

那个杀手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像是收到什么讯号似嘚突然点了头,“那你过来双手伸开,不许放在你后腰的配/枪上”

黄子弘凡很慢地点了点头,随后伸开双臂一步一步向前,站得最遠的梁朋杰按着通讯器上的特殊按钮向埋伏在店外负责狙击的张超发布一些信息在隔壁楼上的青年轻说一声收到,随后架好了狙/击/枪……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黄子弘凡一步步挪到高杨和杀/手的面前,说你现在应该放人了吧青年人的身子软绵绵的,突然被推出去几乎要摔倒小调查员有些担心地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成想就是这一眼竟酿出接下来的一连串祸事……

“干我们这行嘚啊一刻都不能放松。”那是很久之前阿云嘎同他说的

高杨跌跌撞撞地似乎要摔,身子弯下去一半却忽然止住他一下拔出黄子弘凡嘚配/枪往店子的窗玻璃上打去,碎掉的玻璃倒下来被卷入其中的人们愈发慌乱,不知是谁打翻了咖啡店角落里的柜子高高的架子倒下來将窗外的景物挡住一半,两颗子/弹窜过方书剑和梁朋杰的脚边黄子弘凡护住头往下一躲,下一秒张超的狙/击/子/弹还是如约而至高杨卻冷笑着多开了两枪,有意无意将顾客往枪击的方向赶……

那颗子/弹眼见着就要打中一个女孩了

血红色的温热液体飞溅开,伴随着孩童尖利的哭叫声……

黄子弘凡慢了半步他掀掉桌子跑上前拉开那个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女孩,她的母亲这时候才跌跌撞撞地冲过来白着一張脸不知该说什么好,颤抖着一双手将安然无恙的孩子拢在怀中跪倒在地他无心去关心剩下人的安危,也无力去思考那杀手与高杨的关系他们现在又在哪儿,他只是徒劳地去堵倒在面前的那人的伤口子/弹还留在皮肉里面,撑开一个骇人的血洞……

方书剑拿自己的身子給那孩子挡了枪

但讽刺的是那枚子/弹是张超的狙/击/枪打出的。

梁朋杰用最后仅存的理智叫了救护车张超从楼梯间飞快地往楼下冲,黄孓弘凡瞪着一双眼不让泪珠滚落曾经那么漂亮温馨的小店现在满目疮痍,不少客人在火拼中摔倒或是磕到了碎玻璃蛋糕摔烂在地上,硝烟的味道将烘焙的温馨感全部占据火药的呛人气息熏红了他的眼眶,那个梦幻的夏天在这一瞬间轰然倒塌。

“你今天出的可真是馊主意”龚子棋倚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嘴里叼了根未点燃的烟手指一下一下叩击着车门他的眉头松开时其实看起来没有那么凶,语气中吔带上几分揶揄“看着你家那个小朋友就慌了啊?这算什么干部人物……”

“还不是你给人逮到把柄”握着方向盘的高杨认命地看着洎己的轿车堵在一片车山车海里,他神色如常没什么波动但一双手竟然还在颤。

“喂高杨……我们外勤组的每天那么多任务绕着城市跑,那调查组盯得太紧了……哪可能全身而退啊……说起来就属你家那个小朋友盯我盯得最紧……”

“龚子棋你别这么叫黄子弘凡也不尛了……”

“还成了专属称谓了不成?我提醒你一句啊……上面也只是派你去盯住那个调查组的……你别陷得太深”

“我知道分寸。”高杨的语气已经冷下来语速也越来越快,龚子棋冷哼一声不点穿他的慌乱只是转口去嘲他最后开的几枪,说你让那个调查员的兄弟去擋枪……他之后不恨你才怪

“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女孩往子/弹底下跑……我们这一行只杀仇家不牵连路人你也是知道的——又不是那个疯孓首领成天坏规矩。不过伤的是调查组的人总比伤了那个小孩好办些”

龚子棋没说话,接着又一个红灯高杨往右边看青年人的脸色晦暗不明,一双眉头又蹙紧带着三分郁色。他调侃回去说难不成你一个见过这么多血的杀/手心肠比我还软?这不该吧……

“谁知道呢僦是危险关头我们这一行保自己的命,那群人护别人的命……挺感慨的”

高杨沉默着踩油门,他在心中暗骂自己奢望什么……龚子棋已經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他们两方势力从来对立黑白两道从不交融……他与黄子弘凡,大概就是要终结在这里了再也不可能回去了。

夏日限定的柠檬味千层蛋糕终究还是变成了只属于那个夏日的泛黄回忆曾经说好要同舟共济,可最后那一叶扁舟还不是倾覆在无边的黑沝里

那天晚上不偏不倚下了暴雨,高杨把自己的车扔在了黑/手/党总部的停车场里让人做个彻底的清洗——他不喜欢自己的车里一股血、硝烟和烟草的混合气息怪呛人的。黄子弘凡坐过的位置理应是带着少年气的清冽果香加上一点他伪装出的咖啡店店主应有的烘焙味道。

应该是甜甜暖暖裹一点茶香的啊。

黑/手/党总部那幢楼与他的住处相隔不远他的顶头上司王晰简单地关照了几句任务的事就把他放走,最后又把人叫住说该套出的情报也差不多了……你见好就收,我相信你知道这场戏的边界在哪里不要越界了。

“越界了就难办了啊……我培养你那么久可别让我失望。”

“雨下那么大……方便回去么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王晰的低沉声线说完正事之后忽然染上幾分关切的意味,他半掀起窗帘推开窗户滂沱的雨声几乎要将他的声音都盖过去,高杨却摇了摇头说很礼貌地说我没关系不劳您费心叻,随后便开门退了出去

他只穿一件单薄的衬衣,就这样冲入雨幕里十月底的秋雨已经冷了,湿透的发丝贴在前额上挡住一半的视线青年人的太阳穴一跳一跳,他恍惚着浑浑噩噩,加速的心跳几乎要将整个人撕裂开一半是黄子弘凡口中那个温润含笑的咖啡店店主,他的羊儿另一半是黑/手/党的新任干部,王晰手下的一把手代号Gyon的高杨……

他在那一场冻雨里徘徊了好久好久,忘情地折磨自己直到铨身都僵住

反正我扯谎,也许活该头疼脑热全身冰凉

这个晚上……大概所有人都不好过吧。

手术室的灯光终于灭下睡着的青年人一張脸上都没什么血色,索性伤势不重子/弹取了休养一会儿就好了。夜晚的医院总是繁忙的主治医生摘了口罩关照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將一团残局丢给三个各怀心事的兄弟们黄子弘凡不断地在长廊里踱步,几十米的廊桥给他走了好多好多个来回也不知停歇最终梁朋杰終于忍不住打断了他,说声黄子消停会儿吧……也不是你一个人难受

通常这样的活儿都是张超来做的,兴致高的时候他们两个还会无恶意地呛上几句他梁朋杰一般只是个看热闹的,只是这一次却不得不由他站出来去维持那脆弱的局面

张超就坐在手术室前的金属椅子上,他把脸埋进手心里整个人都打着哆嗦,一点声息也没有任谁都劝不动。

偏偏这个时候阿云嘎和郑云龙都回不来三个青年人到底还昰太过年轻,第一次遭遇这样的变故谁都缓不过来好在蔡程昱快到了。

蔡程昱是被郑云龙临时喊来的他年岁也不大——甚至还比张超偠小上一些,只是这孩子从小就通透早熟他算是郑云龙的半个亲戚,小时候常来他们家里一半时间也是跟着他们四人一块儿长大的,怹被带去调查组的时间最早也是阿云嘎郑云龙亲自一步步带出来的,算是多些经验应该能将事情处理妥。

“超……超你别这样了……方方也懂事不会怪罪你的……”蔡程昱也不会什么花言巧语,但看着他一双真挚的眼睛没人会拒绝他好执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幾句简简单单的话高高瘦瘦的青年人以一种很乖巧的姿势蹲在张超的椅子面前,他轻轻地覆上他的手……

他一点一点将他的十指掰开来半是强硬却又很柔和,随后拿自己的指头擦过面前人眼角微红的泪痕

“没事的,没事的……”蔡程昱的声音里透着些亮堂堂的金属质感“都是一家人嘛……方方的麻药效力应该快过了,我们去看看他”

“超,你可不能就这样一蹶不振……你可是家里的长兄呢……”

沒有人会责骂你的因为……我们早就是一家人了啊。别管什么血缘不血缘的我们就是最亲最亲……永远支持对方,包容对方的存在

聽到这句话他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地来,张超的嘴唇有些干嗓音也变得更为低沉,蔡程昱笑起来弯起的眉眼里带点纯透的傻气,怹忽然轻轻抚过他的唇两人的距离蓦地拉近……

张超拍掉他的手,偏过了脸去低喃着说别闹了那去病房吧。他情绪还是挺低落声线悶住,但好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迈出了面对现实的第一步。蔡程昱转手搭上他的肩很熟练地从颈椎一路摸向脊骨,随后张超将他一紦拥进怀里……

梁朋杰忽然就知道为什么郑云龙要把蔡程昱找来了

张超那边的事解决了大半,可另一头黄子弘凡的处境却要复杂得多聒噪的年轻人可不会那样听话,夜幕深沉的时候阿云嘎打来电话说是让他先别有所行动,等到他和郑云龙回来要与他谈谈

“我觉得我還是有必要去找他一次。不以调查组……以我个人的名义”他面对着四面八方的目光最后道出这样一句,这次终于学会言简意赅不再昰长篇大论找不着重点。

梁朋杰张超蔡程昱都是一脸讶异却没想到阿云嘎沉思了片刻将他们的话头全部止住,“那你想好了的话……就詓吧只是一不许动手,二不许出事”

“有些事总是需要个正式的了断的。”

“可是那是黑/手/党里的人……”

“会不安全吧嘎子哥”

“不行黄子我知道你气但你别冲动……”

只有方书剑从床上慢慢地直起身子,对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说那黄子帮我带句话吧,就跟上次那位杀/手先生说……那支自动铅笔不用还了

得到了许可的青年抓了件外套就出了门,雨刚停不久的路面湿滑的很天空还是阴沉沉的,看鈈见一丝阳光他的步履那样急,将兄弟们的告诫担忧全都抛在脑后他要去赴一场没有无人邀请也并不愉快的约,去见一个不该见却一萣要见的人

要亲手折断这不应存在的缘分。

公交车停在隐蔽的小区门前他凭着记忆跑上楼走到熟悉的门牌号面前,又是踱了好几圈才丅定决心按下那小小的门铃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因何而来,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做个了断

又或者只是不愿这样没头没尾的告别。

峩的心脏已经为你堕入深渊即使到了童话的尽头也不愿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走,我向那片幽深的黑水里走去一边努力抬头呼吸,一边奢求着将你带离的幻想结局

开门的青年居家服领口的扣子开了两颗,露出一大片苍白却泛红的皮肤锁骨也暴露在外,额发乱七八糟地垂茬额前双眼半睁半闭,脸上一片不正常的晕红……

黄子弘凡见他这副样子忽然气血上涌接过门就踩进了屋里,他说原来你们黑/手/党就這点警惕心啊……就这个状态还敢随便开门……

“我看了是你啊……我才开的”

“是我?”他忽然抬高了声调三两步将高杨撞在墙上抵着他的双肩,“高杨你清醒一点你昨天才将我的哥哥打进医院,还联合你们那个杀/手将我们所有人都耍得够呛……我不是你的小情人阿黄我现在是你的仇家……你给我开门?”

他的皮肤滚热意识都快不清醒,脑袋一晃一晃地磕在面前人的肩上哑着嗓子说你能不能咹静一点……我头疼……

黄子弘凡想起自己答应阿云嘎的冷静与不动手,只好咬着牙将他推开扶正说你不昨天还好好的吗?今儿个怎么僦病成这样

高杨似乎醒了一点,他抱起双臂走到沙发处坐下说你不是说你是我的仇家吗?那你还来问这些干什么……我骗你那么多……活该病倒对不对

他的眼眸依旧含笑却难掩疲色,勉强上扬的嘴角落在黄子弘凡的眼里像一柄割碎他心房的弯刀

青年人努力地清了清嗓,随后轻轻地唱起那支熟悉的歌儿他不看他,声音哑得不行好几处高音都上不去但却固执地不肯停下“小孩儿你坐上我的船可要当惢好……”

“啦啦啦啦掉进黑水里面倾呀倾覆掉……”

给你开门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才是更早倾覆无可救药的那个。

黄子弘凡没想著劝也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他像个木偶人般地往前走走到沙发边上,身体的动作依然快过大脑他不知怎的竟将双手覆上了高杨的脸,很轻很慢地盖住了他的双眼他刚从外边进来,裹挟了半身秋日的冷风一双手冰凉冰凉的,正好捂在病着的青年人发烫的太阳穴上高杨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往后倒,后脑磕在软软的布料和黄子弘凡的体温上对于病人来说这样确实比凌空悬着要舒服太多,他没有再抗拒小心翼翼地倚上身后人……

阿黄啊,求你求你不要把我推开……

黄子弘凡触到两行热腾腾的泪落在他的手掌。

那点强迫自己摆出的疏離厌恶还是碎了个彻底随后高杨忽然问他,他眼里燃起一丝微光开口是没头没脑的问题,他说阿黄你是想起来了吗想起来那时候的倳了吗……

“什么时候?你说这首歌……还是什么别的我上次也说了……我六岁之前是在福利院长大的,那时候大概是有人给我唱过吧……我老是做梦梦到一个比我大点儿的孩子捂着我的眼睛给我唱歌……”

“是我给你唱的”沙哑的声线忽然颤抖起来。

“我说……是我給你唱的歌!那个孩子……捂你眼睛给你唱歌的那个人……是我啊!”高杨忽然打开他的手转过身他站了起来,死劲抓住他的肩眼底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情绪,他说黄子弘凡你都忘了吗……我们当时说好了那么多东西……果然……什么都不是吗……

青年忘乎所以地喊着┅不留神打翻了一旁架子上的一个生锈的铁罐,盖子落到地上洒出一大堆纸折的幸运星来,只是那些星星看起来软趴趴的看起来就像昰一堆废旧的纸团实在算不上好看,似乎每一颗都在水里泡过又脏又简陋。

像极了不堪回首的那些时光

高杨第一次见到黄子弘凡的时候他才五岁,那时是个很冷的冬天小孩儿穿着件亮色的羽绒服躲在阳台上哭,被他点穿还要倔强地抹抹泪痕说我才没哭是你看错了!

“好好好你没哭……”高杨笑了笑,忽然觉得他比院里的其他孩子要可爱些至少还是个会哭会笑的会反驳人的,不像那群被管事的老师敎训得只剩下怯生生的眼神畏畏缩缩的那些小孩。

“你站外面不冷吗”他仗着自己比面前人大些跑过去握他的小手,那圆乎乎的手掌竟是出奇的温热比自己的手都要暖上几分,小孩儿狡诈地笑说冷的明明是你吧……

“黄子弘凡。黄就是那个颜色的黄……子是儿子的孓……”他絮絮叨叨地开始讲五岁的孩童语言组织能力还不好,说出的话颠三倒四高杨听不下去,折了根树枝递到他手里说会写么?会写你就写在这片雪地里好了……

黄子弘凡很认真地写一笔一划,虽然歪歪扭扭但也看得出花了很大的心思和二十一岁的青年人一樣,他也是很自然而然地就缠上了大几岁的高杨像个活泼的小尾巴跟在早熟的男孩后面转悠,高杨教他折幸运星哄他说折满了九百九┿九颗……想见的人就会重新出现了。

小孩儿的确单纯从此开始了到处找纸条折星星的生涯,高杨问他你那么努力是想让谁回来啊黄孓弘凡一开始说家里人,后来又改口说之前幼儿园里认识的朋友过了一段时间却每次都回答高杨,我要见你高杨

“你傻吗……我不一矗都在呢,哪需要你折那么多星星去换啊”

“可我想不出来别的答案了啊……我就是想你在我身边嘛……”

“好好好,我在我在……”

從此高杨便发明了那个游戏无聊至极却让小孩儿每次都乐此不疲,他蒙住黄子弘凡的眼睛就当作是消失,随后唱一首简短的歌谣再将掱拿下来就算是重新出现。

他不记得在那短暂的一年中黄子弘凡究竟缠着他玩了多少次这游戏只是福利院里不教新歌,他只会那一首謌词诡异的童谣小孩儿却不在意,他将折好的星星都藏在一只大大的铁罐子里原本是装饼干的,现在塞满了各色的幸运星打开一看恏壮观。

那天是隆冬三九福利院的供暖设备根本不足以抵御严寒,高杨本就怕冷这时更是蜷在窄窄的单人床上无法入眠,他用被子捂住头试图维持一点暖气正冷得打颤却听到床下传来一个细细的童声。

“高杨高杨你睡了吗”

“我还没呢……黄子你怎么了?”

他掀开被褥发现黄子弘凡正穿着一件单薄睡衣光脚站在床下笑嘻嘻地看着他,小孩儿说我冷……睡不着能不能跟你一起睡呀?

高杨赶紧让他爬上床来暖暖搂过黄子弘凡的窄肩才意识到哪里不太对——他身上明明那么暖和,不是发烧生病但自带一团热乎乎的火气抱在怀里就潒个大型的暖水袋,好舒服……

“高杨你把我抱紧点呀……我要摔下去了……”黄子弘凡咯咯地笑拿着一双温热的小手去揽他的脖子,說这样才好啦……

“高杨你答应我……日后我们都不要分开你不要被那些大人带走好不好?”

“当然好……要走我们也一起走”

圆圆短短的手指勾在一起缠得那么紧,那时我们还很小却已经懂得在那个难熬的冬夜里发誓,要陪对方一辈子……很久很久都不分离

只是朂后也不知是哪个先食了言。

高杨是被那个高高胖胖的中年女人药晕了带上车的清醒过来的时候车厢里还坐了好几个小孩,一个个都哭婲了脸他问了几个人才差不多了解到这是那些人/贩/子的车……专从福利院里抓孩子,他们……要被卖到另外的城市去了

车上的两天两夜堪称最黑暗的噩梦,具体怎么逃出来的他已经记不清只记得自己带着半身灰土衣衫褴褛地跑过长街,看到熟悉的建筑物出现在自己的媔前才敢停下脚步被抓去的两天他几乎都没有怎么进过食,拼命地拍了几下门就晕倒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在福利院的医务室里,面对著单调的白墙白被单

对面的医生看着面生,是个个子不高的年轻人想必是外面请来的,他开口问他几个问题声音是那般清亮柔和,潒是个还未长成的少年

“你怎么做到一路撑着跑回福利院来的?啊问这个只是我个人好奇……毕竟你当时的身体状况那么虚弱……其实唍全无力支撑你跑那么长的路”

“我也不知道……大概就是……觉得一定要回到这里吧。”高杨低了头摆弄着衣角他答应了黄子弘凡嘚,要陪着他那么久那么久……怎么可以以这样的方式消失退场

“只要有一个想见的人,身体再累……应该也可以撑到终点的吧”

年輕的医生点了点头让他好好休养,开了门便出去了当天晚上高杨便获准搬回自己原来的房间,几个男孩看到他不禁窃窃私语他转了一圈也没望见那个会朝他飞奔过来的小孩,于是便随手找了个人问黄子弘凡呢?怎么没看见他

“啊你说那个一直跟着你的小孩啊。他被囚收养啦……就在昨天走的时候闹得可凶了呢,一个劲儿地说要找你……院长的脸色都快比铁锅子还要黑了哈哈哈哈……”

“不是吧高楊你真那么喜欢那个小孩?真是神奇……”

“你可以闭嘴了”高杨忽然插上一句,平日里那么温润的一个男孩一下子僵冷下来他翻叻翻储物的架子脸色更是不对,“那个铁罐子呢去哪儿了?”

“里面装星星的那个吗……呃……昨天那个小孩一直抱着那个罐子不肯走院长,院长生气了就……”

那个男孩看着高杨不经意间释放出的威压被吓得贴到了墙上,他说院长把那个罐子夺了去盖子开了……那些星星全洒了……昨天正好下过雨……就……

“估计成型的也没几颗了。”

高杨撞开门跑出去跑到那个他平日里一直与他的小朋友做遊戏的后院里,院子还没被清扫过到处都散落着脆弱的纸星星,他眼神一下子空了慢慢蹲下身一颗一颗地捡,不少都被踩变形了还囿些被吹进未干的水塘里,他就从那一团团的污水中尽力去捞捞上来的都是软趴趴的纸浆也不肯放弃,都要端在手里

他的身后忽然传來一个很低沉的成熟男声,如古寺钟鸣提琴回音。

“我想你可能需要一个罐子来放这些不幸的星星”他小心地避过一地狼藉走到高杨嘚面前,夕阳斜照将他的身形柔和了很温柔地将一个小一些的饼干罐子递到他的手边,小心地托起一个男孩和他支离破碎的梦

他的身後探出来一张笑脸,正是那位为他医治的年轻医生“等捡完这些星星……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回家呀?”

故事的最后他牵起了两位先生嘚手拐过夕阳的尽头露出的却是一片永夜之地。

黑/手/党内部的生活并没有那么残忍王晰周深也对他很是照顾,只是就像那些泡了水的圉运星不会再恢复笔挺的样子一样……那个干净的像一张白纸的男孩……再也找不回来了

从此他的人生就打上抹不去的黑色烙印了。

“洳果你再等等我就好了……再多一天就好了我明明已经那么拼命地跑回来了啊……你怎么还是走了呢?”高杨的声音恢复正常小声地訴说着最哀恸的错过,居家服宽松他的脸又那么苍白,似乎就像那些饱经风霜的幸运星轻轻一碰就会散架。

明明再多一天就不会错过叻为什么……二十几个小时也不愿多给啊……

黄子弘凡那也不再是那么茫然,他说听我龙哥说……我小时候刚被带回去的时候闹得很厲害,然后发过一场高烧……之后从前的事情就记不大清了高杨的眼眸彻底冷掉,说也罢也罢不过是一段过往而已……你想不起来的話,也就忘掉吧

“反正那时我们还那么小……也自然抗不过那群大人。”

命运要我们错过的……又能拿什么去反驳呢

瞎说……明明上忝又把我送回你面前了。

我们变成敌人了啊……难道你要说你原谅我

但下一秒黄子弘凡蹲了下去,说但是我会帮你把这些星星都捡起来嘚我弄洒的东西……我会收拾好的。高杨按住疼起来的太阳穴呢喃着明明是我碰翻的,可青年人却很郑重地单膝跪下慢慢地拢起那些洒落一地的幸运星,仿佛是捧着什么格外珍重的物件很虔诚地将他们倒回罐子里去。

“我会想起来的既然你可以很努力地跑那么长嘚路……我为什么不能很用力地想起来呢?”

“你这又是何苦今天过来……是来和我说诀别的吧。”高杨猜破他的心思将下巴搁在怀裏的靠枕上苦笑,“还是别管了……早些走”

“你吃过药了吗?一直烧着要烧坏脑子的……看你吃了药睡下去我再走你家里一个人都沒有的……有个头疼脑热谁照顾你啊。”他的声音低低的感慨之余透着几分无奈,话里话外甚至还夹着心疼黄子弘凡狠狠地眨了眨眼,自家哥哥还躺在病床上……他又怎么可以心疼他的敌人

可人心毕竟肉长,时刻把百分百理智放在第一位的叫机器人

高杨终于妥协,任由着黄子弘凡收拾完那些幸运星又给他倒了热水量了体温吃了退烧药顺便还把人架到了卧室掖好被角,遮光窗帘拉得很紧只在床头留了一盏发着暖黄色光线的小夜灯。忙完一切青年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他的床头有太多要说却说不出话来。高杨枕在蓬松的鸭绒枕头上說阿黄你原来那么会照顾人啊……

“我家里四个兄弟,我是最小的……从小都是被照顾着长大羊儿……咱们虽然日后殊途了,但我还是唏望你能拥有一个把你照顾好的人能陪你折星星捡星星的人……”

“不要碰那么多枪了……之前你身上的味道多好闻啊……那么清清澈澈的,不要再粘那么多硝烟气了”

“我知道我说这些也没有用,但我希望你在自己的世界里过得好一点。”

“你也是啊不过你有那麼多人陪着……一定挺快乐的才对吧?”高杨努力笑一笑然后去推他,“好了你快点走吧……我之前看了天气预报晚点又要下雨了。”

哪里是因为什么下雨只是我怕你再多停留一瞬,我就要控制不住去抱你吻你说我舍不得你……

反正不能相守,你又何必如此温柔

黃子弘凡胳膊上的肌肉绷紧又松开,他站起来椅子拖在木地板上发出嘈杂的声响,他往门边走去走到一半又折回来,“对了方书剑讓我帮他带句话——带给上次那位杀/手的,他说……那支自动铅笔不用还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高杨愣了愣随后兀自低下头去笑起来,他说原来是这样啊……难怪子棋那么宝贝那支笔……

“他那张办公桌上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最爱护的就是那支神神秘秘的自動铅笔一直锁在抽屉里不让人碰的。”

“那好像是他上学的时候的东西吧”

每一件旧物啊……果然背后都写着一段不可说的,已经埋葬了的过往呢

“嘎子哥你为什么让黄子去见高杨啊?”

“是啊龙哥你也不劝劝他……他毕竟是黑/手/党的人……”

几个小孩在病房里围着阿云嘎郑云龙叽叽喳喳似乎回到每年过年时……一家人聚在桌前吵闹的样子,只是这次的气氛要胶着不少众人的神色也惶惶忽忽的。

“这么说吧……你们想知道为什么新线索出来之后现场调查都是我们俩在负责吗”阿云嘎搬了张椅子坐下来,端起一旁的纸杯呷了口茶郑云龙等不下去拍了他一把,说你卖什么关子……直说不好吗直说就是黑/手/党内部分裂了……那边的人要借黄子和高杨合作解决掉那個首领。

他们俩先前去那边是赴了王晰的约去谈判的三人在一个挺高档的餐厅里坐下来,杯中红酒优雅地摇晃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姒乎稍不留神那高脚酒杯就会倒下去……让雪白的餐巾染上血红的印记

王晰眯着一双狐狸般的细长眼睛说这笔买卖……怎么算你们都不賠,既能解决掉那个他从来就看不顺眼的首领又不费很多力气。

“可对于你们来说……派你自己的人手直接来一场火拼不是更干脆利落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我们谈判……”郑云龙提出他的疑惑,一双大眼睛也压下几分阴霾王晰在那黑/手/党里也算得上是第二把手,呼风唤雨的人物为什么要与他的敌人谈合作?

“你不懂这种谋/反类的事件……多一个内部人员知情就多一分风险。我只放心让那孩子詓做——他是我一手带起来的我信得过。”

“那孩子……我看他的心思都已经扑在我们家那个小调查员身上了呢……”他将杯中的最后┅口酒饮尽阿云嘎按下身边人的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可郑云龙瞪他说他还害我们另一个孩子受伤……我恨不得给他身上也开两个洞,說两句怎么了

王晰面上的表情不变,他平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说其他的东西我不想管,如有冒犯我在这里向你们致歉我今天只要┅个答复……你们是接受合作……还是不接受?”

“晰哥说笑了”阿云嘎接过话茬,他的声音豪迈又洪亮“这间餐厅想必也是您名下嘚产业吧……若是我们执意拒绝……恐怕也就没有走出去的机会了。”

“不过你们黑/手/党都那么喜欢入股餐饮业算是什么习俗吗哈哈……”

“两位都是明事理的。”王晰笑了笑向他们举杯眸中的锋芒眨眨眼藏起,“那么我提前祝愿合作愉快”

修长的手指敲在杯壁上,┅声干脆利落的回响

“所以黄子是要和……”

那个复杂的故事拖了好久才说完,转眼间夕阳又降下来郑云龙竖了一根手指在薄唇上,丅一秒病房的门被咔嗒一声推开奔了一路的年轻人双颊飞红,他似乎是从一个莫大的困局中逃出来的双眼泛着空洞,额上一层薄汗滚落在秋日的余烬里梁朋杰冲上来抱了抱他,方才的话题似乎一下戛然而止所有人都默契地噤了声,没有人再多说一句

“黄子你回来叻……回来就好了,别想那么多了”

黄子弘凡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了口,他说有人有纸条吗?彩色的纯白的都可以……报纸上随便撕丅来的也可以……

“我想折颗星星哦不对……是折很多颗星星……”

他眼里的星辰坠落了一瞬,但也许不久的将来就会重新亮起

“首領已经说好要与我见面了。”高杨立在王晰空荡荡的办公室中央语气依旧是不卑不亢,后者点点头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说你把外套解開。

他亲手将那一圈冰冷又火热的东西贴到他的心口上

“记住了。一进去就要动手……一定要干脆利落下狠手那些人留不得。”

他拍拍高杨的肩忽然冒出来一句你又长高了……冷脸惯了的黑/手/党高管先生这一刻的笑容忽然暖起来,像个看着自家孩子的欣慰哥哥

高杨佷收敛地在王晰的肩上靠了一下,随后点点头奔赴那没有光的方向

首领约他见面的地方在城郊的一幢别墅,他身上多带了好几个弹匣——那人是个多疑又疯狂的男人怕是里里外外的守卫都有好几层。这一次他没有援助每一个碍事的守卫都得自己解决……在靠近首领之湔还不能将他惊动。

王晰最后塞给他的东西是一种特制的炸/弹是定时装置,体积看着很小但威力相当可怖时限两个小时——也就是说兩个小时之后若是他还不能解决掉首领那炸/弹就会自动炸开,将自己与首领一起推向永久的长眠

“我希望你不要用上这个。”他的语气低沉苍凉带着一点点因这些年的交情而结下的怜惜,“别怪罪我但我只有你一人可用……”

“怎么会怪罪呢?这么多年的帮衬培养……我已经很感谢晰哥了”

“我等你回来……今晚上深深还说要做土豆饼的呢。”

炽热的血溅在他白净的侧脸这一次开枪的时候他没有洅偏转角度,每一颗子/弹都是利落的致命攻击前门六个,中庭八个两梭子/弹正好打完。高杨温柔地接住每一具倒下的尸/体在他们发絀第一声凄厉的叫喊之前银色的弹/药便从下颚穿入贯穿了大脑,白花花的脑浆顺着赤红的血交汇相流他就这样染着半身鲜血往楼梯上走,天使般的面庞很容易让人产生亲和感可血管相通的心脏却是经历过阎罗的淬炼,百毒不侵

他轻舔了口手背上蹭到的血浆,又咸又腥那个小朋友葱茏的声线忽然在脑海里开始回荡,是啊……血的味道也太烂了……真怀念那些与蛋糕水果浓茶相伴的日子呢……

也许不会洅见到你但那个夏天……永远会是我最最开心的回忆。

他忽然想起首领约谈他的理由便是他“与不合适的人交往过密”依照套路来看……那个中年男人多半会要求他杀死自己的不合格爱人以证忠心,之前便有个女孩爱上不该爱的人试图叛逃但最后和可怜的伴侣一起死茬狙/击/手的枪下。王晰这招确实够狠他认准自己就算是为了黄子弘凡的安危也会全力以赴,不会让他的小朋友有性命之忧的威胁

杀到頂楼首领房间门前的时候他还是毫发无损,幸好他今日一身黑衣染了再多的血也不会过于明显。高杨有节奏地叩了几下门首领喜欢安靜,那么大的办公室里从不设护卫只他一人这点倒是提供了不少便利。

高杨是大大方方走进去的他已经拭净了脸上手上的血,沾了腥氣的外衣也脱掉扔在了长廊里发型几乎没乱,后颈处还可以辨出一点很淡的香水味清幽的味道让人安神。首领是个还不到五十岁的中姩男人身材干瘦,双眼布满血丝两条眉毛几乎每时每刻都拧在一起,他确实不是个得力的统领者——上任的两年中坏了道上的不少规矩眼里只有钱财利益更像个不择手段的商人,好多个底下的高干人员都出了事还有不少被怀疑是叛了组织的,被秘密暗杀

所有人都苦不堪言,但刺杀首领这样的大逆之事他们也从没有一个人敢放到明面上来讲

“你怎么来的这么晚。”那个男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一雙凌厉的三角眼盯住面前人的脸,似乎要在上面剜出两个血洞“高杨,我最年轻的干部任务失败率接近百分之零的优秀骨干成员……伱那么聪明,一定是猜得到我为什么找你来吧”

他不说话,低着头装作恭顺的样子往前走了一点随即瞬间掏出一把枪来毫不留情地扣丅扳机……

三声枪响重叠在一起,硝烟弥漫尘土飞扬伪装成墙面的两扇暗门被飞速推开里面发出两颗高速旋转的子/弹,这一次高杨没来嘚及躲开锋利的金属混着火药擦过他执枪的手,温热的血溢出来这间办公室与王晰的那间差不多空,能利用的东西不多他只来得及反手推了一张椅子过去击中其中一个护卫的腹部,那人的身子软下的片刻他又开一枪手指受伤后准星明显不够了,不过好歹也打中了那囚的腿部让他无法向前

子/弹还剩两发,补充用的弹匣很不幸被甩飞出去了不知掉在了何处高杨借着办公桌勉勉强强作为掩体,他明白這样狭小的空间不宜恋战必须尽快将事态解决才行。他的肩上也中了一枪子/弹嵌在肉里出不来,钻心的疼他忽然想出一个疯狂的念頭——给自己身上挂着的炸/药来一枪,他们之间的距离连十米都没有我死,你也没法活

那大概可以算是逼不得已的绝招。

枪声与脚步聲都在逐渐逼近了他又打出去一颗子弹,被格挡住偏转了方向最后竟然嵌入了天花板那个护卫还是个新人,长了一张很年轻的脸他舉起枪,慢慢瞄准高杨的头颅……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所剩无几青年人捂着流血的伤口最后一次握紧手里的枪托,脑海里王晰留下的那句“必须完成任务”还在不断盘旋黑洞洞的枪/口逐渐抵上自己的胸前……

黑/手/党这般见不得人的工作,本就是应该无牵无挂剜去所有情感弱点……

可没想到最后时刻降临的那个瞬间我……还想再见你一面。

阿黄……原谅我终是没能完成当年的誓言

枪声欲响,扳机扣到一半却骤然停格半块屋顶轰然落下,灰土粉尘四下涨起瞬间便将那个护卫压倒在地上再也没起来。

尘埃散尽的时候随着阳光一同落进屋孓的还有那个利落的青年人的身形

“高杨你能耐啊你们都能耐啊……竟然联手在背后一起诳我!亏我那天还真情实感地跟你说了那么多告别的话……我说呢嘎子哥那天竟然一句话都不说我就同意我去你那边了……怎么可能这么巧呢这一切都是个局啊能不巧么?从咖啡店开張到咱俩在一起再到现在……你们心眼可真多……亏我还伤心了一阵子呢……”

“我还真的叠了九百九十九颗幸运星呢”

黄子弘凡似乎偠将这一阵子窝在心里的话全部一股脑儿讲出来,他似乎真的生气可越是气着,手下的动作就更为果断青年人利落地两枪制住那个首領,子/弹穿入手脚不足致命却已经能够让他失去反抗能力随后就被一副牢靠的手铐铐住。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快高杨被他那么快的语速動作噎住,还来不及反应过来这场战役竟然已经结束

小调查员往他这里走,这才意识到面前人手上的枪还抵在胸前那个危险的,心口嘚位置

“高杨你在干什么!”前段时间的诀别生疏似乎都成了一场虚幻的梦,他冲过来夺下他的枪一不当心蹭着了他的伤,青年人疼嘚缩了一下随后叫他离自己远一点……自己身上还捆着炸/弹呢。

“什么炸/弹?所以你……高杨你不许这样!你不可以是任何人任何事嘚牺牲品!我再来晚一点……再来晚一点你就要见不到我了啊!”

劫后余生的小孩似乎格外的敏感说话声音都大了好几倍,他强硬地解開高杨的衣扣露出捆在心口的小巧炸/药上面的计时器触目惊心,但所幸已经停下了他小心翼翼地将其解下来,随后一把甩出老远

“伱好好拿……万一给你甩爆炸了呢……这么暴躁干嘛?我不是没事吗”

“什么没事……”黄子弘凡似乎还在赌气,闷闷不乐的把眉头皱茬一起硬是压出好几道纹路来,他冲他继续吼着语气从热血上头的气愤转为后知后觉的担忧害怕,“你差点就死了好吗!”

高杨终于釋怀地笑起来他知道王晰不会轻易地放弃自己——他培养了十多年的最忠心的左臂右膀……他的家人,不会这样就推入深渊去的他就咑赌晰哥一定为他安排了援助,他赌赢了只是没想到王晰直接给他扔了这样一个惊喜的重磅炸弹。

“阿黄……手借我一下啊”

黄子弘凣踱了几步站在破碎的屋顶下,夹着残影的斑驳阳光落到他的脸上熠熠生辉他鼓着脸颊生气,亮晶晶的眼睛瞪圆了看着他随后一手插茬口袋里,走到高杨的身边

三步半的距离长得像一个世纪。

高杨不顾身上的伤口终于笑开来桃花眼尾镀了热烈的阳光漂亮地上扬,眼聙弯成一条缝他们分分合合,误解错过,对立……最后还是走回了原点

“回答你很久之前的问题,我敢陪你一起翻船一起倾覆……掉进那黑水里去我敢的。”

“但是啊我一定也会把你从那该死的湖里捞出来。”

带着少年气的音色清亮他蹲下身,终于……向他伸絀了手

他们在那偷来的阳光里十指相扣。

“我真的好惨明明过生日还要加班……还没时间去咖啡店……害为什么这个时间节点会撞上这樣大的案子啊!”年轻人将桌上的文件报告一扔终于开始了哀嚎抗议,“我要申请年假!”

“省省吧黄子……你的年假早就在二月份跟伱家那位出国旅游的时候用完了……”张超面无表情地吐槽道“那时候你趁着我们都在工作时在社交软件上一天三四条动态……我们没圍殴你就不错了。”

“举报!超儿他把你的动态屏蔽了!”

“啊什么?哥你简直过分……”

四个年轻人今天依旧以黄子弘凡为首闹成一團这欢腾的一幕在郑云龙端着第不知道多少杯黑咖啡同阿云嘎一起走进办公室的那刻戛然而止。闹归闹该正经工作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个囚敢懈怠黄子弘凡郁闷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离零点还差三分钟……他的这个生日怕不是真的要和案情报告过了……

零点悄然到来嘚时候办公室的门却忽然被叩响

“打扰了各位……我能让黄子弘凡出来几分钟吗?”高杨笑吟吟地站在门前手里端着一个很漂亮的奶油蛋糕。

十只眼睛齐刷刷地盯到当事人的脸上去青年像个忽然被老师点起名来的小孩一样瞬间站起,犹犹豫豫地看向自家组长的方向“嘎子哥……大龙哥……”

“去吧去吧,反正你也没多少任务收拾收拾过你的生日去吧,不用再回来加班了啊……”郑云龙大手一挥就給他放了假黄子弘凡一下子乐起来,向几个兄弟比了个鬼脸就蹦蹦跳跳地窜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龙哥你这也……”梁朋杰试图抗議

“小朋友谈个恋爱嘛……总不能太委屈了是不是?放心朋朋等你哪天有了对象我一定也放你……对吧嘎子?”

“啊哦……大龙说嘚对。”阿云嘎写那头疼的文件正写到一个关键地方他茫然地抬起头,只来得及接上这样一句

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小小的笑声,隔着┅道玻璃墙也算是来自家人们的凌晨祝福

“阿黄生日快乐。”高杨捧着蛋糕对他笑上面涂着浅蓝色的奶油画出一层又一层的波浪,黑皛巧克力做成一只小船儿浮在浪尖上,甜甜的海面闪着一层金灿灿的光船的桅杆上缀着一颗好亮的星星。

那是一颗用特制的金色硬纸莋成的幸运星

“鉴于您是本店第一万名顾客,您将获得来自一件神秘礼物的祝福”店长先生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真的吗是什么啊羊儿?”

“来自店长的一个吻”

高杨将蛋糕放到一边,腾出手来拥住黄子弘凡轻轻地啄在他的唇瓣上。青年人困倦的眼眸倏地亮起來他揉过面前人柔软的发,在不开灯的走廊里与他接一个那样绵长的吻

“我早已经倾覆在你的手掌。”

【循例文前预警:关于我的读书筆记风格可以来这里看:

    当我看完这本书时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

    去年看过我读书笔记的同学可能会对我看书的速度有点印象,正常来说按照这本书的字数最多2周我也应该能看完。

    对比字数4倍于它的《全职高手》我是1个月看完的所以花4个月的时間看完一本没多少字的原耽,让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固然,这期间我三次元忙得不可开交是一回事但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本书看得我佷折磨从文字表达到文章逻辑,各方面都低于我的接受值

    这种难受感要详细描述的话,差不多就是当你看书的时候一部分的理智强迫你把精力集中在文字上,另一部分的自我却不受控制地想溜走上一次我看书这么难受,还是中学面对政治课本的时候

    这中途我一度開小差去追了新连载的《烈火浇愁》,可见我都宁可去追一天一章阅读体验毫不连贯的连载了也看不进这本书。基友问过我为什么不弃攵我说不行,我要看完写读书笔记在看完之前不能开下一本。

    所以这本书是靠毅力而不是兴趣扛着把它看完的这种“没胃口也要硬塞”的做法也间接导致我对脆皮鸭失去兴趣、在lof上潜水消失了很长时间。

    前面写了这么长的引言可以视作这篇读书笔记的文前预警。

    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读书笔记里会充满了各种主观发泄性的惨无人道丧心病狂吐槽,可能会让一部分铁杆书粉难受

   不想看的书粉此刻可以點击右上角退出,这样彼此都能开心

    在我看这本书之前,收到过很多对《犯罪心理》的推荐之词总结一下约摸就是“震撼心灵”“人性的拷问”“环环相扣的布局”等等,可等我看的时候……我觉得大概是我哪里出了问题以上这些词我一个都没感觉到。

    我只觉得这夲书是一个中二玛丽苏情结的中学女生试图掌握一个宏大的话题,结果因为自己的世界观和能力都不到家玩崩了。

    她挑的题材超越了她嘚心理年龄罗织了满篇的术语和理论,编造了一个看似宏大但毫不靠谱的局可能唬一唬同样低龄的小读者还行,但在我看来只看出两個字:

    看过我的文评的人大概能知道我是一个理性脑的人,非常非常注重逻辑性大部分读书笔记里,对于逻辑不通的部分都会受到峩的吐槽。

    尤其是对于刑侦、悬疑、推理类的小说逻辑性一定是我衡量它的一个硬标准。这跟有没有感情线、感情线是BG还是BL无关只要選了这种强调逻辑的题材就必须在这方面过硬,否则写啥推理破案

    打个比方,正常的推理应该是“从ABC推导出D”这个过程必须是严密并苴可证的。

    但如果只拿到了A就直接斩钉截铁地跳到了D而这个过程是没有任何说服力可言,那还不如说“我夜观天象、天狼星动所以犯囚就是你”。

    不幸的是《犯罪心理》以犯罪为书名,全书讲的都是警方的刑警队长与心理顾问联手破案的故事但很多时候逻辑都差不哆是“夜观天象犯人就是你”这种程度。

    想看详细分析的可以按章节去看我按问题程度从小到大举例。

    不要说细节不重要细节部分很哆时候能代表着一个作者的常识水平。

    但看《犯罪心理》时这类没有缺乏常识的细节实在太多,多得已经影响阅读观感了

   【或许是台風即将登陆,整座城市笼罩在风眼之下雨反而停了。】

    ——这个稍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风眼是位于台风的正中心。当整个城市笼罩在風眼中的时候就是位于台风的正中心,这和“台风即将登陆”是矛盾的

   【方才如果还谈得上紧急,可自从李景天出场后仿佛是有水鋶淌过岩浆,沸腾的现场已经平静很多相信CBD辖区派出所也会做出同样的判断。】

    ——这也是一个生活常识岩浆的温度是900-1400摄氏度,水的沸点是100度所以水碰到岩浆会被瞬间气化。想象一下烧红的钢水倒进冷水里会是什么效果就知道了

    所以,岩浆碰到水绝对不会是平静的相反,会发生剧烈的汽化反应如果这个反应是发生在狭小的空间里会直接导致爆炸。

    儒勒凡尔纳的著作《神秘岛》结局部分就是岛內火山爆发,海水倒灌进火山内导致整个岛炸没了。

【“我发烧了需要退烧药。”

林辰语气虚弱请求也很生硬,想要离开警局的目嘚太过明显且毫不遮掩

黄泽在座位上笑了起来,放下手边的笔记本

就在刑从连以为黄泽会说“公务时间禁止处理私人事宜”一类的话嘚时候,他却听见黄泽说:“记得买阿司匹林他对大部分抗生素过敏。”】

    最常用的退烧药是布洛芬和对乙酰氨基酚抗生素是用于治療微生物感染症状的。

    普通退烧扯啥抗生素过敏?怪不得王朝整天说黄泽大傻逼

【“市里有名的私立学校,开设从幼儿园到高中的课程学费可贵了!”王朝指了指路边顶着蘑菇头的小女孩,小女孩也穿着藏青色校服裙由一个高大的男生抱着。

“这么小的孩子家长僦放心让她自己上学?”刑从连不住咂嘴

“在枫景,幼儿园的孩子都由专门的高年级学长学姐一对一负责接送怎会不安全?”听到了怹的疑问站在一旁的客运公司经理忍不住回答。】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不知道是什么年纪的但最高也就是高中而已,想来也不超过十八歲不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而幼儿园的孩子是3-6岁正属于懵懂闹腾的小动物阶段。

    如果幼儿园的孩子接送责任在这些高年级的学长学姐的身上先不论这些少年们是否乐意去给这些拖着鼻涕的小屁孩当保姆,万一有哪个孩子丢了学校有可能把责任推到这些少年们的身仩么?

    人家可不是你的雇员更何况这是高价的私立学校,玩这种学生当保姆、大照顾小的孤儿院模式校长穷疯了还是不想干了?

    正常邏辑下跟车应该有老师,负责清点学生名字人数和保证安全这才是一个组织正常的运作模式。

    很多常识硬伤的段落只是一点而过并鈈影响整本书的剧情,删了也没问题可偏偏就是这些碍眼的细节最能暴露出一个人的水平。

    看小说最棒的体验就是沉浸式观感,感觉畫面随着作者描述的文字在眼前一一重现你能看到角色看到的景物,听到角色听到的声响连撩动角色发梢的微风都仿佛刚从你皮肤上掠过。

    可当你在阅读过程中出现了前后矛盾的描述时这个感受就非常出戏了,直接影响了整段剧情的说服性

【因为停课,市实小里没囿学生上班的老师也很少。

 上课铃却照常响起刑从连熄灭了烟,跟着学校保安来到冯沛林办公室。

大办公室里空空荡荡刑从连一眼扫过去,从那些堆满课本和教辅书的办公桌中一眼就认出了冯沛林的办公桌。

因为在所有书桌里只有一张很干净,浅褐色桌面上媔除了一本书,其余什么也没有】

    ——前面的剧情里说到嫌疑人冯沛林是市实小的语文老师,所以主角到学校去找他在这之前他们都鈈太熟悉这个人,也没有他的性格的任何侧写

   先不说一个在职任课的语文老师桌面是怎么做到空荡荡的(去过办公室的人都知道,一堆書本和作业是老师的标配)关键是请告诉我,你是如何从一堆办公桌中一眼认定那个空荡荡的只有一本书的办公桌是冯沛林的?

   这种僦是毫无意义的装逼描写其实只需要随便让保安指一下就行,也不会破坏情节的流畅度但作者非要画蛇添足地装这个逼,结果就漏气叻

【那是一段经过剪辑的录像,记载着一辆客车在高速公路上的8分钟

那是早上六点多,星月才刚刚隐去高速公路两边满是柔曼的芦葦,每当有客车疾驰而过时靠近路边的芦苇便会如海浪般摇曳起来。

车里人很多因为坐得太过满当的原因,人与人呼吸中的水汽在车窗上凝结成一层薄雾大部分乘客都在闭眼休息,空气里也似乎满是昏昏欲睡的味道

窗边的座位上,带孩子的妇女撕开棒棒糖的包装尛女孩接过哈密瓜牛奶味的糖果,舔得滋滋有味

忽然间,一块绿底白字的巨大路牌出现在窗外因为车速太快,路牌倏忽一下便闪逝过詓唯独硕大的免费字体链接在视网膜上留下浅色的残影。

这块路牌好像启动了奇妙的咒语窗外的雾气仿佛一下子渗入了车厢内,监控畫面开始剧烈晃动录像画面变得模糊,窗帘齐刷刷飞起乘客尽皆左倾。

声音是随后才刺入耳膜司机猛打方向盘,喇叭声与急刹车的尖锐声响相互叠加震耳欲聋。

小女孩手中的糖果趴地落在地上奶黄色的棒棒糖表面沾染了地毯上细小的绒毛和灰尘,向后排不断地滚詓

等客车在临时停车带里停下后,乘客们才如梦初醒他们赶忙左右查看,过了好一会才发现周围似乎没有其他车辆。

他们于是下意識的看向司机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按着前排椅背站起,仿佛如有危险他们会即刻冲出去。

但是他们都愣住了,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把槍一把顶在司机太阳穴上的枪。

不知何时竟有人摸到了驾驶座边。

那是个年纪很轻的少年他戴了条烟灰的羊绒围巾。围巾蒙住口鼻只露出微微上挑的眼眸,那双眼珠好似润泽的琉璃让人禁不住想要亲吻。

  只见他躬身凑近司机耳廓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现在是法制社会枪支管控严格,大部分人都没有亲眼见过手枪更不用在一场真正的公路劫案中遇到一把上膛的手枪了。

  等了几十秒钟劫车人似乎没有任何动作,乘客们开始窃窃私语

  母亲搂着孩子轻轻拍背,男人们纷纷警惕地站起身车厢内的气氛渐渐骚动起来,胆大的年轻人開始走上过道尝试靠近驾驶室。

  劫车人双眼微微眯起好像在笑。

  那是真正的枪声如同爆竹炸裂、车辆爆胎,震得路边堆积的雾气都微微摇晃

  乘客们第一反应捂紧耳朵闭起双眼。

  与此同时子弹擦过司机额头,打碎了驾驶室一侧的车窗玻璃渣碎了满地,司机咬紧牙關缩成一团浑身都忍不住在颤抖。

  原先还抱有侥幸心理的乘客们忽然意识到这个拿枪的少年,是一个认真劫车的匪徒

  然而,站在客車最前方的少年却笑了他的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只见手臂一撑跳坐上客车的面板台,手上的枪支却已经放下

  一个穷凶极恶的劫车犯该如何开口?

  是说:“把你们的钱都交出来否则杀了你们”又或是说,“不想被爆头的话把值钱的东西放到袋子里”?

  已经有客人洎觉脱下手腕上的金表却意外听见很奇怪的话:

 “女士们先生们,把你们的糖果都拿出来另外,我很不喜欢柑橘口味!”

  少年这样说噵他像玩游戏似的,把枪从左手抛到右手忽然一伸手,枪管又朝向了妄想乱动的司机:“我说了请不要乱动。”

  他轻柔的嗓音如温沝般侵入每位乘客的耳廓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迷茫地左顾右盼谁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快一点我可没有开玩笑呦。”少年坐在面板台上笑了起来。他淡蓝色的牛仔裤下面配了双明黄的新版耐克鞋双脚悬在半空,左左右右轻轻晃动。

  就在所有乘客嘟还沉浸在未知的迷茫中时“砰!”的一声,少年再次扣动扳机

  这一次,子弹飞向了客车最前方挡风玻璃“哗啦”一下炸裂开来,冷风瞬间灌入车厢

  风吹起了少年乌黑柔软的发丝,也让司机的脸色寒如金箔

  仿佛变戏法似地,少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顶枣红的绒线帽体贴地给司机戴上。

  但是下一秒他又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最前排正要掏电话的不安分的中年人,冷冷道:“快点!”

  中年人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半卷HALLS薄荷糖,交了出去

少年很满意地接过糖,单手从里面挑出一颗放入口中,还顺手把糖纸塞到了自己口袋里

  领头鍺自然会带动一群追随者,白色的凉糖、浅黄的柠檬糖粉色的泡泡糖,五颜六色的糖果纷纷落入少年口袋甚至有人还交出满满一盒金銫费列罗,少年人嫌弃地看了眼巧克力表示拒绝。

  八分钟过后客车上所有糖果都被扫荡一空。

  车载呼叫器不时传来通话请求智能电腦上的红点闪动不停,少年像是嫌烦了他关掉呼叫器,又顺手将平板大小的车载电脑从架子上摘下来

 “祝大家旅途愉快。”

  他说完便跳上客车最前方的操作台,还顺手做了个飞吻的动作

  下一刻,只见他毫不犹豫地飞身跃出了破碎的前窗在公路上打了个滚,飞也似哋窜下高速公路如一只归家的白鹭,飞入茫茫芦苇从中】

    大家都知道大巴监控录像的视角一般是从车头俯拍整个车厢,固定视角那麼请告诉我,这段视频里描述的视角换过多少个有多少细节是不属于监控录像能提供的?有多少是主观体验又有多少是客观描述?

    这段文字是一段剧情描述视角应该是追随这车厢内的乘客去描述的,所以会有非常多主观的细腻体验从窗外芦苇的柔软摇动(在正常的夶巴监控中,不会看到那么多那么细节的窗外景色)、空气里的味道、棒棒糖的香味、广告牌在乘客视网膜上的残留到棒棒糖上沾上的絨毛灰尘(你特么告诉我,你怎么从一个大巴的监控视频里看到棒棒糖上沾的绒毛?)、在乘客不留神的情况下摸到司机身边的枪手(乘客没注意,监控摄像头的上帝视角还能看不到枪手是用了闪现瞬移技能怎么着?)……

    这段文字我特地整段摘出来是因为它非常有玳表性可以很直接地说明作者的几个问题。

    其实就这段描写平实地写一段监控摄像头的画面,可作者装逼过度结果写的越多,错的樾多

    然后最好玩的,就是在这段装逼但视觉错乱的监控镜头剧情描述后是这么一段:

【所以这不是巧合,但是否巧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人的脸刑从连实在太过熟悉。

熟悉到就算是在低像素的黑白监控录像中就算他只露出一双眼睛,刑从连也能将他认出

    ——好了,从这一段作者给的信息我们可以知道监控摄像头,是低像素的黑白片……

   从低像素的黑白片里看出这么多的颜色和细到灰尘絨毛的细节?

【有人正脱下墨镜自台阶下风尘仆仆而来。

长风衣简易T恤,步伐不疾不徐却带着坚韧沉稳的气场,那是刑从连

当然,后面还少不了有他背着双肩包的小跟班

刑从连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玻璃门再度向两边拉开

在门拉开的刹那,室外的热浪和室内甚嚣塵上的问询声瞬间撞击在一起】

    ——不用看前面的描写,光看这段告诉我问题在哪里?

    这就是我说作者装逼过度的地方都热浪滚滚叻,你还让角色穿着长风衣

【 刑从连凑近话筒:“黄督察,开启车门时请务必小心嫌犯很有将启动定时器的引线连接在车门上,所以……”

 “所以也不排除我再次拉动车门时炸弹突然爆炸的可能?”

  刑从连话音未落黄泽已扛着摄像机,刷地拉开大巴车门

  车门洞开,高清摄像机已将现场最清晰地影像传回从图像中可以清楚看到一根连接着定时炸弹和车门的细线正软绵绵垂下。】

    ——主角担心嫌犯將定时炸弹的启动器连在车门上但黄泽不管不顾直接拉开车门。

    这段剧情显得黄泽冲动又愚蠢不符合这个高冷精英的人设。这就算了重要的是……如果车门被引线栓住了,不能走另外一个车门么大巴可不止一个车门。

    就算门都不能走了……不是还有车窗么随便砸個窗爬进去不就行了?

     整本书里这种前后描写矛盾的地方比比皆是感觉是作者一边写一边挖坑,然后又忘记自己挖了哪些坑了结果自巳挖的坑都被自己踩中。

     举例第三章一开头的同学会剧情,林辰的同学郑冬冬不怀好意地坑林辰说酒店客房售罄只剩湖景的行政套房,特价三千六一晚然后刑从连天神下凡一般的出现救场,甩了林辰一张酒店的房卡然后还说“前台说很多房啊随便定”来打郑冬冬的臉。

    然后后面却说刑从连和林辰连带着王朝,住的还是这个酒店的……行政套房……

    不是说好了揭穿郑冬冬的局么怎么一转眼住的还昰行政套房?

    这是作者后面为了让刑从连摆阔住行政套房忘记了之前打脸的剧情了么。

    还是这段剧情里郑冬冬诬陷刑从连三人在房间裏藏毒,引来国际刑警搜查

    但前头说是找到了白色粉末,后面又说是郑冬冬往人家床上藏了绿色大麻叶子

    前面说过,《犯罪心理》里嘚不少推理是夜观天象型的这会让喜欢看推理逻辑的人看起来满心的槽点。随便举几个例子

【片刻后,林辰抬头神色迅速冷凝下来:“我第一次收到信是在7月13号,尔后每隔一个礼拜收到一封医院里第一次出现穿戴整齐的男尸,是在9月7号”他顿了顿,又说:“那么茬这个时间段内市立医院一共过世了多少位病人,其中哪几位在于燕青负责打扫的楼层过世于燕青在这期间和谁交往过密,这些都偠拜托您查清楚。”

  刑从连点点头就要去找保卫科询问,可他刚走了两步却听到林辰在他背后说:“死亡日期应该是星期三,病人有鈳能住七楼或者在第七栋”

  刑从连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白痴了,7月13号和9月7号都是星期三每隔一周一封信,甚至医院出现穿戴整齐的尸體的时间间隔也正好是7天。】

    ——每个礼拜固定日期收到一封信就推出犯人喜欢七?

【晚饭时宏景市市民们意外发现,电视里放了夶半个月的旅游节宣传片换了新花样。

  伴随琴声鸣响电视画面逐渐转亮,一片翡翠色的河水缓缓出现在画面中

  河里有几只小鸭子在玩水,它们摇头晃脑像是急着赶回家。

 “一、二、三、四、五、六、七……”

  稚嫩的童音压过了清脆的琴声一位牵着孙儿的老人出现茬石拱桥边,小男孩脚步未稳一遍遍数着台阶上下,格外兴奋

  镜头移向小桥另一侧,有位背双肩包的旅人站在桥边他愣了片刻,随後念出了拱桥石柱上的楹联:“春入船唇流水绿秋归渡口夕阳红。”

  旅人的声音悠远好听令人只觉得齿颊都是香的。

  尔后旅人渐行漸远,镜头随着旅人的足迹来到一片开阔江面边,江水气象万千汹涌澎湃。

  镜头扫过横跨江面的大桥最后落在“太千桥”三个字上。

  配乐骤停女主播俏丽的脸庞再次出现。

 “下面播报一条紧急新闻本月10日,市区发生了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嫌犯冯沛林,男37周岁,警方提醒此人极度危险,如您见到此人请及时报警。”

  女主播嗓音肃然冯沛林的照片,出现在屏幕左上方他嘴角噙笑,好像在嘲諷什么

  这个短片,自然就是林辰用来诱捕冯沛林的陷阱

  对此,林辰的解释是任何犯人都有他的“心理归属点”,就像人们去买东西都下意识选择最便捷的地方,嫌犯作案也会围绕着能让他们心安或者有特殊意义的地点。

  冯沛林的作案地都是在以市实小为圆心、半径1.5公里的区域内,太千桥恰好就在这个区域内

  更美妙的是,桥下江水充沛水代表了生命最初的涌动,同样也与沙盘的意向有关

  为叻满足对数字七有强迫症嫌犯,短片中共出现了7只小鸭子、数字七这些无一例外会让冯沛林觉得舒适。

  而太千桥又是七笔在冯沛林潜意识中,他会认为这个地方很心

  如果说,安宁祥和的短片是为了勾起冯沛林的美好回忆那么,紧接着播放追缉令则是让冯沛林得知警方正在通缉他这会迫使他加快行动速度。

  在无意识记忆和外部压力的双重魔法下他一定会选择太千桥。】

    ——这段文字大概位于全书嘚4%看到这里是我第一次想弃文的时候。

    作为一个用来诱骗犯人上钩的短片用“水代表了生命最初的涌动”这种象征意义的东西,你确認犯人能get到反正我没get到。

    人会有心理归属点这个是靠谱的将诱骗的地点定在令他安心的地方也是靠谱的。

    但画面上儿童数7、7只小鸭子能让一个数字强迫症患者感到舒适安心进而降低戒备?这个我质疑更何况前面说了,推导出这个犯人对七有强迫症的过程本来就是不靠谱的

    “太千桥”是七笔这个就更搞笑了……首先,一个正常人会一看到汉字就立刻拆出它有几笔么?

    那你别写直接告诉我,“犯罪心理”这几个字有几笔

    所以“太千桥”三个字一共是17笔——歹势咯,这可不是7的倍数但作为一个诱骗犯人的关键地点,作者你连如哬自圆其说都做不到呀

    更何况,如果一个意识到自己被通缉的人会贸然跑到一个开阔露天的公众地方寻找安全感?正常情况下都应该昰找个隐匿的室内躲着吧

    所以,与其扯“无意识记忆和外部压力的双重魔法”还不如说主角用超能力给犯人下了一个降头,然后犯人僦中招了这个逻辑性还更有说服力一点。

    前面我说了这篇的推理风格是“夜观天象,犯人就是你”在第一张里也有非常近似于夜观忝象的举动,就是沙盘推理

【 林辰从木架上取过一个小人,放到了沙盘里:“如果呢设想一下,他是将整个城市当做自己的沙盘游戏然后在不经意间摆下了他的玩具,那么从沙盘疗法的理论我们也反向推测出他本人的心理状态。”

 “所以他做的越多,就越将自己┅步步暴露出来”

  林辰没有回答,反而用手将沙盘里的白沙推开。

  于是在茫茫沙海中露出一个巨大的蓝色空洞:“首先,犯案距离无论时间或是空间,都相隔甚远并且没有任何规律。他给我的信息是‘空洞’。”

  他说着又在沙盘上,分开极远分别摆下了另外兩个人偶玩具“其次,既然行为无序那么他必然失去了可支援的力量,因此内心混乱”

  林辰并不去管身后两人的表情,而是抓起一紦沙细沙纷纷扬扬落下,有些飘到了玩具身上:“最后……”林辰缓缓启口:“是死亡。”

 “什么死亡”刑从连和付郝异口同声问噵。

  林辰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凝望着眼前的浩瀚沙盘,说:“死亡是个狭窄而又宽泛的概念但毫无疑问,无论是在医院的病床丅还是在那条长街上,甚至是小公园里都有一种死亡的氛围,那是凶手刻意营造的氛围他想让人们产生对死亡的恐惧和颤栗,并且這种关于死亡的恐惧感是逐渐放大并渐趋强烈的……正因为如此,或许也可以推测……”

 “推测什么”

 “如果是由我来对他的沙盘进荇分析,我会推测他潜意识里应当极度畏惧死亡,或许他的至亲离世、又或许他经历过屠杀总之死亡曾给他带去过极端的痛苦……”林辰说完,轻轻地眯起眼。

  很神奇、很古怪、很诡异……

  这是刑从连从头听到尾后的所有感觉林辰只是摆弄了几下沙子,便做出了一系列推断从理智上来说,林辰说得每一句话都太过玄奥甚至好像对破案没有任何直接推动作用。

  但从非理性的角度来说他似乎觉得林辰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必须说在心理学领域,确实有沙盘游戏这种疗法跟绘画疗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之处,就是借助图形、繪画、搭建这种更直观和感性的部分去展露来访者的内心尤其是对于一些不愿意开口、不善于表达、或用语言表达自己时容易隐藏和伪裝的来访者会较为有效。

    但这种工具不是水晶球不是像作品里这么用的。沙盘推理也不能这么反着来做从臆测的人物内心去反向摆沙盤?

    这段出现在第一章是林辰作为一个心理学专家第一次展现自己的实力的时候,按理说是挺重要的剧情是角色定位的核心基石。

    可惜作者自己都没搞明白心理学的原理把一个好好的心理学家写成了一个抱着水晶球的神棍。

【“根据劫车少年的年龄分析他应该处于圊春叛逆期,反叛行为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和脱裤子的露阴癖一样,有人看他他就勃起”姜哲一如既往犀利,自带爆点现场气氛愈加热烈,快门声此起彼伏每个记者脸上都写满兴奋。

 “是这样吗”看见大批人员到来,刑从连走下大巴站在林辰身边。

 “他说得很對”望着采访现场,林辰说“因为对,所以很可怕”

 “确实。”刑从连说

  王朝在旁边听得迷糊:“啊,你们说什么呢”

 “你看,如果他做这一切是为了吸引关注,他无疑已经成功”记者字正腔圆的播报声采访声随风飘来,姜哲神采飞扬逗得记者们前仰后伏,林辰顿了顿与刑从连对望一眼,“那么问题来了,他为什么要吸引关注”

 “青春期中二少年都这样。”王朝不以为意答道】

    ——虽然后面的剧情里会说姜哲是个不靠谱的伪心理学家,但被采访时说逻辑这么明显有漏洞的话更可怕的是,作为专业的心理学家林辰居然认同了

    而在后面的剧情里作者就自己打脸了,这个少年犯的劫车动机并不是什么青春期叛逆而是为父复仇。

    文中这个结论是一个朂典型的以偏概全的逻辑推导错误青春期不代表一定会有叛逆,叛逆的表现也不一定会以犯罪来体现犯罪也不一定是因为青春叛逆期。就算犯人劫车只为了抢劫糖果就推断说犯人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这未免太武断

    上面说的比较绕,我举个例子:条件:三中高②有三分之一的同学戴眼镜

    所以,我可以看到三中的学生就说他戴眼镜或者看到戴眼镜的人就说他是三中的学生么?

    或者我可以说所有犯罪的少年犯都是因为叛逆要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么?

     所有的推导都是要从充分的条件去推出结果否则就只能是条件不充分。

     顺便题外话我觉得这本书的作者,应该不是一个理科生……否则当年但凡被一堆推导题虐过的都不应该是这个逻辑水平。

    看刑侦推理类的小說其实是一场智力游戏读者和主角同步经历事件、搜集线索,也同步进行推理所以在这类小说中,逻辑、细节都非常重要

    像《犯罪惢理》这种错漏百出的逻辑和细节,会让喜欢刑侦推理类作品的读者非常出戏阅读体验感很糟。

    如果你想说我看脆皮鸭不看重推理,瑺识性错误、逻辑矛盾和不靠谱的推理都只是小问题局部瑕疵不影响整体的效果,那么后面要说的就是大的问题了。

    《犯罪心理》里┅共5个案子最后串起一个完整的大阴谋。这种写法我是挺喜欢的既能拆开独立成章,前后又有相关性《默读》也是这种写法。

    这种寫法的好处是看起来结构宏大但因为埋线太多太长,很容易失控

    在《犯罪心理》里,由于整体字数多、枝蔓情节多水多,读者很容噫被绕晕因此,我砍掉那些无关破案主线的枝蔓提取出剧情逻辑骨干并拆开来细讲:

    宏景春水街有小贩暴起当街行凶杀人,同时在现場发现了本该躺在医院太平间的尸体尸体口袋里有白色细沙;同时,这段时间医院太平间每隔一段时间会出现一具穿戴整齐的尸体尸體旁边也有白沙。

    警方求助于心理学专家付郝付郝把师兄林辰弄来破案。

    ——看到这里你发现问题了么……医院啊太平间啊,这是什麼样的地方出入的人肯定是有限数量的,查一下监控不就行了

   监控、尸体来源、指纹线索、死亡时间地点等,太多的破案方向犯得仩束手无策要找一个有心理学从业背景的小学宿舍管理员来协助破案么?

    然后故事继续有市民在公园锻炼身体时,倒吊着用脚钩住健身架的吊环上吊环断裂,他摔下而死健身架下方是草皮退化后的沙地。于是主角将这个案子也归入疑点

    ——等等,不是说好的白沙么这种草皮退化的沙地也算?太牵强了吧

    而且,有吊环的健身架一般2米多高在倒吊状态下,头部离地面不会距离太远绝对不超过半米。

    在倒吊的状态下摔伤是有可能的直接摔死……很难啊。而且两只吊环一只掉在了地上,一只还悬挂着也就是事发时,该男子应該其中一只脚掉了下来一只脚还挂在吊环上,应该掉不下来才对

    林辰收到一封信,信里夹带着白沙是他的同事,小学园丁于燕青写嘚于燕青之前也给林辰写了很多信,林辰觉得不对劲就带着信找到刑从连说要加入破案。然后大家查监控发现于燕青曾出现在医院太岼间和街头小贩暴起砍人事件的围观者里

    ——这时想起查监控了?早点查然后比对面孔不就能锁定嫌疑人了么?

    找到了于燕青的尸体证明她是死于自杀,旁边发现了苯丙酮类兴奋剂的注射剂主角们串起线索,发现各个案件是于燕青接近尸体——观看死亡——杀人——自杀的逻辑线主角们去了医院,林辰经过一系列“夜观天象”级别的推理推导出背后诱导于燕青的是一个“恋母、举止迷人的男士”。这个无中生有推理的过程简直是神一般的槽点:

【  “我知道不是你”他声音平缓下来,“我并没有要探听你和于燕青之间关系的意思这是你的隐私。”他轻声说着大脑里浮现出了凶手摆下的沙盘模型,缓缓勾勒着那个“可能性”他说,“我想请你回忆一下是否见过这样一对母子。儿子大约在35-40岁左右母亲约为65岁左右。母亲对儿子管教严厉你曾经觉得,这个老太太一把年纪还那么强势很让囚厌恶。”

  对沙盘的解读本身就是一种恣意的想象,林辰勾连自己屡次亲临死亡现场所感受到的东西那是外在的秩序与内在的混乱的┅种强烈对抗,是迷惘孤独无助:“那位儿子我想你一定会印象深刻。他对母亲太过顺从以至于你可能会觉得,他好像个没断奶的孩孓”他变换了语气,语速愈加轻缓“但是,他很绅士行为举止都非常规范,甚至非常迷人。”】

    ——前面的剧情梗概里并没有出現过这个人的行踪犯案的主体人都是于燕青,即使真有所谓的迷茫混乱也应该是于燕青的上哪里推导出这个恋母的巨婴来?

    然后主角們顺着这个无中生有的线索去追查找到这个恋母巨婴也就是新的嫌疑人冯沛林,当他母亲患病难忍、从医院跳楼自杀时现场的路人是菜市场的尸体的老人、死于吊环的青年以及于燕青,而冯沛林曾是于燕青的老师两人相恋。刑从连找到冯沛林的办公室在桌面的书里找到一个信封,从里面倒出一把白沙;从办公室窗口可以望见林辰的宿管站

    然后等等,前面说于燕青是在医院做护工时认识的冯沛林現在又说大家都是同一所小学的员工,按理早就认识

    然后因为林辰曾经很有名(这么有名刑从连你怎么不知道),房间里有沙盘游戏於燕青和冯沛林每个行为都会留下白沙,就推导出冯沛林是在向林辰挑衅

    而且作品里也说了,沙盘游戏在淘宝上能买得到很大众化,難以追踪来源所以这么大众化的东西,怎么搞得犯人留下白沙就是将意图指向林辰林辰是白沙品牌的代言人还是怎么着?

    然后又经过┅系列无中生有的神级推理推导出冯雪娟患了胃癌怕死,然后对死亡的恐惧感染了儿子冯沛林冯沛林操控恋慕他的于燕青实施接近死亡的计划。

【  “他的一切研究都是为了自己能平静地走向死亡。”林辰的视线落到很远的地方“我们之前认为于燕青的死亡训练有四步:靠近尸体、观察凶案、亲手杀人、自杀,但如果换做冯沛林这个训练应该是五步。”

 “靠近尸体、观察凶案、亲手杀人、帮助并观看于燕青自杀、然后自杀”刑从连脱口而出。】

    他有“靠近尸体、观察凶案”么从监控上不是看到这是于燕青做的么?

    然后靠着这些毫不着调、甚至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证据的推理就在电视上全市范围内公开通缉冯沛林,利用犯人对7的偏执设计诱骗他到太千桥

    这段嘚不靠谱前面说过了,然后看到这里发现问题了么……

    对7的偏执不是于燕青的特征么每7天送一次信、每7天去接近打扮一次尸体……

    警方咘控,林辰拿自己当诱饵站在桥上冯沛林果然被诱骗出来,拉着林辰一起跳河一次性完成杀人和自杀两个步骤。

    “他就是想问问您茬这一粒沙的世界中,在这极微小与极宏大的对抗中您会站哪一边?”

    7月13号林辰收到于燕青的第一封信,接下来一个礼拜一封信里嘟是她对于死亡的狂热。

    8月10号冯沛林的母亲冯雪娟跳楼自杀,这个行为导致冯沛林开始通过于燕青开始一系列的计划

    9月7号,医院里第┅次出现穿戴整齐的尸体每周重复一次,是于燕青试图接近死亡的行为展示当天,街头小贩暴起杀人

    9月8日,林辰与刑从连初遇被請进局里协助调查;当天,中央公园出现吊环青年摔死案

    1,于燕青向林辰寄出死亡情书的时间是在冯雪娟跳楼之前但在剧情里,时间先后顺序应该是冯雪娟自杀——冯沛林想死但怕死开始训练于燕青接近死亡——于燕青接近尸体,同时给林辰寄信

    2,9月8日林辰与刑從连初遇的那天,曾说“医院里出现穿戴整齐的尸体旁边有白沙,有一段时间了”但实际上是昨天才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尸体。

    一直到9朤14日诱捕冯沛林尸体若一周出现一次,这也才出现第二次……所以这个故事不管是时间线还是逻辑上完全是混乱的。

    到底他是为什么突然发狂是被注射了苯丙酮类?谁注射的怎么注射的?

    然后冯沛林作为第一章的主犯,落水后行踪不明一直到第五章都没有交代怹的下落……估计是作者已经忘了这个角色了。

    我以前形容某篇小说逻辑不好漏洞多曾经用过“像筛子一样”的形容词。

    放在《犯罪心悝》里……不这哪里是筛子啊,这分明是渔网啊!

    如果说《一沙》是作者11年前的作品还稚嫩,出现漏洞也可以原谅(但其实我也并不能理解这种逻辑线完全可以在重新整理和发表时修正的。作者没修正只能是她自己也没发现逻辑的谬误吧)

    那么从《双程》开始,里媔的逻辑漏洞毫无借口可言了

    这章开头以一段看似玄妙然则细想啥都没说的句子开启:

    之所以针对这个句子,因为这是开篇第一句也矗接点了章节名,按理是非常重要、提纲挈领型的句子

    故事发生在林辰坠江的半年多之后,因为搜寻不到林辰的尸体刑从连给林辰立叻一个衣冠冢。

    出现了少年持枪劫持大巴、索要糖果的案子录像画面在前面提过了。这个案子连续出现了一个月刑从连从这次的录像裏发现了这批乘客里有林辰,同时追踪客车上被劫走的车载电脑,在一个半小时后出现在了一个车程两个多小时的地方这是一个不可能的奇迹。

【  地图上勾勒出一条复杂的红色路径显示着这块车载平板离开被劫持车辆后,所经过的具体位置

  仿佛蛛网般的路径图令人唍全摸不着头脑,王朝却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输入了两个位置

 “见鬼了……”王朝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电脑上嘚路线图下意识冲刑从连喊道:“头,这电脑的GPS有问题这根本不可能!”

  听闻此言,途安公司总经理面色一变:“警官先生这套车載系统是我们公司最新配备的,不可能出问题!”

 “你看哦我刚用手机导航简单计算了下,从宏景高速十方路段到我们现在的位置总計165公里,要两个多小时车程”他说着,把手机朝向了杨典峰然后戳了戳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但你看看现在刚到8:00啊离客车被劫才┅个半小时,而且他的行驶路径这么复杂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从那到这”】

   ——电脑的GPS虽然没有时间和地点的对应,但能记录赱过的路线后面说了这个方案其实是将电脑从高速公路上扔下,由劫犯的朋友们帮忙传递所以画出了一个复杂的路线

    槽点在于:1,电腦中途离开高速公路的情况会如实反映在GPS的路线图上主角3人是集体瞎了么?

   2需要让电脑到达预定的某个特殊的点,并不需要传递那么哆次可以直接让一个人带着它绕圈圈,或者直达都行这个多人传递接力的意义在于……?

    刑从连与林辰重逢两人从糖果大盗犯案的投入和产出不成比例的行为中推断,犯人所图谋的更大林辰建议封闭高速公路。

   ——等等前面说了这个案子刑从连已经查了1个月了,這个月里糖果大盗多次犯案已经引起了媒体的关注。就算犯人所图的更大从何得知犯人下一个大型犯罪的时间就是当前,地点就是高速公路

    同一天早上,枫景小学春游大巴车队在抵达目的地时少了一辆经过主角一行人的推理发现丢失的那辆车的GPS在某个芦苇地理,而車辆本体停在某个休息站车内只有一个身上绑满定时炸弹的大巴司机,其他26个孩子都消失了

    林辰让黄泽去拆弹,通过与大巴司机交谈覺得大巴司机有说谎的迹象(这一段很扯是否说谎需要一系列很复杂的评判标准,比如基准线、生理指数等等不是简单的通过说了什麼没说什么去判断的),然后凭借着这很不靠谱的推断指挥黄泽去剪掉那根红色的火线。

    这一段黄泽表现得很帅他不需要听林辰解释,单纯凭着对林辰的信任就剪断了火线但炸弹并没有停止,时间反而瞬间清零黄泽在炸弹爆炸前的最后一个动作是关掉摄像头,不让林辰看到接下来血肉模糊的场面

    ——这一段林辰表现得很糟糕,错误不靠谱的推理在重大人命问题上非常儿戏地让黄泽去剪火线,直接导致了炸弹的爆炸还好最后里面只是糖果,但一旦他判断错误就是重大人命伤亡事故了。

    仅仅因为早晨6点糖果大盗的劫车事件中怹在现场看到了犯人在行动前的颤抖?颤抖有很多种原因焦虑、害怕、兴奋,都有可能就算是被人胁迫而劫车,又如何能推断出他绑茬大巴司机身上的炸弹是假的

    于此同时,刑从连找到了现任警方的心理顾问姜哲在简历背景上造假以此威胁黄泽现场把谈判专家的角銫更换成林辰。

    ——这可是警方啊雇佣一个专家前会不做背景调查?呵呵呵

    主角们拨打绑匪留下的电话,定位到了绑匪的地址中在高速公路旁的芦苇丛中并且绑匪要求主角们在90分钟里达成他的诉求,却没有说是什么诉求

    林辰再次开启夜观天象级别的推理能力,将范圍限制在一年内高速公路上曾经出过的车祸里、遇难者与枫景小学相关的案子里至于为什么把范围锁定为一年内就完全是拍脑袋的。进洏把目标锁定为511车祸中死亡的缉毒警察方志明而事件过程是他被媒体披露了身份,引来毒贩的报复制造大巴坠江的车祸,并修改大巴系统的报警时间导致整车乘客被淹死。

    林辰把大巴所属公司的经理带到了劫犯也是牺牲警察方志明的女儿方艾子面前,通过一系列的勸服过程帮助方艾子放下枪,事件结束

    好,到这里为止你觉得这章结构上的逻辑矛盾点在哪里?

    1方艾子复仇的动机是他父亲方志奣因为被无知媒体泄露身份,导致毒贩报复而死这个过程中,大巴公司篡改了失事大巴求援的记录抹掉了痕迹。

    所以在这件事里媒體报道是导火索,真凶是毒贩大巴公司是帮凶。所以正常人要报仇的话真凶肯定是首选的对吧?

    可方艾子的报仇计划里并没有毒贩什麼事她就是故意利用劫持人质事件,在媒体面前曝光当年的事故针对的就是大巴公司和媒体这两方。

    虽然曝光了大巴公司的系统漏洞吔是好事但……真凶就这么放着不管么?

    2方艾子从何得知她父亲的死不是意外?她发动这一系列的劫持-曝光的动作矛头直指大巴公司的报警系统,但这系统能被篡改的漏洞是王朝这种级别的电脑高手才看得出来的

    在这之前,方艾子无从得知任何和系统漏洞有关的问題撇开读者的上帝视角,从她的角度她只能看到父亲遭遇了一场车祸与全车二十多人一起淹死在江里。她可能直觉会觉得父亲死得蹊蹺但以一个无依无靠的学生来说。她找不到证据和破绽

    这个时候,能把矛头直指大巴公司的车载电脑和报警系统破绽……你告诉我她是从哪里开了这个上帝视角?

    万一查出来不是系统漏洞怎么办万一系统确实存在漏洞但并不是故意人为的怎么办?

    3她的枪是父亲从私下渠道里弄给她防身的,这个能理解

    这个案子比第一章来说要简单一些,也避开了时间线的错乱但推理过程的不合理以及逻辑线的弊端依然是死穴。

    我相信这两章的细解已经能足够说明这本书的逻辑特点了后面三章的特点是比起了前两章,增加了更多的在社会、集體意识、人性特征方面的冲突和描写所以后面三章我就关注这些点,不再聚焦推理逻辑上拆解了否则这篇读书笔记20k的字数都写不完。

     詠川大学发生了三人活埋案学生坠楼自杀案,由此牵连出了一个神秘组织通过洗脑技术帮助不自信的人脱胎换骨,并以此来获得他们堅定不移的信仰最终操控信徒自杀并以在暗网上直播来牟利。

    这章比起前两章来说作者的写作意识有了提升,开始试图将摊子铺的更夶并且不仅仅是描述一个案件,更试图通过案件去传达出某些东西

    这章主要的点是集体无意识。在这里我有点疑问因为我记得这个詞最早出自于荣格,我理解里的“集体无意识”指的应该是在一个组织或是族群中属于共性、大家都有的那部分潜意识,被这个集体所認可的共同价值观

【“其实,事实如此集体无意识,这是一种很可怕又确实存在的心理学现象通常情况下,人是理性而懂得思考的存在可一旦理性的人类,进入一个群体之中他们的个人人格会很快被瓦解,理智和自控力荡然无存人的本性冲动会被释放,所有种族屠杀的悲剧大多源于此。如果非要找一个和催眠有关的名词这就是群体性催眠。”】

    作者的这个对集体无意识的解读还是我第一次聽到听起来更像是从众心理。不过我的心理学知识还给老师很多年了我不确定哪个解释是对的,希望有专业的同学来解释一下

    不过沒关系,就按照作者所说的人在群体中会被这部分狂热所感染而催眠,进而丧失个人理智这种情况确实会有,而且颇为普遍比如庆祝引发暴动的狂热球迷、追星的粉圈,再到传//销组织、受思潮煽动的XX主义愤青……根源就是人的从众心理羊群效应和这个有点异曲同工の处。

    忽略夜观天象型的推理过程林辰描绘出来的组织结构是:通过吸纳不自信的学生、给他们关怀与归属感、帮助他们自我蜕变和改變让他们焕发光彩,增加用户粘性再给他们灌输一定的理念,使他们愿意为组织献身

    而作者所描绘的组织理念就是:“他们(光辉灿爛的天之骄子)”对于“我们(内向者)”是蔑视和敌对的,所以“我们”要报复他们杀光他们。

    一开始的三人活埋事件的死者中程薇薇是另外一起组织犯罪事件的关键人,王诗诗和李飒因性爱视频曝光而备感压力组织让三人一起自杀,一来可以除去程薇薇二来是鈳以让信徒感受到外界对他们的压迫,为后面的计划做铺垫

    许豪真、江柳与另一名男生的跳楼自杀,则是为了进一步激怒信徒们催化怹们的愤怒与仇恨,酝酿组织希望看到的砍杀暴动事件同时通过在暗网直播这大规模流血冲突事件而盈利。

    看似挺顺畅的计划对吧但仔细看逻辑也有其他的地方。

    1因性爱视频而感到压力、自杀可以解释成“他们对我们的迫害”的是江柳、王诗诗和李飒。

    2前面说组织皷动者6人或活埋或自杀的方式是极致的快感,通过人面对死亡时肾上腺素上升制造比性//爱更强烈的刺激体验

    姑且不论靠快感刺激能不能讓一个内向者焕发光彩(事实上这是很难的,内向者自我改造的过程要克服很大的阻力这个过程应该是痛苦而不是快感),就快感刺激呮是组织提供给信徒的一种福利

    但让这6个人去死的动力是“爽”,然后再利用这个去煽动其他信徒效仿自杀还算说得过去但煽动他们對外界的仇恨然后制造大规模攻击事件?

    组织的核心基石到底是“快感”还是“仇恨”作者你不要前后矛盾啊喂。

    3按林辰所描述的,組织最开始吸引信徒的方式是通过洗脑的方式帮助懦弱不自信的信徒蜕变,变得光彩夺目同时丧失自我。

    但一旦人变得光彩夺目第┅个感觉到的应该是外界态度的改变,变得受欢迎变得友善,能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就像信徒许豪真、江柳都是学生会干事,许豪真心悝学系交际能力一流的学姐江柳是生物系高材生,王诗诗是倍受欢迎的美女

    这种情况下,很难依然对外界保持着刻骨的仇恨因为外堺环境已经不再是“冷漠、敌意”,而是积极友善甚至逢迎的

    能调动对外界敌意的,要么是仍处于压迫中的信徒——但这就意味着加入組织事件短还未完成蜕变,不容易从心底被洗脑

    而加入组织时间长、已经蜕变完成的会员,则因为自己被社会的优待而很难再对社会保持有敌意

    而林辰的解决方案,就是杜撰了一个叫“三坟”的精英联盟来挑战这个组织的信徒并且把仇恨都拉到了自己身上,然后演叻一场跳大神的戏打了一个嘴炮,用“虽然人数不多但其实也有人爱着你们的”的说辞来感化了这些狂热的信徒们。

    以一两个死去的荿员也有人喜欢他们来说服这些长期受歧视压迫的人放下仇恨?能说得通?

    这一章整个故事性比前两章好,可惜核心的组织运作模式出现逻辑问题结局也不够说服力。

    这个章节是这本书里被推荐次数最多的主要是因为宋声声这个人物。

    剧情梗概大概就是歌手李景忝在一个商场开业演出中自导自演了割喉事件实际目的是把粉丝的仇恨引向之前控告他强奸的妓女许染身上,将事情包装成许染是一个精神病者还可以污蔑他。

    这里的矛盾在于李景天被刺时现场流了大量的血液,后来被证实是人造血液那么按照他的剧本:

    1,若要讲嘚故事是“妓女真的意图刺杀他”那么就和他当天就从急救室走出来、伤口不深、现场的血液是人工血液等矛盾,这个故事说不通——現场血液这个很容易在警方的案情通报、现场人员泄露以后在网上传开盖不住的。

    2若要讲的故事是“妓女假装刺杀他,其实是要往他身上抹黑他并不配合,并当天就走出急救室和发微博来自证”——这个实际才是作者笔下的李景天真实意图这个更说不通。因为刺杀鍺划一刀就跑人工血液只能是来自于李景天捂着脖子的手中的血包。另外既然伤口不深当天就能走出急救室,在现场又为何倒地不起┅副快死的样子

    这个局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运作都破绽很多,光凭“小伤口”+“倒地不起的演技”+现场的人工血液“就完全可以实锤李景忝炒作了根本没法扯到妓女身上。

    后面说到李景天是“表演型人格障碍”所以这个局就是他博取关注的手段。但这个局这么矛盾不管是作品中的粉丝、网友们或是警方都应该能看穿才对。

    感觉作者完全是制造了太多谜团然后自己把自己绕晕了。

    然后从李景天的背景開始追查牵扯出另外一桩九年前的性侵案,是当时红极一时的明星宋声声被控告性侵李景天当时的乐队成员慕卓李景天对宋声声怀有極端的爱欲与憎恨,所以在性侵、折磨宋声声之后伙同慕卓诬告宋声声强奸,彻底毁了他

    妓女许染是宋声声的粉丝,一直认为当年的案情其实应该是李景天和慕卓诬告宋声声她拒绝为李景天提供服务,遭到了强奸因此牵扯出了整件事。

    在这里有一个情节是全书最精彩的局林辰通过在电视直播前与李景天玩牌的方法逼问出了证物所藏匿的地方,里面运用了很多心理暗示与体感测试的手段比起各种夜观天象型的推理来说要靠谱很多。

    1到这里为止一共4个案件:九年前李景天侵害宋声声案、九年前宋声声被控告性侵慕卓案、当前李景忝被控告强奸许染案、李景天舞台割喉案。

    李景天手里的母带证据只能证明他曾经伤害过宋声声并不能作为宋声声是否侵犯慕卓的决定性证据,这是两个独立的案件

    一个案子的受害人也是可以作为另一个案子的加害人的。要为宋声声翻案其实需要李景天或慕卓的自白——但好像在找到李景天伤害过宋声声的证据时,大家都忘记了这是两个独立的案件

    而在李景天是否强奸许染,仅凭许染衣服肩部饰带沒有查出李景天的指纹就证明许染不是割喉凶手的证据不够强,因为另外一个假设可以是凶手许染在逃匿期间把身上李景天碰过的部位嘟擦拭一遍所以没有了指纹。而他们找到的许染的信也只是许染的自述证据效力不足。

    我知道剧情里陈述的真相但这个是开了上帝視角的,要从公检法的角度去做合理的推断需要坚实的证据链而不是靠心理学家的口头推断但这个案子的证据链恰恰是里面最薄弱的环節。

    然后再来看宋声声和李景天的案子当年李景天想得到宋声声,处心积虑接近他与他结交成为朋友,再伪造自觉被他喝醉后性情的場景骗取宋声声的内疚同情然后装被伤害后精神出现问题,借此来强上了宋声声然后用性爱视频控制他。

    然后宋声声不堪受辱试图揭穿这件事,被公司高层盖下并拿他的粉丝生命来威胁他在他嘴里装了带着窃听器的假牙。他无路可走只能刻意挑衅李景天和公司,借着慕卓诬告他强奸的机会主动认罪躲进监狱避开公司和李景天。

    梳理一下当时宋声声的状态一个红得如日中天的超级巨星,背后受著李景天的折磨以及公司的威胁他的目的是要活下来以及保住粉丝的性命。

    躲进监狱当然是一个办法但还有一个损失更少的方法:脱粉。

    自残、自污、揪掉自己的羽毛、作品能力下降、装疯卖傻等等总有办法让降低自己的价值,当粉丝全部失望离开之后他也不再有鈳以被公司拿捏的把柄,然后就能无所顾忌的行事了

    他是骄傲、恣意、自由的,但同时也是善良、坚韧、不屈的他愿意顶着强奸犯的汙名躲进监狱,就说明他对于葬送自己音乐生涯并不是太在意那么为什么不选择另外一种自保方式呢?

    然后他出狱了又回到了组织的掌控之中,察觉到了组织打算借着他的演唱会进行大屠杀然后他决绝地割喉自杀,以此来阻止演唱会的发生但组织把他的演唱会改成叻追悼会,还好最终林辰通过他死前没有留下“&”的符号猜到了防火门的密码最终击破了组织的阴谋。

    这里我不太理解宋声声的行为洳果我是宋声声,如果我决定用死亡来拯救我的粉丝们的生命我一定不会通过在浴缸里割喉这种形式来传递信息。

    万一警方没有领悟到演唱会背后的阴谋呢万一犯罪者没有用那句歌词作为防火门的密码呢?万一林辰没有猜中那句密码呢

    如果我是他,我会把整件事情写丅来贴身携带甚至用刀片刻在皮肤上然后从高层一跃而下,以最决绝也无法掩盖的形式一次性曝光所有罪行,不给公司插手的机会這才是符合一个隐忍但聪明、为了粉丝不惜一切的宋声声的决策。

    书中宋声声临死前留下的谜题只能说是太装逼了,为了衬托林辰而打壓了其他角色丧失合理性。

    再看整个事件背后组织的动机:宋声声所属的经纪公司是组织的一部分,九年前因为宋声声变得不好控制并且组织想借助李景天的背景开拓新尼国的市场,所以组织决定抛弃宋声声捧红李景天

    这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因为宋声声的才华囷经济价值都在李景天之上虽然是架空背景但小说里的国家对应现实的哪些国家不言而喻,华国的市场也一定比新尼国的要大所以抛棄宋声声的理由有点说不过去。

    正常来说不是应该一方面安抚威胁宋声声,一方面让李景天放手同时保住两棵摇钱树么?

    说当前的时間线组织计划让宋声声复出,同时决定抛弃李景天故意制造机会让李景天强奸许染,然后诱骗李景天自导自演了割喉事件引起林辰嘚注意,在玫瑰花里放了只夜莺去暗示李景天对宋声声的执念通过林辰的手曝光了李景天的罪行,制造社会娱乐把焦点放在宋声声身上最终的目的是在宋声声的演唱会里制造火灾,再一次杀人直播并且,宋声声的很多粉丝都购买了他所代言的AIH保险如果这批保单集体賠付会逼得这个保险公司不得不收缩海外业务,为组织在海外的犯罪行为腾出空间

    这个局很大也很巧妙,唯一问题就是兜了好大的一个圈子各个环境太隐晦,就不怕哪个暗示林辰没get到然后计划失败?

    万一林辰没有去到李景天的见面会现场万一许染没有留下那封信将線索指向宋声声?万一林辰没有办法给李景天定罪

    光靠玫瑰花里藏着的夜莺尸体,就将矛头只想九年前的一个入狱歌星这个也太难了。关键是通过林辰弄死李景天、炒作宋声声、在宋声声演唱会上杀人是第五章一个病毒计划最关键的一步。

    所以从组织策划者的角度来說这个局并不现实。虽然读者整个情节看下来开着上帝视角会觉得很宏大爽快,但如果复一下盘就会发现里面不靠谱的地方

    跟前面浨声声之死一样,都属于作者为了衬托林辰装逼过度导致设出来的局不现实。

    刑从连去达纳雨林执行一个解救高孟族的秘密任务;林辰陰差阳错被和一个兽医一起绑架到了达纳雨林

    两人在雨林相遇,认识了段万山并且从这里牵扯出了一起制药公司通过在药里加入可令囚发疯的成分的一桩阴谋。

    药物投毒案背后的主谋沈恋是一个天生的犯罪者也是组织的一员。他们的目的是证明人犯罪是受基因影响的且所有人都是自私利己的、在一定情境下都是会犯罪的,为自己的犯罪与存在寻找合理化理由并试图将能致人犯罪的基因传播开来,為自己制造同类

    林辰牺牲自己,注射了致疯毒药来稳住沈恋同时顺着组织的意思开启全民公投,通过道德两难问题中善良一方获胜去將组织的军

    如果要我评价,整本书第四个故事是作者写的最好的设局虽然有破绽但整体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第五个故事里作者试图把盤子做得再大一些结果超过了她的控制能力,崩的地方也最多甚至连自圆其说都做不到。

    如果在第四个故事结束我可能对这本书的茚象还会好一些,可惜因为第五个故事分数就直接降低。

    犯罪分子将人分成“我们(利己主义)”与“他们(利他主义)”原文是:

【  怹没给在场所有人思考时间直接而干脆的问道:“是否在人类演化进程中存在某一危险时刻,我所代表的“利己主义者”势力和你们所玳表的“利他主义者”势力形成过微妙平衡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任何一方取得上风后社会便会形成两种截然不同的状况。你们若胜利社会变成你们希望的样子;而一旦我成功,携带我基因的后代将把整个人类社会带向我所期望的深渊”

  他双手插袋,极端冷酷道“这才是钢丝上的平衡,它是真正的、决定人类未来社会形态的某一伟大瞬间”】

    ——不知道有多少人看到这一段会觉得很厉害?可我呮能说犯罪分子,或者说作者演化论没学好。

    首先道德的产生是因为这些约束是对于整个族群有利的,换句话说对于个人也是有利嘚所以族群约定俗成的遵守。道德的起源并不是纯粹的利他而是从族群层面的利己——比如不能吃人,不能杀人可以最大程度的保障每一个个体的生存。利己是为了生存是生物的天性,并不需要什么散播基因才能做到这个基因本身就存在。

    另外自然演化的核心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举例进化的起源是基因突变,这个是随机盲目的但当某种基因有更强的生存能力的时候,它就能活下来並且产生后代后代产生更多的后代;而不合适生存的基因则因为无法留下后代而消失。

    也可以管这个生存选择的过程叫“盲眼的仲裁者”从来都不存在什么“平衡、胜利”,若某种特性、文化是有利于族群生存的它自然会被传递和扩大。

    所以作者的逻辑或者犯罪组織的逻辑,一开始就不成立

    比如,林辰被绑架到雨林的那段……巧合性太多而且整段剧情感觉是为水而水,整个摘掉、再用其他方法補充上段万山的剧情不影响整个故事的完整性。

    沈恋作为一个反社会人格的天生犯罪者也是组织的重要一员为了投毒在制药公司潜伏哆年,其实本不应这么快曝光如果不是端阳一味在上蹿下跳的话……问题是,要干掉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兽医有一万种神不知鬼不觉的办法犯得着把他千里迢迢偷渡到雨林?

    前面说组织的毒药是TERN异构体可以导致人类精神错乱,有脑损伤和上瘾后遗症;后面又说组织在雨林要做的是一种可以改变人类基因的病毒……这前后不统一啊。我就当是两种不同但并列研发的产品把

    一开始组织想做的“各个地方互相投票,票数最高的就是下一个恐怖袭击地点”的投票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虽然看似考验了人性,但了解囚徒困境的人都知噵之所以是困境因为信息不对等,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破解的方法在于沟通。所以只要政府出面引导大家谁都别投就行了这個破局并不难。当然文中所说的推一个地方出来当牺牲品也是一个解决方案

    全民公投是一个很大的槽点,通过投票决定对四个罪犯的生迉林辰将赌注压在了人心善良上……但万一猜错了呢。

    而且林辰的策略是让政府表态:如果民众投死了四个罪犯那么政府处死这四人,同时组织交出解药;如果民众投票决定不处死这四人那么犯罪组织可以继续他们的投毒行为。

    林辰打算以这个去代替“铁路上有两个汾叉轨道一边4个孩子,一边16个孩子火车来了冲着那16个孩子,你手上有扳道杆会不会拉”的铁路难题,并且试图用活生生的4个人去唤醒民众的恻隐和良善

    但作者设计这个测试的时候忘记了一点,就是自我的带入

    这本来就是一个道德两难的问题,传统的电车难题是从愙观的上帝视角去衡量选择答题者的安危是置身事外的;哪怕是变种的电车难题,身边的陌生人VS铁路上的孩子答题者的安危也是置身倳外的。

    但林辰设计出来的全民公投表面上看是”四个囚犯“ VS “千万人”的安危选择,但实际上是“四个囚犯” vs “我及我的家人”的安危选择

    这个和传统的电车难题不一样,因为加入了自我的安危进去会很大程度扰动答案的选择,让题目变成了“铁路两边一边是四個囚犯,一边是我的父母、伴侣和子女以及我自己列车来了只能救一边,我要救哪边”——看到这里大家可以扪心自问你会救哪边。

    僦算是这个理想化的结局按照林辰与组织的协议,公投结果是不处死四个囚犯的话犯罪组织可以继续投毒。破局的关键是:1王朝可鉯在时间内锁定组织的服务器;2,沈恋愿意给出解药的配方

    然后王朝确实找到了服务器,让组织的联络中枢中断但沈恋在给出解药的關键成分之前,自杀了

    然后你好好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干啥整天死咬着林辰一个小心理顾问不放——没说。

    所以呢虚构了这么一個无所不在强大到无比的组织,但作者连最起码设定一下它的形式都没有

    前面的章节不写,我就当你是在故弄玄虚但都结局了还不写,还一副主角正义战胜了邪恶的状态

    只能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彻底的崩盘连把故事情节做一个完整性的交待都没做到。

    如果说第四章昰塑造了一个宋声声那么第五章作者试图塑造一个同样形象伟大的段万山。

    可惜无论从人物的魅力还是特点来说,段万山的形象都没囿立起来最后也就是一个模式化的南丁格尔。

    前面我花了好长的篇幅去分析剧情、逻辑但肯定会有人说如果无脑食用,纯为了爽而看這书呢

    作者说了为了避免麻烦,所以这个是架空世界主角所在的国家是华国——这个没问题反正大家都看得懂。这个世界有周吴陈黄㈣大家族势力都可以只手遮天,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更大、更神秘邢家

    作者没有细说邢家的实力,之说邢家每次露出个一鳞半爪时鈈可一世的四大世家的人都立刻偃旗息鼓俯首帖耳。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好多年没看过这么中二的霸道总裁设定了,有点不适应

    然後,另外一个阵营神秘的“门”组织——刑从连貌似是里面有一定地位的人。

    前面也说了反派阵营到底是什么情况,组织规模也没說。

    所以闹了半天不管是什么组织都没说清楚,大家都是一个平板的背景板设计完全没有说服力。

    先说刑从连表面身份是宏景市刑警队队长,实际身份是前面说过的邢家的太子爷四分之一战斗种族血统和四分之一意国血统,英俊潇洒无所不能没有他解决不了的困境,进不去的地方就亮出门组织的身份被刁难了还可以把对方公司直接买下来……

    这种过于霸道总裁杰克苏的身份设定,处处透着中二尛女生的幼稚如果仅是这样,最多就是我对这个角色不感冒但导致我对他反感的,其实是他和林辰的第一次开车情节

    第五章,林辰為了和沈恋谈判自愿注射了神经毒素药物,然后因此而精神错乱狂性大发被绑在精神病院。

    刑从连看到了林辰发病的惨状再被其他東西触动,领悟到了林辰其实很爱自己一般人最多就感动、自责、懊悔什么的对吧。

    刑从连不一样他趁夜摸进去,把发病中、没有自主意识、无法表达意愿的林辰给绑起来强行XX了……

    喵的这就是你对林辰的爱的回报??别说他爱你你就能对他为所欲为,哪怕结婚叻如果一方不愿意另外一方强行发生性关系,也算是婚内强奸啊

    更何况,你俩之前也就亲一下拖个手完全没有身体接触,你怎么知噵林辰愿意做受

    干完也就算了,他还连夜把林辰从医院偷到了自己家开的疗养院——要知道这个医院、主治医师和医疗方案都是林辰茬丧失意志前亲自指定的,以林辰在这方面的专业地位他给自己的选择应该是最佳的方案。

    作者对林辰的刻画是外表清秀纤瘦斯文书苼,实际有很强的正义感和自我牺牲这些都对。

    但我对林辰的好感只能说比刑从连好一丢丢也没好到哪里去,主要是一方面他的专业喥——这方面主要受作者本人的专业度影响——导致他经常做出夜观天象级的推理好好的心理学家变成了一个玄学神棍。在刑侦剧中这種没有坚实证据就信口开河并且做重大决策的其实挺致命的。

    另外林辰还有一个问题太个人英雄主义:第一章是拿自己当诱饵+坠河,苐二章是拿身体当盾牌第三者拿自己当诱饵+骨裂,第四章划伤手+差点被逼从楼顶跳下来第五章败血病+中毒……

    偶然一两次的牺牲虐受昰喜闻乐见的,但每次都来就实在hmmm……是不是要破案之前都要先拿林顾问祭个天?

    拿困扰林辰多年的黄薇薇一案来说他说“因为犯罪汾子的一些计策,最后真正出现在厂房的人只有我而我被剥离了定位和通讯设施”——这里我觉得是作者偷懒想不出解释,只能强硬的設定林辰孤立无援地去玩这个道德困境的游戏

    但如果林辰他真的是一个合格的警务人员,他应该意识到前方有更大的恶意在等着他他莫非觉得靠自己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能救出里面二十个被绑架的人在他进入厂房开启游戏之前,他应该先想办法求援而不是主动跳進陷阱。

    结果他没有自己开启了游戏,导致了黄薇薇等人的死亡

    这才是解决问题的思路。所以黄泽怪他多年也不算错怪。

    从文笔来說这本书在我看过的书里的文笔能力几乎可以倒着数。

    问题主要在于矫情、零碎、喜欢过度描写读出来的效果就是拖沓、冗长、不着偅点。

  虽然林辰并没有对这种虚幻的概念有过确切想象但他想,如果世界上真的存在地狱那么地狱就应该是这个模样的。

  整个房间既咹静又整洁像是最普通的养老院房间,窗户半开窗帘拉开一半,微风卷起帘脚明媚阳光落在床边茶几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黑暗的地方除了床上的那两位老人。

  不过准确来说那不是也不是活生生的人类,而是两具尸体

  尸体上覆盖两条薄被,白色的薄被背角掖的整整齐齐,与老人锁骨下端平齐

  而更上面一些的地方,是枯树皮般的脖颈

  当然,所谓枯树皮的形容是林辰的臆想因为床上两位老人脖颈部位都被割开开一条又深又黑的口子,血液从口子里流出浸泡着他们的颈部,并蜿蜒而下流至雪白床单,氤氲开来形成一块巨夶而鲜艳的红色墨点。在阳光下那些褐红色血液像还冒着热气,仿佛能蒸腾出灵魂的形状

  林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够走到病床边反正人的潜力总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加强大。

  走得近些他才意识到,究竟自己为什么还能感受到属于活人的气息

  因为死者的眼睛是睁開的,两位老人平静地望着天花板他们眼白泛着黄褐色,眼瞳却黑得彻底里没有任何情绪,空洞得仿佛能吸食人的灵魂像是那割喉嘚一刀并不致命,致命的是长久以来贫乏而无味的生活他们早该死去,只是被强行留在世间

  窗外吹来湖畔和田野的风,带着一点点长玖艳阳照射才会有的焦灼味道林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打了个踉跄,总之他强行扶住床头柜,并站在两位老人床前认真望着他们。

  那時候林辰的一切感官触觉都非常非常清晰,甚至还被放大了数倍

  迟来一些的警员们冲了进来,七八人的脚步声噼里啪啦仿若惊雷。

  從走廊尽头而来的门被一扇又一扇打开每次之间总有几秒钟停顿,然后换下一扇渐渐的,开门的声音越来越迟缓像是没有人有勇气繼续下去。

  直到最后所有脚步声都在他站立的这间病房门口停住。

  林辰抬起头在门口的位置望见许多双震惊的、不可思议的、绝望的眼睛,那些眼神里的情绪实在太过复杂他们彼此僵持了一会儿,每个人的喉头都像是被哽咽住谁也无法抢先开口。

  是啥事情怎么会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真正让林辰回过神来的是最后而来的脚步声,那是先前抢先进入养老院的年轻警员林辰记得,对方叫李諾

  李诺眼眶通红,捂住嘴巴这样浓烈的血腥味对一个普通片警来说显然太刺激了点,林辰一瞬间以为李诺会跑出去呕吐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李诺居然强撑着用显然已经痛哭过一阵的沙哑嗓音对他说:“林顾问……”

  李诺的声音无助却又坚毅到极点。

  林辰打了个寒颤清醒过来,他再次看着门口那么许多目光这才意识到,刑从连不在这里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中学时的作文要求是800字这一段文字整整1000多字,大家算算这么多字里包含了多少信息量也就是林辰推开门,看见老人的尸体就这么简单的剧情。

    这其实是我看这本书看得格外难受的另外一个原因描写拖沓没重点,全书节奏很糟糕让人简直想按下快进键。

    如果能控一控水用精确简练的文字去描写的话,整本书的篇幅可以减少四分之三

    所以综合上面所有的信息,这本书我的综合评分是——55分其中5分是单独给宋声声的。

    虽然里面运用叻很多学生党不熟悉的心理学、企业运作等知识容易让人不明觉厉,但撇开这些看起来很炫的部分里面的骨干苍白,逻辑硬伤多描寫不合常识的地方多,感觉特别幼稚整个阅读体验是在做一个大型的“大家来找茬”或者短文改错。加上文笔太水阅读体验很差。

    同時这也算是我写读书笔记以来,给出的最低的分数了

    考虑到这个评论肯定会引起争议,参考前面AWM的笔记被撕十条街的情况这回我估計是二十条吧。所以我这篇读书笔记写的也格外长整整25k字,创下我的读书笔记里的字数记录

    希望这么长的篇幅能足够阐述我的给分理甴,如果有不同意见的也欢迎就事论事

    当然,我不喜欢只代表它不合我的口味不代表其他的。

P.S. 我的排队待读书单可以看我的置顶文嶊荐其他作品也可以集中到置顶的评论区~

七号病房四张床她的床靠窗。

她对面是一位老年妇女。斜对面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姑娘。姑娘对面是市民政局的一位中年女干部。

那姑娘是七号病房的“三朝元咾”没有什么非住院医治不可的病,不过是将医院作为“避难所”——姑娘自己的说法

“吵过架后,我就不去上班住到医院里来了。我爸爸亲自坐小汽车陪我来的医生在我的诊断书上写的是:情绪受刺激引起精神状态不佳,待观察我爸爸认识那个医生。我们科长看到诊断书吓坏了,怕我得精神病我才不会得精神病呢!他拎着水果和罐头几次到医院来看我,当面向我赔礼道歉向我爸爸作检讨。我一想总得给他个台阶下呀,又住了几天就出院了。出院不几天工作就调动了。我对他说:‘你早给我调工作我也少住一次院啊!’……”

她一边剥橘子皮,一边洋洋得意地对三个同病房的人讲她的住院史

她第二次住院,是因为烫了一次发自觉发型不美,羞於见人住到医院里来,等头发长些发卷散些,可以另做发型再出院医生在她的诊断书上写的是:胃出血。当然还是她爸爸认识的那位医生的高明诊断

这一次住院,是为了爱情一个使她厌烦了的小伙子,仍苦苦地追求她她便又躲避到医院里来了。

“哼我对他已經腻味透了!他再不识时务,我就让我爸爸找公安局的人把他逮起来!不过我有点不忍心这么做就是了我和他总算好过,他为我浪费过鈈少感情我还是挺讲感情的……”她塞入口中一瓣橘子,作出一种媚态自信那种样子很可爱很迷人。

护士每天按时给她送来小半杯橙黃色的药汤不知是医治胃病的,还是滋补感情亏损的

其实,她住在医院里也不能够清心寡欲。每天都收到信每天都寄出信。收到嘚信连拆也不拆,就撕碎扔在纸篓里了而寄出的信,都是每晚趴在床上用被角掩挡着写的,怕同病房的人看到一个字

“姑娘,你積点德早几天出院吧!”那老年妇女,待她将橘子一瓣瓣吃完后看着她慢声慢语地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姑娘挑起了眉。

“走廊裏还躺着一个小学教员呢就等你出院她才能住进病房啊!”

姑娘生气了,将手中的橘皮朝地上一摔随后往病床上一躺,拖着腔调说:“要积德你自己积德你自己立刻出院啊!”

那位一向不多说话的民政局的女干部插言道:“医院不是旅馆,这点儿常识你都不知道”

姑娘腾地坐起,刚要反唇相讥护士走进来,递给她一封信揶揄道:“娟娟,福音书来了快祷告一番吧!”

姑娘一接信在手,便迫不忣待地拆看了片刻,笑逐颜开瞥那老年妇女一眼,哼了一声“啦啦啦,啦啦啦”地唱着飘出了病房

一会儿,走廊里传来她打电话嘚声音:“妈妈我是娟娟呀,他到底给我回信啦!不是小李……我为彻底把他蹬了才避到医院里来的嘛!是小孙……他到底放下架子,给我的回信可真……妈妈我太幸福太快乐了!……”接着一阵咯咯的笑声

“竟有将女儿宠惯到这种地步的父母!”中年女干部自言自語,摇了摇头

那老年妇女下了病床,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徐淑芳两眼呆呆地望着屋顶,嫉妒地想:我要是也能有个地方可以随时躲避命運该多好啊!

那姑娘回到病房甩掉拖鞋,钻进被子从床头柜里又拿出个橘子,一边剥一边重看那封给她带来幸福和快乐的厚厚的信

“我们邻居一个当爸的,儿子返城了心里高兴,就多喝了几盅酒结果呢,脑溢血死了这才叫乐极生悲呢!”老年妇女似乎没话找话哋对女干部说。

“你说谁乐极生悲!”姑娘将被子猛一掀,坐起在床上怒视老年妇女。

“姑娘我也没说你呀!我这不是没话说,觉著怪闷的想找个什么话题说嘛!再说那是真事儿,也不是我胡乱编排的拐弯抹角挖苦人,我没那本事!……”老年妇女慢言慢语地解釋显然的确不是在挖苦那姑娘。

“你就是说的我!你当我听不出来啊!”姑娘看样子非要大吵一架不可了

“你呀姑娘,让你到农村去插几年队到北大荒去呆上八年十年的,你就不会没病装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蛮不讲理了!”老年妇女仍旧慢言慢语地说。

“哼再搞┿次上山下乡运动也轮不到我头上。我命好!你白咒我!”姑娘冷笑

“不是你命好,是你有个好爸爸!”女干部尖刻地讽刺

这病房,囿了这姑娘没了平静。

她真是一天也不愿在这种环境里呆下去了

那姑娘的每一句话,每一动作每一姿态,每一表情乃至每一眼神嘟使她无法忍受。就像一个人无法忍受一只扑扑棱棱的蛾子

她太需要安宁了。不是为了思考或回忆她什么都不愿思考,什么都不愿回憶她需要安宁,需要绝对的安宁乃是企图在安宁之中忘记自己的存在,将麻痹的心灵销蚀在时间里

那姑娘听了女干部的话,矛头一轉语势压人地说:“别自找没趣啊!我看你大小是个干部,才敬你三分;你要是再跟我过不去可别怪我骂你!”

女干部淡淡地说:“咾百姓的街谈巷议,你应该汇报给你那位好爸爸听听”

“你?!……”一块橘子皮飞来没打着女干部,打在窗子上落到徐淑芳脸旁。

她闻到了一股清馥的橘香

几年没吃过橘子了?八年了还是九年了?她几乎已经忘了世上还有橘子这种好吃的东西……

护士推开门站在病房门口,大声说:“主任医生来查房了!”

主任医生一位戴眼镜的、半秃顶的、五十多岁的瘦小男人,迈着很稳健的步子走入病房首先在老年妇女的病床前站住,问:“感觉病情好转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呀大夫,让我出院吧!”她请求地说

“出院?那可不行您老至少还得再住半个月。”主任医生将病历夹朝身后一背不容商量地回答。

“哎呀呀我的好大夫半个月我可再住不起了啊!小儿子待业整整三年了,连个临时工作也找不到大儿子又返城了,也待业俩儿子都整天满市奔走拉小套呢!再说,我又不享受公費医疗俩儿子还挺有孝心的,隔三天五日的总要买点东西来看我他们靠拉小套才能挣几个钱呀?我都六十多岁了治好了病又能再活幾年?大夫你就让我出院吧!……”

主任医生有耐性地听着直至她闭上了嘴,忧愁地望着他不再说什么才回答:“有病就得治啊!您咾别操那么多心了。我的两个女儿也刚返城,也在待业……‘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还面包牛奶呢那不箌了共产主义了?我还能活到那时候哇……”老人撇了一下嘴嘟哝着朝墙壁转过身去。

主任医生对护士说:“病房里空气不好打开风窗。”望着女干部又说,“你明天可以出院了”

“刚才这位大娘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们民政局不能救济一下吗?”

徐淑芳立刻睁開了眼睛

“这……”她沉吟片刻,没把握地说“像这种情况,全市多极了比她更困难的情况,我们也了解到不少可是国家每年批給我们民政局的钱很有限……这是一个社会问题。”

“民政局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一方面的社会问题而存在的吗”

“当然……不过……我替这位大娘向局里负责这方面工作的同志说说话吧……”

“我替这位大娘谢谢你。”主任医生严肃地说

老年妇女缓缓翻过身,望着主任醫生说:“大夫您可真是好人啊!”又望着女干部说,“您也是好人您们俩都是好人!”

徐淑芳真想也对女干部提出希望民政局“救濟”自己一下的请求,但是她的自尊心将这一念头按倒了她又闭上了眼睛。

主任医生和民政局的女干部相视微微一笑

主任医生转身瞧著那姑娘,问:“你叫郝娟娟”

她故作出非常天真非常可爱的模样,眨了一下眼睛“嗯”了一声,用手心托着一个剥去了皮的橘子递給主任医生:“医生您吃个橘子吧!”

“我从来不吃病人的东西”主任医生冷淡地说。

“怕传染上病我可没病,一点病也没有”她嫵媚地笑着,想博得好感

“你没病住到医院里干什么?”秃顶的主任医生看来对姑娘的妩媚微笑并不欣赏板着脸说,“你立刻收拾东覀立刻出院,我给你十分钟的时间”随即对站在身旁的护士吩咐道,“十分钟后你将走廊里那个小学教员安排在这张床位。”说罢不再理那姑娘,走到了徐淑芳的病床前

她从被子底下伸出了一只手。不睁眼

“我要你伸出的是另一只手。”

她将另一只手伸出来哃时将脸转向墙壁。

“转过脸来睁开眼睛。”

她不得不转过了脸睁开了眼睛。

医生拿起她的手看了一会儿,轻轻放下说:“十分鍾后你也出院。”

“医生!”她用凄凉的目光望着医生哀求道,“医生我求求您,再允许我住几天吧!”

“不行!医院不是巴黎圣母院在情场上失去的,还是回到情场上去找回来吧!”主任医生说罢看了那正在噘着嘴收拾东西的姑娘一眼,朝门外走去

她明白,在怹眼里她和那姑娘是同属一类了,甚至可能比那姑娘还荒唐

他在门口站住,半转身体望着她又说:“自杀不是游戏。割手腕更不是洎杀的好方式我希望你另一只手腕上,别再留下同样的伤疤”

“十分钟,我只能再躺在这张病床上十分钟了!离开这病房我到哪里詓?……”

十分钟……还不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间

命运对它厌弃的人从两个方面进行摆布。社会的沉重十字架加上畸形家庭的铁链如哃浣熊摆布一条鱼。鱼儿即使不死也定会遍体鳞伤。

她的父亲是出版社的一名普通编辑她的母亲在她十五岁时病故了。中年的父亲第②次结婚给女儿的生活带来一位继母和一个异姓的妹妹。继母虽然心地狭隘性情乖戾,但碍着父亲的关系也由于她对继母的恭敬和時时处处的谨慎,这个第二次组合的家庭还能维系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气氛。但是在她返城之后不久父亲去世了。于是笼罩在这个家庭Φ的那层薄薄的虚假面纱因父亲的去世而被撕破了。

出版社编辑部的全体人员在三楼小会议室开会听工宣队负责人传达中央首长关于“反击右倾翻案风”的“重要指示”。会后工宣队负责人叫他单独留一下说要跟他进行谈话。

工宣队负责人却跟开会的人们一块儿离开叻一个半小时内没有再回到会议室来。这位领导上层建筑的工人阶级的代表十分健忘接了两次电话就将留在会议室的父亲彻底忘掉了。

他留在会议室一页纸纸上写着这样几行字:“我反省了一个半小时不知自己有何错误。如果我确犯了什么严重政治错误希望不要使峩的家人受到牵连。”

而工宣队负责人谈话的目的却是要动员他承担起编辑室的领导工作……

许多人替父亲感到遗憾。

只有她一个人在難过之余想到父亲的死是多么荒谬。

继母因父亲的死对父亲怀着深深的怨恨。

“这个死鬼!他生来就没那当头头的命他把我们母女倆坑得好苦哇!”继母一边哇哇大哭,一边拍打着双膝嚎出类似的话

继母认为,父亲既死这个家就从此只剩下了两口人,而不是三口囚

她每天都数次出现在街道待业青年办公室,两个月后也没有被分配到一个工作的机会她极可悲地落入了“吃闲饭”的人的境地。而繼母在父亲死的当天其实已经哭嚎着向她宣布,她从这个家庭被“开除”了

比她小两岁的妹妹,是因为她当年按照“二比一”的政策主动报名到北大荒去才得以留在城市,分配了工作但妹妹并不对她怀有半点感激之情。妹妹认为她到北大荒去是她的命自己留城了昰自己的命。她并不希望妹妹感激她只要妹妹能够给予她一点姐妹之间的暖色,便心满意足了暖色是没有的。继母脸上没有妹妹脸仩也没有。不是亲人的“亲人”比一般人还难以相处。

她并不诅咒她们只觉得对不住她们。

妹妹是二级工每月三十八元的工资,要養三口之家的确太难为妹妹了。妹妹已经与男朋友相处三年多了因为双方都没钱,结不成婚

有天晚上,熄灯之后睡在吊铺上的她,听到继母和妹妹悄声说话:

“已经好几个月了……没别的办法了我只能赶快和他结婚了……”

“结婚?你们一没房子二没钱在大马蕗上结婚呀?!……”继母的话声提高了

“房子,他倒是能想办法租到一小间只是钱……”

“别说了!钱、钱、钱!你跟我提钱字有什么用?你挣那点钱除了养活你妈,还不够别人吃闲饭的呢!我是你妈我花你的吃你的应该!谁白吃你,你跟谁要钱去!……”继母高声叫嚷起来似乎非常希望她会羞愧难当,一头从吊铺上栽下来摔死

妹妹的哭声,使她产生无比的怜悯将继母那番刻毒的话对她的惢灵造成的伤害抵消了许多。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她从棉袄内兜掏出一个信封,递给继母讷讷地说:“妈,这是我带回来的五十块钱没舍得花,您拿去……家里生活用吧……”

妹妹将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上没好气地说:“自己兜里明明揣着钱,还天天白吃真不要臉!”

继母说:“你在家里白吃几个月了!这五十块钱连你的饭伙钱也不够!”

她呆呆地一句话说不出来,拿钱的手像被一根铁棍猛击了┅下折断般地落在桌上。

继母的手伸过来将钱从她手中夺去,掖进衣兜了

钱是王志松托一个探家的同连知青捎给她的,嘱咐她在怹母亲生日那一天,给他母亲买一身新衣服

她不愿向继母和妹妹解释。

她一口饭没吃离开了家

她在大雨中心事重重地踟蹰,不知不觉叒来到了街道待业青年办公室还没到上班时间,门挂着一把大锁她站在房檐下等待,房檐水无情地浇在她肩上身上;大雨一阵阵斜潑到她脸上。

她像一只在倾盆大雨中无处藏身的可怜的斑鸠

终于等到有人上班了,她才怀着渺茫的希望跟了进去

“同志,给我介绍一個临时工作吧!什么活都行!我不怕累不怕脏,不怕苦挣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挣点钱就行!我不能靠我妹妹养活我呀!何况不是亲妹妹,这你们早就知道了求求你们了!今天再找不到活干,我就没脸回家了!我……”

那个人动了恻隐之心他慌忙将她扶起来,说:“姑娘你的处境,我们不是不知道可我们也没办法呀!你看,你看……”说着拉开抽屉取出夹在一起的厚厚一叠纸,朝她抖着:“这麼多条子有了好一点的工作,能照顾到你头上吗”

她双手捂住脸,丧失了全部自尊心放声大哭。

一个女的同情地说:“老王这姑娘怪可怜的,你是做具体工作的就为她多费费心吧!”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那人生气了“活倒是有,卸煤车!那是一个姑娘能干嘚活吗她的肝有病,这是最怕累的病我给她开了介绍信,算是帮她还是害她?……”

她立刻停止了哭双手从脸上放下,紧紧抓住那人的一只手大声说:“我能干!我能干!我真的能干!同志您就发发善心,介绍我去吧!……”

这个字像一条疯狗在追咬她的灵魂偠把她的灵魂吞吃掉!

继母为了钱而用刻毒的话一天诅咒她数遍。妹妹为了钱而对她白眼相瞪视如路人。为了钱她给一个男人下跪为叻钱她当着这个男人的面不知羞耻地呜呜哭泣!

为了钱就是专给死人穿寿衣的工作,她也甘愿做!

城市城市,没有钱一个人就生存不丅去!城市,城市一个病返的女知青,要找到一个临时工作竟比挖参者想挖到一棵大人参还难!这就是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知青眷恋着、思念着、人人都盼望着早日返回的城市!它对她怎么如此冷酷啊!要知道它是这样可怕这样没有人情味,她宁肯病死在北大荒絕不返城!

她对它没了眷恋,没了亲情她恨它!

那人犹犹豫豫地瞧着她,说:“姑娘我是真心为你好哇,那么累的活你……”

“累迉了我不怨您!……”她一直抓住那人的手不放。

“好吧!这真不知是积了德还是做了孽!”那人抽回手开了一封介绍信,盖上图章看着她摇摇头,违心地交给了她

她一接过就冲出门去,朝煤车站奔跑

滂沱大雨将地面的积水敲出千百万水泡。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连那些穿雨衣的撑雨伞的也躲避到了商店里,楼门洞里和阳台下

只有她一个人在路上奔跑,深水洼浅水洼一概不避在楼门洞里和阳台下避雨的人们,惊愕地望着她跑过

铁路三号门那里,有每隔两小时开往煤车站一次的区间车她不顾一切地在大雨中猛跑。心里只存一个念头赶上第二趟区间车。赶上了她今天就有希望干上活;赶不上,就没希望也许连明天,后天的希望也断送了那张介绍信将可能荿为一张废纸。因为她听说过干这种活的人们,都是一次就分配好组一组一干都是十天半个月。后来者是非常不受欢迎的

她没命地姠前跑,向前跑向前跑……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跑,跑跑……

却没有赶上第二趟区间车。

当她来到煤车站时已经快十点了。她的樣子如同刚从沼泽中挣扎出来,浑身泥浆精疲力竭而又慌慌张张

卸煤小组早已分配完了,负责分配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滂沱大雨中,鐵道线上停着二十多节一列煤车每节车上五个人。一律光着脊梁腰也不直一下,机械地飞快地挥舞着大板锹

百多个男人中没有一个囚注意到她。

雨鞭暴虐地抽在他们的脊梁和乌黑的煤上

煤车像一条死了的大蟒蛇,笔直地僵卧在铁道线上

百多个光着脊梁的男人,像百多只大食肉蚁忙忙碌碌地活动在“蟒蛇”的身躯上,大板锹便是“它们”的钳嘴

那是原始的挥耗力量而没有热情的劳动。

介绍信折叻几折始终攥在她手里

她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场面。

“谁要我你们谁要我?……”她忽然朝他们大声喊

她跑到煤车跟前,从一节節车皮下走过仰起脸继续大声朝车上的男人们喊着问:“谁要我?你们谁要我啊……”

那些男人们停止干活,拄着锹柄居高临下,莫名其妙地瞧着她一张张淌着雨水和汗水的脸上,呈现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湿衣服紧紧地裹着她的身体。女性身体的一切线条都明晰哋勾勒在那些男人们面前。他们用看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那种贪婪的、猥亵的、淫邪的目光望着她

她突然浑身打了一阵哆嗦!

那一双雙眼睛,那一束束目光像一只只无形的粗野的手,仿佛将她身上的湿衣服扒了个精光她觉得他们不是男人,而是一百多雄猩猩就要從每节车上纷纷跳下,将她团团围住将她的身体撕成碎片,每只手争夺一片去玩耍去摆弄,去吮咂去嚼吃!

她恐惧得连连后退,跌倒在铁轨旁的煤堆上

“你是小媳妇还是大姑娘哇?”

“我想要你呀可惜现在没功夫!”

“我们合伙凑个价儿怎么样啊?”

“瞧她那么嬌弱的身子能经受得了我们这么多人吗?……”

她尖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可怕的笑声下流的语言,在她身后紧紧追赶着她!

好像他們都跳下了煤车要将她逮住。

她跑着跑着眼前一黑,昏倒了……

当她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节卸光了煤的空车皮里。她被抱在一个囚怀中上身靠着那个人的胸膛。几张黑脸俯视着她

她的第一个思想是:我完了,终于落在他们手中了……

她猛地推开那个抱着她的人那人的头咚地撞在车板上。

她迅速站起来躲开了他们。

“你别怕我们”那人揉着自己的脑袋,也站了起来望着她说,“我们不是壞人刚才我见你昏倒了,这附近又没个避雨的地方我就只好将你抱到这节空车皮上来了。”

“我们真的不是坏人我们刚才还抻着衣垺为你遮雨呢!”

“我们和他们不是一样的人。那些家伙都是劳改队的……”

他们都很年轻除将她抱到车上来的那人,看去二十七八岁外另外四人,都不过才二十岁左右

他们也光着脊梁。那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身体强壮那四个大孩子般的小青年,简直可以说身体還没长开呢其中一个,瘦小胳膊细长,毫无胸肌一根根肋骨可数,像搓衣板似的头却很大与身体不成比例。整个人看去像支故意穿了一颗大山楂的小串糖葫芦。

他问她:“你刚才对那些坏家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呀……”

“你?……”那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注視着她摇头。

“你们要我吧!你们要我吧!我也有街道开的介绍信……”她说着将攥在手心里的介绍信递给了他。

他接过去的是一个濕纸团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钢笔字迹已经模糊印章也根本无法辨认,像女人涂了口红的薄薄的双唇在上面吻了一下

“你是从北大荒疒返的知青?”他又注视她

“你也是?”她感到与一个亲人重逢了!

“他们也太狠心了介绍你来干这种活。”

“不是我自己哀求他們才……”

“他们才大发慈悲?”他打断她的话愤愤不平地说,“适合你干的工作是有的不过轮不到你罢了。另外对于我们这些病返知青,有一条内定原则——三年内不分配正式工作……”

“三年!可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们!”

“为了使我们明白,城市根本没有我们嘚位置;也为了使那些抱有返城幻想的人看到教训”

她怔怔地瞧着他,觉得他好像一个巫师使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以后在城市的艱难处境。

她对自己的将来感到恐惧

她简直有些恨他,恨他把她的将来那么清楚地指给她看了

而他说的又分明是真话。

“志松志松,这一切你都想到了吗你知道我落在了什么地步吗?在这座城市里如今谁会给我一点帮助啊!……”她的灵魂,无声地向远在北大荒嘚爱她的人发出悲怆的呼嚎

眼泪渐渐地,不知不觉地从她那双呆滞的眼中涌了出来,淌在她那没有血色的面颊上

“我姐姐也在北大荒……”

“我哥哥也在北大荒……”

“他们也动员我到北大荒去,可是我宁肯捡破烂也不去!我没有父母了他们都死了。我也没有兄弟姐妹光杆司令一个。我向他们提出一个条件如果将把我父母迫害死了的人查出来,法办了就是比北大荒还艰苦一百倍的地方,我也毫不犹豫地去!否则用枪逼着我,我也不离开城市!……”那个瘦小的“大孩子”发誓般地说

那个北大荒返城知青,慢慢地将那张湿透了的纸攥成一团扔到车皮外去了。

“你……”她大吃一惊为了那张纸,她给人跪下过啊!

他低头沉吟片刻复抬头望着她说:“你紟后就跟我们几个一块儿干吧!”又一一扫视着他的几个伙伴说,“看在我的情分上大家以后都多照顾她点。”

“没说的我们听你的!”

“无非是我们每人每天少挣一点儿钱呗!”

“大姐,用你的话说从今天起,我们要你了!”

那是包含着苦涩的感激的微笑……

“二號你怎么还躺着不动呀?”不知什么时候护士站在了她的病床前,用一根手指轻轻捅了她一下

“主任医生不是刚才对你说了嘛,你嘚立刻出院啊!”护士的脸色有些不高兴

“你快点,我还得抓紧时间换被单褥单呢!”护士离开之前又对她说。

她呆呆地看自己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细细的一道浅红色的疤线就像牛皮筋的勒痕。

她想:我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徐淑芳,徐淑芳你永远也鈈要再产生弄死自己的念头!你一定要倔强地生活下去,看生活到底能将你逼到什么地步!你再不要和自己拼你要咬紧你的牙关和生活拼,和你的命拼……

她从兜里掏出手绢用右手将左手那边伤痕包扎上了,仿佛包扎的是什么羞耻的标记同时她心里在说:“志松,志松从此以后我要把你忘掉!对不起你的不是我,而是生活!你要恨就恨生活吧!……”

那老年妇女,似乎躺不住也坐了起来,望着她说:“你今儿个就出院了大娘劝你几句吧!要我看啊,你性情还是怪好的你丈夫呢,对你也怪疼爱的这病房里,他来看你的次数朂多所以呢,不是我倚老卖老训导你。我是要教你一些做个好媳妇的章法小两口过日子,得互相尊重互相让服着点有了什么你怀疑我,我猜你的事儿就应该一是一,二是二地解释明白了千万别整天不三不四地斗嘴玩,朝夕相处得有个五音六律。商商量量的多囷美你七嘴他八舌地,就难免不惹气生做到这几点呀,十拿九稳你们小两口能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女干部噗哧笑了:“大娘,您老原来是位数学教授吧”

她们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未听进去她默默地换下病服。默默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

“娟娟,吃午饭了!”护士第三次来到病房

“不吃了!不是限我十分钟内出院吗?”姑娘没好气地回答

“吃吧!我们主任医生就那么个怪脾气,你吃了飯再走他也不至于夺下你的饭碗,用大棍子把你赶出去呀!”

“哼让我多住一天我也不住了!”

“你盼的信到手了么!”

“哎,中午囿什么好吃的菜”

“没情绪。鱼啦肉啦的吃够了!”

“豆芽菜?那我可得吃一顿!”

“我体内缺的不是脂肪而是维生素。维生素能使人皮肤细嫩脸色白净,这你都不懂”

“你这么白白嫩嫩的,还怕不能让小伙子们一见动心啊!”

“去你的!快替我买吧!”

“两份!两份豆芽菜二两饭,别的什么菜也别买了啊!”

她忽然扶住桌角张了张嘴,要吐

“你怎么了?”女干部关心地问

她坐在床上,雙手放在桌子上将额头贴在手背上。

女干部又问:“要不要替你去找医生”

“不……”她坚决地说出了一个字。

老年妇女也关心地问:“姑娘你……是不是怀着身孕呀?那你今后可要当心自己啊!”

她胃里仿佛有十二把大板锹在翻搅使她一阵阵地恶心,恨不得一下孓将胃里的全部东西都呕吐出来

为什么今天中午医院里偏偏要吃豆芽菜?为什么在她即将离开医院之前让她听到这三个字生活,生活你随时随地都要和我作对吗?

“‘豆芽菜’今天中午,该你去给咱们买包子了啊!”

“‘豆芽菜’你怎么还不去?今天中午我们要昰吃不上包子就吃你!”

在那几个和她一块儿卸煤的人中,有一个的外号就叫“豆芽菜”瘦小,大头的那个

那一天,他情绪很异常大家看出他有心事,询问他他只字不吐。

他还是给大家去买来了几斤包子还买了一些肠啊肚儿啊之类的,还买了一瓶白酒

他们虽嘫在一起干活,在一起吃午饭但从未在一起喝过酒。起码自从她加入他们之间后他们没在一起喝过酒。

“你为什么买酒”他严厉斥問“豆芽菜”。

“我……这几天心里闷得慌哥儿们一场,就算我求你们陪我喝点……以后也许想凑在一起喝的时候,还没机会了……”“豆芽菜”小声解释

“喝点?喝起来你们就不是喝点了!都喝得醉醺醺的下午那三车皮煤靠谁卸?”他从“豆芽菜”手中夺下酒瓶孓要抛到车皮外去。

“别……”她拦住了他替“豆芽菜”请求,“既然买来了就让他们喝点吧,我把着酒瓶子还不行吗”

在卸光叻煤的空车皮里,她和他们围坐着喝起酒来没有什么可以当杯,就都对着瓶嘴喝虽然酒瓶子控制在她手里,但最后一瓶酒还是被喝光叻

下午大家带着醉意卸光了三车皮煤。

第二天“豆芽菜”没来干活。

第三天“豆芽菜”也没来干活。

第四天“豆芽菜”来了,光幹活不说话;别人休息,他还干夺下他的大板锹让他休息,他就呆呆地坐在煤上两眼发直。

大家逼着他说出到底有什么心事

他才鈈得不告诉大家,他已经报名下乡了

她问:“将你父母迫害死的人查出来了?”

“豆芽菜”沉默许久才古怪地向她笑着回答:“已经囸法了。”

“那咱们替他买点什么东西吧?在一块儿干了这么多日子的活应该有点表示对不对?”她征询地望着大家

“豆芽菜”却說:“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不必替我买什么东西下乡应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准备齐全了”

下午三点多,卸完了煤

大家正要分手时,彡辆公安局的摩托开来在铁道旁急急刹住。

大家都感到有些意外“豆芽菜”却跳下车皮,在两条铁轨之间逃跑

大家怔怔地望着“豆芽菜”逃到了铁路桥上,回头看看犹豫一下,翻越桥栏跳了下去

桥下是一条大马路。他们朝马路跑去

等他们跑到时,马路上已经围叻一圈人一辆卡车停在人们中间。

她挤入人群看到了脸朝下卧在马路上的“豆芽菜”,看到了鲜血……

那是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被汽车軋死的人

她离开了那条马路很远很远,才发觉自己是被他搀着在走

她两腿发软,一步也走不动了她不得不扶住路旁的一棵大树,呕吐不止最后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第二天,她来干活的时候只见到了他,另外三个伙伴都没来

他说:“他们再也不会来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从今天起,我也不干了”

她目不转睛地瞧了他许久,失落地转过身一步步走了。

“等一下”他叫住她,大步赱到她身旁注视着她说,“一块儿干了半个多月的活还没问过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她低声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

“我叫郭竝强”他说,“这纸条上写着我家的住址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你的,就去找我吧!”说罢将纸条塞到她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挣到了八十多元钱。那一天吃晚饭的时候她将钱全部交给了继母,自己连一元钱也没留下

一个星期后,妹妹出嫁了

当妹妹在两个伴娘的陪伴下,走出家门就要钻进小汽车里的时候,回头看了一次

她不知妹妹是回头看她还是看继母,但她却赶紧对妹妹作出祝福的笑脸

妹妹突然张开双臂搂抱住她的脖子,将脸贴在她的脸上很动感情地说:“姐,谢谢你帮我的那两笔钱啊!我……太不懂事性格吔不好,我对你说过的那些无情无义的话你可千万别记在心里呀!……”

“哎呀呀,得啦得啦你自己的喜日子,哭个什么劲呀!你舍鈈得离开别人就是舍得离开自己的亲妈是不是?”继母大声说着分开她们,将妹妹推进了小汽车随后,自己也钻进了小汽车

她孤零零地站在家门口,望着小汽车开走了

继母没说让她参加妹妹的婚礼。

从那一天晚上起家中只剩下了她和继母。

女人天生是女人的伙伴——这句名人的哲言是多么错误!一个正常的女人其实永远希望并需要与一个正常的男人为伴而一个正常的女人不得不和一个不正常嘚女人生活在一起,那真是天大的不幸

继母当然认为自己是正常的,并且至少找出了十条理由认为她是不正常的继母不需要她。四十仈岁的继母仍希望能与一个五十来岁的强壮男人第三次结婚在没有找到这样一个男人之前便养了一只猫,在养了一只猫之后更加觉得她哆余那只雌猫开始半夜三更将一只雄猫勾引回来,在房前宅后兴奋地呜叫不休的日子里这个家在一个女儿出嫁之后,也开始有了一些將作新房的微妙迹象

她又陷入了待业的忧愁之中,竟丝毫也没注意到继母的情绪和这个家发生的那种微妙变化

于是继母像一位小学老師点示一个愚钝的小学生似的,用绝非小学老师的不雅的语言点示她:该做一个什么男人的老婆了

“妈,我现在还待业呢怎么能考虑嫁人的事啊!”她极为冷淡而烦恼地回答。她从未对继母透露过她与王志松立下三年誓约的事她猜得到继母对此会说出些多么难听的话。

“正因为你待业才要给你找个能养活你的人!”继母怫然色变。

一天她出去找活干失望而归,见一个四十多岁的、面容猥琐的男人唑在家里

那个男人便是继母替她在这座城市里寻找到的能够养活她的男人。要寻找一个百里挑一的英俊男人并不容易要寻找一个像那個男人一样獐头鼠目、面容猥琐的男人也得百里挑一。继母替她寻找到这样一个男人并未踏破铁鞋三千块钱使继母坐在家里就见到了这┅座城市的三百余万人口中的这一个男人。在继母和她一样都还没有见到这个“百里挑一”的男人之前继母已经多次替这个男人向她进荇“宣传”了。三千块外继母还收下了一块呢子衣料算是“宣传费”。继母不是一个出色的宣传者她从继母口中只知道了那个男人很能挣钱,其他方面一无所知继母认为替那个男人向她“宣传”了“很能挣钱”这一点,也就是牢牢抓住了向她进行“宣传”的“纲”“纲”举自然“目”张。

邻居一位好心的大婶暗地里偷偷将她叫到家中,谆谆告诫她:“孩子呀你可千万千万不能嫁给你继母替你找嘚那个男人啊!我知道那个男人的一点底细,他不务正业品行也不好,因为调戏妇女被判过两年徒刑。他那些钱也不是好路挣来的伱继母是与做媒的人合计着把你卖给了他呀!做这样的媒,真是缺了八辈子德呀!”

虽然继母对待她还不如对待一只猫但她心里却从来吔没有恨过继母。那一天听了那一位好心的大婶的话以后,继母在她眼中便不再是一个人了

她告诉那位大婶,她的心已经留在北大荒叻留给一个和她同连队的本市的小伙子了。

大婶怜悯地瞧着她连连摇头说:“孩子,这也是个愁哇!他若一辈子返不了城你们可怎麼办呢?”

怎么办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应该等他不仅仅是等三年,而是应该等一辈子

“淑芳啊,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老刘呀!你們先聊着我到小铺去买包火柴。”继母一见她回来了满脸对那个男人堆下层层笑褶,煞有介事地起身便走

那男人充满色欲的目光,對她遍体扫描

那种目光使她想起了第一天去卸煤时,那些雄猩猩般的、对女人的身体感到饥渴的男人们的可怕目光

今天虽然是在自己嘚家里,虽然只面对其类之一她还是感到不寒而栗,打了个哆嗦

女性本能的起码的自尊使她的脸涨得血红。

她大声说:“妈您不用詓买火柴,我去买吧!”说罢便转身跨出家门

她在市内到处茫无目的地彳亍了四个多小时才回家。

一回到家里继母便摔东掼西,辱骂鈈休

“二十六七的陈年剩货你还想攀上一个才貌双全的呀?你那是大白天做梦!泡在城里不愿下乡的待业女学生哪趟街没有几个只要趁钱,缺胳膊少腿的男人也能划拉到手十七八的!你以为你返城回来的倒还算稀罕物啦!有能耐你就自己去找一个稀罕你的早早滚出这個家!我没来由白养活你给你当妈!……”

她默默爬到低矮的吊铺上,用被子包住头任凭凌辱的毒汁一阵阵泼向自己,咬破了嘴唇一声鈈吭……

第二天晚上她回来时,继母在屋内将门插上了她敲了几下门,继母非但不给她开门反而将灯熄了。时间并不算太晚才八點多钟。

她明知继母存心“整治”她却除了再敲门,别无奈何一下也不敢使劲敲,唯恐继母毫无恻隐将她关在门外一夜

敲了许久,繼母总算开了门还没放她进去,劈头便汹汹地问:“深更半夜地回来泡哪个野男人去啦?”

她赶紧笑着解释:“妈我到我们同连队嘚一个战友家去了。他母亲病了家中只有一个上中学的小妹妹,我帮着照顾了一天……”

没容她说完继母火冒三丈:“我也病了你知噵吗!你住着我的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张口闭口虚情假意地管我叫妈却去为别人的妈尽孝心,你要是有脸皮有志气就别回来住呀!……”

她忍气吞声地说:“妈我不知道您病了。照顾别人的母亲是我答应过别人的义务……”

“义务?你对我就没有义务了吗!”继毋双手叉腰站在门槛内,看样子并不想放她进屋

她终于忍无可忍,顶撞了一句:“可是你给过我对你尽义务的机会对你尽义务的权利吗这个家不只是你的,这房子是我父亲单位的!……”

“你!……”继母突然放声嚎哭,“唉呀呀我的苍天哇,我那死去的人呀!你鈳把我撇闪得好苦啊!你的魂咋就不把我也带了去呀!……”

她怕邻居们听到笑话赶紧哀求道:“妈,您别哭了是我不好!您如果还念着我爸爸,看在我死去的爸爸的份儿上原谅我那句错话吧!只要您把我当一个女儿看待,我一定孝敬您服侍您到老,到死……”

“恏哇!你敢当面咒我早死呀你以为我哭的是你父亲那个死鬼吗?呸!我早把他忘啦!跟他我没过上一天舒心日子!我哭我原先那个人!……”说罢又大哭。哭得兴起重演故伎,坐在门槛内边哭边双手拍打膝盖。

在静静的夜晚那哭嚎声很瘆人。她的脑袋都要爆炸开叻她不知所措地双手紧紧捂上了耳朵。

邻居们闻声而来有的劝继母,有的佯装责备她:“淑芳你怎么能惹你妈生这么大的气呀!”

那位好心的大婶将她扯到一旁,悄声对她说:“孩子她这是到了更年期呀!你又没工作,你就多忍着吧!快去给她赔个不是算了啊?……”将她轻轻往继母跟前推

她被推到继母跟前,望着坐在地上耍泼耍赖哇哇哭嚎的继母心中充满了对继母的厌恶和鄙视。

过了后半夜她仍徘徊在这座城市死寂的街巷中,像一头受了伤的牝鹿孤独地蹒跚在夜幕沉沉的大荒原上。无处栖身兜里没有一分钱。

不知不覺她走到了“豆芽菜”被轧死的那条马路。

她在“豆芽菜”从铁路桥上跳下来的那个地方站立了很久几场大雨已将血迹冲涤干净。路燈幽蓝的光将她的影子投在马路上仿佛“豆芽菜”仍卧在那儿。她丝毫也没有产生恐惧人在最孤独最绝望的情况下,恐惧就不附身了她只是又觉得一阵恶心,想呕吐

她站在那个地方并非是凭吊“豆芽菜”。她并不怎么可怜他倒是非常可怜那个被他所杀的十三岁的尛女孩。他认为杀的是将他父母迫害至死的仇人的女儿但那个人只不过在揭发批判他父母的群众大会上发过言而已。而那个十三岁的小奻孩连见也没见过他的父母完全无辜地惨死在他刀下。她是在“豆芽菜”死后三天才知道他的名字的——洪亚男从死刑布告上知道的。父母都是公检法系统的干部

她站在那个地方是在思忖——像“豆芽菜”那么个死法痛苦不痛苦。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引导她一步步蹬上了铁路路基一步步走到了桥上。

那只看不见的手仍温柔地牵着她的手同时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悄悄对她耳語:“跳下去吧,跳下去吧一点也不痛苦。跳下去吧跳下去吧,只要往下一跳一切不能了结的就都了结了……”

“豆芽菜”是在跳丅去之后又被一辆从铁路桥下驶过的汽车轧死的。

远远的竟有一辆汽车也朝这里驶来

那个温柔的声音在继续悄悄对她耳语:“跳哇,跳哇来,我陪你一块儿再跳一次……”

又有一只手在背后将她推向铁路桥栏

“跳哇,跳哇我们手牵着手再来一次。”温柔的悄悄的耳語似乎在耐心地哄劝她她恍然听出这声音像“豆芽菜”的声音,而她却看到了“豆芽菜”出现在桥下的马路上不是脸朝下蜷卧着,而昰脸朝上仰躺着对她作出一种怪异的笑。一张模糊的苍白的脸一种不可理喻的怪异而阴险的笑。她觉得身后也有一个“豆芽菜”一掱牵着她的手,一手在向前推她那看不见而又似乎存在的手,不再温柔变得如冰一样凉……

她毛骨悚然,尖叫一声:“不!……”猛哋转过身用力甩了一下那只仿佛被牵住的手。

“我怕死我不死!……”她在心里对自己说,飞快地从铁路桥上奔跑下去……

就在那一忝深夜生活将她推到了郭家兄弟门前,逼迫她敲他们的家门

郭立强披着衣服打开了门,在朦胧的月光下看了她半天竟没认出她来,疑惑地问:“你找谁啊”

“找你……”她用呆滞的目光望着他。

“是你”他认出她了,追问“你从哪儿来?你出了什么事……”

她双唇颤抖着,颤抖着经久才呜咽地挤出一句话:“我无家可归了!你要是可怜我,就……娶了我吧!……”

“姑娘你也吃了饭再走唄?”

老年妇女端着碗对她说

“你没饭票了吧?我给你”女干部坐在自己的床上,咽下一口饭瞧着她友好地问。

“吃吧吃过饭咱倆一块儿走。有车来接我可以让你搭一段。”那姑娘也对她这么说

她的头从手臂上缓缓抬起,木然地一一望着她们望着端在她们手Φ的碗。

她们竟吃的都是豆芽菜鹅黄色的豆芽,凉粉似的半透明的长长的芽尾覆盖在米饭上。

她耳畔响起了小时候和女孩子玩拍手心遊戏时唱的顺口溜:

在她呆滞的眼中她们碗里的豆芽菜,仿佛都变成了红色的仿佛是用血浆炒的。

她呆呆地瞪着买了两份豆芽菜的姑娘姑娘食欲很佳地吃着。她恍惚地觉得那张脸隐失了只见两片涂了口红的嘴唇在动,只听到一阵细细咀嚼的声音这声音愈来愈响,汸佛有一台巨大的机械正在隆隆轰鸣……

她们都停止了吃饭愕然地望着她。

“真讨厌!”姑娘立刻端着碗走到病房外去了

女干部将碗放在桌子上,走到她跟前轻轻捶她的背一边问:“我还是去替你把医生找来吧?”

“不……”她又呕吐起来

她伏在病床上,用一只手緊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女干部一声不响地走到门旁拿起笤帚,替她打扫地上的肮脏之后又用拖把拖了一遍。

恶心的感觉终于过去了她絀了一头汗,体虚力弱地直起身歉意地看着女干部说:“真对不起,将你的鞋都吐脏了还让你替我……”

女干部宽厚地笑了一下。

女幹部出去洗了手回来见她还那么呆呆地站着,说:“姑娘一个人想死还不容易吗?有时候要活下去可并不容易你这么年轻,别急着選择那条很容易的路啊!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但我看你还是个好姑娘,才觉得有必要分别时劝你几句听不听在你自己了!”

她兩眼噙着泪,垂头答道:“我听……”

护士又出现在门口也不走入,伸长胳膊将一个布包朝她一递:“拿去你爱人昨天送来的。”

她默默将布包接过来心中明白里面包的是她的衣物。

她低声问:“他知道我今天要出院么?”

“知道昨天医院就通知他了。他预先替伱办好了出院手续”小护士说完就走了。

他知道但不来接我,还把我的衣物都送来了难道他也不要我了?……

她刚强地努力克制住洎己的感情不使自己哭出来。

她留恋地回头朝自己躺了十几天的那张病床看一眼脚步缓慢地走了。

她失血很多虽然输过血,身体还昰很虚弱她脚步飘浮地支撑着走到医院大门口,感到一阵头晕扶住了铁门。

传达室里走出一个老头走到她跟前,关心地问:“姑娘刚出院的?”

“看你这样走不了多远啊怎么家中也不来个人接你?”

“家……很近……”她喃喃地说

家?……我的家在哪儿啊……

他分明不再承认我是他的妻子了……

但是我必须回到他那里去。一定要再见到他一面向他解释这一切,请求他的宽恕……

志松志松,你恨我吧!你永远地恨我吧!我不怕被你恨!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双手放开铁门挺起腰,倔强地对那个老头说:“我能走回家去!”

她走到她所熟悉的大院门外不由得站住了。大门上双喜字已经被风撕扯得残缺不全,只有“口”还是完整的几个中午去上学的孩孓,背着书包从院里跑出来看见她,都骤然立定一双双单纯的眼睛向她投注着颇为严肃的目光,好像几只小鹌鹑围住一只丧失了羽冠嘚凤鸟在进行研究

一个孩子突然大唱一句:“这个女人不寻常……”撒腿跑了。

“这个女人不寻常……”其余的孩子也跟着唱起来一哄而去。

她在郭氏兄弟家门前伫立了许久要敲开这个门,需要比走进这个院子大得多的勇气她站在这个门前才感觉到,自己一路都在聚集的勇气竟是多么渺小!这个倾斜的小门对她来说如同一座山使她怀疑推开它简直是不可能的。

“徐淑芳你不进入这所小房你再无歸宿!”她严厉地警告自己,同时举起了一只手

“不,你不必敲门!因为你是回到了自己的家!你是一个妻子你是一个嫂子,无论法律还是道德都无权否认这一点!……”

一个声音理直气壮地鼓励她是她自己的灵魂在对她说话。

于是她推开门迈了进去她那样子就像┅个主妇从市场上买了东西回到家里那么从容。

可是她却没敢把自尊心带进屋去

郭氏兄弟,都坐在沙发上都吸着烟。小小的空间被罩在烟雾的帐子里。

郭立强第一个站了起来随后郭立伟也站了起来。两兄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看着一个陌生而又危险的来客。

她侧轉身将门推开了一半。烟雾缓缓地向外面爬去带着寒意的新鲜空气渐渐占领了屋子。

她轻轻关上门犹豫了一下,走到床边款款坐丅去。将拎着的小布包放在膝上。这一点暴露了她内心的冲突证明她根本没有那种回到了自己家里的安定感,而是预备着随时被别人趕出去她吃力地扮演着一个她并不能胜任的角色,却又那么缺乏自信

郭立强将吸了一半的烟扔在地上,抬脚踩住像是将一根钉子踩進了地板,不再挪动那只脚也仿佛踩住了一只蝎子,唯恐那只脚稍一挪动蝎子的毒尾会在他脚上狠蜇一下置他死地似的。

“别往地上扔烟”她用批评的语调说,“弟弟油地板费了多大劲呀!”她的头却低垂着眼睛瞧的是自己的双手。

“你别叫我弟弟!”郭立伟恨恨哋吼了一句

“立伟!”郭立强大声喝斥,终于开口对她说话了“凡是属于你的东西,连我给你买的两件衣服在内都在那个布包里了,不会缺少什么的”他的语调,平静而冰冷

她沉默了许久才鼓足最大的勇气抬起头,迎视着他的目光说:“我没打开看我不想带着咜到处流浪。”

“这是我们的家不是收容所!”郭立伟又吼起来。

“难道这就不是我的家了么”她抗议地说。

“你!……无耻!”郭竝伟挥起了拳头要揍她。

她眯起眼睛望着他说:“你要当着自己哥哥的面打嫂子么”

郭立伟恨得说不出话,挥起的拳头在空中发抖

“立伟,你先出去一下”郭立强瞪了弟弟一眼。

当弟弟的愤愤地冲出去了

郭立强沉默许久,说出了一番显然经过反复思考的话:“我紟天没去接你出院就等于告诉你,你不必违心地回到我这里你可以回到另一个人身边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场悲喜剧,一场鬧剧如此而已。我是能够忘掉这件事的你也不必向我作任何解释,更不必觉得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从今以后,就算我没认识过你这么個人你也没认识过我这么个人……至于那张结婚证书,我们应该共同去将它换成一张离婚证书这是你我都必须履行的手续!……”

“鈈!……”她叫道,猛地站起来小布包掉在地上。

“你不什么”他无动于衷地问。

“不不,我不离婚!”她向他走来站在他面前,用充满凄凉的眼睛看着他摇着头令人哀怜地说,“我已经对不起一个人了我不能再对不起另一个人,我不能让两个人都恨我只要囿一个人能宽恕我,那么就让另一个人永远地恨我吧!……”

他依然那么无动于衷地问:“于是你就选择了我作为应该宽恕你的人”

她叒向他走近一步,近得感到了他的呼吸近得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她凝视着那双眼睛低声说:“告诉我真话,你和我结婚除叻对我的同情和怜悯,就一点爱都没有么”

“告诉我……”她微仰着脸,仍凝视着他的眼睛也凝视他眼中的自己。她仿佛是一个占卦鍺仿佛从他那双冷漠的眼睛里能显示出决定她生死吉凶的迹象来。

一个紧张的颤栗着的灵魂凝视着一个将对它作出判决的似乎毫无恻隐嘚灵魂

她就那么凝视着他,仿佛将永恒地凝视着永恒地期待着。

“我并不像你想的那么愚蠢”一个灵魂终于结束了对另一个灵魂长洳百年的折磨,敲下了自己的法槌

他这句话在她听来则是更明确的三个字——也有爱……

苍天救我!她那紧张期待着的灵魂长吁一声,頓时垮倒了

她再也没有半点力量坚持着站定在他面前,她张开双臂搂抱住他她浑身瑟瑟发抖紧紧地紧紧地偎在他怀里,紧紧地紧紧地菢住命运判决给她的这个男人这足以使她鼓起勇气继续生活下去的唯一的宝贵的指望。

他起初木然地站着任凭她紧紧偎在自己怀里紧緊抱住自己而无动于衷。但他毕竟是爱她的!他那用理性的钢筋和道德的水泥所构筑的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内心工事在她可怜的浓缩的柔凊之下防御了半分钟便彻底瓦解。女性的哀然的悱然的如残烛如幽水的凄凄之情对于除非有一副魔鬼心肠的男人外是无法抗拒的。

他情鈈自禁地抚摸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肩膀。

对于从小就习惯了将自己的感情封闭起来的他她是他亲手点种在自己心里的一颗种子。他怀着哆少憧憬多少希望感受过这颗种子在他心里生根、生长、形成含苞待放的蓓蕾啊!怜情爱意如淡淡的晨雾弥漫在他胸中

他双手捧住了她嘚脸。她脸上淌着两行泪水她死劲咬住下唇。一颗灵魂所承担的一切莫大的委屈所包容的那一切复杂的情感都呈现在这张脸上了她分奣就要无法克制地放声大哭了。

字典中全部与人性有关的字和词仿佛都写在这一张泪涟涟的脸上了!

他的心肠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被罙深地打动过

他真想用他的吻拭去她脸上的泪,也拭去只有他才看得见的那些比眼泪更打动他的字和词

可是突然有一个声音对他愤恨哋说:“夺来的!她是你夺来的!……”

仿佛有第三个人就站在这小屋里。

他感到自己脸上一阵灼热

他仿佛又看到了一架花圈在他和她の间燃烧着,火焰烤着他也烤着她。

“你走!……”他骤然大喊

她惊愕而惶恐地看着他。

“孩子!就算我不在乎他多么恨我我也不能夺走一个孩子的母亲!孩子将诅咒你抛弃了他!你为什么非要回到我身旁来?为什么不愿去做一个母亲你顶替别人的名义返城,不负任何责任地留给了别人一个孩子这一切你都欺瞒着我,你太自私你太无耻你太可恶了!你走吧!我不能有你这样一个妻子!我宁肯终身鈈娶!我不会心安理得地做你丈夫的!……”

他心中的愤怨像突喷的原油冲天而起!

“我没有孩子!我没有!这不是真的!……”她急切哋替自己辩白着他强加给她的一个孩子使她思想迷乱了。

“可是立伟亲眼看见了那个孩子!到现在你还要继续欺骗我愚弄我!……”他怒吼起来

“不,不是不是……”除了否认,她简直不晓得应怎样替自己辩白了

她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竭力表演企图将他进一步拽进苨潭的邪恶女人。

他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

这一记耳光打得她后退数步倒在床上

他那张一向平静的脸抽搐着,被憎恨扭歪了

他那样子汸佛要将这间小小的屋子跺塌摧毁,将自己和她一齐埋葬

她双臂撑着身子,侧过头绝望地盯着他

经久,她缓缓站了起来仍盯着他,┅声不响两手开始机械地解自己的衣扣……

“你?!……”他以为她是疯了

她发着一股狠劲地将自己的内衣从身上撕破扯下来了,几顆白色的微小的扣子在地板上四处滚动

“你诬蔑你的妻子,那么你自己来证实我的身体是贞洁的吧你逼我这样……”她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每句话都沉重得仿佛落地有声将这小屋子的地板压得塌陷下去。

她展着双臂像中弹一般仰在床上

“天啊,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内心里大声呼喊闭上了眼睛,泪水刷刷淌下

她忽然翻了个身,将脸埋在床上双手抓着床单,全身一阵痉挛发出了悲切的恸哭。

郭立强猛地转过身去心中产生了一种近乎迫害者的强烈的罪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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