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自己的手机发信息怎么隐藏号码到自己的号码上面,后面为什么会马上多出一条一模一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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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吃什么?”一条看似普通的短信,却把人吓得头皮发麻。。。。。。。。。。。(上)

我知道,这一段经历说出来,没有多少人会相信。除非,你也收到过一样诡异的短信。短信是深更半夜发来的,发送者是曾经最爱的人,内容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关键在于,你明明知道——这个人,已经死了好几年。

那条短信我永世不忘,写的是:“今晚吃什么?”——

我之所以会卷入这件倒霉透顶的事,都是因为老六。该死的老六,王八蛋老六,日他妈的老六。即使他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也一点都不可怜他。

老六是我的同事,现在该叫前同事了。我们叫他老六,并不是因为他在家排行第六,而是因为他爹妈起的怪名字。老六姓席,大名克斯,席克斯,SIX,那就是六了。

当时,我们同一个时期进的公司,在同一个项目经理手下扛活。我跟他酒量相当,给客户敬酒时当仁不让;我们审美观大致相同,所以下半场去会所,抢同一个公主的事情也时有发生。除此之外,我跟老六的业余爱好几乎完全一致,看球踢球,打扑克,PS2,烧烤,泡妞,吹牛。

说起来,我和老六最大的不同,在三个地方。第一,他有个快要结婚的女朋友,我单身;第二,他是个财迷,鸡贼得要死,我每个月吃光用光,身体健康;第三,虽然两人都是178左右的身高,他却比我重30多斤。我笑他胖,他说他那是壮。

老六常跟我吹嘘:“人壮鸡粗,你知道不,我那玩意跟手电筒似的。”

总而言之,事情发生之前,凭我们两个的交情,绝对算是最亲密的革命战友。

恐怖开始的那天,出了一件怪事。部门里每个月全勤奖的头号种子,老六席克斯同志,请假了。

对于老六来讲,那大几百块钱奖金,是一个不小的数目。进公司一年多来,他只有一个月没拿到奖金,那次是因为他被怀疑感染了甲型H1N1,被强制隔离了。

除了那次之外,老六从不请病假事假,从不迟到早退,每个月都把那笔全勤奖舒舒服服装进口袋,成为部门里的一个传说。

这一天上午,我像往常一样,赶在要迟到的最后一分钟,冲进了办公室。我走进自己的格子间,站在那里环顾四周,却没找到老六的身影。

跟经理助理小安一打听,说是老六一大早打电话过来,请假了。请假?我奇怪之余,还有些愤慨。部门最近拿下了一个项目,经理Vincent安排下来不少活儿,交给我跟老六处理。现在他没来,我只好连他那份一起干了。

干了一上午的活,终于到了吃饭的时候。我在公司楼下的茶餐厅,要了一份咸蛋三宝饭,然后拨个电话给老六。我想,这小子太不仗义了,得好好骂他一顿。电话通了,没有料到,传出来的声音却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启用来电提醒功能……”

我皱着眉头,吞下嘴巴里的一块叉烧,把手机放在桌上。又吃了几口饭,我拿起手机,发条短信给老六。我说:“你小子死了?”

奇怪的是,一整天下来,他没有回我短信。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老六没有来。

更更奇怪的是,到了第三天,他还是没有来。

不过,在这两天多的时间里,我忙得焦头烂额,也就没有想得太多。理他呢!或许是这小子中了彩票,辞职不干,跟他女朋友到哪个海岛度假去了?

这一次的项目挺大型的,我加班加点,紧赶慢赶,一直忙到星期五晚上,总算把活儿都做完了。

我恨恨地关了PPT,关掉电脑,再关掉显示器,然后伸了个天荒地老的懒腰。眯着眼睛,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居然是凌晨一点多了。多么美好的周末夜晚,就这样给加班糟蹋掉了,老六这小子真是害人不浅。

不行,下星期无论他怎么讨饶,也要狠狠地吃他一餐。

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开始收拾东西。从窗口看出去,对面的那一栋写字楼,只亮着稀疏几个窗户,像是老人嘴巴里没掉光的牙。如果从对面看过来,我这栋写字楼应该也是一样,黑漆漆,空荡荡的。

搞不好,这一栋60多层的大厦里,现在只剩下我一个。

我摇摇头,收拾好东西,关了办公室门,朝电梯间走去。电梯朝着负一层停车场,缓慢而有节奏地下沉。狭小的电梯里,充斥着日光灯的白色光芒,以及缆绳轻微的声响,除此之外,就只有我一个人。

我这三天加起来,睡眠时间不超过10小时。现在,我在电梯里昏昏欲睡的,眼皮跟身体一起沉下去,沉下去。

突然之间,手机铃声大作,铃铃铃铃铃!

我打了个激灵,从瞌睡中清醒过来,在身上左搜又搜,终于掏出了手机。一看屏幕,却是老六那家伙打来的。

我按下接听键,劈头骂道:“我顶你个肺,终于死出来了?”

电话那边,寂然无声:“……”

我皱眉道:“喂,喂?听得见吗?

对方还是没有动静:“……”

我想大概是电梯里信号不好,等会再打回去算了。刚要挂掉电话,耳边突然传来老六的声音:“明天下午有空吗?”

他的嗓音沙哑,有气无力的,像是刚刚吃了一坨屎。我心里奇怪,不禁问道:“你小子病了?梅毒菌入脑?”

老六却不搭理我,一口气说道:“明天下午三点中心城星巴克等我。”

我还想问些什么,电话那边却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老六个日不死的,就这样把电话挂了。

那好吧,就等到明天下午,给他来个满清十大酷刑,让他交代清楚,到底搞的是什么妖蛾子。

刚收起手机,电梯门就往左右打开,地下车库到了。我开车回家,匆匆洗了个澡,再把自己扔上了床。这一觉睡得是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等我悠悠然吐出一口气醒过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洗漱完毕,我草草吃了个杯面,套上一身运动服,便赶赴约会地点。要了杯英式红茶Grande,找一张靠窗的沙发坐下。等了半个小时,茶都快喝完了,老六却还没有到。

我不禁有些焦虑,不停地看墙上的挂钟,突然想到,日!会不会是我理解错了?

老六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理论上来讲,已经属于星期六了。他说的“明天”,会不会指的其实是星期天?

想到这里,我掏出手机,在通话记录翻老六的号码。就在这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从玻璃的反射看到,有一个黑影站在我身后,垂着头一动不动。黑影的视线擦着我的耳朵,越过左肩,斜着向下,正在死死盯着一件东西。

我背上一阵发凉,回过头一看,差点没气个半死。原来是老六这个日不死的,装神弄鬼站在我后面,一句话都不说,摆明了是想要吓我。

我破口骂道:“你个日不死的,搞什么玩……”话说到一半,却被我吞进了肚子里。仔细看看老六,怎么搞的,才三天没见,他竟然瘦了一圈?

老六还是垂着头,勉强挤出一个笑的表情。

我看他这一身倒霉的样子,一时也不好骂他什么,于是说:“老六,站着干嘛,坐下来再说。”

老六点了一下头,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脸的方向朝着我,眼神却呆呆的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打量着老六的脸,心里暗暗吃惊。他以前自称吴彦祖加大版,胖是胖了点,那眉眼活灵活现,对女人还是挺有吸引力的。可是现在,不过三天而已,他双颊竟然凹 陷了下去,整个脸小了一圈,只有眼皮肿大了不少。还有下巴上的胡子,长长短短,荒草丛生,很有几分丐帮弟子的风采。

除了脸上很艺术家之外,他今天的打扮也十分出位。脚上一双人字拖,往上是格仔短裤,上半身却竟然是一件薄薄的羽绒服。要知道,老六虽然为人鸡贼,但在一身 行头上却从不含糊,西装不是Zara就是H&M,Dunhill的皮鞋都买了两双。今天这样的打扮,我实在是第一次见。

看样子,老六是遇上了什么大事。

我敲了敲桌面,问:“老六,要不要给你买杯咖啡,提提神?”

他头突然往后一仰,像是从梦中被惊醒一样,看着我愣了三秒,然后才慢慢地摇摇头。

我皱着眉头说:“六啊,有什么事你跟我讲,我一定……”

老六却毫无征兆的,突然间身子前倾,紧紧扣住我的手腕,目光像钉子一样,扎在我脸上。

“小安!”他咬牙切齿地问:“你说,死人会不会发短信?”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定了定神,然后站起身来,一个一个掰开他的手指,再把他按回沙发上。

老六仰视着我,脸上还是那副表情:“你说,死人会不会发短信?”

我吸了一口气说:“老六,你先冷静一下,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六听了这话,脸上凶巴巴的表情,一点点收了起来。然后,他垂下头,不停地搓着双手,屁股挪来挪去,像是在考虑该不该跟我讲。

我继续安慰说:“六,有什么事,你得先讲,要不然我怎么帮你?”

老六抬起头来,又看了我一会,终于下定决心,咬着牙说:“好,我拿给你看!”

他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把手机掏了出来。他用的是一部白色夏普,型号905什么的,刚出来的时候要五六千块。

老六打开手机翻盖,拇指微微颤抖,在键盘上按着什么。

我心里暗自好笑,难道他要拿死人发的短信给我看?这个世界哪里什么鬼啊仙啊,都是人自己吓自己。马克思那老头虽然不太靠谱,但他的唯物主义论我还是相信的。

老六的手指停止了动作,似乎又在犹豫,终于还是把手机塞到我面前:“小安,你看!”

我仔细观察着屏幕,里面是收件箱的短信列表。老六选中的那一条短信,内容是这样子的:

我好奇地问:“黄淑芬,谁是黄淑芬?以前没听你讲过啊。”

老六把手机收了回去,支支吾吾说:“她是、是我以前一个朋、朋友。”

我想缓和一下气氛,开玩笑说:“朋友个毛线,老六你可真不争气,一条旧情人的短信,就把你吓成这样?”

老六看着我,嘴巴紧抿着,一点也没有想笑的样子。过了三秒,他一字一顿地说:“一年半前,我亲眼看见,她死了。”

我稍微算了一下,一年半,那就是进公司的三个月前。我们共事的一年以来,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件事。再加上现在的紧张气氛,我可以肯定,这个黄淑芬,绝不是“一个朋友”那么简单。

当然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当今的首要任务,是要宽慰老六,别让他给这事逼疯了。

我想了一想,说:“老六,你这个朋友是怎么死的?”

他脱口而出:“撞车。”

我皱眉问:“撞车?你也在场?”

老六摇头说:“不,我到现场的时候,她已经,已经那个了。”

我摸着下巴,推测道:“会不会是她只是受伤昏迷,后来又给治好了,只是你不知道?”

老六苦着脸说:“不可能,人都断成两……反正你听我说,她死了,真的死了。”

我沉吟道:“这样……那我们换个想法,会不会是她的亲朋好友,保留了这个号码,用来纪念她什么的?要不然的话,就是有人搞恶作剧?”

他又要摇头,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兴奋地说:“对了!老六你知道吧,一个手机号码,如果三个月没使用,就会给电信公司回收,卖给新的客户。你现在这个情况,就是有人买了号码,然后误打误撞发了短信给你。没错,一定是这样,一定!”

老六听我说完,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从指缝中漏出一段话:“小安,你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发短信的就是她,就是她没错。如果不是,她不会知道那秘密。你知道吗?她发那么多短信给我,她发那么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难以分辨,最后几句我简直是用猜的。听他叽叽歪歪地说完,我的耐心终于消失殆尽。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既然肯定对方是鬼,找我来干毛线,直接去请一场水陆法会,超度亡灵不就成了?

老六还在跟神经病似地念叨:“她发那么多短信给我,她发那么多短信给我……”

这下子,我积聚了一下午的怒气,忍不住爆发了。我脱口骂道:“你脑残啊?那你不会关机啊!”

老六整个人僵住了,十秒钟过后,突然传来一阵格格格的声音。我正感到奇怪,他把双手慢慢从脸上移开,然后——抬起头来。

只见老六的眉心拧成了一个川字,嘴角不自然地向上翘,像笑又像是在哭。而那一阵格格格的声音,就是从他嘴巴里传出来的,是上下牙在打架。

然后,他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

我背上一阵发凉,先不说死人短信这回事,光看老六现在的表情,已经够灵异了。他面部的肌肉失控,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惊吓,濒临精神崩溃的边缘。

再这样下去,别说老六,我也有给弄疯的可能。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我拍拍他的肩膀,说:“老六,别紧张,我先去给你买杯咖啡,定定神。”

说完这句话,我没有等他回答,离开座位,慢慢走到柜台前。我需要这么一点时间,把自己从恐怖的氛围里抽离出来,好好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维。

柜台里的服务生问:“你好,要喝点什么?”

我说:“一杯Espresso,再来份芝士蛋糕。”

服务生收好钱,稀里哗啦地冲咖啡去了。我倚在柜台旁,想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一遍。

按照老六的说法,那个黄淑芬,竟然在死掉一年半后,开始发短信给他。而且,可能是在短时间内发了很多短信,让老六不堪骚扰和惊吓。更不可思议的是,老六把手机关掉了,仍然会收到这些短信。

如果排除了恶作剧的可能,那些短信真的是死人发的,那她是为了什么原因,又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说阴间现在也有了移动通信,还能开通对阳间的短信业务?

我突然想起,刚才老六给我看短信的时候,整一个列表里,都是黄淑芬的名字。而老六给我看的那一条,处于列表的中间。他为什么选了这一条,而不把第一条或者最后一条,拿来给我看?

老六个日不死的,一定隐瞒了些什么。

正在这时,服务员在我后面说:“先生,您的咖啡跟蛋糕好了。”

我回过神来,一把接过东西,快步向座位走去。我要让老六好好交代,看他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那女鬼的。

可是,沙发上空空如也。刚才翻开的杂志还在,我带来的包也还在,只是,人不见得干干净净。

老六消失了,就像从没来过一样。

我气得差点骂娘,把手里的咖啡跟蛋糕放在桌上,转身就向门口跑。推开玻璃门,四处张望,哪里还有老六的踪影?

我站在门口愣了一阵,不知道追还是不追,想想自己的背包还在里面,算了,由个日不死的去吧。

回到沙发上坐下,喝咖啡吃蛋糕,心里越想越气。拿出手机,拨打老六的电话,不出我所料,果然还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启用来电提醒功能……”

对了!我突然想起,从老六那里问不出什么,我可以问他的女朋友啊。这个女人姓李名凯伦,老六整天喊她Karen。

他们两个搞对象不到半年,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两人一起出场时总是特别恩爱,看得我起鸡皮疙瘩。私底下老六却跟我抱怨,说Karen早放出话来,一天不买房子,就一天别想娶她进门。

我翻开手机电话本,里面却有两个Karen。左思右想了一会,实在想不出哪个才是我要找的。于是先打了第一个,对方接了,却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彼此寒暄 了一会在哪工作结婚了没孩子多大,再说些以后常联系的废话。挂了电话,我心想,电话本里躺着许多号码,都是多年没联系的,或许有几个早挂了都不知道。

再拨第二个Karen,这次是老六媳妇没错了。电话打过去,对方却正在通话中。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耐着性子再试了几次,还是那句话:“您拨的用户忙,请稍候再拨。”

宁波的用户忙关我屁事,我打的是深圳的手机!

这下子我是真的气急败坏了,老六是个日不死的,他女人也是个日不死的,什么不好玩玩煲电话。

我狠狠喝了一口咖啡,算了,这事本来就跟我没关系,两口子爱怎么怎么着,死了也不管我事。老六跑了,我也该拍屁股走人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在星巴克又坐了一会,我便打道回府了。一路上,阳光凶猛,车流拥堵。公司配的二手车,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行车电脑老是嘀嘀响。协议修车厂离得太远,先开着吧,下次有其它问题了再一起修好了。

晚上因为那杯咖啡的关系,竟然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同样是含有咖啡因,我喝多少浓茶都没事,有时候半杯可乐就会失眠。可能是一整天精神太紧张了,半梦半醒之间,耳边还有行车电脑的嘀嘀声。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老六还是没有来。Vincent问我他的去向,我只说不知道。上星期的项目还有些要修改的,又全部压在我身上,于是再次加班到凌晨一点。

老六个日不死的害人精。

我收拾好东西,关了办公室门,朝电梯间走去。刚刚走进电梯,手机里传来短信的声音,我一边低头在包里翻手机,一边熟练地按下最底的按钮。

掏出用了两年的三星手机,一看屏幕,不禁有些皱眉。发信人是“黄淑芬”,奇怪了,我电话本里什么时候有这个名字?再把短信内容按出来一看,却是一句:“今晚吃什么?”

这时候,电梯墙上红光闪烁,我抬头一看,亮着的那一个按钮是“-2”。

一阵冷气从脚底直达头皮,心脏像被什么抓了一下。这怎么可能?我们这栋大厦,明明只有地下一层啊!他妈的,哪里来的什么地下二层!

我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狂乱地按电梯的开门键,却毫无反应。电梯无动于衷,仍然朝着地底,缓慢而有节奏地下沉。狭小的电梯里,充斥着日光灯的白色光芒,以及缆绳轻微的声响。

我冷汗直下,一边用力砸按键,一边抬头看门上的红色LED数字。8,7,6,5,4,3,2,1,-1……-

我紧张得浑身哆嗦,缓缓退到电梯角落里,看着那扇电梯门,缓缓地、无可置疑地,朝左右两边退去,露出外面可怕的事物。

我心里恐怖得快要爆炸,想要大叫,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电梯门口,是一堵封死的水泥墙。

没有猛鬼从门口扑进来,最起码,我不会被生吞。可是……

我定了定神,慢慢地走向电梯口,去按那些按钮。它们好像死了一般,尸体失去了弹性,无论我怎么焦急地尝试,依然没有半点反应。

掏出手机,果然,信号格是空的。

我抓住自己的头发,好吧,我要被活埋了。把一个人装进金属盒子,再把盒子埋进密不透风的水泥,让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这样,看他慢慢死去。

我死死地盯着那一堵水泥墙,突然之间,一阵诡异的声音响起,嘀嘀,嘀嘀。

脑子里卡啦一下,那是理智崩溃的声音。我在心里狂喊,我不能死在这里,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扑上前去,用手去抓那堵墙。我要用力挖,我要挖出一条生路。水泥面粗糙不平,手指马上就给擦破了,血从里面渗了出来,涂抹在水泥墙上。

右手拇指的指甲,嵌在水泥墙的一个缝隙里,我一下太用力,整个被拔了出来。血肉模糊,一股钻心的痛。

我猛然坐起身,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风吹起窗帘,月光也顺势淹了进来,浸得我的额头凉津津的。一摸,都是冷汗。

床还在,枕头还在,这里是我的卧室,没有什么电梯。做梦,只是做梦而已。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从床头柜上抄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3点多。我摸索着下床,准备喝一杯水,然后倒头再睡。

这一下我听得真切,真的有声音在响,就在我房间里。

我的睡意消散了大半,一下子清醒起来。这声音跟下午听到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不是行车电脑坏了在响,而是另外的一样东西。这东西从下午开始,就跟在我身边,现在就在这间房里。

我坐在床上,侧耳倾听。楼下有个烧烤摊,不时传来划拳的声音,吆五喝六。天花板吱呀吱呀,是楼上的小两口在做夜间操。小区前的马路上,一辆救护车呜呜呜跑过,由远及近,渐渐消失。

十分钟过去,我只等来一阵浓浓的睡意。

我猛然转过头,看着那声音的来源。那东西黑黝黝地躺在那里,是我下午带出门的背包。

我站起身来,先开了灯,然后抄起背包,翻了个底朝天。在最下面的地方,我的手攒住了一个长方体,凉丝丝,滑溜溜的。是它了。

我定了定神,把手从包里往外掏。手机。白色的,夏普,SH903什么的,上面还挂着个来电闪,是吃铜锣烧的叮当猫。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老六个日不死的,下午趁我去买咖啡的时候,把手机塞进我包里,然后自己跑掉了。

我又一下子不明白了,老六不但小气鸡贼,而且相当惜物。一件东西到了他手里,使用寿命会延长一倍。这部手机他买了有一年多了吧,一直是百般呵护,到现在还跟新的一样。

这一次,他怎么舍得把手机扔给我?

叮当猫的身体发出蓝光,又有短信来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翻开手机,看着显示屏。

再打开收件箱一看,一整列未读信息,全部都是……

我拿着手机,心里犹豫着。就是这些短信,把老六吓得连手机都扔了,那么……

思来想去,我咬咬牙,豁出去了!我一个大老爷们,未必连短信都不敢看?

夏普的手机我没用过,操作不是很熟练,一不小心又退回了待机页面。重新进入收件箱,翻到列表底部,终于找到一条不是黄淑芬发的短信。

中国移动北京公司来电提醒:139……

仔细一看,这个手机号码却是我自己的。想来是下午我在星巴克门口,打电话给老六的来电提醒。

这应该是我在开车的时候了,接下来,第三条。

我接连翻了好几条,内容全都一样。看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如果这黄淑芬真的是鬼,那她肯定是个饿死鬼。

我懒得看中间那些,直接翻到最近的一条。这一条却稍微有点不一样。

今晚吃什么?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牛奶猪肝虾肉老鼠

我不禁愣了一下,老鼠?

我皱起眉头,对着手机里的短信,自言自语:“鱼肉,鸡肉,猪肉,牛肉,牛奶,猪肝,虾肉……老鼠!啊,我知道了!”

没错,我看出来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种动物特别喜欢的。

这可真奇怪了,难道说老六这个日不死的,招惹的不是女鬼,而是猫妖?那也不对啊,老六明明说过,黄淑芬是他以前的朋友,后来死于一场交通意外。

我摸着后脑勺,不靠谱地胡乱推测。要不然,是黄淑芬的鬼魂,上了一只猫的身,然后那猫现在捧着手机,正用爪子在发短信?猫用的是什么型号的手机,它又怎么去充值呢……

一只猫,一只会发短信的猫,是加菲猫还是HelloKitty?我被自己逗得想笑,手里随便翻看着短信,突然间,一种不对劲的感觉涌了上来。

在老六的收件箱里,第一条短信,是移动公司发来的来电提醒,时间是下午的16:03。这说明了两个问题,第一,老六在把手机塞进我的背包之前,出于某种理由,先把手机里的短信清空了。

第二,下午我在咖啡厅门口时,老六的电话是打不通的,所以才会有来电提醒。那么,当时老六的手机,是处于关机状态的。而手机如果关掉了,短信发过来,它是不会叫的。

好了,问题来了。这样的话,那如影随形的“嘀嘀”声,是怎么来的?

老六那扭曲狰狞的面孔,不由自主的,浮现在我眼前。“我关了”,说这句话时,他的脸比吃了屎还难看。

我打了一个冷战,几乎是下意识的,死死按下关机键。随着一阵温柔的音乐,屏幕熄灭了。

现在,手机像一具尸体,安安静静地,躺在我的手里。我紧紧抿着嘴唇,盯着它,就好像,它随时要叫起来似的。

我凝神静气,摒住呼吸,看着这个白色的长方形盒子。就算是情窦初开的15岁男孩,在发了第一条“做我女朋友好吗”的短信后,全神贯注盯着那手机的样子——也没有我认真。

风掀起窗帘,房间里开着灯,所以月光只能灌进来一点。楼下那些人还在吃烧烤,楼上那对狗男女已经干完了。我羡慕他们,羡慕所有随便活着,没有被卷入恐怖的人。

漫长的五分钟里,我一直在考虑,是不是把这日不死的手机收起来,放在屋子里的哪个地方。背包里,抽屉内,床头柜上,洗手盆旁,冰箱急冻室,马桶水箱……

不,无论放在房子里的哪个角落,都只会让气氛变得更加恐怖。我无法忍受它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响起,我只能这样做:把它捧在手里,睁大眼睛,看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其实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别人说的鬼神,更没有亲眼见过灵异事件。所以,在心底我有一点点的期待,期待着事情真的发生,然后可以推翻我过去的想法,进入了一个新鲜的领域。

最后的五分钟。然后,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知道当有短信来的时候,一部手机是怎么反应的吗?

首先,对电波敏感的来电闪会发光,蓝的,或者红的光。

然后,手机自己的灯也亮了起来,这一部夏普的灯是在翻盖的侧边,红红的光,像黑暗中的蚊香。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管我接不接受,相不相信,短信就这么来了。

看,还是不看,这是一个问题。

看了,或许我会后悔,不看的话,今晚我指定睡不着。里面会是什么呢?心里痒痒的,好奇心害死人。

算了,还是看吧。我慢慢地掀开翻盖,像赌徒掀开骰子盅。

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像是一个路人,在观赏老六主演的恐怖片,那么在此之后,就像是屏幕里突然伸出一只鬼手,把我也拖进了故事里。

几乎是在打开短信的同时,我就开始后悔了。这条短信很简洁,只有三个字。

我的果断来得太迟,但终于还是来了。左右手拇指一起用力,蹭出手机背后的盖子,把电池掰下来。整个动作一气呵成,用了不到三秒。

我把手机跟电池分开,放在床头柜上,这时候我才发现,双手掌心已经湿透了。

我有理由相信,这部手机今晚是不会再作怪了。如果拿掉电池的手机还能响,那就违反了物理原则,说明我面对的不是女鬼、猫妖,而是掌握了高科技的外星人。

这个黄淑芬既然有本事,让一个关了机的手机自动开机,还能探测出我不是老六,谁知道以后会弄出什么妖蛾子?我既不是林正英,更不想来一段人鬼情未了,万一被这个东西缠上,我以后怎么过日子?

对了,冤有头债有主,命苦不能怨政府。是老六个日不死的,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那么我就把他揪出来,再塞回去给他好了。

我突然想到,鞋柜里有一条备用钥匙,是老六以前给我的,说他出差什么的能给他浇花喂鱼。

明天,明天就杀去他家。

这一天晚上,我睡得很少。

先是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天花板。天快点亮就好了,可惜它就是不亮。后来,我索性爬起身,打开笔记本看电影。

第一部是《九品芝麻官》,周星驰。第二部是《国产凌凌漆》,还是周星驰。大概是在他取完弹头,抱着袁咏仪的那一段,我蜷缩在转椅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那该死的手机,果然一晚上都没有闹腾。又或者它响了,而我没有听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冲过窗帘,倾泻而进;楼下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是一个普通的星期天,一切都跟以前一样。黄淑芬没把我带走,我他妈的还在人间。

我洗漱完毕,给自己下了一碗面,阵容十分豪华,有鸡蛋青菜香肠对虾。没有老鼠。稀里哗啦一碗面下肚,吃得满身大汗,爽快。吃完了面,我又给自己泡一杯浓浓的铁观音,慢慢喝下去,感觉所有元气都回到了身上。

黄淑芬啊黄淑芬,你没整死我,我要去整死你老情人了。

换好衣服,我便开车出门了。路上车辆很多,每个人握着方向盘,有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地。当然了,像我这样的情况是不多的,带着闹鬼的物证,去寻找栽赃陷害的人。

那该死的物证,手机连同电池,现在正包在一个佳能保鲜袋里,静静地躺在副驾驶座上。就好象警察从现场搜集来的证据。我的想法是,把黄淑芬当成一种病毒,无论它是藏在手机内外,这样做都能把我跟它隔绝开。

老六本来就住得不远,在加上我心急火燎,所以不到半个小时,我就到了他楼下。

这一片区域,十年前还是一片汪洋大海,几年前是空荡荡的堆填区,今天则是高楼林立的一大片住宅。老六住的地方,是一栋单身公寓,对他而言,这四个字名符其实,因为Karen嫌弃这是租来的房子,一直没有搬过来一起住。

我只有钥匙,没有门禁卡,幸好大堂里的保安还记得我,把我放了进来。

老六的房号是1013,现在看来,真是个不详的数字。

我从背包里掏出钥匙,捅进锁孔,转了两圈。推门而入的时候,我想,老六可能在房间里,也可能不在;如过他像死狗一样躺在床上,我就过去踹他两脚,然后让他把他妈的事情交代清楚。

事实证明,如果生活面临着两种可能的话,大部分的时候,还是指向倒霉的那一项。果然,我进门一看,床上没有人,房间里空空如也。

我走到窗口,拉开厚实的遮光窗帘,让光线充满整个房间。然后,我站在屋子中间,四处打量。

屋里收拾得很整洁,整洁得过分。凡是有盖子的东西都盖上了,带电源的统统关掉,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花盆跟鱼缸都消失无踪,不知是送掉了还是扔掉了。

最重要的是,老六出差常用的那个LV老花行李箱,也不见了踪影。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起有组织,有计划,有预谋的逃窜事件。

我一屁股坐在床上,抱着侥幸心理,给Karen打了个电话。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是,“您拨的用户忙,请稍候再拨。”

我皱起了眉头,电话粥不可能煲那么久,从昨天到现在,要不然就煲成了炭。看起来,她那边也出了状况,或许她跟我一样,受老六连累,卷入了这起灵异事件。

挂了电话,我像个没头苍蝇,在房间里乱窜。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在被黄淑芬缠上之前。

然后,一个月饼盒跳进我的眼里。铁盒的荣华月饼,就这样突兀地放在餐桌上,好像专门等着被我发现。像是在深山老林里,突然出现一块蛋糕,不是线索就是陷阱。

总之,没理由不打开来看看。

这个月饼盒有些年头了,盒盖边沿那条凸出来的铁线,已经满是锈迹。我小心翼翼地掰开盖子,看见里面的两样东西。

绿色存折,红色笔记本。

老六个日不死的,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想把遗产交给我处理吗?

我摇头一笑,以他的个性,就算遗体也要留着自己肥田,哪会给谁留下一分钱。

这是一本农业银行的存折,打开来一看,里面简洁得很,只有两条存取信息。

日期摘要币种存入/支出余额

个日不死的老六,整天哭穷,蹭这蹭那,其实是他妈的暴发户!

我问候了一声老六他娘,合上存折,放回月饼盒里。刚要拿起笔记本,手却停在半空。有什么地方,被我漏掉了。

我再次拿起存折,掀开,看一眼第一页信息——

我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这个户名为黄淑芬的存折,为什么会出现在老六家里?我从一开始就猜测,他们的关系不是“朋友”那么简单,现在看来,只怕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而且,按照老六的说法,黄淑芬是死于一年半前的车祸。存折上面取款的日期,却不过是几个月前。也就是说,这笔钱不可能是黄淑芬取走的。因为作为一个死人,既不需要用到人民币,更不可能去银行提款。

那么,是谁取走了这笔钱?最大的嫌疑,当然是落在老六身上。

我用指关节敲着太阳穴,这件烂事不单只诡异,而且复杂得让人头疼。看起来,我好像找到了一点线索,实际上,却陷进了更深的谜团。

放下存折,我把目光投向了那本红色的笔记本,说不定,它能提供更多的信息。

这是一本硬皮笔记本,挺精致的,封面是大红色的底子,中间画着MiniCooper的俯视图,车顶是PaulSmith经典的彩色条纹。看起来,这是买PaulSmith送的赠品。

翻开封面,扉页上是老六狗爬似的字迹:

开始新生活!记录精彩每一天。

看起来,这是老六的日记本。再翻开第一页,果然。

跟Karen去逛街,买了好多衣服。好开心。也有不开心的,试裤子的时候发现,腰围又大了一号。郁闷。本少爷要减肥了。这次是不是开玩笑,是真的要减。Fighting!

我不禁暗自好笑,写下这篇日记的时候,老六一定没有想到,他的减肥果然成功了,却是以这么屁滚尿流的方式。好,接着看第二页。

本少爷决定了,省下8000块。没什么好怕的,我不怕不怕啦。最多换个号码。

接下来的几十页,全都是些日常生活,鸡毛蒜皮,我没耐心一一看下去,于是快速翻到后面,有字的最后几页。

还以为没事了。郁闷。后天星期六,还是出去一趟,把余款给结了。

这事不能让Karen知道。保密,要保密。

我日!!!!!!!!!!!!!!!!!!

郁闷,超郁闷!竟然搬走了?!

关机没用,换号码没用,还……越来越过分了,你究竟想要我怎么样?

不能呆在有电器的地方。

这四页内容都很短,而且字迹越来越潦草,看得出老六在写这些日记的时候,情绪不太稳定。

我继续翻下去,接下来是日记的最后一页了。一看之下,我不由得一愣。这一页倒是写得满满的,却是用鬼画符一样的字体,重复着三个字。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她来了

“她”是谁?能让老六吓成这样的,只能是黄淑芬了。我屈指一算,日期也对得上,4月14号星期二,正是老六请假的前一天。

只是不知道,黄淑芬是怎么“来”的?

我正在挠头思索,突然之间,“叮咚!”

吓得我浑身一震,心跳到了嗓子眼。日不死的,是哪个在按门铃?

怎么好死不死的,偏偏这个时候,门铃就响了?就好像看《午夜凶铃》,到了最紧张的时候,自己家的电话恰好响了起来。谁不给吓个半死?

我瞄一眼手中的日记本,那满页的鬼画符,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她来了”,难道说,“她”真的“来了”?

就在这时,门铃再一次响起,“叮咚!”

我吞了一口口水,不知如何是好。门外的会是谁呢?

据我多年来的经验,恐怖故事里的女鬼,都是在夜里出现的,披头散发,脸色煞白,像是刷了两斤腻子粉。按照这个行业的规则,她们都是见光死,被太阳一晒就要变成灰。

现在是个大白天,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不是女鬼们的法定营业时间。

黄淑芬啊黄淑芬,作为一个职业女鬼,你总要讲点规矩吧?

可能是按门铃无果,外面的人开始动粗,拍得地动山摇,像是要把门拆掉似的。在剧烈的拍门声中,还夹杂着一把雄厚的女声:“老六!老六你个王八蛋!我知道你在,快开门!”

听了这中气十足的嗓音,我松了口气,像吃了粒定心丸。纵观古今中外的女鬼,没听说过有那么生猛的。所以,门外无论是寻仇的还是讨债的,总而言之,是个大活人。

虽然这么说,我还是留个个心眼,走到门后,准备先在猫眼里看个虚实。万一上门的是个黑社会,手执菜刀,见人就砍,那我岂非太冤了。

我眯起左眼,把脸贴在门背,从猫眼里往外看。

门外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一阵猛烈的拍门喊门,不过是10秒前的事情。我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声,门外的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大白天的,真是活见鬼了。

我从门口走回房间,脑袋里乱纷纷的。原来这里如此凶险,难怪老六要吓得落荒而逃了。会不会……其实是老六见财起意,杀死了黄淑芬,所以她的冤魂上门来寻仇?

说不定,黄淑芬的尸体,就藏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或许,她现在就坐在衣柜里,隔着看不穿的柜门,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一阵头皮发紧,小腿不争气地打颤。不管怎么说,总而言之,此地不宜久留。

我慌忙背上自己的包,扫了一眼桌上的月饼盒,想了想,还是盖好盒盖,夹到了胳肢窝底下。然后我推开房门,像做贼一样左右张望,果然,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咽下一口口水,出得门来,关上房门,抖抖索索掏出钥匙,想要赶快锁好走人,离开这个鬼地方。谁知道越是心急,钥匙就越不听话,我左捅右捅,偏偏就是进不了钥匙孔。

一阵冷风,从走廊的尽头吹来,吹得我背上的汗凉津津的。

突然之间,无缘无故的,我脖子上受了一记重击,“啪!”

我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双腿发软,眼看就要瘫下去。

那个施暴的物体,却是兴高采烈地大叫一声:“哈!还抓你不到?”

月饼盒掉在地上,发出敲锣打鼓的一声巨响。我半蹲在地上,回过头去,以45度角,仰视那恐怖的来源。

偷袭我的物体,如果光从外型上看,是个童叟无欺、如假包换的大美女。她身高能有175,幸好穿着双Crocs的沙滩鞋。往上的很长一段距离,是一对光洁圆润的美腿,接着是一条热裤,跟腿比起来,短得像是高速路上的关卡。

裤腰往上,是几厘米的真空地带,然后才是一件同样清凉的白色小背心。胸前勾勒出的那两道曲线,以我这个角度看,算不上咄咄逼人,总算有些小小的骄傲。

最后,我看见那一张脸,带着几分迷惑,俯视着我。很眼熟,我肯定在TVB的哪个当家花旦身上,看过类似的一张脸,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吞了一口口水,如果女鬼是这样活色生香,那你要钱给钱,要命给命,要什么我都给你。

美女“咦”了一声,奇怪地问:“你不是老六那王八蛋?”

我咧着嘴问:“你也不是黄淑芬?”

美女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想要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一边回答道:“什么黄薯粉红薯粉,我叫斯琴格日勒,跟Karen那八婆一起租房子的。”

她朝着门里努了努嘴,说:“那对奸夫淫妇呢?我今天来,是上门讨债的。”

美女的手指纤细而有力,我手腕被她紧紧扣住,心里一阵酥麻,半推半就地站了起来。

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我咧咧嘴,故作风趣道:“斯琴格日勒,你好,我叫臧天朔。”

美女一把甩开我的手,切了一声说:“少占姑奶奶便宜。老实交代,那对狗男女在房间里不,我要找他们算账。”

我嘿嘿一笑说:“不在,都不在,房里没人。要我说呀,今天你这帐是算不成咯。”

她看着我的脸,眨巴了几下眼睛,问:“不在?那你是怎么进去的?你是什么人?难道说你是……”

美女后退了小半步,脸上紧绷着,一副马上就要掏出手机报警的表情。我赶紧亮出手里攥着的钥匙,解释说:“我是老六同事,你看,这是他给我的钥匙。”

她神色放松了一点,半信半疑地问:“你说是那王八蛋的同事,那你今天来干嘛的?难道说,他也欠了你的钱?”

我心里不禁一乐,我的经济情况,老六最清楚不过了,每月执行ISO0000标准,一个子儿都不剩,还得靠几张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老六个日不死的,就算跑去美国去找唐老鸭借钱,也不会来跟我借。

不过,我今天上来找老六的原因,一时半会还真解释不清。换句话说,即使花个30分钟,从头到尾讲一遍,我想她也不会信。谁信呢?

美女看我半天说不出话来,追问道:“快说呀,你来干嘛的?”

我支支吾吾,东张西望,突然看见了掉在她脚边的月饼盒,灵感突现,大声说:“啊,我是来拿东西的,那个,一个笔记本,记着公司的资料。”

她顺着我的眼光,看向地面,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月饼盒,问:“笔记本?在这铁盒里?”

我点点头,诚恳地说:“是的,没错。”

美女弯下腰,捡起那个月饼盒子。从这个简单的动作里,我看出了两个问题,第一她的柔韧性真好,第二她今天穿的bra跟背心一样,也是白色的。

在我的亲切关注下,她站直身子,把月饼盒拿在手里,翻来翻去地打量。的确,这样一个破破烂烂的铁盒,怎么看也不像装着啥公司资料。

我说了一声谢谢,伸出右手,摊开掌心,她却全然不理会,反而东抠西撬,打开了锈迹斑斑的盖子。她拿出那红色笔记本,在我脸前晃着问:“公司资料?”

亏了我多年的武功造诣,说时迟,那时快,立刻变掌为爪,一把夺过笔记本。

美女生气道:“你……”

我一本正经地解释:“对不起,商业秘密,不能给外人看。”

她白了我一眼,不再做什么前戏,直接去翻盒子里的存折。我刚想要阻止,却哪里来得及?

她的反应,我却是能猜到的。

“哇!狗日的,真有钱!”

我小声嘀咕道:“也要有命花才行”,然后对她说:“好了,都看完了,还给我吧。”

美女却像捡到宝贝一样,左手递过来月饼盒,右手却把存折紧紧贴在胸口。

我刚要斥责她拦路抢劫的行为,转念一想,这东西我也是偷来的,半斤八两。想了一想,我接过月饼盒,说:“这存折,你喜欢就留着吧,反正里面一分钱没有。”

美女听完我说,马上低下头,紧张兮兮地检查她的宝贝。不知道老六这日不死的,究竟欠了她多少钱,我还是趁机走为上计吧,要不然她找不到老六,赖上我就麻烦了。

于是我说了声再见,转过身去,大踏步走向电梯间。这该死的走廊又长又窄,每一套房的入口,都设计成向里面凹的,我估计,刚才那女人就是按完门铃之后,躲在邻居的房门前,守株待兔,把我吓了个半死。

正这么想着,身后又传来她的呵斥:“站住!”

我假装没听见,反而加快脚步,逃离现场。身后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噼里啪啦,我回头一看,好家伙,她甩开那两条大长腿,以刘翔的姿势冲了上来。

我也撒丫子猛跑,只可惜电梯不作美,怎么等都不来,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跑楼梯,她已经冲了上来,把我抓个正着。

她双手紧紧拖住我右臂,厉声道:“你先别走。”

刚才这样子一跑,我微微有些喘气,她却面不改色,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看起来,她平时有练过。

我深深吸了两口气,平整呼吸,无奈道:“好好,我不走,姑奶奶,你要我怎样?”

美女神情凶狠地盯着我,突然之间,她表情来了个剧变。一,二,三,脸上笑开一朵花,很职业地亮出四颗洁白的贝齿。

她以友好而温柔的声音,娓娓道来:“哎呀,你听我说啦,是这样子的。那个老六呀,他上个月来找我借钱,八万块,说是要买房子。我当然不肯借啦,我又不是富婆,可是你知道吗?他在我面前当场就哭了呀。”

我点点头,心里暗自冷笑,老六是绝对的实力派,演技比面前这美女好多了。

她接下去说:“老六一边哭一边说呀,说他就是因为没有房子,Karen一直不肯搬过去跟他住,再这样拖下去,Karen肯定会离开他的。我了解 Karen,老六说的是真的。哎呀,你不知道,我最见不得男人哭了,所以当时一不忍心,就借了八万给他。他本来打算借十五万来着,我哪有那么多。谁知道前 两天,Karen突然就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她……”

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表情欠揍地问:“然后呢?”

美女脸上表情僵硬,似乎在强忍着不要发作,最终银牙一咬,还是挤出了个别扭的笑,发嗲道:“然后嘛,就想请你帮帮忙咯。你不是有老六家的钥匙吗?开门让我进去,我找点值钱的东西当抵押。”

我坚定地摇头,一口回绝道:“那可不行,你这样做,不成了入室盗窃吗?回头老六一报案,我就是共犯,得陪你坐牢的。”

她的笑容为之一滞,但还是硬撑着,继续发嗲:“哎呀,你放心嘛,我只是暂时拿过来一下,等老六哥一还钱,我马上物归原主。”

她那娇滴滴的“老六哥”三个字,硬是把我逼出一身鸡皮。事到如今,我干脆跟她挑明了:“小姐,对不起,不可能。第一点,我不知道老六是不是真借了你的钱,第二点,最重要的,老六唯一值钱的就是那几套行头,家里的摆设都是破烂,别说八万了,八千块都不值。”

美女还不死心,撒娇道:“哎哟,那你开门让我看一眼,真没值钱的,我也就死……”

就在这时,日不死的电梯终于到了,门吱呀一声打开,我一个箭步冲了进去,用力按下两个三角形接吻的键。

就在电梯门要关闭的一刹那,缝隙里伸进那女人的手,硬生生又把两扇门推开了。我瞪她一眼,刚要发火,谁料到她的火气比我更大,一下子就爆发了,像张飞一样怒喝道:“想跑!”

她刚才演的那副楚楚可怜,早不知扔哪里去了,现在是一副柳眉倒竖,咬牙切齿的样子,凶巴巴地说:“不把钥匙交出来,你今天就别想走。”

我右手插进裤兜里,苦笑一下,突然视线越过她的肩膀,惊讶道:“老六!你回来啦?”

美女却波大有脑,切了一声说:“少来这一套,交出钥匙,姑奶奶马上放你走。”

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好掏出钥匙,用力往电梯门外一扔。随着哗啦啦金属与瓷砖的摩擦声,美女放开电梯门,一头奔她的宝贝钥匙去了。

我再次按下关门键,这一次,电梯门稳稳当当地闭上,关牢,开始慢慢下行。我从裤兜里拿出钥匙,用拇指跟食指捏着,举在眼前欣赏。小哥我暗渡陈仓,偷偷把金属钥匙链解了下来,刚才扔出电梯门的,正是那玩意。

电梯井的上层,传来美女的怒吼:“我!日!你!妈!”

我咧嘴一笑,嘿嘿,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电梯稳稳地到了一层,我走出大堂,外面阳光热辣辣的,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经过早上这一番折腾,我肚子也有点饿了,于是一边想着该去哪里吃饭,一边慢慢走向停车位。

坐在车子里,我打着火,然后解下背包,想要把月饼盒塞进去。这该死的盒子,左放放不进,右放放不进,我想想算了,刚要扔到旁边座位上,突然之间,副驾驶的车门被一把拉开。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人已经老大不客气,一屁股坐了进来。

我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刚才讨债的美女,却又是谁?这会儿,只见她双颊微红,大口喘气,看样子,是从楼梯一口气跑下来的。十层楼的高度,用那么短的时间,她果然是有练过。

我不禁有些恼火,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我又不是老六他亲爹,干嘛死咬着我不放?

美女却对着车窗外的停车场,两眼直视前方,对我的怒视毫无反应。我深呼吸一下,压住火气问:“你跟着我干嘛?”

她看也不看我,好像对着挡风玻璃说:“别在那里装了,姑奶奶看出来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合起来骗我的钱,我只要跟着你,就能找到老六。”

我又好气又好笑,赌咒道:“我要是知道老六在哪,就罚我脚气菌入脑,鸡眼长在舌头上。”

美女别过脸来,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扭过头去,一副无动于衷,当我不存在的表情。看样子,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认定我跟老六狼狈为奸,要对我坚决实行死缠烂打的政策。

我在心里把老六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把旁边这女人哄下车。

我咬咬牙,把背包跟月饼盒扔到后座上,然后挂了D档,问:“你就这样跟着我?”

“我要回家了”,我色眯眯盯着她,意味深长地说:“我自己住。”

“你别担心”,她淡定地答:“我会武术。”

我踩下油门,恶狠狠说:“那好,我不回家了,我要去嫖。”

她扭过头来,温柔一笑说:“我帮你挑。”

我被她气得笑了,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女魔头,我是真给她治住了。我还想说什么,可又明知说啥也不管用,只好把话咽了下去,默默开车。

车子驶出停车场,开上大路,窗外一栋栋高楼大厦,慢慢地向后退。一对刚刚见面的陌生男女,就这样沉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我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她。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柏油路,好像地上会有金子捡似的。刚才跑楼梯的那一抹粉红,还残留在她脸上,让本来就好看的脸,显得更加好看。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她没有化妆。素颜就那么漂亮了,要是再发愤涂墙一下,去选个明日之星啥的,前三甲跟玩儿似的。

偷偷观察了她一会,我不禁有些心神荡漾起来。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卯上我,总而言之,我不会吃亏,怎么都是赚的。

我浮想联翩,要是能跟她……或许,我还得感谢一下老六,给我创造了这样一个机会。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渐渐轻松了起来。仿佛应景似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巨响。日,她一定也听到了。

事已至此,我决定打破沉默,于是清清嗓子说:“好吧,既然你决定要跟着我,也别弄得跟仇人似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姓陆,叫陆小安。”

她语气平淡地说:“我刚才说过了,斯琴格日勒,你叫我斯琴得了。”

我笑了一下,卖弄说:“斯琴我知道,是个蒙古姓氏嘛,还有斯琴高娃,斯琴高丽菜什么的,都跟你同姓。”

斯琴面无表情道:“陆先生,以后不懂呢,就不要装懂好吧?斯琴格日勒这一整个,都是名,不是姓。在我们草原上,一般都叫名字,很少说姓,懂了吧?”

我好一阵尴尬,幸好脸皮够厚,看不出在发烫。过了几秒,我打着哈哈道:“嗯哪,斯琴,我们能这样认识,也算是有缘,中午就请你吃个饭吧。”

她倒是没跟我客气,点点头说:“好。”

我想了想说:“我知道一家吃蒙古菜的,叫伊利情,要不我们去吃那个?”

斯琴摇了摇头说:“不用去那里,中午随便吃点好了。”

我心里轻松了一下,从这里开车去那家店,还得大半个小时呢。没看出来,这蒙古女人还挺体贴的。这附近麦当劳、KFC、真功夫啥都有,经济卫生,丰俭由君。

我笑着问:“好啊,那我们去吃?”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胜记。”

一听之下,我差点吐血。胜记!胜记能是“随便吃点”吗?要是再“随便”一点,那就“随便”到王子厨房了。枉我自作多情,还以为她为我着想,现在看这架势,是要往我脖子上狠狠宰一刀!等下去到胜记,不用问,她还一定要往贵里点。

我叹了一口气,算了吧,江湖本来险恶,是我太傻太天真。钱包里还剩七八张红色的,如果不够,也只好拜托信用卡了。

想来想去,这一餐怎样都要大出血了,既然如此,还不如装得大方些。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绅士地说:“好咧,那我们就去胜……”

我吓得差点急踩刹车,这该死的短信!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早上上楼之前,我为防万一,不仅没把老六的手机电池装上,还连自己的电池也拆了!这两部失去动力的手机,如今都应该死死地睡在我背包里。

我禁不住要回过头去,看看后座上的背包……

这个时候,斯琴却把屁股挪了一下,从热裤的后袋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物体——却是另一部夏普手机,外观跟老六的相差无几,只不过外壳是粉红色的,还贴满了HelloKitty。

斯琴用拇指蹭开翻盖,去看她的短信。

我松了口气,收起一身鸡皮。日不死的,一场虚惊。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咋那么爱用日本货?像我那么爱国的,就从来只用诺基亚跟三星……

可能收到的不是什么正经短信,斯琴切了一下,不屑道:“神经病。”

我打趣说:“怎么啦?东莞来的是吧?T台选秀,互动免费?”

她白了我一眼说:“你业务还挺熟的,去多了吧?”

我抬头看前面的红灯,慢慢减速,一边笑着说:“都是老六跟我讲的,他特别好这口。”老六这日不死的,就得往死里糟践,要不然都对不起他。

斯琴关上手机盖,撇嘴道:“不知道住哪个星球的,我这还没午饭呢,就问我……”

她接着说:“问我今晚吃什么。”

我一脚急刹车,车子屁股猛地一翘,就这样停在路中间。离前车还有十来米,后车却差几公分就要撞上来。

斯琴吓了一跳,骂道:“你发什么神经?”

我声音发颤说:“把手机拿给我。”

她不悦道:“干嘛啊?”

我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拿来。”

后面那车不断闪着大灯,发泄对我急刹车的不满。斯琴一边侧着脸往后勾,一边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又骂了一句:“神经病。”

我管不了那么多,一把抢过手机,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翻盖。

我的心脏似乎被从天而降的鹰爪,一把攫住,停顿了三秒,突然又嘣嘣嘣狂跳起来。不用打开老六的手机对证,这个号码我记得,就是那个女人的。那个在一年半前,死于车祸的女人。

车厢里,一阵格格格格的声音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来自于老六,而是来于我自己。

斯琴奇怪地看着我,皱眉问:“你怎么了?”

我明明是想要回答她的,却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好像有谁在我嘴里糊了把水泥。

她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说:“没发烧啊,喂喂,你是撒癔症,还是发羊癫疯?”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好闭上眼睛,不断喘气。睁开眼睛的时候,面前的红灯已经变绿,我身后的车子纷纷打着右转灯,要变道前行。

再呆下去的话,交警就要来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给无力的手脚鼓了点劲,踩下油门,慢慢压过斑马线,向右边的路旁停靠过去。

路上车流如梭,好不容易停了车,我已经满头大汗,她则是满头问号。

斯琴抢回手机,骂道:“干嘛啊你!干嘛停车啊?你就是怕我缠着你讨债,也不用装神经病啊!我说你,玩点技术水平高的好不好?

我顾不上回答她,只是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好像溺水的人抓住救生圈。我摇下车窗,让新鲜空气灌进来,心里却还是像汽车尾气一样,乱糟糟的。

在上老六家之前,我是一边自嘲,一边把手机电池拆掉的。对于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男青年来说,这样的行为都很难以理解,属于神经质的范畴。

可是现在看来,我当时之所以会这么做,却是出于人类的本能,一种对未知恐惧的规避。就好像坐在飞机上,我们总会忍不住地害怕,而不管航空公司怎么昧着良心宣传,说搭飞机是最安全的交通方式。

困扰我的问题是,为什么,为什么斯琴的手机,也会收到这该死的短信?难道说,黄淑芬就像是一种病毒,会随着某种介质而传播,然后越演越烈,直到把人逼疯为止?

或许,老六的精神崩溃、突然消失,就是我即将面临的下场。或许,老六,还有他的姘头Karen,根本不是搬走了,而是被黄淑芬带走了……

我紧紧咬住自己的拳头。不,不是这样的。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一种完全相反的可能。

我扭头盯着斯琴,想从她脸上看出破绽。哪怕是一点点,一点点忍不住的笑,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像是云层降下来的天使,赐予我最亟需的解脱。

五秒钟过后,她笑了,她真的笑了!扑哧一声,我一辈子也没看见过这么甜美的笑。

我激动地抱住她的肩头,狂喊倒:“恶作剧,所以这是恶作剧对吧?是老六跟你串通起来吓我,对不对,对不对!?”

从出生到现在,二十多年以来,我从未如此热烈盼望,盼望自己是被人戏弄了。这是因为,与无法理解的巨大恐惧相比,被骗的那一点点挫折感,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我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深吸了一口气,真诚地说:“你说吧,这是你们的恶作剧,对吧?我不会生气的,绝对不会。现在你只要认了,我马上请你跟老六吃饭。鱼翅!吃鱼翅好不好?”

斯琴皱着眉头说:“鱼翅,鱼翅当然好了,可是恶作剧……什么恶作剧?”

她的演技不错,但我不会上当的,我直视她的眼睛说:“你知道的。”

她也同样看着我说:“我真不知道。”

我不相信地问:“那你刚才笑什么?”

“刚才?”斯琴想了一下说,“哦,刚才,刚才你的表情跟弱智一样,有多好笑你不知道。”

她在说话的时候,我一直观察她的神情,却看不出任何破绽。如果她的演技那么好,就应该去玩更大的骗局,而不是戏弄我这样的小人物了。我虽然万分不情愿,也只好无可奈何地承认,恶作剧,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唉……”我颓然叹了一口气。

斯琴把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推开,不悦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不会真的脑子有病吧?”

我心灰意冷,懒得跟她解释,想了一想,便探身从后座拿过两样东西。我先把月饼盒交给她,又掏出装着手机的保鲜袋,示意她自己装上电池。

她左手托着月饼盒,右手拿着保鲜袋,莫名其妙道:“搞什么啊?”

“你自己看吧”,我一边挂档,一边说。让她分享一下我的恐惧吧,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她收到了黄淑芬的短信,她本来就卷进来了,这不怪我,要怪她自己倒霉催的。

斯琴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低下头,打开犯罪证据似的的保鲜袋,先去捣鼓老六的手机。

我浑身提不起精神来,但还是打了左转向灯,准备离开这里。已经十二点半了,无论如何,饭还是要吃的。如果黄淑芬要带我走,最起码吃饱了再上路。

我一边观察左后视镜,一边问:“胜记?”

旁边的人“啪嗒”一声装好电池盖,回答说:“胜记。”

车子缓缓向前,重新汇入滚滚车流。老六的手机被打开了,传来一阵开机铃声,几秒过后,是一个接一个的“嘀嘀”。

我听得心里难受,伸手开了收音机,再调大音量。电台里正在播一个交通节目,主持人一男一女,播报着本市各处的实时路况。

男主持人说:“手机尾号是3498的司机朋友发来短信,彩田路双方向通行良好,车流畅通,请各位放心选择行驶。”

女主持人说:“我们刷新一下短信平台,好,手机尾号是9173的朋友提醒大家,深南大道双方向车行缓慢,请各……”

我扭头过去看斯琴,她正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车厢里的空调不够大,她鼻尖上有细细的汗珠,她也没来得及擦。说实在的,她这个样子,确实挺惹人爱的。如果不是现在情况那么诡异……

“咦?”斯琴突然抬起头来,皱起眉头,对着收音机说,“你听。”

收音机里传来男主持人的声音,语速稍微加快:“……发来短信,笋岗西路黄木岗立交,刚刚发生一起事故,一辆红色小车与公交车追尾,车头严重损毁,造成……”

我看了一眼窗外,不禁也觉得奇怪。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这立交桥前面,可是就我视野所及,一切正常,并没有电台里说的交通意外,也没有发生车辆拥堵,我开80还无比顺畅。

或许,车祸是发生在前面一点吧,刚好被立交桥挡住了,等我转个弯就能看见。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斯琴举起老六的手机,又来了一句:“你看,刚才报料的那个手机,跟这里面的神经病,是一样的尾号。”

我刚想扭过头去看,前面转弯的位置,突然出现一辆停靠的公交车,尾部掀开,像飞速咬来的血盆大口,就在车窗前十米!

来不及想太多,我右脚轻踩刹车,方向盘猛往右打,左边倒后镜几乎擦着公交车,堪堪避过。由于强大的惯性,斯琴的上半身猛撞过来,撞得我右臂生疼。随着她的尖叫,一道白色亮光在我眼前飞过,砰一声砸在玻璃窗上。

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紧盯着车窗前的道路,努力稳住手里的方向盘,让车子平稳前行。

右边车道追上来一辆本田CRV,司机摇下车窗,对我破口大骂。他确实骂得有理,刚才我紧急变道,差点跟他撞在一起——如果不是他反应得快。

如果我迟了一秒才刹车,如果方向盘打小了一点,如果右边车道上还有其它的车……只要有那么一个如果,今天我们肯定不能全身而退,只好在这段路留下一两样零件——汽车的,还有我跟斯琴的。

一阵难以形容的后怕,像潮水一样涌来,我只觉喉咙干渴难受,背后已经被汗湿透。

斯琴抱头喊痛,想来是刚才撞了过来,而我肩膀上都是骨头。

我心有余悸,不敢松懈,紧盯着路况,头也不回地问:“没什么事吧?”

她捂着脸,从指缝里漏出三个字:“死不了。”

收音机依然开着,里面传来女主持人的声音:“更正一下刚才的路况信息,根据其他听众反应,黄木岗立交并未发生交通事故,各位驾驶员朋友可以放心选择行驶。在此提醒各位热心听众,报料时请注意准确性,以免误导其它听众……”

斯琴伸手按掉了收音机,骂道:“什么烂广播。”

我突然想起什么,心里如遭重击。刚才广播里说,“一辆红色小车与公交车追尾,车头严重损毁……”

我这才想起,手中开着的这辆二手速腾,正是大红色的。

“来,庆祝我们大难不死”,我往斯琴的碗里夹了块美极蛇碌,“多吃点。”

这时候,我们坐在胜记的餐桌旁,面对面的,中间隔着四个菜,还有四个没上的。我一口气点了这么多,可以当作是庆祝劫后余生,也可以当作被女鬼害死之前,先吃个够本。

斯琴把筷子举在半空,盯着碗里五秒,又把筷子放下了。

我一边往嘴里猛塞,一边口齿不清地问:“怎么啦?”

她瞪了我一眼,气呼呼地说:“也就你才吃得下。”

我吞下一大口菜,惬意地说:“吃饱了好上路。”

斯琴忍不住骂道:“上你妈个头啊,姑奶奶还没结婚呢,才不想那么早死。”

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一本正经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啊,你看,我一适龄未婚男青年摆在你面前,扯个结婚证也就九块钱,我们吃完饭赶紧把事办了,夫妻双双把路上。”

她还想要继续严肃,却憋不住笑了出来,骂道:“去你妈的。”

斯琴看着桌面,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认命似地叹了口气,然后拿起了筷子。

我伸起右手,打了个响指:“部长,上菜!”

三十分钟后,桌上一片狼藉。我这顿是真的吃撑了,靠在椅背上,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打饱嗝。对面那蒙古女人,不愧是大草原来上的食肉动物,吃的不比我少,却一副气定神闲,什么事也没有。

她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问:“你说,接下来怎么办?”

我手托下巴,眼睛朝上盯着天花板。这个样子,你可以理解为胸有成竹,故弄玄虚,也可以理解什么都不知道,装神弄鬼。

很不幸,我目前的状况是后者。关于接下来该怎么办,我一点想法都没有。刚才跟她调戏了几句,不是我真有那么淡定,而是故作轻松,想要冲淡内心的恐惧。

事到如今……先把我知道的,一股脑儿告诉斯琴吧,或许她会找出我没发现的线索。

这样想着,我拉开旁边椅子上的背包,把东西一样样掏出来,一字排开,放在桌子上。

首先,是保鲜袋装着的手机——残骸。刚才差点车祸的时候,这玩意被斯琴脱手而出,砸在窗玻璃上,现在是真的四分五裂,死翘翘了。SIM卡保存完好,现在一同躺在保鲜袋里,不过现在,我们暂时没胆量启用它。

我捏一角,把保鲜袋提起来,在斯琴面前晃荡着说:“这里面的短信,你差不多都看了吧?”

她又喝了一口茶,点头道:“嗯,都是来讨债的。”

我皱眉问:“讨债?你怎么知道?”

她把手里的茶杯往桌上一顿,说:“这还用说吗?这个女鬼肯定跟我一样,借了一笔钱给老六。因为钱太多,懒得自己去取现给老六,就索性给了存折密码,让他自 己取去。结果呀,可怜的娃,还没等到还款,人就去了。你想啊,我才借了八万,就急成这样,人家可是三十万,当然做鬼都不放过他了。”

我歪着脑袋说:“这样的话,她应该发‘欠债还钱’,不是‘今晚吃什么’呀。”

斯琴摇着头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女鬼的意思是,赶快把钱还来,要不然今晚就下来陪我吃饭。”

我头摇得比她还厉害,一口气说:“那也不对,时间对不上啊。你看存折上的日期了吗?存钱是在两年多前,取钱却在前不久。根据老六的说法,取款的时候,黄淑芬都死了一年半了。”

她迟疑着说:“是吗,这我倒没留意,等我先看一下。”

说完这话,她的手就往屁股后摸去,原来刚才她拿了存折,是装在热裤后面那个口袋里了。

“咦?”她噌一下站起身来,手在后面胡乱拍了一通,又把腰扭过来,亮给我半边屁股,“你帮我看看,存折在哪?”

我假装仔细观察,实际上一目了然,一览无余。热裤后面的两个兜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她屁股那么翘,把裤兜顶得那么紧,就算夹一片纸也不会掉啊,何况是一本存折。

斯琴回过头来问:“没有吗?”

我好不容易,才制住把手伸进她裤兜的想法,吞了一口口水说:“没有啊。”

她紧张地说:“怎么会丢了呢?难道是……”

我安慰道:“别想太多,肯定是刚才车上那一下子,不知道蹭哪里去了,等会上车再找找。”

斯琴坐了下来,脸上还是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我用指关节敲敲桌子说:“好了好了,来看看其它线索。”

桌子上,保鲜袋的右边,是斯琴的那部夏普手机,粉红色。根据她的指点,我才知道老六那部的型号是9020c,她自己的则是9010。再右边一点,是我的三星C6112,蓝黑色。

如今,这两台手机都关了,陪着老六那一部的遗体,静静地躺在桌面上。

我们都没有胆量,去打开其中的任何一部。黄淑芬那么神通广大,谁知道还会出什么妖蛾子?这女鬼好像有一部雷达,能探测出我们身处何方,在做什么,我们的一举一动全在她的监视之下。

这是最让人恐惧的地方,一想起来,便觉得背后有一双鬼眼,正在冷冷地观察。

按照我的猜测,只要一打开我的三星手机,也会马上收到黄淑芬的短信。我不知道夏普的手机能不能拒收短信,反正我那部不行;而且,如果黄淑芬能让关机的手机自动开机,短信防火墙什么的,显然也不太靠谱。

总而言之,在事情解决之前,我们有可能要暂时放弃手机,这一种现代化便捷的通讯方式了。

我跟斯琴对视了一眼,跳过桌上两部手机,直接去到最后一个线索——月饼盒里的日记本。

我撬开那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把里面的红色本子拿出来,在手里翻了一下,然后递给斯琴。

她却不接,白了我一眼,拿腔拿调说:“公司资料哦,商业机密哦,我一个外人可不敢看哦。”

我不好意思地一笑,说:“刚才我对你像严冬一样冷酷,因为你是敌人,现在要对你如春天般温暖,因为你是同志了嘛。”

斯琴一边伸出手来,一边笑骂道:“去你的,你才是同志呢。”

她接过书,我刚要提醒日记里有哪些疑点,她却哗啦啦一下子,翻到了最后一页。男人跟女人的想法果然不同,我想要从头开始,了解整件事情的逻辑,她却跳过这些,第一时间去找些边角料。

然后,她果然发现了些什么,用纤细的手指戳着日记本,一边说:“你看,这里有个电话号码。”

我站起身来,凑过头去。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记载着几个汉字,一串数字:

这一点对话,斯琴把头凑在话筒旁,也都听见了。我跟她对视一眼,然后斟酌着回答:“呃,你好,我这边不是来进行委托的,我呢,是你们一个旧客户的朋友,想要咨询一些跟他有关的事情。”

那一边又安静了几秒,才开口问:“您好,请问您朋友的名字是?”

我报上老六的名号:“席克斯。”

对方又陷入了沉默,这一次我有经验了,耐心等着他回话。谁料到,等了两三分钟后,却突然吧嗒一声,接着是急促的忙音。我不禁皱起眉头,那一边,把电话挂了。

刘德华说过,今时今日,这样的服务态度是不够的。

我把话筒搁上,正准备再打一次,电话却突然铃声大作。我迟疑着接了起来,对方却不是刚才那人,换了一把热情洋溢的年轻男声。

这个新的声音说:“您好,请问是席先生的朋友吗?”

我意外之余,对着话筒点头说:“是的。”

对方显得很开心,问道:“您好,请问贵姓?”

我回答说:“免贵姓陆。”

对方连声问道:“陆先生,您是要咨询跟席先生相关的事宜吗?电话里怕说不清楚,不知道您能不能抽个时间,过来我们这边面谈?不如就今天下午吧,下午您方便吗?”

我被他的热情和一连串问题,搞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地说:“嗯,啊,方便吧……”

话筒那边更加兴奋,加快语速道:“好的,我们的地址是南山区蛇口新街港口工业区,如果您找不到的话,打这个电话,我来给您指路。我叫阿福,福气的福。陆先生,请您下午务必要来,不见不散。”

糊里糊涂之中,我答应了下午的一场会面。挂掉电话,我发了几秒钟呆。在找到小李这件事上,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有一番波折;事到如今,却是出奇的顺利,不由得让人心生疑窦。

再加上刚才话筒的另一边,两个人前倨后恭,态度截然相反。那一把太过热情的声音,就好严冬时节,下水道冒出的白色热气,引诱你一脚踏空,掉进陷阱。

斯琴着个傻娘们,却没有想那么多。她从柜台拿了笔,就在老六的笔记本上,唰唰唰记下刚才的地址。

我挠了一回头,问道:“喂,你说我们下午过去不?”

“去,必须去!”,她抬起头来,脸上是不容分说的表情,“要不去的话,我那八万块怎么办?”

“呃……”我迟疑着没有表态。

斯琴激将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不会怕了吧?”

我解释说:“不是怕,是觉得有点蹊跷。”

她哼了一声说:“我看嘛,不是有什么蹊跷,其实你就是跟老六一伙的,你根本就知道那王八蛋在哪,所以不想去找,对不对?”

这娘们胡搅蛮缠的,我给她说得头大,不耐烦道:“好好好,谁不去谁是丫环养的,去,现在就去!”

斯琴高兴得一拍手,做了个端枪的动作,大喊:“gogogo!”

我颇为意外地看她一眼,回应道:“Rogerthat!”

糊里糊涂之中,我答应了下午的一场会面。挂掉电话,我发了几秒钟呆。在找到小李这件事上,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要有一番波折;事到如今,却是出奇的顺利,不由得让人心生疑窦。

再加上刚才话筒的另一边,两个人前倨后恭,态度截然相反。那一把太过热情的声音,就好严冬时节,下水道冒出的白色热气,引诱你一脚踏空,掉进陷阱。

斯琴着个傻娘们,却没有想那么多。她从柜台拿了笔,就在老六的笔记本上,唰唰唰记下刚才的地址。

我挠了一回头,问道:“喂,你说我们下午过去不?”

“去,必须去!”,她抬起头来,脸上是不容分说的表情,“要不去的话,我那八万块怎么办?”

“呃……”我迟疑着没有表态。

斯琴激将道:“男子汉大丈夫,你不会怕了吧?”

我解释说:“不是怕,是觉得有点蹊跷。”

她哼了一声说:“我看嘛,不是有什么蹊跷,其实你就是跟老六一伙的,你根本就知道那王八蛋在哪,所以不想去找,对不对?”

这娘们胡搅蛮缠的,我给她说得头大,不耐烦道:“好好好,谁不去谁是丫环养的,去,现在就去!”

斯琴高兴得一拍手,做了个端枪的动作,大喊:“gogogo!”

我颇为意外地看她一眼,回应道:“Rogerthat!”

车子走滨海,再转后海,很快就到了蛇口。一路阳光灿烂,斯琴情绪高涨,从头到尾,一直在哼着小调。说实在的,她人长得精致,嗓子却太粗犷,又偏偏爱唱些哀怨婉转的情歌,杀鸡用牛刀,听得我心里难受。

不过,她的兴奋,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们要去的这家侦探社,神通广大到可以跟死人联系,那么,找老六这么一个大活人,更不在话下了。

可是,这傻娘们太傻太天真了,没有想那么多。我所担心的是,第一,对方已经声明,不再接受新的业务;第二,就算人家真的愿意帮忙,那么,要付给对方多少钱呢?

老六的那笔余款是八千块,如果当成前六后四,那么预付的是一万二,加起来刚好两万。

看斯琴这不输老六的财迷气质,别说两万,一万就要她的命了。就算我承担一半,那也还要五千……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她这会儿正在用大大咧咧的腔调,唱王菀之“我真的受伤了”。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活泼可爱,我实在不忍心打断。

算了,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事情根本没那么复杂呢。

“电话响起了,你要说话了,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她唱到一半,突然指着前方的路牌,喊道:“你看你看,蛇口新街耶!”

我点点头,顺着车道右转。这条街虽然叫新街,其实一点也不新,两边都是老旧的楼房,感觉像是改革开放之初,最早建起来的一批。

我一边开车,一边左右张望,斯琴翻看着笔记本,念叨道:“港口工业区,港口工业区在哪呢?”

车子走了快一公里,却始终没看见港口工业区的牌子。如果手机能用的话,我就打电话过去问了,可现在是非常状态。前面是个红绿灯路口,我极力远眺,这时候她指着窗外,喊了起来:“在那呢,你看是不是?”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右看去,一个老旧的工业区门口,挂了几个制衣厂的牌子,另有一个红底抢眼的,用白色大字写着“XL”。

我没有马上刹车,怀疑道:“XL?加大?”

斯琴敲了我的头一下,骂道:“你脑残啊,XL,XiaoLi呗。”

我恍然大悟,想要右转已经来不及,只好走到前面路口,调头往回走。

车停在工业区的道闸口,一个中年保安走了过来,我摇下车窗问道:“你好,请问里面是不是有个小李私人侦探?”

保安却迟疑了一会,才递给我一张停车卡,开了道闸,指挥道:“你先把车停到那边。”

我慢慢开了进去,在白色方框内停好了车。我们下了车,回头找那个保安,他站在一栋厂房斑驳的墙边,背后是黑幽幽的入口。

斯琴朝他喊道:“你好,请问小李侦探所怎么走”

保安招手示意我们过去,他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说:“从这里进去,走楼梯,五楼,小李服装贸易公司。”

斯琴皱眉问:“贸易公司?”

保安点了点头:“就是你们要找的。”

我也问了一句:“五楼是吗?没有电梯上去?”

他说完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便转身走开了。我跟斯琴相视摇头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好朝着楼梯走去。

车子走滨海,再转后海,很快就到了蛇口。一路阳光灿烂,斯琴情绪高涨,从头到尾,一直在哼着小调。说实在的,她人长得精致,嗓子却太粗犷,又偏偏爱唱些哀怨婉转的情歌,杀鸡用牛刀,听得我心里难受。

不过,她的兴奋,我完全可以理解。我们要去的这家侦探社,神通广大到可以跟死人联系,那么,找老六这么一个大活人,更不在话下了。

可是,这傻娘们太傻太天真了,没有想那么多。我所担心的是,第一,对方已经声明,不再接受新的业务;第二,就算人家真的愿意帮忙,那么,要付给对方多少钱呢?

老六的那笔余款是八千块,如果当成前六后四,那么预付的是一万二,加起来刚好两万。

看斯琴这不输老六的财迷气质,别说两万,一万就要她的命了。就算我承担一半,那也还要五千……

我用眼角的余光,偷瞄了一眼,她这会儿正在用大大咧咧的腔调,唱王菀之“我真的受伤了”。看她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活泼可爱,我实在不忍心打断。

算了,或许是我自己想太多,事情根本没那么复杂呢。

“电话响起了,你要说话了,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她唱到一半,突然指着前方的路牌,喊道:“你看你看,蛇口新街耶!”

我点点头,顺着车道右转。这条街虽然叫新街,其实一点也不新,两边都是老旧的楼房,感觉像是改革开放之初,最早建起来的一批。

我一边开车,一边左右张望,斯琴翻看着笔记本,念叨道:“港口工业区,港口工业区在哪呢?”

车子走了快一公里,却始终没看见港口工业区的牌子。如果手机能用的话,我就打电话过去问了,可现在是非常状态。前面是个红绿灯路口,我极力远眺,这时候她指着窗外,喊了起来:“在那呢,你看是不是?”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右看去,一个老旧的工业区门口,挂了几个制衣厂的牌子,另有一个红底抢眼的,用白色大字写着“XL”。

我没有马上刹车,怀疑道:“XL?加大?”

斯琴敲了我的头一下,骂道:“你脑残啊,XL,XiaoLi呗。”

我恍然大悟,想要右转已经来不及,只好走到前面路口,调头往回走。

车停在工业区的道闸口,一个中年保安走了过来,我摇下车窗问道:“你好,请问里面是不是有个小李私人侦探?”

保安却迟疑了一会,才递给我一张停车卡,开了道闸,指挥道:“你先把车停到那边。”

原标题:关于2019中考,家长必须了解的信息!

初三的同学们已跨入中考备战阶段

从现在开始到明年中考前

对中考结果产生直接性的影响!

你需要注意的事情有哪些?

事件:小长假学习规划 、月考

本月将迎来国庆小长假,也是初三生的第一个假期,很多学校在假期结束后会有小测验。因此,考生需要利用好这7天的时间,细化学习计划,梳理自己的知识体系。趁这个假期,考生可以多和家长、老师沟通,调整身心,以一个更好的状态迎接接下来的学习。

事件: 期中考试和总结

期中考试:从本月中下旬开始,学校会陆续组织期中考试,主要检验上半学期的学习成果,考题一般为学校自主命题。没考好说明上半学期知识学得不够扎实。考生不要因此对学习没有信心,要及时调整自己的学习方法。

查漏补缺:可利用这次考试检验自己前一阶段的学习情况,找出薄弱环节和问题,及时弥补、调整。

事件:期末复习、中考大纲

期末考试复习:十二月开始复习期末考试,这是初三一次比较重要的考试

中考大纲:中考说明预计在该月公布,考生要仔细阅读,了解考试大纲把握中考方向,做好准备。

一月份孩子们将迎来期末考试,这次考试检验了整个学期的学习状态。

本月初三生迎来了期末考试,对部分学校来说,这一次的期末考试非常重要,因为这次期末考试又称为一模考。一模考试是推优生不可忽视的重要考试之一。

初三生可以通过这次考试,再次发现自己的弱点和不足,及时调整自己的学习计划和心态。

事件:寒假学习规划、一轮复习开始 、广东中考大纲、关注中考体育政策

初三生又迎来了初中阶段的最后一个寒假。在放假期间,考生可以适当放松,同时也要静下心来做好下学期的规划。

特别提醒的是学习还是不能放下,考生可以将学过的知识归类,整理上学期的试卷,把自己容易犯的错误总结在一个本上。

事件:中考网上报名 、各校招生简章、中招咨询会

3月起,各校招生简章和招生计划陆续出台。如果考生对哪所学校向往已久可提前打电话向学校咨询或亲自到校了解情况。

中考生网上报名,学校会组织所有初三在校生报名。

事件:佛山一模 、高中开放日 、体育中考

佛山一模:每年4月份左右,是佛山市统一组织一模考试的时间段。各区或会提前组织自己区的模拟考试。

高中开放日:学校会有开放日,在开放日大家可以去实地参观学校,货比三家,看看哪所学校更加适合自己。

体育中考:佛山体育中考的时间,维持的时间会比较长,最好在考试前一周调整好状态。

事件:中考志愿网上填报、体育成绩公布

5月对于考生来说是最忙碌的,中考的复习进入白热化阶段,还要应对“二模”、中考招生咨询会、提前招生的准备工作,相关信息要随时关注。

5月下旬,中考志愿网上填报。以及体育成绩公布,一般来说都考得不错的,往年的平均分有56左右。

六月中下旬,考生即将迎来人生中第一次大考——中考,考生要放松,以平常心对待。

事件:中考成绩公布、中考各批次录取

中考查分:中考成绩一般会在7月初进行查询(2017年中考放榜时间为7月5日)

中考录取:中考提前批、第一批、第二批和第三批学校的录取工作陆续开展

作为2019年中考的家长们

除了以上重要的时间节点以外

这些问题您都清楚了吗?

  • 您知道佛山各高中学校这几年的录取分数线趋势吗?
  • 您知道影响录取分数线变动的因素有哪些吗?
  • 您知道目标高中学校录取分数线2019年会在高点还是低点呢?
  • 您知道佛山各高中学校、各批次是如何录取操作的吗
  • 您知道如何根据录取规则获得最大赢面吗?

《超级干货:2018佛山中考招生盘点与分析》

揭开2018年中考录取“规则

助您参透2018佛山中考招生

开讲时间:9月28日(周五)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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