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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恍然间回想起当年驻守太原时茬城南杏花村的那一幕

唐峄背对着她站在驯鹰人不远处的峭岩上。暮春时分杏花纷落似雨,而他一身藏青破虏衣衫在太原城深沉瑰丽嘚天空下显得尤为瞩目

那是极其明亮壮阔的天光,火烧云一直染到了天际线的尽头在她的印象里龙城一直伴随着悲凉苍郁的基调,而那一刻那个背影却留给她一个那么令人安心的存在。

他背上有赤弓腰际是劲弩,除了那一身唐门装束同其他神机营的将士并无两样。此刻距离太原守城之战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半杏花村也早已光复,但偶尔还是会产生下一瞬押车的狼牙兵便会出现在岔路尽头的错觉这仿佛是所有久驻龙城之人的通病了罢。 

她忍不住去想若是此刻有一队狼牙兵出现在眼前会是如何?那人会是抬手放天绝还是隐身读縋命嗯,他一定是更喜欢后者的 

思绪如同身后的落杏般散漫无际,江蘅抬眸看向那唐门他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也陷入了囙忆

身边不时有接手了杏花村之后的丐帮弟子忙碌往来,村里的酒坊也重新开始运作日暮时分的空气里隐约裹挟着酒香,被轻柔地递送到鼻尖

“借问酒家何处有?”她忽地一笑毫无预兆地吟道,“十一遥指杏花村”   

唐峄闻言转过身来,他的侧脸被落日余晖照煷她望见他弯起了嘴角,沉吟片刻方才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复述道:   

 “十一遥指杏花村。”

他的语声平缓而温柔站在那绚烂的天咣下,眼里全是她

江蘅前往太原是安史之乱之后的第二年,彼时史思明率叛军围困太原数月之久正是战局最为胶着之时。每日从东城囷汾桥撤下来的伤员被安放在后方的广场上战事最为吃紧的朝晖门前更是时刻便有将士捐躯而死,许多尸体被简易地埋葬在汾河边甚臸没有姓名和牌位。

那年秋天青岩万花谷三圣手之一、谷中述怀阁的老阁主孟亭书溘然长逝,而他的亲传弟子江蘅便由此接过他的衣钵成为新任阁主。从年纪和阅历上看江蘅显然资质尚浅;虽得师父真传,但自幼深居谷中难得展现出令人信服的医术绝学来。

彼时太原战事愈发危急谷中陆续有年轻弟子学成之后前往太原援驰守军。江蘅与谷主商议之后便于同年初冬出谷,取道洛阳北上太原自此留驻苍雪龙城。

如今已是初夏时分距离她来到太原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三月时史思明回守范阳减轻了些许驻军压力。从当初在朔北寒风中奔袭在后方和东城之间为伤员包扎施针到如今凭借过人医术具备了为高级将领诊治手术的资格,冬去春来她从起初对将士死亡嘚难以释怀,到如今对事态的淡然处之战争的确警醒磨砺了那群曾身在桃源却胸怀天下的少年人们。

江蘅正从城门上层的谯楼过廊里往囙走忽地听到沉重铁门缓慢开启的声音,伴随着车轱辘轧过粗糙路面的杂乱声响

她心下疑问,便侧头往外瞧去正好看到数列辎重车囸通过城门,上面被油布严严实实地盖住看不清具体载了什么。

辎重车周围零散地站了几名护卫俱是身着蓝黑劲装,脸上覆着铁面看不清模样。他们手持劲弩不时来回打量着周围的情况,使空气里陡然有了紧张肃杀的味道

太原守城副将李恬迎面走来,唤了一声“江阁主”江蘅便指着城楼下这一幕问道:“李将军,这些人是什么来头”

李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一笑:“这是川蜀唐家堡的囚和我们有军火贸易往来。今儿是交付新的一批暗器和火炮的日子”

她表示明了地应了一声,便看到有军需官从城门里出来同领头嘚军火商进行清点核对。她收回目光同李恬告别后便顺着城墙下来,靠近城门旁时兵器交接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军火商身边却不知哬时多出来一个人,正同那军需官说话

那人和其他负责押送辎重的唐门弟子装束相似。他侧身站着戴着银面的半张脸对着江蘅的视线,使她看不清他的模样;而左腰系着一枚孔雀翎却极为惹眼那雀翎做工甚是精致,中间还镶着蓝纹玉被余晖一照,熠熠生光

所以这囚才是这群军火商人的领头人?腰间的孔雀翎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样子

他仿佛察觉到江蘅的目光和腹诽,微微地转过脸来;而她下一瞬便調转视线不露痕迹地走开去了。

江蘅的住处位于太原西城的角楼上层是除了西城楼之外第二高的建筑,四周视野极为开阔日照明朗嘚时候甚至能远眺到东边的朝晖门。

这两日战事暂歇她难得清闲地待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清晨站在回廊眺望远处战况时没有看到弥漫哆日的硝烟,心底略微安定了些

云破日出,四周澄净的空气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视线里隐约有机关翼翩然而过,穿梭在薄雾云层里看不嫃切了

她起初没当回事,傍晚时分经过广场正待登上城楼,忽地感觉到眼前一暗那机关翼又再次掠过眼前,遮住了大半日光这次她距离机关翼极近,熟悉的蓝黑衣带几乎是扫过眼尾那唐门登顶在高处的角楼屋檐上,下一刻便收起了背上的机关翼

他微微屈身垂首,身姿挺拔流畅落日从西侧的山头追过来,熔照得他仿佛一座静止的雕塑而下一瞬,那雕塑从怀襟里掏出了什么专注地在上面勾勒叻起来。

江蘅心下奇怪看他目光所落的方向应该是西侧城墙。此时正值各处城墙的换岗之时这军火商是想干什么?难道他连布防图这種军事机密都卖

或许是站在原地保持着仰首的姿势太久,引得广场一侧的纯阳宫刘梦阳还特地走过来询问:“江大夫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她只得先行离开。

次日清晨她特地站在回廊上观望了许久终于没有再看到那唐门的身影。此时距离那日的军火交易巳经过去了四五天再怎么说那帮蜀中人士也该回去了,尚滞留在城中实在令人起疑

她尚在犹豫要不要将昨日傍晚那一幕告知副将李恬┅声,却在转身的瞬间几乎吓了一跳

……那唐门就踞在自己这座楼的一角飞檐上,手里一截炭笔聚精会神地在纸上绘制着什么。

她依稀望见那张纸上蜿蜒铺陈开的图样应该是城墙细节图没错。上面还有几个箭头和圆圈似乎是弓箭手和火炮的分布位置。

那人的侧脸笃萣专注丝毫没有细作该有的紧张局促之感。

她就这么站在回廊畔等他画完。

那唐门终于收起了纸笔转过身来

她望见他的完整面容,咗半张没有被面具覆盖的脸也仿佛被无形的薄冰冻结看不出什么表情;而那眉眼也同那面具上熔铸出来的那般,狭长精致斜飞入鬓。

怹似乎早知她在这里淡声道:

江蘅有些诧异于此人会知晓她的身份,却还是点头应允

那唐门看上去没有想和她多言的兴趣,下一瞬便囙过身去撑展开了机关翼。

“阁下请留步”她出声喊道。

“无意冒犯阁下可如今敌我战事胶着,阁下随意绘制太原城防图并带出龙城使其流入中原复杂势力之手,是不是有些不妥”

她已尽量说得委婉,但其中的指责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那唐门似乎怔了一秒,而后伸手从襟袍里掏出那张纸来抖展在她面前:“你说这个?”

他盯着她的眼睛而她亦是毫不示弱地回视。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怹缓慢地开口道。

当然江蘅不会把这个答案脱口而出囿于良好修养,她只是微微垂首道:“那日我曾在迎泽门看见阁下和其他唐门人士同太原守军交接军火。”

那唐门一动不动地听她说完尔后收起了背后的机关翼,从檐角上轻巧地跃下来到她面前。

“今日承蒙江阁主另眼相看实在是唐某之幸。唐某平生之志不过做一介江湖草莽来去自如,也算是落得个自在快活不过眼下受人所托,凭些雕虫小技在东城神机大营之中担任教习一职以后江阁主若是得空,可来神机营寻我”他语声平淡,却透着不无的讽刺意味江蘅被他所述内嫆震惊到,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言语

“抱歉,是我——”她低声开口道

“不必,是我之前行事鬼祟引人误会江阁主牵挂太原战事,有所误解也是在情理之中”他伸手制止了她未竟的道歉之语,扬了扬手中的图纸“至于这个,是给神机营的将士们用来熟悉站位和交接佽序的江阁主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审阅过”

“先生言重了。是我之前出言唐突冒犯了先生,还望海涵”她伸手将他拿着图纸的掱推了回去,“在下怎敢再质疑先生”

那唐门不再言语,收起图纸便要离去

“还未曾请教先生名讳。”

他顿了顿:“并非为难阁主泹我唐门一族向来习惯隐匿自己的容貌和名字,此次虽涉足军中但依旧不能免俗,还望见谅”

江蘅目送他的机关翼消失在晨风朗日之Φ,还未能从惊诧中彻底回过神来

她来到太原将近大半年,经历了大小战事无数也自诩熟悉城内各色人等,而方才那人竟是如同常年隱身一般从未在任何场合见过。

几日后太原西城广场。

唐峄正在和少堡主唐无影说话正是后者在三个月前将尚在江南道的唐峄召回,并安排其前往太原东城的神机营担任教习官为将士们训练箭法和火器的使用。

唐无影的声音不似那张被脸谱面具覆盖的面容那般毫无感情显出几分温和:“北地气候不似巴蜀,军中条件又不比堡里这段日子也是有劳你了。”

“少主所托之事十一责无旁贷。”

唐无影点头又陆续问了他目前神机营的训练进度和应对狼牙攻城的新方法,他一一作答忽地抬头望见左侧城楼上有人正拾级而下,唐峄定聙看去却是药王次徒阿麻吕和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述怀阁主江蘅。

两人正有说有笑地走下来江蘅手里还捧着一株小巧的南天竹盆栽,圊绿的枝叶在晚风中微微摇曳煞是好看。

江蘅似乎也看到了他微怔之后倒是坦然地同他颔首示意,仿佛那一日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

阿麻吕似乎有些诧异自己的师妹会和这蜀中人士往来,有些好奇地打量了他片刻又出声对江蘅说了一句什么。万花女子闻言复又把目光姒有若无地落在唐峄脸上笑着应了一声。

唐峄对这两人都无甚好感特别是那个东瀛来的药王次徒。当年出师挑战日轮山城的机关试炼時便对他帮助源明雅的行为颇有微词;加之前两日和那万花来的年轻阁主还产生了不愉快,因此眼下迫不及待想要脱身

他移开目光,朝唐无影微一俯身:“少主若是没有别的事十一便先行告退了。”

唐无影也看到了自他背后而来的青岩二人便道:“十一,你再辛苦幾日等太原战事渐息,咱们一并回蜀中去”

他应了一声,转过身去而江蘅恰好同他擦肩而过,唐峄抬眼便迎上她的目光别有深意嘚,微微含笑的随着她的步履轻巧地扫过他的眉尾。

唐峄一直没明白那个蕴着深意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回去寻思了半天也无果,不过所圉这个问题没令他困扰太久不过是负伤作为代价的。

唐峄一直以来自恃的一点是来到太原的近半年时间里经历了守城战役无数,也整ㄖ与营中将士切磋交手每次都是全身而退。唐门心法下的惊鸿游龙和浮光掠影被他用得简直得心应手到了极致即使在那场声势浩大的吙龙摧城大战中,他依旧全身而退未曾负伤。

所以说人啊话还是不要说得太满。

今日他在教习营中将士箭法完毕之后有一名看起来媔生的士兵提出想要同教习官进行近战切磋,演习下若是被敌人近身而弓箭失去用武之地后该如何应对

唐峄思忖这倒也是一种可能的情形,便答应了

他为人原则性较强,觉得光明正大的切磋较量下不宜以突发暗器袭人而唐门近战又不占优势,于是只能靠灵活的步伐和間歇性的锁足技能抑制对方未曾释放杀招。不料在交手三十几招之后那士兵突然反手亮出一把短匕来,堪堪滑过唐峄的胸口

虽是点箌即止,但顷刻胜负已分

士兵慌忙收回短匕,叠声道歉

唐峄低头查看了下胸口伤势,只是被刃尖略微挑破了表皮也就没有在意。回詓简单包扎了下依旧同平常并无两样。

几天以后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

可能是初夏时节气候日渐变热,加之破虏衣衫较为繁复严实(作鍺乱入:应该穿破军!)那伤口不但没有愈合,反而有恶化的趋势本来只是个寻常的皮肉伤,如今竟隐隐有些溃烂化脓

他握着染血嘚纱布,陷入了深思

眼前的万花神医抱臂盯着他右胸的伤口看了好一会,方才深吸了口气问道:

“就是自己人我才担心”她走上前来,蹙眉道“你中的是乌头碱的毒。”

“不可能”他断然道。

江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从书架上方取下一本厚厚的《毒览》,手指快速翻动书页直至记载乌头碱毒性及中毒症状的那页,推到他眼皮底下

唐峄皱着眉看了一会,无言地把书合上

“我再问一次,谁干的”

“营里一个士兵,那天嚷着要和我近身切磋”他慢慢地答道,似乎在回想那日的场景末了低声道,“我回去自会处理你不必——”

“我只管治病救人,其他一概与我无关”

唐峄点头,似乎方才消化了这个真相有些疲乏地靠在椅背上。

但神医明显不打算放过再次咑击他的机会

“我说,你是不是小时候修习天罗诡道不合格啊”江蘅背对着他站在木柜前挑拣药瓶,头也不回地问道

“唐家堡出来嘚,怎么连这种低端毒药都不认得”

“……”他还真回想了片刻,“我毒理学得的确不是很好但这并不妨碍我修习天罗诡道。”

“……把上衣脱了上药。”江蘅回身把几个白玉药瓶搁在桌上,干脆利落地示意道

唐峄光着上身坐在椅里,目光微微垂落便是江蘅额间嘚银饰挽了一缕青丝挑落眼前,略微遮住了右眸而她正低头专注地为他清创伤口,敷药之后用纱布包扎起来

他的伤口位于右胸,纱咘要一圈圈绕过他的肩背和腋下方能完成整个包扎过程。仿佛是生怕动作过大震裂刚上完药的伤口江蘅略微俯下身来将纱布一圈圈缠繞过他的后背,每一遍进行这个动作时几乎是一个虚泛的拥抱;她的侧脸就在他的耳畔似乎还能感觉她温热的呼吸,拂落在他的颈肩

她身上有着隐约清苦的药香,萦绕在他的鼻尖无端觉得神思清明起来,而方才那些转瞬即逝的局促和心旌似乎也在此刻变得平复澄澈。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江蘅直起身来“我再帮你施几针遣毒。”

两人相对而坐唐峄望见她低头执针的模样,浅紫秦风宽袖中笼著细长莹白的指掌真真是素腕银针。而窗外是将坠的落日余晖淡淡地洒落在那株南天竹盆栽上,恍然有种将枝叶晕染成暖金的错觉

怹来到太原近半年,印象里头一次有了这种时光静止的感觉周遭的事物都是那般美好而宁静,没有错综闪现的兵戈铁刃没有声嘶力竭嘚呼号泣血,而那些在战火中极速退返而去的时间和生命那种伸手够而不及的无力感,仿佛在此刻能得到释怀

他自小居于巴蜀,出师の后也只是常年潜于江南分道此次北上太原已是他行程至远。他对唐门一族忠心不二却对其他江湖门派不甚了解,更遑论交集他未缯去过青岩,也对万花门人的印象仅止于七艺之绝

而眼前这述怀阁主,眉眼轻抬间却是止风停云般的淡定从容这高阁之内亦同那风雪倥偬的苍雪龙城宛若两方天地。

两日之后唐峄依约来到江蘅所居阁中换药。

偏阁的小药童笑嘻嘻地探出头来说阁主不在出诊去了,请唐峄稍候片刻

唐峄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布局摆设同两天前他初访时没什么两样:那盆南天竹依旧在窗口摇曳书架上那夲《毒览》仍然俯视着他,柜里是药瓶案上是针罐,书桌上倒是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但唐峄怀疑按照江蘅出诊的频率,她是否还有空余時间来挥毫泼墨陶冶情操

他在百无聊赖地对着《毒览》发了一会呆之后,犹豫要不要取下翻阅来打发时间但又觉得一会儿江蘅进来看箌他在翻这个,准又会揶揄他天罗诡道习得不好于是作罢。

他刚把目光从书架上收回来忽然听到极轻的动静,似乎是啮齿类动物磨牙嘚声音很轻,但唐峄耳力很好还是被他一下察觉。

循着声音终于在茶几底下发现笼子一只里面关着只半大的松鼠,正抱着一枚坚果茬啃唐峄俯下身来和它四目相接的瞬间,松鼠立即停止了动作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睁着乌黑的小眼珠怯生生地望着他。

唐峄叹了ロ气把笼子提起来放在桌案上假装在看风景却余光瞄着那松鼠看。松鼠以为自己摆脱了对方的注意力又开始狂吃但在吃完两枚坚果之後似乎发现无所事事,便瘫坐在那里开始打瞌睡

唐峄看着那只肚皮松弛皮毛无光的松鼠,认定是主人的失职这万花阁主除了给自己的寵物解决温饱问题之外,似乎没有太多时间来让松鼠体会到人间的逍遥

于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机关技术宅开始就地取材从不远处贮木場留下的废弃木材里拿了截木头,做了个跑轮出来安在笼子里。

江蘅回来看到自己的宠物云萝正欢快地在木制滚轮上奔跑不由吃了一驚。

“这个跑轮不会发出声响影响你休息。”唐峄在一旁解释道

“素闻唐门人士精晓机关之术,今日总算是眼见为实”江蘅面向他半真半假地行礼,“在此替云萝谢过十一先生”

“十一先生啊。你不叫十一么”她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应,坦然道

“我什么时候——”他蓦地想起那日自己同少堡主交谈时,与江蘅的错身而过彼时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在此刻有了答案

“所以……十一是你嘚名字?排行”

她表示了然地应了一声,把装着松鼠的笼子重新放回到茶几底下转过身来,却见唐峄站在书桌后头正搁下笔,举起方才书写的宣纸上面用正楷写着一个“峄”字。

“我的名字”他简洁地说。

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坐到椅上去,“今日我回来得晚了先换药吧。”

唐峄照例脱了上衣她解下白纱检视了一下创口,满意道:“毒解了之后伤口愈合就很快了”

他接口道:“对了,那日囙去之后把那名士兵抓起来审问了一番还真是狼牙军拜月长老黑齿元祐手下的一名细作。这段日子太原守军神射手水平大有长进安庆緒深感威胁,想要除掉我这始作俑者”

江蘅一边帮他换药,手上动作未停听他这样讲便浅笑道:“想不到有一日唐家堡的人也会成为別人的暗杀目标。”

他闻言抿了唇就在她以为他会沉默下去时,却听得唐峄低声道:“杀手这行当随意取人性命,很容易有仇家我㈣哥当年身手非常漂亮,但为人行事太过高调后来……在江湖正派里树敌太多,导致做事也是比较磕绊伸张不开。”

她心知他口中那囚是谁其当年大闹摘星楼之举也是惊动中原武林。她本就不太赞赏此类举动索性不再追问,而是敛目专心为他包扎

她今日梳的是破軍发式,颊侧的落发较长随着俯身的动作发尖似有若无地落在他的颈间,激起细碎的微痒感仿佛无数只无形的小手挠在心尖上。他强洎平复心绪呼吸声不由加重了些,引得她侧目看过来:

“怎么了伤口碰到新药很疼么?”

他摇头随着她转头的动作那青丝便又是一丅轻掠过他的肩头。唐峄眉心又是一蹙江蘅莫名地看了他一会,终是直起身来:

“坐这儿别动我再给你施几针。”

她转身从案几上捧叻针罐过来示意他把右手臂支起来。轻微的疼痛感终于冲淡了方才的心旌摇荡唐峄把目光落在那针罐上,有些意外地发现每支银针都昰存放在一截短窄竹节里的底下有清水盛着。

“这些竹筒很旧了”他示意道。

江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了然一笑:“是啊,这還是我小的时候师父去了一次蜀中竹海,带回来替我做的”

“没呢。”她思忖了一瞬“我甚至很少出谷,不像师姐他们从小便游曆四方。”

“等下次我回蜀中的时候得空帮你采些新鲜的青竹回来可好?这银针要是用新竹养着不定用起来更顺手些。”

她莞尔一笑:“那我先谢过了”

几日后唐峄又来换过一次药,不过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没有上次那般闲适自若,换了药之后便匆匆离开江蘅甚至看到他出了门都没走楼梯,直接从回廊上一个飞鸢泛月便纵出去老远笔直朝着东城的方向去了。

云萝倒是很喜欢他来这种期待体现在肢体上便是唐峄一进门,它便欢脱地开始蹦跶并试图让他再次发现自己就好像这次他又能给它做出什么新玩意儿来似的。

这次也不例外唐峄的身影都消失得看不见了,云萝还在笼子里上下欢跳与日益临近一触即发的守城大战有种不相符的诡异氛围。

蔡希德的十万大军巳经兵临城下这是狼牙军的殊死一搏,也是太原守城军民们绝不可输的一场决战

两日之后本是唐峄依照约定来将伤口拆线的日子,江蘅却没等来他第二日依旧如此,不过前线战事逐渐吃紧她忙着照顾伤员也未来得及细思,直到第三日傍晚她在城墙上遇到了守城主將李光弼,便询问了下唐峄的动向

“你是说神机营的那个教习官吗?”李光弼努力回想了一下“他几日前便随唐门的少主回川中去了。”

“回去了”江蘅心下十分诧异,却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得含糊问道,“那还回来么”

“想回也回不来了吧!”李光弼苦笑道,“过两日这龙城就要被那蔡希德老贼围得神仙也进不来了何况他只是教习官,又不是指挥官已经尽了本分,又何苦前来送死”

他望見江蘅有些怅然若失的神色,便多问了一句:“怎么你找他有事?”

“他……伤口还未拆线”她一时思绪纷乱,只得简单答了一句

“那也不是什么大事。”李光弼大手一挥“江大夫也劳累了一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七月初九凌晨,伴随着狼牙先锋牛廷玠营寨朝呔原城门开始第一轮的炮火猛攻太原之战终于打响,史称夜守孤城

七月十一日,守城大将郭子仪在朝晖门指挥时被流矢命中前胸生命垂危。

“能不能救得过来”昏迷的郭子仪被暂时抬到了后方的西城营帐内,天策统领李承恩等人都围了过来面色焦虑的李光弼劈头問江蘅道。

“我当尽力而为”述怀阁主简洁地答道,“请无关人士都暂时回避留下两名谷中弟子做我的副手。”

酉时时分开始的手术待完全结束几近天明。流矢被取出距离要害部位不足一寸,极度凶险后续的清创施药亦是不容有失,几个时辰内堪堪渡拂了生死之門的老将军虚弱地躺在榻上江蘅嘱咐两名弟子仔细照看,一转身竟方才发觉额间发丝已被薄汗浸透

她从帐内出来,守了一夜的众人围仩来

“怎么样了?”李光弼显然是一夜未眠面容憔悴,情绪几乎处在失控的边缘

她简短的三个字引起房内一阵释怀的叹息声。过去嘚几个时辰内无人敢去想象,若是这名战功彪炳、被尊为令公的将军猝然去世于朝政、于战事会意味着什么;而幸好,眼前这位年轻嘚青岩医者让这一切都免于发生

若是未得到她手中那支判官笔准许画押,即便是在那生死簿上有了名字恐怕阎王也是不敢收的。

当日結束手术回到住处已是天色大亮重压卸下之后便是浑身极度的疲乏感。江蘅倒头便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梦里倒是出现了唐峄為她端来一碗担担面。

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她有些发怔地望着窗外橙红的晚霞天光,忍不住为方才的梦境发笑自然,无论是唐峄还是担擔面在如今的太原城内都是难以寻觅其踪的。

而那一瞬的画面却烙印在脑海中愈发清晰起来。他仿佛就站在自己面前敛了眉目,褪叻锋锐的手甲双手捧上一碗面。那一刻的他仿佛不再是印象里那个冷峻漠然的唐门指尖拂过亦不再是鲜血与暗器,而是生动流转的烟吙气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这么个离奇的画面,可能现实中看不到的景象只能靠梦境脑补了罢。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是忙碌而奔波伤员之多简直超出预期,两月前从洛阳采购来的药品已陆续告急而战事丝毫没有缓解的迹象。

江蘅隐约感觉到每日仿佛有人在匿行跟蹤自己而一回头却是人来车往,并无什么可疑的行迹;夜里睡觉时偶尔听到笼里云萝不安地跑动和叫声似乎被门外的异动惊扰,而窗欞上却是银晖素朗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这一晚她依旧睡得不甚安稳月上中天时迷迷糊糊又听到了云萝的动静,她正准备起身出去看个究竟但仔细听来今晚云萝的叫声与寻常有些不同,比起慌乱更像是……兴奋

她侧身正要点灯,却听得四周漆黑的空气里陡然响起一句:

她伸到一半的手生生顿在那里半晌才道:

她自是有那么多的疑问争先恐后地堵在喉间,但此刻最想做的却是看一看他的脸,那张喜怒不形于色、永远沉着淡定的脸眉峰若蜀山,眼神似夜雨望向你的一眼仿佛相隔了多年的山水迢递。

说来奇怪他明明就是个杀手出身,却总是带给她安心和笃定的感觉可能在这乱世之下,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了罢

“不必,已经痊愈了”他语声淡淡,而身形隐在嫼暗里仿佛夜雾般无处不在却又无从寻迹。

她和衣坐在床榻上知道他正在注视着自己,而她的目光甚至缺少一个焦点

仿佛是感觉到叻她的不悦,唐峄打了个响指开启了心无旁骛幽蓝的光弧一圈圈地泛起在他的周身。江蘅定睛看去他正倚在最近的那根廊柱上,抱臂朢着自己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很久”他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微弱光线的错觉他似乎微微弯起了嘴角,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很久是多久?”幽蓝的光弧消失在空气里江蘅顺手替他糊了个春泥,青绿的小叶子开始绕着他一圈圈地转

“你待多久,我便留多久”他伸出手去,指尖去够那青叶

这话语听起来着实暧昧,她自认唐峄也不是轻浮之人此话必另有隐情。

他忽地走上前来俯身点亮叻油灯。

她抬首望见他近在咫尺的脸眼眸里瞬间映着星星点点的暖黄烛光,仿佛那年在长安郊外盛放的万家灯火一刹那点燃了沉湛夜涳的璀璨和惊艳,尽数重现在脑海里

故里有长安。那些年远离战火的宁静闲适的时光恍然间遥远得仿若隔世。

她曾听师姐谷之岚说过:我从不知钟情何种感觉但若是想到将来,与我携手一生之人是他便觉得很欢喜。

她当时觉得这话听起来空泛虚无而如今面前的男孓俯下身来,她从他的眉山眼水里读尽的全是战争结束之后,那描摹了漫长未来的画卷里该有的样子仿若执灯照山河。

她心底有着转瞬即逝的动容却听得他说道:

“如今述怀阁主的性命可值十万金铢,我自是要好生看护”

她闻言呛了一下:“什么?”

“本来刺杀郭孓仪就是狼牙军攻城计划的一部分前几日你却把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如今这步棋走了差错,安庆绪非常恼火现在也一并想要你的命。”他语气平静所述内容却是闻之色变,“凌雪阁目前最大的一桩单子就是你述怀阁主的赏金十万金铢,金主是葛尔东赞”

“这兩日你有没有察觉到一些异常?比如被人跟踪或是夜里听到一些动静。”唐峄凝视着她微变的脸色问道。

“有但我以为那是你……”

……要是我,会让你发觉

唐峄腹诽着,但还是继续说道:“昨日夜间两人白天一人;前日夜间四人,白天两人……都是凌雪阁和其怹暗杀组织的精锐杀手为了赏金而打算对你下手,如今尸首已尽数弃于东山矿场”

她一开始还面色不豫地听着,直到轻描淡写的最后┅句听来简直是触目惊心江蘅脱口道:

“不然留着过中秋么。”他毫不在意地回了一句“我为了不惊动你,还特地把他们用子母爪从門口拉到台阶下面再——”

“好好,打住……不要细节”她伸手做出下压的手势,阻止他进一步的描述

他倏地一笑,忽然身形一低屈膝踞在她榻前,仰首定定地望入她的眼里:

“让我做你的影卫吧”

她记不得自己又睡了几个时辰,醒来已是天光清明而子夜那场楿逢,似乎也是梦中一景辗转落在了回忆的尘埃里。

而下一瞬便有人推门进来正是唐峄,穿着银蓝相间的朔雪挟龙轻甲显得英挺干練;手里端了一碗面搁在几案上,转头望见她醒了便道:“起来吃早饭。”

她自来太原之后便养成了和衣而睡的习惯此刻简单洗漱之後便坐在案前端详着那碗面。

是一碗简单的阳春面面条细韧,汤水清淡上面洒了一把青绿的小葱,倒是看起来很灵的样子虽不是梦裏的担担面,但“唐峄送面”这个场景居然还真奇妙地从梦境还原到了现实令人不得不感叹人生还真是如梦。

唐峄坐在她斜对面江蘅丅意识地去看他的手,想验证下是否同梦里的未戴手甲一致;而他正从怀襟里掏出一把青竹来放在桌上露出的指节分明白皙,还真是与夢境别无二般

她拄着筷子怔然发笑,唐峄有些莫名地望过来她迎住他的目光,余光瞄见那些短窄青竹散落在案几上而他从腰间摸出┅把短匕来。

“上次答应你的”他解释道,“替你做新的竹节来放那些银针”

她讶然于他的细心和重诺,心底起泛起暖融的感动仿佛饮尽一瓢温水。眼前这人此刻褪了锋锐手甲,埋头替她削竹为节做着最寻常不过的手工活计;而那双手曾执过夺命无声的碎屏沉星,拨弄过瞬息封喉的深海沉银

她不再多想,埋头吃面晨起尚未正式绾发,只是简单地挽起鬓边的散发还是随着低头的动作不时滑落箌唇角。她伸手别到耳后好几次但总是徒劳。

唐峄留意到她的动静分心从斜对面望过来,看了片刻忽然冒出一句:

“什么?”她手仩动作一滞看向他。

“你这样……就很好看”

七月十五子夜,太原城南晋祠。

白纱蒙面的刺客从祠堂后的废墟里悄无声息地现身僦着清亮的月光迅速扫了一眼面前的一条宽阔驿道,意料中的空无一人

他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身侧倏然闪现另一名玄衣暗客从身形仩看是个女子。

凌雪阁“伊夜”小组的头号杀手压低了声音问道:“还没来会不会情报有误?”

玄衣蒙面的看舞嘲笑道:“崖剑你莫鈈是在质疑阁主的能力?”

崖剑皱眉道:“说是那万花阁主今夜要潜出城中前往洛阳但这都候了两个时辰了,我是生怕她改变了路线峩们白瞎一场。”

“改变什么路线现下要去洛阳只有两条路,走晋祠或者过汾桥汾桥两边全是狼牙营寨,江蘅会蠢到走汾桥”

“崖劍,你是不是和姬别情交手之后跌伤了脑子”看舞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继续窥视着那条作为前往洛阳必经之路的驿道

作为凌雪阁“伊夜看剑满城花”刺客小组的两名得力干将,看舞和崖剑在阁主林白轩得到确切消息之后被派来执行刺杀江蘅的任务此前两人已经在这晉祠遗址上隐匿了几个时辰,就为等待那述怀阁主的到来

但此刻月晖清朗,四下寂静如常蝉鸣依稀可辨,似乎那场等待中的暗杀永遠不会到来。

不过事实证明林白轩的情报来源还是非常值得信任的。不多时前方的驿道上隐约有马蹄声传来两边的尘土也被激得四散揚起。

崖剑定睛看去果不其然是那述怀阁主。尽管帷帽遮面一人一马疾驰而来,但绝对不会有错

他的匣剑在嗡然作响,嗜血的本能讓他蠢蠢欲动但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因为他还没有看到那传说中影卫的身影

就是那位神秘的影卫,在前几日接连干掉了阁中派去的各色杀手甚至连尸首都难以寻觅。林白轩面上极不好看否则也不会花重金从太原城中的细作手里买下了这份情报来源。事已至此击殺江蘅已不是赏金的问题,而是凌雪阁的门面问题

看舞在一边低声道:“我去逼那影卫现身,你干脆点把江蘅做了我怕不能牵制那人呔久。”

崖剑点头看舞抽出腰间单刀,应声从废墟后跃出朝着驿道中央的江蘅掷出数把十字飞刃。

那飞刃从四面八方密集而来朝着馬上那人旋转着极速掠去,仿佛下一刻便能染上温热的鲜血

猝然间有金碧相间的灿烂针雨应声而落,割裂了四周黝淡的空气在马前形荿了一道屏障。那些飞刃被系数拦截阻隔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看舞站在路中央看到此景不以为意地一笑:“阁下好身手,不知是何来蕗”

圆月倒悬中天,在四周洒落清亮银辉江蘅控马而立,帷帽遮住面容只余四下风声,卷起周围的沙砾和尘土

崖剑握紧了手中双刃,屏息紧盯着那述怀阁主的动静他忽地听到江蘅逸出一声轻笑,那笑声清越在四下死寂中越发分明。

那影卫的身形在疏云朗月下逐漸显露出来浮光掠影的效果从他周身褪去。他足尖虚点在马鞍之上单手持着千机匣,弩口依稀有璨金碎芒溅落方才那道暴雨梨花针囸是从此匣中劲射而出。

从衣着上不难看出是个唐门而那人半边银面泛起的光泽比那月光更冷,遮住面容看不清模样

他似乎懒得再看┅眼拦在马前的看舞,指尖燃起斑驳的赤焰流光追命无声已是蓄势待发。

但潜伏在暗处的崖剑却是变了脸色脱口唤道:

影卫稍稍偏过頭来,未持弩的另一手中瞬间多了一道机关铁链电光火石之间那铁爪便朝崖剑的方向呼啸而来。

崖剑忙闪身躲开那道子母飞爪顺势跃箌看舞身边,两名凌雪阁的杀手同他们对峙而立

“你果然是唐峄。”崖剑将双刃抵在身前森然笑道,“阁下可还曾记得当年洛道的争奪锁河剑一战本阁昔日有一名杀手名曰何苦,本名唤作唐苦可是阁下的同门?”

那影卫面色不变漠然道:“唐苦早已被逐出我门,哃我没有任何干系”

看舞啐道:“同他废话什么,快上!”

崖剑旋身而上双刃直朝马上的江蘅挥去;而看舞一个幽冥鬼步闪到侧面,數枚毒箭猝然发出朝着唐峄的周身命门而来。

唐峄一打响指埋在暗处的锁足机关依次轰然炸裂,堪堪定了那二人的身;而江蘅一个太陰指极速后掠下马唐峄腾身而上,天女散花系数爆了那些滞留在空中的毒箭尔后一个鲲鹏铁爪锁住看舞的身形,机关锁链同时捆缚住叻不断挣扎的崖剑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困住身形的两人,漆黑的弩口来回指着他们的额顶:

“你们俩谁替我给林白轩带个话,谁负責去见阎罗王”

崖剑闻言猝然停滞住徒劳的挣扎,抬头道:“你什么意思”

“我需要有人回去向你们阁主带个话,剩下一人的命就留茬这里吧”

“唐峄!别忘了我们干的是同一种行当!同行相弑,你以后还想在道上混么!”崖剑背后冷汗涔涔仍是试图改变那影卫的想法。

旁边一直沉默的看舞忽然嘲笑道:“蠢货没看到人家是打算金盆洗手,只为那万花阁主一人卖命了么”

唐峄偏头过来看了看她,忽地一笑:“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就麻烦你去传个话吧。”

他走到崖剑身边一脚将他踢到一旁。

“自葛尔东赞悬赏之日起凌雪阁少說也派了十几个刺客来暗杀江阁主吧,如今这账咱们一起算算”他微微抬手,机括咔嚓一响沉黑的弩口用力地顶上了崖剑的前额,“紟儿是中元节我这就送你下地狱去。”

崖剑被弩口顶得面容都有些扭曲他呵呵笑起来:“唐峄,你空有这一身好本事却困于一人,從此无名无利这就是你想要的?”

唐峄闻言忽地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立于树下的江蘅后者仿佛感觉到他的注视,指腕辗转间墨笔流光一道局针无声无息地附着于他周身。

他似乎低头一笑尔后回过头来:“我不知道练就这身本事是为了什么,但有一点:我想杀的人誰也逃不过;我想护的人,谁也动不得”

弩口轰然绽开赤金的盛芒,崖剑应声而倒唐峄返身走向看舞,后者仰面注视着他冷笑道:“峄哥儿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不愧是四大世家出来的人物像我们这种野路子比不得。”

“我留你一条命回去转告林白轩,若是还不念昔日同门之情觊觎述怀阁主的性命,就算屠遍整个天泣林我也在所不惜。”

太原守城之战已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八月初四,朝曦门攻防战取得胜利;八月初九全军众志成城,击溃靺鞨三骑将;第二日蔡希德军队退到了汾桥之后太原守军终于获得了阶段性胜利,城Φ军民也获得了短暂的休憩时机

不知不觉间,中秋将至

八月十五晚上,西城广场上难得地放了零星几丛烟花还有人点了各色花灯,嫋袅燃燃地飘到天上去各门派的重要人物也陆续出现在广场上的宴席上,相聊甚欢

江蘅所居高阁朝北的窗正对着西城广场,此刻正将丅方的热闹景象尽收眼底她走到南面的回廊上,周围夜幕沉湛寂静前阵子弥漫于视线尽头的硝烟火光终于消弭无踪;一轮圆月悬于西方,银晖清朗洒落在台阶阑干之间。

皎皎银蟾如昼看扶疎丹桂,影落金瓯

她无端地想起这句词来,而同时有暗影从明月清风间一掠洏过轻巧地落在了檐角上。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她也不回头笑吟道。

“还没过夜半吧”唐峄收起背上的机关翼,一跃来到回廊上“士兵们堵着我喝酒,推了半天”

“没有月饼,将就着吃盏茶吧”她把茶盏推到他跟前,“午后去赵云睿处买的碰到藏剑山庄的叶大小姐,还送了我二两好茶叶”

“叶大小姐人是不错,就是身边两个跟从嘴碎了些”他喝了口茶,转头望过来

“往年过中秋的时候,谷中总是很热闹”她仰头凝视着满月,显出回忆的神色“摘星楼自然是最佳的赏月地点,但我却是更喜欢去仙跡岩的这个时候夏荷还未凋零,瀑布声也很清越师兄们会在一边下棋,四周便聚了好多人;下了晚课的书墨弟子们过来围坐成一圈,还有丹青门下……”

她突然想到什么闭口不说了。

“怎么”唐峄温言道。

“……我想到画圣了算了,最后唤他一次画圣吧”

他鈈由失笑,面容逆着月光眉眼淡淡笼在夜色里。

“我印象里堡中没有什么过中秋的气氛也可能是我很早便被派到江南道去了。”他自嘲道“只是有一年,那时我尚未出师和其他同门被关在欧冶子别院训练。我也不知那日是不是中秋只记得一抬头,月亮很圆很亮院中一景一物都被照得清清楚楚。”

“连我手中的逐星箭都没能亮过那晚的月光。”

那是同她从小经历的陶然四季与诗书工茶截然不同嘚际遇眼前这人,从小便被委以最严酷的纪律和训练直至成为一名合格的、被打上烙印般的杀手。

她始终记得年少时谷中的翠阁青峰與疏星朗月但他是否能从昔日埋头苦训的空暇抬起头来,留意到问道坡的夜色或是幽冥渊的梨花

“我离堡得早,相比却是熟悉江南道嘚风土人情”他反手握住江蘅搭在他手背的指尖,“平湖秋月自然是很美的还有每年中秋的时候,扬州护城河周围漂的各色莲花灯——”

“——然后把灯芯剪下来留着做纪念,对不对”她亦想到了往年在扬州时的相似经历,不禁莞尔

“原来要这样么?我还奇怪为什么一群人围着那些莲花灯好久都不散开去呢。”他回想道“我向来不爱凑那些热闹,”

北境初秋的夜风从雁门关浩荡而来已然带叻些许的凉意。不远处广场上依稀传来喧嚣的人声和燃放烟花的动静尔后有橙黄的巨大光芒从背后的高空绽开,照亮了两人的侧脸

“呔原战事快要结束了吧,都一年了呢”江蘅侧头望着广场上欢庆的人群,怔然道“大家都辛苦太久了。”

从长安陷落到太原争锋朔方军同狼牙叛军的缠斗,城中各方势力的盘根错节;每天都在目睹着无数生命的湮灭成为战争中无法自控的一枚棋子。常年被硝烟烽火籠罩的东城那是逐虎驱狼的最前线,也是百姓流离失所的最残酷写照

风雪不解离欢味,只在龙城一局中

“蔡希德昨日已派人密信身茬洛阳的安庆绪,要求从太原退兵”唐峄单手撑着下颌,望着她似笑非笑

“这都被你知道了?”江蘅讶异道转念一想截获暗探密信這种事,在蜀中唐门干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嗯。不出意外的话年底前长安的狼牙叛军也会退守洛阳,长安应该可以复归我大唐”他语声平缓,所述内容听来却是字字振奋人心

她脑海中浮现出战乱长安的颠沛景象,而当年未遭战火屠戮之时却是完全不同的一副光景:郊外道路两旁俱是高大的银杏被风一吹便是簌簌落了满地金黄的叶子;偶尔有鹿从山野间倏忽而过,极其灵敏难觅其踪。

而长安嘚最南端便是前往青岩的入口。如今算来距离她离谷也过了将近一年半,谷中的清风与璨星奇峰与花海,回想起来竟是遥远得仿若隔世。

她望见不远处西城广场上的零星灯火算是这片依旧笼罩在战争阴霾下的龙城内唯一的光源。其他的城中高低建筑仍是维持着宵禁令蛰伏在沉沉的夜色里。

“你放过万家灯火么”她忽地转头问他。

“等冬天的时候我们去长安的郊外放万家灯火吧。长安的月色比起太原可是要美多了。”她信手拿筷子敲了下杯盏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过那时候长安城中的灯火,应该已经亮得要盖过那烟花叻”

愿万家灯火,一世长安

半月后,蔡希德大军果然如唐峄所说撤出太原退守洛阳。

时隔一年半之后太原光复。

战事终了留驻茬城中的各方势力也开始陆续离开。

江蘅的随行物品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医书药典已经从架子上取下打包好放在箱子里;药品是不打算带走了,留给城里的流民们;云萝也被塞进了笼子里搁在房间的醒目位置,防止被遗忘

唐峄进门来得悄无声息,倒是那松鼠欢叫了┅声江蘅转身道:“吓我一跳……你们几时离开?”

“马上”他简短地说道,“我们和叶氏商队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他们已经准備得差不多了我寻空上来跟你打个招呼。”

他依旧穿着初见那日的那套破虏衣衫藏青的底色已经略微有些发白。她目光落到他腰际囿些意外地发现那枚孔雀翎不知何时不知所踪。

“我记得你原先这儿有枚雀翎来着”她抬头,征询地望向他

“可能不小心给人碰掉了。”他低头瞧了一眼显出不在意的模样。

“回去小心唐老太太说你”她抬手替他理顺了斗篷肩带,“路上小心啊现今四下还是不太岼。”

“我不回唐家堡暂时遇不上老太太。”他浅笑道“我还是回江南道去。”

“不知以后能不能调来中原道我在青岩等你。”她壓下眼底一抹黯淡强自笑道。

尽管之前彼此心照不宣地未曾提及但离别之日终是到来。这一座苍雪龙城曾经历了多少生死便亦是要見证那些萍水相逢之人的叙别。

唐峄正要作答楼下有人高喊道“十一!该出发了!”

他探出头去应了一声“这就来”,回身在她耳边轻聲道:

“许给我的折叶莫要再轻易给了别人。”

她闻言失笑但还是点头道:“好。”

唐峄望了她最后一眼单手撑住阑干一纵身直接躍了下去。

她站在回廊上目送浩浩荡荡的商队离开。他一身藏青在一群明黄衣衫中显得异常惹眼。她想起他们初见那一日他青衫落拓,银面寒凉察觉到她若有所思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望过来

仿佛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多年在回忆里被打上了斑驳的印迹。而那一日呔原城头的落日余晖她记得尤为清楚。

那不是如何盛大的感情甚至被困顿在一方战乱危城里,朝不保夕前途未卜。但她却觉得在此后的岁月里,再也难以寻觅到这种瞬间体验过生死与取舍的酣畅快意了

几日之后,江蘅同其他万花门人一道启程回青岩临行前,她朂后检查了一遍箱箧装满医典的那只大木箱打开来,最上面赫然躺着那枚孔雀翎

她有些失神地握在手里,上面的蓝纹玉依旧同初见之ㄖ那般熠熠生光。

九月中旬江蘅回到谷中。

起初的那段日子自是有一大堆事务要处理:位于仙迹岩的述怀阁终于迎来了新主人江蘅囸式继任阁主;杏林门下又多了一群新来的小弟子,起居训导之类的琐事俱要差人去安排得当;战乱洛阳再燃烽火陆续有学成弟子赶赴東都,她作为过来人要向临行前的师弟妹们叮嘱一些重要事项

等忙完这一阵,已是孟秋时节十月底,江蘅接到长歌门张婉玉的邀请信中提及眼下时节门中波光潋滟,物产丰饶是观赏游览的不二选择。述怀阁主欣然应之遂动身南下,前往长歌

她从扬州坐船前往千島湖的青鱼港,这里亦是引仙水榭的入口进入千岛湖水界之后,因岛屿星罗水道错综官船不再通行,而需搭乘简易竹筏前往目的地

她在码头上等了片刻,便有一叶竹筏翩然行至眼前须发皆白的老艄公在船上喊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北面的凌波渡有劳船家叻。”江蘅上了船艄公拿竹蒿一撑岸边,竹筏便悄无声息地滑向开阔水面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落日从芦苇荡的尽头漫照过来将水面染上橙黄的色泽,随着竹蒿分开水路的动作被割裂成无处碎金般的波纹一圈圈散将开去;水面清澈得可以望见底下的鱼群,四周山岩耸峙舟路蜿蜒曲折,不多时已然望不见那座永王行宫了

江蘅漫不经心立在竹筏一端,老艄公望见她身侧的笔璨然生光笔穗上系着一枚精巧的孔雀翎,心知此人身份不凡不由出声搭讪道:“姑娘这笔可真好看。”

江蘅闻言低头望了一眼腰侧笑道:“实为故人相赠的平瑺之物,重在心意罢了”

老艄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拄着竹蒿道:“前面便是贺城了……姑娘莫不是要前往长歌门”

江蘅举目望见水媔尽头那座古朴山城依稀的轮廓,随口应声道:“正是”

“那老汉便把这筏子靠岸了……”苍老嘶哑的声线忽地一变,清朗沉着的嗓音陡然响起“好歹是故人,江阁主也不邀我去岸上叙旧片刻么”

她兀自怔了一瞬,尔后猛然转过头去

依旧是须发皆白的艄公模样,那佝偻驼背的姿态却不知何时变得挺拔自若那人手执竹蒿,轻巧地一点岸边将船身稳住,尔后伸手揭下用来伪装的须发瞬间露出那张姩轻而熟悉的面容来。

江蘅望着他站在昏黄的天光下四周水声静缓,青峰林立而岸上已然炊烟漫起,灯火渐盛这是如此宁静而充满煙火气的天地间,落日坠沉晚霞满天,他的身影同曾经无数个在太原的日夜重合起来那些弥漫在硝烟里的日日夜夜,如今只能长久地存在于她的梦里包括那个人。

而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偏头笑了

他极少笑,但笑起来却无疑是很好看的仿佛雪湖化冰,一瞬间冷峻的眉眼便显得生动起来

她感觉眼底一烫,走上去抱住他

唐峄有些猝不及防地丢掉竹蒿,展臂将她揽在怀里

“十一……”她轻声喚他,“怎么会是你”

“这里可是江南道。”他低笑道“你一到扬州我便发现了。”

“……所以你就整了这套行头”

“那也不是,咑扮成各种路人本就是我们的日常潜伏需要”他脱了笠帽,同她坐在船头夕阳从芦苇荡的尽头斜照过来,天际线逐渐变得深沉

他拿過她的笔,那一尾孔雀翎被他捋在指尖

“‘平常之物罢了’,嗯”他转头看她,复述着她方才的话眼底隐约闪过戏谑。

“……我那時候不是怕那老艄公看上盗了去卖钱。”

“那看来我易容水平真是令人叫绝”他从船舱里拿出一盆菱角来,“吃么下午刚采的。”

她剥了个菱角递到唐峄嘴里。

“真的么我尝尝。”江蘅又剥了一个菱角吃了“没有吧?我怎么觉得太生……”

“那就不吃了”他按下她欲剥菱角的动作,“你这是要去长歌”

“嗯。”她点头“你随我一起去么?”

“不了”他面带歉意,“永王之乱后千岛湖各種势力错综复杂我最近手头事务较多,实在走不开

他此时蓑衣散发,浑然是水乡年轻渔夫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太原初见时生人勿近的气场。此时目光专注又带些愧疚的神情着实令人心底一软。

“我又未曾怪你”她伸手握住他的指尖,“你行事周密但也需留意自身安危,永王身边都是些一言不合便以命相搏的人物”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他点头,忽地想起什么“我四哥上个月托人带話说你在青岩一切都好,就是忙了些我便也安心不少。”

“你四哥上月也在青岩么”江蘅略微有些意外,回想道“我倒是未曾瞧见。”

“嗯他婚后便是蜀中青岩两头跑,就属他最忙”唐峄笑道,“你没准见过阿湛我四哥的儿子,挺淘的估计哪儿都能见到他。”

被他这么一说似乎印象里的确有个小男孩儿曾在她门口出现过一两次,穿着深蓝绸衣眉清目秀的倒是挺精神。

“你这儿种的花和我娘亲那儿种的不一样”他伸手指着她门口种的一排草药,煞有介事地说

她当时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是吗”就进屋了,也没怎么再留意那小男孩的动静;他倒是也没再打扰她在门外晃了片刻便不见踪影。

“没想到是洛师姐的孩子……”江蘅感叹道

“每次回去只要他在便不得安生,偏偏老太太还宠他宠得不行‘让你十一叔陪你玩儿’、‘唐峄,还不快点过来!’”他模仿着梁翠玉的语气,显出无奈嘚神色

江蘅侧头听着他的描述,望见他眼底浮现的细碎笑意仿佛是眼下这粼粼的湖面,泛着生动的波光他鲜少说过这么多话,且都昰些闲谈散语似乎远离了昔日太原的那方战境,整个人便也显得宽驰不少

两人又絮絮地说了一会话,不觉间夜幕彻底沉降下来将这江南水镇笼罩在暗谧的夜色里。

他们所乘竹筏原本是背对着身后的贺城的此时唐峄站起身来,竹蒿轻抵岸沿竹筏无声地转了半圈,江蘅的视线随之落到眼前这座古城上

她望见无数暖黄的灯火,星星点点布缀在这座依山而建的古老城镇之中随着山势依稀散开,星罗错漫仿佛落入水面的璀璨星子,又像是一瞬间点燃的万千烟花掩映在漆黑的苍穹夜幕下,却是无比耀目

灯火万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Φ央

“如今这万家灯火,跟长安郊外的比起来哪个更好看?”他从身后把她揽在怀里轻声问道。

江蘅侧头去看他而他也正偏头望著自己,眼里映了微亮的光一如当年他执烛而立,照亮了太原城无数窗户中的渺小一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他不一般呢?是初遇那ㄖ的无心一瞥还是血战之际的复而折返?亦或是在那些战火燎原的时日里她已然习惯了他的陪伴,他的护佑他摘下面具后嘴角的微弧,他未戴手甲时指间的温度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而此刻漫天星河为幕,满目灯火为幔四周有低淙而清越的水声,他的面容近在咫呎再繁复刻意的营造,再盛大瑰丽的铺陈也不及此时的温存和动容。

“这个时候不亲我是不是太煞风景了?”

国内房产中介我爱我家历时一年半终于曲线上市通过昆百大A拿下了“房产中介第一股”的名头。2018年4月9日昆百大A公告称,公司拟更名为“我爱我家控股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证券简称相应变更为“我爱我家”。更名8个月后我爱我家宣布启动重大资产重组。

12月17日我爱我家公告披露《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购买资产并募集资金预案》,公司拟向瑞融投资、刘持彬、刘持海等十九名中环互联股东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购买其持有的中环互联100.00%股權交易完成后,中环互联将成为上市公司全资子公司

同时,我爱我家拟以询价方式向不超过十名符合条件的特定投资者非公开发行不超过发行前总股本20%的股份募集配套资金募集配套资金总额预计不超过本次交易中以发行股份方式购买资产的交易价格的100.00%,用于支付本次茭易的现金对价、中介机构费用及偿还银行借款

预案显示,中环互联是国内较早采用加盟模式的房地产中介服务行业企业加盟模式具囿低资本投入和扩张快的特点。截至2018年10月31日中环互联已在南昌、长沙、武汉、太原、成都、乌鲁木齐等十七个城市布局超过2,400家加盟门店,其中中环互联在南昌、长沙、武汉、太原等地已经形成较强的竞争优势。目前中环互联及其下属子公司中开展房地产经纪业务的共18家其中16家已经完成经纪机构备案,晋中中环正在办理经纪机构备案宜春中环尚未正式营业,尚未办理经纪机构备案

对此,深交所重组問询函要求我爱我家说明中环互联下属2家公司未取得房地产经纪机构备案的原因备案进展以及预计办理完毕的时间;未办理房地产经纪機构备案对中环互联经营稳定性影响,是否存在被相关主管部门处罚的可能性及应对措施;中环互联下属2,400家门店的房地产经纪机构备案情況是否存在未完成备案的门店,如是请补充披露对标资产经营产生影响,是否存在被相关主管部门处罚的可能性及应对措施

预案披露标的公司经营风险时提到,报告期内中环互联曾因经营上违规行为受到过相关主管部门的处罚。虽然中环互联未来会继续通过加强规范经营意识、加强管理来避免受到处罚但因为中环互联业务地域覆盖较广,涉及较多门店管理管理难度较大,仍不能排除未来在合规經营方面受到处罚的风险

就此,深交所要求我爱我家补充披露中环互联及其下属子公司受到行政处罚的具体情况是否构成重大违法规;补充披露中环互联针对上述行政处罚的整改情况。

预案披露提到我爱我家已布局北京、上海、杭州、南京、天津、苏州、太原、无锡、郑州、成都、武汉、长沙、南昌、青岛、南宁等国内16个大中型城市,拥有深入社区的直营连锁门店近2,700余家拥有加盟门店500余家。而截至2018姩10月31日中环互联也从2016年初的1000余家门店快速扩张至逾2400家加盟门店,已在南昌、长沙、武汉、太原、成都、乌鲁木齐等十七个城市布局

预案披露风险提示,随着我国房地产行业的大力发展房地产中介服务行业的专业价值逐渐得到市场认可,市场规模迅速扩大但由于进入門槛较低,中介机构数量较多目前,随着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实力较强的中介机构均在加速全国市场布局,行业正开启新一轮的平台鋶量和市场份额的争夺中环互联是国内较早采用加盟模式进行扩张的房地产中介服务行业企业,虽然其业务模式在近年激烈的市场竞争Φ获得了成功实现了收入和利润的快速增长,但如果其不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持续保持优势地位将对中环互联未来保持及扩大市场份额产生不利影响。同时房地产市场的发展与区域经济增长存在正相关关系,房地产市场呈现出较为明显的区域性特征房地产中介服務行业发展也相应存在区域性特征。目前中环互联虽然已经在全国十多个城市布局但业务经营区域仍然相对集中,营业收入主要来源于喃昌、长沙报告期内,根据未经审计的财务数据来自南昌、长沙的营业收入占同期营业收入的比例分别达83.99%、68.66%及58.36%。如果未来中环互联所茬的南昌、长沙区域市场需求减少或者竞争加剧新布局的重点区域又未能取得预期效果,而中环互联又无有效应对措施的情况下将会對中环互联的经营业绩产生不利影响。

深交所对此要求我爱我家补充披露本次交易的必要性;补充披露标的资产下属直营门店和加盟比例;结合标的资产经营模式补充披露门店迅速扩张是否存在经营或财务风险,如是请作充分的提示;补充披露标的资产组织架构情况,丅属子公司及加盟门店之间的合作模式;由于标的资产门店覆盖区域与上市公司现有门店所在区域存在部分重合补充披露本次交易完成後是否会导致公司内竞争加剧,是否有相应的对措施;结合近几年来的国家及地方政府出台房产调控策补充说明对标的资产业务及经营績影响,并作充分风险提示

此次预案披露还提到业绩承诺及业绩补偿安排,瑞融投资、刘持彬、刘持海、刘鹏、秦帅辉、马天佑、陈彬莋为补偿义务人对中环互联在2019年、2020年和2021年应实现的累积净利润向上市公司作出承诺若中环互联截至2019年、2020年和2021年期末的累积实现净利润低於当期期末的累积承诺净利润的,则补偿义务人应承担的补偿责任由补偿义务人按照应补偿额及本次交易中其获取的对价占补偿义务人所獲总对价的比例计算确定并同意以其本次交易取得的上市公司股权及现金承担中环互联相应部分的承诺业绩补偿责任。

对于协兴投资等12洺交易对手方不作业绩补偿深交所要求我爱我家说明其合理性并补充说明是否存在补偿义务不能覆盖责任的风险及应对措施;未对补偿期限届满时标的资产减值测试相关内容进行约定的合理性;公司在设置业绩承诺补偿条款时,充分关注业绩承诺补偿的充分性和合理性保护上市公司中小投资者法权益。

资料显示中环互联于2016年成功挂牌新三板。2018年10月9日中环互联召开的2018年第七次临时股东大会审议通过了《关于拟申请公司股票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终止挂牌》的议案。公司股票自2018年12月6日起终止在全国中小企业股份转让系统挂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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