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说同学之间和谐相处要和谐互相谦让,可是考试的时候怎么都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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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19:34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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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黑色幽默
  蟠儿“失踪”将近一年, 这下一在宫里冒了头, 立刻就引起了四面八方人的注意。
  虽然他的身份确实不像士大夫能上得了台面,但谁都不能否认的是,他是公主的心腹之人。
  龚香和龚獠都认为公主有一支专营刺探的暗手就在此人手中。只看公主身边的人, 姜大将军在明处,龚香虽然能当得了公主身边八成的家, 但关于商城、合陵这两地的事,龚香可是一点也插不上手。
  那毕竟是公主“发迹”的地方。
  所以,龚香一得到消息就火速跑去找姜姬了。
  “公主!燕国的事, 是不是有变化了?”他一见面就老实不客气的问了。
  在他的心目中, 公主出手, 从来没有落空的。既然蟠儿回来了,想必燕国的事应该已经布置下去了吧?
  “你来了,等阿武来了以后再说。”姜姬道。
  她可不想解释两遍。现在郑国的事只剩下收尾, 只看郑王如何了, 接下来倒是燕国的事比较要紧。埋下漆离这一步棋如果有用的话, 至少可以让燕国乱上一代人。
  往少了说,是十年;往多了算, 三五十年内,燕国都难得安泰。
  多么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她听蟠儿说完都止不住浑身热血沸腾。这是她做过的最成功的事。相比当日杀掉姜元, 推姜旦继位, 都不如漆离这回轻松。
  ——当然,如果漆离一回国就叫人干掉了,那就算她白高兴了。
  只要漆离能保住性命, 燕国就是一团乱麻。
  姜武今天跟姜旦去踢球了,两人各自带队五十人,打得极为畅快!打完已是黄昏,姜旦要在行宫宴请他的队伍,邀请姜武。
  姜武邀请他到姜姬这里来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姜旦溜得比兔子都快。
  姜武踏着金色的黄昏进来,就见龚香坐在另一端,手里捧着一本纸牍,一本正经的在校对。在他的对面,则是姜姬,正双眼发亮的望着窗外血红的夕阳。
  还有一个蟠儿,坐在那里在调酒,用果汁、蜜浆、米酒、鲜花等调到一起,筛过几遍后倒出的如琥珀般的酒汁,再放到铜制冰壶内镇凉。
  这种事本来该是由殿中侍人去做的,现在蟠儿做起来,另有一番美感。
  算得上是家宴了。
  “大哥!”姜姬发现了姜武,欣喜回头,看他一头一脸的土,“快去洗洗,过来吃饭了。”
  姜武去后面的泉水中泡了一会儿再起来,换上衣服,披头散发的出来,殿内已经摆好了食案。
  由于是初夏,各种青菜都已经有了。姜姬自己是没什么胃口的,但在座的三个男人都是大胃王。于是她面前是几盘古代沙拉和烧饼,那几人面前全是烤肉和蒸米饭。
  姜武饿坏了,坐下先抱住米饭拨了一大口,她觉得他都没有嚼,米饭直接就是吞下去的。
  再看龚香也是一样的作派,一边吃一边说:“郑国米……已经让人去种了,就是沿着晋江那一块,划了好几块实验田。”
  她一直觉得鲁郑交界的地方,气候应该是有点像的。换言之,晋江既然能恩泽郑国,当然也可以让鲁国也种出好粮食来。
  以前为什么不种?
  不知道。
  是没粮种?还是因为郑国米种出来了也是用来讨好梁帝,他们鲁国种出来不算,所以种也白种?
  可对她来说,她只看到了晋江沿岸肥沃的土地!
  ——或许不肥沃,但不种种看怎么知道?这世上又没给她一个袁隆平!
  所以,当手中的人足够多之后,她就授意龚香准备几千人会种地的给她用。至于哪里有会种地的人才?
  现在外面不都是?会种就行。知道怎么翻地,怎么下种子,什么时候浇水,什么时候施肥,怎么捉虫,这就是农业人才。
  多亏了之前各世家强占民田,他们签得那么多份身契,现在都归她了。当世家的奴才和当她的奴才有什么区别?她一样不让他们服役,不让他们交税,待遇很好,只要给她种地,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生老病死,她全包了。种不出来她都不生气,一次种不出来下次接着种嘛,你们自己种不出来,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实验田已经有了,人手也都齐备,赶在仲春,种子听说已经种下去了,只看会不会发芽。
  多亏送来的郑国米都是带壳的,她就爱现在这种粗糙的生活态度。
  姜姬笑眯眯的,左看看,右望望。
  姜武看出来了,她这是高兴的。他吞完一大盘米饭,又吃了半只鸡,拿筛过的酒润润喉咙,问:“什么事这么高兴?是因为蟠儿回来了?”
 龚香也加紧把饭吃完了,长舒一口气,等姜姬说话。
  姜姬此时倒更愿意谦让一点,目视蟠儿:“让蟠儿来说。”
  蟠儿给姜姬送上酒,笑道:“我去年到了燕国……”
  蟠儿讲完,窗外已经是月明星稀了。
  酒已经换过了几轮,龚香都有点醉意了。会讲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蟠儿还稍带着说了一下郑国的情形。
  听完后,龚香笑道,“郑国现在是一堆人等着咬刑家,刑家想把郑王拖下水,郑王稳稳坐着,准备让刑家大出血。”
  “可见刑家养得多肥。”姜姬笑道,“乔小君还没回来。但我觉得那五千金足以把郑王的贪念引上来,他只是卖了一次粮食,还仅仅只是两座城一次收上来的粮就卖了五千金,那刑家这么多年,又赚了多少钱?只怕郑王心里要想一想了。”
  龚香:“公主,只怕刑家现在也开始觉得那么多粮食烫手了。我们现在如果找人去与刑家谈生意,想必会很容易谈下来。”
  姜武听到这里感兴趣了,“那什么时候找刑家去谈?”
  姜姬说:“等乔小君回来。他再来,应该会带来郑王的消息,不管郑王这次卖粮食要多少钱,我都会给他。”
  郑王的胃口越大,他对刑家就越渴望。刑家前狼后虎,才会更急着卖粮食。
  姜姬听了自然心中满意,龚香就心里泛苦。这样看来,郑王那里必定还需要再推一把的,一个人想做什么和敢做什么之间距离远着呢,奇云仙人都说郑王是个胆小的性子,不推不动,推一把动一动。现在看起来,公主日后势必会加大在郑王身边的投入,郑王身边那许多亲信之人,个个都要买通的话,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眼一扫,就见公主沉思片刻后,突然冒出来一句:“上回姜奔被大王叫回来闭门思过,现在也有些日子了,不如放他出来吧。”
  龚香:“……”来了!
  姜武皱眉,他不喜欢姜奔,但他也发现这几次姜奔被“放”出来,最后都做成了一些事的。
  “放他出来做什么?”他问。
  “也不做什么。他什么也做不了。”姜姬说,“给他一架马车,几十个侍卫,在城里巡逻吧,一天把乐城给兜一圈。”
  她想让姜奔当一个大大的门面招牌,还不能有什么实权。想了想,那就当个招牌每天放出去一圈让人看看好了,至于别人要怎么理解他这个乘带带队巡逻乐城的差事,这就不关她的事了。
  姜武斩钉截铁的说:“他一定会惹祸的!”龚香:“……”将军,公主就盼着他惹祸!
  郑国是这样,燕国则是另一种情景。
  姜武沉吟片刻,看了姜姬一眼,见她没有回应,就没有把那个商人的事说出来。
  但结合漆离和漆家的事一看,燕国的情势与其说是漆家与燕王争权,不如说是一场大混战:意在燕王之位的家族,未必只有漆家一个。
  如果真是漆四,那他这么多年难道还没有准备下足够多的武器吗?需要临时找人准备?就算要准备,是不是也太晚了?
  所以,必不是漆四。
  但漆家其他人却未必没有嫌疑。漆离还有两个哥哥呢。如果漆家自己内部就要先打一场分个胜负再说其他,那燕王的归属还未必是漆家的囊中之物。
  不过他也很快抓住了重点:姜姬的计划中心是漆离,漆离必须活着。而漆四,她似乎认为漆四是可以自己争到王位的,这一切的前提就是漆四当上燕王,漆离活着,那接下来的局面就会如她的预料发展下去了。
  他问姜姬:“漆离出事就不好了,要不要让人去帮他?”
  姜姬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给他送人?”
  “只送粮会不会不够?”他说。
  “燕国现在的情形,有粮就等于有人了。”姜姬说,“如果漆离连这个都看不透……那我也没必要投资他。”
  姜武说:“那漆鼎呢?你就不怕他死掉了?”姜姬笑道:“怎么可能?”漆四算了一辈子的事,还不能万无一失?他要真是倒在这里,那就真是命运开的玩笑了。
  燕国,漆家。
  漆离悄悄潜了进来。
  他吃不准父亲对他是什么想法,也担心撞上他的两个哥哥。他想,他悄悄回来,把粮食献给父亲,如果父亲对他回来的事很高兴,很欣喜,那他再回来。如果不,那他……
  他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办。
  失去了父亲的支持,他的人生就像是突然没有了着落,眼前一片空茫。
  父亲喜欢与姬妾饮酒至醉,其实未必是真醉,只是他习惯这么装给外人看。
  漆离溜到窗户底下,翻进去,悄悄摸到轩室内。
  室内醇厚的酒味和着花香、粉香飘过来。
  他看到父亲醉倒在榻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奇怪……他都走到这里了,父亲不该还没醒啊。
  难道父亲真睡着了?漆离走过去,“爹?”
  漆鼎没有反应。
  “爹?”漆离蹲下,伸手去推漆鼎。
  突然,他僵住了。
  因为他看到了漆鼎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张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09章 燕国乱相
  姜姬得知漆四死了的消息比理想中的还要快。
  漆离逃到了商城,想见蟠儿。
  莫言送信回来, 她就让蟠儿去了, “他不该亲自来见你,按你说的, 你们的关系已经非常亲密, 他身边还有两个和你很熟的侍卫, 只要让侍卫来就行了。”她说,“燕国……漆家必有大变。你带姜勇去, 有什么事就立刻报回来。”
  蟠儿见到了漆离,他跟一个月前的他完全不同了。当时他伤重待死,惶惶不可终日, 现在的他却似乎一夜之间成长了,变得成熟了。
  “大哥。”蟠儿快步上前,“大哥, 是不是有什么急事?”阿九和阿江都先对蟠儿行了一礼,口称“蟠郎”,然后就走远了。
  “我父死了。”漆离说,说完后, 他就观察着蟠郎的神色。
  蟠儿自然大惊, 他万万没想到漆四会死!
  “谁下的手?凶手是谁?燕王?”他连声问。
  “……不知。”漆离看蟠郎的神色不像假的,摇头叹气。
  当时他发现漆鼎死了,顾不上多想,立刻溜到漆鼎的书房,从暗格中取出漆鼎的信物, 然后跑出来叫上阿九和阿江就往鲁国跑。
  他不知道是谁、用什么方式杀了父亲,一时之间他谁都不敢信,思前想后,竟然只有蟠郎与他是友非敌。
  二来,他现在除了粮食和蟠郎赠给的奴隶外,没有一支兵马。
  最后,他需要看一看形势,再做打算。
  “大哥要小弟如何相助?”蟠儿直接问他。
  他在跟漆离相交的时候,向来都是从属的一方,极少发现自己的意见。漆离也正因为如此,才更加相信他。
  漆离道:“我打算在商城附近扮做商人,这里燕兵多,能够打听得到燕国的消息。”不过他一个燕人,在商城附近招兵买马的话,没有人替他担保,只怕不出十日人头就要落地了。
  蟠儿点头道:“这个不难。此地的县令与我相熟,之前还托我回乐城后对公主大加美言呢,只要说大哥是我的商人,我要在此地收粮换钱,他就不会起疑心,大哥也可自便,只有一条,在此地的商人护卫都不能配兵器,大哥随身护卫无妨。”
  漆离答应下来。
  然后,蟠儿就进城去找莫言商议。
  莫言道:“既然如此,留他在城内也没关系。”
  “他为人警醒,不会在城内,应该就是在城外。”蟠儿笑道,“到时你命人少去那里流连即可。”
  莫言也笑着说:“对了,他是不是不止收买消息,还想笼络一些人?那有个好去处!”
  他揭掉墙上的帘子,帘后是一面巨大的纸牍,由九块纸牍拼成,上面正是商城内外的地图。但没有岗哨,只有村落和市场分布。
  姜智来的时候,指点过莫言,岗哨、县库、县令府邸等重要场所没有标注在上面,而是用一些小耳铛扎在上头。
  这本是公主的习惯,姜智一模一样给莫言学了,道:“这样就算有什么危险,只要把这些耳铛换个位置就行。”比销毁、涂改都要方便快捷。
  蟠儿一看这面扎着许多耳铛的纸牍就要笑,莫言却很严肃,笑道:“公主智慧不凡,这样更好。”他指着一块城外西北方向的空白之地说,“这里近几个月出了一个新兴的市场,现在还是野市,有零星十几个商人在此摆摊,以黄豆市物,所换取的家什瓦瓮、衣裙首饰等再送回旧市出手,里外一倒手就能赚几分。让这个燕国公子去这里吧,没人查没人管,叫他在外面摆几袋黄豆充一充门面。对了,拿谷米出来可有些太显眼了,叫他小心不要遭了其他商人的暗手就行。”
  做生意嘛,要遵守行规。你比别人的货物好还摆出来,就是招惹别人来欺负你。
  蟠儿出来后对漆离说:“倒是一说他就答应了,还要腾好位子给我,但我想,大哥要做的事还是隐秘些好。”
  漆离对蟠郎的眼光还是相当信服的,跟着蟠郎来到城外,走到极为荒凉的地方才看到路边有两排草棚子,不远处则是围成圈的马车和圈里的货物。
  听到有车马声从城里的方向过来,有的摊子不为所动,有的摊子则有人探出头来,笑着招呼:“来了?找个地方扎营吧。我这里有打好的水,第一瓮不要钱,第二瓮开始,每一瓮一个大板。我旁边这一家是做云食的,有石磨,想吃云食了,提着黄豆直接来找他就是了,价格公道。想吃炸的,他们也有,是今年新打的菜油。”
  摊主说完,问他们要不要水?阿九上前要了十瓮水,摊主更热心了,指点着他们往前哪一处是有主的,扎了营也会被人给拔了,哪一处又是没主的,可以随便扎,什么地方地势平缓,下面也没石头,搭棚子方便等等。
  说完,又道:“要搭棚子的话,我认识一个人,手艺又快又好,搭完棚子管一年,今年里要是他搭的棚子被风吹垮了,你去打他!”
  阿九点头道:“叫他快来!”摊主连声应着,颠着就跑去找人了。
  等漆离他们的车寻到一处可以摆摊子扎营的地方后,那个搭棚子的人已经坐着驴车飞快的到了。
  “搭个多大的棚子?”搭棚子的人问,“加不加帘子?加个帘子多十五个钱。”
  阿九常逛市场,闻言道:“先等等,你这里大棚子多少钱?搭个大的,再加两个小的,小的不收钱对吧?大棚子我要四间,横五竖三高九,前后左右你再给我加八个小棚子,正面一面大帘子,通的,左右各四面小帘子,帘子都要能卷上去的,你给我加个绳子,这你会吧?”
  搭棚子的苦了脸,知道这是个懂行的,道:“小棚子加不了那么多……”加八个小棚子要赔死了,“大哥您看,这前后左右,也就能加四个。”
  “四个怎么够?”阿九眼一瞪,道:“你要给我留个净手的地方吧!”
  漆离和蟠儿都没下车,就听阿九在那里跟商人讨价还价。
  蟠儿笑道,“以前我就觉得,阿九不去当商人真是屈才了。”
  漆离虽然身负重压,看到这一幕也难免发笑,道:“他习弓箭是家传的,他父亲以前就是猎户,能在百步之外射中树梢的一片叶子。不过后来被狼给咬了,没熬过去就死了。阿九就被我家给收留了。”
  蟠儿道:“大哥,要报仇,但要也保重自己啊。”
  漆离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嗯了一声。
  车里沉默下来。
  阿九谈好回来了,那搭棚子的人就去搭了,前后左右量好了地,就开始拿耙子把地里的石块石子找出来扔掉,地也要重新平整过,他们还自备了筛子,把这一块的土给重新筛过。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的奔涌的马蹄声。
  阿九立刻紧张起来,跑过来就要从车下掏出弓箭!
  蟠儿看漆离也紧张起来了,马上说:“大哥!冷静点!这里是商城!”
  阿九一怔,漆离小声喝止道:“放回去!”
  阿九只犹豫了一下,就把弓箭放回去了。
  远处一团烟尘滚滚而来,近了,就能看得出是几十个燕兵骑着马,后面还有十几辆大车。
  这不像是来抓漆离的。
  蟠儿此时在漆离耳边说:“这是来卖东西的。”
  漆离恍然大悟。
  他对阿江说:“从外面拿两袋黄豆放在店外。”
  他们的“店”还是块空地。
  阿江也照做了,两袋黄豆被砍开了口子,露出里面的黄豆,摆在摊位前。
  燕兵们来了,他们把车停在远处,两匹快马过来,上面的燕兵看起来狼狈的很,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胡子拉茬,身上的衣甲不是没了胸甲,就是没了护心镜或护肩,臂钏也有的缺了很大个口子,手中的刀剑有的没了鞘,有的直接少了半截。
  漆离看得心惊!
  他离开燕国也才一年,没听说国内有哪里打起来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得到的都是假消息?
  当时跟着他的人中,到底有几个是奸细?
  燕兵过来后直奔前边不远处的一个摊子,摊主出来把燕兵迎进去,不多时就有人出去买酒食回来。
  阿九和阿江也是一副燕人模样,虽然衣服不同,但他们身上的那股气质就不是鲁人。
  有一个燕兵看到阿九,露出忌惮的神情。
  阿九看到燕兵去摸刀,就走到“店”门前放的黄豆那里抓了一把慢慢吃。
  燕兵这才放松了,打量了他几眼,走过来。
  “你是哪家的?”燕兵问。
  阿九斜着眼睛:“你是哪家的?怎么这么狼狈?家里没吃的了?”
  燕兵叹气:“半年前就断粮了。你看起来倒好。”颇为眼气。
  阿九掏出腰间玉佩:“喏。”
  燕兵眼一瞪,松了口气:“原来是漆家。怪不得。”他忍不住过来问,“我听说漆四让你家小公子去郑国寻粮,有没有这回事?”
  阿九点点头。
  燕兵真是羡慕的眼睛都要出血了,看阿九这半点没挨饿的样子就知道,漆家果然有粮食。
  燕兵问:“那你怎么还要出来换粮?”
  阿九说:“不是漆家有粮,是我家小公子有粮。小公子说这一回去,肯定有人会盯上他手里的这批粮食,索性在这里多换一些回去,好打发别人。”
  燕兵一怔,不免后退两步,想了想,请阿九稍待,他跑过去找他老大去了。
  不多时,另一个进棚子的燕兵就出来了,径直往阿九来,当面一礼,报上姓名:“在下巴图,敢问英雄贵姓大名?”“阿九。”阿九道。
  果然是家将。巴图心道,家将才没有姓氏。
  巴图道:“某想拜见漆公子,不知方不方便?”
  阿九就笑了,刚要说话,车内传来一声:“阿九,不得无礼。”
  阿九立刻肃手道:“是。”
  巴图也紧张起来,看着旁边这辆不太起眼的大车。他刚发现,这么热的天,这车却连车窗都没打开。
  蟠儿说:“大哥想跟他打探消息?”漆离是有些心急,可又觉得这样的小人物不会知道什么,一时犹豫起来。
  蟠儿说:“不如就让阿九跟他去谈一谈。”
  漆离点头,这才叫了阿九过来。
  阿九到车前听了吩咐,出来叫上巴图去一旁说话。
  “你手上有多少人?”阿九问巴图。
  巴图咽了口口水:“约有一百多。”他怕阿九嫌弃,“都是好手!以前有六百多,但三百是奴隶,剩下三百才是能打的。前段时间……死了几十个人。”
  阿九问:“那你愿不愿意到漆家来?跟随我家公子?”巴图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当然是愿意的!!”
  阿九说:“先别急,你原来是哪家的人?那几十个人是怎么死的?”
  一刻钟后,阿九回来,一脸茫然的对漆离和蟠儿说:“公子,你都不会信,现在白家和乌家打起来了。”
  蟠儿去看漆离,见漆离也是一脸不解:“这两家怎么会打起来?”
  不是漆家,不是燕王,先闹起来是两个不相干的家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10章 漆的改变
  受限于通讯手段的落后和信息的迟滞,在很多时候, 姜姬依靠的都是自己的判断。所以当她从姜勇带来的口信中得知漆四不知被什么人干掉, 而燕国现在正打架的不是燕王和漆家,而是白家和乌家时, 就迅速把漆四忘到脑后, 转而重新看待燕国。
  “是我大意了。”她对被临时叫来给她上课的龚香说, “竟然也犯了一叶障目的错。”
  野心面前,人人平等。燕国的生态不同, 本来就是人人都有机会上位。现任的燕王与漆四斗得水深火热,她都想到从中取利难道其他家族想不到吗?
  显然,不止一家想到了!
  龚香在心中打了个腹稿后, 开始照公主所要求的,给她科普现如今燕国各地的势力分布。
  面前有一面准备好的巨大纸牍,他一边在上面勾画, 一边讲解。
  燕国的王城也是变过多次的,基本就是哪一家上位,哪一家原本的城池就会变成王城。也曾出现过喜欢占据旧王城来彰显存在感的燕王。
  但以现在这个燕王来举例,他的王城周围的城池, 就是他原本的心腹。
  白家和乌家就在离王城最近的地方。
  倒是漆家, 就因为老把自家女儿嫁给燕王,早早的就被燕王忌惮,漆家就被迁到他处去了。
  相较而言,白家城多但散,乌家城小却密, 而且在王城中,两姓官员,白家多是殿上称雄,乌家却拥有三分之一燕王的军队。
  其实就是燕王把自家三分之一的军队给乌家养,当然,名义上还是燕王自己的兵,乌家只是给点粮食而已。
  漆四死了,漆家其他人还没死。但除了漆四外,还有没有想问鼎王座的人就不好说了。
  漆离应该有,但她不能再把宝押在漆离一个人身上,除非他能证明他不比他爹差。
  现在还龟缩在商城的漆离是不可能取得她的信任的。
  如果漆家不能再出现一个领军人物,那漆家接下来极有可能转而支持太子芦奴。毕竟燕王后出身漆家。
  芦奴性情懦弱,漆家如果担心被芦奴事后算漆四的账,应该会再嫁一个女儿给芦奴,约定此女为王后,漆家才会支持芦奴。
  白家和乌家打起来的理由都是“你是叛徒!”,然后就这么互相揍,池鱼不少,两家都不缺少依附的小家族,最先被卷进去的就是他们。殊不知,两家只是在找一个借口,这些人就成了第一批炮灰。
  “应该还没有真的打起来。”姜武的那批武器还没做好,两家应该也有“默契”,什么时候才是开大战的时候。
  龚香听到公主这句断言,就知道公主在暗地里另有安排才敢这么说。
  他道:“燕王,虎老威犹在啊……”白家和乌家到了这个地步仍要遮遮掩掩,大概就是怕燕王要杀鸡给猴看时抓了跳得最高的那个,他们才这么小心翼翼的蹦跶。
  姜姬愣了一下,坐直身。她的神色让龚香不安,“公主?”
  “……漆四的死,公布了吗?”她问。
  龚香也是一愣,旋即明白过来!
  “没有!他不是燕王杀的?”漆四竟然不是燕王决定杀给其他人看的那只鸡?
  商城城外,一伙燕兵和商人竟然在玩足球。
  蟠儿站在棚子里看,看到几十个大男人抱腰抓手的摔成一团,觉得可笑。
  漆离戴着帽子,脸上养了一圈大胡子,又有伤口,倒是没人发现他是谁。
  “这就是鲁国现在最有名的足球?”他走到蟠儿身边问,抱臂观看半天,不禁也起了兴趣,“不许用武器?”
  蟠儿点头:“不许用武器,两边人数对等,球自落地只能用脚踢。”
  漆离:“嗯——很有意思。”
  不用武器,这对燕人来说是很新奇的。阿九和阿江蹲在旁边看了半天,都觉得只能拿拳头打太不痛快,而且还不许下杀手,在一人倒地后,不许追打,真是束手束脚!
  但正因如此,这个游戏才更好玩!
  漆离笑道:“想去就去吧,可别打输了丢人!”
  阿九一声欢呼,解了腰上的刀剑就往斗殴中心跑去,跑近后左右一望,都打得鼻青脸肿。
  他喊:“哪边人少?带兄弟一个!”
  一个刚被踢出来的燕兵吐了一口血唾沫后说:“别来我们这边!去帮鲁人! ”
  阿九才不在乎,闻言咧着大嘴一笑,对着那燕兵就扑了上去,一下子把人扑倒在地,膝顶在上腹,等他爬起来,人已经晕了。
  周围看热闹的燕兵都笑起来,还有人赞阿九勇武的。
  阿江也上来了,先揪住阿九打,小声说:“记得留手!”真要打,哪怕不用兵器,这些燕兵都抵不过他们其中一人。刚才阿九一手就放倒了一个人,他怕阿九打得太高兴,一时忘了收手,再引来注意。
  阿九见到他来更是两眼冒光,矮身前欺,一条膝盖呈弓形插-进阿江跨下,待要给阿江一记狠的,阿江已经抓住他的头发准备给他来个活拔人毛了。
  阿九见阿江错手旋身,头皮一紧,扯疼!人已经正面朝上,被阿江捉住头顶发髻背在背上,整个人像个翻盖乌龟一样。立刻惨叫起来。
  刚才被击昏的燕兵被其他燕兵拖到场下,泼水救醒,根本连谁打的他都不知道,再听其他燕兵一说一指,抬头就看到阿九正在惨叫,当即大乐:“好!!给他褪褪毛!!”
  阿九一边求饶一边反向伸手去掏阿江的蛋蛋。
  两人打得毫无技术水平,全无廉耻之心,引来围观众人连声叫好。
  这场名为足球比赛,实为文明斗殴的比赛打到了黄昏才不得不收兵回营。
  阿九和阿江打得很痛快,他们和那些燕兵勾肩搭背的坐在荒地上,中间燃起篝火,一个大釜放在火中间,里面是正在翻滚的鼎食。
  在商城,鼎食已经成了百姓日常最习惯的饮食。
  任何一个卖吃食的小摊贩前都会放着一只巨大的釜,它就是简化版的鼎,里面盛着由各种谷子、豆、酱、肉、盐煮在一起的食物。
  商城的人一日三餐都会吃它,走在街上,肚子饿了,掏一个钱就可以吃一大碗,吃完还可以盛。
  而对居无定所的商人来说,鼎食也是很方便,又很有滋味的食物。做起来还不难,只要有酱或盐,有谷米与肉,就可以做得很好吃了。
  燕兵到了商城,都能在街头巷尾闻到这股香味,家家户户用料或许不一样,但那都是食物的香味。
  商城在他们眼中,已经成了食物和金钱的天堂之地。
  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来抢商城,抢走这里的食物和钱。但商城八成以上的居民都是商人,他们如果抢了商人,商人就不会再来这里了。
  所以,一些曾经起过这个念头的人,最后都不得不打消了念头,有的是别人帮着打消的。
  围着大釜的燕兵不自觉的开始唱起了燕人小调,闻着这香浓的味道,等着它煮好,这是多幸福的一刻啊。
  阿九听到一个燕兵说:“我想让我妈妈带着我弟弟搬到商城来,他们可以在这里做工,妈妈可以去纺纱,弟弟可以去干一点活。”
  他还在惊讶,剩下的燕兵已经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我家有我爷爷,我爷爷不愿意……唉……”
  “我爷爷倒是愿意,我奶奶不愿意。”
  “……我爹说要走就要把爷爷奶奶、祖爷爷祖奶奶从地里挖出来带着一起走。”
  一开始说话的燕兵说:“……我娘和我弟都愿意。”
  剩下的人赶紧催促他:“那就让他们搬过来啊!”
  “商城是不禁外地人在此地安家的。”
  “是不是你娘不会说鲁话?不难,还是很好学的。”
  燕鲁因为相邻,边境城市中多数都会说两边的方言,但是如果是燕国腹地的人,那可能到了鲁国就听不懂也说不出了。
  那个燕兵正是为此事着急,不过他担心的不是母亲与弟弟能不能适应,而是……
  阿九懂了,在这个燕兵要出去撒尿的时候跟上去,问他:“你是不是想到鲁国来?”
  那个燕兵立刻拔出刀向阿九扑来,被阿九一脚放倒。
  燕兵知道两人实力相差太大,干脆坐在地上等死,一边道:“……我也没办法,在燕活不下去,自己都养不活,还有娘和弟弟……我本来还有个小妹妹呢,几十天没回去,她就不见了。我知道,娘把妹妹领到野地里了。”
  阿九听得心里一抖。这是故意把还不会认路的小孩子领到荒郊野外,然后丢下她,她自己是找不回来的,最后要么被狼吃了,要么就生生饿死。
  燕兵默默流下泪,说:“我不怪娘……我娘让我把弟弟带上,我不敢,我怕下回回家她也不在了。”
  可在商城,女人是可以多领一份粮食的!
  如果是在商城,他的小妹妹根本就不会死!
  从那时起,燕兵就想到商城来了。或者说,他想当鲁人。
  他看着阿九,目光闪烁,“你杀了我吧。”
  阿九摇头:“我不杀你。”他转身,“你下回来,可以把你娘和你弟弟带上,我知道怎么让你们活下去。”
  阿九回到篝火前,就满腹心事的样子。等到燕兵们都在野地里随便一躺就睡下了,他才和阿江一起回到棚子里。
  这个草棚,其实是个草屋。三面有壁,一面是帘子,在夏天是很适宜的。
  蟠郎和公子正坐在一起下棋,看起来是蟠郎胜了,公子拿着棋子,看到他们进来就砸过去:“过来替你家公子报仇。”
  阿江笑道:“某与蟠郎下,从未赢过。”
  阿九要开口,漆离已经扭开头:“算了。”
  阿九明白过来,黑着脸说:“某也会下!”
  漆离奇道:“难不成你赢过蟠郎?”
  蟠儿只是笑。
  阿九摇头:“没赢过。”
  漆离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对蟠儿叹道:“我身边只剩下这两个没用的了,都不能为主人报仇的。”
  蟠儿笑道:“主人都输了,就不要苛责下人了,这样丢脸的是主人。”
  漆离只好掩面而叹。
  阿江把棋子都捡回来,收拾好。
  漆离问两人:“如何?可有漆家的消息?”
  阿九道:“没有。这一拨人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漆离的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阿江能明白一点,叹道:“不知是何人隐瞒消息。公子,我们暂时还不能回去。”
  漆四死了,漆家竟然到现在都瞒得滴水不漏,到底是谁在其中能一手遮天?
  漆离想了几日,最后猜到他最不愿意相信的。
  他的祖母和母亲,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两个人,是她们把消息给盖住了。
  显然,漆家已经准备改变方向了。
  而这当然是对他不利的。
  父亲的死讯一日不公布,他就不敢贸然踏进漆家。
  可如果一直不公布,他也没有理由继续在外流连,时间长了,反倒显得像是他有问题。
  但他又不能去对付漆家,他还需要漆家的支持。
  “再打听。”漆离咬牙,“实在不行,收买几个人,看能不能潜入漆家打听。”
  他是不可能现在再失去阿江和阿九的,但心腹全在郑国死光了,也让他束手无策。还留在漆家的他的妻妾子女,从人手下等,现在也不敢让他们妄动,以免让人注意到他。
  他只能从外围打探消息。
  蟠儿一直没说话,他不打算给漆离出主意。
  于是又过了十几日,下一伙到商城来的燕兵终于带来了漆家的消息。
  漆离的女儿,刚刚十岁,已经嫁给了芦奴太子,成为太子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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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阿九与阿
  蟠儿这回从商城回来的一路上就悠闲多了。越往乐城走,天气就越热, 但原本荒芜的田野上偶尔能看到零星的百姓, 他们虽然看到有骑马来的人还是会躲起来,但至少不会一路上只能看到狐狸和兔子了。
  “怎么?都有人了吗?”姜姬一听就喜笑颜开, 犹有些不敢相信。
  蟠儿点头道:“已经有不少了, 都是自己种些黄豆, 挑到附近的城镇去卖,也能多得一两个钱。”
  她是怎么都想不到, 第一个“红”遍鲁国的竟然是黄豆,已经称得上是世家盘中有它,百姓碗中也有它。
  “你这一路回来, 有没有看到哪些城市风气不好?”她问。
  蟠儿知道公主口中的“风气”指的就是百姓。百姓是否安居乐业,是否被抓丁、被苛税等等。
  他摇头:“倒是都没见到。”现在鲁国最有意思的改变是乡间百姓都喜欢做生意,野集、野市过几十里就能碰到一个。
  至于城里, 则是不管世家子弟,还是普通百姓,还有做个小买卖的商人子弟,都在学新鲁字。
  纪字的优势自然是曲高难攀, 非世家不可得。要想用纪字作好诗歌, 好文章,非通读百卷古书不可,不但要学,还要能融汇贯通。难如上青天。
  新鲁字就简单了,字多, 词多,组合多,没那么多规则要遵守,不必担心自己写文章因为不合韵律而出丑。
  修改纪字的那部分新鲁字确实受世家垢病,但后来那些百姓们的自造字就没那么多人反感了。
  城门口和官衙门口的招牌上都张贴着从乐城流传而来的《说文解字》。有的商人还专门从乐城带最新的《说文解字》来,这样的商人,他的货都是最受欢迎的。
  而跟新鲁字配套的就是纸的应用传播了。
  “我来的这一路上,大一点的城池都会有不下三个造纸坊。”虽然造出来的纸良莠不齐,但大半的都能用。
  蟠儿还特意带了一些回来。
  姜姬小心翼翼的接过这一盒长短不一的纸张,它们大多是黄褐色,边沿虽然都很整齐的被切过,但因为纸张太脆,有很多破裂的地方。
  这种纸不能用普通的墨汁书写,但百姓们的智慧是无穷的,他们发明了“漆书”,用更浓的墨汁调出颜色来,用来书写。这种漆书还出现在了木牍上,被一些世家士子斥为有辱斯文。
  放下黄纸,姜姬说,“他们会慢慢把纸做得越来越好的。”
  现在的纸,是一种操作并不难,取材简单、低廉的木牍的代替品,所以又叫贫家之宝。这样的东西才能够最快的流传开来。
  这世上想让一个东西出名,要么让它成为最贵的,要么让它成为最便宜的,便宜到你觉得不用都是吃亏了。
  纸就是这样。不过等使用它的人渐渐变多,技术自然而然就会革新。
  她还想再听一点,龚香却到了,一进来就问:“蟠郎回来了?那漆离怎么样了?”
  姜姬才想起这个。
  蟠儿说:“漆公子听说他的女儿被送给芦奴太子为妻后就怒而回去了。”
  “还算有些义气。”龚香先赞了一句,又叹道:“只是他现在回去,可就要落到下风了。”
  漆离是光明正大的赶回国的,一回去,别的先不顾,而是冲进芦奴的太子宫把他的女儿给夺了出来。
  他的女儿一见到他就抱住他哭着喊爹爹,而漆家的陪媵扑出来哀求:“叔叔!叔叔!不能这样啊!这是老太太的决定!”
  漆离一脚把人给踢开,抱住女儿上了马,骂道:“我这个父亲没回来,谁能越过我嫁了我的女儿?!”
  芦奴也因为听到消息匆匆赶回,见到这一幕,不免尴尬,上前道:“还请漆三公子息怒,不如进殿再说?”
  漆离恨道:“太子英武伟岸,只是小女年幼,只怕不能匹配,还请太子放小女归家!”
  芦奴见漆离说不通,就对太子妃道:“阿丰,我对你一片深情,你就真的舍得离开我吗?”
  漆离的女儿坐在马上,只是抱住漆离在哭,听到芦奴的话,摇头又点头,哭道:“太子,我不想嫁你!你有宠爱的妃妾,娶她们就好!”
  芦奴还想再说,漆离已经听够了:“太子,既然小女无意,还请太子宽容些。”
  芦奴看着殿前的侍卫,到底说不出把漆离拦下这种话,只得放他们走了。
  漆离出宫后就脸色苍白,他下了马,抱住女儿钻到车里就倒下了。
  他女儿瞬间明白了,不敢出声,只能扶住他不停流泪。
  阿九上车来,看到后立刻从柜中取出一个木盒,掏出一丸药来:“公子,快服下。”
  漆离吞下药,过了一会儿才好些了。他靠在车壁上,对阿九说:“快走。”
  阿九犹豫道:“公子……行吗?”
  漆离摇头,“我撑得住,快!”
芦奴被漆离抢走了太子妃,不敢告诉燕王,只敢跟他的母后商量。
  燕王后马上要让人上漆家去质问。
  芦奴道:“还是不要去质问了。我看阿离确实不愿意,四叔叔一直非常看重阿离,如果惹恼了他,实在是不智。”
  燕王后也焦急,其实他们母子一直想跟漆离扯上关系,而漆离一直也不肯理会他们。这次漆家突然提出只要让漆家女儿成为太子妃就会支持芦奴,如果不是漆离之女,她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结果现在他们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瞒着漆离的。
  燕王后突然觉得不对:“……就算阿离不在,你四叔提议的事,他怎么有胆子反对?”
  芦奴说:“其实,当初漆家提出这个条件时,我就觉得奇怪。”因为漆家与他相比,是漆家占上风。漆家的对手一直都是燕王,怎么会把他放在眼里?
  突然愿意把漆离的女儿嫁给他,哪怕要他出的是太子妃之位,也不合理。
  如果他现在已经是燕王了,那还差不多。他不是小看自己,他的太子妃之位,还真没那么值钱。
  至少绝对比不上漆离的女儿。
  是漆离与漆鼎不合?
  漆离在反对漆鼎吗?
  燕王后和芦奴实在想不出原因来,等了一夜,见漆家没有反应,就试探着派人去漆家探望“太子妃”。
  虽然漆离不愿意,但太子妃毕竟是正式行过昏礼的。
  芦奴就派人带上礼物,郑重其事的去漆家了。
  不料到了漆家才知道,漆离根本没回来。
  而漆离的妻子与儿子,也在昨天晚上出门回娘家探亲了。
  漆家情知不好,立刻派人去漆离妻子的娘家看,结果那一家竟然大门紧闭,一家人都不见了。住在一条街上的亲友们都说昨天这一家人就出城祭祖去了,今天还没回来呢。
  等漆家剩下的人想到时,漆离已经携妻儿回到了漆家发迹的漆城,又称黑城。
  与他一同归来的,还有十万石粮食与三万石盐土。
  漆离看到如约而至的盐土被商人送到后,回忆起蟠郎在分别时对他说的话:“小弟在此预祝兄长你……平平安安。”
  他看着眼前的盐土,唤来阿九:“如果我让你回到鲁国,服侍蟠郎,你可愿意?”
  阿九摇头:“某不愿。公子现在身边正缺人手,某不能弃公子不顾。”
  漆离说:“蟠郎待我情深义重,我本不欲疑他,但连我的亲生父母,血脉骨肉都在背后欲害我,我又怎么敢将信任托负给一个鲁人?我要你去,就是要你跟在蟠郎身边。如果他有危险,你必拼死相救;但如果他欲害我,你就要取他性命。”
  漆离转身看阿九:“阿九,你现在还不愿意去吗?”
  阿九目瞪口呆,咬牙道:“……某不愿。某信蟠郎对公子无恶意!公子忌惮蟠郎是公子不好!”
  漆离说:“那你更应该去。你去了就会好好保护蟠郎,换一个人,他就会照我说的杀了蟠郎。”
  阿九左右为难,阿江在旁边看着,跪下道:“公子,阿江愿往。”
  漆离:“阿江……”
  阿江说:“阿江一直仰慕蟠郎为人,阿江也不信蟠郎会害公子,就让阿江去吧。”
  漆离看了看这对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汉子,叹了口气,点头:“好吧,阿江,你去吧。”
  阿江利落的起身,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阿江茫然的跟过去,此时才想明白,去夺阿江手里的包袱:“我去!公子一开始就是叫我去!”
  “阿九!”阿江拉住他,说:“公子已经看出来了,你对蟠郎的情义,所以他不会信你。你就算是去了鲁国,公子只会更加怀疑你,而不会相信你的忠心。我去,公子会信我的。”
  阿九气哼哼道:“我留下,公子一样不会信我!”
  “但你可以活下来。”阿江平静的说。
  阿九浑身一震,眼眶就红了,死死抱住阿江。
  阿江这是要去当奸细,跟上一次只是监视蟠郎不同,公子的意思很明显,他需要阿江在必要时——“杀人”。
  或许是蟠郎,或许是蟠郎身边的人。
  蟠郎时常出入鲁王王宫,可能公子就是想杀鲁王,或者鲁国王宫中的其他人。
  只要遵照公子的话去做,阿江必死无疑。但阿江对公子忠心,他就一定会办到。
  阿九的话……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照公子的话去做。
  阿江这是在替他去死。
  他抱住阿江不放手,不停的说:“我去,我去……”
  阿江紧紧的抱住他,然后猛得把他摔倒在地,闪身出去,把门关紧后,跑了。
  阿九在屋里抓住被锁紧的门大叫,“阿江!阿江!你回来啊!你回来!!”
  漆离听到阿江离开,阿九被关在屋里的消息后,叹道,“先不要把他放出来。”
  阿圈的兄弟,阿饼说:“公子,阿九心中有那个蟠郎,既然如此,为何要让阿江去呢……”
  漆离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因为我不能辜负阿江。”
  阿江想让阿九活下去,那他就会保证阿九能活下去。
  阿江肯为他赴死,他就不能让阿江最后的心愿也无法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12章 新鲁国
  阿江独自上路,刚走到合陵就发现单独一个燕人, 并没办法在鲁国通行。
  哪怕他是商人也不行, 因为合陵就不许他国商人进城。只有合陵的商人能进城。
  而且阿江因为自小习箭的缘故,肩宽背厚, 双臂鼓胀, 一看就是个武人。
  又是燕人, 又是武人,说自己是商人要进城?
  合陵城门不由分说就要将阿江拿下, 幸好他跑得快,不然只怕就要下大狱了。
  他这才想起两回横穿鲁国都是蟠郎带领,而他以前也只去过商城, 就以为鲁国所有的城池都像商城一样,任由商人进出。
  从合陵起,阿江就不敢再走大城了, 他转道向小城、小镇。因为他必须要补充干粮,要打听消息。
  但小城、小镇一样不好进。他们倒不是反对商人进来,而是要先问问阿江是卖什么的。
  阿江只带了一匹马,身上倒有一些盘缠, 就说自己是来买东西的。
  小镇城门有也跟没有一样, 但城门口拥挤的很,许多人都围着城门,看到阿江,都朝他看。
  城门守卫也是伍长、什长、士兵聚在一起喝茶闲聊,人数太多, 不好打,也不容易跑。
  那个可能是挨打受罚才站城门岗前盘问的小兵问他:“那你买什么?”
  阿江哪里知道自己要买什么?只好随口说一个:“我想买些黄豆。”
  小兵笑道:“黄豆?家家种的都有,你买它,卖给谁去?”
  身后另一个兵喊道:“那是个燕人!”
  小兵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燕人啊。这样吧,城里的黄豆贵,你到下面的村子去,那里一样的钱可以多收一车呢!”阿江:“……”他是来打听消息的。城里消息灵通,只要在街上转一转,多数都能听到乐城的消息,哪怕有闲人编造的,但多多少少也会有一些内容。
  他要去找蟠郎,当然不能傻头傻脑什么都不管不顾的直接去。
  他这么一路打听着去,心里就会有底了。
  “我还想买些书。”阿江道,“在家乡听说,鲁国有识字书,我想买些带回去。”
  小兵笑道:“说什么来收黄豆的,你其实就是来收书的吧?”
  鲁国现在最出名的书,莫过于《说文解字》。这本书并不是什么大家编撰,据说就是由一群不及弱冠的学童编写的,大王的乐城建了一座学府,收容了整个天下的学童,只有不及弱冠的人才能进去。
  这部《说文解字》就是由这些学童编写的,为的是要编写出一部连梳着羊角辫的小儿和从来没读过书的人也能看懂的一部书。
  这部书到现在还没编完,人人都认为它会永生永世的编写下去,最终把鲁国的名字永远流传下去。
  虽然《说文解字》才刚刚在鲁国出现,但鲁字已经流传到相临的郑、燕、魏等国内了,普通平民百姓只需要稍加学习就能认出几十上百个字,这吸引了许许多多以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也能认字的人。
  所以,当《说文解字》以一月一章的形式出现在鲁国后,就迅速流传到了周边诸侯国内。
  目前,仅仅只有六章的《说文解字》说是名动天下也不为过了。
  跟着《说文解字》一起流传出去的还有鲁国公主纸,又叫摘星纸。
  在燕国,也称草帛,树锦。
  回燕国一趟,阿江就见识到了燕国世家有多推崇公主纸。因为漆离回到漆城后,留下守城的漆氏旁系太守就非常郑重的送了漆离一份“大礼”——五十担最上等的鲁国公主纸。
  也就是树浆而非草浆制成的,雪白的摘星纸。
  阿江这才知道,蟠郎闲时自己造的公主纸,竟然已经流传到了燕国来,而且成了非常贵重的礼物。
  配套的当然有文房四宝,只是看太守的样子,他大概从来没用过。他只把这个当成宝贝,收藏起来,挑个好时候用来送人。
  阿江记得公子看到之后,当晚就试着用了用,过后洗手时说:“看蟠郎用时简单,自己写起来就没那么轻松了。”
  他看了眼桌案,只见桌案上原本雪白的纸皱得厉害,破破烂烂,这都是公子用的劲太大了。上面的根本不成字,全是一团团的墨迹,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他当时还发笑,因为他见过蟠郎写出的字,说不出的风流雅致。
  公子看他笑,趁他端水盆出去时故意绊了他一脚,害他把水泼了自己一身。
  他就故意引阿九进来也笑话了公子一场。
  想起前事,阿江不免怅然。
  不知他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踏上燕国的土地?
  “叫小哥看穿了,我正是来买书的。”阿江道。
  小兵笑道:“那对不住,不能让你进去。这书啊,不卖外人!”
  说完又仿佛是解释般的抱怨起来,“上回来了一个商人,说要买书,让他买了,竟然把书和纸都买完了,等我们自己人想要用纸抄书,只能去找他买。幸好县令把人给抓了,东西都搜了回来。”
  阿江这才知道缘故,不由得深恨自己找错理由,只得遗憾离开。
  他走过几个城后,渐渐的也变圆滑了。这是他在燕国几十年都没学到的本事,如此想来,在蟠郎身边时,阿九贪玩总爱上街,他就一直守着蟠郎,极少出门。
  说不定,公子要阿九来,并非是故意要害他,而是看出阿九比他更适合这个任务。
  阿江来到了涟水大关,刚好看到一伙被索走的人,这些人奇怪的很。
  他们都被绑住双手,一个牵一个,队伍一眼望不到头,少说也有几千上万人了。
  队伍中大半的人都在哭,但其中几人一看就是商人,因为他们都在问押送他们的士兵:“赎钱几何?”
  “要多少才赎?”
  鲁国的商人多数不惧刑罚,因为鲁国公主爱商人,特许他们以钱赎罪。虽然赎钱极高,但商人却都毫无怨言。
  士兵也很客气,“大人还没说,不过估计少不了。”
  商人笑道:“既是我等犯法,那自然该交钱赎罪。”
  阿江和这队人走在一起,又听到一个商人问:“不知我等身犯何罪?”
  士兵:“还不知道,不过等回营了就有了。”
  阿江:“……”
  鲁国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啊。
  他好奇心起,跟着这队人往前走,快到涟水城时,就看到前方圈了两个木栏,一个里面是男人,一个里面是女人。
  有商人连忙朝女队那边喊:“贤妻!一会儿大人问话,记得替为夫多多美言!”
  这一声起,喊的人就更多了。
  这个叫“爱妻”,那个就喊“亲娘!”,还有人当即洒泪,却是教女儿说:“儿啊!你要对大人说,为父每晚都亲手替你造饭!亲手替你烧水净面!哄你入睡,替你关窗!你要对大人说,没有为父,你是不肯回家的啊!!”
  女儿也非常机灵的喊:“那爹!你答应我招赘了吗?”
  “……”亲爹哭得一噎,想了一瞬,喊道:“爹答应了!”
  女儿欢跳起来,对爹保证:“爹,我一定对大人说你特别特别好!”
  阿江到这里就跟这队人分开了,意外顺利的进了城。但在城中,不管是住店还是吃饭,都要先去官衙登记。
  阿江不是商人,又没办法隐瞒自己燕人的身份,只好登记为燕人,漆江。
  他看到官衙的小吏给他写了一块牌子,用烙铁在木牌上烙了一下,递给他道:“这块牌子要是丢了就回来补,一次十个钱,记住自己的编号就行。”
  阿江看到“编号”,有些茫然。因为他认不出这些横竖都是什么意思。
  小吏见此也不生气,指点他道:“去门外看,有个《数经》首章,去看一下就知道怎么记了。”
  阿江走到门外,门外立着许许多多的木板,上面是锲字。
  《数经》前的人最多,不少人在拿两只手比划。
  阿江走过去,看了一会儿,也不由自主的比划起来,“一竖是一……一横是十?”他像这些人一样点着数,嘴里默念“一、二、三、四、五……”
  乐城,行宫。
  姜姬和田分正在吵架。
  龚香坐得远,嫌他俩声音大。
  姜姬一捶定音:“我说了算!”
  一开始她还跟田分讲理,最后发现这人就是个死脑筋,根本说不通,让他体会一下百姓们的认数的艰难,他只会说:“这本来就很难!”
  “没有智慧的人就不该来学数!”
  “不能让有智慧的人去牵就那些连书都没读过的人!”
  姜姬发现说不通,就强权压制了。不管田分怎么反对,她都是一句话“我说了算!”
  “你你你……”田分被气到吐血。
  姜姬还火上浇油:“博士只管继续专心学问,我会找人校正的。”她的意思是,田分想怎么写书就怎么写书,她拿到手后会全翻译成大白话,来方便其他人。
  最后气得田分甩袖而去。
  姜姬看他走了才松了口气。
  龚香此时才过来:“公主,可尝到苦头了?”他在兴灾乐祸。
  当时公主一意孤行,要抬高田分,他就不太同意。明显,公主希望用田分来立一个标杆,最终目的应该是想动摇世家对“学问”的垄断。
  但田分自己就是个世家,他不可能反对世家。
  公主虽然根本没让田分做什么,但这个标杆立起来,不但她能用,别的看到的人也能用。
  这件事的起因,就是公主发明了新的记数方式。
  目前鲁国的数学都是来自纪字,不管是数字的表达还是数学的应用,全都用的是纪字。
  公主改鲁字会成功,是因为一开始根本没人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因为她“荒唐”,又是以教育流民中的幼童为理由,更被世家人以为这是替大王不会认字找的借口,帮大王偷懒而已。
  于是没人反对。
  当新鲁字开始流传,也只是在百姓、商人中使用。世家是根本不会用的,他们虽然鄙视,但“何必跟愚民计较?”的思想占了上风。
  而且从新鲁字发明开始,公主就没让世家们闲着,时不时的放一些消息出去,让他们没功夫来搭理这个鲁字。
  等到现在,郑姬已经成了王后,郑王认输送来粮食,大王的球赛已经踢了一千八百场了,姜奔从山陵回来还又成了大夫,姜大将军已经在大王的殿中扎下了根,众人忧心他会不会想也争个大夫什么的官当当的时候,转回头一看,新鲁字已经以堂堂之姿流传出去了。不但鲁人用它,郑人和燕人的百姓也用它。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再也不能阻止这种丢人现眼的东西以“新鲁字”的名称招摇过市。
  世家的肠子都悔青了,听说还有不少家的老人听说此事后气晕过去的。
  公主当然更成了“罪魁祸首”。
  恰在此时,公主又想改一改数字,哪怕这回她说破天是给商人用的,为的是避免他国商人陷害鲁人,所以要求所有进入鲁国的商人,都只能使用一种算数方式来计量货物,也不行。
  “同一个招数,不能老用。”龚香笑眯眯的道,“会被人发现的。”
  姜姬很光棍:“请叔叔教我。”
  反正,她是一定要改的。
  她又不是要改世家的东西,她是改给商人用的。至于商人用了以后,会不会带动着百姓们都用,最后影响到整个鲁国,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第413章 席五与田分
  改良数字是姜姬早就想做的事,甚至还在文字之前。
  因为普通百姓可能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 能认清自己家门口的街道就能平安顺利的过一辈子, 但他的一生中不可能不买东西,不可能不跟数字打交道。
  但大纪的数字虽然很明确, 但一般人基本接触不到, 生活中应用的“数字”标准就有点乱七八糟了。
  比如买布, 论匹或身,扯一块布, 大多的意思就是扯一身布,卖布的都会估量一下眼前这人的身形,扯多一点。如果是小儿, 就问几岁大,男孩还是女孩,个头多高, 每天吃几碗饭;如果是男子,就问“比我高多少?比我胖多少?”来人比划一下,老板就直接扯了。
  尺寸的概念虽然有,但只有做衣服的行家才擅长使用, 百姓家的女子都有自己量布的方法, 以五指中的拇指和中指最长线为例是最常用的。
  如果是买菜,青菜是捆,萝卜是根,油是壶,粮是斗, 都是这么计量的。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也没什么,但当姜姬发现鲁国最受欢迎的职业从读书人变成了商人后,她就不得不加快脚步,统一度量了,因为纪字的计数方式应用到普通人的生活中,有点过于高大,而用纪字表述的加减乘除,她都一下子看不懂,需要经过思考才能恍然大悟,这还是在她有基础的前提下。
  这种东西让百姓们去学?她绝不会让他们把精力浪费在这上面的。
  那一群连数都算不清,各家度量全凭心意各行其事的商家,能成功把生意做起来吗?
  她觉得在这个时代能当商人,那都是全才,至少也要通晓各国国情,能说各国、各地方言,黑白两道都通吃,能跟世家扯上关系,能跟百姓打交道,商队一走就是几年,餐风露宿,还要有贝爷的天分才能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鲁国这些看到商人好做就都跑来当商人的傻瓜蛋,不把底赔掉都算好的了。
  但她还是很高兴鲁国百姓更有活力了,比起跟世家勾心斗角,她宁愿把精力花在这些事上。
  龚香说:“这都是田家心大,才会冒出来拿田博士当枪使。”
  比起公主把人捧上去就不管了,他却是一直在盯着田博士的。因为他知道,世家一定想复制田博士这样的成功。
  田分,是自己冒出头的;席五,就是学着田分上位的。对其他世家来说,能有一个席五,为什么不能有第二个呢?
  但他们在出手前需要搞清楚“大王”对博士是怎么看待的。
  所以他们才会利用田分。
  田家想在乐城世家中取得一定的话语权,挑战世家,他们不敢,但如果让田分以“大王”宠臣的身份去反对“大王”的一项提议,这就是应该的了。
  如果田分成功了,大王允许他对已经发出的政令提出异议,那“博士”就可以议政。
  就算不成功,田分也替博士上殿议政争取过了。有一就有二,次数多了,博士早晚会变成能上殿议政的职位的。
  结果,田分刚要上殿就被殿前侍郎发现了。侍郎迅速报给了段青丝,段青丝很机灵,先请田分到偏殿上茶,摆出一副非常礼遇他的样子。
  田分以前没上殿议政,田家祖辈也没上过殿,所以当仪表堂堂的侍郎请他去旁边小殿整冠整衣时,他以为这是应该的,毕竟他上回上殿受赏时确实是先在旁边的长廊上等候的,这回让他进殿选修,嗯,想必是因为他现在是博士了吧?
  他这边等着,段青丝进来问他上殿何事,一本正经的说视他所奏之事才好安排他上殿的次序。
  田分就坦然道:“为摘星公主的商人新数之事而来!”
  段青丝是一听到“公主”就警觉了,再听田分的意思是来找大王告公主的状,顿时觉得田分这傻子是来找事的,于是更加温和的请他在此稍等,出来立刻找一心腹往公主那里报信,然后他也不回大王那里了,就在这里陪着田分。
  姜姬听说后,就请田分过去。段青丝听了回话,佯装去见了大王,回来对田分说“大王让你去与公主分说”,田分就雄纠纠,气昂昂的来了。
  接下来,自然就是龚香去解决鼓动田家的世家,顺便再教育教育田家,他们家膨胀得太快,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要打压一番,好叫他们安生点。
  龚香于是懂了,公主所看重的只有田分一个,如果田家识趣,她自然会爱乌及乌;但田分要跟她争田分,利用田分,鼓动田分的野心,让他分心去搞政-治而不是专心治学,那公主就看田家不顺眼了。没了田家,田分仍是田分。
  龚香叹了口气,他来,好歹田家还能有条活路,如果公主出手,她嫌麻烦,不爱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太多精力,搞不好就一下子把田家治死了。
  “自然该我来,怎么能叫公主费心?”他笑道。
  然后姜姬这里就叫来席五暗示了一下,于是席博士就去找田博士畅谈了一番,等席博士走后,田博士开始闭关,钻研跟席博士讨论的难题,两人约定看谁先解出来就要认谁为师。田博士不甘人下,怎么还有闲心去管别的?
  至于公主,确实为难,但只要他在学问上更进一步,大王自然会维护他的。
  这也是席博士与田博士共同的“观点”,两人认为,他们的一生,应该奉献给没有止境的数学,在达到先人未有之高度之前,一切凡间琐事都应该放下,都应该舍弃!他引用了田博士的前半生做为举例,田博士如果不是离开父母亲人,一心追求自己学问上的成就,又怎么会有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呢?
  田博士被席博士夸得雄心百丈,还为自己前段时间的稍稍自满而愧疚!他只取得了小小的成就,怎么能止步不前呢?
  田分去钻研了,席五来见姜姬了。
  姜姬发现就算她想打造一个世外桃源,在这桃源之中,也需要一个懂她心意的世俗人,说不定席五正是为此而生的,她也不觉得把席五放在博士这个清高的牌子下而可惜了。
  她道:“田博士为人糊涂,但治学是一把好手,日后还望五哥多多督促他。”
  龚香以前替她讲解八姓时,把姜氏和八姓每一辈的子孙都给列了出来,按辈份推算,姜姬可以叫席五是“祖爷爷”,也可以叫他“叔叔”。
  算完,姜姬受教,转天见了席五就喊“哥哥”了。
  龚香失笑,席五与他一辈人,两人年纪相差不大,从面相上看,席五更糙老。公主唤他“叔叔”,却只肯叫席五“哥哥”,显然更为尊敬他了,想通这个,心里不免有些快意。
  姜姬打算要提拔席五,就请他来一起商议。
  在座的还有姜武、蟠儿和龚香。
  席五也曾落魄,对百姓生活中的种种艰难困苦,也都算有些心得,他道:“公主所虑深远,正该如此。”
  其实姜姬想规范的不止是数字一项,数字只是一个开始。
  她道:“百姓买粮,以斗计数,但商家的斗有大有小,斗深斗浅,更有卖粮斗大,买粮斗小这种事。”所以,她觉得斗是可以用的,但这个斗要合乎规范。
  她要粮店的斗要能装满三十斤粮食,每家粮店的斗,在使用前,都要在市场大门前的公平秤前称沙,那一瓮沙全部倒入斗中,必须齐沿,不多也不少。
  席五道:“沙比谷重。”三十斤沙和三十斤谷不是一个回事。
  姜姬说:“也可以不用沙,这个就要拜托五哥了。”这个是容积和重量的转换,确实有点麻烦,但用做衡量的东西不能用谷米,不然会被人偷,只能用贱物,还要足够细密,不能有空隙。
  如果不是斗多是编制,会有孔,她都想用水了。
  找出一个能代替谷米,又要简单易得不会被人偷走的东西,还真不容易。
  席五顿时面露喜色。
  在市场中用来当做单位的东西还有车,平时的“石”这个单位,在商人的交易中没有车更方便,一说他有几百石粮食,不如说他有几大车货。
  车就是普通的平板车,两个轮子,只能容一匹马去拉,大小相差不多,各地都一样。一车最多能放七十袋盐土,或一百袋谷米,再多了车辕会断,马也拉不起来。
  而且看车辙也能轻松判断车上的东西有多重,商人们有时更信自己的眼力,而不是空口说的几百石上千石。
  姜姬认为可以承认“车”也做为重量单位流通,不必再是商人们口耳相传的心得,而是直接应用起来。
  这样一来,就必须对车的车板长宽,车轮高底,车辕长短等等有所规定。
  这个,同样也交给了席五。
  席五的眼晴自然就更亮了。
  其他还有许多,都是商人在市场中可能会运用到的东西,一些细节的部分还需要再商量。
  蟠儿已经去了学府,现在又要再多跑一地,就是席博士那里了。
  姜姬道:“你那里新设一科,就叫计量,应用的人手先从学府里挑选,都是小孩子,多教教他们。”
  席五深揖一礼,激动道,“多谢公主栽培!”
  然后也不觉得跟蟠儿共事是什么羞耻,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看这两人走了,姜武难得开口:“他倒是很听话。”
  姜姬笑道,“听话就行了。”
  龚香道:“将军可是看不惯此人?他也是蹉跎太久,一点点希望都足以让他为之疯狂了。”何况公主给的何止是希望?公主替席家指了一条光明大道。
  席五已经把田分给“比”下去了。只要他不犯错,那席家日后就永远都是博士了,席家子弟等于有了一条通天梯。
  “席五现在已经新娶了妻子,还娶了妻子寡居的姐姐,妻家姐妹,他一口气要了五个,不止如此,他还广收门徒,只要去他家求学,他考查过后就把人留下,精心教导,半点不藏私,现在他只是弟子就有六百余人。”
  姜姬听到吓了一跳:“他可真是……”
  龚香道:“他这是想用最大的努力把席家传下去。”
  所以亲生的孩子是多多益善,收的弟子也要越多越好。这些全都是他替席家打下的根基,是他席家的火苗。
  相比而言,田家虽然也在田分成了博士之后壮大了家族,但田家亲友众多,他们的目标就变成了获取更大的权力。
  姜姬听龚香说了这么多,笑着说:“多谢叔叔教我。”
  姜武也听懂了,原来是在说要怎么用人,世家中什么样的人更合用。
  她以前用人的办法太独,其实席五这样的人才,用一次不如用一世,只要用对方法,他可以听话很长时间,直到他成长到田家的程度,她才需要改变对待他的方式。在这之前,席五会比田分更好用,更懂得配合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414章 衡量之物
  造神像是出名的,但计量一事如果由他手中诞生, 乃是不世的功绩!日后青史留名, 也不在话下。
  席五从摘星公主处出来后就心潮起伏,回到家后, 刚下了车就命下人去叫他几个最看好的徒弟来。
  他现在收的弟子中, 最好的三十几人就是专管这个造神像的事, 神像的眼耳口鼻,颈肩胸背, 手足腰腿,哪怕头发上的一朵花,裙边的一朵云, 都要与小像一模一样,这需要经过上千次的验算,一遍遍的推敲。现在他们只是制出来的木偶都有好几尊了, 庭院里现摆着八十多尊石像,还有数百个经过验算后的神像上的部位,以木头雕成,以证对错。
  这些人每天睡觉时抱的都是木像, 听说还有人把木像摆在家里, 珍之爱之,被妻子嫉妒而两人大打出手的。
  不过听到席五叫他们过来,不管手上有什么事,这些人都赶紧放下,洗漱整衣, 匆匆赶来。
  等席五回家后更衣完毕,心中的激潮也平静了点之后,他的房门外已经站满了弟子。
  他想了想,先不叫他们进来,而坐下饮茶,门外的弟子们鸦雀无声,没有人动一动,也没有人说话,全都静静等着席五叫他们。
  席五饮了一盏茶,又拿起书来读,读了一阵后,还拿起炭笔演算起来,一直到黄昏,小童送来晚饭,他又让人送酒来,置满院弟子不顾,大吃大喝起来。
  此时已经有人不满了,虽然不敢直言斥责席五,却也左摇右摆,不停的往屋里张望。
  大家全都腹鼓饥鸣,闻到屋里的酒香、菜香、饭香,不由得口水横流。
  席五吃完,小童将食案撤下,席五漱口之后,竟然饱食而眠,合衣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呼噜都打起来了。
  这时,院里的一个弟子叫胡泉的,转身就走,身后有人叫他:“先生还没说话,你怎么就走了?”胡泉:“先生都睡了,我回去吃个饭再回来!”
  他提着袍子溜了,不多时竟然又有几个人溜了,有要更衣的,也有跟胡泉一样去填肚子的。
  剩下的人都没走,仍咬牙等着。
  席五这一觉就睡到了月至中天,此时院子里的人有的已经坐在了地上,有的倚着树、靠着石,也在打着盹。
  也有人已经回去了。
  席五起来,也不点灯,静悄悄的走出来,摆摆手不让小童跟上来,也不叫他叫醒这些人。
  他蹑手蹑脚走到这些弟子当中,挑其中几人轻拍其肩,把他们叫起来,让他们不要声张,做动作:“随我来。”
  被叫起来的弟子跟席五走到隔壁的屋子里,这才点上灯,众人入座。
  席五道:“我有一事,要你们去做。”
  胡泉也是被叫起的人之一,问:“先生有何吩咐?”
  席五说:“我要你们找出与谷米等重等容的之物。”
  一群弟子面面相觑,与谷米等重?等容?这是两个问题。
  席五说:“此物,要俯拾皆是。”
  这就更难了。
  胡泉头脑机灵,提问:“敢问先生,盛谷米的容器是什么?”
  如果是个数学问题,那只是数字游戏,但胡泉自从跟随席五后,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算出来的每一个数字,都要应用到实物上来。
  如果先生问的是一粒谷米,那他肯定不会只拿一粒谷米去算,他会拿一千粒,一万粒谷米去算,再除以一千或一万,就能得出一粒的结果。
  可他觉得先生问的必不会是一粒,这个就算真算出来了,有什么应用价值?
  没价值的东西,先生是不会在意的。
  真有这种痴人,也都被先生推荐到田博士那里去了。
  席五心里最喜欢胡泉,但表面上对他最冷淡,平时也非常严厉,几乎是不假辞色。
  听胡泉问,他淡淡道:“就以斗为例吧。”
  胡泉问:“这外面的斗,可多得很啊。”
  没有一个确定值,他会很焦虑。斗这么多,用哪个斗最合适?
  席五道:“这还用我教你们吗?”
  完了,这是要他们自己去找斗了。
  胡泉总觉得这里头不是这么简单,但先生不肯解惑,他们也只能糊涂着来。
  席五说完就让这些人回去了。剩下还在庭院里的弟子睡醒一觉后,发现先生已经在工作了,他们中间少了几个人,连忙回他们的工作间一看,发现少的那几个人每人的屋里都摆着十几个斗。有大有小,有新有旧,还有一袋谷米,倒腾来倒腾去,屋里都进不了人。
  剩下的人自然不忿,纷纷骂这些人没有兄弟情谊,背着他们去找先生开小灶!
  胡泉头发上还粘着谷壳,手上全是谷子上的土,闻言道:“先生那里还有事要找人做,只是要艰难些……”堵着门骂人的全都是一怔。
  胡泉:“不过这事嘛,谁先去找先生要,谁就……”话没说完,人已经跑光了。
  胡泉嘿嘿乐:“可算骗走了。”
  他以为这些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骂他,结果竟然等到下午都没看到人。他问来给他送饭的下人:“钱丰他们回来吃饭了吗?”
  下人说:“没回来呢,饼都做好了,还烧了汤,结果没人吃,放到晚上说不定会坏呢。”
  胡泉好奇起来,正好先生出的题难住了他,索性出来找人,他一路走到了街上,没走到市场就看到几个师兄弟或肩背手提,或推车驾驴,带着一大堆不知所谓的东西回来了。
  “你们……这是去干什么了?”他看着排前头那个师兄,似乎打了好几种酱,买了油、醋、盐、糖等物,旁边的一个师兄则是怀抱着许多布包,一看全是扯好的布,再一个师兄推着车的,车上全是大大小小的陶瓮,里面有水有酒有油,还有一个拖着驴的,驴身上全是菜和谷米。
  几人经过他,都齐齐冷哼一声,不理会。
  到了晚上,买回东西的人就更多了,还有个师兄订了一套家什,床榻几柜都有,说是过两天就送来。
  他们这些弟子住的几个院子里都乱糟糟的,不得安生。
  但这些人都有志一同的守口如瓶,不肯说先生让他们干什么。
  几天后,胡泉才从一个人嘴里挖出来。
  那人苦着脸说:“先生让我们去市场里买一种货物,然后把它们量化起来。”
  于是所有人都跑出去买东西了,先生所说的是“种”,显然不是只买一个,而是同种类的都算在内。但什么样的商品才算是同种类呢?标准不同,品种也会大不一样啊。
  有的人就买重复了,但他们都自信,自己算出的结果才是最正确的。
  这个人就发愁,他买的都是布料,自觉这个应该是很好算的,毕竟布料的种类并不多,应用的标准也一样啊,都是尺寸,价格也一样,要么论工艺复杂与精美,要么论长短。
  所以他是最先算出来的,可另一个师兄也算了布,还先他一步把结果送给先生了,然后就被打回来了。
  先生说:“你算的是你的结果,我相信在你们之中,一定也有人算的是布,到时你们的结果放在一起,必定都觉得自己有道理。我只要正确的那一个,所以你应该先去找剩下那些也选了布的人,说得他们心服口服之后,再来找我,也省得到时在众人面前丢脸。”
  师兄来找他,两人的结果当然不同,于是又换过来去算对方的,结果得出了四个结果。
  在他们之中还有人也选了布料,再去问一下,结果更多了。
  这人就头痛了,这让他们怎么办?
  胡泉听了之后,趁着没人注意时跑去找席五了,进门不及行礼就问:“先生要我们做的,是找出量化的标准吧?”
  席五从案几上抬起头。
  胡泉急切的说:“就像大王曾经给郑王出的那道题一样!与城等重之物指的是粮食!先生要我们算的,其实不是我们手中之物,而是衡量我们手中之物的东西!”
  席五说:“那不成了让你们算钱吗?”钱可以衡量一切。
  “不是钱!”胡泉转了几个圈,说:“不是钱!而是……把钱和物联系起来的东西!”他的心中充满了许多东西,却一时说不出来,他扑在席五案前说:“就像、就像我们要算的斗!斗就是用来衡量谷米作价几何的那个东西!对!就是这个!所有的都一样!”
  他期待又激动的看着席五,盼着他能告诉他,他到底想的对不对?
  席五看了他半晌,一句话没说,继续低头演算,胡泉坐在他案几前等了许久,一颗心从激动到冰冷,最后开始怀疑起来。
  他说错了?
  错了吧?
  他羞愧的站起来,行了一礼,准备默默退出去。
  席五此时说:“既然都知道了,还不快回去算?”胡泉一惊,抬起头来,看到对他从来冷淡的先生含笑望着他,温和的催促道:“快去!”跟着又板起脸,“如果再要偷懒,我可不会饶你!”
  胡泉激动的冲回去,越过在院中争执的师兄弟们,冲进屋里就开始继续倒腾屋里的斗和谷米。
  他要第一个算出来!第一个去告诉先生!
  阿江在涟水城换了身份证,又等了两日,才坐上车去了凤城,在凤城又耽搁了几日。
  他从凤城到乐城这一路上就是靠两条腿上,路边有许多茶棚、凉棚,供行人歇脚。有许多小商人挑担赶驴,带着各种货物往乐城去,也有的是从乐城往凤城或涟水城去。一条宽阔的大道上,来往的行人竟然络绎不绝。
  这哪里像荒郊野外?
  阿江背着干粮,一路走过去,除了看到商人,就是看到附近不远处的村庄和耕种的百姓。
  让他惊讶的是,种地的百姓竟然这么多!
  不过在经过一处道碑时他就懂了,因为石碑上很直白的用新鲁字写着一段话:种地不收税!谁敢骗人,大王就抄家!
  种地竟然不收税?
  这怎么可能呢?鲁王不收税,那他吃什么喝什么?怎么养军队?各城的世家也不会愿意的。
  但看到百姓们在野地里辛勤的耕种时,又觉得不像假的。阿江记得,好像郑国的百姓都不愿意垦新田,新田垦出来就要收税了,除非是他们是某个家族的农奴,不然自己种地是绝不会垦新田的。
  鲁国百姓垦出这么多新田,不怕交税……那不交税的事一定是真的吧?
  他在一处凉棚里说出来,一堆鲁人发笑。
  “怎么会都不收税啊!哈哈哈哈!”
  “这是大王给乐城附近的流民的恩惠,他们没了家业逃过来,大王看他们可怜,就不收他们的税了。”
  “只有乐城才有?”阿江问。
  “只有乐城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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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19:36
本帖最后由 微笑的陶陶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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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来做生意吧!
  乐城高大的城墙在望,近处却是川流不息的人潮。阿江记得, 早在十里之外, 目之所及的地方就是如鱼鳞般密集的草屋。
  行人摩肩接踵,马车、驴车、骡车在另一边快速通过, 人、车各走在自己的道上, 与商城的街道一模一样。
  看到这样的街道, 就知道眼前必定有是市场。
  阿江一看就是一副旅客的样子,他牵着的马也满身都是泥点子, 看起来相当落魄。但路边的小贩都很热情的招呼:“客官,要水吗?”
  “可以净面!净身!太阳晒得热腾腾的热水!”
  “我家有洗衣妇!还有干净漂亮的好衣裳!客官洗完澡再吃喝一阵,衣服就补好晾干了!”
  “还有刷马的地方!客官休息时还可以听曲听书!”
  阿江听到这里还真有点动心了, 他脚下一停,路边揽客的少年就立刻挤过来了,热情的说:“客官, 随我去吧,我家的澡堂子可舒服了,还有人洗头、搓背、洗脚!要汉子有汉子,要妇人有妇人!”
  阿江笑道:“可是娇娘?”
  少年也笑着说:“娇娘都在家里呢, 哪里肯出来干活?都是娇娘的妈!”
  阿江大笑起来, “带路!”
  澡堂子就是一个草房子围起来的大院子,不过院子里全是青石板铺地,几十个大木桶露天放在院中,每个桶里都坐着一个男子,有老有少, 有包着兜裆的粗役在替人搓背。
  阿江一进来,只觉浑身痒痒。一个粗役看到他,连忙过来招呼:“客官,要洗澡吗?屋里有池子,要在院子里洗就用桶,水是干净的。”
  阿江说:“听说你家的水是晒的。”
  粗役说:“就是晒的,这种天气,晒的水就够热了。也有人去河里洗呢,不过河里脏,没我们这里干净。”
  阿江说了声要洗,粗役就赶紧叫人,不多时,一个汉子背着一只巨大的木桶出来,放在空地上,立刻有人挑来热水注进去,水到七分,粗役就请阿江进去了,还把阿江脱下的衣服抱起来说:“客官,洗衣服吗?不要钱。”
  阿江一怔:“洗衣服不要钱?那什么要钱?”
  粗役说:“洗头、修面、搓背、洗脚都要钱。”
  “哈哈哈哈!”阿江靠在桶壁上,只觉浑身舒坦,摆手道:“衣服也洗,人也洗。”
  粗役答应一声,抱着脏衣服出去,这边又来了两个粗役,一个解开阿江的头发,对发上的泥灰打结半点不嫌弃;另一个则是绕到另一边,从水里捞出阿江的脚,拿菜瓜布搓起来。
  阿江被搓得生疼,倒抽一口冷气,跟着闻到身后传来一股苦苦的药味,惊讶道:“你们这洗头用的还是药水?”好大方!
  身后的粗役说:“天热,人就爱生虫子,用药水洗洗好,杀虫。”
  脚边的粗役说:“这还是公主要求的呢。”
  阿江这一路来,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大王和公主,奇特的是大王好像只管给士子出题,公主是什么都管,他还在路过的一个村里发现村人成亲要拜公主的神女庙,据说拜过这个庙能夫妻恩爱,多生孩子,那庙祝是个不及膝盖高的漂亮小男孩,生得眉清目秀,一本正经的说摘星公主在当神女时就生过好几千个孩子,现在当了公主,又有数百侍人侍候,你们拜了公主,必定夫妻和美,阴阳和谐。
  现在到了乐城,公主的奇怪传闻变得更多了。
  听说是早在一个月前,公主说城中有怪味,必定是因为大家都不洗澡,所以要让城里所有人都用药水洗澡。
  这么奇怪的事,乐城的人不但丝毫不疑,商人们反倒在一夜之间就开了数百间澡堂子,专给人洗澡的。
  这洗澡,有钱人在家里自己洗,没钱的百姓去城外河里洗,谁会专门花钱去洗?
  结果没料到的是,这澡堂子竟然很受商人们的欢迎。他们有的到乐城来做生意,或是住的地方不合适,或是没有带上合用的下人,澡堂子里不但能洗澡,还能白洗衣服,为什么不来?
  然后,乐城周围的穷读书人也常来光顾了。他们不愿意去河里洗,在家里洗又要费柴,有的人家里也未必有那么大的地方,那么大的浴桶,再说还要煮药杀虫,思来想去,不如在澡堂子洗一洗方便。
  还有人写诗赞美澡堂子,说这是乐城人爱干净,喜洁,是美德。
  洗漱干净,又吃了一顿饱饭后,阿江还小睡了一觉,起来后问“蟠郎”的住处。
  蟠郎很有名,人人都知道。
  给他送来干净衣服的小童说:“蟠郎当然是跟公主住在一起了。”
  另一个进来点香的小童摇头说:“不是,公主不喜欢蟠郎了,蟠郎失宠后就搬出来了。”
  第一个小童说:“就算搬出来了,住得也跟公主很近。就在行宫的背面,有个长史府。”
  阿江衣饰整洁,浑身还散发着香气,骑着一样香喷喷的马儿来到长史府,见门前排着一条长队,都是来送礼的商人。
  他下得马来,对门前的侍卫说:“某与蟠郎有旧,今来乐城,特来拜访。”
  侍卫道:“既是朋友,还请入内用茶。”
  没想到进来这么容易。
  阿江被人领进去,过了两道门才发现不一般。
  他进第一道门时,马被牵走了,进第二道门时,腰前的刀被卸下了,进了屋子,鞋也脱了,坐下用茶时,门外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这府邸极深。
  只看这府,就知道蟠郎心机深沉,不是凡俗之辈。
  阿江心中暗暗警惕起来。
这时一个小童进来点灯,问客人姓名,道:“等主人回来,我自去报给主人知道。”
  阿江说:“我是燕人,名漆江。”
  小童记下,又问:“客人吃饭吗?平时是爱吃饭还是爱吃菜?家里有好鱼,也有好肉,鸡、鸭、羊都有,我家还有会做狗头丸子的,对了,还有云食,我先拿一碗云食来给客人填填肚子吧。”
  阿江道:“我才吃过饭,等你家主人回来了,我再见他吧。”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阿江一直没睡,那小童一时过来送水,一时过来送饭,看他不吃,又送来酒菜,让他用来打发时间,等月亮都升上去了,又过来燃香铺床。
  阿江看这小童机灵可爱,就算明知他是来“监视”他的也不在意,何况这种小童,只是被教导要记下客人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倒不是真有什么坏心思。
  他与小童对话,小童对蟠郎的事一无所知,但对街上的事却一清二楚,问什么都能答。
  问他公主要人洗澡的事,他点头说:“不止洗澡呢,地上不许有污物,屋里不能有苍蝇老鼠,街上每天都要洒药呢。”
  阿江听了一愣,“什么药?”
  小童满不在乎:“□□啊。”
  阿江吓了一跳,“□□就洒大街上?”
  “对啊,不然怎么杀老鼠?”小童说。
  阿江忙问:“是什么□□?”
  小童说:“听说是叫百步倒。’
  这是什么□□?没听过……
  阿江听得心惊胆战,有点不信摘星公主会这么大胆,就算她想在大街上洒□□,难道这乐城的人都由着她吗?大王身边就没人说话?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经过去了。
  蟠儿一回来就听说阿江来了,换了衣服后想了想,让人去告诉阿江,今日已晚,明日再见。
  姜勇让人去传话,坐下问他:“大兄,这人是燕离身边的对吧?他来干什么?”
  蟠儿笑着说:“当然是怕我暗地里害他,才叫他身边的人来看着我。”
  姜勇皱眉:“那这人要怎么安排?”
  蟠儿道:“我若坦荡,自然会叫这人跟在我身边,一切事体都不避他,才显得我没什么可叫人疑的地方。”
  姜勇想明白后,就知道不但不能关着这人,也不能试探他,更不能有什么瞒着他,叫他看出来送信回燕国,就会误了公主的大事。
  “真麻烦。”姜勇说。
  蟠儿笑道:“他是个好手,虽然背着一张弓,但最擅长的该是刀。你只当成不知道,明日叫他来见我,然后就放进护卫队中,随队行事即可。”与其遮遮掩掩,不如光明正大的用他。
  姜勇:“大兄要让他当护卫?”
  蟠儿:“他在漆离身边就是护卫,到我这里,当然也是护卫。”
  姜勇:“那……能叫他见公主吗?”
  蟠儿:“公主只怕会想看看他,明日我就带他进去见公主。”公主素来喜欢亲眼去看,亲自认识。
  第二日,阿江天不亮就被一个不认识的人叫起来。
  此人高壮,但看不出他用的是什么兵器。手中有茧,倒像是枪茧,可看肩背,却不像使枪的好手。
  姜勇道:“我是姜勇,大兄叫我来找你,走吧。”
  阿江跟上,出了院子门就被还了刀。他把刀配在腰上,姜勇问:“我听说你的弓箭好,日后可要见识一番。”
  阿江笑道:“必不会叫你失望。”
  见到蟠郎,阿江跪下行礼,礼毕后,蟠郎叫他起身,问他:“大哥叫你来是为什么?”
  阿江说:“公子担心与蟠郎联络不便,叫我来跟着蟠郎,要传讯息会更方便点。”然后就把漆离已经带着妻儿回漆城的消息。
  蟠儿道:“漆城……哦,我想起来了!”
  刚好公主让他想办法多买些煤好打铁!漆城,也就是黑城,好煤最多!之前与漆鼎交易时就是买的这个城的煤。
  他对阿江说:“正好,我有件事要问大哥,你现在就回去一趟。”
  阿江:“……什么?”
  蟠儿说:“公主要造金殿,需要许多煤,你回去问一下大哥,能卖多少给我?我可以用谷粮来换!”
  阿江忙道:“那我这就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大家晚安^^
☆、第416章 黄豆
  鲁国今年的黄豆收得就更多了,因为今年种黄豆的人越来越多了, 听说各城今年的贡品中都有大量的黄豆——因为听说乐城人爱吃黄豆。不但公主爱吃, 大王也爱,于是本来只是贫民才拿它当口粮的东西, 一跃成了贵人的盘中餐。
  不过不必各城送上贡品, 乐城附近收的黄豆就够多了。
  姜姬听说今年乐城不管是内城还是二环, 街上的小贩也会煮上一大锅的黄豆,放点盐就这么直接卖, 既当零食,也能当小菜,百姓家中也常常来个黄豆十八吃, 豆腐和炸豆腐仍是最常见的吃法,听说去年就有百姓试着腌豆腐,不知腐乳有没有成功, 不过应该也快了。
  百姓们总是在尝试把食物的保质期变长,保存的越长,就意味在食物缺少的时候,家里的大人和孩子能多一份食物。虽然现在腌豆腐还没有成功, 但制黄豆酱就是轻车熟路了, 今年夏天,乐城家家户户都在晒黄豆准备制酱,屋顶上都晒满了,站在高楼上看,能看到远处的百姓家的屋顶上全是, 让人欣喜。
  乐城制酱的历史很长,不过在乐城百姓们做的最多的是鱼酱和鱼露,鱼露吃着很像酱油,更咸鲜一点,鱼腥味倒是不重。鱼酱品种很多,现在是夏天,姜姬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鱼酱,都是拿生鱼腌的。今年的鱼酱格外好吃一点。
  由于跟浦合之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乐城的盐价也变低了,买盐变得非常简单,很容易就能买到上好的雪花盐。
  盐好,酱就好。所以现在乐城的商人竟然开始往外卖制好的乐城酱了,当然是用“公主”当招牌卖到外地,还是高级货。
  她觉得日后乐城的黄豆酱卖出去大概也会挂她的名字吧……
  当然她不介意被人当招牌,她现在的心事是怎么开发出黄豆更多的用途,让它能有更多的变化,让百姓更喜欢它,这样才能延长黄豆的生命力,真正让它能红遍全鲁国。
  于是,她开始大力推广豆浆。
  豆浆的做法很简单,她就简单粗暴的强制要求了,于是姜旦请公卿们吃饭时,送上来的饮料不是酒,而是豆浆。
  “此是何物?”公卿们当然不认识,在黄豆变成豆腐跑进千家万户之前,他们对黄豆的认识就是“喂马的”。
  “此为琼浆。”姜旦笑着说,道:“喜欢吃甜的就放糖,喜欢吃咸的就放点盐吧。”
  大家就看大王公然在“琼浆”里加入了一点金色的蜂蜜,搅搅,一脸满足的喝下去了。
  其他人的案几上当然不会送上蜂蜜,只有黄糖、冰糖和盐。
  不少人都放了冰糖配豆浆。冰糖这东西自从在公主的庭院里长出来之后,就一直只在宫中宴会上出现,“大方”的把云食、纸送给百姓的公主却从未把冰糖的制法公开,于是很多人都猜测,此物不易得,还有人偷偷在王宫宴会上偷冰糖带出去,当成宝贝送给别人当礼物,也成为逸事。
  姜旦这么请了几回“客”后,豆浆就流传出去了。本来也没打算进行技术封琐,有人打听就坦然相告,不多时,外面的商人率先卖起了豆浆。
  世家虽然也命人试做,但也就是尝个新,毕竟黄豆乃贱物,但他们也不是姜姬的目标群体,他们只是她眼中的次级代言人,顶级代言当然就是姜旦了,百姓们听说大王也喝,世家也喝,自然而然就会开始喝这个东西。
  豆浆浓稠,喝着有饱腹感,剩下的豆渣可以拌着酱吃,这样也能混个肚圆。
  姜姬又适时的推出了豆渣饼,这个因为口感不好,价格非常、非常低,很多专卖豆浆的店要么搭着送豆渣饼,要么就直接卖给人喂牛马,但贫苦人家不嫌它口感不好啊,揉成饼放在锅里贴着锅壁烘一烘,烤一烤,拿出来抹上酱,也是能当饭的。
  行宫里,龚香像咽药一样吃豆渣饼,龚獠进来看到,嘲笑道:“四海一会儿是不是要去向公主说,这饼是如何美味?”
  龚香把那巴掌般大的小饼吃完,赶紧喝了一大口豆浆往下咽,咽完才说:“你不懂,这饼吃了有好处。”
  龚獠不信:“什么好处?”
  龚香做飘飘欲仙状:“可令人身轻如燕!”
  龚獠冷哼一声,不做理会。
  龚香也没指望说服他,这个只能自己意会。公主做出豆浆后,每天都让人做豆渣饼给他吃,一开始是公主所赐,不好不吃,后来吃习惯了,倒觉出一点来。首先这东西特别占肚子,吃了它以后别的东西就不怎么吃得下去了,就算他最喜欢的狗头丸子摆在面前,他都只能吃半个,公主还不许他用肉汤泡着豆渣吃,就让他生吞,最多可以喝豆浆。
  其次,吃了几天后,大解顺利了不少,浑身畅快之下,他开始发觉此物的好处。
  最后,就真的是身轻似燕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变轻了,至少这几天上台阶时,感觉没那么费力了。
  说不定这样下去他还能跟大王踢球呢。
  两人一起去见公主时,他这么跟龚獠说。
  龚獠毫不客气的大笑:“算了吧,你上了场就是被别人当球踢!”
  经过空旷的宫庭时,他们看到不远处好几个大汉正在踢球,人数不少,周围还围了许多人在看。几十个汉子打在一起,踢起的灰尘都有半人高。
  两人看了半晌,龚獠断言:“白腰带那一队要输了。”
  一队是白腰带,一队是黑腰带。现在白腰带的八成人都被压在地上打,输定了。
  乐城现在足球是最流行的运动,乡间常见一堆人围在一起打,世家也时常约上几十个好友,一起切蹉。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这跟先王和朝午王时期完全不同了,不管是世家还是百姓,不管他们有没有意识到,他们一直都跟在大王身后。
  读书尚需天份,踢球只要一把力气,一副好身板,再学几招粗糙的拳脚功夫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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