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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多纳 男士夏季系带休闲运动鞋 (藏青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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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亚多纳 男士夏季系带休闲运动鞋 (藏青 39)
商品名称:迪亚多纳 男士夏季系带休闲运动鞋 (藏青 39)
店铺名称:古戈运动专营店
闭合方式:系带
材质:牛皮
运动科技:防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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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苦楝树,青鹁鸪。啄盐土,鸣呜呜。捞人行家小鲛人从海里捞了个李定塘,结果厚脸皮的李定塘非要以身相许了呢。阑干大漠、浩淼银河,海底城幽魂国李定塘,你可要耍得一手好剑护好心肝聆安大人才行
苦楝树,青鹁鸪。啄盐土,鸣呜呜。
捞人行家小鲛人从海里捞了个李定塘,结果厚脸皮的李定塘非要以身相许了呢。
阑干大漠、浩淼银河,海底城幽魂国&&李定塘,你可要耍得一手好剑护好心肝聆安大人才行。
东方神话相关,有怪没神仙。攻宠受,不坑。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甜文
主角:李定塘,聆安 ┃ 配角: ┃ 其它:1v1,HE
大宣国土之东有无端海,未尝有知其广者,人皆谓之无端涯。中有水居泉客。海接茂土处常有雾,雾起则天地尽白而茫茫然不可辨矣,中唯现一小山。山名小礁,高廿丈有余而临于翻腾雾海上。上有翻腾寺,寺西无墙而面海,终年无雾而有风,风至,寺脚铜铃铮铛有声,和晨钟暮鼓,一时宁寂无两。&&《宣土志》
夜沉浓,海面摇星月,荡绰绰金影。
李定塘站在翻腾寺西崖边细细回想,刺骨的海水、破碎的船、如墨的发,蓝到发黑的眸眼&&
不久前他奉命前往无端海寻找蜃市,却不料行船时突逢暴雨,茫茫雾气都退了,刹那间星辰隐耀,海浪裹着风雨携吞天之势扑来,舰船瞬间被掀翻。他被破碎的船身砸中,在海水里半昏半醒挣扎求生。
忽然身后一暖,恍惚间李定塘看到了几缕墨色的发和一双异色的眼,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醒来后,他已身在这无端海边小礁山上的翻腾寺里。此行六十二人,只剩下他一个。
水面忽然银光一闪,似有鱼翻腾。李定塘从回忆中抽回思绪,西崖下的一块礁石上站着一个人,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不合身的衣服湿嗒嗒贴在身上,正高兴地冲他挥着手。少年的眼睛在月光下微微泛出蓝色,乌黑的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
李定塘忽然从西崖边跳了下去。翻腾寺高出海面不过三丈,他&扑通&一声便落入海里。他游到礁石下,问少年:&你冷吗?&,少年蹲下身子戳了戳他的脸然后摇了摇头。
李定塘一扭身,屁股便落在了礁石上,他又问:&是你救了我?两天前。&少年很高兴的点了点头,他开口道:&那天人很多,我只能捞住一个,小美人长得好看。&他的声音凉凉的,像海水划过李定塘的心。
&小美人?&李定塘失笑,他摇摇头问少年:&不是小美人,你叫什么?&
&小美人叫什么?&少年反问他。
&李定塘。&
&那我也叫李定塘。&
李定塘想反驳又无言以对,一时安静。
海风拂过寺脚的铃铛,金属相击的声音清越辽远。他对少年说:&你叫聆安。你救了我,所以我今天还能听到八角铃的声音。&说罢不待少年&&聆安回答,李定塘便一把攥住他的手拉着他跌进了海里,然后狠狠地亲了下去。
夜晚的海水很凉,可李定塘依然觉得燥热。他对聆安说:&你救了我,我以身相许可好?&
聆安听了并未立即回答,反而转到李定塘背后的水里一捞,捞出了一把通体乌黑的剑来。他O了O李定塘的头发,把剑递给他,然后开口:&这把剑以前是你的,后来掉到水里,我捡到就是我的啦。你也掉到了水里,我捡到你了,所以你也是我的。&
李定塘听了这霸道理论后皱着眉努力装出一副可怜相,他问聆安:&大人,我是你的,要是哪天你不想要我要扔了我怎么办?&
聆安听了皱着眉头说:&我还不大,你不要叫我大人。嗯&&你可以叫我主人。不不,算了,你还是叫我聆安吧。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就好好护着你,就算不想要你了也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去处。现在你讲讲无端海之外的地方给我听,我就先不扔你。&
李定塘扶着聆安又坐回了礁石上。他并未多言,慢慢回忆着自己年少时的光景讲给聆安。
他讲繁华的王都、王都里风流的少年和婀娜的少女,讲王都春日里绵绵的柳絮、香火鼎盛的安国寺&&讲着讲着,抱膝缩在一旁听的聆安忽然打了个大哈欠,然后他对着李定塘咕哝了一句&你讲的真好&后滚到了水里。
李定塘立即伸手却什么也没抓到。他跳到水里,水里也没了聆安的影子。聆安这一滚就像一滴水滚了下去,立刻融进海里不留痕迹。
一切都像他做了场荒诞的梦,但乌夜剑却在礁石上稳稳地放着。
翻腾寺里以前有一个大和尚和两个小和尚,如今又多了一个李定塘。
寺里的日子依旧没什么变化,大和尚每日做饭念经打坐,小和尚们打闹扫地烧火,剩下多出来的李定塘自己每天观完云雾又观海,听完讲经再听风。
聆安每日夜里都会坐在礁石上听李定塘讲故事。李定塘已经讲了八日,他从王都讲到了川右贺州,又从贺州讲到了北疆。
贺州有梅子黄时绵绵的雨。微雨落地时,虫鸣为应声。天地间水汽盈润,雨水细细密密地落在头发上衣服上&&不过李定塘也只在行军过贺州时感受过一次;北疆有深目高鼻的狄伦人,天干而寒,日色短而夜漫漫,天上星河灿烂云汉昭回,有漫天的大雪、卷草的西风,有如无端海般无垠的苏金大漠&&李定塘在北疆戍边七年,北疆的风物见的倒是不少。现在他抓心挠肺地搜罗北疆的过往,却发现北疆也没什么好讲的了。
是夜,李定塘又从西崖跳进了海里,他笑着朝着不远处的聆安喊:&故事讲得差不多了,聆安大人要不要扔了我?&
聆安冲他摇了摇头,手里拿着个东西高兴地回喊:&李定塘你快过来!我给你一个好东西!&
李定塘游过去,聆安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包袱里装了一套轻滑的里衣、一件沙青地银线绣如意纹的交领外衫和一个精巧的白玉发冠。
李定塘接过包袱,轻轻的贴着聆安的耳朵说了句&多谢&,聆安像往常一样抱膝坐在他身侧。
&聆安,该你了。&
聆安两手撑着脑袋一动不动,脚却在海水里一撩一撩。就在李定塘以为他不想说时,聆安开口了。
&我住在无端海边上。&
&嗯。&李定塘看着他。
&无端海上常有大风大浪,白天海边会有大雾,在水面就会什么都看不清,但是这个地方不会有雾。海里有很多鱼,有螃蟹、乌、八带虫、P龟、海马、鲸鱼好多好多讲不完。蒲牢也住在海边,不过他们住在从这往南走很远处的大雾里。蒲牢怕鲸鱼,见了就会长鸣不止,很吵。我还见过三四次翻船,浪一来船就直接被卷到水下面了。我不太喜欢吃鱼,不过贝壳和海螺很好吃。讲完了&
聆安滚到水里,又从礁石后面钻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个牡蛎,用手抠开了壳递给李定塘,&这种好吃,你试试。&
李定塘轻轻吸了一口,牡蛎很鲜,没有想想中的腥味,入口有海水的咸味,又带着一点微甜&&很奇特的味道。聆安瞪着眼看着他咽了下去,问他:&好吃吗&,李定塘冲他笑着说:&好吃,有点甜。&聆安听了高兴得又要去找,李定塘拉住了他。
&你见过鲛人吗?&
&我没见过鲛人&&&
&那蜃市呢?&
&嗯&&无端海有很多蜃市,听说海心里有一个特别特别大的蜃市,不过就是听说过。月圆的时候不远处会有一个蜃市,很快就散了。这个包袱就是我用金块和珍珠在那换的,反正东西都很贵就是了。&
李定塘摩挲着布料内心一暖。还怎么下得去手呢?他拉过聆安,在聆安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蜃市里做生意的不都是鲛人吗?&
&是螃蟹。&聆安眨眨眼。
&海里有没有神仙?&
&海里没有神仙,世上都没有神仙啊。&
&那海里有没有龙?&
&不知道,没见过。&
&聆安,你是人吗?&
听到这句,微微低着头的聆安忽然抬起头来,冲李定塘大声的说:&我当然是人!人!人!我有腿!你摸你摸!&说着他拽起李定塘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白腿上。
&嗯,很细很滑的腿&李定塘内心想。
&聆安,你的眼睛不是黑的。&
&不是黑的怎么啦!你还说狄伦人的眼睛是红的绿的黄的呢!&
&聆安,你告诉我实话,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害你。&
聆安看着李定塘,眼里水雾弥漫。&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带我去王都和北疆吗?&
&会。&李定塘望着海上的圆月,&当然会。&
&我再好好想想。你明天在太阳升到最高的时候来这里。不可以早,否则我就扔了你。你等我一会&说完聆安游到海里去了。
大概等了一刻左右,他又从水里冒出来,满是不舍的向着李定塘递了个大荷包。聆安打开荷包看了一眼,荷包里装着大概半包的小块金银、六七颗荔枝大的珍珠和一搓西瓜籽大的透明小珠子。聆安红着眼圈说:&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了,你一定要收好,明天再给我。&然后又一个闪身不见了。
李定塘拿着包袱和荷包,心中激荡。
&聆安,你信我就好。&他掂掂手里的荷包。
第二天天色尚早,将明不明。李定塘浅浅眯了会就从榻上爬了起来。
他起身换上了聆安送的衣服,衣服昨夜刚洗过,依旧带着几丝清凉咸涩的海水味。几日来随手扎起的头发也用玉冠束了起来。衣服很合身,李定塘满意的转了两圈&&要是再有双新的步履,嗯,手里再拿把折扇那边真是又成了王都里锦衣华服的李晏了。&现在权势滔天都比不上你。&
李定塘推开屋门,小和尚不睡正在外面扫地。他找不睡借了把铲子,自己去翻腾寺后院的菜地边上刨了个坑埋了自己摔下船时穿戴的衣物配饰,他又从自己的粉底皂靴里抽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端详了半天后像扔毒物一样也扔进了坑里。
菜地边上有口宝井。小礁山虽在海边,可这口宝井里却是甘冽的淡水。李定塘用水洗了脸,找了几个葫芦灌满水后又喝了几大口,然后去了火房。
火房里大和尚觉风正在蒸包子,小徒弟不醒犯着困烧火,小光头映着火光一点一点。李定塘推了推不醒让他回去补觉,自己坐下来往灶里添火。
&大师,这半个月来多谢你们照拂,现下我已有了决断,是时候告辞了。山上的柴火不多了,我都已劈好堆在火房外面。此日一别后,大师珍重,望再见时不睡不醒已经于佛法有成。&
觉风对他慈祥一笑道:&施主抛却过去,诚心为善,将来定有福报。&然后又从冒着热热白气的笼屉里拿了八个蒸好的大包子裹在一块蒸布里递了过去。李定塘接了过来,对觉风道了句&多谢&后走了出去。
他把包子和聆安的荷包装进了昨天的包袱里,用乌夜剑挑着包袱向寺门走去。
不睡扫完了地正在擦佛像,他对不睡招了招手,不睡拎着抹布颠颠跑了过来。
李定塘摸了摸不睡光溜溜的小脑袋说:&不睡,我走了,以后别再和不醒偷偷烤鱼吃了,我都发现了呢。以后有缘再见。&
不睡听他说要走,又听了这样一番话,小眼泡含着泪,扭扭捏捏半天憋出了一句&李大哥,我&&我会想你的。我知道&&我知道你死了埋在后面的土包里呜呜呜呜呜&&&李定塘抱起不睡顺手弹了他一个清脆的脑瓜蹦,&聪明。&
李定塘走出门的一瞬间突然想起在北疆戍边的日子,他停住步子,又想明白般大步走了出去。
李定塘绕到西崖附近。西崖下是海,海水不浅,至少得有两个李定塘那么深。他把包袱和剑藏好,自己扒着石壁爬到了西崖下的一小簇礁石里躲了起来,眼睛盯着海里的礁石。
太阳刚刚从海面升起不久,海上连个鱼影都没有。李定塘看着依旧浑圆的太阳,忆起了过去的二十多年。
他仿佛看见了王都热闹的勾栏院、车马川流的玄德街,又好像感受到了北疆携风裹雪的寒风、狄伦人温热的鲜血,又恍惚听到皇帝用苍老的声音许他权势。
&李晏,如今朕老了,你帮朕一个忙。你若成功,回来后便是地位最高最年轻的将军!&皇帝走下去把匕首塞给他,他长叹了口气拍拍李定塘的肩。
皇帝享国日久,身体疲沓,越发猜忌多疑。
李定塘在北疆攻城陷阵,一把乌夜剑下有无数狄伦人的亡魂,他在茫茫北疆有五万亲兵,王都里却亲缘淡薄。
李定塘扬起嘴角。他现在不必再去朝堂上染一身朱墨,于战场上沾襟血污,不需要权势滔天,不需要歌功颂德,不需要阿谀奉承。
短短几日,现在他之所求,不过是聆安暖着他的那颗真心。不用剜出来,一直跳动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定塘:我们的目标是&&
聆安:成功登陆!
海面上露出半个脑袋。聆安黑色的发飘散在水面,像饱蘸了墨的笔在宣纸上潇洒一挥。
聆安打量一圈四周,爬上了礁石。他的头发依旧是黑色,眼仁蓝到发黑,耳朵尖尖覆着蓝色细鳞,在日光下显得有些透明。他的脸颊和胳膊上也隐约可以看见蓝色鳞片,手肘处生出了蓝色的半透明的鳍,昨夜李定塘摸过的两条小白腿合在一起变成了一条幽蓝的尾巴&&聆安果然是鲛人。
聆安身上依旧套着那件不合身的衣裳,他温柔地摸了摸自己的蓝尾巴,然后在胸口处掏了掏,掏了一团破布出来,布里裹着柄匕首。
聆安双手握起匕首,低下头来嘴巴一张一合低声念叨着,他慢慢抬起了头。
李定塘看见聆安的眼眶红了。
聆安双手突然使力匕首深深扎进了鱼尾。李定塘冲着聆安大喊了一声&聆安住手!&后跳下礁石使出全力向聆安游过去。
聆安听他一喊受了惊,拔下匕首随便一扔就扎进了海里。他的尾巴受了伤,伤口虽然疼,可依旧游得很快&&反正李定塘根本追不上。
聆安游过,殷红的血被海水稀释后像粉色的花从水下长出,在水面绽开。
李定塘浮到水面上大喊:&聆安&&你快过来!&
忽然银光一闪,聆安从水里弹了出来,他曲尾坐在水上,尾巴扫着海面。伤口依然流着血,一滴一滴落进海里。
李定塘身后的礁石上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那个人身量颇高,披着件黑地绣金龙纹大氅,他冲转过身的李定塘安抚一笑,开口说:&在下&&&
话还没完他身后有个人影斜斜的掉了下来。人影&扑通&一声坠到了海里,使劲挣扎着喊:&苍符救我!救&&救命啊!我&&咳咳&&我不会泅水!&
苍符面色变了变,两根手指勾了勾把聆安从远处拽了过来,顺便也把在水里挣扎的青年拽到了礁石上。
李定塘蹲下看着聆安,聆安边哭边推他边喊&李定塘我不要你了!我不要你了!你&&你还我荷包!&海水溅了他一脸一身。
李定塘的拾起几颗聆安眼里流出的透明小珠放到他手里,又用袖子给他擦了擦脸,&没事,你不要我了换我要你。聆安,为什么要这样?&
聆安的终于不再掉珠子了,他紧抿着嘴不说话。
苍符再次开口,他拉过一旁的年轻人,道:&在下苍符,从积明山冥黎幽薮(sǒu)来。这位是我的小厮沈素&&&
身旁的年轻人拿手里的剑了捅苍符一下, &莫听他胡说,在下是积明山栖玉宗正白真人的弟子&&的弟子沈素商。刚刚御剑忽遇大风,让各位见笑了。&
&在下李定塘,这位是友人聆安。&
沈素商整整衣服,&若在下没猜错,刚刚这位小友割伤自己的原因是想化尾&&泉客若想像人一样,需用利刃割开鱼尾以获双腿。不过小友,你可想好了?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有事相求,在下只求小友的泉客珠一把,小友若是愿意相赠,助小友化尾,并且&&小友想变回来时还依旧是泉客,可好?&
聆安看着他,半天之后问:&真的?&
沈素商一笑,&当然。&他看了一眼苍符,苍符递给他一片黑鳞。
聆安怀疑着点点头。他揉揉眼,李定塘轻轻拍着聆安的背说:&聆安,你要是难过就咬。&
聆安毫不含糊的啃上了李定塘的胳膊,他压抑哭声着闭上眼。不过一会聆安松开口,他摸了摸李定塘胳膊上的牙印问李定塘:&我的大荷包呢?&
李定塘拿过荷包给聆安,聆安把里面西瓜籽大小的珠子倒到沈素商, &你要省着吃,这个味道很不错,我平时都舍不得吃。&
沈素商哭笑不得,他收回手道了句&多谢&。
苍符端详着聆安的伤口,他对李定塘说:&李兄,抓紧聆安。我来帮他治伤,不过会有点疼。&他又对聆安说:&聆安,你要相信我的能力。对了,你多大?十六还是十七?我已百余岁,你可以叫我一声大哥。对了李兄,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大哥。&
说罢苍符从大氅里伸出两根白净细长的手指,他微微施力凝了一团黑气在指尖,&你们别看我这灵气颜色不好看,功效却确实在是很厉害。&
苍符将手指悬在聆安的伤口上方,然后呢喃了几句,黑气涌向伤口。聆安疼的脸色发白使劲咬着李定塘。等黑气散去,他的伤口复原如初,连鳞片都已附上。李定塘往身上随便一蹭咬出血的胳膊。
沈素商着黑鳞,他俯下身在聆安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聆安点点头接过鳞片放在尾巴上。黑雾轻轻浮起,又慢慢散开,黑鳞已经不见,聆安的小白腿正在海水里一荡一荡。李定塘把聆安的衣裳往下拽拽。
聆安抓住李定塘的手往腿上放,他从衣襟里掏出了两颗荔枝大的珍珠给沈素商,又冲着苍符说:&苍大哥,谢谢你们&
李定塘对着沈素商和苍符一抱拳,他拉起聆安。
&今日多谢两位,日后有需要,定塘自当全力相助!&
沈素商摇了摇头,道:&无端海边迷雾茫茫,海上鲛人难寻,今天是你们帮了素商,不必言谢。在下与两位有缘,还有迷b花一朵相赠。此花有不迷之效,离这里最近的镇是宝泉镇,两位对这花说一声宝泉镇后再上路,若是方向有误,迷b花便会发光。在下和苍符这便告辞。&说罢他拿出了条白毛毛虫样的迷b花放到了聆安手里。
&两位后会有期&他和苍符一颔首,登上宝剑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幽薮sǒu:深大的湖泽
李定塘背着聆安在雾海里跌跌撞撞走了很久,走在迷眼的雾里行走有踏在云中的错觉。
出翻腾雾海不远就是宝泉镇。
宝泉镇是个好地方,背靠宝泉山,离白耳江东岸也不远。白耳江发源自大宣疆界之北的群山,滔滔江水激起叠叠耳状的白浪,浩浩荡荡奔向西南汇入南方恒海,江上航运发达,连带两岸泊口也富庶不少。宝泉山上有温泉,不少商旅在纽阳城卸货后过来休憩游玩。
李定塘和聆安行至宝泉镇已十分疲惫,聆安趴在李定塘背上沉沉睡着。
李定塘找了间客栈,他把聆安放在床榻上盖上一层薄被后出去了。李定塘找当铺当了一块平安水精佩,然后去成衣铺给聆安买了几身衣服。
聆安迷迷糊糊醒了过来,李定塘把衣裳递给聆安。聆安接过衣服皱着眉,他看着李定塘,李定塘猛然醒悟转过身去。
聆安换上春蓝地烫金青海波的外衫,他并不熟悉怎么穿,衣领微乱。他拍拍李定塘,李定塘转身,他帮聆安整好衣服后略显轻佻的捏捏聆安的脸,&好看。&
聆安脸色微红,他揉揉带着睡意的眼,&你也好看,小美人。&
李定塘穿着件鹊灰地暗绣云鹤纹的衣服,爽朗清举,风姿特秀。他哈哈一笑,&不及大人。&
李定塘叫来小二,点了一道金虾球并杂七杂八几道菜。金虾球上的很快,新鲜的河虾剥皮去肠后用蛋清和淀粉、细盐裹匀下锅炸,炸完后颜色金黄口感酥嫩。
聆安用筷子戳着虾球吃了,他&嗯&了一声权当赞美。李定塘给聆安夹了一个鸭腿,&聆安,以后有的尝。&
&宝泉镇多温泉,你和我去吗?&
李定塘摸了摸聆安的脑袋, &当然可以。一会咱们两个后面泡个温泉澡,然后再去买些东西,怎么样?&聆安点点头。
刚过中午,客栈的人大部分都在午睡。阳光微晒,风很轻,偶尔吹过树梢上聒噪的知了。
客栈的后院有从山上引来的温泉水,李定塘找店小二包了后院澡堂子带聆安去泡澡。温泉水带着淡淡的硫磺味,屋子里水雾蒸腾。
聆安变出鱼尾,他在水底沉着,只尾巴偶尔浮出水面往李定塘身上撩一下水。过了一会,聆安又只把脑袋露了出来和李定塘说话。
&聆安,水烫不烫?&
&不烫,很舒服,像白天在海面晒太阳,不过晒太阳没这么舒服。以前在海里不觉得冷,现在也不觉得烫。&
&晚上的海水很冷。&李定塘摇摇头,&你第一次找我那个晚上,我跳到海里,碰到海水一刹那没准备好冷得差点跳起来。所以你说话的时候其实嘴唇都在打颤。那种冷就像在北疆睡觉时刚脱了衣服被子又不暖和,不过在北疆暖一暖被子就热了,在海上等了好久衣服也干不了。&
&难怪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冷吗?&&聆安笑了几声又钻回水里,微烫的水环着李定塘,舒服的骨头都要酥了。
李定塘和聆安东拉西扯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温泉水泡久了两人都有些困,起来穿好衣服又去补觉了。
李定塘和聆安睡了冗长的一觉,再起来时已是第二天清晨。他叫醒聆安,手把手教着聆安洗漱顺便用白玉发冠给聆安束了头发。
两人在街上转了半天,杂七杂八吃了些小馄饨、槽子糕、醪糟汤圆之类的小食。下午去宝泉山,李定塘租了头毛驴,聆安坐在驴背上,他在前面牵着驴慢慢走。
&聆安,骑驴感觉怎么样?&
&一颠一颠感觉怪怪的,没有趴在你背上舒服。李定塘,为什么不骑马?&
&骑马更颠啊,先骑驴感觉感觉。过两天衣服做好了,咱们骑马去纽阳城,然后坐船去王都。聆安,你以后叫我&定塘&就好。&
&哦,定塘。你姓李,我是不是也姓李?&
&嗯,聆安大人。对,你和我一个姓。&一个姓,就是我的人了。李定塘在心里偷笑。
李定塘和聆安边闲聊着来到宝泉山下,山上郁郁葱葱佳木成荫。
宝泉山位置稍稍靠北,季夏之月,山下几株合欢树开着绒花,地下有薄薄的一层落蕊。聆安从驴背上下来踩着地面,李定塘牵着驴跟在聆安身后,隔着厚厚的靴底也能感觉到绒瓣在脚下断裂。山上偶尔开着一丛夹竹桃,风一吹落下一地残粉。白马骨、野天麻和石竹零星在树下长着,耳边有山风拂叶声、虫鸟鸣和潺潺水声。
李定塘问聆安:&喜欢吗?&
聆安长于无端海,第一次见如此大片浅浅浓浓的绿色,他问李定塘道:&我可以脱了靴袜走走吗?&
李定塘答道: &最好不要,草里看不见的地方会有虫子,泥沾到脚指缝和指甲里也会不舒服。不过你可以蹲下来用手捏一撮土,用鼻子闻闻花叶。开白花的那个是白马骨,没有毒。&
聆安折了一小枝,刚一闻就把枝子扔到了远处,&&&臭的,你骗人。李定塘,你不是说花是香的吗。&
李定塘在一旁忍着笑道:&鱼有好看的丑的,花也有香臭的啊。&
两个人继续往山上走去,李定塘听店小二讲山不深,小半个时辰就能绕完,循着引水的竹管往上走,在山腰有个小潭,温泉眼在水里咕嘟冒泡,而且小潭水热,潭边上还长着一丛毛竹。
聆安腿酸,走了没几步就又骑到了驴背上。李定塘牵着小毛驴顺手摘了几朵花戴在了毛驴的耳朵边上。他回头问聆安好不好看,恰好瞥到毛驴后面闪过一个人影。
李定塘拿起挂在毛驴身上的乌夜剑,他支愣着耳朵听了会,然后回身扔出去一枝树枝&&树枝什么都没打中,掉在地上。
李定塘又突然把乌夜剑扔出去&&一个人从一旁的树丛里踱了出来,他手里拿着李定塘刚刚扔出去乌夜剑。
那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微挑丹凤眼,飘飘美须髯,穿着一身水貂灰地提祥云团花样的锦缎衫,外罩一件浅玉蓝细纱罩衣,修长的手指捏了柄玉拂尘。
&贫道姚邀灵,乃栖玉宗门下弟子,法号惊决。刚刚多有得罪,现将原物奉还。&说罢他将拂尘夹在腋下,双手拿着乌夜剑走了过来。
李定塘接过剑,他站在聆安身前道:&在下李定塘,这位是聆安。惊决真人有礼,不过,真人跟在我们身后意欲何为?&
惊决捋着胡子道:&真人不敢当,惊决在处皆凉快,贫道长二位几岁,二位只唤贫道惊决即可。刚刚贫道在山间行走,偶然瞥见聆安小弟,觉得他根骨灵秀绝非凡人。贫道想着,若是聆安小弟手中有多余的泉客珠,可否给贫道几枚,贫道定有厚礼相赠。&
聆安从驴背上跳下来,他和李定塘并肩而立。
&凉快道长,我是人。&
&凉快道长&惊决挥了挥拂尘,他带笑着道:&聆安小弟莫开玩笑。贫道虽然不才,可也是栖玉宗正白真人的二弟子、沈素商的师伯,看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你是泉客,身上应该有龙鳞一片助你化尾&&这是栖玉宗&易鳞十七诀&里的术法,除了我栖玉宗的人少有人再能识出。&
李定塘低头问聆安,&聆安,换不换?&
身后的驴打了个响鼻,然后&哦&&啊哦&&&叫了两声。聆安揪着毛驴脑袋顶的毛,&我想换,可是现在哭不出来,手里没多余的珠子。&
李定塘压低了声音在聆安耳边道:&聆安大人&&你悄悄说一句&我喜欢李定塘&就行。&
聆安像平常说话一样说了句&李定塘是我的,我喜欢李定塘。&
李定塘听完只想捏捏聆安的脸,但考虑到&凉快道长&在场,他嘘咳一声掏出个荷包递给过去。
&荷包里有几粒泉客珠,道长要说话算数。&
惊决接过荷包打开看过后收了起来。他伸出白净的手轻轻一转,手里便多了节竹子&&一节看着普通的竹子,颜色微黄,表面光滑。但是当他轻点了下竹子后,竹子使劲颤动了起来。
太阳西斜,日色稍暗。宝泉山突然静止,只有水声和风声依旧。竹管不再颤动,有幽幽青色光芒从竹管里一丝丝溢出,像燃着的火焰顺着风突然暴涨。
毛驴惊恐的叫着,发出一串难听的&哦&&啊哦啊哦&&哦哦&&&后晕了过去。光芒突然像炸开,发出&嘭&&&的一声。
光芒重新聚在一起,凝成了一个诡异的青色透明狐狸。那只狐狸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后眯着眼说话了&&&汝等凡人,于吾何求?&声音辽远空寂。
李定塘和聆安都被唬住了,两个人看着竹管里出来的狐狸久久无言。惊决用手指头点了点竹管,狐狸的身影晃了晃。
&折甘,好好说话。&惊决道,&莫要装神弄鬼,有我在这里你还想唬住谁?&。
被唤作折甘的狐狸摆摆尾巴不情不愿道:&爷,不,我住在这节竹管里,你们三个人都入不了爷的眼。如此,你们若有事相求,需得供上烧鸡烤鸭各一只。&说完他一翻白眼消失了。
惊决尴尬的咳了两声,把竹管交给聆安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后道:&折甘是只狐狸的魂魄,一个月前我游历至涂泽捕捉茈鱼,在水里发现了他。说来奇怪,一般精怪死后魂魄随即湮灭,折甘却待在涂泽水底的一团水藻里。贫道见他时他已憔悴不堪,所以将他制成管狐封进竹管里以回复精力。&
他顿了顿,&贫道问及折甘的死因,他从不愿说,不过折甘言之凿凿说自己是死在踏荡山幽容峰不是涂泽,并托贫道带他去幽容峰缅怀遗骨。只是贫道有事在身要往南去,不能完成此托,所以还要麻烦二位带折甘去幽容峰一趟。折甘妖力颇强,贫道将他交给聆安小弟,需要时,聆安小弟只需轻敲竹管,折甘自会帮忙。&说罢,他又伸手一翻翻出一个小瓷瓶和一把青色的韭菜花,
&瓷瓶内是茈鱼止息丸,食之&&嗯&&上下通畅,无需泄下气。&惊决说道,&这把花是祝馀花,状似长生韭花可味道妙极,加雪梨、鲜橙皮、冰糖捣碎后用水嫩的白萝卜蘸着吃,可三日不饥。&
李定塘抱着胳膊,他笑了一声道:&道长好打算。这是不是说,我们接了折甘便要去幽容峰。&
&是,这本是贫道的事,不过二位可否帮贫道这个小忙?&。
聆安摇摇头,&道长,我都不知幽容峰在何处。&
惊决想了半天,&也罢,是贫道想多了。&他转身欲走。
聆安拿出迷b花晃晃,他把竹管塞到袖子里,&道长,你把竹管给我了,那我帮你。&
惊决伸脚踢了踢驴子,&多谢。贫道与二位有缘,掐指一算来日定能与二位夜话长谈。&
&既然如此,静待与道长再会之日。&李定塘拉住聆安点头。
&重逢必不久,二位帮过贫道,贫道定不忘。&惊决爽朗笑了两声往山下走,几步后就没了踪影。
倒在一边的毛驴醒了过来,李定塘和聆安往山下走。
回客栈的路上,李定塘和聆安碰到了一位卖花的小姑娘,十一二的年纪。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小丫头手里拿着几支半展的大洒锦和两个莲蓬。李定塘花买了个莲蓬,他细细剥好抽了莲心把莲子递给聆安,&聆安,莲子清如水。&
聆安没听懂,他眨巴眨巴眼问:&什么?&
李定塘拉起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道:&怜子情如水,不过达意微。聆安,我得好好保护你。&
暖风醺醺,聆安从驴背上下来牵住李定塘的手,嘴里嚼着莲子,两个人随着踩着渐渐暗下的夕阳向前走去。
聆安先回客栈,李定塘去还驴,回来时他顺手买了笔墨和一块豌豆黄。
豌豆黄干净细腻,有入口即化之感。饱满的白豌豆去皮后加少量山泉水和冰糖焖煮,反复四五次后颗颗豌豆软成一锅淡黄色豆泥,盛到碗里放凉再扣过来切好便是一块块豌豆黄。
李定塘十四岁之前都跟着赵姨娘住在征北将军府,赵姨娘是豌豆黄做的极好,待李定塘也极好,只是福薄些,在李定塘十五岁时便过世了。李定塘看着手里的豌豆黄皱了下眉。
回到客栈的房间后,李定塘吓了一跳&&折甘正趴在桌子上,两只爪子扒着鸡腿在啃。聆安坐在凳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折甘青色的透明尾巴。
李定塘禁不住问折甘,&折干大仙,你还能吃东西?&
折甘一扭鼻子,他&嗤&一声,&当然可以,爷不只能吃鸡,还能咬你呢。&说罢又低下头专心啃鸡腿去了。
聆安抓起李定塘的一根手指戳了戳折甘蓬松的狐尾,狐尾轻轻扫过他的手指,指尖上有微微温热的感觉。
&聆安,他吃了多少东西了?&
聆安伸手一指地下盛满了骨头的盘子,&折甘已经吃了两只鸡,现在的鸡腿是第三只鸡的。&
李定塘听了有点吃惊,他打趣折甘道:&你是不是撑死的?&谁料话音刚落,李定塘周围忽然光芒大盛,幽幽的青色火焰一下烧焦了李定塘身后的几缕头发
&不小心吃多了。&折甘一脸平静道,&吃多了灵力容易失控。&
他舔舔自己的爪子,把桌上的鸡骨头往桌下一推,然后&嘭&的一声回竹管里歇着去了。
李定塘和聆安相视一笑,好像知道了点惊决一直没问出来的事情。
李定塘把豌豆黄递给聆安,他拿出一本随手挑的《苍岩游侠传》边讲教聆安识字。聆安识字不算少,李定塘教的不费劲。
聆安试着剪了几次烛花,李定塘铺纸磨墨,他执着聆安的手写自己和聆安的名字,手心微湿。
作者有话要说: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出自王昌龄《采莲曲二首》
鸡鸣三声,天色熹微。
李定塘叫醒聆安洗漱更衣。昨日裁缝铺做好了一件聆安的衣服。李定塘把衣服递给聆安,然后背过身等聆安换衣服。
OO@@的一阵衣物摩擦,&好了。&聆安叫他。聆安换穿着牙色里衣和浅藤紫地提蜡白菊花团的圆领袍,外罩一件银白细纱罩衣,白玉腰带小青靴,海蓝流苏琥珀佩。
纤妍洁白翩翩子,红颜谁家美少年。李定塘着实惊艳一把。
用过早饭,聆安叫出折甘闲聊,李定塘独自去了马肆。
李定塘处理好事情回客栈,他推开屋门,屋子里除了聆安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奶白可爱的小娃脑后用红绳扎了个小辫,穿着件圆领[袍,脖子里还挂了小金锁。
&聆安,这是谁家的孩子?&李定塘顺手送了小娃一个糖人
聆安一脸真诚,&这是我和你的孩子,你刚刚走了之后我生的。&
李定塘听后有点懵,好多事他可是只想过没做过。他放下东西坐下来喝了口水,然后忽然揪住正在吃槽子糕的小娃的小辫说:&折甘,别吃了,会撑到,我知道是你!&
小娃听后转了转黑溜溜的眼珠,他奶声奶气的说:&我不认识折甘!我是钱&&金宝!&。
李定塘捏了捏&钱金宝&软软的脸蛋,从地上一堆东西里拿出一包盐渍梅递给聆安。聆安接过道:&哈哈哈那就是折甘,他刚刚求我把他装到袖子里出去逛逛,出去了之后我的袖子一轻然后就有个小孩子跑过来拽我,我就知道聆安附在他身上了。这个小孩是客栈老板的小儿子,我跟老板说让他在我这里玩一会,老板也同意了的。&
李定塘敲了敲&钱金宝&的脑袋说:&折甘,你这样对小孩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还有,怎么找了个这么小的附上?&。
&爷法力高强,他不会有什么大碍,就是最近会贪睡些。这次出门就发现了他一个好看的,难不成还附到街上卖糖葫芦的白胡子老头身上?那爷还怎么进客栈?你这个蠢材!&
李定塘也不好意思冲一个小奶娃动手,他淡淡说了句&聆安,咱们一会就走,走之前把竹管埋在后院&
钱金宝不情不愿的走出房门,不一会屋子里多了只青色的透明狐狸飘着跟在聆安身后唠唠叨叨。
折甘大概知道幽容峰的位置,如果他所言不错,从宝泉镇出发骑马到幽容峰至少需要十日。李定塘备好水粮,和聆安共骑一骑。
&聆安,这就带你骑马。&李定塘环着聆安的腰扯着缰绳。聆安的温度隔着衣物传来,李定塘打马前行。
折甘修养多日不想再闷在竹管里,他求了半天聆安才换得待在聆安袖子里的机会。
袖子里并不舒服,李定塘怕吓到人坚持不让折甘出来,折甘没法,只好蔫蔫的缩在袖子里偷偷向外看。大道边稀疏开着花,聆安看着车马行人和李定塘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二人一折甘走走停停傍晚时才行至纽阳城。
刚刚进城,聆安便觉得袖子又变轻了&&不过折甘肯定没回竹管里,他瞅瞅李定塘,李定塘也没法,两人无奈之下只能拿出竹管来试着敲敲。
两个人正意磷胖窆埽疃ㄌ辆醯嘏ね罚蚯驹谒巧砗螅γ忻械某蜃哦恕
李定塘往后退了一步,拉起聆安便要继续赶路。
&聆安,李定塘,不用找了,爷在这!&
&曾则谦?&李定塘试探着叫他。
&啥?爷是折甘!&
聆安打了一个哈欠,&折甘,你看中这个人了?&
&嗯,爷晚上问问他,如果他要是同意了,等有人的时候爷就附在他身上跟你们说话,等没人了爷再把身体还给他。对了,他要是同意了,你们不能拦着爷。&
李定塘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不行,这个人认识我。我现在不想被人认出来,折甘,你换一个人。&
&曾则谦&白了他一眼,&刚刚爷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旁边的茶楼里盯着你呢,他已经认出你了,倒不如让他跟着咱们,省得到处乱说。&
李定塘考虑了一下点头同意,&折甘,你记住,我从北疆来,得惊决相救替他带你去幽容峰。&
聆安忽然开口,他问:&折甘,你怎么知道他会同意?要是你是冰肌玉骨雪肤花貌的小娘子,他可能会同意,可是&&可是你是一只发光的狐狸哈哈哈哈哈。&
&曾则谦&唰的一下打开了手中的折扇,潇洒的扇了扇后开口道:&什么发光的狐狸,爷修成的人形不说惊天地泣鬼神那也是倾国倾城了,怎么还胜不过一个小娘子!只不过爷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好,要不然变出来美死你们!&
夜渡白耳江,从船上遥望可见其他船灯火星星。聆安扒着船舫边看江面,偶有几条鱼蹦出水面银光一闪,江风轻徐。
&白耳江真宽。&聆安托着腮,风吹起几缕发丝,&像无端海。&
&想回去?&李定塘靠着门看聆安。
&还不想。要是我回无端海,李定塘,你是不是也跟着我。&
&应该吧。&李定塘想了想,可能有一天你会不想我去,或者&&我不能活着和你回去。&时间还长,说不准。&
&你不想跟着我,我就放了你。&聆安把吹到眼前的发拨开,&可是你得把我送回去。&
李定塘没说话,隔了很久他应了一声,&一定。&
曾则谦端着盏灯走过来。
&老晏。&他喊李定塘,满眼欢喜。
&则&&谦。&李定塘揪了颗在葡萄扔过去,曾则谦一把接住。&好久不见。&他走到聆安身边。
曾则谦对聆安拱手作了个揖,&这个我该知道,聆安小弟好,我是曾礼,字则谦,王都人。&
聆安回他一礼,&则谦兄,聆安有礼了。&
李定塘吃了颗葡萄,&你们两个真有趣,既然都认识了还拘束什么?&
&老晏,我本以为今生无缘和你再见,却未曾想想到他乡逢故人。我已应下折甘的要求,日后同行,还请你们两个多多照拂。&
聆安鼓着嘴敲敲竹管,折甘跑出来。&好聆安,你是不是要带爷去吃饭?&他亲昵的蹭蹭聆安的脸。李定塘拿过竹管作势要抛到江里,聆安哈哈一笑从他手上抢过竹管,折甘自觉的缩到聆安袖子里。
&你们叙旧,我和折甘去吃东西。&聆安接过曾则谦递过的灯走了。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李定塘和曾则谦开玩笑,&现在这个我可是鬼。&
&前一阵狄伦大军突袭,北疆传报你战死沙场。&曾则谦伸出一根手指放到李定塘鼻下&&还有气,应该不是鬼。
&哦。&李定塘后退一步懒懒应了声,&就是命大被一个云游道士救了没死成。&
&好运气啊。&曾则谦靠着船沿,&我还想着偷偷去北疆祭奠你的亡魂,奈何运气不够,刚出王都就被我爹发现了。你知道他这个人,我提心吊胆不敢下船,只好一直漂到纽阳。&
&阴差阳错,这不是正好见到。王都里能想着再看看我的估计就你一个。其实你给我烧点纸我也就满足了。&
第二日清早船到纽阳。折甘思骨心切,三个人应他而求收拾一番幽容峰而去。
出常顺城向西北走了大概三四日,道路两边的屋舍村落越来越少,折甘多数时候不再附在曾则谦身上,而是跟在马旁飘着。
第六日,三人已行至群山之中,这次夜宿茅屋的条件也没了。不过折甘的确有本事,入山后几人并未碰到过野兽长蛇,除了有时道路难行,倒算得上轻松。
聆安在马背上颠簸一路,大腿内侧青紫一片。他不好意思说,李定塘早起后等聆安换衣服时&不小心&瞥见了。
茫茫山中无逆旅,折甘眼尖发现了一间废弃的山神庙。李定塘说什么也不走了,他抱着聆安下了马决定在山神庙里休息一天。
折甘不蠢可是于治伤算得上一窍不通,他见聆安这样也过意不去,同意暂停赶路,王都里的文弱少爷曾则谦当然更没意见。
傍晚天色阴沉,从远方传来隐隐雷鸣。李定塘在附近捉了两只山鸡,他处理好两只鸡,和聆安并排坐在庙里的篝火旁慢慢烤。聆安边看书边烤着一串馒头,折甘受不了烤鸡的香味回了竹管里,曾则谦拿了一个葫芦在庙门口伸着手接水。
庙里安安静静,偶有柴火噼啪的爆裂声,庙外雨已经下起,雨丝将天地连成一幕。
曾则谦看着雨有感而发。
&老晏,我听人说&空山听雨,是人生如意事。听雨必于空山破寺中,寒雨围炉,可以烧败叶、烹鲜笋&,可是现在咱们在荒山破庙里烤鸡我也觉得十分如意。这几天走路淌水翻山越岭,跟你们一起竟觉得莫名的高兴。&
李定塘往火堆里加了一把柴,&我也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这样在破庙里烤鸡的一天。在喀尔巴驻守的时候,我曾骑马进苏金大漠,太阳照着大地,茫茫黄沙下偶尔有白骨露出来。时间久了我略感厌倦。打仗好像没有尽头,但如果我们统一北疆,也不一定长平久安。以战止战无可厚非,可一再开战,城池下的青色墙砖都染上血了,战争从抵御变成进犯。现在我不在疆场,天下之大能有你们相伴,也是我的福气。&
聆安递给他和曾则谦一人一个热乎乎的馒头,李定塘接过馒头忽然哈哈一笑。
&刚刚魔怔了说了半天浑话,你们就当没听过。老曾,你要是想试试&烹鲜笋&可以现在就去外面挖点,不过这山靠北,有没有竹子我可就不知道了!&
曾则谦听完把接满水的葫芦直冲着李定塘的脸扔了过去,李定塘一伸手接住了葫芦,他问聆安:&聆安,渴不渴?&聆安摇了摇头,&你的鸡好像烤糊了。&
李定塘一看,刚刚只顾着闹,鸡皮都烤黑了一块,他默默撕下烤糊的地方扔进火里,抬头发现聆安和曾则谦都盯着他。
&&&你们看我干什么?&他道,&来来来,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空山听雨,是人生如意事。听雨必于空山破寺中,寒雨围炉,可以烧败叶、烹鲜笋&语出明代陈继儒《小窗幽记》。
本文设定架空背景,应该是是在明朝之前。
不是一直打仗,是以仁为本,以战止战(づ ̄ 3 ̄)づ
昨日夜半雨水停,而今叶净花开明。
断断续续下了几天雨,山中泥泞难行,李定塘搂着聆安的腰任马慢慢向前走,曾则谦和折甘走在前头。
幽容峰混在群山中并不起眼,一样是山色苍翠险石暗布。
折甘在山前停了一会,眼中绿光闪动,他声音喑哑的说:&山腰的一棵碧黎树后有一个山洞,你们一会爬上山后进去。&
聆安摸摸折甘的尾巴,&别难过。&
折甘跟在三人身后飘着,一个时辰之后三人找到了山洞。山洞漆黑不见底,折甘先飘进去,几个人猫着身子快步往里走。
忽然光芒大盛,李定塘挡在聆安身前,他捂住眼。行走在黑暗里许久,面前像是打开了门,豁然开朗。
洞外是一片紫龙须,花开齐腰。紫浓粉浅招招摇摇,香气浮动。折甘一动不动,他开口,声音诡异。
&这有一个水潭,我淹死在潭里。李定塘,我生前下了结界,如今要借一片龙鳞。&
折甘转过头看着他们,眼里幽光飘渺。
曾则谦刚想问点什么,李定塘手刀一起,他软绵绵倒下去。
李定塘转过去,聆安递过几件衣服给他。&我就在水潭里等你们。&而后他跳进水潭中,手中拿着一片黑色龙鳞。
李定塘接过,折甘忽然冲过来,他衔住龙鳞钻到花丛里。李定塘想到什么拔剑而去,剑起一片飞花,折甘蹿出来,狐火烧上李定塘的衣袖。李定塘就地躺下,空中传来低哑的声音。
&明明在上,赫赫在下,集灵会秀,于彼一方。何以有明,云汉朝阳;何以有鸣,鸾鸟凤凰;何以有铭,玄鳞洪洚。&
李定塘爬起来往水潭边跑,聆安尖叫一声&&他身后的水潭面上露着一颗无角的青色龙头&&应该说是一只蛟龙的脑袋。蛟龙忽然腾水而出张开大口向聆安扑了过去,聆安扭身一跳跳到潭外,李定塘拉着他往花丛里跑。
一团青色火焰忽然从潭上烧起,折甘不知从哪冒出来对上青色蛟龙。李定塘把顺手捡起的鳞片递给聆安,远处传来巨响,折甘的身影一瞬被蛟爪拍碎,从蛟爪下溢开丝丝幽光。
蛟龙向着李定塘和他身后的聆安冲了过来,李定塘背起聆安迅速向一侧灵巧一落。&聆安,等我。&他匍匐着远离聆安。
李定塘站起来,蛟龙追逐他的身影咬上去,他腾身一跃将削铁如泥的乌夜剑扎向蛟龙&&乌夜剑根本戳不透蛟龙的青鳞,只斜斜在它身侧划出浅浅一道白印。
李定塘落地后立即在地上一跃,他拿剑一撑直取蛟龙眼珠,然而蛟龙比他更快,龙尾狠狠一甩把李定塘抽飞出去。李定塘稳住身形落在蛟背上,蛟龙翻腾身体,他滑向龙爪后死死搂住蛟龙脚趾,然后使力向上一劈。
一剑奏效,乌夜剑割破蛟龙的皮肉,蛟龙吃痛翻腾更加用力,李定塘被狠狠掼在花丛中。被他割破的龙爪处又腾起了幽幽青火,蛟龙龙爪被烧焦挣扎着冲进了水潭。潭面上细焰静静的烧着,蛟龙一时不再浮出潭面。
聆安迅速跑到李定塘身边,李定塘闭着眼躺在地上,嘴角溢出殷红的血,聆安抱起他的头用湿乎乎的袖子抹掉鲜血。
折甘淡淡的身影飘在一边,他静默了一会终于开口。
&现在想想,爷&&我死在涂泽,大概是死前吞过一枚附着这条蛟龙魂魄的果子。他利用我回到这里,如今我打不过他。这是我惹的祸,我却没办法解决。聆安,李定塘,等我死了,你们把竹管埋在涂泽东边的一棵八棱海棠树下吧,这样就好像我又能看花吃果子了。不过又要麻烦你们。&
李定塘挣扎着伸手碰碰折甘的影子道:&不麻烦,如果有下辈子,你记得别那么好吃了。&
聆安的眼角滑下一颗珠子,他抱着李定塘又看着越发透明的折甘。
&折甘&&你还没&&没有美死我呢,你不能走,要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我、李定塘、曾则谦和烧鸡了。&
折甘舔舔他的脸,顺便把珠子吞下去,&麻烦了&&&
他的身影隐没在风里,潭面幽幽的细焰也随之熄灭。
李定塘用乌夜剑支撑着勉强站起来将聆安护在身后。聆安拦住他,&李定塘,你要知道着,我不应当一直缩在你身后。我是你的聆安大人!&他双唇紧抿,面色严肃。
远处传来阵阵龙啸,一条黑龙从天上盘旋而下,化成一个身着黑氅肤色苍白的年轻人。蛟龙从潭里携水而出,化成一个青袍银发的中年人。
&苍符,别白费力气。你放我走,我饶了你。你父亲联合栖玉宗才能封印住我,今日仅凭区区一个你,又怎么能打过我?&
苍符二话没说,双手在空中一抓凭空拿出一柄带着金色纹路的黑色长鞭与蛟龙缠斗起来。
聆安看准时机抢过李定塘手中的剑冲过去,利刃割开青袍人的脚踝如同劈开一块豆腐般容易。
青袍人身影一顿被长鞭缠住。苍符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黎秀,我父亲以为你诚意悔改留你一命,他封印你是因为怜悯你,他不会杀你难道我就不会吗?&说罢他一收长鞭,青袍人黎秀面色一变,忽然消失。
&他走了&,苍符收了长鞭,他走到李定塘旁边。
&不杀了吗?&李定塘艰难的站起来。
&我打不过他,先骗走他再说。&
苍符扣上李定塘的手腕,半天后才憋一句:&李定塘,你没什么大事。不过我发现你身上有封印。现在我还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封印。&
李定塘翻了个白眼瘫到地上,聆安蹲下探探他的气息。
苍符也蹲下,他拿过聆安手中的剑轻拭血迹,&聆安小弟好身手,多谢拔剑相助。&他顺手捏捏聆安的小脸,&黎秀是我父亲的师弟。五十七年前犯了疯病妄图占了莘州囚寂山。他残害三万百姓聚人血以成Y池,滥施云雨致五万黎庶无家可归。我父亲和栖玉宗元睿真人抓住了他,他自愿废掉灵力将自己的魂魄封印在涂泽,把身体封在这里,以此悔过。我父亲念其悔改之心,以自身鳞血在此布下结界,留他一条性命。如今一看,他有心,未真正废掉自己的灵力。&
&可有办法?&李定塘不无担心的问。
&不知道啊。&苍符站起身整整衣服,&五十七年前我还小,别不信,真的。我去趟栖玉宗,看看有什么办法。&说完他化身为龙走了。
&苍符真可谓来去匆匆。&李定塘眯眼看着天,&聆安,你没事吧?&
&我没事。&聆安戳了下以前装着折甘的竹管,仿佛下一刻便会有一只诡异的狐狸从管里出来,问他&汝等凡人,于吾何求?&
曾则谦早就醒了,他走过来问李定塘:&折甘死了?&
李定塘奇怪的看着他点点头,不料下一刻曾则谦忽然拿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与皇帝交给他的一模一样的小刀刺向他,李定塘猝不及防,腰侧被利刃刺出一个深深的伤口。
李定塘疼痛难忍,又见曾则谦拿起小刀向聆安刺去,他提起一口气踹向曾则谦,聆安闪身夺刀&&可惜李定塘疼得脱力,聆安力气不足并未成功挡住曾则谦。
聆安飞快跑到潭边跳了下去,曾则谦也不追,他坐到池边开始自言自语。
&老晏,你我是朋友,我不想杀你,但我也不会救你。我其实知道你是从无端海来的,我还知道聆安泉客。你走的时候皇帝给你的小刀和我手里这个是一套叫寻踪刃。只要你带着它,我就能感应到你在哪,最后我感应到你在无端海边。我带了人过去,一共一百个人过了大雾只剩下十七人。海边有个翻腾寺,寺里有个小沙弥说你死了,埋在后院菜地边上。我不信,于是就在纽阳城门附近的茶楼上等你&&果然你没死,不过当时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你身边又有一个诡异的折甘。现在好了,折甘没了,你受伤了。一会聆安不上岸你大概就只能死在这了。这几天我过得确实高兴,那天在破庙里说的也都是肺腑之言,不过这样的自在远不如高官厚禄妻儿在侧舒坦。&
李定塘冷笑一声,&曾礼,我没想到。&
曾则谦浑不在意,他怜悯的看了一眼李定塘,匕首在他手指间闪着寒光。
&聆安,你上来吧,你再不上来李定塘就得再被我捅一刀,你想想是捅你好还是捅他好呢聆安,别再等了,这样耗着多没劲。对了,一会天就黑了,我另有一百人大概马上就&&&
曾则谦还没说完,聆安忽然浮出水潭一把把他拽了下去。水面有血晕开,聆安从潭里爬上来,他的衣服被利刃割破,枝黄的袖子上有大片血迹,但是他的手里拿着寻踪刃。
聆安捡起乌夜剑跑向李定塘,然后搀着李定塘向外走去。
曾则谦从水里游上来,他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身上同样带了多条血痕。他躺在潭边像死了一样,唯有眼睛动一动看着李定塘和聆安向外走&&李定塘和聆安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他勾了勾嘴角闭上了眼,小声说了句&你们都走。&
聆安扶着李定塘踉跄下山,马在山下吃草。
没了折甘庇护,夜晚一到,很快就会有野兽循着血腥气出现。李定塘强撑着上了马,&聆安,咱们必须赶紧走。你抱住我的腰然后赶紧驱马向西,咱们得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离开这。&
聆安环着李定塘的腰,李定塘握着他的手一勒缰绳,马抬蹄向西奔去。李定塘在马背上颠颠簸簸,伤口流出血来,他却不再觉得伤口疼痛,自己身体里有一股暖流在游走,仿佛有一股力量压在胸口蠢蠢欲动。
聆安时不时叫一声&李定塘&,李定塘就&嗯&一声表示自己没事。
天已经黑透,朗月疏星遥缀天幕,两个人骑马狂奔了一个多时辰在一条小溪前停下。李定塘拾了点干草枯柴点燃,聆安从溪里抓了两条鱼上来,李定塘处理好鱼从马上的包袱里拿出调料和几件干衣服。聆安划开一件衣服包扎两人的伤,两个人换好干净衣服开始烤鱼。
&聆安,你累不累?&李定塘一歪身子把头靠在聆安肩上。
&嗯。李定塘,我们怎么办?我想去一趟涂泽。&
&好,咱们一直往西走,大概三天可以出山。出山之后咱们就一直往南走,去涂泽,找一棵最好的海棠树。&
&李定塘,你难受不难受?&
&身上的伤倒是,心里不畅快。&
&我有点想折甘,他要是在,现在肯定忍不住想吃鱼了。&聆安想着笑了一下,&对了,要不咱们去找找凉快道长,说不定他有办法。还有,我想曾则谦是有别的原因,他不像酒色之徒,也不甘为人走狗,在水里他根本没动作。&
李定塘碰碰聆安的脑袋,&不想了,休息休息明天赶路。&
第二日天一亮李定塘和聆安就往西走。两个人中午随便找了棵树爬到树杈上小憩,李定塘迷迷糊糊眯着,树下的马 &恢&&&的长叫一声。他透过树叶往树下一看,一柄眼熟的玉拂尘在树下晃来晃去。聆安睡的正香,李定塘小心翼翼跳下树。
惊决见他从树上跳下来,毫不惊讶。
&折甘呢?&
&折甘在幽容峰出事,他走了。&
&走了?什么叫&走了&?是没了,竹管呢?&
李定塘爬上树,他从聆安手里抽出竹管扔给惊决,惊决捧着竹管低声念叨了半天,竹管上浮现出奇怪的红色纹路,然后冒出小小的火来,青色的火光明明灭灭,像一只烧到尽头随时可能灭掉的蜡烛。
李定塘把经过说了。惊决听完叹了口气道:&折甘不是普通的魂魄,成为管狐也算他好运。你们就如了他的愿,把他埋在涂泽吧。没准运气好,过个百十年他还能再长出来。&说完他从拿出一只软趴趴塞着薄薄棉絮的白色布鹤交到李定塘手上。
&这是我以前的坐骑鸣空,送你们用。用它的时候把它扔在地上夸几句,然后告诉它去哪,它自然会带你们去。不过惊雷频作的时候不要骑着它飞,可能会被雷劈;雨雪天也不要召唤它,唉&&鸣空湿了很重,飞不起来,还得晒好几天。贫道要回宗商讨擒蛟之事不便久留,告辞。&说罢他转身走了。
李定塘半信半疑的把半个手掌大的布鹤放在地上,他半信半疑的夸道:&鸣空最白?&
地上冒起白烟,一只巨大的白鹤扑腾着翅膀出现在他面前。
&&&去哪?&
&鸣空你也会说话?&
&你只会这一句?&
&本大仙问你,去哪?&
作者有话要说:
Y(huang)池:血池
聆安醒来时已是傍晚,霞光将云染成金红。
李定塘躺他在身侧,他对上李定塘的目光,&我长得好看?&聆安迷迷糊糊问,李定塘用手指拂过他的眼睫毛, &嗯,好看。&
李定塘和聆安从树上下来,他掏出鸣空放在地上。
&好软好白啊。&聆安捏起鸣空的翅膀,鸣空扑棱着翅膀变大,吓得聆安把它扔了出去。鸣空稳住身体,李定塘冲聆安比个眼神,&上去。&
聆安爬到鸣空背上,他搂住鸣空的脖子,鸣空乖顺的回头蹭蹭聆安的头顶,&去哪?&
李定塘坐上来,&往涂泽去。&
鸣空扇动翅膀带起风呼啸而上,它的背上很软,聆安伸手摸着身边偶尔掠过的薄云,李定塘和聆安背靠背。
&道长来过了?&
&嗯,他看过折甘。咱们去涂泽把折甘种下去,他以后还会长出来。&
&不可思议。&
李定塘给聆安披上银红的大氅,&确实。&
&咱们什么时候吃饭?&
&想吃什么?&李定塘递给聆安一把莲子。
&吃你。&聆安转身和他并排相坐。
李定塘撸起袖子把胳膊递过去,&请。&
&哈哈哈哈哈哈&&&聆安轻轻啃了一口,&难吃。&
&聆安大人好吃。&李定塘侧过头,嘴唇贴上聆安的脸颊。聆安挠他痒痒,他笑着还手。
天黑下来,纵然在天上河汉星月依旧遥不可及。夜风划过,他们的衣摆被风吹得翻起。夜空寥廓又寂寞,耳边只有鸣空的振翅声和猎猎风声。
&阿塘,我以后这样叫你。&
&好啊。&李定塘有点乏,他打起精神点头。聆安把大氅分给他一半。
云里湿气大,鸣空身上挂了不少晨露。李定塘让鸣空暂且一歇,他们停在莘州囚寂山脚下,聆把小布鹤放在石头上晒太阳。
平原,堇荼如饴,囚寂山下曾有膏土良田,如今都已荒废。五十七年前黎秀腾云置雨在山下聚人血成Y池,Y池干涸,土色暗红腥臭,种下的东西只黄豆可活&&不过每粒黄豆都长了狰狞人面,老少男妇,好丑不一,而口鼻眉眼俱全。
聆安披着银红大氅,面色惨白,他独自站在土地上。李定塘走过去捂住他的眼。
&别看了。&
&看不见也能感觉到。&聆安拿开他的手,&黎秀出来了,是不是又有哪也会成这样?&
&原来聆安大人这样忧国忧民。&李定塘打趣他,&我看山河多寂寞,山河看我如何?&
&万物生灵都该好好活着,这无关家国。&
白天的囚寂山依旧透着诡异,鸣空不久晒干,身上带着晒过的温暖棉花味。它发出清亮鹤鸣,直奔云霄而去。
两个人夜晚时分到了涂泽。涂泽水面平滑如镜,月光挥洒,水岸几棵幽萤树发出黯淡的蓝紫色光芒。李定塘伸手揪了一片幽萤叶,他把叶子贴在聆安光洁的额头上。两个人的身影映在水面,李定塘对着影子说:&为君贴花黄 ,临水梳妆。&
聆安也揪了几片叶子乱七八糟贴在李定塘脸上,接了一句&小美人好模样。&
李定塘看着映在水面的自己不由失笑,&说了我不是小美人。&
聆安趴在岸上望着澄澈的涂泽水。涂泽里有茈鱼,状如鲋而一首十身,身上的味道像荼蘼花。初次见惊决时惊决给过两人一瓶功效奇特的茈鱼止息丸,李定塘从包袱里摸出小瓷瓶倒出几粒,和聆安分了坏心眼的往水里扔。不久,水下聚了几条小银鱼。
聆安呆呆望着银鱼在水里翻腾。,李定塘知道聆安水性极佳,他对聆安说:&聆安,想下去就去吧,不过不要去远处。&
聆安郁闷的摇摇头,虽然涂泽看着干净,可是既然封印过黎秀,也不知道有什么玄机,我还是不去了。&
李定塘用手搅了搅水面,水面的波纹一圈圈荡开。
&那过两天咱们去西边的列水看看。&李定塘爬到幽萤树粗大稳固的树枝上,他清理好突兀的枝叶叫聆安上来。
聆安和李定塘并肩躺在树上,幽萤树叶微弱而温柔的光芒笼住他们,让李定塘有一丝躺在星辰内的错觉,一觉好梦黑甜。
树叶繁密,日光一出幽萤树发出的所有光亮都黯淡。聆安先醒来,躺在幽暗的树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李定塘的脸。李定塘的眼皮动了动,他睁开眼握住聆安作怪的手。
&你下巴上有胡茬,扎手。一会我替你刮,这次保证不再刮破!&
李定塘听了哈哈哈一笑说&都听你的,这次还刮破也没事!&
涂泽东岸多海棠,花已经谢没了,果子挂在树上。李定塘和聆安挑好树,聆安亲手挖了个深深的小坑把竹管埋进去,李定塘仔细填好土。
&折甘,我们挑好了树,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这棵树的果子还不错,等明年开花的时候我们再来涂泽,如果这棵树的花不够美我们就帮你挪一挪。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见我们的话,放心,我们会记得你,毕竟还没见到你倾国倾城的容貌。&
聆安让李定塘先走,他自己絮絮叨叨蹲在树下说了半天,然后拍拍手和李定塘离开涂泽。
涂泽不远是香棠镇,莘州产海棠,香棠镇的棠果香气清甜味道却不怎么样,所以生意萧索,镇子上人也不多。
天上的云白而厚,层层卷起翻动如藏了天兵天将。落日鎏金,李定塘和聆安从浓浓云中穿过落下,他们踏着落日的光走进镇子。
香棠镇很安宁,街上总角小儿拿着小米&咕咕咕&叫着喂鸡,老人坐在巷口闲聊些家常里短。街上只有一家略显破旧的客栈,客栈一层零星坐在着几个人喝着茶嗑着瓜子,说书先生正讲些荒诞不经的传说,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逗弄着一只杂色的小猫。李定塘和聆安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来,李定塘先向老板娘要了一叠茴香豆一壶海棠酒。
李定塘夹起一颗豆子剥好随手扔进嘴里,&聆安,你不吃豆子?&
&懒得夹。&聆安双手托着腮帮子。
李定塘听完噗嗤一笑,他夹起一颗剥好。一支筷子从角落飞出,将光溜溜的蚕豆打落在地。
李定塘向角落望去,墙角倚着一个头戴皂纱笠身着元青棉外衫的男子。男子的一只手垂在身侧,手里握了一柄挂着紫牙乌坠子的剑,另一只手则拿着根筷子。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吃就好好吃,腻腻歪歪小心污了我的眼。&
&又没要你看。&聆安冲他吐舌头,&呕&&&
李定塘捏了颗茴香豆放进嘴里,他不紧不慢的说:&姬越禾,最近你的胆是越来越大了。&
姬越禾走了过来,&啪叽&一声把剑拍在了李定塘和聆安两人的桌上。
&你还好意思说?你走了这么久音信全无,要不是有你留信我真以为你死了!&
李定塘沉吟了一会,&行了,我现在是鬼。&
&哼,猪才信。&
饭菜陆陆续续上桌,李定塘向姬越禾介绍聆安。
&这位小公子是聆安,我的救命恩人。他从小在无端海边的寺里住着。我已经以身相许了。&
姬越禾咳了一声,&以身相许!你还能做出来这种事?&
&听从我的心而已。&
姬越禾话不多,他摘下皂纱笠端起一盅酒一饮而尽,&在下姬越禾。&他长得英气,鬓若刀裁,深目含星。
聆安喝了一杯水当回礼,&姬大哥好,日后还请多关照。&
姬越禾谦虚一笑。李定塘满上酒,&老禾,你为何不在军中?&
&耀衡要我去平荒碧虚山一趟,还要我千万保密。现在想想不过是他想支开我,所以我就在这转一圈再往回返。他这个人,唉&&&
&还不如直接告诉你,反正你都知道。&
&我觉得事有蹊跷,老晏,你和聆安可否同我回去一趟?&
&我?&李定塘指指自己,&我都死了怎么回去?&
&朝里指了刘费来,有些事与你相干的事还是你亲自处理方便。&
李定塘想了想,他看向聆安。聆安眉眼弯弯,&去吧,可以看看苏金大漠。&
三人夜宿香棠镇,李定塘和聆安在街上散步。螽斯蟋蟀在杂草里低鸣,李定塘捉了几只蚂蚱用狗尾草穿了一串递给聆安。
&一根绳上的蚂蚱。&他自嘲。
聆安看着挣扎的蚂蚱,他把蚂蚱放了。&北疆有你的朋友,有你的将领、部下,有爱戴你的百姓和恨你入骨的敌人,你的感觉一定很复杂。&
李定塘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望着天,他揉了揉聆安的头笑着说:&北疆多劫,有百姓的劫,有狄伦人的劫,亦有我的劫,我得好好料理了和你看山河。&
聆安使劲一蹦跳到李定塘背上,&阿塘,我困了,你就一直背着我。&他把头贴在李定塘的背上,隔着衣服他感到李定塘有力的心跳,安静的闭上眼睛。
李定塘无奈的摇摇头,他背着聆安稳稳走回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人面豆一梗出自清代袁枚大大的《子不语》
&周原(音同&武&),堇荼如饴&&&周原土地肥沃,不太可口的苦菜种下去也像饴糖一样可口。
蒙蒙细雨下了一夜,清晨整个香棠镇都笼在氤氲的湿气里。
三人早早出镇,李定塘并未避讳姬越禾,他当着姬越禾的面掏出鸣空。天气潮湿,鸣空软塌塌的,聆安看着蔫蔫耷拉着脑袋的布鹤有点小担心。李定塘看了眼天色,他撕了块衣服点燃后拎着布鹤在跳动的微焰上烤了几下。
聆安叫出鸣空,&去北疆。&
鸣空懒懒振翅,带着一股糊味向着西北飞去。
姬越禾担心秦烈,三个人并未在路上多做停留,千里三日便到,鸣空落在六井城。
六井城在陇州边界,土地已显出贫瘠,城外土地上立着干枯的黄花木枝,夹着砂砾的风刮过地面穿过枯枝发出O@声响。李定塘的父亲当年就在这片地上洒下最后的热血。光熙十九年六井一役,征北将军李君珩战死。
姬越禾一路寡言少语,到了六井城后姬越禾和李定塘聆安约好三日后再见,然后他匆匆辞别往西北驻军处赶去。
李定塘带着聆安进了苏金大漠。入眼是茫茫黄沙,风吹过地面,沙子堆在一起泛出弯曲的纹路。聆安光脚走在被太阳照得微烫的沙子上,黄沙没过他的脚面,又在他抬脚时从脚趾间滑落,带来酥酥痒痒的感觉。
李定塘一把拔下聆安束发的发簪,聆安追着他,两个人跑得大汗淋漓。聆安把拿过一旁的包袱扔过去,李定塘一把接住扔过来。
&李定塘,我跑不动了!&聆安呼哧呼哧喘着气,头发汗湿贴在脸上。
李定塘和聆安枕着双手躺在沙丘后面,&畅快淋漓。聆安,好宝贝啊。&
聆安用手挖了一个坑把李定塘的脚埋进去,&我种一个你,长出来五个,以后一个伺候我穿衣服,一个伺候我吃饭,一个不听话时好好打一顿,剩下的备用。&
李定塘玩味的笑了,&聆安啊,李定塘还有别的妙用呢,嗯?&
&我知道,折甘说了。&
&&&&李定塘不知如何接下去,真是厚脸皮的狐狸。
李定塘拍拍沙子站起来,聆安倚在腾古乌河边的一棵胡桐树下。腾古乌河不是很宽阔,浅浅一层水几乎不动,水面荡着红色的日影。他们静静的看着大漠落日。
&怪不得书里的侠士看了落日不是孤寂就是壮怀悲阔,好一轮雄浑的太阳,我也心胸激荡。&
李定塘打了一个响指,&我顾不得心胸激荡啊。&
&为什么?&聆安好奇的望向他。
李定塘轻轻弹了聆安一个脑瓜崩,他感慨道:&我只看得见你呗。&
&傻。&聆安给他翻白眼。
&聆安,不如咱们做点什么难忘的折甘说过的事?&李定塘痞气的摸摸下巴。
聆安看着他,李定塘张开双臂。聆安伸手挠他咯吱窝,&折甘说挠痒痒是最舒服的事。&
&&&&是我错怪折甘了,李定塘笑着一俯身捉住聆安的脚挠他的脚心,&松手松手!&聆安眼泪都笑出来了。
夜晚北疆气温骤降,墨蓝的天如聆安的眼,天上可以看到许多星子,该是仙人偏爱这片夜色,随手撒一把金银遥缀穹幕。
&阿塘,为什么星子总是在摸不到的地方?&聆安的脚垂在空中一晃一晃,分外快活。
&赵姨娘给我讲星子是仙人的银子,仙人喜欢哪就把银子抛在哪里,所以凡人都够不到。聆安,你的眼睛里就有满天星辰,不用羡慕天上不可及的星子。&
聆安听完哼哼了一声,&你的眼里没有,你是不是嫉妒我。&
李定塘装模作样想了会答了句:&我有你就行了。&
聆安忽然看到地上有一抹诡异的绿光一闪,他推了推眯着眼的李定塘。李定塘睁开眼后看到地上依旧是无尽的黑暗,天上星光璀璨。
就在聆安以为自己看错的时候,绿光忽然又一次闪现。李定塘让鸣空向发光处飞去,他拿着乌夜剑盯着地面。
诡异的绿色光芒不再出现,李定塘隐隐约约看到地上有一团人影,他用乌夜剑挑起黑影的一片衣角,衣角带起黑影身旁的剑,绿光忽然又闪了一下,幽幽映出躺在地上的人的脸&&是姬越禾。
&姬大哥?&聆安忍不住出声,他摸上姬越禾的脉,依旧跳动着,看来姬越禾只是昏过去了。李定塘叫了半天姬越禾依旧没反应,他把剑递给聆安背起姬越禾。
姬越禾师承平荒碧虚山文成子,使得一手小余剑法,与李定塘不相上下。他的剑也是柄好剑,剑名丞钰,通体莹白。丞钰剑柄上挂着枚紫牙乌坠子,宝石正不时闪现出诡异幽光。
李定塘和聆安把姬越禾带回城里,他把姬越禾扔到榻上,然后找了双筷子夹起剑坠把坠子埋在花盆里。
屋里一灯如豆,灯光摇曳,李定塘让聆安先休息,他守了姬越禾一夜。
第二日清早,聆安正拿着水杯给姬越禾喂水,姬越禾呛了一口水,他咳了两声终于睁开了眼。
&我的剑呢?&他开口就问。
李定塘扶起姬越禾把剑递给他,&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不过我的剑坠呢?&
&那个剑坠有古怪,我把它埋了。&
&不是剑坠有古怪,是秦烈出事了!&姬越禾站起来,身上没一点事。
&为什么这样说?&聆安洗了把脸,他擦着脸问。
&这个坠子是我师父留下的,它可以封缄术法,但若力量过于强大,坠子会撑不住。昨日我行在路上,坠子突显一样,我控制不住,只好往回跑。聆安、老晏,你们帮帮我,我任你们驱使。&
&驱使你?耀衡不得吃了我?&李定塘哼了一声,&不收你好处。&
&如果耀衡没事,你大概是不敢也不好意思的。&姬越禾苦中作乐。
聆安拿筷子把剑坠捡出来,姬越禾蹭蹭握在手里。三个人草草用过饭往驻军处赶。
鸣空飞了半天,于正午时到了依维山前。李定塘戴上姬越禾的皂纱笠,聆安扶着姬越禾,三人走向不远处的冒着烟火的营地。
营地依旧如常,刚刚用过午饭,几队戍兵来往巡查,闲暇无事的将士或堆在一起聊天或在帐篷里小眠,后方的演武场上空空荡荡,偌大的空地上只有十几个人在对练。
李定塘紧攥双拳,指尖抠住手心,指甲泛出青白色。聆安使劲掰开李定塘的左手在他的手里放了一块叠成条的棉帕。姬越禾掏出令牌向守营的兵士招了招手解释了几句后,几个守兵打开营门。
李定塘深深吸了口气,他拍了拍微微颤抖的姬越禾,松开紧握的拳拉住聆安踏进营地向里走去。
镇狄校尉张伏骥皱着眉走过来,他打量一眼李定塘,眼光如刀。李定塘汗毛倒竖,聆安微微挡在他身前。
&张大人。&姬越禾冲张伏骥点头,&身后贵客不要亏待了。&说完他匆匆往主帐走。
张伏骥走到李定塘身边低声说:&年轻人,我看你身形很眼熟,颇似故人。&
李定塘尽力克制住自己想攥住的手指,他僵硬的伸出手摆了摆。聆安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人,我是聆安,这是兄长聆平,家兄不幸受凉嗓子嘶哑不能言,还请大人多多包涵。我们从莘州来,在路上偶遇姬大人,这才来此。家兄能有几分像大人故人,是家兄的福气。&
张伏骥苦笑一下,&聆安小兄弟说的有道理,是我多想&&李晏的尸体是我亲眼看着下土的,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是我庸人自扰,还麻烦二位了。两位先跟我来,到我的营帐中一憩。&说罢他走在前,聆安不疑有他跟在张伏骥身后,李定塘默默走在最后。
行至人少处,张伏骥忽然停下步子灵巧一转扑向李定塘,李定塘不敢出招只好回退,没成想张伏骥并不是想逼他出手而是一把扯下了他身后的包袱。
包袱里装着一柄宝剑,乌黑的剑鞘在阳光下泛着光。
张伏骥颇有深意的看了聆安一眼说:&本想替聆平小哥拿包袱,不料我手劲大了些,抱歉。还请两位一定要留在这里让我好好赔罪。对了,这剑真是好剑,宝剑配英雄,想必聆平小哥身手不凡,不知与以往的李将军过招孰上孰下。&
&&&&李定塘捏了一把汗,张伏骥果然有计谋。
张伏骥一直没再说话,他把李定塘和聆安带到自己的营帐中后便放心地出去召集教头戍兵操练去了。
李定塘摘了皂纱笠冲着聆安一笑,&张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有意思。&
&他认出你了。&聆安笃定道。
&我是你哥哥。&李定塘前言不搭后语,他端详着聆安的脸,&唔,有点像。聆安,你说这是兄弟的缘故还是夫妻相?&
&&&我认真跟你说的。&
张伏骥一直没回来,李定塘带着聆安出去找秦烈。他掀开帘子,姬越禾正好站在营帐外。
他脸色惨白,只落日斜光给他的染上些许人色。他摆摆手挥退了附近的士兵,像游魂一样走进营帐。
&我猜得没错。&他开口,声音嘶哑。聆安递给姬越禾一杯温水,姬越禾长叹一声喝了一口,&聆安,你和我说说话吧。&
李定塘接过姬越禾递来的令牌,他转身去了主帐。
主帐里弥漫着苦涩药香,秦烈披着狐皮氅歪坐在塌前,他拿着笔正批着军务。
&老晏,你回来了。&秦烈开口道,他双颊凹陷,眼眶乌黑,声音也不复往日清亮,疲病尽显。
&怎么回事?&李定塘皱眉,他抽走秦烈手里的笔,&病成这样还坐着?&
&这本来是你的事,谁让你走了呢。人手不够,这种烂摊子只好归我收了。不过,我也收不了几天了&&&
&你耍我呢?&李定塘没了好脸色,&老子走了你就这样?怎么可能!你别打岔,有什么快说,是不是跟王都有关系?&
&估计是。我想处理几个王都,不,应该是我二哥安插来的人,没想到祁军师提前被他们收买了。&
&祁军师的为人,你我都清楚。&
&这不会错,所以我中毒了。&
聆安在帐外喊了一声走进来,他看到秦烈忽然后退了一步。
&这位是?&秦烈看着聆安问。
&你是黎秀!&聆安瞪大了眼睛看他。
&哦,黎秀是谁?&秦烈掩袖咳了两声,&小兄弟可是认识我?&
李定塘走过来,&聆安,有异样?&他低声问。
&他身上有黎秀的蛟龙之气。蛟龙能腾云部水,气息润润。我站在你身边,可以感受到细微的湿气。恕我直言,如果秦将军是真的那就是这里藏着魔蛟。&
秦烈伸开左手,他手里握着一个紫牙乌坠子。&我自然是真的,不知魔蛟是&&&
&耀衡,你先休息。我看,你替我处理烂摊子的时间还长。&李定塘看了聆安一眼,他准备和聆安出去商量黎秀的事。
姬越禾站在外面,他换了一件纸棕色的外衫,北疆惨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孤风吹起他的衣发。
&我那枚坠子碎了。&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个江湖里意气风发的剑客、战场上银剑映血的将士现在就这么红着眼眶落寞的站着。
李定塘和聆安都没开口。营帐边上的火把摇曳,影子投在营帐上扭曲怪异,如同妖魔的爪牙步步逼近。
陈名鼐抱着一堆书走过来,他看见李定塘呆了一下。&李将军?&他试探着喊李定塘。
&不是。&姬越禾回他,&书给我就好。陈大人,这两日劳烦你了,你早些歇息吧。&
陈名鼐看着李定塘挪不动步子,他呆愣着把书递过去揉揉眼,&老夫&&老夫可是认错了?&他颤抖着手想撩开李定塘面前的黑纱。李定塘后退一步,陈名鼐苦笑一声,&是老夫想多啦&&&他摇着头往回走,不想踉跄着差点摔倒。李定塘赶忙扶起他,皂纱笠下的下巴一闪。
陈名鼐推开他,&不妨事,不妨事。&他往回走。
&那是&&&聆安小声问李定塘。
&陈名鼐陈军师。我与狄伦大军在热朗开战,那次只带了陈军师,敌军袭营,他宁死不屈横刀于颈上,当得上刚正热血几字。&
&陈军师听闻你去世之事甚是悲伤。&姬越禾淡淡的说。
&在北疆承蒙李军师照顾,是我对不住他。&
&没有什么对不对得住,你未负过我们。&
李定塘拍拍姬越禾的肩,&一起想办法,你别想太多。既然聆安认得出来,就一定有办法解决。&
&好。你们暂且住在张大人边上的营帐里,我已经叫人收拾好了,你们也早些休息。&
李定塘和聆安往营帐走。
&阿塘,黎秀一定来过这。&
&聆安,我当然信你,可是怎么联系上道长他们。&李定塘蹙着眉道,&要不知道了这个也没用。&
姬越禾从二人身后匆匆跑过来,&聆安,你们等等,随我走一趟。&
李定塘和聆安随着姬越禾往营门走,营门燃着火,火舌翻卷四周明亮。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穿着件鸭蛋青地绣仙鹤的外衣,褒衣博带,秀骨清像。
&李兄、聆安,别来无恙。素商今日来访虽显冒昧,却是事关紧要。众位大人不识得在下,在下只好请你们两人证明清白。在下乃栖玉宗弟子沈秋,如今求访秦烈秦将军。&
&嗯。&聆安冲姬越禾点点头,姬越禾下令开门,沈素商四平八稳踱进来。他伸手放出一点荧光,荧光浮在空中向前方飘去。沈素商跟着荧光,&姬大人、李兄、聆安请随我来,其余人请回避。&他回头对着众人说。
张伏骥带着人走了。沈素商走到主帐前,他收起荧光挑开帘子,秦烈正坐在案前看兵书。他抬起头道:&谁在帐外?&
&在下沈秋,今日来解将军一愁。&
秦烈站起来,他走过来道:&沈兄说笑了,我能有何愁?&
&将军身体不适。&
&不妨进来坐下说话。&他做出请的姿势,沈素商几人在营帐里围了一圈坐下。
聆安坐在沈素商身边,他问沈素商道:&沈大哥,你可察觉不对?我猜黎秀在这里。&
沈素商神秘一笑,他道:&聆安,你感觉倒是灵敏。如你所测,黎秀确实来过这,秦将军中了毒,这毒出自黎秀身上。&说罢他看向秦烈,&秦将军,你中的可是混了蛟龙涎的毒,味道如何?&
聆安:&&&&
姬越禾:&&&&
李定塘:&&&&
秦烈:&&&味道我是没尝出来,后劲倒是不小。&
沈素商笑了几声,他看众人都盯着自己,尴尬的咳了两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烧饼来。
&这是我师伯让我交给秦将军的解药。这饼的馅里有一样沉白湖湖底的淤泥,可以克水毒。黎秀出来不久,法力没恢复完,所以我师伯偶尔能察觉到他在何处。&
&我本是不信的,但果真有魔蛟?&秦烈道,&那他在朝堂可能翻云覆雨?&
&你家不是在家法里写了&诛尽天下邪&吗?黎秀能不能翻腾起来我不清楚,不过现下他可能身在王都。&
&你的意思是秦熙?&姬越禾问秦烈,&太子煦是皇上长子,又是先后之子,堪称贤才敦主;四皇子然才八岁又是盈贵姬所出,身份并不高贵也不得宠;二皇子熙是绾夫人的儿子,绾夫人盛宠不倦,她和二皇子身后又是敬国府。&
沈素商沉吟了一会道:&我确实不知道他为何要挑秦将军下手,如此说来倒是不无可能。&
秦烈安安静静就着茶水吃下了烧饼。
李定塘垂着眼道:&素商,我只是想知道,黎秀有没有可能见过皇帝?&
&父皇该知道何为正何为邪。&秦烈摇摇坚定的说道。李定塘听完忽然笑了一声,一个垂暮老人要如何抵御长生的诱惑?
&如果这样想,父亲为什么要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聆安不解。天真如你,这次应是我心过于险恶了,李定塘不做声。
&军中如今派去传信的的信使无一回来,父皇这么做有何好处?&秦烈问,&不会是父皇。&
&你修书一封,我明日去看看。&沈素商道。
&我跟去过一次,跟着跟着信使就不见了。&姬越禾道,&是我太信你了,耀衡,我不该走。&
沈素商:&我尽量试试。&沈素商看着姬越禾,&虽然我也把握不大。&
秦烈:&劳烦沈兄了。&
第二日李定塘不敢随便走动,他帮着秦烈处理了些军务,聆安跟着姬越禾学煎药去了。
半夜沈素满身疲惫进了主帐。聆安靠在李定塘肩上打瞌睡,李定塘削着瓜,削下的青色的瓜皮连成线,露出淡红色的瓜肉。李定塘把瓜切成块放到紫釉盘里,他把盘子递给沈素商,瓜肉水润清甘,甜而不俗。
沈素商坐下来,他吃了块瓜道:&一点问题都没有,信从邮驿送出去了,信使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比你早一个多时辰。&秦烈捏捏肩,&要不今日暂且散了吧。&
左右无事,李定塘抱着聆安往回走。
聆安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过,李定塘忍不住轻轻亲了一下聆安的额头。&聆安大人,睡好&说罢他也洗漱睡下了。
李定塘刚睡着不久,帐外响声音,是沈素商在喊他。李定塘披上衣服走出去。
天还黑着,浓重的颜色压迫着帐外的姬越禾和沈素商。李定塘让他们进了帐。
&怎么了?&
&聆安还睡着吗?&沈素商问。
&嗯,好梦酣眠。&
&快叫醒他试试!&
李定塘试着叫聆安。他叫了半天,聆安也没有要醒的迹象。李定塘有些紧张,&怎么回事?&他问道,&素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老禾,怎么回事?&
沈素商掐了自己一把,&找苍&&&没说完就晕了过去。姬越禾扶住沈素商,他问李定塘:&你刚刚吃没吃瓜?&
&没,我就削了两个,聆安吃了五六块。&
&我&&我猜&&&
&瓜有问题?可是是我亲手削的。&
姬越禾微微颤抖着,他神色严肃,仿佛有万钧大山压着。
&我猜主帐里的不是秦烈,是黎秀。&他终于说了出来。&老晏,前几个信使可能都是黎秀杀的。&
李定塘觉得汗毛倒竖,他强忍着不适安慰姬越禾,&老禾,别着急。何出此言?&
&素商带回来一具尸体,尸体已经干了,腋下有伤口。我听说过蛟噬血时从腋下下口,那个信使死的不正常。&
&为什么说耀衡是黎秀?&
&我&&我当然希望不是这样。可是我觉得耀衡怪怪的。还有,我的坠子碎了,该是因为这个。&短短几句猜测耗也费了姬越禾大半心力。
李定塘听完不再言语。
&快,老晏,你带着聆安和素商赶紧离开。我&&我留在这陪着秦烈。&
&我一走,黎秀就会发现,我不能走。老禾,你把自己置于何地?&
&不行,你们赶紧走。等天明了我就说你带着他们两个去找大夫了。老晏,我怎么样都没关系,可是黎秀必须得死,对不对?再者,耀衡如果就是耀衡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什么时候这么犹豫了!&姬越禾转过身,&你赶紧走吧。&他不忍回头。
李定塘简单收拾好行李唤出鸣空。他把沈素商和聆安扶上去。
&老禾,珍重。&他望着姬越禾的背影道。
鸣空带起风飞向茫茫夜空。
&积明山吧。&
从北疆到东边的积明山路途漫漫,天将明不明时沈素商醒了。
沈素商衣发狼狈,嘴唇乌紫,一副即将仙去之态。他哆哆嗦嗦从袖子里掏出半个烧饼给李定塘。
&把馅抠出来让聆安吃了&
李定塘把馅放在葫芦里兑水晃匀给聆安喂下。
&去栖玉宗?&
&不,去王都。如果姬大人猜的不错,黎秀的魂魄在秦大哥身上,咱们先去王都找我师父。&说罢他凭空画了一只兔子,他对兔子说几句,兔子向东北奔去。
&我给师伯报个信。&
&聆安什么时候能醒?&
&再等一会吧,应该不会太久。我吃了一盘瓜所以这样,估计聆安吃的没我多吧。&
沈素商不再说话,他盘起腿来默默休息。李定塘从包袱里掏出一本《宣土志》琢磨着以后给聆安讲。
行至中午,聆安终于睁开了眼,不过人还迷迷糊糊。
一只黑色的兔子奔过来,李定塘一把揪住兔子的耳朵,兔子蹬腿挣扎,沈素商抱过兔子安抚了几下。兔子开口,是苍符的声音:&素商,我偶然得知卉州采揭馊辏猿戏钌搅楣思昂裢痢=袢瘴彝艏派揭恍校较缕坡湓蛊崴粒桓吹蹦攴嵛秩鸷汀6采降卮ξ髂希赡媳弊呤疲蕉唆ど交匠啥髯呤聘采较嗤骄畚髂狭槠练崦溃坏貌惶局恿樯裥恪&
&卉州?谁的封地?&沈素商问李定塘。
聆安打了几个哈欠,他双目无神向着李定塘伸手,&我要睡了。&
李定塘抱着聆安,&聆安不急,好好睡一觉。&
&嗯。&聆安又闭上眼睡过去。
&你师父有办法?&
&肯定有,我师父很厉害。&
第二天天明时鸣空飞过集山,王都近在眼前。
王都西北有集山爰山两山,两山间泰阿关控北方来兵。水发源自集山向东南汇入白耳江之支成水,王都位于水与成水交汇处。
沈素商让鸣空在王都北面停下,李定塘背着聆安,沈素商拄着节树枝向安远门走去。
安远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他看起来跟沈素商差不多大,穿着件莲灰地银线绣卷草纹的圆领衫,外罩一件月白色细纱罩衣。
李定塘隐约觉得年轻人有点眼熟,沈素商却早就跑着过去一把抱住了那个年轻人&&看沈素商的动作,病怏怏之态尽除。
年轻人拍了拍沈素商的肩,他整整衣服对李定塘和聆安道:&不才萧曼,字凝远,师承栖玉宗正白真人,是素商的师父。&
李定塘:&萧先生好,在下李定塘。&
&在下聆安。&聆安黑着眼眶,一脸疲乏。
萧凝远点头一笑,他忽然拽了一把站在一边的沈素商,沈素商双目紧闭,唇边溢出血来。
过城门时守卫草草查完便放了他们进去,李定塘倒是没想太多,十五岁后他回王都的次数屈指可数,识得他的人应是少之又少。
尚文街上人不多,李定塘记得街两边有几家不错的书斋,街上有零星几个文人或画匠在卖字画,花农在凳子上眯眼等客来。
萧凝远在尚文街桐烟巷置办了一间三进的宅子,宅里并无仆人,只有两只兔子在院子里吃草。
萧凝远让李定塘扶着聆安和沈素商躺到床上休息,然后又写了几味药材让他去趟附近的药铺。李定塘拿了单子出门。
算起来,除了上次皇帝密召他已两年未回过王都,走在街上不免带着作客之意。征北将军府在玄德街,后来他去北疆戍守,征北将军府也换成了镇北将军府,府里很早前就空了,只有一个面生的管家几个小厮打理。
十三四时,李定塘和小曾礼、楚节几个人常从玄德街作伴到尚文街松烟巷一家花坊里买蝈蝈,花坊隔壁是一家药铺。
药铺里苦味陈涩,李定塘记得花坊老板娘经常和药铺里的胖老大夫吵架,内容不外乎药铺煎药的苦味遮了花香之类,不过花坊老板家的小姑娘常带着糕点小食去药铺要药渣。李定塘还记着楚节拦着小姑娘时故作下流的表情,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不过现在记起来楚节那个表情还是特别丑,学花柳街纨绔子弟学了十成十。
李定塘凭着记忆找到了松烟巷。药铺还在,里面有个坐堂的老大夫,身形佝偻皮肤褶皱,正在给一个妇人看病。李定塘把药方递给一个小童,小童麻利的抓好药包给他。
&一共九十七文,正好。&
&姚大夫还在吗?&
&姚大夫就在那呐,那,把脉的那个。&
&哦,多谢。&
李定塘看了眼干瘦的老人。旧时倥偬,年华不复。
药铺边上的花坊已经改成了普通人家,门口的白杜长得很好,树上淡粉的蒴果像极了当年花坊老板娘指甲的颜色。
李定塘快步走回萧凝远的宅子。
他敲了三下门,门开了,一只兔子蹲在门槛后面。
李定塘走进来,兔子跳了几次又把门拴上了。
萧凝远喊了李定塘一声,李定塘走过去,萧凝远正在剪院子的海州常山。
&来,你剪几只长得好的,一会拿去旁边那个屋子里混着柴禾烧火用。我继续配药去,把药包给我。&
李定塘把药递给萧凝远接过剪刀,&劳烦萧先生,聆安和素商怎么样了?&
&没事,算我那个笨徒弟反应快,吃了烧饼。&
&萧先生,您和苍符可是亲戚?&
&你们长得很像。&
&聆安刚刚也这么说。不过,你说是苍符好看还是我好看。&
&&&这个问题太难了。&
&当然是我了。不聊了,我得去配药。你剪好抱着枝子去后院点上药炉,枝子和着柴禾烧,不用叫我。&说完萧凝远走开了,李定塘剪了几只叶茂花深的枝子堆在一边,他洗洗手去看聆安。
李定塘扶起聆安喂了小半盏水,聆安迷蒙之中抱住他,&李定塘?&
聆安在他怀里蹭蹭,李定塘赶紧放下聆安。此时不可动绮念,他给聆安掖掖薄被走出去,聆安什么时候能知道点,还是&&自己得提点提点?
李定塘点着炉子,炉火呈白色,柴禾是松木,混着海州常山味道奇特。炉上药罐里的水开始冒泡,细细白雾腾起。萧凝远走过来往水里加了一堆东西,雾气带着诡异的香味。
等到天暗下来,萧凝远熄了炉火。他把药盛出来分到了一大一小两个碗里。
&大碗给聆安喝,你先去吧。&
李定塘端着碗推开屋门。他刚点上蜡烛,聆安正好醒了,聆安冲着李定塘一笑。
&聆安,喝了药就没事了。&
聆安接过药碗闻了闻,&看吃药这件事,还是道长比较细心。&说罢他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李定塘递过一碗清水,聆安漱过口后他又递上了一包糖炒山楂。
&聆安,少吃几个,一会吃饭。&
萧凝远手里拿着空药碗推开门,&聆安,感觉如何?我一会得出去一趟,你们看着吃些什么,我不管饭。&
&若是我们要出去怎么办?&李定塘问他。
萧凝远笑了笑,&不用管门,院子里养的两个家伙可不是吃白食的。&
李定塘和聆安推开门走出去,尚文街晚上人不多,街上的画摊、路边的阁馆和书笔肆都收了,几盏灯笼挂着拉长两个人的身影。
李定塘怕聆安没力气,他问聆安:&聆安,累不累?&
聆安蹦了几步表示自己还有劲,&不累,有点饿了。&
李定塘忍不住揉揉他的脑袋,&我背你,咱们去有余街吃东西。&
有余街灯火通明,歌舞丝竹声不绝。李定塘和聆安吃了饭,聆安还顺便给沈素商带了一份。街上多卖花灯脂粉钗环的小摊,李定塘给聆安买了一个鲤鱼灯,聆安提着灯又买了把瓜子和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聆安,你买那么多发钗簪子干什么?&
&折甘说有漂亮姑娘就送一个,这样可以讨来做娘子。&
&李定塘,可我只想送给你。&聆安眸光流转,他翘起唇角,&我喜欢你。&
鲤鱼灯里的烛火摇摇晃晃,李定塘的心也摇摇晃晃,像喝最美的酒喝醉了。他竟不知说什么好,&我也是。&他干巴巴说了三个字,然后后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李定塘抱住聆安亲下去,聆安回应他舔舔他的嘴唇。李定塘内心澎湃,他与聆安唇齿交缠。
聆安坦坦荡荡,&李定塘,你要对我放心。我救了你,不是让你再去死,你也不要一直把我护在身后。&
&好。&李定塘满眼宠溺,&聆安大人记得要保护好我。&
沈素商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看着地上移动的人影。&我醒了,你们不关心我一下吗?&
&沈大哥,我买了白粥给你。&
&&&白粥?&
&你师父说你刚醒,得吃的清淡些。&
&我师父最能胡说,以后你们尽量少信他。&
提着烧鸡走过来的萧凝远抽抽嘴角,&乖徒儿,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沈素商穿了件雪紫的衣服,他正在给院子里的海州常山浇水,萧凝远坐在一边吃着糕点。
&两位昨夜睡得可好?&
门突然响了,李定塘过去打开门,秦熙倚在门口,身后是一队人马。
&几位高人,请吧,我想请几位去府上聚聚。对了,我姓秦,在家中排第二,几位可以叫我秦二。&
&多谢,不过清早我们还未用饭,不如一起吃完再去怎么样?&李定塘道。
秦熙笑了下,&我要是说不行呢?&他打了一个响指,身后的士兵冲进来围住聆安。
&现在我改了主意,只想那个小公子去。&他挥扇一指聆安,眼角眉梢尽是风流。
&带上我如何?&
&荣幸之至。&秦熙走到聆安身边,士兵散开。
门外停着几顶轿子,李定塘和聆安共乘一轿。
&阿塘,这是二皇子?&
&嗯。没想到被发现了,是我昨日太大意。&
&他会不会杀掉咱们两个?&聆安哈哈一笑。
&说不定。&李定塘逗聆安,&说不定到了他的府里就放狗咬死咱们。&
李定塘觉得秦熙不是要杀他,秦熙亲自找他定是有事。是敌是友暂且不知,还是静待为妙。
秦熙一直在朝中任职,他满了岁数早就搬出宫来,皇子府在成治街。不多时,几人已经到了地方。
&今日是我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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