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赛宁 我记得得这以前是有块东西遮住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除了震的时候等大点以外,音质也没什么影响啊

古风权谋小说:凰权(大结局+番外)当前位置:&>&&>&古风权谋小说:凰权(大结局+番外)栏目分类:   发布日期: 18:18《凰权》,天下归元作品。话说读过桂圆的小说才那个感觉是相见恨晚啊,同样是铺陈很长的文字,却能前后连贯。女主绝对权谋黑心冷血又带着点菇凉该有的善良念情品质,男主也是各种腹黑各种牺牲。豆瓣上8分好文,难能一见的非小白文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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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朝天子 第一章 淡月梨花
她笑吟吟仰头望着那人,道:&你等得超过三天我就随你姓。&
&魏侯这下可冤枉殿下了。&有人带笑接道,&殿下明明等了三天另五个时辰带三刻。&
凤知微一转头,笑眯眯打招呼,&小姚!&
船舷上姚扬宇笑着给她施礼,黑了不少,看起来健朗明快,看来军旅生涯,着实将这纨绔子弟给打磨得清爽。
陡地一个大拳头冒了出来,揪住姚扬宇衣领便往一边拽,&没眼色!还不死开!&
&哎哎淳于你干什么?&姚扬宇莫名其妙的抓着船舷不肯走,&我好久没见魏侯了,你让我说几句话呀。&
&小姚你记性真好。&宁弈闲闲倚在船舷上,似笑非笑打量姚扬宇,&那正好顺便帮我算一下,你的陇北军上个月每人平均吃了多少粮食,其中谷类肉类蔬菜类各多少,折合成白银总数多少,闲时和战时的定额是否合适,如果要调整应该调整到多少,需要多少运粮队伍可以一次性保证三个月以上运粮&&好吧先就这么多,半个时辰后本王要听你回报,就这样吧。&
&半个时辰!&姚扬宇哀嚎一声,被淳于猛呢的一下拽开,老远的还能听见淳于猛幸灾乐祸的声音,&傻货!叫你杵那里!算死你!&
船头上恢复了平静,宁弈伸手将凤知微一拉,凤知微原以为这光天化日之下不过是象征性递个手,不想宁弈手上使力,凤知微被拉得向前一扑,重重扑入他怀中。
低低的砰一声她撞上某人胸膛,哎哟一声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听见他低笑,胸膛震动间淡淡的华艳清凉气息传来,凤知微刹那间红了脸,抬手一推道:&你疯了?这什么地方?快让开啊。&
宁弈一笑不答,手臂一抬,凤知微眼前一黑,已经被他的披风当头罩下,宁弈将她裹在自己披风里,靠在船舷上,笑道:&前方是水,后方没人,谁要看谁看好了。&[!--empirenews.page--]
凤知微难得看见他这么强势无所顾忌,头顶的披风密密罩下,身后便是船舷,宁弈紧紧压着她动弹不得,推推不开,打打不得,正考虑着要不要使出那经典一顶,眼前猛然一暗,宁弈的唇已经重重压了下来。
他落唇的姿势不如以往温柔,带了几分凶猛的力道,不容拒绝而来,只求慰藉才去,然而一旦触及她的唇,便化作潺潺春水,落羽飞花般轻轻辗转,一点一啄,细细密密的从唇边吻到唇辫,似要用这般细致轻柔的慢吻,一慰近半年相思之苦,凤知微伸手去推他,他却在她耳侧梦呓般的咕哝:&我嗅嗅那藤萝饼的香味还在不在&&&凤知微听得这句想笑,哪有这么荒唐的借口,然而不知怎的心底便软了软,这一软又似软在了身体,她的脸色泛了微微的红,宁弈却趁机攻城掠地,叩开她齿关,近乎凶猛的吻了下去。
船身微微荡漾,大河波浪起伏似在远处,一副披风营造了一处狭小而温暖的独处天地,他在披风底用力吻她,舌尖在她唇齿内涤荡来回,像是要永久占领属于他的国土,又似乎希望自己化成暴雨将所有属于别人的印记冲刷而去,他压得她如此紧密,以至于凤知微渐渐觉得窒息,在呼吸最不继的时刻他突然微微一偏头,让开了一点空隙,凤知微赶紧抓紧时间探头出去,他却靠着她脸颊微微磨蹭,似乎咕哝着道:&&&不喜欢有别的&&&
这话没头没脑只说了半句,凤知微却立即听懂了,轰然一声烧着的同时就想找某个偷窥狂去揍一顿,宁弈却不放她走,将她紧紧锁在自己臂弯里,一点点的从她的唇边腻到脸颊腻到耳垂,细细的一路吻过去,轻轻道:&别动&&让我好好想你&&&
凤知微闭上眼,轻叹一声,突然伸手一抽,将宁弈披风系带解下,手腕一抖,披风落在她肘弯,与此同时宁弈也只好无可奈何的闪开。
他倒也不生气,在三步之外笑吟吟看她,道:&你刚才解我衣服,我还以为你要在这里&&&
凤知微抬手就把披风扔了过去,打掉了他的后半句调笑。
宁弈一笑,就势穿好披风,凤知微从他身边过,叹息道:&你那龙阳之好,连西凉都知道了,你就不怕陛下有什么想法?&
&宁可他认为我龙阳之好,也胜于其他想法。&宁弈答话似有深意,扳住她的肩仔细看她,道:&似乎瘦了?&
凤知微摸摸脸,笑道:&哪里?我倒觉得我胖了一圈。&这才有空抬眼看看宁弈,觉得似乎他瘦了点才对。[!--empirenews.page--]
&你在西凉多留了几个月。&宁弈牵着她的手笑道,&害我过了一个孤零零的年,你要怎么赔我?&
&说起来是有些过意不去。&凤知微一笑,突然抬手一掀,掀掉船边一个不起眼的大菜瓮的盖子,道,&把这株大腌菜赔给你。&
&大腌菜&被打掉了头顶的伪装盖子,灰溜溜的站起来,讪笑着搓着手道:&主子&&&
宁弈惊讶的看着对方,瞪大眼睛道:&咦,这不是文采盖世宁先生吗?怎么呆在这里,在腌菜缸里作诗吗?&
&是啊。&凤知微拍拍宁澄肩头,微笑道,&难为宁先生了,一路跟随到西凉,墙头梁上好诗做了无数,想必做上瘾,到了天盛也不忘记寻找诗兴,这回打算什么题目?《渭河船头之不可不说的事》?还是《楚王殿下及魏侯之披风事件》?&
她哈哈一笑,扬长而去,宁弈笑看她背影,心想这妮子果然还是生气了,一转头看着自己的宝贝护卫,那厮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正满脸愤懑委屈的望着他。
宁弈靠着船舷,对宁澄招招手,宁澄立即从靴筒子里摸出好几张纸,颠颠的捧过去,道:&主子,后来我忙,没空装订成册,不过该记的都在这里了&&&
敢情这是《西凉梦华录》的散装版续集,宁弈瞟他一眼,翻开来看。
《昌平宫露台晋思羽之压身事件》
《合巹还是扑倒?且看凤知微之彪悍抉择》
《奸夫淫妇联手欺诈,恶男猛女海下暧昧!》
宁澄含泪卷起袖子,给主子看他几个月前和摄政王护卫打架留下的一点,点伤痕:&主子您瞧,他们诳我去打架,我这边还没打完他们就跑了,留我一对二还没人帮手,险些丢了小命&&您这给我派的是什么差事啊,我宁可在府里倒马桶一个月也不要再和那女人打交道&&&
&成。&宁弈含笑听着,将那卷《西凉梦华录》续集塞进衣袖里,温和的道,&你不用再和她打交道了,我刚刚决定了,送你去河内庄子里管马桶一年,所有的马桶都归你管,你看,这差事绝不会丢小命,你不用感谢我&&嗯,就这样,洗洗睡吧。&
他和凤知微一样,拍拍宁澄的肩,哈哈一笑,扬长而去。
苦命的宁护卫,在初春的瑟瑟寒风里,望着他的背影,不胜凉风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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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渡了河,华琼亲自来接,在她的府中吃了晚饭,凤知微才知道,宁弈是来南方视察移民修路事务的,闽南十万大山因为山势险峻道路不通,十万大山里的各族土著多不服教化,又因生活不便,时常出山骚扰民居,闽南将军上书请以修路穿山,辟县筑城,移居汉民与土著杂居,以求实现民族融合,这是大事,也是利于千秋万代的好事,天盛帝当即允准,因为闽南将军是宁弈举荐,又管着户工二部,这事便指给他主管,宁弈才能找了个理由迎到了这里。[!--empirenews.page--]
凤知微扒着饭,心想不会是宁弈为了来这么一趟,授意闽南将军上书吧?那动静可闹得太大了。
吃完饭华琼拉她散步,言明不许男人跟来,宁弈不过一笑了之,看着两人的背影缓缓往花园而去,眼神里有种淡淡的奇怪的意味。
华琼带着凤知微,七转八转,在一个自己认为足够隐秘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什么废话也没有,开门见山的道:&我已经找到了不少火凤旧部,并得到陛下同意,组建火凤军,这一带民风彪悍,女子地位低下,除了当年的老兵,其余愿意从军的女子竟然不少,十万大山一旦开山辟县,那里面不少异族女子都有绝艺,我估计还得有一批生力军,将来火凤的规模,可能会超过你我预想。&
凤知微默然不语,负手沉思,半晌道:&阿琼,我的心思,虽然一直没有明说,但是我想你心里清楚,这不是儿戏,这是倾家断头的大活计,我必须得提醒你,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咦,你去了西凉一趟,脑子糊涂了?&华琼嗤之以鼻的笑道,&你应该知道,早在上书请求重建火凤那一刻,就回不了头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帮我?&凤知微回首,水汽蒙蒙的眼波静静的凝注着自己唯一的同性知己。
&我没想这么多。&华琼跳上假山石,采了一枚野草,有滋有味的吮那草根,&大概这就是我的性子?我自小就野,不甘寂寞,我爹说我不该生在那样一个普通的私塾先生家里,我似乎连身体里都流的是喜欢奔腾的血液,我喜欢战场,喜欢冒险,喜欢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战斗,喜欢为自己喜欢的人拼命,喜欢为自己觉得所有应该做的事而不顾一切。&
她抬手,指指帝京方向,&我不喜欢那个坐在最上面的老爷子,他玩弄权术,放纵儿子逐鹿天下,在深宫里整日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却不管四海百姓是否在那些贪官污吏层层盘剥下哀号度日,那年你和宁弈在陇西一次性杀了三百多官儿,陇西官场几乎被你们杀干净,但是除此之外,江淮呢?陇南陇北山南山北南海河内那十几道呢?哪里没有敲骨吸髓的下作官儿?便是周希中号称清廉的南海布政使,每年还会收莫名其妙的&吃茶税&!那个老爷子,政务松弛也罢了,还凉薄寡德,他靠一个女人挣来了天下奠定了万世根基,到头来,他选择亲乎逼死她&&我看他不顺眼!&
将草根一口吐掉,她一挥手,总结性的道:&我宁可杀家劫舍劫富济贫被砍死在断头台,也不要满肚子窝囊气的有能力有机会却不敢试,抱着一腔遗憾老死家中,既然上天安排我遇见你,一步步走到如今,我为什么就不敢搬块石头,去试试砸破那压顶的天?&[!--empirenews.page--]
她这番话,真正的大逆不道,换谁都要听出一身冷汗,却一个说得兴致盎然,一个听得笑容浅淡,半晌凤知微喟然道:&砸石向天,更有可能灭顶的是自己啊&&&
&你今儿是怎么了?&华琼凑过身子盯着她眼睛,两手抓着她的脸好奇的晃来晃去,&你是凤知微吗?&
凤知微又好气又好笑,抬手啪的揍开她的手,笑道,&行,拼命华大娘,你不是为我,你是自己痛快,我不管你。&
&你管好那边两个就好。&华琼一指西凉方向,不知怎的脸色暗了一暗。
凤知微眼神一闪,沉默了下来。
半晌她道:&阿琼,在西凉,我很多次想过放弃,此路不通我会想办法另走别路,我并不愿意他们这样的牺牲。&
&那你为什么还是助知晓夺了皇位,让小顾留在了那里?&华琼斜眼看她。
&有件事你们不知道,那年京郊小树林我葬了娘和弟弟。&凤知微轻轻道,&我对着娘的遗书发誓今生必报此仇,当时,南衣也发了个誓。&
华琼不说话了,不用问她也知道,顾南衣会发个什么样的誓言。
&他是什么性子,你知道。&凤知微转头,月光下眼角水光盈盈,&他真正决定要做的事,永无人可以阻止,就像他幼时发誓用一生来追随保护我,便永不更改,我如果拒绝,他会不顾一切偷偷去做,可是没有我帮助,不善阴谋的他,如何能达到他要的结果?&
华琼默然,她知道凤知微的顾虑是对的,顾南衣只要下了决心,就算凤知微拒绝,他也一定会去做,为了不让他一人冒险,凤知微只得全力出手。
知晓得了皇位,他才真正安全。
她静静看着凤知微,她坐在假山石后,似乎有点冷的抱住了双肩,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遮住了她的脸,那抱肩屈膝的姿势,看起来无她平日的纵横捭阖从容不惊气质,少见的荏弱和忧伤&&为人生里无可奈何的抉择和失去,而忧伤。
华琼叹息一声,她知道凤知微一直也将顾知晓当做亲生女儿看待,还有顾南衣,朝夕相处近四年,她早已习惯那少年的静默存在,如今一朝离别,虽然面上她神色不动谈笑依旧,但眼神里的彷徨空寂,早已出卖了她。
华琼心底漾起柔软的情绪,在她身边坐下,轻轻揽住她瘦削的肩头,低低道:&知微&&既然这样了,那就走下去吧&&当一切开始,他们便都会回来&&放心,我总陪着你&&&[!--empirenews.page--]
凤知微把脸埋在她肩上,半晌轻轻移开,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平静,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青黑色的木牌,上面刻着几道古怪的线条,塞进了她的手中。
&这是什么?&华琼翻来覆去的看。
凤知微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华琼眼底爆出喜色,&真的?&
&不然我为什么在西凉呆那么久?&凤知微笑道,&我也是为等那边消息啊。&
华琼满脸喜色的将那东西收起,乐滋滋道:&胜算又大一成&&你想怎么做?&
&总要等一个契机。&凤知微道,&我那支队伍是没有问题的,你这支却是依托朝廷组建的,没有合理理由,根本师出无名,不过&&&她附耳在华琼耳边道,&长宁近期想必会有动作,你先好好战几场立下军功再说,等你根基稳固,咱们就&&&
&魏侯。&华琼听完,突然一脸正色的拍她肩膀,&需要你做个乱国奸臣的时刻,到来了,请一定努力!&
凤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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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参将府夜谈之后,凤知微随宁弈北上回京,姚扬宇等人一直送到陇北陇西接壤处才依依不舍回去,临别小姚将军抓着凤知微的手深情凝望,正欲发表长达数万字澎湃感言,被楚王殿下授意淳于将军一把栓在马后给拖了回去。
剩下宁弈和凤知微独处后,宁弈倒不急着赶路了,总说以前那回没能好好欣赏路上景致,这回可再不能错过,一路拉着她游山玩水,有时还绕过当地官府接待去风景名胜偷偷游玩,明明快马大半个月的路程,他足足走了一个多月。
凤知微忍无可忍,终于在江淮道附近,某日宁弈说要去看江淮名山梨花山的时候表示了抗议:&这一路上我陪你看过七座山游过十次湖,坚决不要再看了!&
宁弈执了杯茶笑吟吟看她,目光流转,突然举起杯,四下一敬,道:&你我虽都是天盛人,但这天盛大好河山,却难得有机会&&见识,不好好看清楚,将来怎么盘算它?&
凤知微听得心中一震,抬眼看宁弈,他笑容如常,只是眼神波光明灭,和她自己的一样,看不清真实情绪。
&该费心赏玩见识这天下疆域的,似乎是殿下。&凤知微垂下眼,转了身,给自己斟了杯茶,&下官只是躬逢其盛而已。&
宁弈也不反驳,淡淡&嗯&了一声,道:&既如此,梨花山就不看了,不过有处地方你是必得要去的,这可是你早就答应的事。&[!--empirenews.page--]
&洛县黎湖边的行宫已经快要竣工,陛下赐名集英。&宁弈俯身在她身边,玩笑般的吹着她散落的鬓发,&你答应过我的,要和我比陛下还抢先,第一个畅游行宫。&
凤知微伸手挽住鬓发,竖起手掌挡住他那不安分的唇,笑道:&成,成,说好了就看看这个,再耽搁下去,我怕陛下要发滚单来问了。&
&成。&宁弈学着她的语气,突然将唇往她雪白的掌心一印,凤知微只觉得掌心微热一湿,&啊&的一声赶紧缩手,勉强维持着脸色如常,耳根却泄露秘密的红了。
宁弈抱着茶杯,微笑打量她珊瑚珠一般的玲珑耳垂,心想着要是趁这机会去叼上一口,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想了想,觉得在这小狐狸面前,接连两次作案成功的可能性确实有限,只好遗憾的叹口气,道:&这里离黎湖已经不远,行宫也不方便大白天的带你去玩,咱们趁夜过去吧,你也不要再做魏知装扮,给人看见我和你半夜游行宫,保不准还以为咱们在这密谋造反。&
凤知微抬起眼,含笑看他,宁弈眼神依旧那般深而沉,虽然和她在一起时,多了几分笑意,却依旧是令人觉得远,像深黑苍穹里飞扬的幡,摇动在山海的那一端。
&我倒愿造了殿下的反,别再逼我玩那千篇一律的山水。&凤知微打个呵欠,转过身。
&你要造我的反么?&宁弈一抬手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侧低低道,&欢迎之至。&
不等凤知微反抗,他已经轻轻放开,凤知微回眸一笑,进了房,取了面具,换了一身衣裙出来,宁弈看着她,蓦然眼前一亮。
这是一件淡银色的长裙,凤知微很少穿这种颜色。今日一穿,便令人觉得她真是什么颜色都能穿出不同的风致,裙子剪裁简单而精致,亭亭如莲,淡淡的银色高贵而神秘,让人想起浸润在月下的梨花。
宁弈的眼底,也似荡漾着那月色梨花,一天水影
他微笑着,轻轻牵迂凤知微的手。
&走,咱们去夜游行宫。&
卷四 朝天子 第二章 星月神话
两人悄悄出了驿馆,宁弈把自己那匹越马牵出来,凤知微正要另找一匹马,不防身后蹄声一响黑影一闪,宁弈扬鞭策马风一般的过来,经过她身边时探腰兜臂一抄,轻轻巧巧便将她给掳上了马。
凤知微也不挣扎,老老实实坐在他身前,回眸笑道:&倒是第一次见你施展骑术,居然还不错。&
&仅仅是不错吗?&宁弈在她耳边轻笑,&你总是吝啬用溢美之词来赞我。&[!--empirenews.page--]
&阁下这一生溢美之辞听得还少吗?&凤知微轻轻一笑,&总得有那么一两个诤臣说点逆耳之言&&比如我。&
&诤臣&&&宁弈一声轻笑,突然道,&倒是有人说你是弄臣。&
&是吗?&凤知微懒洋洋道,&做弄臣也比做直臣来得好&&古往今来,弄臣多半活得长。&
宁弈低下头,细细嗅她鬓边淡香,笑声轻轻浅浅,&你只要在我身边,我保证你只会死在我后面。&
凤知微默了一默,才道:&干什么呢,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也没个忌讳。&
宁弈笑了笑,两人都不再说话,夜风将衣袂和长发吹散,层层叠叠水波般漾开,彼此的气息也温存而缠绵的糅合在一起,一层层交织融合分不清你我,华艳清凉的王者之香里氤氲出淡淡月下兰花般的香气,纠缠在一起让人想起午夜里在深宫中寂寞徜佯的风。
月色下宁弈微微低头,凤知微的长发就掠在他颊侧,她难得肯改了女装和他同行,松松挽髻淡淡梨妆,耳后一片肌肤精致雪白如明月,因为长久不戴耳饰,耳洞已经消失,耳垂玲珑可爱洋圆若珠,月色淡淡照过来,看来晶莹透明如上好荔枝蜜,让人忍不住便想咬一口,尝尝那滋味是否真的甜蜜透心。
宁弈也便真的这么做了。
他轻轻一偏头,含住凤知微耳垂,凤知微&啊&的一声,不敢生拉硬扯,只觉得他含得虽轻,但随着马身颠簸,齿间在耳垂上起起落落,摩擦得心都似乎跟着一颤一颤,赶紧抬手护住耳朵笑道:&你省心点好不?这一起一伏的,你要害我变成豁耳?&
话说完才觉得不对劲,怎么听这话都带点暧昧,赶紧讪讪的笑几声,想找话岔开话题,宁弈却向来对这类话反应灵敏,立即低低一笑,道:&下次换个地方一起一伏&&嗯&&保证不会扯坏你耳朵&&哎哟!&
凤知微一个肘拳捣在了他腰眼,捣住了某人的无耻调笑&&
当然那力道很轻,宁弈的呼痛也带着笑意,恋恋不舍的又嗅了嗅她才放开,手滑下去揽住了始的腰,叹息道:&好歹今日没加几层棉花,总算知道了你的真正尺寸。&
&帝京传言,殿下阅遍花丛,看美人极其眼毒,&凤知微悠悠道,&据说隔着冬日棉衣,也能看出美人身形尺寸,难道以往传言,都是假的?&
宁弈突然一拍马笼头,十分扼腕的道:&哎呀,没带一篓好螃蟹来!&[!--empirenews.page--]
凤知微愕然回首看他,心想这是哪跟哪啊,再说这春天哪来的好螃蟹?
宁弈笑吟吟盯着她眼睛,慢吞吞道:&醋是现成的了,只差好蟹啊&&&
凤知微瞬间回神&&这混账在拐弯抹角说自己吃醋!
她恼羞成怒直觉要反击,一看宁弈眼神,很明显不怀好意,沿着这话题再说下去八成要吃亏,她虽然自负伶牙俐齿,但是在这方面可没有某人皮厚心黑,这是女人天生的弱势,斗不得。
于是遇事一向喜欢考虑再三的凤姑娘,立即偃旗息鼓,一言不发唰的掉头,若无其事的望向前方,眼神很正经,表情很自然,宁弈笑吟吟微偏着头,饶有兴致的看她的耳后,那里微红一片,忠实的暴露了某个装淡定的人的内心思想,宁弈看得心情很好,眼神很荡漾,表情很舒爽。
然后某一刻那马自己停步,宁弈一抬头,有点遗憾的叹息:&这马跑得太熟了,该牵头驴来的。&
凤知微:&&&&
随即她吸吸鼻子,翻身想迅速的下马,不想被宁弈用力捺住,他自己先跳了下来,手一伸道:&来,让我接凤小姐下马。&
凤知微高踞马上不动,斜眼睨他,问:&有必要这么矫情么?&
&有。&宁弈答得肯定,仰脸看她的眼神居然十分认真,&你曾说过,你想过最简单最普通的生活,但你我的身份,注定了常人能做的很多事,我们都做不成,今晚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你我便放下一回架子,忘记自己,做世间普通男女该做的事,比如,这个时候,都应该男人扶女人下马。&
凤知微低脸看着他,想起那年南海自己说过的那个愿望,想起临去西凉前那夜藤萝饼香气里他的告白,那段话当初说出是为了拒绝,然而他却始终记得请楚,并在自己能够做到的范围内努力的接近。
做世间普通男女,可以纵情欢笑纵情哭。
多么美好。
她的脸隐在夜色暗影里,身后淡月梨花,斑驳零落,看不清眉目神情。
宁弈的手,平静而执拗的伸着,似乎要天长地久的等下去。
凤知微终于轻轻一笑,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相触的一瞬间,两个人都似乎极其轻微的颤了颤。
一颤之后宁弈微微用力,凤知微从马上利落跳下,她银色的衣裙在半空中一闪,像天际倾泻下来一抹明光。
宁弈顺势揽了她的腰,两人静静看前方不远处的建筑,那是建在黎山脚下黎湖之畔的帝王行宫,并不大,和帝京宏伟壮阔的皇宫大相径庭,十分精致玲珑,远远望去,翠带离披花木葱郁间露出淡金浅碧飞檐一角,像落在青山水色之间的一颗明珠。[!--empirenews.page--]
行宫背靠景致秀丽的黎山,面对烟波浩淼的黎湖,进可攻退可守,水陆交通都十分方便,凤知微从军事和游赏的角度仔细观察了一会,都觉得十分完美,不禁赞叹道:&真是绝妙好地。&
&内殿已成,外围还没完全竣工。&宁弈指了指宫殿外围的一堆堆砖瓦木料,&行宫自从开始建造,便迁走了附近所有住户,周围三十里以围墙圈起不允许外人进入窥看,对外只说是治理此处河道,马上内殿竣工,外面还要再做园林,这一块地,都会被圈起。&
&这行宫看来还挺机密。&凤知微笑道,&陛下是什么打算?&
&我也不知。&宁弈摇摇头,&事实上我之所以带你来看,就是因为这殿确实不是寻常行宫,内殿可以说是密殿,一半都在地下的。&
凤知微怔了怔,内殿在地下?难道天盛帝真的想把这里作为一个避难所?他好端端的要建造这样的宫殿,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宁弈揽着她走了几步,暗处立即有人喝问,在宁弈回答并出示腰牌之后便立即静默无声,凤知微看看四周寂静的黑暗,心想还在建造便这般森严,一旦落成,这其中用处,只怕还真不是简单的行宫。
一路过去,虽然宁弈并没怎么介绍,外围也只有雏形,但以凤知微的眼光,还是看出这处行宫的不凡之处,布局精妙,隐含阵法,有些地方设计得有些古怪,连她都看不出是拿来做什么用的,而整个行宫虽然靠山,却在后方挖了环水河,像护城河一样环住整个宫殿,其上覆以活动吊桥,避免有人从后山潜入包抄给行宫带来危险,而从地势来看,这处行宫虽在湖边,却是湖边最高的一块地,所以若有人想炸湖淹宫,那也是不可能的,整个行宫设计周密,看起来当真是极好的避难所。
一路看着一路想着,没留神一抬头,一方宫殿已经巍然矗立眼前。
淡金檐角,飞龙舞凤,十八廊柱新上明漆熠熠闪光,檐下金铃在风中清脆有声,四面梨树花开得正好,风过梨花落如轻霜,在一色淡青镂花地砖上轻盈起伏,满地里便似扬了碎雪,而月色皎洁,自玉阶前温柔铺下,如一卷洁白长缎,直到脚边。
&真美&&&凤知微近乎着迷的看着月色下玲珑深殿,突然轻快的奔向前,银色裙裾沸过月辉皎洁的地面,比月色更明更亮,因那轻盈步伐而旋起的大片灿银的衣角,似一朵流光溢彩的花。
她笑吟吟的奔上台阶,扶住那廊柱,随即睁大眼睛,惊喜的道:&双层暗雕?这是江淮那边绝顶匠人的技艺吧?每个角度看来的雕刻都不尽相同,却又绝不混乱繁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empirenews.page--]
她以指轻触那精致雕刻,扶着廊柱含笑回首,一瞬间梨花落鬓月色垂帘,她回眸的眼神温软,笑意恬然,也似一朵新绽的芬芳梨花。
宁弈在三步之外的阶下,微微仰首看着她,一瞬间他眼神如这夜风荡漾,华光明灭,那样的眼神开放在满院杏红梨白中,璀璨葳蕤群芳失色。
他轻轻的笑着,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凤知微轻笑着,绕着那十八廊柱饶有兴致的一一看过去,正看侧看上看下看每个角度都有不同画面,宁弈步上阶来,很有耐心的含笑跟随着她的脚步,却不说什么。
凤知微也起了兴趣,把每个廊柱的各个角度都要试一试,有心想找出更多的画面来,当她突然将身子侧扭转头去看一个廊柱时,突然&咦?&了一声心
宁弈立定,靠着廊壁,泛起淡而神秘的笑意。
那些藏在最深处的玄机,等待她霍然回现,他永不会提前说破,破坏那一份乍然相逢的惊喜。
她果然还是发现了。
凤知微已经蹲下身去,用一种有点别扭的姿势,围着那十八廊柱,转了一圈。
她脸上的神色,从最初的惊讶,到疑惑,到了解,到渐渐沉静,等到看完那十八个廊柱,她脸上神情,已经难辨悲喜,化作淡淡的沉寂和微微的萧瑟。
那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度,不算大的一块地方,那层雕刻之下的线条,另外述说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他和她的故事。
秋府冰湖初遇、雪夜孤桥共饮、兰香院花园对峙、青溟书院肃杀挽弓、落花楼头相望、暴雨废宫桥头、金殿赋诗掷杯、暨阳孤崖相援、南海船头戏官场、陇西府邸杀人头、燕家祠堂解围、海上击寇高舟&&刑部大堂咆哮击案、谨身殿内红粉危局、漱玉山庄东池水暖、碧照崖下伸手相牵&&
十八柱,十八画,将他和她这一路相交的历程如珠串起,历历在目,凤知微不自觉的伸手缓缓去抚那层雕刻,恍惚间想,原来他和她,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这么多。
宁弈在她身侧轻轻蹲了下来,也伸手去抚摸那层暗雕,他的语声悠长沉缓,让人想起静夜里无声翻开的发黄的旧书页,历历沉香。
&&&知微,你看,这些过往,我让人仔仔细细的都刻在了这里,百千年后所有的人都老去,唯殿堂长在,不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江山更替、甚或人心游移,只有它们总在这里,历光阴不老,永不磨灭。&
凤知微回首看他,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晶莹的光,半晌轻轻&嗯&了一声,却道:&天下无不死的英雄,也没有不毁的殿堂,终有一日,它们还是会湮没于尘埃。&[!--empirenews.page--]
&那便把它记在心里,化为灵瑰也意识不灭。&宁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凤知微定定的看着他,半晌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突然回过头,指着中间的一根廊柱,道:&大部分我都看出了画的是什么,唯有这根,我没看懂。&
那根廊柱上的雕刻,很简单,是两座城门,两座牌坊,两座高台,两两相错,无声矗立在飘落的大雪中。
&那一年大雪,我从南海追着你的脚步赶回帝京,&宁弈的声音也像那画上微雪沉凉,&紧赶慢赶,终究是迟了一步,那天你从正殿出,过九龙台,经玉堂大街,越神水门,出永宁门,离京。而我,自长安门入,过神水门,经玉堂大街,入九龙台,回京。&
他的手指,缓缓沿着那两条相交相错的路线游移而过,画出一个不交集的圆弧,&你看,只差一步,只差一处,便成不了一个圆满的圆,生生错出了一个断层,却不知道何年何月可以修补完整&&知微,我只但望,我们之间,不要再这般相遇而擦肩而错。&
凤知微的手指,也像他一般,无声顺着那条怅然的线路走过一遍,恍如那年,圣缨郡主远嫁的队伍,和南海钦差回京的队伍,近在咫尺而错身而过。
随即她微微一笑,站起身,环视这十八廊柱,一瞬间她闭上眼睛,似乎想在这夜月色梨花下,将这一幕深深铭记。
等到宁弈站起身时,她已经睁开眼睛,依旧是那样迷蒙而又清明的眼神,笑道:&看看内殿吧。&一转身,当先进了殿。
殿内自然是锦绣帐幔,熏笼宝鼎,极尽华丽之能事,凤知微得了提醒,并没有太注意这些,目光在墙面一扫,又回忆了一下外面的地面,果然发觉层高有异,只是被那阶梯遮掩,不是精通此道的大师,绝不容易发现。
她正在寻找下到下一层殿内的机关,忽然面前整幅的墙一分为二,下半截缓缓沉落,那样巨大的墙壁突然降落,声势惊人,她骇然回首,笑道:&险些以为地震。&
宁弈站在她身后,立在月色光影里,含笑相望,他身边四面不靠,也不知道是怎么打开机关的,凤知微也不问,只对墙面降落后的地下看了一眼,道:&真是别有洞天。&
&我带着你,不然只怕有机关。&宁弈上前挽住了她的手,两人步下阶梯,阶梯不过短短数截,迎面就是一座深红色浮雕瑞兽的宽阔大门,宁弈轻轻推开,里面的装饰,竟然和上面一模一样,只是空旷些,还没放什么东西,巨大的绣着人物战争图景的深红明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殿壁,奇异的是四面的墙,上半截是镂空的,并不如想象中的黑暗,还有淡淡的光线透入。[!--empirenews.page--]
&这殿虽然半掩地下,但设计的时候采取了转折取光的办法,可以收到外面的光线,听见外面的声音,如果不想被打扰,把那些暗窗关上就可以了。&宁弈指指上端的一些小窗。
凤知微看着这设计,心里又奇怪的掠过一个想法,觉得这殿说是避难所也不合适,倒有点像是&&地宫。
这么一想忍不住笑起来,自己都觉得荒唐,天盛帝的陵寝是早已选好了,在临近山北道燕浒关外的燕浒山,数百位堪舆大师选中的最佳龙脉地,动工也有数年,怎么会改到这里,再说看着也不像啊。
宁弈偏头看着她,问:&笑什么?&凤知微摇摇头,绕过地毯走上前去,大殿空旷,只在尽头侧角垂着帐幔,她掀开帐幔,看见整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多宝格,上面什么珍奇古玩都没有,只在正中,放了一壶酒,那酒酒壶精致奇异,看得出来是名品。
&这是我的私心了。&宁弈走过来,笑道,&这殿虽说造好了,什么时候启用却还真是难说的事,我上次得了一壶好酒,先存在这地下,以后没酒喝了可以过来取。&
&你怎么会没酒喝?再说你那酒量我看还是算了吧。&凤知微笑笑,伸手去取那酒壶,宁弈笑道,&你馋了?那我们便现在喝了吧。&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喝醉了我还得背你回去。&凤知微手指触及那酒壶,又收了回去,她修长的手指在紫檀的多宝格架上拂过,道,&这里倒是干净,有人进来打扫么?&
&我们看过后,就要封闭了。&宁弈道,&本来应该奉请陛下前来看看的,但是陛下毕竟有了年纪,懒得动,只说知道了,这是皇家禁地,完全竣工后,除非陛下下令启用或专门派人来,否则任何人都不许进来了。&
&看来我还算好运,好歹赶上趟看一眼。&凤知微笑笑,宁弈伸手抚抚她的发,道:&未必,以后启用,以你的身份,想要看机会多的是。&
他似乎有点累了,在地毯上顺势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凤知微,道:&我倒有点渴了,干脆咱们在这把酒给喝了吧。&
凤知微靠着多宝格架,笑着摇头,道:&怎么这么馋嘴?不行不行。&宁弈瞅着她,拍拍身侧地毯,道:&那来坐坐,走了那半天不累么?&
凤知微忍不住翻翻白眼,心想走什么路了?一路骑马,也不过看了这个密殿,这人真懒,找理由都在敷衍。
她在地毯上坐下,小心的离宁弈两尺安会距离,宁弈看她那一脸防备的神情,倒笑了,也不说破,双手枕头躺在台阶地毯上,道:&把西凉的事给我说说吧,宁澄那小子正事不管,尽说些有的没的,看着他那密信,真是令人火冒三丈。&[!--empirenews.page--]
&得了吧。&凤知微靠着台阶,仰头看金碧辉煌的藻井,简单的将西凉杀王之事说了个大概,又道,&你那宝贝护卫,公然跟踪也就罢了,还偷我的画,哎,是不是在你那?还我还我。&
宁弈笑笑,悠悠道:&那画啊?魏侯墨宝举世难求,我给裱起来,挂我书房墙上了。&
凤知微&啊&的一声,愕然道:&不会吧?没有人取笑你眼光有问题?&
&怎么会?&宁弈伸手一刮她鼻子,&陛下上次到我书房,对着那画看了半天,完了问我,这是哪一种写意新流派,看着怪眼花的,辛子砚当时在,亏他一本正经的骗老爷子,说是三清山祖师老爷子丹阳子的墨宝,圈圈就是太极,一堆圈圈就是一堆太极,啥时候把圈圈太极都看懂了,也就证道成仙了。&
凤知微扑哧一笑,&辛院首好大胆子!也不怕欺君之罪?&
&陛下对他向来爱重,也知他性格放纵文人习气,并不和他计较。&宁弈道,&他在边疆监军一年多,很辛苦,回京来瘦了一圈,陛下的意思,等他手上的《天盛志》编完,就升他入内阁。&
凤知微静静听着,宁弈又道:&这次你出使西凉,不堕国威,朝中有批居心叵测的,趁势说要升你的爵位,我给拦了,我说出使他国扬我国威本就是使节应为,身为使节卷入他国内政却还算是罪,仔细算来应该降罪才是,当时朝堂上很是辩论了一阵,最后陛下折中了两边意思,说功过相抵,你才继续做你这个一等侯。&
凤知微目光闪动,听得仔细,半晌叹道:&还是你最懂陛下心思啊&&以退为进,拿捏分寸毫无谬错,恭喜殿下,放眼朝中,你再无敌手。&
&你错了。&宁弈的回答让凤知微愕然回首,听得他带笑道,&配做我敌手的,还是有一个的。&
他似笑非笑,眼波流动,凤知微转开眼神,也没有装傻的去问是谁,轻描淡写转了话题,&这事算是殿下帮了我,我该怎么谢你?&
&谢我啊&&&宁弈拖长声调,突然手一拍,惊声道,&什么东西!&
他手掌拍下的同时凤知微也觉得身下一阵震动,地板似乎一斜,她身子不由自主倾向宁弈那边,大惊之下她下意识去拔腰间的软剑,手刚到腰间却被一双手蓦然按住,随即身子一沉,砰的撞在了一人的怀中。
她一撞上去便知道上当,翻身要跃开,宁弈已经动作很快的将她紧紧揽住,笑道:&&&怎么谢我?嗯&&以身相许如何?&[!--empirenews.page--]
他的手指掐在她腰间软麻穴,凤知微努力抗拒着不让自己因为身体的软而化在他身上,一边用肘抵着他胸膛,一边脸色微红的恨恨道:&半年不见,越发无赖。&
宁弈突然叹了口气,道:&如果可以做君子便掳获芳心,哪个男人愿意做无赖?这不都是逼的么?&
凤知微气极反笑,点头道:&是,是,是我逼得你,真真是对不住。&
宁弈点点头,&无妨无妨。&
凤知微无可奈何就差以头抢地,只可惜身下是他的胸膛,撞上去他八成诬赖她投怀送抱,只好恨恨的挣扎,宁弈却不让,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肩,扬眉笑道:&别气别气,其实我是为你好,你刚才坐错地方了,那地方有机关,你坐一会没关系,坐久了翻扳陷落,你会掉在陷阱里的。&
凤知微一回头,果然发现半边玉阶塌了下去,这下更添几分怒气,&敢情你算着时辰算计我的!&
宁弈还是在笑,抓着她的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握在一起,凤知微愕然看着他动作,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见宁弈将她的手小心的握成一个拳头,然后往自己胸口一击,道:&喏,给你打。&
凤知微瞪着那拳头,哭笑不得,半晌道:&殿下今儿真有玩兴。&
宁弈却突然敛了笑容,握住她的拳头,淡淡道,&是吗,那是因为你没有玩兴,因为你永远那么理智克制,在刚才那一刻,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如普通受骗女子一般,在被情人玩笑设计之后,含嗔带怒,轻飘飘打情骂俏的挥拳相揍。&
凤知微看着自己拳头,目中流露过一丝迷茫之色,宁弈看着她神情,眼底掠过淡淡叹息,&我但望你我今夜做一对普通男女,可惜你好像难以入戏。&
凤知微勉强笑了笑,道:&资质愚钝,不善做戏,奈何奈何。&
宁弈瞟她一眼,也不反驳,松了她拳头,却揽了她在身侧,道:&躺一会吧&&有东西我想和你一起看。&
凤知微一仰头,便低低&咦&了一声山
此时她才发现,先前那个金碧辉煌,和上方一模一样九龙戏珠藻井,此刻已经变了模样,正中间那个硕大的&珠&,足有一丈方圆,此时都转成了透明,透过这枚&珠子&,可以看见上方的大殿的殿顶,不知何时也慢慢出现一大片透明的穹顶,似乎还在旋转着,月色星光被那旋转的轮盘一转,再透过双层透明穹顶洒下来,整个地下宫殿原本不起眼的墙壁突然闪起无数的碎光,仔细看才发现壁上镶嵌了无数同色宝石,和苍穹之光交织映射,整个大殿顿时星彩闪烁,月色沉浮,四面交织的光穿梭纵横,华彩氤氲,人在其中,如在天宫。[!--empirenews.page--]
这一幕光彩流离,烁人眼目,连久阅江山国色的凤知微都一时震惊得愣住,她近乎痴迷的仰起头,细细看那光与光交错而营造的迷离幻境,在那些流动的彩色烟光里捕捉轨迹,连惊叹都忘记。
宁弈微笑着揽着她,并没有看那光怪陆离的人间天上奇景,只是含笑偏头看凤知微脸上神情,她一贯神情平静的容颜上,此刻终于如寻常女子一般,露出惊喜眩惑而至忘我的神色,斑娴的星月宝石之光照得她眉目华美,她的喜悦亦如这光华明亮。
宁弈的眼底,却涌出淡淡怜惜之色。
相遇数年,真正第一次在她脸上,看见惊喜这样的神情。
不枉他寻遍名匠大师,亲自下山北去请一位隐藏在山野的前辈高人,费时三月,趁夜加工,才成就这神话一般的星月大殿。
想要博她一喜,何其艰绝,便倾了江山,难换。
夜静,夜已深。
大殿亦深深,身在地下却揽星月之光浮沉其间,四面彩光如练,如浮波簇拥,光海之中,那对相拥而躺,仰首凝视这一暮奇景的人,在流动的静默里,各自笑意氤氲,如在云端。
卷四 朝天子 第三章 木瓜好礼
从西凉回来后,凤知微照旧做她的礼部尚书,很是风平浪静了一阵子,朝中都有传言,魏知在礼部尚书任上应该也不会再坐很久了&&按照惯例,一任尚书后,再外放各道任封疆大吏,回来便可顺理成章入主内阁,魏知一路仕途,都在帝京转悠,还没有外放过,众人都观望着,看最后到底会任在哪地。
凤知微自己却无所谓放到何处,如果可以的话,她倒希望去山北道,当初那个绿林啸聚案很多疑点,听说被打散的杭家首领逃窜在外,残余势力隐遁入深山,若是遇见,倒可以谈谈。
她回来好几个月,一直故意把自己弄得很忙碌,皇庙近在咫尺,除了回来第一天按惯例拜望过,其余时间都避而不见,刚回来见过韶宁那次,她十分震惊,那少女沉默而萧索,再无当年鲜明之气,虽然看她的眼神时时仍显示几分热切,但也时不时心神不属,像是另有心思,凤知微心中想着庆妃,她出使西凉时庆妃刚刚怀孕,如今却不知怎样了?然而在韶宁那里,并没有发现庆妃的踪迹。
她也曾在回来的第一时间,去看过当初勒刻在井口青石上的&皇庙&二字,那里的宇已经消失,磨得光滑如初,看不出曾经有人写过字,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抹去的,宁弈到底看见没有。
眼看着一阵装模作样忙碌,瞬间又滑过几个月,初夏将至,赫连铮派人从草原送来了成筐的葡萄,用桑麻纸小心的包裹着,快马不分昼夜传递入京,葡萄运到时,居然还能看见皮上凝着的水汽白霜,至于滋味,更是甜得沁人肺脏,凤知微每每吃着,便失了神,恍惚间似乎看见少爷和知晓都在身侧,少爷慢条斯理剥葡萄,不够温柔的塞进知晓嘴里,偶尔也塞一只给她,而知晓靠着她爹的膝,却把手上汁水擦得凤知微满膝都是&&凤知微总在葡萄汁水滴下膝盖的瞬间才突然惊醒,再在满室荧荧的灯光下,对着墙上自己孤独的影子悠悠叹息。[!--empirenews.page--]
这么想着,寂寞的滋味噬心噬骨,再好的葡萄便失了滋味,她小心的包裹起来,准备送一部分去西凉,赫连铮却在某方面很细心,特地来信告诉她,西凉那边也送去了一份,凤知微便命人去买小胡桃送过去,西凉虽然也有小胡桃,但她总觉得,少爷最喜欢的,肯定还是帝京的胡桃。
少爷也有写信给她,很多很经常,但每次都像十分心疼笔墨纸张一样,俭省得令凤知微要哭&&巴掌大的纸,十个手指数得清的字,高度浓缩概括性的用词,比如最近一封收到小胡桃之后的回信是这样写的:收到,好吃,想你。
基本上他的回信,最后这两个字是不动的,前面几个字根据凤知微来信的内容变化组合,春天的信那就是:桃花开,想你。杏花开,想你。梨花开,想你。到了夏天,不用问,想必是荷花开,想你。莲蓬熟,想你。等等。
凤知微有时实在有点可怜组织里负责传递西凉帝京这线信件的信使&&几千里跑死马累断腿,就为这几个雷打不动的字。
凤知微给他的信做标记很好做:想你一、想你二、想你三、以此类推。
葡萄还没吃完,每日湃在井水里,顾少爷的信高高标记到了十七,她又收到一份奇特的礼物,礼物本身没啥稀奇,还是水果,产于南方的水果,但是送礼的人比较特殊&&长宁小王爷路之彦。
路之彦自那日使计拦截摄政王后,便迅速离开了西凉,凤知微手中还有他打的两张欠条,倒也不担心他赖账,不过论起在西凉两人的交集,可实在算不上愉快,好端端的这是送什么礼物?莫不是裹着水果外衣的霹雳弹?凤知微盯着那也包裹得齐齐整整的水果,觉得这玩意似乎太大了些,打开一看,是一堆极其硕大的木瓜,个个浑圆饱满,木瓜间还附着一张纸条。
凤知微打开纸条,纸条上是路之彦的字迹,和他本人一样灵动飞扬,每个撇捺都似要飞出纸端,不过寥寥数字。
凤知微一眼之下,气歪了鼻子。
&美人赠我以琼琚,我当报之以木瓜,这是南方最好的木瓜,丰乳有奇效,你那胸可怜见的,别再摧残了。&
凤知微生平第一次控制不住情绪,将小王爷的纸条呢一下分尸万段。
完了她还想踩烂木瓜,想想干嘛和瓜过不去,便命人将木瓜也运到井边,准备湃一湃再吃,越仇恨,越要迅速灭之。
一边等木瓜湃凉,一边她就淡定的吩咐手下,没事多光顾广记杂食店,让九城兵马司经常去关心关心,顺便也关心下&双喜钱庄&的生意&&广记杂食店不过是路之彦半隐半露的据点,后者才是他真正汇通天下的暗桩,凤知微收之以木瓜回之以警告&&你潜伏的势力和生财来源,不要以为我不知道。[!--empirenews.page--]
木瓜在井边骨碌碌的滚动,香气浓郁,凤知微恨恨抓起一个往井里便投,却没听见预料中的噗通落水声,反而听见一声带笑的&哎哟。&
凤知微一听那声音便知道最近某个频频钻井的家伙又来了,迅速站起便要收拾那一堆木瓜,却见宁弈已经笑吟吟冒出头来,嘴里叼着个葡萄,一手托一个木瓜,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道:&滋味不错,这瓜看起来也不错。&
凤知微一看他一手托一个木瓜的造型便面红过耳,赶紧伸手去夺,宁弈手一收将瓜藏到背后,偏头仔细打量她,道:&咦,我拿你两个木瓜你脸红什么?心疼了?不就两个瓜,你怎么越活越小气了?&
他将两个瓜摩挲来摩挲去,还仔细闻了闻,很赞赏的道:&南方来的吧,难得很新鲜,品种也好。&
凤知微看他一脸正经,想想这尊贵人也一直生长在帝京,应该不知道木瓜的所谓妙用,脸上稍微好看了点,清清嗓子笑道:&不是,这瓜还没洗,怕你吃了闹肚子。&
宁弈将木瓜放在一边,扬眉笑道:&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我也回报你一个。&说着拎起一串葡萄,亲手剥了皮,递到她唇边,道:&来。&
星光下他眉目都丽,一双眸子流光溢彩,凤知微正面对着他那张颠倒众生的脸,只觉得男色有时候果然也是种压迫,连忙转开眼,伸手要去接,宁弈却道:&你没洗手,嘴来。&
凤知微听着那句&嘴来&,又觉得不对劲,刚要瞪他,宁弈却已经将葡萄轻轻擦上她的唇,晶莹的葡萄汁水染了一唇,衬得唇色鲜艳,宁弈笑道:&不张嘴?行,那给我尝尝甜不甜。&说着便要凑近来。
凤知微吓了一跳,立即迅速张嘴,一口就将葡萄给吞了,险些噎着,宁弈手指在她唇上刮过,笑吟吟道:&这才乖。&一边就将沾染了她唇上葡萄汁的手指,递到自己唇边,轻轻一吮。
他吮汁水也罢了,偏偏一边吮一边还要微微偏头,笑看凤知微,这一刻他笑容魅惑荡漾,和白日里清雅尊贵截然不同的气韵,便如午夜妖红绽放的曼陀罗,流丝曼长,摇曳生香。
凤知微遇上这样的笑容,瞬间丢盔弃甲,要不是夜色初降这里花木葱郁有所遮掩,她那火烧一般的脸定然遮掩不住。
只好赶紧一把抓过所有葡萄,避免这人再次调戏,宁弈也不和她抢,任她把葡萄都抢在手里,等她抓着一捧葡萄准备开吃了,才笑道,&刚才我剥给你吃了,礼尚往来,轮到你了。&
凤知微摸摸脸,瞟他一眼,曼声道:&好啊&&&慢吞吞剥了个葡萄,晶莹的马奶子在她雪白的手指间汁水饱满的颤颤,她正坏心的撕下最后一点,皮,准备将这葡萄挤到某人脸上去,谁知身边坐在井口的宁弈,突然凑过脸来。[!--empirenews.page--]
此时她正好手一挤,葡萄溅射而出,正正落在他唇间,宁弈一口含住,顺嘴就连她的手指也含了进去。
凤知微赶紧抽手指,那人却轻轻咬住不放,他的脸在她低一点的位置微微上扬,一双流波含笑的眼睛逼在近前,被那样的目光一看,凤知微再次不争气的红了脸,只觉得他含住自己手指也不老实,舌尖轻轻刷来刷去,牙齿翻来覆去的细细咬,热而痒,她的手忍不住颤了颤,不顾可能被咬伤便向外抽日
宁弈却已经立即松口放了她,凤知微抽出手指,眼角觑到清晰的一点齿印,红着脸,却还要勉强装着大尾巴狼,淡定的道:&抱歉,没洗手。&一边就手在井边洗手,想借那冰凉的井水,平息脸上的燥热。
宁弈也不说破,悠悠道:&你便是蓬头垢面,我也不介意。&看了她半天,突然将她的手一拉,道:&洗完没有?再洗你也不怕手洗脱皮?&
凤知微背对着他,抖抖手,宁弈已经抓了一方帕子,拉过她的手,仔仔细细替她擦干净了,他的动作专注温柔,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漾出一小片月色的光影,凤知微一眼掠过,立即转开眼光,只专注的看那堆木瓜。
宁弈替她擦干净手,将帕子收在怀里,笑道:&刚才我从皓昀轩才回来,陛下的意思,可能真的会将你外放,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凤知微想了想,道:&我自然是希望好地方,你也知道,我出去一任不过是个过渡,是为进内阁做准备,既然这样,就不要把什么穷山恶水拿来给我治理了,江淮我看就不错,离帝京也近。&
&你倒想得美。&宁弈失笑道,&那是天下第一富庶地,肥得流油的美差,你是要我打破头去替你争?&
&陛下不是打算治理漕运,开辟京淮运河么?&凤知微笑道,&你主管户工二部,这差事只怕要落在你身上,你想个法子给江淮道布政使找点麻烦,换我去了就是。&
&你这女人什么时候能不要以阴谋治人?&宁弈拍拍她的头,道,&知道了,尽力吧,依我的意思,何必一定要外放,反正你身上破例的事儿也不算少了,不妨再多件,我总希望你离我身边近些,免得哪天一不注意就飞了。&
&下官的翅膀尖儿栓在殿下手心里。&凤知微嫣然笑道,&您叫东绝不敢往西,您指北绝不敢头朝下栽。&
宁弈微微一笑,瞟她一眼,道:&我看倒过来才对。&也不再多说什么,道:&明儿还有事,我先回,你早些睡。&[!--empirenews.page--]
凤知微&嗯&了一声,神情有些犹豫,却没有开口,宁弈向来是个机敏的,走出一步又回身,凝视着她,问:&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没有什么。&凤知微下巴缓缓往隔壁不远一扬,&这次我回来后,韶宁似乎安静了许多,我想知道我不在期间,她都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光下垂,落在那原先刻了字如今却很光滑的井口上,她真正想问的,是这两个字。
&韶宁是有些不对。&宁弈道,&但你出京后,她并没有一直呆在皇庙里,她以散心为名,出京下了山北道,去天下第一大寺德照寺,参拜禅宗七祖智圆大师的金身了,在那里呆了很久,你回来前不久才回京。&
凤知微怔了一怔,心中掠过一丝不安,随即笑了笑,道:&她要真的肯潜心佛理也便好了,我总是担心她那性子,钱彦当初给她那一刀伤得留下病根,至今还没好利索呢。&
&钱彦这次去西凉,给你整理文书办得不错,我准备和吏部打个招呼,给他授个实缺。&宁弈随口答了一句,他心里似乎还有事,很快的下了井口,就要去按机关,凤知微下意识起身相送,宁弈快要隐身入井的时候,突然凑过身子,附在她耳边,轻轻道:&嗯&&木瓜是好东西,和雪蛤清蒸更有奇效&&你知道的。&
凤知微:&&&&
==========
井口恢复了平静,凤知微在井边默默坐了一会,心底烦躁,胡乱啃了几口木瓜,突然飞身而起,越过高墙,自后巷去了隔壁皇庙。
她飞身而出时打了个手势,示意无需跟随,以免人跟多了,到皇庙那种地方反而容易被发现。
皇庙里一片安静,她隔窗看了看公主屋子,黑沉沉的也没什么动静,正要走近些看,忽听身后风声一响,来势极快,凤知微心中一惊,闪电后退,对方却比她更快几分,隐约间针尖般利锐的呼啸一响,什么东西已经袭击到后脑!
这人出手已经超乎想象,凤知微自顾南衣以下还未见过这等武功,也未历过如此迫在眉睫的生死之间,百忙中她霍然后仰,从墙头上倒栽下去。
这一栽对方落空,半空里隐约看见黑色衣袂里什么鲜红的光影一闪,凤知微刚要翻身,那呼啸的风声又至,凤知微有点狼狈的一退再退,她轻功本就极好,对方身法却也追电流光,呼啸风声不断里,两人一追一逃瞬间便出了皇庙范围,凤知微奔逃一阵子,在转过一条巷子时,身后那死追不休的风声突然停止,凤知微在黑暗中回首,来路空寂,微湿的地面上泛着水汽的青光,四面毫无人影,刚才那似乎要不死不休的追杀和生死俄倾的危机,似乎只不过惊梦一场。[!--empirenews.page--]
她怔在那里,后背冷汗飕飕,同时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人突如其来而又刹那离去,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四面一望,才发现这一追一逃竟然远远的出了皇庙,看四面建筑,像是帝京南面笙歌夜舞的不夜花市,前方不远处,可不就是自己曾经在那喝过酒的胭脂河?
她愣在那里,四面冷风嘶嘶,寻常人在这种时刻,又刚刚惊魂一战,多半都会打道回府,她却向来是个遇事多疑的人,并不急着回去,慢慢踱了几步,走到当年自己坐在上面喝酒的那块石头,思索着坐下去,偶一抬头,正看见&兰香院&的牌子。
这院子是她当初出府后最初的掩身地,此时看来颇有几分亲切,她突然想去探望一下茵儿,或者还可以看看嫣红翠儿她们,看看她们现在如何了。
当然不能从正门进,兰香院那个很隐蔽的后门,她熟悉得很。
凤知微站起身来,收了魏知的面具,还是男子打扮,留了那张经典黄脸,到了兰香院后门前,正要敲门,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身子一闪躲到一边,便见茵儿扯着一个老婆子急步过来,初夏天气满脸大汗,神情十分紧张急切,她身后还跟着几个女子,个个身姿窈窕容貌艳丽,凤知微缩在暗影里看着,心想兰香院的姑娘们什么时候档次这么高了?
一行人匆匆推门,门根本没关,刚才似乎也没人,但立即就有人从门后道:&来了?快点!&将一行人接了进去,随即门内人影连闪,将门关上。
隐约听见里面脚步匆匆,还有人咕哝:&这婆子有什么了不起,还能比&&&
随即便听见茵儿的声音,截住那人的嘟嚷,冷声道:&少说几句!无论如何,主子性命要紧!&
凤知微听着她们的脚步声,忽然伏身地面,仔细倾听,果然,那些脚步声,竟然不像走在平地上,而是渐渐转入地下。
凤知微回想兰香院的布局,她对于机关之术的学习,是自从宗宸给了她那神秘册子之后才开始的,之后她便离开了兰香院,对这个地方,她还真的没注意过有什么蹊跷。
如今听着茵儿的说话腔调,那句&主子&,众人急切的神情,和那个所谓的地道,她心中忽然警兆一闪。
当初被逐出府很多事,看似寻常,其实事事都在别人计划控制中,宁弈那时已经将目标锁定了她们凤家姐弟,所以秋府初遇不是巧合,雪夜孤桥不是偶遇,兰香院,自然也不简单。
黑暗中凤知微听了一阵,直起身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地形,又跃身上树,四处推算一下,过了一会,她身子一纵,无声无息从树端掠过,转过一条窄巷,在一处民房前落地。[!--empirenews.page--]
这里,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那个地道的出口。
四面有些零零散散的乞丐,凤知微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些乞丐是真的,她落在一个单独睡觉的乞丐身边,看看他的衣服还可堪接受,捅了捅他,道:&喂,兄台,能否买你一件衣裳?&一边递过一枚碎银子。
那乞丐两眼发光,接过银子咬了咬,立即利索的脱下衣服,二话不说消失在黑暗里&&这些经常在花楼酒肆附近乞讨的流浪人,会遇见各式古怪的人,早已学会处变不惊,有钱就赚。
凤知微这下倒省了事,捏了鼻子将那件发黑的破褂子穿上,又披散下头发档住脸,她今天没带面具出来,只好委屈自己装个乞丐,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只有这些长年在此乞讨的乞丐,才不会引人注意。
她蹲在一口破缸后,悠然自得的捏着不存在的虱子,听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还没有动静,外面却突然起了风声。
不仅有风声,还有亮光。
这是一片寂静的黑巷,和不远处灯红酒绿的不夜区鲜明对比,那边的七彩光亮照过来,这里也时常闪过迷离的烟气,所以那些剑光出现时,像远处的烟花无意中爆射到此处,不过是浓郁的黑暗里雪光一闪,发出轻微的&哧&的一声。
以凤知微的武功,竟然也在对方出到第二剑的时候,嗅见了一阵血腥气,才霍然惊觉。
她借着那破缸的裂缝,小心翼翼看过去,这一条窄巷子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扎束得利落的黑衣人,在巷内快速飞窜,出剑如泼风,无声无息将那些在巷内睡觉的乞丐全部刺死。
凤知微心中一震,此时她要走已经来不及,看这些人武功,她逃能逃掉,但是难免打草惊蛇,再说她心中始终还记得先前皇庙将自己逼下墙头的高手,万万不敢冒险,于是缩在缸后没有动。
她的身形比较掩蔽,但是那些人却似乎必须不留活口,不多时便有轻捷的脚步过来,看见缸后的她,眼中狰狞的微光一闪,长剑如灵蛇,&咻&一声,射入她心口。
这人对自己武功很有自信,一击得手再不犹豫,转身就走。
他倒提的剑尖在暗色中闪着微光,剑尖缓缓滴下鲜红的液体&&
凤知微一动不动蜷缩在缸后,看起来就是个枉死的乞丐。
怀里的半个木瓜很香,她突然觉得有点饿&&
那边似乎已经清理干净,随即听见马蹄声响,这些人立即恭谨的迎了上去。
凤知微偏过脸,隔着破缸的裂缝,看见一骑红马悠然而来,那马入眼她心中便一震&&极品越马![!--empirenews.page--]
视线往上一抬,马上人正冷然俯身下望,星光下一张脸白玉玲珑,秀丽熟悉的脸型,眼睛却大而明亮有煞气。
她立马星光下,看着那地道出口的民房,慢条斯理的开口,晚风吹来零散的语音,隐约听见说:&&&都清理干净了?&
黑衣人恭谨俯身。
韶宁满意的点点头,指指那民房,道:&时辰差不多了,这地方我看谁也想不到,马上接了人立即走。&
&这些尸体,&韶宁皱眉看看地上,道,&都清理掉,不然明天帝京府和九城兵马司又要麻烦。&
那些人领命便去拖尸,凤知微暗暗叫苦&&她可不想被拖走。
此时她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样子庆妃今夜临产,不知怎的,她不回宫中生产,也不在皇庙生产,却选择了兰香院地下密道,而韶宁,现在就是算着她临产时辰来接她的。
凤知微算算日子,按说庆妃还该有个几天才临产,这是提前了几天,还是干脆催产了?
她心中还有个疑问,庆妃和宁弈有合作关系,那么庆妃和兰香院,是个什么关系?
此时已经有黑衣人走近,快要来拖她,凤知微心念电闪,思考着要不要先被拖走等下再回来&&
突然一阵闷响!
这响声似乎不是来自地上,而是来自地下,整个地面都晃了晃,破缸里残存的雨水突然溅了出来,泼了那要来拖她的黑衣人一靴子,那人骇然后退看着地面,连装死的凤知微都惊得睁开了眼睛&&地震了?
随即她就觉得不对,地面只是这么一晃便恢复安静,四面房子都安好如初,她的耳朵紧贴着地面,此时隐约听见了哭喊和惊叫之声,从地下传来!
凤知微此时心中如雷霆滚过,刹那间明白一切!
诸般念头不过一闪,随即她便想不顾一切先走再说,此刻是非之地,不宜再留,然而她还没动步,那边韶宁突然惊喝:&怎么回事?谁!&
随着她的喝声,四面突然出现幢幢人影,也是一群黑衣人,都戴着僵木的面具,手持各种武器,无声将韶宁带来的那批人包围。
双方面面相觑,凤知微还以为好歹要打个招呼说几句场面话,谁知铿然一声剑光一闪,韶宁那边的一个黑衣人已经无声倒下,这似乎便是一个序幕,刹那间两边的人便凶猛的战在了一起,那些后来的黑衣人,不仅完全不打招呼,而且招招杀手,着着致命,看那模样,比韶宁手下杀乞丐更为决心狠辣。
韶宁被护在当中,几个手下眼看对方人多势众有备而来,拼命扯着她的缰绳要护她先走,韶宁在马上挣扎,拼命回身低声嘶叫:&&&不!我要带走我的&&&一个属下低喝:&您得先顾好您自己的命!&狠狠在韶宁马屁股上一扎,那马痛极长嘶,一抬腿便飞越三丈,生生越过鏖战的人群,远处灯红酒绿烟光里红色马身一闪,已经冲出了包围圈,韶宁手下的忠心武士吆喝一声,齐齐扑上去断后,双方再次战成一团,而那红马上黑影长发被风一扯,已经如旗帜般远顺在了街道的另一头。[!--empirenews.page--]
黑巷子里人群混战厮杀,浓腻的血浆不住飞溅,凤知微趁正在混战,赶紧猫腰想溜走,忽觉腰后一紧,身子已经被人扯住。
她大惊扭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缸后已经出现了一个塌陷,地面上陷下一个锅盖般的洞,灰烟弥漫的洞口里探出一个的半个身子,满面血迹和尘土,正用一双鲜血淋漓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袂,一边将一个包袱拼命递过来。
星光下凤知微眼神落到那包袱,顿时一跳&&那是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再一看那满面血迹,哀恳望着她的女子,赫然是茵儿!
&求你&&求你&&&茵儿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只当她是这巷子里的乞丐,眼中燃着一丝希望,挣扎着将那孩子往她手中塞,又抖抖索索递过手中一个锦囊,&&&送他到皇庙&&皇庙&&有钱&&&
凤知微一低头看着她,这女子眼神已将涣散,很明显刚才那一下爆炸,正是发生在那地道里,有人下手极狠,趁这众人最乱最没防备的时机炸了庆妃的最重要藏身地,临产孕妇和新生婴儿,还有挤在一起的人们,如何经得起这一炸?
这个人是谁,不问也知。
无双城府,惊人耐性,向来是他的专长,可笑她还在担心他不知皇庙暗藏皇子,他却早已将一切运筹惟幄在心,庆妃怀胎十月必然处处小心不给人可乘之机,他便也不急着打草惊蛇,只等到她最弱的那一刻,斩草除根!
内炸密室,外驱韶宁,此间便是他主宰!
茵儿的手仍旧递在半空,她仰首望着她神情哀恳悲凉,凤知微看着那眼神,突然想起那年她最孤寂最落魄的时刻,她敲开兰香院的门求做小厮,被嬷嬷劈头盖脸骂一顿要驱逐出去,是茵儿突然出现,款款将手搭在了嬷嬷肩头,笑吟吟看着她,软声道:&嬷嬷,咱们院子,不是正缺个小厮吗?&
没有茵儿的帮助,她不能留在兰香,就未必能遇见辛子砚,得了那田黄石的信物,最终借助青溟之力,飞跃龙门,煊赫至今。
而在兰香院那几个月,茵儿真心照拂过她,给过她十九年以来,未曾多得的普通人的关怀和温暖。
一瞬四年,四年后她递来的指尖已将失去生命的温度,那十指纤纤如玉如琢,染了玲珑的血珠,再不复当年的温暖柔美,她记得那时她搁在嬷嬷肩头的手指,染了的蔻丹也鲜红如血。
凤知微闭了闭眼睛。
有些事,矛盾犹豫试图避开,兜兜转转却依旧是那结果&&是天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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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在她臂上的指尖,渐渐发出了最后的痉孪,茵儿呼吸急促,一双散光的眸瞳,紧紧的盯着她。
凤知微睁开眼,伸出手。
她平静的接过了那个孩子。
茵儿眼底爆出喜色,一瞬间眼光那般灿然一亮,随即寂灭,凤知微俯下身,听见她一丝声音细若游丝飘荡在喉间。
&主子&&我报了你的&&恩&&&
凤知微轻轻抚了抚她的脸,看着那女子含笑合上眼睫,才低头去看那孩子,小小婴儿似乎先前在地下已经哭号过,此时累极而眠,眼下还挂着泪球,混着血迹和尘土,一张小脸脏兮兮的十分狼狈。
凤知微低头用手指轻轻拭去那些尘土,在心中悠悠一声叹息。
孩子,来这世上确实是要哭的,人生多苦,总无尽头。
她抱紧了那孩子,在心中思量了一下,她自然不会将这孩子送往皇庙,她的打算是远远送出京,送到天高皇帝远的草原,就让这个孩子,在赫连铮的羽翼下,做个永远不知道他真实身世的快乐牧民吧!
计议已定,前方战况似乎也渐渐平息,她从缸后悄悄直起腰,准备无声趁着夜色和灰尘弥漫,先行遁走。
然而她半直的腰突然顿住。
随即她缓缓转头,就以那种半弯着腰的古怪姿势,看向先前还没有人的巷子尽头。
那里,不知何时浮现了一个人影,月白锦袍,清雅绝俗,容颜气质像一株溶了月色的淡淡梨花,身后深黑色披风却飞舞若妖,一朵硕大淡金色曼陀罗张扬一闪。
他立在深黑色背景里,神情模糊斑驳,只露半张颠倒众生容颜,隐约一抹浅浅笑意。
两人在深巷对望,各自平静而森凉。
半晌他开了口,声音柔和。
他道:&知微,辛苦了。&
他伸出双手,向着她的方向。
&来,给我。&
卷四 朝天子 第四章 这么近,那么远
凤知微遥遥望着他,看着他带笑唇角和不带笑意的眼神,忽觉几个时辰前的井口吃葡萄的甜美调笑,遥远似在百年前。
这般对峙模样,倒更像那年静斋自己无意中救了韶宁,落花楼头一坠,他策马而来仰头冷冷相看的一幕。
她的目光缓缓落在他伸来的手上,他固执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像是明明知道她未必肯递出那孩子,却一心想要知道,她肯不肯为他让步一回。
半晌她叹了口气。
&殿下,&她道,&我相信你看见了井口的字。&
宁弈缓缓收回手,有点失神的注视着自己掌心,笑了笑,道:&还没谢你提醒我。&[!--empirenews.page--]
&我不是这个意思。&凤知微平静的道,&我的意思是,既然当初我下决心提醒你,我自然明白,对你来说,这孩子不能留。&
宁弈目光闪了闪,并没有露出喜色,他的神情,明明是在等她说下一句话。
凤知微暗暗叹息&&普天之下,最了解她的,确实还是宁弈。
&但有些事,计划中和真正面临的时候,感觉是不一样的。&她诚恳的看着宁弈,&比如这个孩子,当我没有见过他,当他还只是庆妃腹中一个陌生而虚幻的存在的时候,我可以犹豫再三后决定提醒你,给你机会除去他,但是当这孩子真正抱在我手中,弱小无依的靠在我怀里时,我便不得不想起他的无辜,不得不想起对我有恩的茵儿临终托付时的眼神&&殿下,我再狠再辣,那是对敌人,而我,毕竟是个女人。&
她不再继续说下去&&除非天性恶姜,否则所有女子,都无法亲手杀害一个无辜婴儿,何况说到底,她和庆妃并无仇恨,这样扼杀别人的新生儿,她做不到。
她也曾做过母亲&&她曾把小小的顾知晓抱在怀里,看她长大到三岁。
她也曾满怀温柔和喜悦,细细嗅她的乳香,而当她如今失去她,她也曾无数次在那些凄清的夜里寂寥而落寞。
知晓不过是她的养女,而庆妃是怀胎十月的亲生子。
她知道那种感觉。
宁弈在巷头暗影里静静沉默。
&我要提醒你一句。&她柔和的道,&事情做太绝也是不成的,你知道庆妃那人,不是简单角色,一旦活下来,知道失去了这个孩子,她会疯狂的对付你,你倒不如将这孩子钳制在手,只要她知道他还活着,便永远不会和你为敌。&
&我和她经此一事,已经注定为敌。&宁弈淡淡答。
&既然注定为敌,不如在手中多个可以制衡她的砝码。&凤知微打量着他的神情,突然道,&刚才在底下,没有找到庆妃?&
宁弈默然,不否认就是承认。
半晌他道:&你决定不交给我?&
凤知微默然不语。
深巷里恢复了寂静,那是一种沉重而萧瑟的寂静,仿若实质的墙,厚厚的横亘于两人之间。
半晌宁弈深深吸了口气。
凤知微还从未见过他有这种举动,印象中宁弈看似散漫疏离,其实杀伐决断,她和他相处这么久,就没见他真为什么事犹豫过。
随即她听见宁弈道:&你交给我,我答应你,不伤他性命。&[!--empirenews.page--]
凤知微静静的看着他,她的眼神里并没有表现出不信任,却有几分审视的意味,半晌她道,&为什么就不放心我?&
&你是想把他送到草原吧?&宁弈道,&就如你不放心把他交给我一样,我也不放心草原,太远,变数太多,赫连铮为人又疏旷,一旦被庆妃知道什么,以她狠辣细密的手腕,赫连铮未必防得住,实话说,普天之下,能够始终不为人所趁的,除了你我,我谁也不相信。&
凤知微默然,她不得不承认宁弈的顾虑有道理,草原天高皇帝远,真要出了什么事,连她也无法顾及。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这孩子绝不能接触所有拥有权势和地位的地方。&宁弈断然道,&草原王庭也不能,你放心,我既答应你留他性命,必然不会反悔。&
凤知微扬起眸子,看着宁弈眼睛,他坦坦荡荡看着她,乌黑如墨玉的眸瞳里,找不着阴谋的光。
凤知微又低头看看手中的孩子,他睡得香甜,轻轻的吧嗒着嘴,散发出清甜的乳香,凤知微伸手轻轻逗了一下他粉嫩的脸颊,感觉到婴儿饱满而有弹性的肌肤,滑润柔软,心底也不禁泛起一丝温柔。
这种感觉刚刚泛起,她心中突然掠过一丝模糊的念头,像电光一闪,来去刹那,等她凝眉想去思索到底刚才一瞬间想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无论如何捕捉不着了。
她只好将那念头放在一边,仔仔细细看那孩子,轻软的一小包,份量却重逾千钧,她眼中触及那包裹里明黄的一角,心中一震,忽然想起那年大雪,在宁安宫读娘的遗书,那遗书最终焚毁在火中,其中字字句句却深刻在她心底。
如果娘在,定然会让她保住这个孩子,以此钳制庆妃和宁弈&&
这是天盛帝最后的子嗣,有这么一个皇子存在,天家的皇权承继才会有更大变数,只要稍微头脑请醒的人,都应该明白,如果是宁弈这样一个城府深沉翻云覆雨的成年皇子得登大位,对于她将来要做的事,阻力会增加很多。
她从来都明白。
否则不会有井口思索一夜之后,才悄然勒刻下的浅浅皇庙两字。
立过的誓言,千般的纠缠,人生里无数犹豫为难。
她一生的决断心狠,在这人面前,终究不得不悄然辗转。
凤知微闭上眼,在心中发出一声叹息。
娘,原谅我。
我答应你,会努力实践那年在你坟前血写的誓言,但是请允许我,保留一点心的自由。
让我放弃这一次机会。
让我可以,再次尝试信他一回。[!--empirenews.page--]
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神里已经什么都没有,注视着宁弈,浅浅一笑,她什么都没说,便将怀里的孩子交了过来。
宁弈接过孩子时姿态平稳,但眼神里也有了淡淡震动。
只有他知道,这个简单动作对于凤知微的不简单。
只有他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女子,她一生没有单纯的信任,她的过往和抉择,让她无法信任。
将那小小婴儿抱在怀里的瞬间,他的手颤了颤,扬起的笑意,却是如常宁静的,和她一样。
他想,也许她不知道他此刻的明白。
正如她想,也许他不知道她此刻的放手。
对他们来说。
此刻才是一生里,心最近的距离。
却都以为,对方不知。
==========
将那孩子交给宁弈后,凤知微看着宁弈用自己披风小心的包裹住他,上马离开。
那队黑衣人已经将韶宁手下全歼,现在正动作利落的收拾尸体,两个一组,将尸体扔上一辆不知何时驶来的漆黑的马车,再悄无声息的驶走。
到了明日,韶宁那些手下,就会无声的消失于这个世间,无人知道他们的来历,亦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处。
这是凤知微第一次亲眼看见皇家兄妹的暗处博弈,凶猛而决断,真刀子出入的杀戮。
既有朝堂上潜伏暗藏的谋算,也有真刀真枪的鲜血飞溅。
人命不过是皇家牺牲品,毫无顾惜。
每个皇子手下都有一批豢养的死士,每个皇子成长至今,都经历过无数次暗杀。
凤知微心中有微微的凛然,觉得这初夏夜的风也很冷。
她在巷子里凝立不动,看宁弈背影远去,心中模模糊糊想着庆妃去了哪里,而先前那在皇庙墙头逼走自己,让自己&误打误撞&撞上这一场杀机的人,到底是谁?和这事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宁弈手下极其熟练的填平地道,连那破缸都小心放回原处,想了一会儿,决定回去睡觉。
她沿着老路回去,其实她和宁弈府邸是在一个方向,不过她估计宁弈此刻应该去安排那个孩子的去向,所以特意没有和宁弈一起走,让他自己安排,也有避嫌的意思。
她越过重重墙头屋脊,飞掠得风声虎虎,心中总有轻微的阴霾郁闷难散,她奔得近乎发泄。
然后她突然看见前方有黑影一闪。
那种飞掠的身姿,远远看来有几分熟悉,凤知微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那人轻功极好,她远远的跟着,眼看着前方一棵树遮挡着,也是一个隐蔽的巷角,随即那人突然不见了。
凤知微刚怔了怔,便听见一声轻微的&哧。&[!--empirenews.page--]
这声音太熟悉了,平均每阵子她都会听上十七八遍,已经完全养成了敏感,一听见这声音就知道会死人。
不知怎的,听见这声音她的心便沉了沉,像是某种内心隐秘的希冀和美好,突然被利刃割断沉落。
这种莫名的预感让她停了下来,停在墙头,一瞬间不想再上前。
似乎只要一上前,有什么就会在眼前刹那崩毁,再也收拾不来。
她在墙头犹豫了那么一霎,随即她想转身。
远远的前方巷角,却已经转过一个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凤知微的目光,第一眼就落在了他怀中的包袱上。
随即她晃了晃。
月光阴冷的落下来,惨惨的青色,那层千年土埋过的青玉般的色泽底,是一片殷殷的血色。
血色里明光一闪,属于金属利器的寒光。
一柄短刀,插在那婴儿的当胸。
那孩子微微的张着嘴,似乎前一瞬间还在啼哭,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光泽已散,像是僵木的算盘珠子,泛着死死的黑色。
他脸颊还是那般薄嫩柔软,却已失了先前的红润,只剩一片凄凄的白,在月色里,白纸般的一晃。
小小的生命,结束在初生后不久的一刻。
不死于母腹,不死于催产婆子的手,死于那人的狠心。
死于她刚刚的放手。
月光下凤知微的脸色,和那死去的孩子一般的惨白。
她紧紧的盯着那小尸体,再将目光缓缓转向宁弈,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可置信的不是这决然的杀戮,而是某种明知的欺骗。
宁弈也在低着头,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似乎也在打量那小小尸体,半晌长叹一声,将那血迹殷然的一团,交给了身后属下。
随即他似乎吩咐了一句话。
凤知微紧紧盯着他的嘴型。
&别让她知道&&&
凤知微闭上眼睛。
这一瞬间她凝定如木雕,当真失去了所有的呼吸和动作,寂然如死,以至于宁弈明明从她不远处墙角下走过,也没能发现她。
那三人的脚步声轻缓从深巷里走过,身后落下一滴淡红的血。
良久之后凤知微睁开眼,眼睛也鲜红如血。
她独立墙头月下,衣袂微凉的扬起,遮住了她的眼,她神容苍白如雪,眼神崩毁。
崩毁的不是死亡本身,崩毁的是人生里最后一次鼓足勇气付出的信任。
一次冒险的信任,她期盼并相信不曾托付错,然而现实那般森凉的告诉她,她再次错了,愚蠢的错了。
天知道经历过那年大雪,她这一次的选择,何其艰难。[!--empirenews.page--]
那是决然的放弃,那是倾覆的抉择,那意味着她要付出更多的艰辛来能完成自己的血写的誓言,甚至意味着她内心深处的矛盾和犹豫,意味着终有一日,也许她真的会为心深处那块渐渐被打动的柔软,而中途撒手。
然而天意或是命运的黑手,容不得她退缩哪怕小小的一步。
现实如此严苛,总在她最沉溺温情的那一刻,给她狠狠一击,要让带着血色的醍醐灌顶,教会她,心软便是灭顶,退让如此讽剌。
凤知微在墙头,慢慢的坐了下来。
她以手抱膝,将脸深深埋在膝头,故意拨乱的发倾泻下来,在月光里泛出黑而冷的光。
她要好好想想这一场死亡。
她要好好想想前路的走向。
这个孩子的死,她不意外,却苍凉,苍凉的是那样的欺瞒,她宁可宁弈那般直接的告诉她,这个皇子必须要杀,她也许会无奈,但也会理解。
没有谁比她更懂皇家的倾轧和你死我活,懂得宁弈这一路的苦。
她选择将那孩子交给他,有信任,也有试探,想看这个曾口口声声对她说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男人,是否在事到临头,愿意给她一点真诚。
然后她输了。
人不能在同一处错上两次。
她凤知微不能那么蠢。
因为她已经不是单纯的她自己,她此刻身后有更多的人,将命运系于她身,姒一个心软,一个抉择的错误,倾毁的将是无数生命。
到了此刻,她理解了宁弈当初对她说过的话&&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再容不得退后,为上位者,自有他的身不由己。
这是生死博弈场,她心软,他却决然,那最终换来的,就是全盘的输。
月下墙头,晚香玉幽然芬芳,她在氤氲的香气里,默默将自己凝成化石,再在很久很久之后,悄然站起,一步步,行向和他相反的方向。
月光拉长背影,各自占领一处悠长的黑暗。
这是一生里最远的距离。
他们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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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熙十六年十一月,朝廷下发明旨,原礼部尚书魏知,调任江淮道布政使。
圣旨一下,满朝恭贺,布政使固然是封疆大吏,但任哪个地方的布政使那区别也很大,江淮作为天盛第一道,地位举足轻重,天下十三道,只有江淮的布政使,是当朝一品,魏知第一次出任地方大员,便落在江淮道,这等荣宠,羡煞了满朝文武。
凤知微接了旨,速度很快的便准备出京,江淮离帝京很近,她却好像山高水远路途难及一样,把府邸里所有能带的都整理打包准备带了去,东西箱笼浩浩荡荡,让人以为她这么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empirenews.page--]
临行前她去皇庙向公主辞行,韶宁开庙相迎,凤知微看她气色似乎不太好,有些枯瘦憔悴,脸侧竟然生着淡淡的斑,凤知微和宗宸久了,也通医理,虽然不方便把脉,但看她姿态气色,便觉得似乎韶宁有病在身,而且有点像是妇人疾病。
凤知微心底疑惑,以前韶宁十分光艳,又养尊处优的,按说再不可能有这类病症,莫非寺内苦寒,她补养不够所以得病?又想她无辜破身,心气郁结,是不是故意糟践了自己?但感觉韶宁也不是这种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现在她对韶宁,也有点摸不透了,现在的韶宁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娇蛮霸道任性的小公主,她恍惚而淡漠,似乎安于皇庙生涯,竟然也不吵着要嫁她了,倒是前不久她去见天盛帝,老皇帝还曾暗示,等修行满两年,就找个理由还俗,把韶宁赐给她,并警告了她,不可在江淮布政使任上另娶他人。
凤知微不过苦笑而已&&这幸亏她是女子,万一是男子,韶宁又改变主意不肯嫁了,是不是就要独身一辈子?
韶宁在皇庙后院招待了她,挥退了所有下人,一方白石桌几样小菜两壶清酒,凤知微看着那小菜又苦笑&&全是荤的。
这个发现倒让她放了点心,最起码韶宁个性中的放纵恣肆还在,没有完全变成一个陌生到底的人。
两人没说什么话,一直默默喝酒,凤知微觉得,大概那夜接庆妃却功败垂成让韶宁意气消沉,韶宁一向心高气傲,又对那个皇弟抱了极大希望,小心翼翼费尽心思等了十个月等到最后,在以为大功告成时却被宁弈横戈一击,也难怪这骄傲的皇家公主受不了。
凤知微心里还有一份不安,来自于庆妃&&这个女人明明当晚地下密室产子,却能在宁弈眼皮子底下莫名失踪,然后,她居然又回了宫!还是天盛帝的宠妃,失去的孩子,对外说是意外流产,也不知皇帝知道几分真相,之后也没见庆妃对宁弈做出什么事来,是因为宁弈势力过于雄厚庆妃撼动不得,还是有别的原因,连凤知微也猜不透。
她在那就着酒慢慢想心事,对面韶宁也心神不属一杯接着一杯干喝酒,等到凤知微回过神来劝阻,韶宁已经喝多了,凤知微过来扶她,韶宁红晕上脸,软软依在她身上,很听话的任她扶回房,凤知微蹲下身给她除鞋袜,韶宁却突然扯住她的手,就势一倾身,便倒在了凤知微怀里。
她倒下来时还不忘记扯住她衣襟,双手攥得死紧。
凤知微一僵,心中暗暗叫苦,这位可别借酒装疯想要吃了自己,赶紧伸手去抹她的手,韶宁却不让,她不知何时已经乌发散开,满头青丝倾泻于枕上,原本有些憔悴的脸色因为酒气上涌,晕红如桃花,一双眼睛盈盈流波,往昔煞气都不见,只剩了此刻十分春情。[!--empirenews.page--]
凤知微看着那样一张脸神情荡漾的晃在自己面前,心里就觉得崩溃,上次谨身殿里那一幕刺激已经够大了,再来这么一回,她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控制不住甩手而去,只好加了几分力气,一边捋韶宁的手一边低声道:&公主&&您喝多了,这是在清修之地&&&
她这么一说,韶宁突然激愤起来,狠狠一偏头,呸了一声道:&什么清修之地,什么玉阙金宫&&不过这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不过一个理由套着另一个理由!还是当年大哥说得对&&永无自由皇家金玩偶!&
她将火热的脸靠着凤知微手臂,整个人柔若无骨的缠在了凤知微臂上,嘴里轻声低喃着什么,她说得太模糊,凤知微不敢倾下身子去听,以免她误会自己是要俯身相就,只顾着抽自己的手臂,韶宁却紧紧的抓住她,像溺水的人抓住可供攀援的浮木,凤知微给她拉得身子往下一歪,隐约听见一句&你给我一个&&&
给她一个什么?凤知微皱起眉,这话有点奇怪,她小心的双手撑着膝盖,拉开点距离去听,韶宁却始终没有说清楚,只是反反复复在说:&你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这句话有个现成的答案可以填空,比如给她一个销魂旖旎之夜,但凤知微直觉不是这样的,以韶宁的身份,这样的话她不可能说出口。
眼看着韶宁脸颊带赤,酒醉之下拉扯得没个分寸,凤知微害怕路之彦袭胸之事重演,叹了口气,伸手在韶宁后颈一拍,韶宁应声软倒,凤知微将她放好,给她盖上被子,负手看了阵子,叹了口气离开。
她迈步出皇庙,看看天边阴霾的天色,要下雨了。
魏府后门边一排箱笼正在装车,她不打算大张旗鼓的出京赴任,按说应该明日出京,届时一定有大批人来相送,劳师动众的又惹人注意,还不如提前一天悄悄走的好。
当然她也有一份不可言说的心思&&她怕宁弈相送,宁弈最近在江淮和帝京之间往来奔波,一直忙于京淮运河疏浚事宜,两人各有各的忙碌,相见的场合多半都在朝堂等公开场合,相见一笑并一揖,一切如常,这样的如常看在别人眼里最合适不过的事,每次却似乎沙砾一般磨着她的心,事到如今,当她已经下了某种决心,这种相见便成了折磨和不安。
省点心吧,别再沉溺于不该有的温情了,她在十一月初冬的蒙蒙细雨里扬起脸,只觉得触面的雨如此的凉。
一辆乌蓬青绸帘马车轻快的赶了来,车帘一掀,现出宗宸笑吟吟的脸,道:&咱们可以走了。&[!--empirenews.page--]
凤知微&嗯&了一声,悄无声息上了车,一路出京,自京郊神风渡口弃车乘船,一路沿江下江淮。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细雨,十一月的帝京已经有了冬的寒意,她披着油衣,看着箱笼上船,突然指了指不远处一叶自在漂流的小丹,道:&其实雨中乘这样的船,才叫有韵致。&
宗宸在她身后笑道:&那成,你去和那舟子商量下坐那船,我们的大船慢慢开着等你便是,反正你出来得早,不怕误了上任时期。&
&有这么无聊么?&凤知微笑了笑,上了船,她嫌船舱里闷气,一直呆在船头,看江水横波辽阔,在夕阳下闪烁粼粼金光。
行了一阵子,便注意到那一叶扁舟,一直都在自己大船附近,看那模样,似乎走的是一条道。
她心中存了一份警惕,便多注意了几分,那船看来普通,只是船头上栓着一截红布,仔细看却是一方手织的汗巾,绣着肥大的鱼儿,大红大绿,很有些渔家的拙扑味道,被风灌得鼓鼓的,很鲜亮显眼。
那披着蓑衣的舟子感觉十分灵敏,突然倾身回头对她看了看,拎起一串柳条鱼道:&下江淮么?这是本地有名的白条鱼,肉细味美,公子可要尝一尝?&
也不待她回答,随手便抛了上来,凤知微接了,道了谢,宗宸习惯性用银针去试,凤知微赶紧挡住,那舟子却很散漫的样子,把赤脚在江水里拍打,激荡起一簇一簇波浪,似乎心情愉悦,张开嘴便要唱,凤知微以为这人必然要唱什么&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足&之类的歌儿,不想那人开口唱道:&过大江,翻白浪,浪里浪出个花姑娘&&&
凤知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这人天真拙扑,洒脱不羁,很有意思,她一路混迹官场,谨言慎行城府深藏,内心深处对奔放恣肆的人,却自有一份向往,含笑倚了船头听他唱歌。
那人唱得起劲,身子一仰一合,忽然江面上一阵大风,大船微微晃了晃,带动水面一阵动荡,那小舟此时离大船极近,水面一起波浪,小舟顿时不稳,而那唱得起劲的家伙正好一个幅度稍大的后仰身,只听&哎呀&一声,小舟头上顿时不见了人影。
凤知微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乐极忘形的家伙唱到水里去了。
她忍不住又是一笑,却也不担心,哪有舟子落水淹死的道理,凝目在水面上看了看,却没找到人影,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浮上来。
这下她有点发怔了,怎么回事?这人下水的时候抽筋了?
宗宸也一直在船头看着,本来和凤知微一样不急不忙,这下也有点愣,随即挥挥手,立即有精熟水性的属下跃入水中,过了阵子却都游上来,报说四面寻不着。[!--empirenews.page--]
凤知微&啊&的一声道:&难不成真的抽筋了?玩水者死于水的事情也是有的,说到底这人落水还是咱们害的,我下去看看。&
&别去了。&宗宸阻止,&小心有诈。&
两人在船头又等了一阵,水下搜索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船夫,这下凤知微也有些心急了,忽然听见一阵呼喊,转头一看,远远的岸上似乎有个牵着孩子的妇人,对着那船挥手,似乎在叫那船快些回来,细雨蒙蒙里那妇人看不清容貌也听不清声音,只有头上一方红巾显眼,看来和那船头绑着的很像。
&糟了。&凤知微道,&这是人家的夫人吧?可不要真出了什么事。&
宗宸看她一眼,半晌苦笑道:&我不会水&&不过我可以陪你下船看看。&
他并不担心凤知微安全,此时属下还在周围水域,船头很多护卫,那舟子很明显不会武功,那小船结构简单也不能有什么机关,以凤知微的武功和审慎,绝不可能在这种情形下被人所趁。
凤知微一笑,道:&今儿才知道你不会水,你不用下去了,在船头帮我看着,我下去看看。&说着身子一纵,白鸟一般掠下船身,横波渡越,落在了那船的船头。
她刚刚在船头站稳,俯身去看那船下水面,思考着要不要下水。
原本空荡荡的船舱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将她拽进了船舱!
卷四 朝天子 第五章 倾江
凤知微刹那间头也不回,另一只手立掌如刀,对那人腕脉毫不留情一劈一叼!
雪白的手指在黑暗中漾开层叠的光影,快得令人反应不及,那人的手腕却如游鱼,一滑便开,伴随一声低低的笑。
凤知微听见那声笑,心颤了颤,一瞬间她背对那人的眼睛里滑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便缩了手。
当她终于回首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有点嗔怪的笑道:&殿下为了骗我下来,真是费尽心机,值得么?&
乌篷船漏下丝丝缕缕的天光,宁弈在那样细碎的光影里微笑,&和你独处太难,怎么做都是值得的。&
&这有何难?&凤知微在他对面坐下来,一边探身对外面打个手势示意无妨,一边笑道,&您过来,只要通知一声,我必然亲自迎出,请在大船上品茗赏景,何必要窝在这小船,玩出诸般花招?&
&我就是不要你那些虚张声势的招待,所有人眼睛看着,你揖我让,做尽表面功夫。&宁弈悠悠道,&我要的是独处,独处。&[!--empirenews.page--]
凤知微探头看看外面,道:&那个舟子呢?可不要为了诳我下来,你真的要了人家的命吧?&
&可不是么?&宁弈笑道,&我把他给推下去了。&
凤知微瞟他一眼,笑笑,偏头看外面的雨,她有点不敢回头,怕宁弈能在她眼神里看见更多东西,直到今日,她才惊心的发觉,宁弈对她的了解,只怕已经超过了她以为的程度,今天小舟上骗她下来这一场戏,完全就是针对她的性格和遇事处理习惯而来,先以洒脱放歌的舟子,引起她的注意,再令舟子无辜被大船震落,使她不能旁观,而岸上母子相搀呼唤更是神来之笔,逼得她内心不安,亲自探看,而小舟始终摆出的阵势是无害而安全的,使多疑的她,终下大船。
看起来很简单近乎玩笑,却必须是对步步小心的她彻骨了解,才能做到。
而因此引发的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是,他似乎知道她在躲他?他知道如果正式相送她不会和他单独相处,不然何必花这么大的心思,只为孤舟相见?
凤知微自认为自那夜之后,自己并没有露出任何不对来,然而宁弈那人,又有谁能完全摸清?
她对着雨幕沉思也不过一霎,随即伸手接了点雨水,缩回手来,笑道:&雨有点大了。&
一回身,却见宁弈变戏法似的端出一方小桌,桌上几个精致瓷碟,却用银丝镂雕盖子盖着,隐约间有清淡诱人的香气,从那些银丝缝隙间,袅袅散发出来。
&这是什么?&凤知微扬起眉,&哪来的?&
宁弈靠着船舱,笑而不语,只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凤知微笑吟吟掀开盖子,立即&哦&&&的一声,尾音上扬,几分惊异。
雪白的碟子里,一方浅绿色的笋尖冻晶莹如碧玉,四面衬着腌过的淡紫色的姜芽,色彩漂亮和谐得简直可以直接入画。
&南阳冬笋。&宁弈取出两双银筷,用筷尖指了指那菜,有点遗憾的道,&可惜不是春天,不然直接用江淮第一场雨后的燕来笋,清脆鲜嫩,滋味更胜一筹。&
&南阳冬笋已经是笋中名品,冬天里一两银子一两。&凤知微啧啧赞叹,&你就不要要求太高了。&
&笋是好东西。&宁弈淡淡道,&千裹万卷,层层外壳,不费尽心思一层层剥去,谁又知道内里滋味无穷?&
凤知微心中一震,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抬眼笑道:&世人贪口腹之欲,总爱琢磨着振弄美食,你瞧那笋采下时足有手臂粗,最后剥完能用的,却只有指尖大一点,想起来着实可怜。&[!--empirenews.page--]
宁弈一笑,筷子一划给她布了一块,道:&吃你的吧,连笋都可怜,那鸡鸭鱼肉你吃不吃?饿死算了。&
凤知微眼看着那漂亮如艺术品的菜给他这么横筷一划不复原样,连呼可惜,宁弈瞟她一眼,干脆把盖子都掀开,顿时吸引了凤知微的注意&&一方浅红鱼形盘里盛着几条肉质细嫩的银白蒸鱼,搁着淡黄的姜丝和翠绿的葱,汤色透明如镜,宁弈道:&这叫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一盏天青琉璃盘里,烤得金黄的脆皮肘子团成一个圆满的圆,荷叶垫底,香气扑鼻,四面散着洁白的蛋白,云朵般环绕,宁弈又是一指,&莫如云易散,须似月频圆。&
一方紫砂汤钵中,淡乳色的汤汁里无数拇指大的丸子,洁白圆润,点缀着微碧的紫菜和浅红的虾仁,那些色彩鲜艳的配料在汤水中盈盈浮游,姿态曼妙,宁弈取过一个细瓷荷叶小碗,给凤知微舀汤,道:&这叫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这哪里吃的是菜,我看吃的是诗。&凤知微听着那些菜名,垂下眼睫,并不多问,却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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