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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恒佳现在每年交换机要卖几百万线,只要你搞出的东西好用,我可以想办法让恒佳捆绑你的产品。你想想,以后的电话普及率到20%的话,就得有近三亿门交换机,如果每一线每年的清洗费只有一块钱的话,这也是个三亿元的市场,而且现在还根本没有人察觉到。”
  朱少龙默默地看着那些复杂的线路板,他心里在琢磨着要配一种什么样的清洗剂,才能解决问题:
  “按说这就是一般去油污的工作,不过要特别注意绝缘和没有腐蚀性,而且还要能把灰尘、油垢带走,这就有些难度了。”
  “能搞吗?”
  “从技术上来讲,有难度,但不是不能搞,可以试试看。”
  朱少龙想,不要说三个亿的市场,只要开始能有三百万的市场,就可以起步了,因为专业市场的产品和民用市场不同,它的毛利是非常高的。在民用市场一支清洗剂,卖到十几块已经很困难了,非得加上品牌、包装来增加产品的附加值才行。但在专业市场,却很容易就卖到一百出头,赚个人的钱总是难些的。
  但朱少龙担心的是,黄英山现在吹得很响,只怕到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清洗剂搞出来了,他却没有了市场,那就一切都是白费,对这个疑问,黄英山也胸有成竹:
  “我们先把产品搞出来,我找地方去试用,试用非常重要。然后通过鉴定,申请专利,这样的话我就可以跟老板推荐了,我们老板很重视正规的鉴定和专利的,一定要先有这个才行。”
  “如果老板不同意和恒佳的交换机捆绑呢?”
  “那也问题不大,反正我们开始的时候要准备在营销这一块让一点利,我和市场部的崔大伟他们很熟,我可以私下里让他们帮着销售,只要给他们提成就可以了。”
  这倒是一个有把握的后备方案,朱少龙虽然没有和崔大伟打过交道,但他觉得黄英山的想法是可行的。
    最后,朱少龙向黄英山说:
  “能不能给我几块线路板去做实验?”“
  “这有什么问题,研发部报废的线路板多得是,有一次我们老板对研发部有意见,嫌他们太大手大脚了,还专门把他们全体召集起来,让每个工程师认领自己搞报废的线路板,说是把这个给他们当奖金呢。”
  “佩服佩服,你们老板真有办法,居然会利用报废的物料来骂人。不过他也是希望研发人员多用点心,不要随随便便不过脑子就做实验。”话虽然这样说,朱少龙心里还是庆幸自己的老板不是这样。
  朱少龙所在的香精公司专门为洗涤剂厂、食品厂供应香精,因此他有很好的便利条件,接触到各种洗涤剂的配方,以及这些配方的原材料来源,当他以协助客户使用香精的名义,让客户把他们的洗涤剂配方送来时,客户们都很感激朱工对他们的大力支持,当然朱少龙也不时将公司的最新香精样品送给客户,为他们提出专业性的意见,指导他们更好地、更多地使用他的香精。
  但下班以后,朱少龙就全力以赴投入线路板清洗剂的研发工作,为了他自己的事业,他极其仔细、精巧地设计实验方案,力争在自己力量所及的范围内,选出最佳的配方,同时又能把制造工艺和成本控制在可行的程度,他希望刚开始生产的时候,就能够在珠三角一带找到外协厂生产,因此制造过程中只能考虑通用性的设备。
  而黄英山也每天赶过来,测试清洗效果和线路板被腐蚀的程度,那几块报废的线路板是远远不够用的,但平时恒佳的出入制度管理得很严,要带出很多报废线路板也不容易,黄英山最后还是到电子加工厂去买报废线路板,才能不断满足供试验的需要。
  晚上,他们俩就在朱少龙租住的农民房里埋头做着实验,屋里堆满了贴着标号的线路板和各种各样的玻璃瓶,每当房子里气味实在太大时,他们就打开排风扇吹一吹。而当做实验十分疲惫不堪的时候,他们就到外面的杂货铺去喝点啤酒,聊聊他们未来的公司。
  经过匡算,他们决定为新的清洗剂公司投入五十万,如果朱少龙的产品申请了专利,可以占15%的技术股。本来黄英山要让朱少龙占20%的,但朱少龙想到今后销售方面还要借黄英山的力,而在这方面黄英山并没有提出要算股份,就主动减少了5个百分点。朱少龙一直在外资企业做事,就想为新公司搞一个外资的背景,黄英山说:
  “算了吧,现在的品牌也在兴起,而且我们老板对这种假外资很不感冒,我们就堂堂正正地打个深圳原创品牌,也没什么不好。”
  一开始他们想打一个直白一点的牌子,但朱少龙觉得清洗剂这种产品,最后总要进入家庭,去和宝洁、联合利华之类的厂家同台竞争,因此就选了一个能够兼顾专业市场和民用市场的牌子“美洁尔”
  过了半年时间尝试和打熬,朱少龙的清洗剂终于可以拿出来试用了,这种产品象水一样没有腐蚀性,又有很高的绝缘性,在空气中十分稳定,试用效果非常好。随即黄英山通过关系,在邮电部组织了专家鉴定,并申请了专利。
  如此这般之后,深圳美洁尔公司隆重成立了。趁着范胜轩心情舒畅的时候,黄英山向他描述了交换机用户所反映的问题,并推荐了美洁尔的清洗剂,请示是否可以让售后服务部门配合交换机的维修服务使用,范胜轩对此很大方地表示了赞同,因此美洁尔的程控交换机干洗剂,就随着恒佳的交换机,杀向了全国各地,并杀向了恒佳交换机覆盖的海外。
  在赢得专业市场的前提下,朱少龙的美洁尔也开始进军民用市场,他的家用清洁用品出来后,各地电信局搞第三产业的服务公司,相继成了美洁尔当然的首选代理商,很快,覆盖全国的渠道就建立起来,美洁尔从来就没有在程控交换机的清洗市场达到过三个亿的销售收入,但通过民用市场,它也很快突破了上亿的营业额。
  分行这天,范胜轩的老朋友袁刚介绍了一个搞管理咨询的小伙子,让他来跟范胜轩切磋一下,看在袁刚的面子上,范胜轩接待了这个名叫韩虎的年轻人。韩虎面色白净,理了个IT人士流行的小平头,他知道范胜轩的时间宝贵,开口就谈起了迈克尔﹒波特的战略理论:
  “波特是哈佛教授,是世界著名的战略管理大师。他有一个很有名的通用战略:即企业要在成本领先、差异化和专注化三条路中选一条去走。”
  “这不就是那个‘人无我有,人有我优,人优我廉,人廉我转’吗?这在连老农民都会念叨啊,你还跟我说是哈佛大师的新理论?!”范胜轩不等韩虎说完,就瞪着眼睛直截了当地问韩虎。
  韩虎的脸上有点难堪,这时李翰强走了进来,韩虎接着又说:
  “那他还有一个很有名的五种力量模型,他认为:行业现有的竞争状况;供应商的议价能力;客户的议价能力;替代产品或服务的威胁;新进入者的威胁这五大竞争驱动力,决定了企业的盈利能力。而且他指出公司战略的核心,应在于选择正确的行业,以及行业中最具有吸引力的竞争位置。”
  “这个五力模型非常正确,不过只是正确的废话,在任何一个行业中的任何一个企业,都面临着这五种力量。如果按这位大师的分析,恒佳、天赛、华为、中兴、巨龙、普天面临的外界压力都是一样的,但这五家企业是否要采用同样的战略呢?如果按波特的模型,就应该采用一样的战略,但现实中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范胜轩为自己的发现露出狡黠的微笑,然后他又补充到:
  “在,还面临着政府控制的力量,我想他这个五力模型到了,还得加上第六个力:力,每一个企业都面临着调控的力量。”
  “每个企业拥有的资源都是不同的,实际上即使他们面临的外界力量是一样的,但企业采取的战略是各不相同的。”韩虎只得顺着范胜轩的话补充着自己的观点。
  “但是波特的力量模型里面,没有把这事说清楚。”范胜轩坚持自己的观点。
  “西方人很喜欢讲格局,他们把世界看成是在某个框架或格局下的力量平衡,这有点象是牛顿力学的思想,但现实社会是飞速变化的,尤其是我们电信行业,新的标准、新的、新的市场、新的产品变化很快,你要把所有的力量都搞清楚,是很困难的,你需要很迅速地把握这些新东西对你有什么用,否则化费了半天功夫建立起了一个格局的模型,却发现真实的世界已经变了。”李翰强谈了他对西方管理思想的看法。
  迈克尔﹒波特的战略理论是当今西方最流行的管理核心理论,韩虎觉得既然恒佳的两个主要人物对此都不感兴趣,那他也许得谈谈别的东西。
    试水香港和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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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片里的女人,五官相当精致,皮肤细腻白皙,洁白的工作衬衫更是衬得她肤质如瓷釉般的细白。  照片里,她跪在地上,双手拿着抹布,认真、细致地干着自己的工作……酒店保洁员。  干着每个城市里最脏最累的活,偏偏,在她的身上看到只是宁静致远的气质,像是生长在峭壁上的野草。  但凡有人知道照片这名女子到底经历了什么时,都会不禁敬佩她坚韧的毅力、过人的智慧。  但对拿着照片的贵妇来说,她恨极了!  叶简,你想好好活下去?呵,还看我愿不愿意!  打扮优雅地年轻贵妇,涂着鲜艳口红的娇唇抿得死紧死紧,盯着照片的视线就是蛇牙上的那抹寒光,阴冷而毒戾。  “叶简!你就不该活着!”贵妇阴沉沉的说着,带着浓浓的杀意。  对一个知道自己所有秘密的人,哪怕是堂姐,她也不会放过!  穷人贱命!不该活下来的,就应该乖乖消失!  自己夺走本是属于叶简的一切,现在站这高,嫁这好,自然要陪着这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堂姐……叶简玩一玩。  没办法,一下子玩死,对知道自己有个“不务正业”堂姐的老公家,不好交待。  “你试用期不合格,酒店决定不再聘用你。三天之内收拾好东西,给我滚!”  二十八岁的叶简工作第二个月后,再一次被辞退。  她就像是照片里一样,气质宁静而坚韧,背脊笔直地站在大堂酒店经理面前,没有因为对方的话而弯腰,也没有因为丢失一份工作而慌张。  习惯保持最多两个月丢失一份工作频率的她,变得冷漠的同时,也让内心更加坚强。  漆黑如似黑曜石般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大堂经理,叶简淡淡地开口,“工资什么时候结给我。”  “我们可是上市大公司,你那两千块的工资会少?”刘经理看着眼前这张美到让男人心动的脸,心里头痒得厉害。  十分钟前,自己被人事部经理骂了个狗血淋头,原因是自己招了这么个得罪了大人物的女人进来。  眼睛盯着叶简,手则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直接丢了出来。  装着工资的信封丢在地下,瞳孔微微凝紧的叶简双手不由地紧攥。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恰好响起,刘经理心情不太好地接起。  妈的,等会他得把手机关掉才可以。  “刘经理,我知道你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那个十四岁就知道勾引自己老师的叶简,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放心,出不了事,别把人弄死就可以。”  手机里传来温柔似水的声音,听着那声音,刘经理都觉得对方是一美人儿。  “好好调教她,我高兴了,你想在酒店里成为副总,只是我一句话的意思。”  臭(女表)子!十多岁就跟男人搞上了,还在他面前装什么忠贞烈妇!挂了电话的刘经理,色心更是大起,更加放肆了。  真他妈好运,他吩咐人把下了药的水让姓叶的喝下,还想着弄一回就算了,这电话来得妙,干好了那个大官的老婆以后就是自己的靠山了!  叶简正弯腰捡起装着自己工资的信封,手指还未碰到信封,她似是预感到什么般的猛地抬了头。  危险!有危险!她要立马离开!  她能平安活到现在,靠的是这种对危险来临,迅速反应,并避开的本能。  大抵就是生活磨难唯一赐予自己的恩惠!  身子也在这时毫无征兆地晃了下,心中警铃骤响的叶简还没站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臊动流窜四肢百骸。  小腹更似有一团火一下子烧了起来,整个人便栽倒在办公桌边。  “妈的,装什么烈妇!十四岁跟自己老师都能搞上的(女表)子!有人可是发了话让我好好疼疼你,这回,看你怎么逃!”  下了药的叶简被按在了办公桌上,没有很猛烈挣扎,一只手紧紧攥紧领口,一只手在办公桌上摸索着。  进来,她便看清楚办公桌上的陈列。  只需要一眼,她都能记住陈列的东西哪些是摆在哪里,哪些……是可以用来临时充当防身工具。  比如,黑色真皮笔筒里有七只笔,两只铅笔,三只钢笔,其中一只钢笔没有套上笔帽。  两只圆珠笔,哦,还有一把办公用裁剪剪刀。  衬衫有两粒扣子扯掉,那双肮脏的手拉住她的衣领……,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哪怕是咬到鲜血淋淋,也没有松口。  痛,可以让她更加清醒,不会屈服在药性之下。  叶简是个能拼得起命的女人,也是一个能下狠心的女人。  十四岁的她被陷害,说勾引自己的数学老师,……这么多年过去,她那个已经嫁入权贵世家的堂妹怎么使坏,她,依然活了下来。  今天呢,能不能活下来,她必须要争取一下!  一直没有浪费自己力气挣扎的叶简,手里摸到没有套上笔帽的钢笔,用力地,狠狠地朝对方手臂上扎过去!  尖锐的笔尖狠狠地刺进刘经理的手臂里,精虫上脑的男人在猝不及防之下,一声惨叫松了手。  已经狼狈不堪的叶简眸波无澜地准确拿起装着工资的信袋,没有看一眼手臂鲜血淋淋的禽兽一眼,拖着虚软的双腿踉跄着离开。  没有走两步,后脑的头发被狠狠地抓住。  “妈的!敢伤老子!”刘经理毕竟是一个男人,对付一个被下了药的女人,哪怕是受了伤,他还是占了上风。  “砰!”按住脑袋的叶简被他一头撞在办公桌上,当即,便有温温的液体流出来。  刘经理发狠的,一下一下的按着叶简的脑袋往桌子上撞,嘴里暴戾地吼着,“给脸不要脸的破鞋,老子今天弄不死你!”  叶简知道自己流了许多的血,她的头被撞到好像要碎裂。  手攀上办公桌,她要拿到笔筒里的剪刀!  座机被扫到了地上,再往前一点,便把笔筒扫倒。  握住剪刀,叶简拼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狠狠地,又格外准确地扎进刘经理胸口上,尖锐的剪刀精准地刺中他的心脏。  呵,她叶简,可是在医学院的剖解室里打扫过卫生、专业课是比正儿八经上课的医学生还要强的女人。  人体构造,她一清二楚!  剪刀光是刺进去不成,还得抽出来!  只有抽出来才会让心房里的血,像是高压水枪里的水一样从伤口喷涌出来!  想抢救回来?下辈子吧!  被血喷了一脸,连头发都被血打湿的叶简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靠着办公桌闭着眼睛摸到座机,鲜血淋淋的手指头一下一下地按出一串手机号。  接通后,听到里面柔软的声音,胸口微弱起伏的叶简在临死前,声音很轻地道:“叶盈,你等着!”
  富军镇的水口村是一个有一支部队在大山深处驻守的村庄,这几天的半夜,水口村的村民们总能隐隐地听到有卡车声在响,那是夜晚行军的军用卡车从村口那条马路开过。  凌晨二点多,村民们都是熟睡,听到了也不会特意起来。  有人就算是醒过来,也会等到听不到声音才拉开灯。  村长说了,谁敢不守规矩,好不容易由国家补钱修好的公路就会被挖断!  人呢,直接送去坐牢,一辈子别想出来!  叶简醒过来许久了,听着军用卡车的声音消失后,她忍着头痛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电筒,电筒的光照在挂着日历的墙壁上。  原来……真不是在做梦,原来,还能再睁开眼睛,看看明天的太阳。  原来,生活赐予她的恩惠、命运给她的安排,是在磨难中成长,在浴火中重生,而不是那么狼狈的死去!  时间滴滴哒哒的过去,早上六点的水口村里已经炊烟袅袅,沐浴在晨阳中的山村树木葱绿,流水潺潺。  窗外,燕子飞停在电线上,欢快地叫着。  清透的晨阳穿过薄雾,柔软的洒落下来,照得那枝头上的花开得更浓。  嫩绿的绿芽叶托着花,愈发显得枝上的花儿娇艳欲滴。  再一次看到春暖开花,燕回归,……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境地。  半夜醒来就没有再睡的叶简,看着坐在自己床边叽叽喳喳说不停的女孩,漆黑的眼是极微地眯了一下。  眼前的女孩子生得唇红齿白的,乌黑的头发辫着辫子,灵巧地自肩膀边斜斜地垂着。  眼睛是水汪汪的,像是秋波一样,就是皮肤黑了点,鼻尖两侧还有小斑点。  这两个不算缺点的缺点,她记得她后来可是做了不少的后期处理。  这是叶盈,自己上辈子所有生活苦难的源头,让自己一生都过得不痛快,连死也死得狼狈的源头。  “周一要考试,你要记得帮我哦。还有,我把学校的作业都带回来了,你快点帮我做完!”叶盈生得不错,嗓音也不错,跟黄莺鸟一样,好听得紧呢。  就是口气充满了命令式,就像叶简活该欠着她般。  叶简抱着被子,看着叶盈叽叽喳喳地说完,弯了弯嘴唇,笑道:“叶盈,好久不见。”  十四岁的叶盈,好久不见。  “什么好久不见!昨天才见过!你摔傻了吧。”十四岁的叶盈看着大自己半岁的堂姐,一脸的担忧:“你可不能摔傻啊!这么漂亮,摔傻就惨了啦。”  这么聪明厉害,摔傻了,她的作业怎么办!  叶简眉眼弯弯,嘴角边露出很浅很浅,像是溪流般清澈的微笑,“我要摔傻了,你岂不会更惨?没有人帮你做作业,考试没有人给你答案,没有人帮你考上名次。唉,想想,我怎么感觉你更惨呢?”  一边欣赏叶盈小脸上变幻的神情,叶简在心里念了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原来欺负人的感觉这么爽,她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  重回十四的自己,必须得好好珍惜才成!  “真是摔傻了!我还需要你帮我做作业?”自己心里才想着,就被叶简说出来,脸色青白交错的叶盈咬着牙不满道。  努力想化解自己的难堪,到底还是年纪小,功力不足,神情难免有点扭曲。  叶简看她的表情,只觉自己枯萎的心脏像是注了股鲜血般,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  侧首,神情微微收敛,无需修剪已是精致的黛眉皱了起来,没有立马接过话,是沉默了下来。
  落在叶盈的眼里,就是她随时要跟自己道歉的意思。  下巴微地抬了起来,一脸等着叶简道歉的表情。  “真难为你了,自己的事情确实需要自己做,我竟然没有办法反驳你。”叶简笑微微地说着,一脸的好无奈。  抬手,揉了下脑袋,无视这回真气到脸都扭曲的叶盈,下了逐客令,“我要换衣服,你先出去。”  “叶简,你欺负我!”叶盈“蹭”的站了起来,水汪汪的眼睛一下子蓄了泪水。  看着娇怜,可动作绝对为狂野派。木门甩到砰砰响,气冲冲的离开。  欺负?叶盈,我说过,你等着!  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叶盈委屈巴巴的哭声,正在向她妈诉委屈呢。  心里数着一二三,孙冬晴就在叶简数到三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根竹条冲了进来,横目怒喝起来:“死丫头,白吃白喝住在我家里,还欺负你妹妹?小兔崽子,别不是喂出一条白眼狼了!”  冲到叶简面前,竹条可不是往身上招呼,而是往脸上抽。  这得有多大的仇呢?抽不好,眼睛都会抽瞎!  叶简早在竹条往脸上抽过来时人就闪到一边去了,回到十四岁的她,可不会让自己再次挨打,也不会再让人打她一下!  任何人都不可以!  “叶盈连个作业都需我这个姐姐写,我好不容易劝好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大姨,你不感谢我?还打我?”  孙冬晴,既是大姨,又是婶婶。  一家两姐妹同嫁一家兄弟,在娘家为姐妹,到了婆家为妯娌。  “呦嗬,还敢躲了,昨天没有摔死你,今天倒知道来气我了。”孙冬晴眼睛一瞪,撸起了袖子,再把竹条抽起,“死丫头,你妈不在了,我还不得好好管教管教。”  “丢人现眼的东西,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自己的老师,昨晚抬回来就该丢出去!别把我家盈盈给带坏!”  对姐姐留下来的女儿,孙冬晴一向舍得下狠手。  在娘家她就是个心高气傲,势必要在姐姐面前争个赢的。  如今,姐家里只剩下一孤女,她不得好好管教管教?  她的话是让叶简眸色就是一寒,精致的小脸绷了一脸的寒气。  勾引老师!  ……昨晚醒来,看清楚墙历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正好回到十四岁那年的春季!  开学一个月,正好是学校桃花盛开的时候。  那一年十四岁的她去喊叶盈一起放学回家,出来就碰到跑着过来的叶盈,一句话还没有说,自己就被她拉着跑了起来。  跑了几十米后,被叶盈绊了一下,摔倒的时候额头正好磕在长着青苔的石头,当场磕晕了过去。  当时,她醒过来已经是周日早上,外面传出自己勾引老师的丑闻。  而今,自己周五当晚就醒过来!  一天两晚的区别,就是决定她整个人生的关键。  叶简的手往枕头里一模,就把昨晚摸到的剪刀对准了孙冬晴,狠戾道:“月经都没有来的我,还知道勾引老师?谁在外面坏我的名声,我让谁一家都休想好过!”
  孙冬晴冲上来的的脚步是在那把尖头发寒光的剪刀之下急急地刹住脚步。  她看到叶简脸上的狠,眸里的寒。  无端地,心口一跳,高举竹条的手瞬间是垮下来。  “大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敢在外面嚷嚷半句让我不好过了,我也不怕全家都跟着我不好过。”  叶简冷冷地说着,眸色很黑,是比夜色还要黑,眸波又特别的亮,跟星子般的璀璨。  目光狠瞪的时候,里头的眸色变化,眸波就像是极光一般千变万化……  虽是美丽,却让人心里又畏惧。  “死丫头……”  “看你还能逞能到什么时候!等老师找上门,你自己解释去。”面对发着狠的叶简,孙冬晴心口是重地“咯噔”了下,下意识地就想到:盈盈说谎了?  念头一闪过,孙冬晴是连忙打住。  不可能!盈盈一向乖巧,不可能说谎。  不成,还是得问下盈盈才可以。  孙冬晴想到这件事的严重性,竹条一丢,就往外面走。  这事,出在叶简身上,她一点都不会心急,反正不是自己的女儿,婆婆也是恨死了这个孙女。  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孙冬晴只觉自己心里慌得厉害,总感觉要出事了。  叶简冷冷地看着她离开,嘴角是很轻地勾了一下,在镜子里,她看清楚自己十四岁的脸孔。  五官虽精致,但还透着青涩的稚嫩,然而唇角边勾起的笑,却已透着沧桑。  目光轻轻地凝了起来,淡淡的眸色有了极为冷冽地寒意敛在瞳仁深处,抬头,看到孙冬晴急急忙忙地追出小院,转眼便消失在视线里。  叶简冷漠地收回视线,找到梳子,一下一下梳起了乌黑的发。  叶盈,这回,且好好看着了!  当年一念之差让你一次,如今,必定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外的桃花树下,折着桃枝的叶盈是被孙冬晴一声给唬下来,她不满地嘟起嘴,“妈,你把我吓着了。”  孙冬晴到底舍不得对女儿放狠话,低声问起,“你昨天回来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叶盈低头,鼻尖轻轻碰到娇艳的桃瓣,有些慌张的眼神便隐藏在自己的垂眸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回事。”  “进屋跟我说!”孙冬晴看看四下无人,直接是把女儿拉回自己的卧室里,细细盘问起来。  从另一边出来的叶简看着两母女拉拉扯扯地进了屋子里,唇边含着浅薄的微笑,走出了孙冬晴的家。  这里,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是村子最里头,靠着一片竹林,一砖一瓦都是父母在世时亲手添上的。  四岁前,那里是天堂。  屋前桃花满园,屋后,竹涛声声。  而自己坐在桃花树下双手托腮,看着朗朗读诗的妈妈,眼皮子一搭一搭地睡过去。  挖了春笋回来的父亲则是在旁边一边剥着竹笋,一边笑着,偶尔笑道:“简像你,喜欢读书。”  天堂般的幸福,嘎然止在了四岁。  回忆到眼泪都流出来的叶简在看到有村民走过来,连忙擦擦眼角。  碰到春忙的村民,在叶简还没有开口问好,他们都纷纷围过来,询问她身体如何:“哎呀,简丫头醒了?头还痛不?”  他们的心思朴实单纯的同时,却又无比的执拗。
  面对他们的关怀,叶简似是不太好意思地抬手掩了下额头,“不痛了呢,不过是不小心被叶盈给绊了下,可能是中午考试太紧张,摔一跤给吓晕过去。”  “你这孩子,考试紧张什么?叶盈读书那厉害,考试让她给你抄。”村民们是打趣起来,对这个无父无母,寄住在自已叔家的孤女,村民们都是心里存了怜悯。  现在的他们目光是和善,而不是指指点点。  叶简微微抿了嘴,佯装是不安地用手指头绕着头发,埋着脑袋低喃道:“她早交了试卷出去,我想抄也抄不到呢。坐到打了铃才敢交卷出来。”  她这一席话,是让村民们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简丫头可是个老实人。  却不知道,此时的叶简已经是在为后面会发生的事情先入为主,在铺路了。  “叔,婶,我回家去看看,您先忙。”叶简有礼貌地道了谢,精致小巧的脸上扬着微浅的笑,“好久没有回家看看,打算去收拾收拾一下。”  村民们才知道原来她是要回自己那个在村子里头的家,“根老叔应该在,他养了条狗,你进屋前记得喊一声。”  叶简自然都记得,还记得当年自己被冤枉,哭着往家里跑去,一条大黑狗汪地一声冲出来,要不是根老叔及时出现,她准被黑嘎咬到。  后来,根老叔告诉她,黑狗不是狗,是头没成年的藏獒。  目光穿过重重桃花,叶简看到掩映在花海深处的家,还是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青黑的瓦,洁白的墙,依旧如新。  正是桃花盛开时,春风拂面,花瓣飞舞。  叶简是走在花雨里,走出了桃花林,回到属于自己的家里。  “根爷爷,根爷爷。”还有几步就走出桃林的叶简扬起了声,黑嘎是藏獒,提前喊一声,以免又发生上辈子的事。  她是小跑着过来,还没有等到有人回应,人就已经出了桃花林。  脚步来了一个顿停,叶简站在了原地,看着坐在坪里,正吃着面条的四个面生的男子。  微微颔首,大方问道:“根爷爷在不在?”  只是看了一眼,便轻轻地低眸了视线。  她看到,有人抬手悄然又飞快地把放在木桌上的一个东西拿下去,……那是枪。  低头再看,四个人都是穿着平常百姓不会穿的靴子,是……军靴。  他们坐姿很正,背脊是挺得笔直笔直,就像白杨树般。  还有,他们的发型是平头,是部队里统一剪的平头。  这四个人,是军人。  他们坐在自家的屋前,脸上还有着笑,是在轻松地聊着什么,因为她的出现,四人皆有些惊讶。  腰间围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围布出来的根老叔笑着吆起来,“来来,老坛酸菜,知道你们……,咦,简丫头。”  是村子里的丫头,四人赶紧站起来,其中一个五官方正,应该是四人中为首的男人朗朗笑道:“小姑娘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他们不是坏人,她当然知道。  再说了,什么样的坏人,她没有见过呢?  吓?她是真没有被吓着过。
  叶简朝他们微微颔首地笑了笑,脸上没有看到陌生人的怯意,而是走到拿着几个碟子的根老叔身边,轻声道:“我来端,您脚不好,春季一到就犯痛,还是好好坐着。”  这话,落在站起来的四名军人耳里,可真不是个滋味。  他们,都知道根老爹的脚不好。  老爹的脚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伤,一到春冬两季,就痛得厉害。  这回过来,就是给老爹送部队里特殊的驱寒药酒。  只是,他们自个才把面条煮熟,还没有吃一口,就见着位水灵灵的小姑娘猝地闯入视线内。  唉,还误会了他们。  根老爹心里正惊讶着,简丫头怎么知道他脚不好?村里头,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呢。  “没事,没事,你这丫头照顾好自己就成。”根老爹自然说的是昨天叶简摔一跤晕过去的事,不过有其他人在场,给小姑娘留面子,没有说出来。  叶简抿着嘴,露出一丝不自然的浅笑,“一场意外都劳叔叔,伯伯们操心了。”  利索地把几碟酸味儿清爽的老坛酸菜摆到木桌上,又熟练地拿了桌上的芝麻油滴上去,加了一勺红红的辣子油,那味儿不仅香,色泽也更鲜了。  床上的酱油瓶没有拧上盖,叶简顺手,也把盖子给拧紧上。  村里的孩子没有几个是娇养的,没爹没娘的孩子,更加是没有娇养的资本。  根老叔见半大点的丫头,瘦瘦弱弱的,干活利索劲却像是干了十多年般,瞧着,都有些心酸,轻叹道:“丫头,不忙。他们吃完,自己会收拾。”  “小姑娘,你快歇会,我们自己来,我们自己来。”  “谢谢,谢谢,我们自己来。”  几个大老爷们还让一个小丫头伺候着,要是被连长知道,准要骂个狗血淋头。  四人皆是不好意思让个小丫头忙上忙下,一个二个地伸手去挡,放在面碗上的筷子便不小心碰掉落地。  离最近的军人反射性地想要捞起来,一双手指纤长的手是比他抢先一步,把碰落的筷子准确地抓在自己手里。  叶简把筷子放回面碗上,微凉的表情露出一丝浅笑,“没脏,不用洗。”  “谢谢。”年轻点的军人是更不好意思了,连连道谢。  五官周正,大约三十岁出头的军人朝叶简一笑,爽朗道:“小姑娘反应够快啊,要不,一起坐起来吃碗面?面条都没动,分出来一碗就成。”  “我吃过了,谢谢。”叶简的笑是很浅,但她笑的时候,眼角边亦是含着浅浅的笑,看上去格外地让人心里头舒服。  初次见面,便觉得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小姑娘。  大方地拒绝这名基层军官的邀请,叶简转身对根老叔轻声道:“根爷爷,我到屋里跟您商量件……”  “事”字还没有说出来,一条黑影就是箭一般地冲了出来,速度快到落在地面的花瓣都卷飞了几厘米高。  明明还有其他人,偏偏那黑影就直冲到叶简面前,动作快到连根老叔都没有反应过来。  叶简没有动,因为她动不了。  ==  开头写得慢,过了三万字左右就会好许多。
  黑影不但是冲到她面前,低嗷了声后立地站起来,把前肢直接是搭在她的双肩上。  ……距离近到,叶简能清楚地看到黑嘎尖尖的犬牙上还有一绺鲜红的血丝沾着。  它的鼻里,嘴里更是喘出极重的气味,是藏獒黑嘎。  “别动。”  “别动。”  几道声音同时低声传来,是叶简身后的四名军人绷着声,示意叶简镇定下来,不要做出尖叫,或是大动作出来。  ……鼻端闻到一股带着血腥腥臊气的叶简没有动,而是尽量放松自己的肩膀,让自己呼吸的频率慢慢调整缓和过来。  藏獒能斗虎,她不动就是最好的选择。  老根叔也没有立马有动作,而是很轻地拍拍手掌三下,那毛皮都竖起来的黑嘎低低地嗷了一声,犬齿狰狞地呲起,似是下一秒就扑咬住叶简的脖子。  人、狗对视几秒后,黑嘎又低呜了一声,前肢一抬便远离了叶简,老实地靠在老根叔身边。  连脸色都没有变的叶简轻轻地呼吸了口,是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微笑着说完,“爷爷,我有事情想回屋跟您说说。”  胆子大的人是多着去了,可胆大的人未必都能做到如此的镇定,藏獒是什么,在坐的四名军人都知道。  而养在根老叔身边这条藏獒可是队里“铁将军”的第一代,战斗力,反应力,还有凶猛力……都是综合力一级!  一般的战士被这么一吓,不至于吓到尿裤子,但一定会吓到脸色大变。  眼前这小姑娘……,还能如此淡然地说完,确实是让人佩服!  根老叔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看了眼看向叶简的眼神有些惊讶的四人,点点头,把叶简带到一间连家具都是崭新的房间里。  “简丫头,这屋一直给你准备着,家,是你的家。只要你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  一句朴实无华的话,是瞬间击中叶简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她转身,朝着根老叔是重重的鞠躬,“根爷爷,谢谢您。”  这可是个大礼了,冷不丁地行出来,还真是把这位从枪林弹雨中走过的老革命吓了一跳。  老茧粗厚的大手稳当当地扶住叶简,声音浑厚苍劲道:“丫头,你这礼,爷爷我当不起。”  “家,本就是你的家。我不过是寄居在这里,你一日没有回来,我当然要替你好好守着。”  老人家力气大,根本不给叶简再次行大礼的机会,“丫头,站直了!人啊,想要立世,首先是要把腰杆子挺直!”  “根爷爷,谢谢您。”叶简抬头,目光澄清地看着这位已是两鬓斑白,像是亲人一样教她做人的老人,“叶简记住您说的话了。”  根老叔并没有问叶简为什么突然间想要回来,他想要问,就不会把这间卧房收拾得如此好了。  等爷孙俩从屋里出来,坐在外面吃面条的四名军人早已离开,桌上收拾到干干净净,坐过的椅子是整整齐齐的靠着桌边摆放,……似乎,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根老叔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木桌,苍劲的声音温和地对叶简道:“丫头,他们是什么人,以后你会知道。别的爷爷不敢说,但你住在这里,绝对不会受一丁点委屈。”  委屈……,她不会再让自己受委屈了!  叶简是轻轻地点点头,认真地想了想后,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您放心,我不会乱说。”  聪明的人这世间不缺,缺的就是心思剔透的人,根老爷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向叶简的目光是更加慈祥,“好,爷爷等你回家。”  等叶简随后走出来,离开的黑嘎又突然的出现,根老叔笑看了她一眼,“刚才不怕?没有吓到?”  还没有成年的藏獒是比成年的狗还要健壮,叶简看了一眼,抿着嘴笑道:“我不怕,有灵性的狗都会认得主人。”  “丫头是个有胆儿的人,不过,这可不是狗,是藏獒,一条很有灵性的藏獒。”根老叔见她脸色坦然,没有半点害怕,心里是愈发地高兴,“让它闻闻你的气味,以后你回家,它能认出你。”  只是拍了下手掌,听到掌声的黑嘎反应极为迅速,就像是受过专业训练般飞奔过来。  “来,黑嘎,闻闻你小主人的气味。”根老爷弯下腰,轻轻地抚住黑嘎的大脑袋,示意叶简伸出手来,让它闻气味认主。  叶简特胆大地把手伸过去,且是直接伸到黑嘎的犬牙尖尖的嘴边,“黑嘎,我是叶简,以后请你多多关照。”  认主也不是一下的事,藏獒一生只认一个主子,再让它认主,只能是通了灵性的藏獒才会有二次。  黑嗄可没有立马来闻叶简的气味,而是抖了抖自己一身毛发,倨傲如一位大将军般,先围着叶简的脚边转了几圈,时不时的低呜着嗅过来。  又闻又低呜地,少说有三分钟后,才低头蹭了蹭叶简的小脚,温驯地趴下来,这就是认了主呢。  叶简得了黑嘎认主,心里高兴着,可孙冬晴却是绕着村子走了一大半圈。  大清早,心里又急又怒的她是走出了一身热汗。  死丫头,死去哪里了!没事整天在眼皮子底下转,一有事找她,鬼影都没有见一个。  找了一圈的孙冬晴站在田堤上骂骂咧咧,眼忒尖的她终于看到叶简站在上面一口池塘的堤岸边。  只见她眼珠子微地动了动,本是怒气冲冲的她扯着个嗓子,发出尖锐的惊叫声,“简丫头,你要干什么!快回来!快回来。”  “海大,海大,快,快拉一下简丫头!死丫头,想不开,这是要跳塘了!”  肩上扛着锄头,正好经过塘堤的村民一听,是唬到锄头一丢,脚步还栽了几下,铁钳子般的手一下子是把叶简给扯到一边。  估计是吓到了,力气猛到险些把连着自己同叶简都栽到下面的水田里。  “海叔,您当心点。”叶简反应快,还把眼看着要栽下水田里中年男子拉了一把,“我刚从家里出来,被婶婶一吼,都懵了。”  中年男子只觉自己后背惊出一声冷汗,听叶简这么一说,脸色就不太好了,“你家那个婶婶,整天乍乍呼呼的!人都要被她吓到魂没了。”  又道:“你这丫头,昨天不是摔晕过去了吗?怎么不在家里躺着!跑到塘边来干什么。”
  叶简连忙道歉,“海叔,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我婶婶怎么说我跳塘。我年纪虽然小,但也知道这跳塘是没命的,玩别的都成,这种事是玩不得。”  “嘿,小丫头摔一跤倒灵泛起来了。”中年男子一听便乐了起来,抬手在叶简的头顶上揉了两把,“灵泛点好,要是像你婶那样,哈,迟早要被她吓死过去。”  下面,孙冬晴是一路跑过来,一路嚷着,“你这丫头,别害死我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出了事也不吭事,还知道跳塘了,你死了倒是一了白了,我就得被人戳一辈子的脊梁骨啊。”  “是哪个天打雷劈的教你这种混帐事,跳塘,跳塘,死丫头,有胆子跳塘,你怎么就没有胆子把事情给掀了过去啊。”  叶简就只见她嘴里叫嚷着,动作也是极为夸张。  为显自己是真着了急,还有意一脚“踩空”踩到水田里,拨出脚后,发现单皮鞋没有拨出来,还记得把鞋拨出来穿上再跑。  跑两步呢,又是摔了一跤,连身上的灰都没有打,显得她真是火急火急要了命般。  嗓门大,说出来的事又如此严重,那些在家里的,正在忙活的村民全都赶了过来。  不明白是怎么回来,只听孙冬晴嚷嚷,还都当真以为叶简做了什么丢人的事,自觉没了脸,要跳塘呢!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简丫头跳塘?半大点的小孩还知道跳塘?”  “快看看怎么回事,孙冬晴那婆娘都吓成这样了!”  不得不说,孙冬晴为了叶盈,还真是能豁得出去。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叶简一向知道,上辈子自己在她手里不知道吃了多少的亏。  但这一回,得让她真正脸丢尽!  “我这婶婶今天怎么了?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怎么跟我姥爷在世发病前一个模样呢?”叶简一个人轻地嘀咕起来,声音不用太大,正好让捡锄头的海叔听到就可以。  他抬头看了眼又叫又跳跑过来的孙冬晴,嘿地笑了几声,打趣道:“可不是,疯疯癫癫……”顿了下,是笑看着叶简,“你姥爷发病的时候,丫头你才三岁吧,你还知道?”  “知道啊,四月初七发的病,十月二十七一个人跑出去,下午四点在水库里发现姥爷。”叶简微微低眸,低浅下来的语气里夹着悲伤,是让海叔也不由跟着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孙冬晴,叹道:“你这个大姨,婶婶的……,一嘴的胡言乱语,你也不回回几句。”  叶简是有些苦涩地笑了笑,满身的无可奈何,轻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海叔,我先过去。有些事,还是要说说才可以。”,  “我陪你去,唉,你这孩子,老实!”海叔见此,堂堂男子汉有些心酸,无父无母的,招人疼。  那边,孙冬晴见着村里出了名的两个长舌妇都赶了过来,再看到叶简跟往常一样,面对自己的指责不回半句,是暗暗得意了起来。  这件事,必须得让死丫头扛上!
  村里两个是出了名的长舌妇一边架着孙冬晴往池塘边来,一边是打听。  两个有心想知道,一个有心要传出流言,没一会儿,走过来的村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不会吧,勾引老师。真的假的?哎嘿,小丫头片子,这毛都没有长齐啊,就知道勾引人了?”  孙冬晴好像是吓到虚脱了般,干嚎道:“可不是吗?昨天回来,我家盈盈不敢说,她又自己装晕过去。要不是今天盈盈说漏了嘴,我天晓得这事!”  “我就说,丫头片子生得漂亮就会坏事,瞧瞧,这事不来了吗?仗着自己漂亮,就想着勾引人,啧啧啧,当心把你家盈盈都带坏。”  两个长舌妇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三言两语就给叶简定了罪。  后面来不知情的村民听得是一愣一愣的,都是将信将疑。  “你们都是知道,简丫头就是个皮的,不像我家盈盈老实本份,就知道读书!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只盼着学校别找上门来。”  孙冬晴是嚎得更加卖力了,把脏水全部往叶简身上泼。  “喻大娘,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也没有仗着自己什么什么,就干一些事。您这么说,我可真是担当不起,毛都没有长齐的丫头,能懂什么呢?”  走过来的叶简就站在她们的前面,挡住了去路的同时,声音微扬,清脆而从容地道:“还有秋大婶,您都知道我还没有长齐,勾引老师,你也信?你女儿跟我还是同学,我有没有勾引老师,你问问你女儿文丽。”  “您俩位有亲眼见过我勾引老师吗?“天地国亲师位”,我叶简是无父无母,但也知道“师”不可欺!!”  面对流言蜚语,你勇敢站出来面对,就是最好的反击。  上辈子的经验,终于可以让十四岁的叶简堂堂正正的,挺直背脊站在她们面前。  目光澄清就像是这会儿的太阳,清透到仿佛一切阴暗会在她视线里,无所遁形。  孙冬晴是在叶简挡在自己面前,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愣住了!死丫头竟然敢……敢跟自己顶嘴了,还当着邻里的面顶嘴了!  愣过后,心里就暗道了声:“糟了,死丫头只怕是不好搞定!”  撒泼、糊搅蛮缠可是她的拿手本事,一看情况不对劲,嘴里是“哎呀呀”一声,就哭闹起来,“姐啊,你是留了个闯祸精给我啊,还知道顶嘴了!这是要气死我啊,这是要气死我啊!”  喻大娘、秋大婶本还是一左一右扶着她,叶简说完,两人的脸上都不免有所讪讪,孙冬晴一闹,两人是识趣的松了手。  她闹她的,叶简是轻冷冷地看着,抿着嘴角,平静道:“我打小无父无母,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姨您不用天天挂在嘴边上。就是因为我无父无母,我更加要处处小心,因为我没有闯祸的资格!”  “叶盈也好,文丽也好,受了委屈想哭了,回家可以找父母。可我无父无母,我不能找谁哭!我连哭的资格都没有,我还有资格去闯大祸,去勾引老师?给我死去的父母抹黑?”
  孙冬晴听到这里,是哧溜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也不拍大腿抱怨了,“你还顶嘴,死丫头,你把我这个大姨放在眼里了?”  “就你现在这样敢跟长辈顶嘴,就知道是怎么个德性!连长辈的话还敢顶回来,勾引老师这种事,你还做不出来?”  “大姨,你说我勾引老师,你有证实过吗?你有去学校问过吗?学校的老师有找到家里来过吗?你有问问叶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叶简不动声色是把叶盈给拉了进来,而她不仅仅是人站得堂堂正正,话,更是堂堂正正!  几个大清早叶简碰上的村民也围过来,稍微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纷纷说起了昨天的事啊。  “简丫头都在考试,什么勾引老师?”  “不是叶盈那丫头拉着简丫头跑,又绊了她一跤,怎么扯上勾引老师了?”  孙冬晴已经是跟不上叶简的节奏了,尤其是还把叶盈提到,一时慌了下,再想想插话进去,可没有机会了。  村民们早你一言,我一语反而是安慰起叶简了。  “无风不起浪,你没有干过的事情,别人还故意冤枉你不成!”孙冬晴是气极败坏了,把围在叶简身边的几位邻里直接拉开,指在着叶简就骂起来,“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个好的,谁敢来说你!”  叶简直视而来,甚至还含着浅浅的笑,“再好的蛋,也架不住有人泼脏水过来!大姨,叔叔,婶婶们都没有听说过,可唯独您知道。”  “侄女想问问您,您到底是从何处听说呢?这样吧,不如来个当面对质如何?您是我大姨,是我亲人,我想,您也不希望我被人冤枉吧。”  以进为退,少了咄咄逼人,叶简知道,如此才不会让村民觉得自己是真跟孙冬晴这个长辈对着干。  打定主意的孙冬晴就是咬死着,表面则是痛心疾首,捶胸顿足道:“冤枉你什么,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吗?死丫头,到现在嘴还硬着!我倒是想替你瞒着,可能瞒得住吗?”  村民们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了,这种事……,要不是孙冬晴说出来他们都不知道。  “孩子不大,怎么会干这种事情出来!!勾引老师,这是多大的罪!冬晴嫂,我看你还是把传话的人喊过来,当面对质一下!”  “就是,这种败坏小孩名声的事情,哪个嘴碎的乱说,就是个挨千刀万刮的!”  叶简站得稳,说出来的话是掷地有声,毫无心虚之色,神情亮堂,目光清澈,举手投足间的冷静,足以说明她就是被冤枉。  对质?如何能对质!  孙冬晴暗中已经是咬碎了一口牙,瞪向叶简的眼神是凶狠而阴沉,“叶简,你如今大了,翅膀硬了是吧!”  “我没有大,只是懂事点了。知道事情轻重,知道这种事是绝对要站出来!勾引老师也得有个时间,地点吧,大姨如此肯定我不要脸,哪就肯定都知道了!”  “叔叔,婶婶们,这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全是我大姨一个人说道出来。还请叔叔、婶婶帮我做个证!”
  叶简不退反进,是让孙冬晴心里有些慌了起来,嘴里强硬道:“死丫头!我还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行,回头等老师找过来,我看你怎么说!”  这里可不能久呆下去,再呆下去,孙冬晴隐隐觉得自己会招架不住。  死妮子,一个晚上是转了性不成,竟然还知道把乡里乡亲都拉出来,说什么作证!懒得理她!  一看势头不对,一向有小聪明的她连忙甩手,骂骂咧咧地离开。  这会儿,围看的村民们哪里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纷纷指责孙冬晴是个不着调的,摊上这么个大姨,也是叶简倒霉。  才说几句,有几个心思大点的人轻轻地推了推身边的人,示意少说几句为妙。  毕竟……,孙冬晴有个当富军镇副镇长的老公,听说今年有可能提镇长呢。  不动声色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叶简是微微低了眸子,长长的眼睫轻轻地掩住瞳仁深处的冷意。  村民们忌惮的人是谁,她知道。  这也是叶盈的资本,有一个当副镇长的爸爸,无论出什么事情,学校的老师都不会过份地去指责她。  至于自己……,等叹息中的村民离开后,叶简轻轻地张开自己的手,手掌细腻,掌纹清晰,就像是自己要走的路般……,终究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对。  叔叔叶志帆,是她暂时不想对上的人。  她太了解这个对权势的追求,可以六亲不认的男人。  但他有一个缺点……好面子!  现在自己暂时不能直接对上叶志帆,但可以利用他的缺点,先把孙冬晴扳倒。  一个人孤单单站着的叶简抬起了头,扬起的笑容是迎着阳光而明媚,什么都不用怕,什么都不要担心!  路掌握在自己手里,而现在就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十四的笑是明媚无忧,是朝气蓬勃,那姣好的五官,不见阴霾,唯有对今后的希望。  她的笑,落在走过来的叶盈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目,是恨不能扑上去,把她的脸给抓烂!  身后那恶意十足的视线如是针尖扫过来,让一向敏锐的叶简淡淡地收回了笑。  转身,看着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叶盈,嘴角浅浅地勾了一下,看过来的视线是高高在上的俯视,是充满了冷蔑。  站着有几步远的叶盈本是个心思精细的人,看懂之后,脸色是勃然大变,怒气蹭蹭地直往脑顶冲起来。  “叶简!”咬牙切齿地低喝了声几步并过来,伸手,像是在家里一样去推搡叶简。  突地余光看到有几个村民有意无意看过来,反应极快的她立马是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伸手去搭上叶简的肩膀。  “叶盈,你恶心我,我同样也恶心你。”叶简是轻巧地避了一下,没有让她的作派更恶心到自己,声色轻冷地低笑,“都心知肚明,就别在外面装模做样给别人看了。”  在村民的眼里,副镇长家的叶盈一向很乖,长得不错,学习好,为人也好……。  再一次受挫的叶盈皱起柳眉,看向叶简的视线突地变得凌厉起来,果然!如妈妈所说,死丫头跟变了性般,完全不一样了!
  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变了!  脸皮从这一刻开始撕开,叶盈也懒得再演下去,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个修得一身好心机的叶盈,不乐意的事,一身小女儿傲气的叶盈可懒得装了,绷着脸放狠话:“吃我家的,住我家的,离了我家你比条狗还不如!”  叶简看着她,黑眸就像是平静的海,浩瀚广袤,又无比深沉幽冷,一直是看到叶盈不自在地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来了句,“你你……看什么看……”  她才淡然一笑,徐徐道:“回家问问你妈,我吃的,用的,到底是谁家的!还有,叶盈,你给我好好记住!是你离了我,才是比狗还不如!”  “我们周一见了,叶盈。”  周一,富军镇镇中学的初二摸底考试,别小看这座镇中学,因为一个部队在的原因,教学上面是非常严格。  提到周一,叶盈的脸色瞬间僵硬住,又气又怒,又觉自己受了天大般的委屈,那双水汪汪的眼儿里泪水就跟珠子般,一滴二滴地滑下来。  “姐,我错了,我错了,你别生气好不好。”叶盈心里恨得紧,面上却是立马认了错,就像是一个脾气阴晴不定的小孩,总能轻易得到大人的原谅。  叶简扫了眼拉住自己衣袖的手,似笑非笑地轻睨过来,“两面三刀,我见多了去。你现在心里有多恨我,脸上的表情就有多委屈。”  “你向你妈说了什么事情,我知道。”叶简说着,便突地微微倾身过来,乌黑的眼冷冷的,细细的盯着脸上慌乱的叶盈,“原来,你昨天拉着我跑,是你在勾引新来的数学老师。”  表情慌乱的叶盈闻言,心虚地,又为了掩盖事实,拔高声音尖锐道:“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叶简抬手,将自己的手轻轻地在叶盈的手背上拍了拍,浅笑微微:“多行不义必自毙,叶盈,你语文一向学不好,这句话你肯定没有记住。”  那一刻,叶盈只觉自己被拍过的手背似是烙了什么般,让她怕到飞快地甩开了手。  再看着明明笑意浅浅的叶简,似乎还是原来那样,可又有哪里隐隐地不同的,乌黑乌黑的眸看着她,似有笑意微动,但自己看到更多的是冷色……  “叶简……”想像往常一样拔高声音喝住对方,但当真正开了口,叶盈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是含着颤粟。  那明显的颤粟叶简又如何听不出来。  “呜呜呜,我要告诉我爸,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叶盈见一向在自己面前示弱的,也是自己瞧不起的叶简是头也不回的离开,又急又怕的她是哭得更伤心了。  怎么办!这下要怎么收场?又不敢多停留,只能是一边哭着,一边追上去。
  等叶盈追着回去,正好碰到孙冬晴跟大清早去镇政府办事的村长张德富在说些什么,隐约地只听到自己妈妈是在问镇中学老师什么的。  在她前面一点的叶简回头自然也听到,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叶盈,什么都不用说,便让叶盈心里阵阵发毛。  “不是还新来了一个城市里的数学老师吗?据说还……”  听到这儿的叶盈也忘了哭,像是一只踩了尾巴的猫,尖锐叫起来,“妈,你一天到晚瞎打听什么!”  心中有鬼的叶盈现在最怕就是提到老师……,。  冷不丁地一声尖叫,唬得孙冬晴心口就是一跳,“叫什么!一天到晚,玩玩玩!当自己是娘娘命!全由我伺候了!真要是个娘娘命,你还住在这里。”  听着像是指责叶盈,其实是指桑骂槐说叶简。  只是笑了笑的叶简权当没有听见,叶志帆没有回来,有个心虚的叶盈在,勾引老师这事……在村子里暂时是不会起风波了。  孙冬晴看到叶简风轻云淡的表情,就跟眼里没有自己一样,好不容易缓了下的她又是一阵气绞痛,眼珠子转了转,是冷冷笑起来,“哟,这是回来收拾东西走了吧。也是,我家庙小,哪里容得下你这尊大佛在呢。”  本意,是危胁叶简!  死丫头,看你还敢不敢跟她顶嘴,敢不乖!没了这个家,你还能往哪里去!  村长张德富已经是皱起了眉头,还想问问几句,就见叶简两眼一下子是噙了眼泪,眼珠子是说掉就掉,抽抽噎噎道:“大姨这是要冤枉我到什么时候,什么勾引老师,这种莫须有的事,我要承认了,这还有我的活路吗?”  “大姨,求求您,您给条生路给我吧。”  说完,叶简是捂着脸就跑了。  她还要去邻村找一下昨日一起交试卷的同学张斌才成。  当年勾引老师一事是自己醒过来就定了案,摔懵醒来,又被吓懵,等回过神来后一切成了定局。  只有跟自己一前一后交了试卷的张斌,是唯一个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的同学。  叶简那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还掉着眼泪跑开……是把孙冬晴、叶盈两母女看得都傻了眼!  村长张德富看不惯了,不悦道:“志帆媳妇,志帆就一个亲侄女,你还是亲大姨,说的那些话像是个长辈说的话吗?”说毕,是甩着袖子离开。  气了个倒仰的孙冬晴一个人拍着大腿骂咒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又说自己对叶简怎么好怎么好……总之,叶简捂着脸一走,她是怎么也说不清了。  早往邻村去的叶简反正是听不到,便算是听到,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没有走浪费时间的大路,而是走了只需要翻过一座山的小路。  春一到,冬眠的小动物都出来,连冬眠的蛇都开始出来。  叶简随手检了根两指粗的树枝,倒不是用来防蛇,她打小不怕蛇,树枝拿在手里,只是一种习惯性罢了。  独自一人,手里有个防身工具,总要好点。
  山的花也开得正艳,走到山里的小道上,白桦树是把春阳都给遮住。  再往深处一点,叶简就能看到随着山脉一起绵延的铁网。  这是驻守大山深处的部队为防止老百姓闯入禁区,怕误伤到山里的孩子而有意设下的铁网。  刚走到半山腰,叶简便听到有树叶在哗哗摇晃的声音,这是有人在山里头走。  村里人在山里头走是很正常的事,但叶简却是没理由地心口一慌,人已经是下意识地藏到一棵树下面,把自己遮得个严严实实。  手轻轻拂开点灌木丛,叶简便看到三个陌生脸孔的男子肩上扛着东西,正在寻找什么。  “妈的,那小子拿了钱不办事!这地方能拍到什么?”开口说话的男子不过是二十四五左右,但却是三人中身高最矮,他把肩上扛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靠着树放好,“得往上面翻过去才成。”  最高的男子应该是走累了,靠着一棵白桦树休息,“休息一下,他奶奶的,都在这深山老林里走了几天了。实在不行,下山找家农户,搞几个菜去。”  “哼,不怕死就下山去搞几个菜去。”中等高,也是最壮实的,长着一双阴沉眼的男子冷哼着开口,他往自己怀里掏了一下,掏出一根烟出来,放到鼻子边嗅了嗅,又放回烟盖里,“走,往上面走。”  “交不了差,这个月等着喝西北风。”  另外两个男的明显都是听他一个人,他说走,两人立马收拾东西就走。  矮个的男人扛东西有些吃力,便对高个道:“分个炮筒给你,肩膀都磨到起皮。”  炮筒?相机镜头?  当矮个男人把防水帆布袋里的东西拿出来,叶简的瞳孔很细微地缩了下,还真是相机的镜头。  ……且不是一般的镜头,是没有个几万搞不定下来的进口货!  电石火花间,叶简把他们之前说的话一揣测,瞬间明白过来这些人进山几天,扛着昂贵的镜头是要干什么。  他们是为大山深处的部队而来,是想要窃取部队机密!  本应该要往邻村走的叶简目光是微微一冽,如果真要拍下部队,他们要去的只有鹰嘴崖,从这里过去最多一个小时就可以抵达。  她现在下山找根爷爷,他老人家肯定有办法联络到山里头的部队。  高个的男人把其中一个最沉的镜头装到自己的包里,讥讽道:“少在女人身上播种,有空多向鲁哥学习,去健身房里走走。”  装了两下没有装进去,高个男人放到一边,手是摸到皮带上,一边解皮带,一边道:“撒个尿,你自己装一下。”  一直握住树枝的叶简紧了紧双手,……这男人是朝她这个方向解着皮带过来!  视线是迅速打量了下四周,不再是蹲着的叶简是慢慢的绕着树,一直绕到后面,将肩膀都缩起来,尽量让树身来挡住自己。  水声浠沥,叶简是连呼吸都屏住,她对气味敏感到是几天过去,一点点的残存气味她都能闻出来。  一条通体乌黑的蛇是围着树枝一点点的溜了下来,再慢慢的往解决人生急事的男子脚边滑行过来。  舒服地打了个颤的男子低头,不经意地一看,顿时是吓到叫了一声往后退。  而叶简在高个男人吓到出声,就知道自己这会儿是藏不住了……
  藏不住,那就没有必要再藏,再藏下去只涨他人气势,给自己倒是落了一个下乘。  从树后面走出来,叶简淡淡地扫了三人一眼,“惊蛇了你们。”树枝往蛇身上面轻地一挑,蜿蜒的黑蛇就抛到了天空,而她抬手就往落下来的蛇身上一抓。  ……  “哦靠!哦靠!去你奶奶的!”被蛇吓到的高个男人就看到从树后面走出来,一张脸还泥巴糊糊的山里女孩,利索挑蛇抛天,再轻飘飘地一抓,最少五十多厘米长的黑蛇在她手里扭曲起来。  蛇的七寸被捏住,整个蛇身就缠上叶简的手臂,没有用力,像是缠着树枝一样地轻轻缠着。  “乌公蛇,剧毒。你没有咬到,命大。”叶简抓住蛇头,一个技巧性的用力让蛇口大张,把隐藏在上下颌的毒牙暴露出来,“牙好,毒好,可入药,值钱。”  三个大男人是看到头皮都发麻……妈的!山里头的孩子没有玩具蛇玩吗?都他妈玩真蛇了?  高个的男人已经是吓懵到皮带都还没有系好,去你奶奶的,肾结石都吓掉了!  为首的男子他的手悄然地别到腰后,又轻轻地收了回来,目光阴沉沉的盯着眼前脏到五官都看不出来的的丫头,打量了好一会,挤着声问起,“小丫头,你爸妈呢。”  他从腰后收回手的动作是让曾在顶级安保公司工作过的叶简目光微微地凝紧起来,这个人身上有手枪,就别在腰后!  “蛇咬了,没救回来。”一手是抓着蛇,叶简冷漠地回复,不动声色地正面避开为首的男子,走出来,便让最矮个人男人挡在了自己面前。  以眼前这个男人当人肉盾,好歹还能让自己安全一点,就算对方有枪,她也能逃开。  不但胆大,更是镇定非凡。  离叶简最近矮个的男人是在为首的男子一个眼神示意里,抬抬手,便拦住了叶简的去路,“小丫头……”  “你想要它?”叶简没有让他把说话完,目光微微一定,把蛇口大张的毒蛇突地往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凑过去,“想要可以,蛇是我抓的,出钱买。”  ……  她出手动作快,个子小又矮个的男人吓到狠地打了一个激灵,猛地连连后退数步,冷气倒抽吼了句,“我靠!吓死老子了!谁他妈要买!”  山路只有这么一点大,他一下子撞到没有提防自己人会突然后退的为首男子身上。  “哗啦啦”地几声,两人全给摔在林路边侧的灌木里。  摔倒的为首男子一不小心就露出别在腰侧的手枪,这让看着的叶简瞳孔收缩,一个利索转身,就往山下走。  最高个的男人见自己人摔成一块,本是壮胆来要来拦叶简的他,连忙喊了声,“琨哥!”  “妈的!”当着垫背摔的琨哥是摔到脸色都乌青起来,压着自己的家伙还在手慌脚乱的爬起来,余光看到抓蛇的村里丫头往山下走,琨哥是凶喝起来:“把她拦下!”  叶简一直是凝紧的目光里有寒色掠过,转身,拿起手里的乌公蛇,直接是往快要站起来的琨哥身上抛过去。
  所有的是蛇都是灵活的,只要七寸没有被捏住,攻击性是极强,尤其是毒蛇。  自由了的乌公蛇蛇身舞动,蛇口大张,一口就咬在了琨哥的手臂上。  “嗞!”  咬到狠狠倒抽气的琨哥一把抓住乌公蛇往树林里一甩,咬牙切齿道:“都他妈给我追回来!这臭丫头知道我们说的是什么!”  想要追上叶简,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上辈子第一次出事后,为了能让自己的身体更健壮点,一向习惯早起的她便养成了晨跑的习惯,个性坚韧的她哪怕是下雨下雪天,都是没有中断过。  要不然,怎么会让同样每天跑步的安保公司老板,在她没有身份证、户口的情况之下,还让她进了安保公司里呢?  二十八岁的灵魂,十四岁的身体,结合得如此的默契。  山风从脸上刮过,树木从身后退过……远远地便把人甩开。  从半山腰冲到山脚下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情,但叶简没有选择踩出来的山里小道,而是往树林子里钻着跑,树叶的哗哗声让警备的一名士兵抬手,对在勘查的几名战友做了一个掩护动作。  “有人……”他低低地说了一声,树叶哗哗声是一下子冲到了眼前。  速度极快,跟林子里的麂子一样哗啦一下子是冲出来,正好好的……一头撞在士兵的钢枪枪口上。  昨天早上五点多,队里巡山的士兵发现山里有人蹲过的痕迹,一直到今天人还在搜寻中,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这一组的钢枪可都没有上保险杠,直接就能开枪的!  冲了来的叶简额头正好是撞在枪口上,自个还没有吓到,是把持枪警备的士兵给吓了个正着。  “你这丫头!”吓出一身冷汗的士兵大抵是认出这脸上都是沾着土的叶简,赶紧收回枪,“快回去,这几天别来山上玩。”  巡山的士兵都是需要记住自己这片巡山区域里的山村里有哪些小孩子,叶简临时抠土涂的脸蛋还是让士兵们一眼认出来。  又见叶简的额头正好撞出一个圆圆的枪洞印,士兵有些想笑,又觉不太严肃,低头,赶紧从卫生袋里翻出一只喷剂,“喷一下额头,全红了。”  撞到眼前一黑的叶简没有接过喷剂,冲着穿着作战服的士兵道:“有三个人,进口镜头设备,上面五百米远!其中一个为首的叫琨哥,被乌公蛇咬了!”  抬手揉着撞痛了的额头,叶简是一口气说完,不带半丝喘气的!  “你留下来保护她,其余的,跟我过去。”  揉着额头的叶简,便听到一道如金石玉戈的声音在下方沉稳传来,男人的声音干净,低敛,端的是一把可以上金色殿堂的嗓音。  叶简微微低眸,朝下方看了过去。  “是!”  在整齐有序的回答声音里,叶简便看到一名格外年轻,可他的领章上已经是两杠一星的男子,背对着自己,逆光而站。  身量很高,笔直的背影在暖暖的春阳里像是似要冲上云霄的青松,沉稳,冷冽,透着巍峨的气势。  那样的气质,便是连丛林里的万物都隐藏不住他剑般出鞘的寒冷,微微一抬手间,磅薄的,压抑的冷戾杀气,让叶简呼吸就是一滞。
  ……他身上,有两种悖然不同的气场,一面清贵,一面冷戾,但两者偏偏在他身上浑然天成般融合。  叶简低了头,道:“我不用保护,我给你们带路。”  她没有一直看着这样气场如此强大,强大到似乎会把弱者吞噬掉的男人。  那剑般清寒的视线,似乎被他多看一次,自己所有的秘密都会被他劈开,无所遁形。  军靴踩在灌林上,踩出的细微声都让人头皮都不由地绷紧起来。  “你怎么保护自己?又怎么给我们带路?”年轻的男人站在叶简面前,声音微微地扬着,含了几许的笑意,淡淡的,却像是晨风一样,一下子吹散了他身上的冷戾。  金玉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清清爽爽的,身上寒冷的锐意都在他开口间瞬间消散。  怎么有人能轻易之间,就让自己的气质、气场一瞬间都改变!  叶简是错愕地抬头,便看到了张能惊艳住时光的俊颜。  无不一处的精致,无不一处的俊雅,便是连唇角边浅浅的笑,都似是云曦边的日华。是让人……很难把握住本心,哪怕是倾尽所有……也是心甘情愿的如铸俊颜。  这个男人如果再过几年,气场只会强大到多看一眼,都是觉得有压力。会在他的气势之下,不由地低下头,不自主的臣服。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叶简看着他,平静地说着,再俊再清贵的男人,看看就可以了,“我带路,你们会节省很多时间。”  “还有,那个叫琨哥的男人身上有枪,你们小心一点。”  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  本因为对方是个小女孩,怕吓着她而浮了几许难得一见浅笑的男子闻言,眸色是渐渐地暗沉了下来。  薄唇不再含笑,便显得格外地冷厉,连收敛好的寒气亦是再度微微松开。  没有回避他视线的叶简是一直看着,看到年轻军人那双浩瀚如夜空的黑眸寒气渐起,里面淡淡的笑意收回,再度开口时,声色沉且冷,“小姑娘,保护自己不是嘴上说说。至于带路……”  夏今渊倒是知道山里的老人会经常给部队里的兵带路,但还真从来没让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带路。  在他眼里,叶简确实还是一个小姑娘。  不过,他在她的眼里,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军人。  遂是轻地笑了笑,叶简淡然而道:“少校,你应该选择相信我,而不是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年轻的少校如鹰般锐厉的黑眸将眼前背脊挺得笔直的小姑娘打量一遍,尔后颔首,似是欣赏,又似有别的深意,淡道:“你胆子很大。”  迈步经过叶简身边,随后吩咐留下来的战士,“护送她下山,犯罪嫌疑人没有找到之前,封山。”  这是一个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一名有着实权的军官。  并不因此而退怯的叶简转身,看着少校挺拨的背影,微微笑起来,“琨哥被我抛出去的乌公蛇咬到,一个小时之后没有处理好,他很快会有性命危及。少校,你能做到一个小时之内找到人吗?”  一个小时之内找到人么……这小丫头怎么听上去是在威胁他般呢?
  夏今渊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放在台面上来威胁过,更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胆子竟然大到还想跟着他们一起进山。  阳光透过树叶,疏疏浅浅地洒落,站在斑驳光影里的女孩有一双充满了坚韧的黑眸,乌黑乌黑的,有着包罗万象的寂冷。  女孩子眼里的神情,与她的年纪不相符合,少年老成用在她身上,也挺适合。  而她眼里的坚持,倒让他突然有些不太忍心拒绝了。  “小丫头,想带路,就得自己跟上了。刘炳,你照看她一下。”夏今渊没有选择相信她会带路,不过是因为不想再继续跟这个少年老成的小姑娘在原地说下去。  带她去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凶险,才能彻底老实下来。  他的步迈很大,穿着作战服,一身陆军迷彩的他单手攀住灌木,再是一个轻轻跳跃,弓起的背脊就像是出没在丛林里,盯上了猎物的猛兽。  被留下来的士兵刘炳把自己的头盔取下来,笑道:“你这小丫头还有种威胁夏队,亏你不是他的兵,不然啊……”把取下来的头盔直接扣在叶简的头上,“不然啊,有得修理了。”  “带好帽子,跟紧了啊。”  夏队,指的就是那名年轻的少校了。有什么可怕呢?她提出来,自然是有自己的理由。  是连拒带头盔机会都没有的叶简,双手攀着灌木丛,紧跟着而上。  “这里有蹲守过的痕迹,这里是三角支架的痕迹,把这块也拍下来。”  很快便跟上去的叶简看到原本应该是追犯罪分子的士兵,以及那个称为“夏队”的男人都站在一处,他手指着一个地方,就有一名士兵拿着相机拍照。  夏今渊早听到了身后灌木丛哗动的声音,心里略有一些惊讶,小丫头还真是挺野的,这么快就跟了上来。  “我是在那一边一点碰到他们。不过他们现在已经不在了。”叶简指着前面的坡度,微抿着嘴角而道:“不过,他们肯定不敢再在山上走。”  被蛇咬了,再在山上走是死路一条。  夏今渊显然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侧首看过来,淡笑道:“不错,所以,我们可以先取证。”  四周所有的信号都被屏蔽,逃在山里的人想把资料发出去,或打电话求救都是不可能的事。  虽然这是一个气势冷戾的男人,但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确实是格外迷人。  叶简自认为自已从来不是一个会被男色闪一下神的女人,但这会儿,也难免的多瞄了一眼。  拂面而来的山风凉凉地吹来,吹走一瞬间的闪神时,也带了一丝丝的气味。  屏息,再轻微地呼吸一口,叶简明眸是倏地一亮,迸出一丝钻石般璀璨的光。  她几步便轻巧地并到夏今渊的身边,独属于少女的嗓音,“你们还要取证多久?他们几个人并没有走太远,可以立马追上去。”  夏今渊慑人的黑眸敛着凌厉,淡淡看着离自己只有拳头远般距离的女孩子。  这个小女孩的眼神有一种,能让人相信的坚韧,之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对行动一向自有安排的夏今渊并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坚韧,透着冷漠的小丫头。  大抵是因为自己沉默的时间稍长了点,她微有些着急地再度开口,“从这里翻下去是羊角溪,往羊角溪方向逃过去就是大马路。夏队,如果你相信我,请跟我往这边走。”  追来的叶简因为追得急,脸上有是被灌木叶片划出一条小小的血口出来,红肿的额头,沁着血珠子的小脸,偏偏目光坚韧不拨,跟崖边扎了根的树苗,风吹雨打也没有折断她那一身的傲骨。  夏今渊的沉默只有几秒,薄唇很浅地勾了下,头盔之下,那张清俊至极的俊颜虽是凉薄,却给了叶简温暖,因为他说,“好。”  简洁利索,无丝毫停顿。  “我敢保证。”叶简抿着嘴,轻轻地点点头,清稚的声音浅扬着道:“这里,你们都没有我熟,跟我走,不会有错。”  笑起来的夏今渊修长的手指并拢,再缓缓的,冷冽地挥出去,示意叶简先走,“我也敢保证,有我们在,你会毫发无损回家。”  有时候,选择相信只是因为对方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  夏今渊对叶简的相信,是因为他在对方的眼里,看到的始终隐藏在平静之下的冷静,自信。  很有意思的小丫头,野性十足又偏偏懂得进退,相信她,其实并不是件什么困难的事情。  为了让自己相信她,脸色都是绷得紧紧的,眼里是迸着不服气的光芒,就像是天空照下的阳光,璀璨而夺目。  她很想帮助他们……  夏今渊露出很稀浅的笑,点点头,低声道:“我们在前面,你在最后,任何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  “好,我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叶简知道自己是很轻地松了一口气,有风再度轻轻吹来,夹在风里的气味是愈发地淡了。  负责地图的战士看了叶简一眼,对夏今渊低声道:“夏队,她说得没有错。从这边切入,是最快逃向大马路的方向。”  “你们三个往这边。”夏今渊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上面轻轻地划过,表情认真、冷锐的他像是一位指点江山的君王,守住着自己的大好山河,“你们三个往这边断后。”  命令中的夏今渊抬头,目光冷锐地朝叶简所在的方向看过来,“小丫头,你既然知道对方有枪,就好好的藏好了!”  叶简点头,“好!”  对夏今渊真答应带上这么一个小姑娘的决定,士兵们虽然有些不太理解,但并没有选择立马问出来,背好钢枪的他们在叶简的带队之下,迅速往前面追过去。  她追的方向毫无一丝差池,一名侦察兵出身的战士在暗中惊讶地看着走在前面的叶简,……这丫头,一不观察四周,二不看勘察现场,三不分析可能性,是怎么做到的?  相比侦察兵的惊讶,夏今渊在发现后只有短暂地吃惊,便平静接受下来。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有的人天生便比别人生得机灵,有的人天生就是平庸,碰到再惊讶的事,你只需要知道,不是别人奇怪,是你自己不如他人罢了。
  “叶简,十四岁,初二,四岁后无父无母。”战士刘炳既然一眼认出叶简,在夏今渊开口询口时,便把他所知道的情况,简洁、明了说了遍:“村里的人都说是个挺可怜的小姑娘。”  没有父母照顾的孩子通常更懂事,更懂得如何生存下去。  夏今渊看着是比雨燕穿林还要灵敏几分的身影,视线是微微凝紧。  有着悲凉的身世,但在她的身上,看不到阴霾,只在她眼里看到迎刃而上的坚强。  他只是多看了她一眼,但气场强大的人连视线都极具实质感,叶简想要忽略都难。  当她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淡然地收回视线,唯给自己一个极为雅致的侧颜,在吩咐士兵:“把坐标发回部队,封锁出口,以防接应。”  目标锁定,便可以收网了。  而叶简遵守她的承诺,带到一定范围便停了下来,“应该在前面,还能听到声音。”  这她也知道?他们都没有发现,夏今渊不由眯了眯眼。  抬手打了个前进手势,一行人顺着她指的方位搜过去。  确实是在前面,树叶的哗哗声明显与风摇动的声音不一样,就不知他们听出来区别没有,叶简抿着嘴想。  率先下来的夏今渊在滑下来的岩坡上,视线稍微一扫便发现三名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痕迹。  那大片被砍开的刺丛,就是犯罪嫌疑人经过留下的最有力的证据。  她,怎么知道嫌疑人走的明确方向?  又怎么知道,犯罪嫌疑人在这里停经过?  叶简随后下来,还没站稳便感觉到一道含有质疑的视线落过来。  抬眸,神情淡淡与视线的主人对视。  很敏锐的女孩!夏今渊压下心中愈发加深的疑问,再一次叮嘱叶简,“藏好等我们回来,稍后我会派人送你回村子里。”  谁让他派人呢?他们一走,她立马转身回去。  帮助他们,不过是因为上辈子在最落魄的时候,穿着同样一身军装的士兵,替她买了一张车票。  ……这是恩情,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  琨哥他们三个是在休息的时候被抓住,离开的叶简隐隐地听身后传来一声枪声,最后,归于平静。  叶简并没有再沿着原路返回,而是走到有泉眼地方洗了把脸,把临时抹在脸上的脏东西洗干净,再一身轻松往邻村张斌家过去。  等到叶简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刚走到大马路上,就看到孙冬晴、叶盈两母女拧着个箱子站在路边。  看到她过来,两母女的动作是一致地轻冷冷地翻了一个白眼过去,并不搭理。  她们不搭理,叶简是乐得个轻松。  “妈,家里头你都锁好了没有?这段时间都不回来,不落好锁,当心家里招贼子。”身后,传来叶盈娇婉的担忧声,声音不高不低的,听上去,当真是怕招贼还深深的担忧着。  孙冬晴是冷冷地哼了一句,皮笑肉不笑接过女儿的话,“只要她敢进来,我就敢打!打到她老实再不敢为止!”转身,还以为叶简会停下来,哪知道……,人都已经是走远了。  咬着腮帮子的孙冬晴不屑地啐了一口,眯起来的眼里闪烁着恶意的神采。  死丫头,兔崽子,周一让她没脸见人!
  山上,夏今渊在耳麦里吩咐战士停止寻人。  小丫头片子,让她好好藏着,竟然一个招呼都不打就走了,离开前说声“再见”很困难吗?  “夏队,要不要派人去村里问问,看看她回去没有?”收队回来的刘炳有些不太放心,这山里头是有野猪,……别被野猪给伤了。  耳麦里传来归队的命令,再看看已经暗下去的天色,薄唇微微勾起的夏今渊淡笑道:“不用,一只机灵的狐狸,无论放到哪里都可以生存下去。收队!”  “收队,收队!立正,稍息!”  山里归队,不可能像是操场归队那么整齐,点过名之后,在渐渐黑下来的天色里,夏今渊带着巡山小队朝部队的方向而去。  太阳已经西下,如镀了层淡金的夕阳穿过丛林,洒在行走在最前面俊挺背影上,愈发地显得他身姿挺拔,有如是临世人间的神诋。  他的步伐很稳,每走一步似都带着让万物匍匐的凛冽,这是二十岁的夏今渊,在今天碰到十四岁的叶简。  而对两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场意外。  山里头终于黑暗了下来,村子里亮起了微暗的电灯。  九十年代的山村虽然贫穷、落后,但托部队的福,通电却是十里八乡最早的。  暖春里的晚上还是有些冷,村民们穿上一件厚点的外套都前来秋大婶家里看电视。  做为村里唯一一户有台黑白电视的人家,只要到了晚上,都是非常的热闹。  村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聊起了天。  白天孙冬晴的所作所为经过一天的发酵,到了晚上就成了一个批判大会,还好她不在,要在的话准会跳起来。  电视机的主人秋大婶还在义愤填膺地在村子里道:“孙冬晴真不是个好货!要不是我正好撞见,简丫头连周一带去学校的衣服都没有,还有那些课本什么的,全会被她锁在房间里。”  “那个盈丫头,你们是没有看到,跳出来细细声声说我多管闲事。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片子其实是个厉害的。你们说,就简丫头那沉默寡言的性子,哪里是那俩母女的对手哦。  叶简听着,闭着眼睛微微地笑了起来,这一世,就从这里开始改变。  天虽然是黑了,但根老叔家里没有亮灯,屋子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人在。  “人抓住就好,把该转移的早点转移,村子里我会盯紧。”坐在自己椅子里的根老叔目光如炬,光影微暗的房间里,缓慢而沉声:“我现在老了,也想找一个偶尔能替我出面的接班人。”  “人,我相中了,就不必麻烦队里。”  几道微不可闻的呼吸声是极轻地顿了顿,有人恭敬道:“您做主就好,有什么需要用到队里,您随时联络我们。不早了,我们几个就不打扰您休息,再见。”  说话的人站了起来,他的肩膀上有金属般的光泽在黑暗中微地一闪,“明天我们在队里,恭候您前来指点。”  “后山有村民在套竹鼠,你们避开一点。”根老叔没有起身相送,而是淡淡地提醒了几句,等到屋子里的几人都走了后,才静静地起了身。  叶志帆家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得去趟村长家里才成。
  正吃晚饭的村长张德富看到根老叔过来,心里微微一沉的他连忙跑出来亲自迎接,“叔,您有什么事情捎个信给我就成,还劳您亲自过来一趟。”  “跟你说下简丫头的事情。”根老叔负手进了小院里,七十岁的他是扛过大炮,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哪怕是老了也是一身改不了,扎了根,入了骨血的军威。  村里的人不知道何为军威入骨,但无形中他们对根老叔都有种敬畏感。  张德富是请了根老叔到屋里坐着,又让自己的婆娘先出去,才叹道:“简丫头,这么多年来怕是受了许多我们都不知道的委屈。”  “叔,是我的错,原想着你照顾一个女娃不方便,不如给她大姨带。是亲大姨,又是婶婶的……哪晓得,竟然……”  根老叔轻地抬抬手,沉道:“跟你没有关系,是识人不清。今早上,简丫头自己想通了,说要回来住。”  “我说过,当年她年幼,我不出来做主。如今,是她自己提出来,这事就必须得成。”  “那孩子瞧着是个机灵的,跟她爸妈一样聪明,好好培养必能成才。叶志帆那边我就不去了,你周一送丫头去学校,去找一下叶志帆,把他媳妇干的好事一件一件地告诉他听!”  最后一句,根老叔苍劲的声音是含着沉冰之势,听到张德富心口是一跳一跳的,慌得厉害。  连忙应下来,“好好好,简丫头她想回来,没有理由不让她回来。只是,叔,您这几年……”他没有往下说,似是有难言之瘾。  “还没有退下来,时不时进山走走。”连口茶都没有喝的根老叔起了身,习惯性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衣冠,目光如炬地看着张德富,沉声道:“叶志帆要是不同意,让他自己滚回来找我。当年我是怎么把人送到他家,他就怎么把人送回来。”  只觉脑门都在冒汗的张德富有些吃不消地起了身,弯着腰,慌道:“叔,您放心,这事不劳您操心,我来处理,我来处理。”个娘啊,这么多年了,他是第二次看到根老叔发脾气。  第一次是叶简她娘挺着大肚子回来,第二次……就是叶简被孙冬晴扫出家门。  目送根老叔走出家门的张德富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是连最后口晚饭都没有吃完,先给镇里的叶志帆去了一个电话,叔来了脾气,他可扛不住。  接到电话的叶志帆是半点都不知道到自家婆娘带着女儿过来,听完后,那个火气是直往上涨了,“德富哥,这事我明天回来亲自向叔请罪去。但简丫头的事,还要麻烦哥帮我周旋周旋。”  “我的副镇长啊,您可千万别为难我了。我叫你一声“哥”成不?这事,我做不了主。叔说了,当年他是怎么把简丫头送到你家里,你就怎么把人送回来。”  张德富是打定主意不插手进去,根老叔是谁!他敢吗?  当年部队里送着锦旗过来,虽然是悄悄来的,可他好歹也是村里的小村官,多少知道一点。  这事,是孙冬晴自己惹的祸,他是不会管。
  “成,我知道这事为难哥你了,这样吧,你让叶简过来接电话,我跟她说几句。”脸色铁青的叶志帆压着心里的怒火,蠢娘们!她要敢误了他升官发财,饶不了她。  接到叶志帆的电话时,叶简的心绪是狠地揪了一下。  当年她离开学校,如果说没有自己这位副镇长叔叔的功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一声清浅的“喂”声过后,里面便传来叶志帆的声音。  几年前听到她这位叔叔的声音,那可是官调十足,不像现在这样还会打出亲情牌。  “叔,你一开口就说让我别胡闹,恕我需要给自己辩一辩。被婶婶冤枉,被扫出家门,这是全村人都看到的事情,我胡闹?小叔,就凭你现在不分青红皂白,我是更不敢回了。”  “不好意思,叔,秋大婶还在等我回去吃晚饭,我挂了。再见。”  那个不属于自己的家,她是绝对不会再回去!哪怕是多靠近一点,她也不乐意!  当晚,叶简便住在了秋大婶的家里,同她女儿,也就是自己同班的同学文丽睡在一间屋子里,她没有立马回自己的家里。  既然根爷爷发的话,那么,她便等着……等着叶志帆亲自送她回家。  周日下午,叶简便与文丽一起返校,两人虽然是同班,但并不是同一个女生宿舍,进了校门便分开。  一个人拧着行李的叶简朝自己宿舍楼走去,虽然离开初中校园十多年,但自己宿舍在哪里,教学楼在哪里,她都还记得。  “盈盈你可真厉害!又考了第一,你那个堂妹,又是倒数第一。”  拧着行李的叶简还没有进宿舍,但听到里面传来小女孩们嬉戏的声音,这道声音……叶简微微眯了下眼,想了会后,便记起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推开宿舍门,叶简就像是一个暂停键般,一下子让嘻闹的声音停止,一个二个全看着她。  “哎哟喂,这不是叶简同学吗?”一个穿着红衣外套的女生眼神斜睨着,笑刺了过来,“万年倒数第一名啊,你现在在学校里可是出了名了呢。同样是姓叶,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对小女生的挑衅,叶简把自己的行李袋放到靠着门口的上铺,转身,似笑非笑地看着贺佳敏,“对,同样是姓叶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明亮的眼是看着贺佳敏回答,至于话里的意思么,谁心里明白,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宿舍里还有二个,也都是站在叶盈这边。  没办法,成绩好的学生在学校里通常都是吃香,像叶简这种万年倒数第一的,能做朋友的,也就是万年倒数第二,第三、第四名……。  巧的是,还真有一个万年倒数第二也在同一个宿舍,不过,现在还没有来宿舍。  而本还是一脸矜持,微笑着接受同学们崇拜的叶盈闻言,巴掌大的小脸是刷地一下子变白,刚才还隐隐透着得意的眼睛,这会儿也是眼神微微闪烁。  当事人之一的她,又怎么可能没有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呢。
  但贺佳敏不知道内幕,自然是听不出来。  闻言,挑起了还算是好看的眉,眼神里透着轻蔑笑咯咯道:“原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啊,也不害臊。”  回头,又对脸色不好的叶盈笑道:“盈盈,回去一趟,她比以前倒是顺眼多了。”  可不是顺眼多了么?还知道承认自己比叶盈差。  哦,还有披起来的头发也扎起来,……看着看着,贺佳敏的眼神就有些不太对劲了。  盯着叶简,声音是骤地拔高,“把头发披下来,快点!”  她这么一叫,两个凑近跟叶盈笑嘻嘻的女生都看过来,起初还没有感觉到什么,渐地,一个二个的脸色都变了。  眼前分明是叶简,但又不像是叶简。  以前叶简,长得确实是不错,但她喜欢低着头,整天披着一头长发,像是木头人一样没有一点自己的主见,对任何人的话都是言听计从,难免让人轻瞧了去。  用叶盈的的话来说就是她养的小宠物,让她往东,是绝对不敢往西。  而现在的叶简扎起了头发,眼睛清澈淡然,嘴角还有着疏浅的笑,落落大方的站着,哪怕是不笑不语也是明妍灼灼……似枝头盛开的花,容颜映丽,目似冰砌,令人无法挪开了眼。  这,不是她们所认识的叶简!就跟换了一个人般!  几个女生的嘴唇是慢慢地紧抿起了,她们不喜欢,非常的不喜欢!  “叶简,把我们几个的床铺一下。”贺佳敏突然间指着自己的床,喝起来,“快点!我要睡觉!”  有她开了口,另外两人女生眼神微微闪烁着,是一脸看好戏地看着叶简,长得再漂亮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欺负。  叶简挑眉,平静的眼波里敛了少许的冷色,淡然道:“如果你承认自己是个残疾人,我倒是可以大发善心帮一下。”  “你!!”好端端的被骂成残疾人,贺佳敏是气到脸色通红,想也不想,扬起手就朝叶简的脸上挥了过去。  抬手,叶简便狠狠地握住高挥过来的手腕,目光冷凌凌地盯着贺佳敏,一字一字顿道:“还想像以前那样欺负我?贺佳敏,你大可试试。”  甩手直接是往前推,丝毫没有顾忌地直接将没有提防的贺佳敏推倒。  本还想看好戏的叶盈她们三个女生,一看她把贺佳敏都推倒,个个吓到尖叫了声。  叶盈是第一个站起来,厉声指责,“叶简,你干什么打人!”  打人?这罪名安得好大!  “打人?叶盈同学,如果这叫打人话,那你就错了,我这是正当防卫才对。”叶简轻冷地笑了一声,睇了化身正义使者的叶盈一眼,淡然转身给自己铺床。  自觉丢了面子的贺佳敏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叶简身上扑过去,“叶简,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对上一个曾在安保公司工作过的叶简,下场很明了:一个过肩摔,再次利索地摔在地上。  “我说过,不要来惹我。”叶简拍拍手掌,看着这回摔到脸色都泛白了的贺佳敏一眼,抬眸,视线冷冷地扫过另外两个吓到缩了肩膀的女生,“谭维、谢思凤,你们要在背后耍什么花招,我不介意跟你们玩玩。”  “正好,最近我突然喜欢上用暴力解决事情,还喜欢玩起刀子,万一不小心伤了你们这脸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
  这几个女生,初中毕业后就再也没有她们的消息,叶简并没有想过真要对她们怎么样,震慑住便可以,倒不必真出手。  叶盈扶起吓傻了的贺佳敏到床上坐好,目光微微闪烁看着叶简,眼里有一丝隐隐的笑在眼里一掠而过。  来得可真是时候!就是不知道妈那边情况如何了。  “叶简,看你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叶盈冷笑了声,闪烁的目光里不仅仅是得意,更多了一层笃定。  她拍了拍低头哭着的贺佳敏,轻声道:“我们先让小人得意一会,放心,很快就会有她哭的时候。”  言语间透出大量的信息,是完全不怕叶简知道。  既然回了学校,叶简就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同样,应该怎么去应对,她心里也是有主意。  叶盈为什么不怕?呵,不过是因为自己父母!  轻冷地勾了勾嘴角,眸色暗沉沉地看着过份笃定的叶盈,瞳仁深处浮现的冷色隐隐地夹了一丝戾气,回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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