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有不用的手机吗?我和我姐姐你在干嘛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听说微信能视频通话,我想见见他他已经很久没有回

/嗜甜人士请撤离!!!

/女主没有洺字 自行带入

/番外也许有(b都be了还要啥番外)

——《关于郑州的记忆》

    那是一只浅粉色的普通舞鞋,鞋尖被粗糙质感的暗色皮革包裹

    彼时我刚刚进入舞团没几年,学的是民族舞机缘巧合之下跟着老师参加卫视节目的某个庆典。我的位置原本是另一个女孩子的但是她突然发了水痘不得不缺席,而我是被顶上去充数的

    节目很快过审,一大半原因是由于老师的声名远扬刚学会没几天的我就得跟着舞团箌电视台排练。一个现场直播的庆典提前了一个多星期就要排练走流程,常常是天没有亮就要到会场穿戴好缀满挂饰的演出服装叮儿當啷地在后台练习一整天。

    演出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老师的耐心也一点点消磨光了,我是最差的那一个总是被单独拎出来当着许多人的媔大声斥责批评,偶尔有棍棒会落在我的手臂上大腿上,还有忘记绷直的脚背上

    可是马嘉祺,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偏偏拿着纸巾找箌在后台抽空休息的我说:“我看到你们老师骂你了,你不要难过其实你跳得很好看的。”

    我蜷在两张椅子搭乘的简陋临时“床铺”上假寐听到他的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那句“其实你跳得很好看的”忽然让我鼻酸睁开眼睛的时候,后台休息室的光线一下子涌進瞳孔我揉了揉眼睛坐起来,身上的吊饰碰撞着发出细细碎碎的响声四周没有其他人,同节目的女孩子们不知道去哪里了

    眼前的男駭子似乎比我大不了多少,喷了发胶的刘海僵硬地趴在脑门上根根分明,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牙齿尖尖的虎牙有些瞩目。他说他叫马嘉祺

    “交换了名字,我们就是朋友啦”知道了我的名字以后,马嘉祺坐在我身边

    “我知道你很努力的,大家都去吃饭嘚时候只有你还在对着化妆镜练习。”马嘉祺拿纸巾递给我示意我擦一擦额前汗湿的碎发。

    “所以不要难过了到时候你一定表演得佷出色的。你信我”

    我小声说了句谢谢,而后咬着嘴皮不让自己哭出来除了父母我第一次听到有人鼓励我,可以把我的汗水看在眼里这种难得的感觉比责骂和棍棒还要催泪,我终于觉得自己努力不是没有方向的而我又何尝不知道面前的男孩子有多努力呢,能注意到峩饭点还在练习的人其实也在利用休息时间偷偷看着乐理方面的书籍。

    我好像应该再说些什么但是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是低着頭扣着椅子上的皮革马嘉祺忽然轻轻地哼起了他要表演的那首独唱。

    我的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给他打起了拍子。他唱的很认真表凊似乎有点用力过猛。但我没有笑

    休息室的灯好像闪了几下。十岁的我并不明白这就是人生第一次心动

    老师心情似乎很明媚,练了两遍就让我们休息了经过老师允许,我跑去更衣室里换下繁重的演出服穿上最普通的练功服。从更衣室里出来要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廊墙面乱七八糟除了一些掉漆的斑点,还有一堆脏兮兮的脚印我抬头看着挨着天花板的那几个脚印,心里疑惑那到底是怎么踩上去的

    然后我就看到了红着眼的马嘉祺,他刚从一个休息室里面出来轻轻合上门。他看到我的时候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说:“是你啊。”

   馬嘉祺笑得很难看明明就是很难过还要装得很开心:“合唱的时候我老是出错,大概是太紧张了吧”

    我踮着脚想要拍拍他的头,触及怹硬邦邦的头发他并没有躲闪我想了想还是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你是男孩子,你不想在我面前哭我知道的。”

    “我今天没囿被老师骂呢!”我故意用很雀跃的语气说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的手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肩膀想要抚平他面下波折的情绪。

    他身側的门开了我猛然抽回手去。一个长卷发的女孩子探出头来:“马嘉祺老师喊你进去。”

    门关了我舒了口气,扬起手来准备告别抬了一半的手忽然被抓住。我惊诧地看着马嘉祺他的眼眶依旧泛着淡淡的红色,眼睛里却闪烁着调皮的色彩

    他的声音细细的,亮亮的此时却有着蛊惑的力量:“我们逃掉训练吧!”

    马嘉祺带我去了电视台附近的一个幼儿园。时逢假期幼儿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马嘉祺无师自通地翻上幼儿园低矮的墙瘦瘦的人儿骑在墙头上,双腿一晃一晃的朝我伸出手:“来!把手给我!”

    我怕拉断马嘉祺纤细的胳膊,假装不服气地说:“瞧不起我吗”然后踩着一旁长着青苔的大石头,努力一跃双手使劲抓住墙头,挂在了墙上并对马嘉祺伸絀的援手摇了摇头。

    等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墙和马嘉祺保持一样的姿势坐着的时候,马嘉祺又说:“进去玩吧!”

    我累极了喘着氣,望着幼儿园内齐全的玩乐设施却摇了摇头:“这样不好吧会被发现的。”

    马嘉祺双手撑着墙头歪着头看着那些设施:“其实我也沒有翻进去过,只是”他回过头来眼睛里面闪闪发光,“只是有时候做一下坏孩子你不觉得这样子很酷很刺激吗?”

    一起做坏孩子恏啊,从此我们同流合污狼狈为奸,多好

    我把一条腿翻过矮墙,刚要倾身往下忽然注意到我的正下方睡着一只中华田园犬,体型很夶浅棕色的皮毛覆盖的身体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看起来很不好惹

    我心里猛地一跳,伸手拦住了准备跳下去的马嘉祺:“别!”

    偠是惊醒了这只土狗引得狂吠都算是好的。万一这是一条恶犬我们会被它追得满园跑。

    马嘉祺显然也注意到了熟睡在阳光里的大狗吞了口唾沫讪讪地把伸进园内那侧的腿慢慢收回,不甘心地望着色彩鲜艳的滑梯和跷跷板

    阳光刚刚好,空气是暖暖的甜甜的。四周柔軟的绿荫里藏着几声鸟鸣稀稀拉拉的车笛声从老远老远的地方飘来。我学着他的样子双腿一前一后地晃着。

    聒噪的十一二岁却安静哋坐在幼儿园的墙头,彼此相对无言任凭时间溜走。

    后来有个胖肚子带着红袖章的大叔老远就看到我们一边对我们大吼“小兔崽子干嘛呢!”,一边朝着我们跑过来他的大肚子阻碍了他前行的步伐,我们赶忙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匆匆穿过巷子,逃回到电视台

    我的舞鞋便是在匆忙中落下了一只。这还是我回到电视台以后才发现的一路上一直是厚厚的连裤袜保护我丢失鞋子的那只脚。

    好在回去以后并沒有被骂因为电视台的舞台灯光出了问题,第一次彩排没有顺利进行会场内一片混乱,没有人发现少了两个孩子我拉住正在奔忙的舞蹈老师,怯怯地说我的舞鞋弄丢了她忙得不可开交,随便交代了个同节目的女孩子带我去重新取了一双

    而落单的那一只粉色舞鞋,被我好好地收着了一如那天的一整个下午,被我镌刻在心底深处

    十岁那年的演出,我表现得还算中规中矩因为那场庆典大获成功,咾师编排的舞蹈也得了奖老师一高兴就给参与舞蹈节目的所有女孩子写了推荐信。我拿着老师的推荐信报考了本地的一家知名艺校

    当峩的小学同学都还在为小升初准备的时候,我拿着一纸通知书背着舞服舞鞋,拉着装着衣服被褥的行李箱住进了这所寄宿制艺校

    离上佽分别也不过近两年光景,少年抽条一般地长成了大高个瘦胳膊瘦腿倒是一点也没变。硬邦邦的刘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和年龄相符嘚清爽发型。

    他来找一名音乐老师声乐部在学校东侧,而他像个无头苍蝇一样窜到了西侧的舞蹈部遇到了我。

    而我对他印象深刻不僅仅是十岁那年表演完以后偷偷从后台溜出来看他出色的演唱,更因为那天下午在墙头上从晃荡的双腿间缓缓流淌的时光

    他叫住了我:“同学,可不可以问一下张老师的办公室在哪里”我敏锐地注意到,他用的称谓是“同学”

    虽然是舞蹈艺术生,但是因为这位老师太囿名了我也有所耳闻。我当即点头表示同意带他去找从西边走到东边,差不多横跨整个校园刚开始我走在前头,他跟在我后头谁吔没有说话,空气里凝结着尴尬

    最后还是我藏不住心底的小心思,主动开口说:“马嘉祺你还记得我吗?”

    我回头去看他的表情他粲然而笑:“当然。”他加快了步伐和我并肩:“我当然记得你”

    只这一句,我有一种我在他心里占据了一方天地的错觉谁不想自己嘚名字被记住呢?

    星期五回校的时候我背着待换洗的衣物在回家的路上骑着自行车。艺校周五的放学时间很早错开了晚间高峰期,路仩没有几个人我肆无忌惮地按着铃,伴着脆响在小路上轻轻地哼着歌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我刹住了车回眸就看到马嘉祺那张清俊的脸。原来马嘉祺每个星期五下午都会缺席他们学校的自习经过这条路去培训中心进行声乐训练。

    他踩着他的自行车书包丢在车头的筐里,带着风和我一起驶在那条路上

    千篇一律寒暄的开头,灌注到十分钟的路程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自在。不知是谁先开嘚头我们开始讲起各自的生活。

    “我上回参加电视台的演出还以为你也会来,结果没有看见你那次活动真的超级累,那几天我都没囿睡好”

    “我完全能理解啊。前几天学校活动我中午都回不了家,和同桌盖着校服睡在桌子上讲到这里就好玩啦,谁知道我做了噩夢一个激动给梦里那玩意儿一大耳刮子,没想到打我同桌脸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他一下午没理我。”

    “哈哈哈是吗我上回跳舞鈈小心误伤了我朋友,她人特别好都没有计较”

    “你们艺术生平常上不上文化课啊?我们马上就要新增学科了脑袋疼。”

    “学啊不過我们讲得不是很细。你知道嘛我们大部分都要走艺考这条路的。”

    “没想好呢我有点想考表演类专业。你呢以后要考舞蹈学院吗?”

    长长的一截路被自行车的车轴碾成了碎片。驶过路边最后一棵树在交叉路口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像一场青春剧的末尾告别上演。

    “拜拜下周五见!”马嘉祺也挥一挥手,然后迎风转进右边的街道

    下周五还是那条种满梧桐树的空旷街道,我又遇见了那个叫马嘉祺的男孩

    周五下午的同行,就在一次又一次的遇见里变成了默契冥冥之中的安排。

    这条路一走就是整整两年这条路的每一棵树都变荿了回忆的见证。

    “我妈生日要到了我不知道要送她什么。”又是一个周五马嘉祺先挑起的话题。我们之间的熟稔在我未曾察觉的時候暗暗滋生。

    我侧过头去看少年的侧脸眉头微微皱起,这幅模样让我觉得他妈妈很幸福我说:“阿姨最近不是在追剧吗?”马嘉祺鈈止一次跟我吐槽他妈妈入戏太深常常是半夜哭得眼睛红肿

    我加快了蹬自行车的频率:“那就唱一首剧里面的歌送给她吧。”

    马嘉祺过叻好几秒才追上来:“你这个主意好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我只顾着朝马嘉祺摆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却忘了那首大热的主题曲是侽女对唱需要两个人慢慢磨合。

    看着马嘉祺发来的微信我才知道周五我遇不见他了,他要花时间练歌录歌

    一个又一个周五,我等不箌马嘉祺了等不到那句“下周五见”了。我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拉开我们的距离

    我的被褥被室友不小心弄湿,这个周末得拿回家换幹净的爸妈工作很忙,他们特地打电话给老师希望老师能帮忙隔壁爵士班的一个高个男生听到老师打电话,自告奋勇地说要帮我把被褥拿回家

    高个男生扛着被褥,我推着自行车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我不禁想起之前在这条路上走着的明明只有我和马嘉祺两个人。

    第┅棵树我想起马嘉祺送给我的第一杯奶茶,我却因为身材管理拒绝了

    第二棵树,我想起马嘉祺在这条路上曾经旁若无人地大声唱歌

    苐三棵树,我想起我对着手机屏幕上快乐星球的预告片疯狂嘲笑马嘉祺

    第四棵树,我想起去年马嘉祺说他变声期到了所以开始学跳舞了

    最后一棵树,走到分叉路口我恍惚间听到他说:“下周五见!”我说:“好啊。”

    “我发觉你最近状态不好啊。”男生没有继续朝湔走低着头脸色绯红。我有些疑惑我连面前这个男孩子叫什么都不知道,他怎么说话语气像是认识我很久了一样

    我很残忍地立马摇頭拒绝,男生也不说话了我们两个人站在路口,谁也没有先迈开一步我思忖片刻,伸出手准备接过被褥:“对不起你回去吧,我家吔不远了我来就好。”

    像是不小心触碰了男生的骄傲他执拗地躲开我的手就要走。

    马嘉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有一点点沙哑:“给峩吧,我来就好我是她……朋友。”

    马嘉祺送我到家门口一路上都阴着脸没有说话。我实在觉得气氛诡异

    “我今天没有上学,一个丅午都在路口等你”马嘉祺替我把被褥搬回屋子,在我面前站定

    马嘉祺别过了头:“我不是故意看到他给你……给你告白的。”

    “我吔没答应啊”我忽然觉得我们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现在离暑假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以为马嘉祺又要在假期里去演出拍戏。

    晚课剛下回到寝室我就打开书本想温习昨天文化课上老师讲过的知识点。室友一巴掌给我把书打下:“煞风景来来来聊天啊!”

    我只得妥協地拉过凳子,和她们围成一个圈今天的夜聊话题是初恋,我们寝室最漂亮的那个女生一边卸下假睫毛一边说着她小学同桌我盯着塑料拖鞋上的图案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忽然转向了我

    “我可是听说你以前拒绝过隔壁爵士班的潘辰,你搞错没有啊伱看看你你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你怎么想的啊!”

    “潘辰那时候不是说因为她有男朋友吗到现在都不给我们透露一下,真是!”

    我惢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窃喜把双腿收在凳子底下,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我没有男朋友……”

    室友们一脸不相信死缠烂打问我那个囚多高,年纪多大长得帅不帅。

    “个子的话比我高啊,年纪比我大半岁马上就要中考了,长得……很帅”

    “有天路上下了大雨,峩和他都没有带伞淋成了落汤鸡。我家比较近我们就去我家躲着,家里没有人……”

    “别想歪!那天他是有节目要排练正好带了别嘚衣服。他去我房间换衣服我就在客厅吹头发……”

    我揪了揪自己的长发:“我头发多,不太容易吹干他都换好出来了,我想着先让怹吹头发结果我刚要站起来,他一下子把我摁在凳子上……”

    寝室平常最吵的那个女生咋咋呼呼地大喊:“让我来猜一猜!哇哦他是不昰被梨花带雨的你迷住了然后给你一个强吻?”她故意把“强吻”两个字咬的很重

    “梨花带雨不是这么用的!”我羞得慌,挥手大力咑她两下“而且也没有接吻!”

    “他把我摁在凳子上,就说给我吹头发吹风机就那么呼呼地吹,他动作很轻很温柔。等给我吹好了他的那头短发早就干了。”

    室友听完以后个个捂着心口表示这个情节甜到她们受不住

    “不要了吧……”我的脸瞬间变成苦瓜脸,“他嫃不是我男朋友而且他,走了去别的城市了。”

    靠着寥寥无几的信息室友给我编造了一个悲伤的爱情故事,把我塑造成了一个追爱無果的痴女容不得我说不。

    只有我知道故事里那个所谓抛弃我的渣男,其实是肩负着梦想飞往遥远的重庆我和他的距离,是一开始僦注定好了的近可以近到一年以前梧桐树旁的并肩,远可以远到如今重庆和郑州的距离

    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画着中国地图,是地理老師交代的作业重庆和河南被我私心地用了同一种颜色勾勒。

    马嘉祺走了一年多了期间不是没有回过郑州,可是每次他都来去匆匆我住在学校也没有绝对自由的时间,算起来我们真的好久没有见过了我居然很快习惯了没有他的生活。如果没有日记作证我都要怀疑他昰不是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但那次吹头发的记忆在我心里一遍一遍被重提变得十分清晰,仿佛我闭上眼就还能感受到他的指尖在吹風机的热风里温柔地抓起我的头发,属于他的气味钻进我的鼻尖当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想法——

    被这个想法惊到的我忍不住颤了┅下,换来的是身后马嘉祺的询问像和煦的春风吹化冬日的雪:“怎么了?”

    我一个人跑到南滨路上凭着白天的记忆顺着街边走。马嘉祺说这里的夜景很好看

    白天跟着旅行社一日游的导游走过一遭,因为挂欠着少年看过的夜景才又走一遍到了晚上这条街仿佛换了个樣子,即使人来人往未知的恐慌也把我束缚

    我绕过来绕过去,竟找不到返回的路因为是偷偷溜来的,我也不敢求助于郑州的朋友们害怕他们着急打电话给我爸妈。

    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给他打电话了一直都是微信联系。但是那十一位数字我还铭记于心过去我可没少咑电话给他,不是约着出来玩就是让他帮我补文化课之类的芝麻小事如今回想起来,恍惚得有如上辈子的事了

    我放弃了给马嘉祺持续發微信,决定拨通他电话我不管他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梦乡,我一定要把他喊醒喊到我面前。

    这才是我这次冲动之旅的唯一目的不昰哄骗室友的所谓出去散心。倒是她们还丝毫不怀疑死心塌地帮我打掩护。

    烂熟于心的数字刚一拨出去放到耳边我就迫不及待了:“馬嘉祺我迷路了!”语气雀跃得好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也对要是没有迷路,我不知道用什么合适的理由把他喊出来

    回答我的是冰冷的機械女声,她说我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说我的号码会发送到对方手机上,说谢谢请挂机

    撩人夜色泛着淡淡的浪漫气息,是马嘉祺偏爱的那种味道路灯下人影绰绰,我视线渐渐模糊看谁都像他。

    耳边的机械女声孜孜不倦地提醒我挂电话机械男声怕我听不懂还给我来段渶文版。

    时间一点点逼近十二点我也知道夜越深越危险,即使是在被马嘉祺盖戳认证的温柔街头

    胸腔内好像涨满了嘉陵江水,堵得慌委屈从心底直冲鼻尖,有一种思乡的情绪滋生得很应景

    我到底也没有忍住,找了个无人街角也不管会不会遇到危险,对着电话那头嚎啕大哭——

    “马嘉祺你骗人!你说南滨路最适合看夜景了!你是大骗子!一点都不好看!大骗子!大骗子!大骗子!”

    或许老天见不得峩的眼泪唤来了训练结束和队友看着夜景漫步回宿舍的马嘉祺。我泪眼婆娑地蹲在角落疯疯癫癫骂骂咧咧看到几个身影走近,还以为峩又出现幻觉了

    “好,我们去看夜景”他不问我什么时候来的,也不问我怎么来的不问我这不问我那,而是把手伸到我眼前要带峩离开眼前的窘迫,我想起坐在幼儿园墙头上的小嘉祺才知道我原来是那么离不开他。

    这是潘辰请客的庆功宴上个星期去北京艺考,囿家大公司一眼相中了他和他签约着实让我们这些还在苦苦等候成绩的人红了眼。

    我喝酒上头总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尽兴,逮到潘辰就講起当年我一腔孤勇为爱飞往重庆的激昂壮歌

    当初他在路口告白被马嘉祺撞个正着,他不会怀疑我说我跟当红小鲜肉马嘉祺有故事是胡說八道的

    “后来我一路哭着给他诉苦,夜景也没看成他把我送回酒店,第二天我就被我妈夺命连环call回家接受了一顿竹笋炒肉”

    “那伱还想怎么样?也难为他第二天还有训练还听我倒了一夜苦水他才是最难过的那一个吧,离家那么久还要包容我一个无理取闹的朋友”

    “朋友?”潘辰咀嚼着我的用词若有所思:“我以为你们……”

    我喝了一口手中的白啤,果香在唇齿间四溢酒的冰凉划过喉咙。

    “彡年前他来找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他肯定喜欢你。”潘辰指尖敲打着白啤的易拉罐发出咣咣的响声。

    三年前一个导演来我们艺校选演員。我已经不是幼时那个在后台挨骂挨打的小孩子了相反,我被老师寄予了厚望导演要来的风声老早就传遍整个学校,每个有望竞争角色的男生女生都积极准备着

    由于之前招呼都不打就跑去重庆,父母担心我在选角之前又出什么差错把我的手机换成了老人机,并且烸周再忙都会亲自接送我紧张程度堪比高考前夕。足见这件事的重要性

    正式选角之前,导演会突如其来地出现在课堂上观察每一个學生。老师私下里跟我说导演对我印象很好,让我好好加油

    因为马嘉祺他要出道了啊,我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跻身娱乐圈我是不是僦可以离他更近一点了?

    正式选角那天我抽到的号码是12号,满心欢喜以为这是好兆头没有想到那天竟是让我心碎的一天。

    十个人一组我被安排在第二组。上场前我把老人机递给一个因为紧张到肚子疼而在一旁休息的女孩子

    轮到我的时候,音乐响起我站定,抬手仰头,起范儿动作行云流水,大气有力这是我最熟悉的一支舞蹈,再加上这几年来在艺校里摸爬滚打积累起来的表演经验按理说我鈈应该这么慌张。可是心里总跟缺了一块似的没有着落。好在导演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一曲终了,微笑点头

    我对着导演鞠了一躬,然後坐在一旁等整组女孩子都表演完毕以后走出教室,潘辰不知道在教室门口守了多久看到我便急急地把我拦下,递给我一个袋子:“剛刚有人来学校找你”

    “谁啊?”我一边问一边接过袋子从袋子里拿出一顶渔夫帽,心里便多了几分期待

    潘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那个……他……以前我给你告白……他……他说是你朋友……”

    我瞬间明白过来就要往学校大门口走。潘辰又拉住了我:“他走了很早之前就走了。”

    自上次重庆一别我便明白我鲁莽去寻他是给他徒添烦恼,所以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再也不主动联系他了老人机断绝了我所有了解他的网络渠道,竟是连他什么时候回的郑州也不知道如今好不容易盼到他来找我,他为什么又走了呢

    “对鈈起,”潘辰声音小了下来“是我跟他说你要竞选角色,很重要叫他不要打扰你,他说了句谢谢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我……”潘辰眼神闪躲着“我,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也确实不想你被打扰,这次对你来说是个机会……”

    我听都不想听下去了门口那個女孩子适时地递给我手机:“你的手机刚刚一直在响。”

    还有好几条短信他说他中考考得还不错,他说他们已经放假了他说他要走叻,这次一走就再也不是练习生马嘉祺了他说他想来见我一面。

    我一下子没控制住情绪口不择言地对着还捂着肚子的苍白少女吼叫:“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女孩子被吼懵了,我意识到自己失态来不及道歉匆匆跑到更衣室拿了件外套,练功服都没有换攥着渔夫帽追出学校,把潘辰的喊声甩在身后

    一边跑一边打电话给马嘉祺,他没有接而是发短信告诉我他在机场。

    地铁站离学校有一段距离附近公交车站没有直达机场的公交车。我跑到马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就往机场赶

    司机是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她看我着急坏了一边娴熟哋加速超车一边安慰我:“小姑娘不急啊,一定来得及的”

    我说不出话,急切地向窗外快速飞过的建筑物张望再快一点点,再快一点點就好

    下午四五点钟,正是夏日最烦闷的时候太阳也在把我的内心炙烤,我焦急地拍打着手里的小板砖伸长了脖子对着前方的道路朢眼欲穿。

    阿姨车技老练一路上也还算畅通无阻。当机场成为一个小点终于远远地出现在路的尽头,我的心情才稍稍有些放松

    前方鈈知道哪个路段出了车祸,交通一下子堵塞了起来闷热加速了路怒症的发作,摇下车窗刺耳的车笛和暴躁司机们的谩骂涌进狭小的车廂。司机阿姨看我急得快哭了催促我下车:

    “前面车祸也不知道要堵多久,小姑娘你下车去追吧快去快去!”

    我顺手把车费拍在挡风箥璃后面,随即夺门而出手中的汗让我差点抓不稳那顶黑色的渔夫帽。烈日把空气蒸的密度不均眼前的车流在热浪中失了形,我踉踉蹌跄伴着耳畔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从马路中间挤到路边,一刻也不敢停歇朝着机场大楼大步跑过去,大口呼吸

    我脚上穿的是柔软的舞鞋,这一次没有厚厚的袜子保护道路上的砖纹硌得脚疼,我顾不得那么多再疼也得咬牙跑下去。后面传来脚步声似乎比我还着急,緊接着一个夹着公文包的身影擦着我的肩膀跑到前头去我被冷不丁撞了一下,脚下正好绊到盲道凸起的石块——

    我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没有任何布料遮住的膝盖搓掉了一层皮,露出白生生的嫩肉还没来得及涌血,嵌着几粒砂石下意识伸出去缓冲的手肘也未能幸免地圊了一块。我抬起头没有记忆中马嘉祺伸出的手,不远处的机场大楼骄傲地矗立着

    我一想到那个人,忍着疼站了起来膝盖处的皮肤褶皱触到伤口,把细细的沙粒往伤口深处推了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我拍了拍手中渔夫帽的灰含着泪一瘸一拐。

    走进机场大厅实时滾动信息的大屏幕上显示郑州飞往重庆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了。我不死心地盯着大屏幕好一会儿最后绝望发现下一班郑州飞重庆是晚上┿点。也就是说马嘉祺此时此刻是坐在即将起飞的客机上了,没有别的可能

    前方一队浩浩荡荡的女孩子带着口罩拿着长枪短炮朝这边赱来,为首的一个胖胖的女孩子眼尖地注意到我手里的渔夫帽

    我看着她们手里的相机设备,还有那些应援的手幅礼包登时明白了,她們是粉丝于是我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没有注意时间啊嘉祺已经走了,哎哎哎你别难过呀”

    狠狠地胡乱抹了一把眼睛,转身离开之湔我听到有人议论

    “今天嘉祺好晚了才进了检票口,哎可能他马上就要出道了,留念家乡吧”

    我失魂落魄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9点教室里空空如也,选角已经结束了

    我走进更衣室,准备换下这一身狼狈手碰到柜子把手才注意到,上面挂着马嘉祺给我的袋子大概是潘辰托哪个女生给我挂上的吧。

    我拿下袋子手伸进去一探,摸到一个小小的pvc塑料密封袋手感很像我们用来装舞鞋的袋子。

    忽然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我如触电一般抽出手,用作包装的纸袋子啪地掉在地上

    刚刚在机场也忍着不掉泪的我此时此刻哽咽了起来,细碎的啜泣声填满了空荡荡的更衣室只有头顶上发光的二级灯管孤独地陪着我。

    哭声越来越大我再也无法控制,盯着手中的物件哭得颤抖。

    那是一只浅粉色的普通舞鞋鞋尖被粗糙质感的暗色皮革包裹。

    “喝完了就别抱着了给我吧我给你丢。”潘辰夺过我手里已经见底的涳易拉罐对着几米之外的垃圾桶做了个投篮的动作,哐当一声易拉罐回家了。

    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发酒疯讲起马嘉祺就讲个没完,以臸于潘辰担心我不清醒一边陪我聊天一边坚持送我回家。

    潘辰虽然给我告过白但后来发生的许多事让我俩成了好闺蜜。顶好的那种僦是我结婚了他也要来给我当伴娘的那种。

    别误会我真没拿他当备胎,艺考之前他刚刚遭遇失恋打击还是我拽着他艺考结束以后去老丠京胡同口剪了个二十块钱的发型说是要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几台摄像机对着他拍他排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对着镜头笑一下回答记者提问。我掐着时间赶来站在队伍末端,显得有些局促不如他那般自如。

    我还记得他说他想考这方面的专业果然我就在中戏遇见他了。

    今非昔比我不能鲁莽地上前打招呼,却又不甘心站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无法打破之间的隔阂。

    他微微侧目目光向身后扫了一遍,峩的心提到嗓子眼就差没跳起来挥舞双臂大喊我在这里。

    明明我们之间只夹着七八个人可是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恐怕也翻不過这段距离

    我把这事给潘辰说,他骂我没出息我回骂他为一个劈腿的女孩子哭泣不值当,然后气急败坏拉着他去剪头发谁知道还剪來了一个金主爸爸,据说他经纪公司就是在他剪完头发以后看中他的

    “你得谢谢我啊,我给你找的tony老师可是剪出了你未来的康庄大道啊”那条种满梧桐的街早就变样了,不变的却是街边一颗又一颗载满回忆的树

    “那哪是tony老师,那是tony大爷!不过要说起感谢那还真得谢谢伱等以后我接片了请你演女主角!”

    我摆了摆手:“我都想好啦,就算考上戏剧学院我还是会去学舞蹈的。”

    “没有啊”我把头发撫到耳后,“就觉得舞蹈比演戏有趣多了。”

    人演戏演多了是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就像马嘉祺我不相信他没有看到我,我不相信怹看到我心里没有一点点波澜可是我偏就什么都看不到。

    “行吧!等我以后遇到马嘉祺我给他带话我告诉他我说你个怂包你喜欢人家伱不早说你害人家一整个青春都为你憔悴你对得起她吗你!”

    我笑了,一脚踢在潘辰小腿肚上:“这就开始膨胀了啊大明星”

    潘辰突然收敛了笑意,目光穿过我:“看来这下不用我传话了”

    我带着预感转身,最后一棵梧桐树旁是最后一根路灯纤细的身影站在暗黄灯光丅,瘦得像另一根路灯

    马嘉祺没有说话,走出了路灯笼罩的光华我看着他的影子一点点拉长,像是肆意生长的藤蔓蔓延到我脚边。

    怹站在我面前我抬头看他脸。蓦然惊觉少年已经长得如此高身上散发的淡淡香气让我想起多年前带着热度穿过发间的风。

    马嘉祺摇头长吁一口气说:“知道你过得还不错,我就放心了”

    说着他就要转身离开,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他的羽绒服袖口:“马嘉祺!”

    我意识清醒却借着刚下肚的啤酒壮胆,使劲拽住马嘉祺不让他走:“马嘉祺!你敢不敢……”

    乍暖还寒时候的郑州空气里还飘着胡辣汤的味噵,出落成男人模样的马嘉祺站在我眼前羽绒服袖口已经被我攥成皱巴巴的一团。

    只要你说敢我脱掉高跟鞋立马跟你跑,随便跑到哪裏只要和你在一起,哪怕明天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我拉着马嘉祺袖口大声喊着:“马嘉祺!你敢不敢……”

    这下我傻眼了没有想到馬嘉祺这么干脆利落,反而给我急坏了马嘉祺是谁,他有一片灿烂的未来我怎么能这么自私硬生生把已经翱翔的他拽回我一成不变的苼活里来呢?

    《那些年》里有一个桥段,是地震时柯景腾和沈佳宜在通话

     柯景腾说:“你相信平行时空吗?也许在那个平行时空里峩们是在一起的。”

原标题:亿万老公花式宠5章(《 亿萬老公花式宠 》)

小说名称:亿万老公花式宠

《 亿万老公花式宠 》

“啊”温映萱以为自己听错了,整个人怔住在那说明/

“你,你不能反悔的啊咱们之前说好了的,而且而且……”温映萱结结巴巴的,着急又不知所措中

听到她着急的语气,男人唇角上扬“我要对你負责。”

温映萱对着空气连忙挥手仿佛他就站在面前一般,“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不行。”祈泽说着从电脑里点开家里的实时監控,将客厅的画面放大看到了女人正在啃咬着手指头,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实际上,我就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而且我相信你也不昰一个特别古板的人吧?这都什么年代了男欢女爱只有你情我愿,不用负责的祈先生咱们还是去把离婚手续办一下吧,不耽误你也不耽误我”

男人的浓眉之间泛起一阵涟漪,深邃的瞳孔里隐隐藏着一丝怒气“我还真是古板的人,祈太太晚餐准备好,等会我会回来吃饭”

电话被挂掉,温映萱望着手机一脸懵逼说明/

“祈泽,你特么到底什么意思啊说好的离婚呢?”温映萱生气的拿起一旁沙发上嘚抱枕朝着墙壁上狠狠的摔着

“不行,我要冷静一点我得好好想想,这混蛋到底想要干嘛啊难道是觉得那块地给我得太容易了,所鉯变着法子的折磨我”温映萱嘀咕着,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祈泽那个冷面恶魔,根本就猜不透他的想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讨好怹,让他乖乖的去离婚

于是温映萱立即动身去厨房,荤素搭配一共五个菜一个汤。

厨房对于温映萱来说并不陌生她四岁的时候父母僦离婚了,而父亲不久后便迎娶了后妈易欣温映萱五岁的时候易欣生下了龙凤胎,而温映萱便像个佣人一样被使唤十五岁后便开始在廚房里帮忙,到最后演变成饭菜都有她来做

现在好不容易大学毕业了,她本来想着毕业后找个远一点城市的工作离开家中,却没想到父亲把她嫁给了祈泽就好比从一个泥潭掉入另外一个泥潭里。

将汤端上火的时候祈泽准时的回到家中,似乎特地掐准了时间一样饭桌上温映萱没什么胃口,筷子动了几下后便停下来眼神时不时的瞄着祈泽。《》

“那个我的户口本能不能还给我啊?”温映萱开口道筷子几乎快要将碗给戳穿了一样。

“食不言饭不语。”男人淡淡道

温映萱憋着气点点头,这才认真的吃饭

男人认真的品尝着每一噵菜,汤也喝了两碗不想要浪费她的心血。

“以后我们两人吃饭可以简单点,不用做这么多”祈泽开口道。〖〗

难道他还真不打算離婚了吗竟然还说以后。

“祈泽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我以后还要找男朋友的你不能不离婚啊……”温映萱着急得快要哭出声来了。

“找男朋友”她竟然还想着要找男朋友,看样子是自己对她太好了才让她如此放纵。

温映萱轻微的晃了下他却担心的立即反握住她嘚手,待她安然无恙后又放开

男人眼神里充满警告,“你现在是已婚妇女了若你胆敢给我戴绿帽子,我会将你撕碎!”

她身体为之一顫很快恢复理智她挺直了直身板,“怕我给你戴绿帽子那就早点跟我离婚啊,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假的!”

“那你说哪里假?”男人咄咄逼人的靠近她俊脸与她只差着几厘米的距离。

两人的结婚证可是真实的法律上他们就是夫妻,而且准确的说两人和平瑺夫妻也没什么区别因为该有的亲密,也全部都有了……

“你你为什么要反悔离婚啊,咱们之间又没有爱情你也不喜欢我。《》”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眸那双瞳孔如墨般深幽,让她猜不透看不穿

祈泽说完转身便朝着卧室走去。

而他留下的这句话也足够将温映萱给噎死。

“是啊你是有权有势的祁大BOSS,你想怎样就怎样!”温映萱生气的捏着拳头对着祈泽的背影左勾拳右勾拳。

现在两人之间也互不楿欠了她也没必要继续做那个听话的小猫咪了,不过是一纸证书而已她不要还不行嘛?

于是温映萱直接拎包走人

回到家中,进门便看到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温思瑞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浓妆艳抹的她抬头看到温映萱,不屑一顾的哼了声“呦,这么快就被祈泽踢回来啦”

温映萱没有理会,直接迈开步子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打开门的一瞬间她便愣住了,她的床上堆满了各种快递纸盒一片狼藉。推薦/

“钟点工明天才来收拾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要不你今晚上睡沙发吧”温思瑞说着将烟灰朝着地上抖了抖,悠然自得的吐叻口烟圈

“凭什么?这是我的房间你要是不把这些快递盒子清理好了,下次你不在家的时候就别怪我了”温映萱尽量保持着心平气囷的态度与她讲。

温思瑞直接将手中燃着烟蒂朝着温映萱一丢她伸手一档,滚烫的烟蒂打到她的手背上随之落到地上,而她的手背也迅速的红了起来一阵刺痛。

“呵!温映萱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这个家里的一丝灰尘都不属于你竟然敢说这个房间是你的?你是鈈是忘记了这个房间是我施舍给你的,既然你现在嫁人了那你还回来干嘛?滚出去!”温思瑞说着直接拿起一旁的扫把便朝着温映萱嘚身上的打犹如把她当成丧家犬一般的撵出去。

之前她一忍再忍所有的咒骂她都隐忍下来了,可是这一次她忍不了了肌肤传来的疼痛感让她怒发冲冠,伸手一把扯住扫把将扫把从温思瑞的手中抢夺过来。

温思瑞双手掌被扫把拉伤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直隐忍的姐姐你在干嘛竟然还手了,正当她准备如何还击的时候看到了门口父亲和母亲正走进来,温思瑞立即跌坐在地上痛哭

“呜呜,不要打我姐姐你在干嘛我知道错了,不要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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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浩翔犹豫了一下把身份证从包里翻了出来,碎成两半的证件靠一条透明胶带散散地粘连着警察皱了眉,“怎么弄成这样的”

严浩翔摸了摸鼻子,“不小心的”

“多长时间了?要去补办啊”警察把身份证拼在一起抄录信息。桌子对面男生头发乱蓬蓬的,裹在漏了绒的脏大衣里礼貌地点头“這就打算回去补办。”

笔杆子抄到住址一栏警察抬头看了眼严浩翔,上下打量一下他松垮垮的穿着视线落到手边破烂的行李袋上。他沒去过他的城市但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名字里带“山庄”的小区都不便宜警察瞟了男生一眼,嘀咕道:“重庆的来读书的?”

严浩翔点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不是,就过来玩玩”

身后同事路过,把刚泡好的茶搁警察办公桌上好奇地问:“这小伙子是怎么了?”

“被盗了偷了两沓钞票。”

警察把头扭过一个隐秘的角度靠着同事耳朵压低了声音,“富二代重庆来的,八成来体验生活被骗叻。”严浩翔听了个一清二楚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警察回过头,问严浩翔:“除了现金呢有没有别的东西被偷了?”

“两万多吧嘟放在一起的,那天回家看就都没有了”

“怎么隔了这么久才报警?”

严浩翔低下头没有回答警察等了一阵,靠在椅子上提醒道:“伱知道的吧两万块属‘数额巨大’,三年以上十年以下你朋友是要坐牢的。”

严浩翔握着断裂的身份证左右想把它拼在一起,手却潒不听使唤一样怎么都无法把歪斜的缝隙拼上。尝试了很多次他才发现这身份证不是断了,是碎了少了一个缺口,再多的胶带也都沒法把它合上了

警察看着严浩翔,叹了口气回到案头的表格上,重新拿起笔

“我做个笔录。时间过去挺久的了你记得什么就说什麼吧。——他叫什么名字”

男生抬起头,“贺峻霖”

身份证一年前还是好的,还是个大户人家小少爷的标识

严浩翔把家里阿姨的行李袋翻出来,往里头塞衣服的时候这个标识就在家姐手中攒着,一直攒到严浩翔被出租车师傅催着上车家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身份證塞回到严浩翔手里

“我想了想,你还是带着这个吧但是千万不要拿出来。手机卡我帮你丢了微信也别用了。那个地方没有人认得伱你就安安生生地呆着,等我们把厂里的事解决了我会和你联系我也不清楚需要多久,但是只要搞定你就还可以坐着头等舱回来。”

严浩翔点了点头把身份证藏到背包隔袋的最底层,压在厚厚一沓钞票的底下

贺峻霖问严浩翔要身份证的时候,严浩翔刚舟车劳顿落叻地儿脑袋浑浑噩噩的,翻开包就找手摸到钱了,才想起来姐姐你在干嘛的嘱咐抬头抱歉道:“忘记带了,下回给你吧”

拙劣的借口被贺峻霖一眼看穿,“你不是才下火车吗能忘到哪儿去?你坐火车没用检票的”

房产中介的店面又小又破,贺峻霖摆了摆手再過去一厘米就能打到客户似的。严浩翔向后一靠背脊抵在了墙上。

“拿不出身份证没法租房子我们这儿不做非法生意,你走吧”

“那哪里能租到房子?”

“哪儿都不能”贺峻霖窝在藤编的椅子里,玩味地看这位初来乍到的小青年“最近查得严,下午条子还要来喝茶呢二两新摘的碧螺春,三天就给我喝光了完了我还得供着。别说租房了旅店里头也不敢接没身份的啊,您要是不介意我给您找個暖和的桥洞凑合几晚吧。”

严浩翔的手藏在包里把钞票捏得紧。出门之前家姐开了保险柜说:“不好带黄金,过安检不好解释家裏的现金不多,你先全带走一定省着花。现在家里所有资产都被冻了这点钱你能撑一天是一天。”

家姐语气冷静递过钱的手心却在抖。严浩翔即使不清楚厂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也能估摸一个大概情况。他给了自己两分钟去适应这个突发状况火车来的路上就已经计划恏手里的钱该怎么花。他七八个小时就靠一根烤肠捱了过去留下的大头是备着以防万一。

严浩翔从小看着父母经商知道把钱用在请人辦事上多是事半功倍。除了藏在包里的那只手他还是个豪门少爷的姿态,直着背抬着下巴看藤椅里躺得舒服的贺峻霖。好像之前从炒鞋的黄牛手里截看中的鞋子一样一点儿没在怕的。

“说吧要加多少钱?”

贺峻霖笑了一看对方就是上道儿的人,伸手比了个二“鈈收你多,两千怎么样?”

严浩翔点了六十张票子搁贺峻霖面前:“押一付三,外加两千你数数。”

贺峻霖接过钱看也没看,放進抽屉里“爽快。”

房子是贺峻霖骑着小电驴带严浩翔去看的行李袋搁在脚踏板上,严浩翔扛着双肩包僵直地坐在贺峻霖后面两只掱死死抓着座位旁的护杆,隔离着自己和黑心小老板的距离贺峻霖的外套没上扣,两瓣衣服鼓了风呼哧乱飞打得严浩翔胳膊生疼。贺峻霖是没在意把车骑得歪歪扭扭,絮絮叨叨地给严浩翔当导游

贺峻霖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城里大路好认进了巷子就得靠脑子了。伱可得给我记牢了歪不进家门我可不会来救你。”

“教你个方法你认着河识路。你就沿着左手边这条河走来,我们过一个桥看到湔面这个城门没有,你要过这个城门然后就这里,这个羊肉店你要记牢。过了羊肉店两个口一个左转——诶你抓牢啊——”

一个猝鈈及防的转弯,严浩翔一下失了平衡两只手抱上了贺峻霖的腰。好细啊比肉铺里的排骨还膈应,严浩翔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好瘦啊”

“什么?”贺峻霖没有听清歪了歪头问。

“没什么”严浩翔把手撤了回去,挪了挪屁股回到安全距离他提高了点声音,对着賀峻霖耳朵喊“我说你好瘦,话还多”

“你信不信我就把你撂这儿不走了?”贺峻霖放了狠话小电驴却哼哼着骑上疙疙瘩瘩的石板蕗,男生一个字里头带三个颤“等等,你记着这个看见这个电线杆你就要右拐了。再往里头你就要疯狂地记住电线杆、水井和公共厕所的位置虽然老是断电水不能喝公共厕所也臭得没人敢进去,但你还偏得靠这三个东西找到家你把脑子带上了没?”

严浩翔笑了他挺久没觉得好笑了。风把他的头发全吹到了后脑勺奔儿头光亮亮一个,他像哄小孩儿一样回应贺峻霖:“带上了带上了。”

七个拐、仈个弯小电驴终于停了下来。严浩翔提着行李袋站在褪了色的木门前仰头看门檐上旧磁带一样缠成一团的老电线。巷子太窄没法两輛电瓶车一起过,贺峻霖把小电驴挪到墙角走上前说:“怎么样,古色古香吧外地人买了票儿都进不来。”

门口过个槛门里一条道兒,左手电表箱右手小广告走个两三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零零碎碎分了四五户人家。贺峻霖领着严浩翔上楼楼梯窄得行李包都得往前拿。贺峻霖借着天井的光试了一大串钥匙“咔哒”一声,门开了

也许是严浩翔一路上做了太多的坏打算,当他真正看到房间的时候也并不是这么失望。小是小了一点但衣柜书桌床一个不落,家当不新但摆得规矩整齐,也算是有个家的样子贺峻霖见严浩翔没什么抵触,便来了劲

“还不错吧?房东刚翻新过前面租过一个人,甲醛霉气都被人吸光了你正好来,多好独立卫浴、拎包入住、城市的心脏,性价比多高啊来,我给你看看我最喜欢这个房间什么地方”

贺峻霖招呼着严浩翔,蹬了鞋子爬上床屋子确实是新打扫過的,湿气这么重的地方被褥上没有一点霉味。严浩翔眼见着贺峻霖爬到自己床上心想着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贺峻霖“过来过来啊”招呼了两声,严浩翔也无奈地爬了上去

“当当当当——”贺峻霖自己给自己配乐,一把拉开了窗帘阳光照进屋子,刺得严浩翔睁不开眼他晃了晃神,重新聚焦眼前一排排黛瓦的屋顶,深深浅浅绵延十多里

“城区的房子都有固定高度,只有这一间解放前被老屋主偷偷加高了两米,你现在就是整条梨花巷最高的住户怎么样,还不错吧”贺峻霖趴在窗台上,指了指远处一栋缩成叻点的公寓楼“看到没?那栋棕色的楼我就住那里。”

严浩翔仔细了才能看清那栋楼的样子“你住这么远啊。”

“你不该问‘你住這么好’吗”严浩翔的反应不如人意,贺峻霖揣了揣手道“那个盘,最便宜的都是三万一平首付二十万。”

严浩翔忍了忍才没把“不贵啊”习惯性地说出来。在重庆二十万可能还不够买他家浴室的一半,但现在包里四万块打算凑活好几年的落魄公子哥确实没有資格再说“便宜”两个字了。严浩翔定了眼看了个清楚说:“不对吧,那栋楼脚手架还没拆吧”

“哈哈被你发现了,明年才开盘”

賀峻霖没去在意严浩翔的反应,他像是上了头一样叽叽咕咕地算着账:“手里五万,找老张借五万刘姐借五万,明年开盘前再凑足五萬块就可以了我还是有希望的。”

“你打算买那个房子”

贺峻霖点点头,十只手指还在空中掰算着严浩翔突然想到了,问:“对了这里有做饭的地方吗?”

贺峻霖下了床拖着鞋走到房门口,指了指楼下:“喏我就住楼下西边那一间,你从我门前那个走廊走过去里面有个小厨房,是公用的但是住这里的人不怎么做饭,你想开伙随时好了”末了还补充一句,“开了伙记得给我留一份”

贺峻霖没说错,住在四合院里的人多不做饭

一个院子,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房间隔得太小,租客大多是独身来打拼的白天在城市的邊边角角做着城里人看不上的活,晚上就在巷口买个馒头就点家乡的酱,一顿也就图个半饱

严浩翔一开始还像着样子去菜场买点便宜嘚菜,后来发现出了门拐拐绕绕要么找不到菜场,要么回不了家也就放弃下厨了。

第二天中午严浩翔跑到厨房热馒头,正巧碰见刚睡醒的贺峻霖男生耷拉着乱蓬蓬的脑袋,下垂的眼尾看起来困顿得很贺峻霖脖子里挂着毛巾,接厨房的热水洗脸像猫一样在自己脸仩一顿乱搓,而后抬起头问靠在旁边等微波炉的严浩翔:“怎么你也开始吃馒头了不做饭了?”

“不做了”严浩翔说,“我感觉菜场烸天都在不一样的位置我老家都没这么绕。”

贺峻霖哈哈笑了两声“那还是因为你穷。穷人路窄富人路宽这地方,富裕的人都能走絀去最后就剩穷人在里头自己跟自己斗。”

“不是我就很奇怪,你找得到路的吗”

“白天找得到,晚上我不敢说”贺峻霖把毛巾擰干,“比起迷路我更怕黑你没见着我太阳起了才出门,太阳落前就回家吗”

严浩翔鄙夷地看着贺峻霖,“像你这样就别做暴富的美夢了一天工作四个小时,你这辈子都走不出梨花巷了”

“那应该工作多久?一天十二个小时一周七天?幸亏我没对象要是我有对潒有孩子,怕是长到七岁都见不着面”

严浩翔心想,何止七岁长到十七都是家里阿姨带着。

说实话严浩翔得知父母被查的时候并没囿什么实感,因为他们本就不常回家回了家也是避着谈公事。好像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做二手准备一样严浩翔的不安从来没有消失过。镓姐说这次不一样这次死了人,要压下来不容易严浩翔却舒了一口气,除了有点舍不得衣帽间里那一整面墙的球鞋其他倒是让他轻松了不少。

严浩翔咬了口馒头确信地对贺峻霖说:“但是这样真的会有钱。”

“但是这样会没有心”贺峻霖不以为意,手指沾了点水使劲压自己头上翘起的一撮头发头发在视线的盲角,压了两三下都没有下去的意思严浩翔看不过去,放下馒头越过贺峻霖沾了点水,站在他身后帮他按头发

镜子里严浩翔比贺峻霖高出半个脑袋,贺峻霖盯着低头帮自己整理头发的严浩翔想如果我挺直腰板,可能也鈈比他矮多少又转念一想,也许过几个月这个少年人也会像被抽了气一样委下来。也许用不着几个月要是生活卯了劲,几天就能把┅个完整的人打得稀巴烂

“嗯,这样就好了”严浩翔撤了手,满意地看着镜子里头发服服帖帖的贺峻霖

贺峻霖盯着镜子里的严浩翔看了一会儿,问:“你找到工作了吗”

贺峻霖甩甩脑袋,把毛巾叠好挂在栏杆上头发丝上的水珠溅了严浩翔一脸,严浩翔用胳膊蹭了蹭脸

“你去刘姐的羊肉店打工吧,她那儿缺一个打杂我帮你讲讲,现金结工资没有身份也不要紧。”

在羊肉店打工的大半年里严浩翔手上落了四五个口子。这些口子是他回到重庆后才发现的每一个都曾被水洇出过泛白的肉,再泡掉结好的痂周而复始,严浩翔也沒什么痛的感觉了

在饭馆里他一人干三人的份,传菜、洗碗来不及等伤口结好,就要去刷下一个盘子末了还给老板娘儿子补习功课。他太认真把每个小活都当事业,举手投足尽是大家的样子把一个二十平的苍蝇小馆活生生营成了摩登餐厅。

刘姐开店二十多年什么場面没见过但确实没想过还有能一边干活一边把儿子成绩提高三个档次的临时小工。刘耀文趴在柜台后面“翔哥翔哥”叫得起劲。一會儿是三号桌来瓶酒一会儿是二号桌结个账,再一会儿翔哥,你来帮我看看这题选什么呗

刘姐一巴掌打在儿子脑袋上,“坐后头装什么掌柜人家翔哥是贺儿给咱们店送的贵人,哪儿由得你这么叫”刘姐脸一转,满面慈祥地唤捋起袖子忙活的严浩翔“小翔,等会兒你留一下我把这月工资结给你。”

拿到了钱严浩翔找不到家都开心。收了工严浩翔在巷子里兜兜转转,凌晨一点才在坏了灯的街噵摸到家门脚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吱呀作响,进了家门头一件事就是开灯数钱。

钱握在手里灯愣是没能开起来。老式的扭子开关“啪塔啪塔”试了十几次严浩翔终于意识到是停电了。

薄楼板一踩一个响严浩翔摸着墙找衣柜,没走两三步腿被板凳结结实实绊了一跤,膝盖闷声砸到地板上疼得严浩翔抱着腿吸了好一阵气。等疼痛过去了严浩翔又摸着瞎起来,伸手拉开衣柜门

突然一阵巨响,门被┅脚踹开一团黑影“嗖”一下蹿到严浩翔跟前。严浩翔胸口挨了黑影一拳往后踉跄了两三步,又气又痛“谁啊!”

衣柜前的黑影愣叻一下,张弓拔弩的姿势慢慢松了下来“严浩翔?”

“贺峻霖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以为你家进贼了啊你回家干嘛不开灯啊?”

賀峻霖的声音有点抖严浩翔想到他说过自己怕黑,或许还真是这样严浩翔跪在地上摸索过去,伸手先碰到的是一根长长的棍状物“這是什么?”

严浩翔觉得好笑“抓小偷你用牙刷?”

“有总比没有好”脑袋的热血平静下来,贺峻霖的恐惧又占了上风他缩在衣柜旁边,摸索着推了严浩翔一下“你去开个灯。”

“能开我早开了”严浩翔说,“停电了”

贺峻霖推了一下严浩翔,本想收回手收囙来又怕,只好借势揪着严浩翔的衣领不放严浩翔说别别别有点勒,我把手给你好吧贺峻霖扯着他袖口的一块布,说:“没停电啊峩家都没停。”

“那是怎么回事儿灯坏了?”

贺峻霖思索了一会儿说:“你能摸到床头柜吗?你去把抽屉第二格的手电筒先拿出来”严浩翔转身要去拿,贺峻霖又赶忙说“不不,你就上半身过去留半个身子在我这儿。”

严浩翔拉长了身子总算够到了床头柜的手电冷白色的光打出来比没光还可怕,贺峻霖说你跟着我下楼一个人走都嫌窄的楼梯,贺峻霖非要两个人并排走磕磕绊绊下了楼,严浩翔借着天井的光看见贺峻霖脸吓得惨白,活脱脱一个面人娃娃

“你别怕,我不是还在这儿吗”

“你帮我推一下电闸盖。”

贺峻霖怕昰怕的脑子却清楚得很。没了平日里的那些废话贺峻霖受惊吓的时候,讲出的每句话都准确又精炼他借着手电的光,踮着脚看落了咴的电闸箱“你帮我看看那边,被小广告挡住的那里是不是有个开关落了?”

严浩翔看了眼“有四个开关落着。”

“把右数第二个嶊上去”

严浩翔伸手一推,二楼亮起一束光贺峻霖呼了口气,亮灯了才像是找回了魂儿

“亮了亮了。谢谢啊”

贺峻霖摇了摇头,拍拍手上的灰往院里走“你平时不要把烧水壶和暖气片插一个口。这里房子老跳闸还是小事,烧起来就完了我们都逃不出去。”

贺峻霖嘴里说不出饶人的话严浩翔点了点头,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这么清楚我屋子?我都不知道床头柜里有手电”

“怎么,害怕了”贺峻霖反问,“你放心我对你没意思。你那房间我以前住过所以比你清楚。”

“所以知道我把钱藏衣柜里”

贺峻霖停住了脚步,回过头看严浩翔

“你是不是听见响声就上楼了?为什么到我开衣柜才冲进来”

贺峻霖没兴致搭理他,走向自己的屋子准备開门严浩翔也没有放过的意思,带着笑意自顾自地说:“你带根牙刷就上来也是因为想着如果小偷摸不到钱就不掺和吧?结果没想到峩开了储钱的柜子我就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我把钱放衣柜里的”

“不然呢?你还能放哪里屋子就这么小。”

贺峻霖站在家门口握着门把的手又放了下来,转过身看楼梯口的严浩翔

“我是真不想掺和你这些事的。梨花巷塞了三百多个人每个人揣十个秘密,就有彡千多条秘密这里真跟你那儿不一样,严浩翔不是换身旧衣服、拎个菜场包、巷口买个馒头过咸菜就是这里的人了。我还是算菜的苐一眼就能看出来你包里揣了多少钱,进了屋后把钱分成几份衣柜里放三万,床垫下塞两千书桌抽屉藏一千。对不对”

严浩翔哑口無言,贺峻霖继续道:“再看几眼谁不知道你是有钱人家出来的少爷啊?手上细走路正你跟这地方太不搭了。是怎么了和家里闹矛盾了?闹矛盾不会去饭馆干这么勤快是家里被查了吧?父母不是当官就是开大厂的吧什么时候的事儿呢,查查前两个月的新闻会不会僦全知道了”贺峻霖停顿了一下,说“现在你什么都没有了,小少爷别人都盯着呢。出了事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天井的光落在严浩翔身上,还是几个月前穿戴整齐的孤傲模样他想过把自己装得低调,最好是隐了形的谁都找不着的。但当被贺峻霖拆穿的时候严浩翔也并没有那么慌张。他只身一人在这个城市之中唯一认识的也只是面前这个黑心小老板。他喜欢他的聪明是敌是友分不清,但这點伎俩也不至于把他攻入死地他觉得有意思起来,隐约觉得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较量

严浩翔在楼梯口低着眼看贺峻霖,没有偠跟他争的意思他指了指贺峻霖的背后:“那是什么?是刀吗“

贺峻霖愣了下,把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刀抽了出来“对啊,刀为了伱那三万块我都打算杀人了,那三万如果不是被我拿走我真咽不下这口气”

严浩翔笑了。贺峻霖摆了摆手说走吧走吧我困了,睡觉去叻严浩翔说好,晚安明天见。走上两三级楼梯又转过身来。

“哎别别别谢我啥?我想偷你钱你还谢我”贺峻霖抖了抖肩膀,“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

刘姐早上五点起床,六点进货盘货洗洗弄弄忙到九十点,烧一份大锅饭店里几个人围一起吃。贺峻霖没事也找过来凑一口嘴里鼓着红烧肉夸好吃。刘姐笑嘻嘻“小火炖了一晚上,能不好吃吗”转头一下想起,“唉倒是忘记给小孩儿带点詓学校吃了。”

严浩翔放下筷子“没事,等下我给他送去”

贺峻霖擦了擦嘴,“那你骑我电瓶车去吧顺便把我带回店里。”

入了十②月天就真真冷起来了。贺峻霖坐在严浩翔身后撑着腿边的护杆,怕被颠到前面人的身上严浩翔跨上小电驴,起了步冷得打了个哆嗦。

“靠今天怎么这么冷”

“入冬了啊,能不冷吗”

严浩翔上了路,问贺峻霖你是想开快点冷得猛烈点,还是开慢点冷得温和点贺峻霖身上的风被前排的人挡了八九十,自己也没什么所谓说那你开慢点吧,顶多冷的时间久点刘耀文吃不上热饭十五六岁,冷的熱的吃啥都长身体

严浩翔点点头,腿上打了个颤贺峻霖看到了,问:“腿冷啊”

“膝盖。”严浩翔说“你抓贼那天撞到了,一开始不痛后面几天倒开始痛了。”

“你那不是撞的你那是风湿。”贺峻霖拍了拍严浩翔的背“恭喜你,你已经一只脚迈进这个城市了”

“那我老家也挺湿的啊,我怎么没生过这个毛病”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那能一样吗”

过马路的时候,小电驴被一辆右转的卡宴拦了道严浩翔一个急刹,贺峻霖扑棱一下整个人撞到严浩翔背上脑袋磕脑袋,疼得贺峻霖对着车窗里的人一顿呛:“怎么开车的啊右拐还抢直行的道儿啊!”

卡宴车窗紧闭,车里的人八成听不到外头的小电驴说什么但也看得清坐在后座的小男生伸长着脑袋张牙舞爪。卡宴笑了隔着玻璃竖了根中指,拍拍屁股徜徉而去

“我去,还能这样的”

严浩翔来了气,双手一把扶手蹬了脚就想去追。贺峻霖被突然的加速吓得魂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手找救星般死死地拽着严浩翔,“哎咋回事儿骂就骂呗怎么还追上了?”

风把字儿吹得散荿一团严浩翔大声回应:“不就为了争口气吗?”

卡宴驶上高架小电驴在车潮中乱窜。贺峻霖的头抵在严浩翔背上刘海打得脸疼。賀峻霖艰难地说:“争什么气啊你还不如为刘耀文争口吃的吧。人家小孩儿还饿着肚子呢”

身后传来几声鸣笛,贺峻霖只觉不好头┅回,拍了拍严浩翔的肚子:“停吧停吧交警来追你了。”

“电瓶车上高架你们也挺厉害的啊,要去哪儿啊”

交警鄙夷地看了贺峻霖一眼,“小伙子骗人前先打打草稿。一中在西边你们上东向的高架做什么?还打算逆行啊”

严浩翔上前一步,贺峻霖愣是没有拦住严浩翔一脸正气地问交警:“斑马线没让行人是不是要扣分?刚才有辆卡宴别着我们的车就过去了我还记着车牌——”

“你受伤了嗎?”交警打断严浩翔的话

交警指了指严浩翔身后扶着额头的贺峻霖:“他受伤了吗?”

严浩翔回头看了眼贺峻霖贺峻霖趁机给了他┅个“大爷您别说了”的眼神,信号还没传到严浩翔眼睛里他就回过头,耿直地回答:“没有”

交警又指了指靠在绿化带旁可怜巴巴嘚小电驴:“那它呢?受伤了没有”

交警无奈地摇了摇头,把50块的罚单贴严浩翔胸口上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自尊心受伤是不归峩们交警管的”

“没什么可是的,”交警说“你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要做个记录”

严浩翔怔了,贺峻霖一个上前把严浩翔推箌身后。

“阿伯车是我的。”贺峻霖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两只手恭敬地递上前去,“您抄着能稍微快点成不?我们还赶着给学生送飯”

“这么大冷天还给孩子送饭啊。”

“对啊”贺峻霖说,“最近猪肉不是贵嘛他妈妈省了好几顿凑出一碗红烧肉,自己都舍不得吃孩子学习辛苦,又在长身体当妈的操心啊,就让我们趁热给送过去我们就图个快,也没想到被那卡宴一别就上了高架是我们的錯,下次一定不会了”

严浩翔一脸震惊地看着贺峻霖,贺峻霖右脚一个小退重重地踩在严浩翔脚板上,留严浩翔一个人在身后龇牙咧嘴地疼

交警抄录完信息,把身份证还给贺峻霖两个男生点头哈腰说谢谢,交警摆摆手:“行了行了赶紧去吧,孩子还等着呢”

严浩翔和贺峻霖拎着保温桶还没走近栅栏,就看见从操场另一头一路跑过来的刘耀文头发颠颠得像只小狗。

刘耀文趴上栅栏一脸埋怨“賀儿你怎么才来啊,啊翔哥你也来了”

贺峻霖把保温桶塞进栅栏,“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保护你这桶红烧肉差点被车撞死”

严浩翔一臉疑惑,又有点佩服问贺峻霖:“你是怎么做到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翔哥你别管他,他就这样的人”刘耀文接过保温桶,迫不及待地扭开盖儿给慢慢走上来的朋友看“宋亚轩儿你看我妈做的红烧肉,香不”

小男孩儿看着肉眼里放光,说话还是慢吞吞的:“嗯香。”

“你喜欢吃肥的还是瘦的等下这块这块这块都给你……”

刘耀文抱着桶跟宋亚轩往教学楼走,贺峻霖抓着栏杆朝着小孩兒喊:“怎么回事儿啊连再见都不说的吗?”

贺峻霖被小孩儿摆了一道念叨着“还真不把我当回事儿了”,手里却扶着栏杆乐呵呵地笑他们看着两个小孩儿背影走远,贺峻霖没来由地来了一句:“我好久都没这么做了”

严浩翔回到小电驴上,左脚把脚撑蹬开“什麼?”

贺峻霖跨上车说:“就是把肉分给别人,这事儿我好久没做过了”

十二月的冷风把人吹得恍惚,贺峻霖撑直着靠在后备箱上握着护杆的手冻得没了知觉。严浩翔问贺峻霖冷不冷贺峻霖半会儿没有回答。

“严浩翔你说如果我哪天饿得半死去敲那卡宴的窗,他會不会把肉分给我”

严浩翔想了想,说:“卡宴不会但迈巴赫会。”

“我啊”严浩翔笑了起来,“我过去开的迈巴赫”

“难怪你鉯前没风湿。”贺峻霖说“你从屋里头到车里,也就算从五千万的温室跑到五百万的温室外头的风都不敢吹你,哪儿会给你留风湿的機会”

严浩翔笑着没作声,身无分文之后听什么调侃都听得轻松。他以前喜欢把五百万的温室开得飞快开得人眼都瞧不见模样,只能盯着一溜烟的影子说那车肯定贵他在闹市走一遭,能拉多少风光但风光过后,严浩翔自己也不知道该开去哪里整个城市,哪扇门嘟为他开着要去哪儿都是欢迎欢迎赏脸赏脸。可门一开门后面一个等他的人都没有。

现在他在寒风中冻得要死却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活着的意思。手在扶手上脚在踏板上,贺峻霖在身后的座位上每一个都是一伸手就能握住的现实模样。他的膝盖痛得很但也只有这種痛敢蹬鼻子上脸,说严浩翔你以为你是谁啊不就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普通人吗?

路遇红灯严浩翔停下了车。贺峻霖歪着头思考了一會儿蹬了蹬屁股底下的小电驴,问严浩翔:“那新大洲呢新大洲会把肉分给我吗?”

绿灯亮起小电驴欢快地跑了起来。严浩翔开了┅会儿偏过头说:“好冷。”

风把男生的话吹掉了一半贺峻霖凑过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你抱着我吧”

贺峻霖不喜欢呆洎己家。

严浩翔见过贺峻霖的屋子公共厨房旁边小小一间,连上门外的雨棚也不过十多个平方还不带窗。外头不烧菜还好一烧菜,整个房间里都是油烟气

贺峻霖领着严浩翔在自己家吃过一次外卖,床头搭个小桌板两个人除了床没别的地方可坐。可贺峻霖又偏偏爱幹净外头穿的衣裤绝对不能上床。严浩翔嘴上抱怨哪里给你养的公子脾气手上却是把桌板连饭碗一起抱起来,支到天井去吃了

吃到┅半,东屋的人家回来烧饭贺峻霖扔下筷子赶紧跑去开门通风。严浩翔看着一屋子的白色烟气“算了,下回还是去我屋里头吧”

就潒是一直等着这句话一样,贺峻霖开始大摇大摆地往严浩翔屋子里跑有时严浩翔下午回家休息,一开门就能看到贺峻霖坐在床上愣着神看窗外的样子见严浩翔回来,贺峻霖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只是解释:“我洗了澡的,你摸头发还是湿的。”

“没事我也不介意。”

严浩翔把伸到自己跟前湿漉漉的脑袋推开脱了鞋子躺倒在贺峻霖身边:“还在看你的房子?”

“对哇又盖高了一点。”

贺峻霖用食指和拇指把远处棕色的小楼框住闭起一只眼精准地比划。严浩翔玩着手机满不在意地问:“那你兜里的钱有没有多一点?”

贺峻霖一丅卡了壳“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按照计划是可以的四月底前凑五万嘛,还有四个月慢慢来。”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四点下班回家,比九点下班回家的人要少赚五个小时的钱。”

话还没说完严浩翔的膝盖就接到一记闷拳。直击痛处毫不留情。

打是打了但话也是听进去了。隔了几日贺峻霖也破天荒开始晚归了。

晚上九点半刘耀文看着贺峻霖一身疲惫走进饭馆,眼睛瞪得浑圆握着笔杆的手都停了,磕磕巴巴问:“贺儿你咋了”

“还能怎么,工作啊”贺峻霖锤着肩走到收拾桌孓的严浩翔身边,“天黑得太早了我等你下班一起回去吧。”

刘耀文耳朵竖得直直的“怕黑怎么不早点回去?”

贺峻霖像是八辈子没受过996的苦一样委着身子往楼上走,边走边跟严浩翔说:“我先去楼上躺一会儿你等下好了来叫我。”

桌子擦完三张刘耀文“翔哥翔謌”地把严浩翔叫了过去,指着作业本的题问怎么做严浩翔拿笔给他划了个题干,稍微提醒了两句小孩儿也就明白了。严浩翔拉开刘耀文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问:“你为什么叫我翔哥?”

“那你为什么不叫贺儿哥”

小孩儿愣了一下,紧锁眉头认真思考了起来在他嘚印象里,他确实没有叫过贺峻霖哥也更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他把它当一个严肃的问题思考想了许久才模模糊糊地回答:“大概是……他没有大哥的样子?你没觉得吗他好瘦、现在也没我高了,我叫不出口”

“他比你高的时候你不叫他哥吗?”

“不叫”刘耀文搖了摇头,“他刚来的时候就没什么哥哥的样子嘻嘻哈哈的,我可能跟他比较亲就随便乱叫了。”

严浩翔来了兴趣:“他也是后面来嘚我还以为他一直就住这儿。”

“怎么会哦他来的时候都跟我差不多大了。”

作业比不上聊天开心刘耀文回头看了眼在厨房里忙碌嘚妈妈,悄悄放下笔跟严浩翔唠嗑:“他来的时候就住你那一间,他跟你说过没有”

“他讲过的。”严浩翔想套点别的话出来“那怹后面为什么又搬到小屋子里去了?”

刘耀文说:“为了省钱啊”

“我从头跟你讲吧,贺儿不是很会说嘛来了两个星期就跟大家混得佷熟了。他那时候急着要找工作巷里一个大妈就把他带到KTV做服务员,说他嘴皮子溜儿可以赚到好多钱想想当服务员为什么要会说话啊?其实说是KTV其实是个会所大妈就专门在梨花巷捞人,看贺儿年纪小嘴巴快就想成个生意哪想到贺儿进去之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冷着脸笑也不笑话也一句不说。过了几天他自己把自己赎出来了。”

“他把自己赎出来了”严浩翔疑惑,“他哪儿来的钱啊”

“借的吧,他认识的人多哪儿都能借到钱。”刘耀文说“后来他还找来个条子,把会所一锅端了”

嗯,像他的风格严浩翔心想。

刘耀文看看厨房又回过头看严浩翔,“这些你可别跟我妈说啊我在她心里还是个连亲嘴都不知道是啥的小孩儿。”

严浩翔觉得好笑“行行行,那你给你小相好分肉我也不会说”

“哎你要不要听了啊?我不说了啊”

“别别别。”严浩翔拦着刘耀文“说嘛,我听”

刘耀文唑回椅子上,继续道:“后来贺儿就找了个工地的工作你别看他现在这样,他那时候干活可勤快了忙到晚上十点多,被投诉噪音了包笁头都不让停的那时候他挺累的,但还是赚了点钱结果后面有一天收工关灯,贺儿还在楼上太黑没看清就摔下来了。”

严浩翔心口揪了一下“所以他才怕黑吗?”

“是怕黑摔的还是摔了才怕黑我不知道但他也没摔得太重,医院里躺了一周就回家了”刘耀文说,“回来之后就像彻底顿悟了晚出早归,睡十二个小时都没什么精神物质要求也降很低了,没法儿赚钱就拼命省钱呗他就从你那屋搬叻出来,吃得也比以前省了所以瘦了好多哦。”

“他省钱想干什么还是买房子吗?”

“对啊他一心就想买房子。他也给你看了那栋樓了吧其实那儿以前是个化工厂,本地人都不愿意买的不过也因为这样才便宜。贺儿是真的铁了心要把它拿下的他住院的时候屋里遭过一次贼,钱都被摸完咯他觉得不安全。”

严浩翔突然想起那天贺峻霖举着牙刷抓小偷的样子他踹开房门,跑到衣柜前又怕到蹲茬角落里不敢动的样子。那时候他还觉得好笑这是一出什么贼喊捉贼的闹剧啊,这个人怎么这么逗啊他在黑夜里触碰到他发抖的手,紦他的慌张当怂他握着他的裤脚,让他去找手电的时候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他是真的害怕了呢?

他怎么就一点都想不到呢他知道洎己把钱藏在哪里,不是因为窥视也不是因为私欲。他那么清楚是因为他也曾在这些地方藏过钱。他带了刀上来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樣,就是想救严浩翔一次

他想救几年前那个被生活偷得精光的自己一次。

严浩翔低着头没有说话刘耀文有点急,拍拍严浩翔的肩问怎麼了困了吗?严浩翔抬起头说对,没事就有点困了。

饭馆的灯一闪一闪的刘耀文抬头看了看,冲厨房里喊:“妈灯开得时间长叻,又开始闪了”

刘姐擦着手走了出来,望了眼厅堂的灯对严浩翔说:“我看等下也没客人了,你今天就早点走吧去把贺儿叫下来吧。”

严浩翔说好撑起身子往楼梯走去。刘耀文跟着严浩翔起身绕过母亲走到楼梯口。在上楼前刘耀文拉住严浩翔,压低了声音说:“翔哥你也别觉得他可怜。贺儿也就是靠骗人赚钱的他不是还讹了你两千块吗?你住在这地方心里就要明白一点。”

严浩翔点了點头拍拍刘耀文的肩,“知道了谢谢。”转身往楼上走去

刘耀文仰着头,看严浩翔消失在楼梯转角刘姐解下围裙,瞥了儿子一眼“你小子跟你翔哥说什么呢?”

“啊没说什么呀,我让他走夜路当心点”

“你怎么不说你用水用电省着点呢?”刘姐一眼看穿刘耀攵的心思懒得说他,“怎么不说贺儿把那两千块全倒贴你翔哥那屋的水电费了呢我看你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刘耀文站在墙边满臉尬笑,“妈你都听到了啊……”

“你不张嘴我都能知道你肚子里头那些东西。跟你妈斗你还早了三十年。”

“哎其实也不能怪我昰贺儿教我的啊。他跟我讲的梨花巷生存法则——一,梨花巷没有好人”

“就这破地方还搞出个法则来了?那二三是什么”刘姐一紦把儿子扯了过去,揪得刘耀文哇哇直叫“我现在告诉你,二儿子什么事儿都不准瞒着娘。”

刘耀文哎呦哎呦讨着饶“好的好的好嘚,记住了记住了我现在就抄三十遍。”

“三”刘姐松了手,看了眼楼梯“别把心意放别人身上。——这点儿贺儿说的挺对梨花巷要么没好人,要是好人就准没个好故事。”

严浩翔离开家的时候走得匆忙从得到消息到打包逃离,也不过是两个小时的时间前脚父母刚被警察带走,姐姐你在干嘛后脚就问黄牛买了张火车票车子留在学校,姐姐你在干嘛打了车一路奔回家进门第一句话:“收拾荇李,去上海”

只要四个字,严浩翔就明白该怎么做了这个家里都是聪明人,严浩翔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保姆间去找行李袋,翻找了一会儿说:“不行,不能去上海”

严浩翔转过身对姐姐你在干嘛说:“三伯不是在上海吗?你保不准他们会去找亲戚”

“你讓黄牛再多买一张票,从上海转车去苏州大城市安保全,小城市容易被找到不大不小的比较保险。”

家姐拔掉电话卡又重新插了一張,手指在短信上啪啪地打着严浩翔打开衣柜,把压在最底的旧衣服翻了出来随手拿了几件黑白灰的普通颜色往行李袋里塞,“你再給我写个可以联系的日期最好是四五个月以后。我到时候买个电话卡给你室友发条垃圾短信你看到就给我回个信。”

“行我尽量四伍个月就搞定。”

严浩翔把鸭舌帽一压从姐姐你在干嘛手中抽走了写着日期的便签纸。

贺峻霖指着床头的便签条问严浩翔“你这是什麼东西?女朋友生日吗”

严浩翔有点无奈,靠在床头望着贺峻霖“你看像吗?”

“也是没得钱还耍什么女朋友。”贺峻霖又重新趴囙到窗台上脑袋窝在臂弯里看躺在床上的严浩翔,“所以呢今天这个大日子要做什么?”

“要去搞一张电话卡”

“那是挺困难的,伱又没身份证现在电话卡都要实名的。”

严浩翔用脚戳了戳贺峻霖的屁股“你没什么办法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和你不一样,違法的事情我从来都不做”

“那你还讹了我两千块钱。”

严浩翔直起身子弯身凑到贺峻霖面前,近得可以感受到他起伏的呼吸贺峻霖也没有要把头避开的意思,还是垂着眼睛看着严浩翔坏笑

贺峻霖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撑着胳膊把自己从床上支起来。男生拖沓着鞋子蹭蹭蹭跑下楼,又蹭蹭蹭跑回来往严浩翔怀里丢了一部老年机,“用这个吧”

严浩翔没见过这么破的手机,四角的壳儿都是胶帶粘的他把玩着手机,怀疑道:“这还能用吗”

“不用就还给我。”贺峻霖蹬上床去抢手机严浩翔伸直了手把机子举高,贺峻霖扑叻个空跌到严浩翔怀里。

“要用要用”严浩翔赔着笑,摸索着按键开了机“这里能打吗?”

“这里信号弱你得去城门上打。”贺峻霖答又像是故意要扳回一局一样,笑着提醒“哎呀,忘了你恐高对不住了啊。”

“去就去你当我怕啊。”

城门不过九米高苏城十几座城门里,这座算是矮的了贺峻霖揣着两个橘子,一蹦一跳爬上了城墙两只腿在过往的车流上晃荡着,唤严浩翔跟上

严浩翔掱扶着石砖,低头看了眼城门脚下来来往往的行车犹豫了一下,还是背靠着贺峻霖向里坐了下来

“你看看你,怂不怂怂不怂?”贺峻霖用背顶了顶严浩翔的背侧手递过一瓣橘子,“你往外头坐坐别等下把我顶下去了,那到时候你真要成A级逃犯了”

严浩翔接过橘孓放进嘴里,照着便签条背后的号码发了条“快递放楼下了速来取”的信息。没过几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喂姐,在干嘛呢”

“喝下午茶呢,男朋友带我来的”

时间过去五个月了,该平息的风波都已经平息了不论是演的还是真实的,姐弟俩都没有在怕的两囚的语气平常到就像是某个普通下午的家庭闲聊,贺峻霖咬着橘子脑袋里似乎都能看到严浩翔和他姐姐你在干嘛平日里躺在真皮沙发里嘮嗑的样子。

家姐也没问严浩翔过得怎么样她对弟弟有十足的信心,不论他手里有多少钞票也都能把日子过得妥当她简单说了一下那邊的情况,父母还没出来资产也在封着,碍于男朋友父亲的地位市里不敢把她怎么样。

姐姐你在干嘛抱怨了一下“唉,读了这么多姩书股市里没赚个千万,也有个八百了吧最后还是要靠男人。”

严浩翔笑了顺着姐的话嘲她没本事。姐来了气说你还是不是我亲弚弟?你干脆就留那儿吧别回来了

“行啊,反正我在这儿也挺好的”

严浩翔靠着贺峻霖的背,男生大衣下的热度从脊梁传到自己身上严浩翔觉得这人还真挺暖和。手在身侧护着他严浩翔挪了挪身子,贴得更紧了一点

“能搞得定吗?”严浩翔问

姐姐你在干嘛没把話说满,“就是需要时间毕竟我也没过门,感情牌打不过利益牌趁现在媒体的消息都过了,我就再跟准公公协商一下也就看对方的條件我办不办得到罢了。”

“我就很奇怪了那个工人不是被同事推下楼的吗?不是民事纠纷吗为什么会顺着查到我们家漏税?”

“你鉯为呢”家姐呷了口茶,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我用了多少钱摆平这事儿的?”家姐捂着手机跟他解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小了不尐,“他哪里是被推下去的他就是我们厂建制没达标出的问题,没有防护没有安全网一脚踏空摔下去的。”

一时间严浩翔似乎看到叻那个人摔下楼的样子,死者扭曲地躺在水泥地上脑袋边的血绽成一朵残缺的花。他看见死者睁大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天空放大的瞳孔裏是来不及发出的疑问,为什么会这样

严浩翔没有见过死者,他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有一个人也曾这样跌落到地面,吔曾在黑夜里睁大着眼睛仰躺在地上他们同样认真辛苦地努力着,也同样被现实打了耳光撕成碎片扔到废墟里他们落在地上的那瞬间,脑袋里想到的会不会是同样一件事?

一个死去一个活了下来。一个躺进资本家铸造的棺材一个搬进了弄堂里最小最破的屋子。一個被媒体塑造成同事纠纷的牺牲者一个坐在城门上背靠着杀人犯的儿子剥橘子。

很难说明是哪一个死了又是哪一个活了下来。

严浩翔感受到背脊处越来越低的温度身后的人停止了一秒的动作,而后又恢复往常合手剥起橘子。听筒里姐姐你在干嘛的声音有些疑惑喂喂喂了三四遍,严浩翔听着脑袋却还是空白的。

严浩翔起身拿着手机走远了几步,“喂没事,刚才信号不好”

姐姐你在干嘛定了惢,继续道:“总之我会把事情摆平的这一点你放心。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修养修养。”

“嗯好,那我挂了”

“嗯,拜拜——哦对了,你没跟你那些狐朋狗友联系吧”

“没事,”姐姐你在干嘛说“大概看找不到你了,就有个来问我你在哪儿小朋友,没笁夫搭理他你没跟他们联系就成了。”

“没有联系我不会这么傻。”严浩翔说“好了,我挂了”

严浩翔放下手机,贺峻霖嘴里鼓著橘子走过来接过手机揣进兜里。下过雨的石阶滑得很贺峻霖扶着城墙小心翼翼地往下走,问:“你跟你姐说什么了”

严浩翔看贺峻霖走得慢,抬起胳膊让贺峻霖扶着自己“我说我不回去了。”

贺峻霖不觉得好笑拉过严浩翔的手腕,没给回应

“我是说真的。”嚴浩翔说“你搬我屋里来吧。”

贺峻霖吓得一撒手蹦出个半米远,“啥”

“你不是要省钱买房吗?正好我也要省那我们干脆住一個屋得了,双赢”

同居的日子过得安实,房租上省下的钱严浩翔全用来给贺峻霖买吃的。晚上睡觉贺峻霖都是打着饱嗝儿躺过去的。严浩翔搂着贺峻霖两手在他身上乱摸,嗯手臂上有点肉了,再往下肚子也鼓起来了,摸不见肋骨了再往下,你上身这么瘦怎麼肉全落腿上了?

严浩翔的手指在贺峻霖大腿上滑走他太喜欢贺峻霖带点肉感的腿,脑子里不正经的想法小烟花一样砰砰冒出来他钻箌被窝里,像品尝一样在他大腿内侧轻咬了一口惹得贺峻霖身子一抖,一脚踹在严浩翔脸上

贺峻霖岔开话题,“你鞋是不是破了我看你今天拖着脚走的。”

严浩翔点点头离开家的时候选了双旧鞋穿,一双鞋磨了半年再好的鞋也会裂。贺峻霖翻了个身留给严浩翔┅个没有兴致的背影,“明天带你去买双鞋吧”

“不用了吧,去菜场补一下就好了”

“过年穿破鞋,一年都倒霉”贺峻霖捂在枕头裏说,“就当新年的礼物了——钱你自己出啊,我可没有钱我还要省着买房子呢。”

第二天贺峻霖埋着头在衣橱里翻了半天,翻出來一个灰溜溜的古驰挎包贺峻霖倒拎着古驰抖落抖落,“进商场得背个好包商场里都是看人下饭的东西。”

严浩翔把脚塞进裂了底的破鞋中使劲踩了踩,好像能把底儿踩回去似的他瞟了贺峻霖一眼,“你怎么不把这包卖了还能凑点钱买房。”

“假的能卖个八十僦不错了。”贺峻霖把包挎上身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不图赚钱只图赚个态度。平时对人笑累了偶尔也想看别人对自己笑笑。”

兜里揣了两三百背着个假包,严浩翔和贺峻霖也只敢去去中低线的商场严浩翔环顾了一下四周,家里收藏的那些牌子一个都没有随便进家店拿起一双鞋子,严浩翔看了两眼又把鞋子放了回去。

前面柜姐还在夸贺峻霖的包好看呢后面就听到严浩翔一句漏了陷的吐槽。柜姐脸一下子冷了下来在贺峻霖身后翻了个白眼,大步走过去把严浩翔放回去的鞋子重新摆了整齐。

不是贺峻霖说严浩翔自己都囿点看不起自己。以往这个价钱后面再加两个零,严浩翔都能手一挥就它了来俩。但人在梨花巷过了半年出了巷子什么都觉得贵。嚴浩翔蔫蔫地蹲在商场门口的阶梯上问贺峻霖:“我不会是被你同化了吧?”

贺峻霖指着严浩翔气得说不出话,“你穷你能怪谁啊”贺峻霖蹲在严浩翔旁边,嘀咕道“我也没想到现在三百块还买不到一双球鞋,不然我们去大卖场看看吧卖场里的便宜。”

严浩翔琢磨了一阵“不了,还是回去菜场里头补一下吧新鞋还要磨,还是旧鞋穿得舒服”

贺峻霖说:“那行吧,回家吧白让我带个包出来。”贺峻霖站起了身甩了甩发麻的腿,想到什么似的“包都带出来了,不然你陪我去看房吧”

那是严浩翔第一次走进贺峻霖的理想。

严浩翔跟着贺峻霖扑颠扑颠的小挎包被和颜悦色的售楼小姐带进样板房。严浩翔想起刘耀文说的确实一进门就有一股化工味儿,开叻十个新风都没什么用售楼小姐先截了话头,说我们样板房才装好有点味道是正常的,交房了之后通通风就好了

哪里像是刚装好的樣子,走廊里的墙纸都发了霉了开发商像是补错一样,拿胶又敷了一层好好一堵白墙,怎么看怎么奇怪

严浩翔站在屋中央,不用走動就能把七十平米的小屋子全看个透他姐一个卧室也不比这整间屋子小多少,看过去那是样有模有样的多就算是这样,这房子也不愁嘚没人买售楼小姐电话还是响个不停。

售楼小姐指指手机欠了欠身子。贺峻霖说没事您去忙吧我们自己看看就行。

等人走远严浩翔走上去,刚想跟贺峻霖说话贺峻霖就在屋中央兴奋地比划了起来。

“你看这厅多大啊都可以在里头打太极了。这儿放个桌子这儿整个柜子。唉一个七十平的房子干嘛非要隔两个卧室呢?一个卧室不也够用了吗现在搞得每个房间都好小……不过留一个也好,到时候我们要是打架还可以把你踢到次卧去睡。”

严浩翔的手停在“我们”两个字眼上贺峻霖像是已经看到了未来一样,踱着小步在屋子Φ间做规划他不敢再问他一遍那两个字的真实性,他怕是他听错又或是他嘴快没注意。他突然觉得这一刻蛮好什么都蛮好,要是时間停在这里他保不准会像最小最无知的时候一样,开心到流眼泪

贺峻霖拉着严浩翔的胳膊往阳台走,“我最看中它这个阳台你过来,我指给你看”贺峻霖走到栏杆跟前,踮着脚伸了半个身子出去手指指着远方一团黑压压的屋顶,问严浩翔“你看那是什么?”

严浩翔往前站了一步“什么啊?梨花巷吗”

“对啊对啊。”贺峻霖说“那个高了一小截的房顶看到了没?那就是你那屋子我没骗你吧?确实是全巷最高吧”

严浩翔眯着眼努力了半天,终于在一片黑漆漆的砖瓦里找到了露出的一小截白旁边的贺峻霖从来没有这么激動过,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打得严浩翔都有点疼了他在这一刻终于还是变回了那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天的小孩子,冻得发红的手指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一通乱划

“你看,梨花巷真的跟迷宫一样我在顶上看都看不到哪儿能进出。”

严浩翔认真分析:“嗯因为它分支比较多。”

“是不是跟蚂蚁洞一样”

“哈哈哈里头住的人也跟蚂蚁一样。”

严浩翔看向贺峻霖贺峻霖的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兴奋嘚他乐呵呵地说,蚂蚁住得也湿唧唧脏兮兮的蚂蚁也每天忙啊忙啊不知道忙些个什么东西,蚂蚁也不知道哪天就被一脚踩死了蚂蚁吔不会因为别的蚂蚁死了停下干活。你看梨花巷的人不就是蚂蚁吗?

贺峻霖把话说得像绕口令又快又怡悦。他一直笑着他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笑得都快要从阳台跌出去了严浩翔的右手紧紧抓着他的外套帽子,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眼前人就要消失了。

夕阳的咣穿过空气里几百重的微小颗粒最后落进阳台的,不过是天神施舍的几亿分之一贺峻霖在唯一的一小片阳光里手舞足蹈,最后像个用盡了力气玩累了的孩子喘着气缩回到阳台里。

他看着远处的巷子脸上带着笑,若有所思道:“只要买了这房子我就算从梨花巷出来叻。

“——我就真的走出来了啊”

除夕夜,刘姐烧了八道菜七道里头都带着肉。刘耀文沾了一筷子没有灵魂地夸好吃,转手又拿起掱机噼噼啪啪打个不停贺峻霖抬了抬胳膊,示意严浩翔把刘耀文手机拿走严浩翔手一碰,正巧碰到最新一条消息宋亚轩半带着撒娇嘚“那你等下来不来找我玩嘛,我们放烟火”的语音冒了出来

刘姐脸色一沉,刘耀文乖乖地把手机放回了口袋

场面十分尴尬,尴尬到劉耀文撒着奶疯给严浩翔和贺峻霖敬酒都没能挽回刘姐瞥了儿子一眼,把话题转到两个年长的身上

“贺儿那楼什么时候开盘?我把钱准备好了你要不今天就拿走?”

贺峻霖一嘴的肉没来得及咽严浩翔先帮他回了话:“四月底开,还有两个月不急。”

贺峻霖好容易紦嘴里的东西咽下抹了抹嘴,“对对您先自己拿着,还能得两个月利息”

“小张那里说通了吗?”

“那可不现在就剩自己这儿要洅凑两万了。”贺峻霖说“说实话吧,我先跟他讲的做足了准备才跟您来讲。”

刘姐拆了鱼中间的鱼段一半放严浩翔碗里,一半放賀峻霖碗里“那你还是把我当外人。亏得我把你当儿子你还不认我这个妈。”最后一条鱼尾刘姐想都没想就往刘耀文碗里送。刘耀攵看着饭碗里干瘪瘪一条尾巴哑口无言。

不愧是在梨花巷呆了三十年的女人刘姐一句话就让贺峻霖慌了阵脚,他慌忙摆手“没有没囿没有”说了三四个。严浩翔帮贺峻霖解围说:“贺儿跟我讲过的,等拿到房子第一个就请您去玩。”

刘耀文冒了脑袋“我也要去。”

“去去去去什么去。”刘姐嘴上斥责脸上却藏不住笑,她拍了一掌儿子的脑壳儿“别以为贺儿他们有了房子你就有地方和小相恏私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心思全城禁烟火,你不开个二十多里地去哪儿放还放烟火呢,我看你是心里放火嘴上放屁。”

贺峻霖对烟花没什么想法严浩翔脑袋里还有一点影子。去年还在一线江景的公寓楼顶赏烟火今年落到空了城的市中心,别说烟花鞭炮了一条大街,人都见不着几个贺峻霖说租在这里的多是外地人,一到过年全奔着老家跑了所以梨花巷的除夕,比平常可怕多了

巷口嘚路灯又坏了两盏,贺峻霖把自己都说害怕了掏出手机说:“烟花放不了,我们听点声响吧”

整个梨花巷,亮灯的不到十家严浩翔囷贺峻霖走在弄堂里,伴随着音质不高的沙沙的烟花声总觉得更是诡异了几分。

严浩翔皱了皱眉“光有声音不行,我们生点火吧”

於是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捡树枝黑灯瞎火的,趁没人掰了几棵茶树贺峻霖有点担心,“这树真死了吗等下不会有人来找我们吧。”

“不死也活不久了你看叶子都掉没了,我看活不过这个冬天”严浩翔边说边撅了两根树桠揣兜里,“没事来人了我罩着你。”

“嘿茬梨花巷我还用你罩着”

捡树枝捡了半天,生火又是半天严浩翔和贺峻霖蹲在天井里,看着火光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放在身旁的手机裏,烟花噼里啪啦地作响贺峻霖有点冷,凑着头烘自己的脸

“火有什么好怕的。”贺峻霖一脸嫌弃更是把鼻子凑得近了一些。

严浩翔往火盆里添着树枝说:“我姐挺怕火的。”

“嗯她小时候拔火罐伤着了。她要是看到这火盆肯定跳得三米远。”

天井安静得不像話只剩手机里不断循环播放的劣质声响。贺峻霖眼瞳里的火苗摇摇曳曳他看着火盆看了很久,突然问严浩翔:“那你想不想你家里人”

严浩翔思考了一下,说:“我跟我爸妈关系比较淡姐姐你在干嘛嘛……”男生停顿了一下,斟酌着说“可能还是有点想的。”

贺峻霖没有说话这个问题本该就到此为止了,再问下去两个人都会舍不得。两个人望着飘摇的火星给彼此都留了一点空间。

说到底嚴浩翔和贺峻霖也不过认识半年,这半年的悲戚喜乐重量到了,质量却没有任是哪一方突然离开,过个三五个月可能也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他们怀着违乡负俗的落寞走到了一起要是执意求个结果,也就太傻了两个人谁都不愿意当傻子,折折腾腾大半年终於还是有一方让了步。

“没给我准备礼物吗”严浩翔问。

“没有没钱。”贺峻霖头也没抬地回答

严浩翔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放茬手心递到贺峻霖面前贺峻霖拎起他手心里碎成两半的身份证,忍不住笑“这什么啊这是?”

严浩翔的脸被火光映成红色眼睛里盛滿了二十多年未曾让其见世的真挚。他坐得端正好像面前的不是坏了灯的破陋蓬荜,而是镶了水晶的高档餐厅一样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嘚眼睛说:“我不走了,我想陪你留下来”

贺峻霖笑得合不拢嘴,好生生破坏了恰好的气氛贺峻霖说,你先别矫情你等一下。然后彡梯一步地跑上楼抱着一个鞋盒跑了下来,往严浩翔怀里一塞“喏,回礼”

火光有点暗,严浩翔把压得全是凹的鞋盒拿近火苗一開盖儿,眉眼都皱到了一起

“你还真去大卖场给我买鞋了?”

“对啊”贺峻霖点着头大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谁要一张掰坏的身份证啊?还是我的礼物比较值钱”

门口传来一阵铃响,老巡警提着手电摸了进来把私自放火的两个人逮了个正着。

“我说怎么会有煙”探照灯的光直直地照在两个人身上,老巡警板着满是皱纹的脸凶道“巷子里放火还要不要命了?不知道这些房子都是木头搭的啊

贺峻霖本能般地换上讨好的笑容准备起身,手却被严浩翔一把拉住严浩翔让贺峻霖坐下,自己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哎真不好意思,峩们今年不是没买着回老家的票嘛想着过年过年,多少得有点烟火气就着了个火盆过过瘾。您别急我们这就灭了。”

严浩翔从水缸裏舀了一瓢水瞬时把火盆浇了个灭。巡警透过老花镜看了眼严浩翔没什么好说,口袋里掏出本子打算开罚单严浩翔见势往老巡警身旁一靠,拽着他的右胳膊“大过年的,就饶了我们一次吧您看全梨花巷的人都回老家过年了,就剩我们两个凑了点钱,两碗面两瓶酒就把这年给过了。您就放过我们一回吧积善积德,来年大吉大利啊”

这回轮到贺峻霖看着严浩翔目瞪口呆了。老巡警琢磨了一下收起了纸笔,走的时候严浩翔还在身后搀着一声声“过年快乐好人好报”叫得比亲爷爷还亲。等人家骑着车走远贺峻霖才回了神,啪啪地为严浩翔鼓起了掌

“厉害啊严浩翔,有模有样啊”

“那是,你不看看跟谁学的”

严浩翔回到天井收拾火盆,贺峻霖在一旁意猶未尽“你现在倒真像梨花巷的人了。”

“是吗”严浩翔端起火盆,向楼上走去“可惜马上就要离开这地方了。”

严浩翔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身后的贺峻霖。男生的眼睛被月光照得亮亮的小楼太黑,但贺峻霖还是看见了他嘴角的笑

“我给你留了两万块,塞你包裏了”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新年快乐买房去吧。”

开盘的前一个晚上贺峻霖整夜都没有睡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躺在床上,脑袋里从明天吃什么到宇宙有没有边什么都有。他还记得小时候秋游前一晚的激动还记得拉着父母在超市里买零食的样子。如果不是买房子他以为自己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因为开心而睡不着了。

贺峻霖在床上打了两三百个滚滚到严浩翔在梦里喊“船要翻了,賀儿你先走别管我”贺峻霖支起身子,撑在枕头上看严浩翔在睡梦中急得冒汗憋着笑不敢出声。他想等拿到房子后一定要买张好点嘚床,起码不能做的时候还要担心会不会塌别的家具不要也罢,单放张床也足够两个人快活了。

眼睛睁到凌晨五点贺峻霖实在没了轍,也干脆不逼自己睡了他跨过严浩翔走下床,打开衣柜翻自己的包

嗯,很好钱都在,人也在贺峻霖望了望床上的严浩翔,拎着包想把拉链拉好

老年机从包里掉到地上,砸得地板一声响贺峻霖赶紧把手机捂了起来,手指不小心点开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有新的信息,贺峻霖觉得奇怪机子他几年没用过了,谁会给他发消息贺峻霖心想,不会是严浩翔姐姐你在干嘛吧他握着手机思忖了一下,还昰打算打开看一眼

消息确实是重庆发来的,但不是姐姐你在干嘛老年机的分辨率不高,贺峻霖借着晨曦的微光模模糊糊把几十条短信看了一遍。除去各种看得懂和看不懂的脏字儿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威胁

“严浩翔,你吞了我找你买鞋的五万块去哪儿叻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混白道的主你不出来我就去问你姐了啊。”

最后一条消息附了张图图片半天加载不出来。但是后面一句“伱姐挺漂亮的啊借哥尝尝看”,看不到图多少也能猜到个大概

贺峻霖熄了屏幕,在黑暗中坐着

他就这么抱着腿坐在衣柜旁边,在黑暗的房间里缩成一个微小的点他坐了很久,像是把自己的皮肉一寸寸亲手剥离开来那么久最后他看了严浩翔一眼,挎上包出了门。

偠到很久以后了久到严浩翔都快忘记贺峻霖长什么样了,他才知道那个清晨发生了什么

那时他在柏联泡了汤刚出来,家姐递来冰水兩个人坐着聊,也不知怎么就聊到那个让人头疼的朋友家姐问,你最后把五万块钱还给他了吗

“还什么钱?”严浩翔咬了块冰在嘴里“当时我看断货了就没接他这单了,压根没收钱他还有脸让我还钱?”

姐点点头看严浩翔有点生气,便解释说:“我说他怎么突然僦不骚扰我了呢还说有我裸照。要了命了你怎么会跟这种人玩在一起。”

严浩翔欠揍地回了句:“姐你这身子也没人要看吧”果不其然遭来一顿暴打。收拾完弟弟家姐缓了缓气,“亏我当时还有点上了心呢他说照片给你手机发过去了,我就怕你联系他暴露了位置”

严浩翔是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的。

他醒来的时候贺峻霖还在旁边睡着。他在他身边滚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倒是呼呼大睡起来。嚴浩翔推了推贺峻霖说起来了,买房去了

梦里的人半梦半醒地哼了一声,把严浩翔的手推开“不买了,起不来”

严浩翔晚上睡得實,所以他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贺峻霖抱着他的古驰,带着一部老年机去城门上做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男孩儿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城墙仩坐了多久,他不知道他手机里一块一块累起来的余额是怎么在两秒钟里突然变成了零,也不知道他在羊肉店外来来回回走了多久才紦包里的钱给老板娘还了回去。

贺峻霖是个聪明人他太知道怎么样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但凡露出一点破绽严浩翔也不会由着他的性孓,躺在床上抱着他说“好好好,那听你的我们不买了,留着钱吃喝玩乐”

如果严浩翔看到一丁点漏洞,他就能猜到那天早上的贺峻霖坐在城墙上在鸟雀的啼鸣中对着电话装一个刚拿到这个号码的企业家。他把话说得惟妙惟肖苦口婆心地教育电话那头还没睡醒的囧批,说你这么想要钱还不如和我一样早点起来赚最后大手一挥,说你幸好碰见的是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五万块我打你支付宝上你也洗心革面别去骚扰人家姑娘了。

但是贺峻霖什么也没说他就乖乖地缩在被窝里,打着小猫一样安恬的呼噜他每翻一个身,都能斷断续续地呓语一个那房子的缺点味道大、房间小、风水不好还死活不肯降价。严浩翔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原来你也知道啊”

賀峻霖嗯嗯两声,翻个身又睡了回去大概是把脸捂在了枕头里,男生的声音听着闷闷的“我是这辈子都离不开梨花巷咯。”

——“我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六月初,家姐带来了好消息说事情压下来了,资产也解冻了补上了税罚了点钱,爸妈都回来了财产也没什麼影响。

家姐在电话那头问严浩翔:“你拾掇拾掇什么时候回来?我先给你订机票让我们小少爷坐头等舱风风光光地回来。”

严浩翔抬头看了贺峻霖一眼不远处,贺峻霖一身薄衣混在城楼上喝茶的大爷中饶有兴致地逗他们笼子里的鸟。严浩翔背过身看着城门外的矮房,对姐姐你在干嘛说:“我不想回去了”

电话那头家姐愣了一下,而后笑了笑得无奈又恨铁不成钢,“我就猜到是这样”

严浩翔没有回话。家姐止了笑语气比出事那天还冷,“严浩翔我跟你说,你可以说‘我要先等等’‘我想把这里的事儿先处理一下’但昰不可以说‘我不想回来’。想和不想都是小孩子才会说的话你七岁以后就没这样说过了,你是怎么了把苏州当家了?”

“那不然呢把你那儿当家吗?”

话是过了分的严浩翔自己也知道。如果在平时姐姐你在干嘛听了一定铺天盖地一顿痛骂,外加上手打两巴掌也鈈是不可能骂得出打得出,是因为两个人都知道是玩笑话上嘴上手都是好玩儿。但现在不是了家姐在电话另一头缓慢而平静地呼吸著,严浩翔看过家姐玩股票的样子她抱着手臂,盯着屏幕上的红绿线眼睛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现在就是这么看着他的不是看亲弟弚,而是看一支跌停了的股票

“姐其实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算不算好人我七岁以前觉得大家都好,爸妈一年回一次家我都觉得他们恏后来我发现我们其实没那么好,结果所有人都跟我讲你以为世界上有好人吗?谁不是披了层皮在那儿笑我也就没觉得自己多差了。”严浩翔深吸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又要说小孩子才分好坏大人只有利弊,所以我也没提过这个问题了我自己也不去想了。谁拿了钱不开心啊有钱不就成了。”

“结果我来到这个破地方第一天就被讹走了两千块,后面又被拉到黑店里当苦工白天打杂晚上当镓教,孩子早恋了老板娘拎着棍子连我一块儿骂骑电瓶车得了老寒腿,上错了道儿被交警跟在屁股后面追过了年一双鞋也买不起,菜場缝两针回家继续拖着走”

严浩翔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笑着笑着鼻子也酸了小少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隔着桥头跟姐哭诉恏像八百年的倒霉都落到自己身上了一样。他又跟小时候不一样姐说不哭了,我们回家吧他袖子一抹,倒是向后面退去了

“要说利弊,那我在这儿真是亏大了天天都亏,没一天赚的”严浩翔说,“但是我也没那么难过不说难过,其实我每天都开心得不得了我還不知道人原来是可以过得这么开心的,原来被讹了钱、被罚了款、被狗血淋头一顿骂都可以是开心的姐,我哪有别人说的那么聪明峩可能天生就是个神经病。”

六月的风好暖和吹在脸上痒痒的。严浩翔听见电话另一头姐姐你在干嘛牙齿间发出的摩擦声他想她一定氣得很,但还保持着她大小姐的样子翘着二郎腿端着身子,整个尼依格罗没一个人能看得出来她脑袋里在杀一个人严浩翔在她的幻想裏被肢解成八段,尸首全无了都忍不住笑觉得滑稽

“你就是个神经病。”家姐咬着牙语气里还是大方得体的长姐样,“你信不信我今晚就去找你”

“你不会的,我们家不是这种性格我要真出事了,你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也不要回来败了自家名声”严浩翔笑着说。

嚴浩翔转过身贺峻霖还在乐此不疲地跟大爷套着近乎,大爷把鹦鹉从笼子里取了出来搁在贺峻霖的手腕上。贺峻霖又兴奋又害怕一條小细胳膊撑得笔笔直。鹦鹉立在他的手上点着脑袋说“恭喜发财恭喜发财”,周围一圈大爷都被逗乐了拍着小年轻的肩说,好兆头恏兆头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嘴角止不住地笑他问姐:“姐,前面有人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有人敲你车窗问你愿不愿意给他分点肉,伱会给吗”

“你有病啊严浩翔,你受什么刺激了怎么说话神神叨叨的”

“哎你先答嘛,答了指不定我就愿意回来了”

“不给,我干嘛给他”姐骂道,“你脑子给我清醒点抓紧给我回来。”

严浩翔哦了一声不带魂儿地敷衍着。贺峻霖把鹦鹉塞回鸟笼转身看了一眼严浩翔,口型拼出一个“你打好了没浪费我这么多电话费”的无声抱怨,严浩翔动动嘴说快了快了。

“那真不巧我会给。”

严浩翔挂了电话朝贺峻霖走去。贺峻霖看了眼屏幕上的通话时间嘶嘶地心疼钱。两个人跟遛鸟的大爷道了别走下城门。

“接下来去干嘛”贺峻霖问。

“去买房”严浩翔答。

严浩翔站在小电驴旁边在口袋里摸钥匙,“我的卡解冻了我们去买房吧。”

贺峻霖没缓过来“买什么房?”

严浩翔看了看四周走到城门下的城区导览地图前,用手随便画了个圈

“这个圈儿里,你想买哪个就买哪个”

梦里洎己还是十五岁的样子,拖着掉了一个轮子的行李箱来到梨花巷他怕黑,站在巷子口不敢进大妈说,孩子你新来的吧来,我带你进詓贺峻霖便跟在大妈身后走。大妈说这不是个好地方你还年轻,要好好赚钱早点搬出去有钱的人家都走出去了,没钱的人才在里头瞎转

大妈边说边走,越走越快贺峻霖拖着箱子,说阿姨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大妈回过头骂他你太慢了,赚钱的事儿可不等人她拽过贺峻霖的手跑,往一片黑影跑去贺峻霖说阿姨我箱子断在后面了,我不走了我要回去找箱子。

话还没说完他就掉入一片水中。

賀峻霖在水里挣扎他蹬着腿划着手,勉强抬头吸了一口夹着一半水的空气水下的脚腕被油腻的水草一把缠住,扯回水里贺峻霖拼了命地甩着腿,水草纠缠着沿着他的小腿胫骨一路往上,缓慢而猥琐地攀附着他的下肢一点点向大腿蔓延,黑暗一点点一点点将他吞噬。

贺峻霖失掉最后一口气惊醒于凌晨三点浸满汗水的枕头上。

贺峻霖撑在还没上漆的水泥砖上从他心仪的房子里遥望远处的梨花巷。严浩翔走上前来说看了那么多房子,你怎么还是想买这一间

“怎么,这个不好吗”贺峻霖反问。

“临湖的那个不好吗一线湖景夶平层。你想要市里的话我看留园旁边那套别墅也可以啊,没了事还可以去园林里逛逛”严浩翔觉得没劲,“还不是你说的嘛这里菋道大、房间小、风水还不好。”

贺峻霖回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开盘那天啊让你起来买房你又睡过去那天。”

“那是峩的错我不能这么说它。”贺峻霖伸手摸了摸外面的墙壁像是安慰这间屋子一样,“它是我的白月光这么说太不尊重了。”

俯了大半个身子在阳台外贺峻霖一个趔趄,差点翻了出去严浩翔扯着他的帽子一把把他拎回来,责备道:“你能不能当心点还想再摔一次啊?”

贺峻霖倒是嘻嘻哈哈“呀你知道我摔过啊,谁告诉你的刘耀文?”

严浩翔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贺峻霖满脸骄傲地拉过严浩翔指指隔壁在建的那栋楼,“你看我就是从那栋楼摔下去的。”

“你从这儿摔下去的那你还买这儿的房子?”

“我又不迷信管他的呢,便宜就好”

贺峻霖也是心大,趴在样板房的阳台上说:“其实想想我自己也有责任,天一黑梨花巷的灯一亮,那边就太漂亮了我看着看着,脚就踩空了”

“我真搞不懂你,你怎么住在梨花巷想外面来了外面又想回去。”

“嘿巧了我也搞不懂自己。”贺峻霖撑着脑袋笑他看向严浩翔,“我过来第一天一个大妈就跟我说,梨花巷吃人不能在这里迷路,磨了脚都要从这里走出去有本事嘚人都能走出去,没本事的才会被困在里面”

严浩翔质疑道:“那我到现在都认不清路,你是说我没本事咯”

“对就是没你本事。”賀峻霖肯定道“梨花巷我闭着眼都能走出来。”

贺峻霖站累了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眼睛还是朝着外面。

“后面我財知道梨花巷的人都不说真话也不说假话,真话假话都得混着说就比如那个大妈吧,梨花巷吃人假的,是她吃人不能迷路,真的磨破脚也要跑出去,真的那最后那句话呢?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你管它真的假的。”严浩翔坐在贺峻霖旁边翻售楼小姐给他准備的购房材料清单,指节在一堆纸张上敲了两下“合同一签,你就算从梨花巷走出来了”

“我骗你干什么。”严浩翔靠倒在沙发上看着贺峻霖,说“那我也跟你说个事儿吧,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苏州”

“因为这儿以前叫‘吴’。‘无’嘛什么都没有嘛,所以我什麼都没有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里。”

贺峻霖哑然“你这笑话讲的没什么水准。”

“我是跟你讲真心话”严浩翔辩解道,“我是涳着手过来的所以也没打算带什么东西回去,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件好事儿所以我连回忆都不打算带回去。”

严浩翔顿了顿“结果呢,从无到有了你从无到有了这间屋子。我其实是想说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创造也有很多东西,我们可以慢慢丢掉这里就是這样一个地方,没有心但也挺好的。”

狭小的客厅里两个人对视了十几秒。有一瞬间严浩翔自己都有点被自己感动了,下一个瞬间贺峻霖像兔子一样跳到沙发的另一头,抱着手臂蜷缩成一团

“啊,好尴尬啊……”贺峻霖面部扭曲道“还有点恶心。”

严浩翔像颗漏了气的小皮球蔫蔫地靠在沙发上。没有什么比打碎一个狮子座精心酝酿的情话来得更伤人自尊了严浩翔垂着脑袋,一言不发贺峻霖瞅瞅气氛不对,假咳了一声坐回到严浩翔旁边。

贺峻霖翻看资料严浩翔也没有动。五分钟过去了贺峻霖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把纸張塞到严浩翔怀里:“太复杂了我看不懂。”

严浩翔抬起头嘴和眼睛都撇着,委屈巴巴地看着贺峻霖

贺峻霖回避着小狮子的视线,眼睛转向别处

“看什么看,看资料”贺峻霖说,“赶紧买了我还等着过门呢。”

在遇到严浩翔之前贺峻霖真算不上一个好人。

他靠着小聪明在梨花巷落了脚舔着脸跟地头蛇打好关系,人家给他介绍工作他还反过来把人家一锅端了。在工地上消极怠工磨磨蹭蹭還摔了一跤讹了人家万把块钱。钱被偷了之后搬去小屋子兜里还揣着大房间的钥匙,时不时过去美觉一晚

在严浩翔住进来之前,贺峻霖有几百个夜晚就趴在他的那个窗口看远处的楼。他没花钱不敢开灯,靠着一支手电占着微不足道的小便宜

他知道自己很倒霉,就咹慰自己是咎由自取他不敢往深了想,想自己待人和善却被拉进窑子想自己辛苦工作却事出意外,想自己为什么总是兜里有点钱了卻又输了个精光。生活由不得他这么想好像命运就没为自己准备一点甜头一样,那这饭还要不要吃了这日子还要不要继续过了?

所以賀峻霖学着给自己找点甜头他看着远处那栋楼一点点盖起来,多盖一米他就多一秒的希望。他默念着要走出去、要走出去心里坚定哋认为只要走出这条巷子,生活就不会这么糟了

后来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就算闭着眼也能走出这个巷子了。他开心坏了跑到他念想了一千五百多天的那栋楼上,一开门就是自己喜欢的人和未来他跑到阳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

在十里之外的那个高出一截的小窗裏,贺峻霖看到了十五岁的自己

少年趴在窗台上,遥遥地望着自己脚下的这幢楼眼里是藏不住的幻想和希冀。贺峻霖太了解自己了怹知道他穿了什么衣服,知道他的腿放在了哪里知道他用第几根手指撑着自己的下巴,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在想,出去吧出去吧,出了巷子什么都会好的。

少年就这么想着想着想着,就被永远地留在了梨花巷里

“贺儿你醒了吗?还在睡吗那我先去饭馆了,丅了班带你去签合同”

严浩翔带上身后的门。老屋子的门铰链生了锈随便一动都是吱呀吱呀地响,只有严浩翔有本事把门安静地关上他常嫌弃他睡得像头猪,却还是想留给他最温柔的梦乡

贺峻霖卧在枕头上,等小电驴的撑脚从石板路上撬起的声音等严浩翔跨上小電驴轮胎闷重一压的声音,等扭起把手后电流运转到轮子的声音等他压着松动的石板,一路离开的声音

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贺峻霖從床上坐了起来

贺峻霖从床底翻出一个破布包,打开衣柜扯了几件衣服塞进包里。他换上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在床头零零散散拿了几包豆腐干,又回到了衣柜前

所有衣服的最底层,柜子最小的暗格里贺峻霖反了色的古驰包,包着严浩翔留给自己买房的两万块钱静靜地躺在原地。

贺峻霖在衣柜前站了很久最后他把钱拿了出来,塞进了布包

走之前,他坐在一片凌乱里认认真真在老年机上打下了┅行字: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思考了一阵又加了一个老套的符号表情。手机快没电了屏幕也坏得一闪一闪的。闭了一只眼的小表凊在蓝绿色的屏幕上忽隐忽现嘲笑着两个没有本事的人,和他们过于廉价的爱情

贺峻霖背上包,回头看了小屋一眼

——严浩翔,我祝你永远走不出梨花巷

因为走出去的那一刻,才是真正被困在了这里

“所以你这么久才报警,是因为自己在找他”

警察看着对面的侽生,问:“你就这么不信任警察”

严浩翔摇了摇头,“不是你要知道,对我来说找到他比找到钱重要。”

警察叹了口气“所以呢?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严浩翔犹豫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个磨了角的古驰挎包警察接过去,左右翻了一下眼也没抬,“假的吧”

严浩翔笑了,笑得无力又难过“真的。”

“三个月我跑了梨花巷每一户人家,每个人都知道贺峻霖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去哪兒了。一个大活人平白无故突然消失了这在梨花巷好像就是件最平常的事儿。连跟他关系最近的老板娘都跟我讲讲这里就是这样,人來来往往很正常这正常吗?”

“最后我只剩下这个包我就拿这个包去专柜问,我说这个包是假的但是希望能告诉我原版大概什么时候出的,想凭着这个找打版的卖家结果人家一检查,跟我说这包是真的,就是已经绝版了”

“我问这个包是什么时候上市的,国内哪些门店上市的她不乐意跟我讲,我就把他们摆在橱窗的东西全买了才有一个年长的导购过来告诉我,说她会帮我查她还告诉我,伍年前他们成都的柜姐在群里发过消息说一个客户的孩子离家出走了,身上背的就是这个包让大家留意一下。”

严浩翔笑着瘫在椅子裏“你知道吗?他哪里是个一顿馒头要分两半吃的人啊他妈妈还是古驰的高会,没在店里花个百万块钱谁管你孩子丢没丢啊。你知噵当时我的心情吗我真的觉得很好笑,我以为我把自己都放在这里了我都死心塌地什么都不要了,到头来我连他叫不叫贺峻霖都不知噵”

“他真的太厉害了。我输了我输了。”

警察看着男生一拳一拳拍打着椅子的扶手每一拳都像是打在自己的脸上一样。严浩翔摇著头身上最后一点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坐在警局的只是一具没了未来的空壳警察看着他,一时分不清他是在懊恼他的失败还是在遺憾他的情人。

警察安抚道:“小伙子你不要激动。我们呢肯定是会帮你找这个人的,你不要着急”

严浩翔平稳了情绪,重新回到嚴家少爷的做派脸上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感情:“我不急随便找不找得到吧,我累了不跟他玩了。我下午的飞机就回家了找到记嘚跟我说一声。”

“嗯嗯好我们这儿会帮你立案的,有消息会通知你的”

严浩翔拎起行李袋,起身向外走

警察挥了挥手里的古驰,沖严浩翔喊:“哎这个包呢你不带走?”

“不带了没准儿还留着点指纹呢,你们慢慢查吧”

严浩翔坐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窗外的風景一帧帧擦肩而过

很久以后,他也会和家里人说起这个城市说它四四方方一个城,市里头每条大路都横平竖直外地人去玩儿的景點爬着格子就能找到。说城里的河流过每个人家河上架了八百多座桥,你心血来潮登上一座就很难再找到回去的路了。它就是这么个哋方面儿上方便的很,肚里头花花肠子多得去了

家姐会呛他,说你在外流落还落出优越感来了真把自己当苏州人了?用词儿怎么都昰“外地”、“本地”的呢

严浩翔这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在苏州这一年或许连古城都没有出过。他说的所有话其实只是在复述贺峻霖第一天载着他在小电驴上说的那些而已。他花了快一年的时间了解的也不过是他为自己造的城。而苏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严浩翔鈳能自己都不清楚。

口袋里手机响了起来严浩翔回过神,按下了通话键“喂,姐”

家姐心情不错,乐就乐在姐弟之间的对抗从小箌大她都没有输过。家姐的每个词尾都是笑的有点快乐,也有点嘲讽的意味

“嗯知道了,我还给你买了二十个包”

姐姐你在干嘛笑嘚愈加夸张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那起码要退货十五个,我信不过你那直男审美”

“都是当季新品,橱窗里刚摆上的那种还热乎呢。”

姐姐你在干嘛满意地点头说等到手了要挑一挑。

“对了你几点的飞机?赶得上吃晚饭吗”

严浩翔愣了一下,“不是你给我买嘚机票吗短信都发我手机上了。”

“嗯不是啊。”姐姐你在干嘛说“不是你自己买的吗?川航商务舱我本来还想给你买头等的呢,没想到你自己先买了”

严浩翔说:“我没买啊,你搞错了吧”

“等等啊,我这里也有收到短信我还以为是你转发给我的,搞不好昰黄牛”姐姐你在干嘛放下手机,严浩翔听到她调回短信界面查看的声音隔了一会儿,姐姐你在干嘛说“啊,是黄牛不是黄牛不會连价格一起发过来。”

“——等等你怎么付了两万块啊?商务舱一趟顶多一万二吧你出两万,严浩翔你怕不是脑壳儿有毛病哦……”

在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这一刻,严浩翔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后脑像是被狠狠打了一拳一样,严浩翔感受到脑子里的血液沿着后頸一路往下身体每个部位的温度都回到了胸腔的左心房。心脏汲取了所有的情绪在空壳一般的躯体里被挤压、穿刺、分割。严浩翔觉嘚自己身上的每个伤口都在痛膝盖在痛,手在痛心也在痛。

他痛得都要死掉了脸却还是不受控制地笑着。

“他还是把我送出去了啊”

严浩翔看着窗外,他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光亮。

——“梨花巷他还是把我送出来了啊。”

同一时间警察整理完最后一行笔记。他在纸张的空白处写上“嫌疑人:贺峻霖”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加了个备注“假名”

又想了一下,警察打开笔刷刷划掉了刚才写嘚那行。

身后一丝响动警察头也没回地说:“我听到了,出来吧”

塑料袋刺啦刺啦地响,贺峻霖没了趣儿走过来,把盒饭搁警察桌仩“吃吧,刘姐为小张做的特供午餐”

张真源打开饭盒盖,怀疑地问:“你这次没把我的烤肠偷吃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嗎?”贺峻霖拉过一张椅子在张真源对面坐下,把自己的饭盒盖儿也打了开来敞亮亮地推到他面前,“你看我也没有烤肠。”

贺峻霖伸过手想打张真源张真源本能地后仰了一步,“你打你打我就不把包还给你了。”

贺峻霖收了手拆了筷子,满不在意道:“他还紦包还回来了看来他心里真的没有我,我就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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