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公司要找一个91baby叫清洁阿姨来打扫,打扫办公室之类的,谁能推荐下?请问你们公司在附近吗

  距离英语考试开始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十五考场有人打起来了,这个消息迅速在嘉水私立传开。 

  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都跑到三楼围观,迅速占满了窗口门口等地。 

  教室里大部分人已经都躲到了后面,几个男生在那边劝架,最后自己反倒被打了一顿。 

  “操!你绿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室友?” 

  “滚远点,你女朋友自己凑上来的,说明她看不上你!”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喧嚣声渐上时,一颗篮球猛地从门口飞进来,高速旋转着,直直地砸向声音来源处。

  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男生立刻松开对方,往旁边一躲。

  篮球从两人中间穿过,“砰”地砸到墙上,又落到地上,蹦来蹦去,停在讲台边缘。 

  随着这一声,班上顿时一片安静。 

  门口处不知何时人已经都散开了,一身橘白相间校服的唐茵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桃花眼眼波流转,似笑非笑地看着另一边墙角处的两人。

  她扫了眼教室,目光又落在他们身上:“有病?”

  两个人先是脸色难看,后又涨红,此刻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已抛在耳后,半天后终于齐齐开口:“我们错了!”

  说罢,两个人抢着去捡篮球,乖乖地放在一张课桌上。

  唐茵没搭理他们,径直走向了自己的课桌,把篮球放到了地上,无聊地转着笔。

  旁边刚到的于春拉了椅子凑过去,问:“茵姐,二中放话下星期五要找咱学校麻烦,你去不去呀?” 

  半晌,唐茵答:“不去。”   

  “为啥?”     

  “……”摊上一个看脸的老大,小弟该怎么办。

  他早该知道,上次茵姐似乎力气用的就比打三中的大,难道是因为二中的人比三中的人长的还要丑?

  嘉水私立中学刚办四年,当初校长为了省钱,选了块便宜地,把市里最大的一块坟地买了。

  说是坟地,其实也是传出来的。 

  实行火葬那么多年,现在市里没人敢土葬,要真是坟地,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了。

  唐茵的爸爸就是校长,民办私立学校校长基本大于天。教导主任又是个势力眼,从来不会对唐茵要求过多。

  老师们对于唐茵也是得过且过,闭着眼睛当没看见。

  久而久之,唐茵就成了学校一霸。

  H市总共三个高中,一中考场,二中战场,三中情场。  

  有话这么流传:一中,进去出来都是学霸;二中,竖着进去横着出来;三中,一个人进去三个人出来。

  二中建立几十年,原本是省示范高中,可惜后来一中被带起来,它就开始下落。生源倾斜,周围又因为拆迁,所以成绩一落千丈,最近几年就变成了混混聚集地。

  原本三个高中距离都挺远,相安无事。但现在突然冒出一个嘉水私立,而且还和边上的二中就隔了一条河一座桥,对于某些人来说,地方划分就成了问题。

  于春不死心,“可是茵姐,万一——”  

  唐茵睨他一眼:“你打不过?”   

  于春连忙摆头,这可是涉及到尊严问题,“当然能,这不是想让他们见识一下咱茵姐的厉害。”

  那群二中人还真以为自己厉害上天了。

  要不是嘉水私立是住宿的,只有周五和周末晚上才能出去,要不然还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  

  国庆节放假前,二中两个人堵了年级一个柔弱女生,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当时幸好唐茵从那经过,一人招呼的,回去连亲妈都不认识。 

  于春咋舌,那些人脑子有坑,敢来找他们麻烦,还堵嘉水的人。他想了片刻,再抬头,唐茵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了,长发散在肩膀上,看着就让人心猿意马。 

  他不敢打扰,两只手抬着椅子回了边上。  

  监考老师拿着一袋试卷进来。 

  高三考试都是习惯的了,而且监考的还都是高一老师,避免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今天的监考老师是个女老师。戴着一副眼镜,倒三角眼,看着就十分严厉,打扮得一丝不苟。   

  黄敏抬抬眼镜,扫视了一下整个教室,目光定在窗边睡觉的女生身上,冷哼一声。

  这届高三果然不怎么样,开学考都这样,后面还能怎么样。还是要看他们高一新生,进来时都是尖子生,离开时也只会是尖子生,“现在把书放到前面来,不许留任何东西,草稿纸我会检查。”

  试卷纷发下去,唐茵前面的男生看到她睡觉,自觉地小心放在旁边,又去给后面同学卷子。

  “现在开始考试,禁止交头接耳。”

  黄敏看着他的动作,拍了拍桌子,可惜那边没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于春时不时看着还在睡觉的唐茵,有点担心。万一这第一名的名头被别人拿去,那可就糟糕了。  

  他装作笔掉在地上,偷偷踢了踢椅子。

  黄敏一回头恰好看到那个靠窗的少女和旁边的男生对眼神,还装作捡笔,这种小把戏她早就看过无数遍了。

  但没有证据,她也不能说什么。 

  考试还剩四十分钟时,她看到女生又将笔扔给男生,终于站起来,快步走过去,“你们两个,不好好写试卷,尽想着歪门邪道!”   

  说是两个人,可她的眼神一直定在唐茵身上。  

  唐茵勾唇,将桌子往前一推,发出“兹啦”刺耳的声音。   

  整个教室都不敢出声。

  黄敏看到她这样子,再看教室里其他人噤若寒蝉,心下了解,“我亲眼看到的,你和旁边的——”  

  唐茵不耐烦地打断:“我不需要作弊。”

  斜放在桌上的试卷字体娟秀,若是一般人见到恐怕还以为是哪个好学生的试卷。  

  “你就这么跟老师说话的?哪个班的?”黄敏气的嘴皮子哆嗦,她看了眼桌子上贴的纸条,“原来是十四班?怪不得。”

  嘉水私立的班级分布是一班到十四班是普通班,往后就是重点实验班十五班,而后剩下的五个班就是文科班。  

  所以按成绩来,十四班就是全校最差的班级。 

  “十四班怎么了?”  

  “自然只有十四班这样的差生才能做出来这种事情。”黄敏脱口而出。

  看到她表情透露的意思,唐茵捻住试卷,然后当着她的面,轻轻将试卷撕成了几片,“十四班能做的可多了。” 

  碎片差点被扔到黄敏的脸上。 

  于春叹气,站起来要说话,被黄敏抬起来的手不小心打回椅子上,疼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因为打架,唐茵被勒令在家反省一星期,今天才来学校考试,本身就十分不爽,这老师还自己往上面撞。

  怎么可能抄他的,他是学渣,人家是学霸。

  她从一中转过来,对于这个学校的学生知晓不深,但觉得肯定比二三中要好一点,现在居然随便一个学生居然敢呛她。不仅不承认作弊,还这么对老师,这个学生品质太恶劣了! 

  “跟我去办公室!无法无天了你!作弊不认,还这么恶劣,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你想干嘛,想上天吗?!”  

  黄敏想要扣住她的手,没想到反倒被轻飘飘地挣脱了。

  唐茵似笑非笑,“新来的?”  

  黄敏现在一身火,看到她挑衅自己,又看到她轻飘飘地脱了自己的桎梏,朝外面走去,更是怒上加怒。 

  “老师该去医院看看眼科,随意污蔑人作弊可不是好事。”   

  十四班班主任叫林汝,是个年轻女老师,温柔得很,看到黄敏这架势也有些不明所以,她只知道她是高一的监考老师。  

  黄敏立刻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你看她,她还当着我的面把试卷给撕了,你看这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态度吗?”

  听得林汝一愣一愣的,自己这得意门生她是知道的。

  当初高一下学期分科有两门主课缺考,于是才进了她班里。这次则是因为国庆放假前考试跑去打架被罚,要是没缺考,现在肯定是第一。

  作弊?那是绝对不可能,最后一个考场有谁比她成绩还好?

  唐茵懒洋洋地听黄敏添油加醋,时不时配合着哂笑一声,将她气的要死。

  黄敏指着她:“你看看,她还在嘲笑我!”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报、报告。”

  声音清冽但很低,唐茵心中微动,朝那边看去。  

  进来的人没有穿标志性的校服,白衬衫托出单薄的身形,长腿细腰,黑发略短,衬得皮肤净白。侧对着她,一副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 

  瞧瞧,扣子居然系到了第一个,挡住了内里风景,禁欲气息十足。  

  他径直走到了实验班班主任桌子那边,与她相侧。实验班班主任她认识,是个爽朗的男老师,姓吴。

  “陆迟,你提前交卷了?不过来的正好,这是你的校服。你转来也一个星期了,适应得怎么样?不用紧张。”

  原来他叫陆迟。唐茵舌尖含着这个名字。  

  陆迟结结巴巴地回答:“还、还可以。”

  咬字有些不清,却意外的勾人。反倒和外表形成了强烈对比,唐茵兴趣更浓。

  吴老师拍了拍陆迟的肩膀,“回去考试吧,加油,这次年级第一估计是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十四班是最差的班级不错,但奇特的是,他们班和实验班是邻居。而现在,唐茵喜欢这种安排。

  “……唐茵?”林汝的呼唤让唐茵回神。   

  林汝正好听到了实验班班主任的话,转而亲切地说:“唐茵,你回去吧,我会和黄老师解释的,没事了。幸好你答题卡还在,作文二十分钟应该够了,待会重新拿一份试卷。安心考试,争取拿到第一哦。”   

  陆迟拎着校服袋子转身,骨节分明,指骨修长。与之对比的是脸上透着紧张,耳尖微红。

  唐茵边听着林汝的话,边在心中吹了声口哨。

作者有话要说:  PS:此文“小结巴”不含任何贬义

第一次尝试都市,希望小可爱多多留言,打2分就更好了(*/ω\*)

更希望看文的每个小可爱都能陪我到最后,比心

老规矩开坑有红包(* ̄3 ̄)╭

每晚20:00,不见不散。

学校有原型。所以很多制度是真的,有适当修改

《解梦师在娱乐圈》:解梦破案微悬疑

  听到“第一”这个词,陆迟抬眼看了一眼。

  橘白相间的校服穿在对面少女的身上显得宽大,微微敞开,遮不住不盈一握的腰身。 

  见他看向这里,唐茵意味深长地做口型:小结巴。

  陆迟原本微红的脸上更红了,后退一小步,像是有人在追似的,飞快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很轻,唐茵心里喟叹一声。

  那模样真是让她回味无穷。   

  “……这次是个误会,唐茵平时成绩很好,作弊是不可能的,黄老师您也不要放在心上,下次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温柔的林汝又转到唐茵身上,“唐茵,和黄老师道个歉。”

  黄敏也有些尴尬,第一次来就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也是看错了,不用道歉的,我理解。现在还在考试,快回去考试吧。”

  她也是气头上,她刚从一中转过来,私立高中的工资很高,所以不能闹的太僵。看这个班主任对唐茵这么温柔,肯定不一般。  

  两个人说来说去,互相恭维。

  唐茵心思早就飞了,心不在焉地想着事儿。

  黄敏看她一脸淡漠,暗自咬牙,虚空推着她出去,“快回去考试吧,时间不早了,你的试卷我会迟点收的。” 

  回到教室后考试时间还剩十几分钟,试卷很快被重新拿来,最后一道作文不过是重写一遍而已。

  唐茵对着干净的新试卷,脑海里都是陆迟害羞紧张的脸。

  真他妈太对她胃口了。

  她觉得自己安静了十几年的心有点躁动。

  要是她高一分科那次没有缺考就好了,那这次就和他同在实验班了,多好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陆迟长的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看上。  

  唐茵想得美,但接下来考完试的一上午,居然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只好让别人去找他。   

  很快,于春就献宝似地报告了:“隔壁鹿野和我说,陆迟从一中转来,算上今天刚一个星期,恰好在你反省在家的那时候,而且上次赶上考试,得了全校第一。

  他放低了声音:“茵姐,他就在第一考场,不过他们说每次一考完人就跑了,而且还提前交卷!”

  她在第十四考场,三楼。第一考场,一楼。  

  唐茵到一楼的时候,陆迟老早人影就不见了,其他几个考场的人堵都堵不到人。     

  真想不到,这小结巴名字叫迟,说话慢,跑起来比谁都快。

  “茵姐,你真看上他了?”

  “哪能啊,我只是好奇嘛,一见钟情比较少见哈哈哈……”

  隔天下午,仅剩一门理综没考,不少人都放轻松了。

  趁着还没到考试时间,苏可西过来找唐茵。  

  十四班在三楼,教学楼是四面的,中间是公共区域,高三的对面是高二,高一的另外一面则是高一。后面则是实验楼。

  两人趴在栏杆上,看着底下跑来跑去的高一新生。  

  “我这次肯定完了,昨晚到一点才睡,今天考试看着那数字就觉得催眠。”苏可西叽叽喳喳地说着。

  一整天没看到想看的人,唐茵心情不佳,随口应了几句,对她讲的完全不感兴趣。 

  “想什么呢?”苏可西问。   

  她和唐茵从小就认识,可以说唐茵放个屁她都知道什么意思,但今天是看不懂了。

  “哎,昨晚忘了问你了,听说你被揪进办公室了,还被说作弊,哪个老师这么没长眼啊,要笑死了!” 

  嘉水私立高中部的老师们基本上都认识唐茵,因为校长办公室就摆着自己女儿的照片。虽然她不认识他们。

  这件事早就传遍了高三,在他们眼里,唐茵成绩好,作弊这种事情绝对是做不出来的。

  “你怎么没笑死?”  

  “我要是笑死了,以后谁给你性福?” 

  “你想来个人鬼情未了也是可以的。少女的鬼夫听上去很有吸引力。”

  说是这么说,苏可西还是发现了她有点不对劲:“你今天看上去无精打采的?哪里不舒服?” 

  唐茵靠在她边上,半边侧脸倾斜,招摇的夕阳色背景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媚而不妖,甜而不腻,衬得明艳动人,带着一些沉静洞彻。

  真是赏心悦目。苏可西啧啧嘴。

  楼下四四方方的公共区域内,几个高一的男生在玩篮球,球与地的碰撞声回荡在空间内,旁边伴随着一些呼声,不亦乐乎。   

  唐茵搭着栏杆,漫不经心地想着:真想再看看陆迟脸红诱人的样子。

  楼下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哎,陆迟,你今天考试怎么交卷那么早?”

  唐茵朝下面看去,一个似乎是隔壁班的男生从后面跑过来,而在他的前方,单手拿书的少年正慢悠悠地走着,身形清瘦。 

  唐茵听见他应了,声音娓娓动听,仿佛小时候迷恋的奶糖。

  她忍不住眯眼,悄么么地舔唇。

  “可以啊你,这么快,果然是学霸!说到这个,你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从一中转过来啊,那里师资条件不是更好吗?”男生又问。  

  唐茵支着耳朵偷听。 

  身旁的苏可西恰好看到一个人撞到洗手间外面的墙上,笑得四仰八叉。

  被她这么一打岔,唐茵没听到陆迟的回答,有点失望。

  苏可西转过头,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她来回扫视两眼,唐茵今天这着了魔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楼下那个男的?

  “……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我就讲。”  

  苏可西觉得这眼神像是在关爱智障儿童。

  “别逗了。”苏可西终于忍不住了,“你看,他戴着眼镜,现在谁把衬衫系到第一个扣子啊,整个人看着就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书呆子是什么你不清楚吗,眼里只有书,你没戏。”  

  就和他们班第二名一样,整天奋发学习,沉浸在书的海洋里,不过学习的确有进步。

  唐茵没说话,一双眼睛灿若星辰。

  苏可西琢磨了一下,打量了楼下少年清薄的身子,换了个说法:“看他这样子,肯定打不好篮球。”

  高一的时候唐茵一进学校,出色的外表就出了名,高一届的有个学长不怕死追唐茵,结果唐茵一句话就把他堵了回去。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篮球都打不过她,有什么脸在她眼前晃?   

  对于男生爱玩的篮球,学长自然自信十足,一个女生怎么会比过他,可之后到了操场上,一个球都没赢过。也让学校的人都失了心思。

  唐茵哥哥是省篮球队的主力,她从小跟着后面学,基本上学校里的人都比不过她。  

  这样说应该会打消念头吧。    

  唐茵却微微摇晃着头。

  不会打篮球她也喜欢,谁让他这么合她胃口呢,其他的都成了浮云。 

  唐茵看向她,眼中倒映着夕阳的色彩,斑驳明艳。

  随后她突然转过头,对着楼下喊道:“陆迟!”  

  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能让人听见。

  听到声音,陆迟抬头,眯眼看着三楼言笑晏晏的少女,是那个女生。他眼前又浮现了今天早上的一幕,肤白细腰。

  还有在办公室那个口型。

  陆迟皱着脸,张嘴,组织了半天用词,又想起来她什么话都没问。  

  见他看过来,唐茵弯着眼,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心情上佳,“陆迟,你会打篮球么?”   

  整个高中部谁不认识唐茵,也都知道当年那件事,听到这句话都拍手起哄。问他会不会打篮球,绝壁是看上这小子了。

  唐茵皱眉,“都闭嘴。”

  她一发话,公共区域内起哄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不过大家还是盯着陆迟。

  能让唐茵看上的人,肯定有哪里不简单。

  陆迟低垂着头,深呼吸。自来到这个高中,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的注视,有些紧张。身旁的男生还在催他。

  唐茵以为得不到回答了,却没想到下一刻就听到了陆迟的声音:“不。” 

  陆迟长舒一口气,眉眼渐舒。

  旁边的男生恨铁不成钢,正准备从后拍他一掌。一团纸突地从上面砸下来,砸在男生肩膀上,将他吓了一跳。

  他抬头,即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到唐茵的冷脸。

  茵姐对这个陆迟这么重视……

  男生立刻缩回了手,嘴上放低了声音:“陆迟你傻啊,先说会就是,多扫她面子啊。”  

  陆迟嘴唇抿成一道线,脸色有些泛白,手指勒着书本,径直进了教学楼里。

  他人离开了,唐茵锐利的眼神却是在底下看热闹的人群中转了一圈,缓慢道:“不会也没事。”

  清脆地回荡在教学楼间。

  围观的人的心几乎跟着一颤,这句话明显是在对他们说。

  警告过他们后,唐茵撑在栏杆上,眯眼。

  陆迟刚刚的样子可真可爱。 

  苏可西晃晃手,“大佬,人家已经走了,你看你这回味无穷的表情,真猥琐。” 

  恰巧,上课铃声响起,有老师已经拿着试卷开始上楼,打闹的学生也纷纷回到教室。  

  “我先回去考试了,你也要淡定。”

  唐茵和她挥手,慢吞吞朝教室走。  

  心里都是刚刚对视那一幕,就像在心里放了个罐子。里面忽然被装满了蜂蜜。而她就浸泡在其中,甜腻酥麻。

  陆迟真的是……似乎每个地方都恰如其分地戳中她的点。 

  就像一个钟爱红裙的女人面前一袭红裙随风飘动,裙摆始终抓着她的心,勾人不已。

  外表清秀又禁欲,但人却害羞脸皮薄,像个气球,看到他就想去戳一下。

  像是为她而生……唐茵突然有了这个想法,并为之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唐茵就是这个调调,人美路子野。

她性格属于一眼认定自己喜欢的,基本就不会变了。

现实里应该也不少吧,一旦看上某个人,必要的那个要求也就成了摆设。

以前高中和室友畅想自己理想型,但我暗恋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我的理想型,唉,摊手

明天就高考啦,考完三月假期呢。

祝考试的小可爱得偿所愿,加油(* ̄3 ̄)╭

  陆迟才到教室,上课铃还没打,监考老师还没来。一群男生就迫不及待围了上来。

  “哎,被唐茵喜欢的感觉如何?二中那伙癞□□可一直惦记着,你要是摘得头筹那可爆冷门了。”  

  “你真不会打篮球?那赶紧去学啊!我操,陆迟你到底说不说话?”

  陆迟微微皱眉,耳边回想起少女干净的声音。脸上渐渐变白。他的确是不会打篮球,只会看书。 

  座位旁边拖过来一张椅子,“陆迟,你怎么让唐茵看上你的?她要求可高了,除了她自己,别人在她眼里都辣眼睛。”  

  那人打量起陆迟,眉清目秀,挺正常的长相,再者一副眼镜就挡了脸,唐茵是怎么看中的? 

  闻言,陆迟想起不久前办公室那一次,少女的眼神仿佛看到了美味,要吃了他一样。

  想到那个意味深长的口型,他的脸颊又微微透出红色。

  上课铃紧跟着响起,年轻的监考老师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她温声细语道:“把书本收起来,马上开始发试卷。”  

  能在第一考场的都是尖子生,自己本身就明白那些事,她不需要叮嘱多少。   

  陆迟拿起桌子上的草稿纸,整齐的公式计算过程摆在上方,揉成团,手指动了动,扔进了后方的垃圾桶里。

  唐茵看新上转学生的消息插了翅膀一样,不到半小时就在高中部里传开了,尤其是对方还不会打篮球。

  “你真看上那小结巴书呆子了?”有交好的男生过来打听消息,想起当时的情景,他乐不可支,“应该是逗他玩的吧,应该挺辣眼睛才对啊。” 

  不就长得清秀点了么,还结巴到底哪点让人看上了。

  “小结巴也是你喊的?”唐茵淡淡地瞥他一眼。

  男生惊觉自己说错话,立刻捂住嘴,“我错了茵姐,该喊姐夫。”

  “你很闲?这件事和你有毛关系?”

  男生一噎,嬉皮笑脸道:“我这不是关心嘛。对了,二中那伙人放话,茵姐你不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吗?”  

  二中的人嚣张得厉害,不记打。

  以往上一届高三的在,领教了唐茵的厉害,是轻易不惹的。

  但领头人上学期末毕业后,他的作风到了新人手里,就成了懦弱,反而开始处处挑衅,迫不及待想找嘉水私立的麻烦了。

  唐茵蹙眉,“不去。”  

  约架哪有看陆迟好玩。

  男生抓了抓头发,眼神闪躲了几下,他支支吾吾地说:“那个二中的指明要……”

  “指明我?”唐茵冷笑,眼尾泛出淡芒,“哪来的脸。”  

  男生立刻同意地点头,压抑着欣喜,嘴上附和道:“就是就是,一群不要点逼脸的智障。”  

  监考老师快步走进教室,男生赶紧起身,丢下一句“茵姐你可得好好考虑”后,赶紧从后门溜了。  

  唐茵最拿手的是化学和生物,物理虽然差了点,但已经游刃有余,更何况是开学考,学校出的并不难。    

  她支着下巴,嘴巴轻轻咬着笔。  

  陆迟一定会提前交卷,她也得比他提前才行。  

  思来想去,唐茵甩甩头,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加快了速度,准备去一楼堵人。  

  看到她的动作,监考老师轻咳一声。 

  唐茵将笔直接扔给边上的于春,理了理头发。 

  看她像是要交卷,监考老师又看了眼教室里的其他人,走过去小声问:“同学,你要提前交卷吗?”  

  唐茵随手捞起篮球,将试卷带到了讲台上。  

  看到她利落的厉害,监考老师本来还皱眉,待走过去看到整张试卷就熄了心思。  

  唐茵一路从三楼飞奔到一楼,飞扬的校服像向日葵一样夺目,长发飘动。  

  她轻轻喘着气,停在了一楼。  

  第一考场正好在楼梯边上。 

  教室里构造是两个窗户,唐茵顺着过去,一眼就看清了整个考场,埋头苦写的同学们。 

  靠里空了一个位置。很显然,陆迟已经先走了。

  看到这情况,唐茵心中突起一点不耐烦。

  手中翻转,篮球直冲冲地撞上楼梯间的墙,发出一声响,弹跳着回到了她脚边。  

  一转身,就看到陆迟抱着本书在旁边看着她。

  唐茵收回脚,拽了拽校服,冲他笑笑,三两步走过去,“你好,我是唐茵。” 

  陆迟视线往下移,掩饰性地收回,扭头看向别处,慢吞吞道:“踢墙会、被罚。”    

  他恰好今天早上看到一个男生被老师逮到,训了足足半小时,听说是学生会检查有这一条。   

  唐茵眨眨眼,“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大概是这个答案太过匪夷所思,她亲眼看到他往后退了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 

  陆迟没回答,转身就走。  

  唐茵连忙跟过去,她可是好不容易近距离接触,让人跑了那多亏。

  万万没想到,陆迟最后带着她,来到了男厕所。

  书呆子倒是挺聪明的,大概觉得女生肯定会不好意思吧。可她唐茵不是一般人,她又不是没进去过。  

  唐茵趴在斜前方的栏杆处等着,她就不信陆迟赖在里面不出来了。  

  陆迟才刚推开男厕的门,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就传到他耳朵里,“哎是真的,哥哥,唐茵真看上新来的小子了,今天全校都知道了!” 

  现在还在考试期间,男厕里很安静。他动作也很小,里面的人竟然一点没有察觉,还在说着。 

  “他刚从一中转来,我只知道他成绩很好,整天拿着书,其他的都不清楚。”男声继续,“哥,你带二中那些人要搞唐茵,从他下手呗,他细皮嫩肉的,指不定唐茵就听你的吩咐,想干什么干什么嘿嘿……” 

  “哥你别说,唐茵那妞腰贼他妈细,比你找的小姐好上一百倍,保证你爱不释手……我没摸过啊,我哪有那本事,她心比天高,眼睛瞅人跟看弱智一样……”  

  听到这里,陆迟抿着唇,转身拉开门,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看到背对着他的唐茵,又想到了刚才那人的对话。 

  “你干嘛不洗手?”唐茵刚好转过来,倚在栏杆上。 

  他呼出一口气,拧开水龙头。 

  唐茵盯着那双淋着水的手,修长的五指反复交叉时勾人心魄,让她忍不住咽口水。

  水龙头被关了,那双手上还残留着水珠,清澈夺目。  

  “你要、要看到……什么、时候?”陆迟拧巴着眉,艰难地问出口。 

  “如果你愿意。”唐茵耸肩,“看到地老天荒也没关系。”  

  说完,她冲他挑眉:“如果你一直看我,我会很高兴的。”  

  少女眉眼微弯,露出一丝甜美娇憨,流淌着令人愉悦的魅力。 

  陆迟定眼看了几秒,放在身后的手攥成一团。

  两人面对面站着,唐茵说着不停。就像身处清晨的森林里,小鸟叽叽喳喳不停。

  她真爱说话,陆迟心想。清秀的眉拧住。

  蓦地,眼前又突然闪出那纤细的腰,不盈一握。  

  他鬼使神差地张开手,又握拳。

  自己的想法好像有点变态。  

  陆迟感觉脸有点发热,连忙甩掉奇怪的想法,看她还在说话,忍不住叮嘱:“二、中有人要、要找你……”

  “找我麻烦?”唐茵应道,“还有呢?这是你在里面听到的秘密?” 

  她似有感慨:“原来男生在厕所里也会唧唧歪歪,说一些小秘密啊,陆迟你真可爱。”

  可、可爱?被她这么一夸,陆迟突然脸色涨红,心跳也有些加速,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要回、回去看书、书。”

  唐茵戏谑地看着他,问:“真回去?”

  陆迟急急忙忙地点头,生怕迟了,又赶紧转身离开。

  这么毫不留恋,唐茵觉得好笑。 

  一看到他,她就有说不完的话,感觉长久以来自己的形象似乎突破了。

  然而根据陆迟的反应,她好像说的不怎么……得人心?

  唐茵喊住他:“陆迟!” 

  陆迟脚步顿住,手指抖了抖,认命地转身,定定地看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少女。

  出神间,少女已经三步两步走到他面前,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夏季单薄的衬衫丝毫阻挡不了柔软触感。  

  陆迟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难以言明的感觉由心口迸发,最终汇聚到接触点。

  唐茵凑上去,对着他的耳朵轻轻吹了一下,吐气如兰。

  略带叹息地开口:“小可爱,真想把你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你、偷走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

  陆迟:“……”  

  她、她……脸好大。 

  “你你你……”他紧张得要命,连着说了三遍,“不要、要这样,我、我要回去看、看书了。”

  陆迟推开她,僵硬地转过身,朝教学楼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唐茵:从来没有人敢说我脸大。小伙子,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般厚脸皮才能追到人qwq

推首歌,调子很轻快,很适合看校园文听

《亲爱的你》葛雨晴/可歆

  同手同脚……陆迟是彻底定在那里。 

  他紧张得深呼吸,决定不理。

  等陆迟的身影消失在教学楼这边,唐茵终于止不住大笑,清爽笑声让厕所里的那男生愣是不敢出来。   

  对于他说的二中那事,她估计他在里面听到了什么。  

  恰好有个男生从教室那边过来,唐茵招招手,“进去看看,里面哪个坑有人。”  

  男生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听话地进去。 

  不消片刻,男生跑出来,惊慌道:“茵姐,里面就一个猥琐男在那转,看见我还用那种眼神看我!” 

  “就是那种眼神啊!” 

  唐茵深吸口气,止住自己想抽人的想法,怪异地看他一眼,“谢了。” 

  几分钟后,等在外面的男生迟迟听不到动静,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地走过去。

  还没等他碰上门,唐茵就自然地走了出来。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的样子。男生心想。

  等唐茵离开,他立刻推门进去,看到歪在那边的猥琐男,细碎的哀嚎声,再看那一张不忍直视的脸。  

  嘉水一姐,果然不同凡响。 

  刚考完的宿舍楼弥漫着尖叫声。 

  天色已黑,不少人浪完了才回来,慢慢地往教学楼搬书,高三书多,动静大得很。   

  苏可西甩手,掏出一袋面膜:“二中那群人也就这点出息,你咋没把他按在厕所里,便宜他了,说话怎么那么恶心。”

  没想到学校里竟然还有和二中勾搭在一起的人。  

  “暑假过得太舒心了。”唐茵慢条斯理道,扯开了一袋薯片。

  边吃边眯着眼把陆迟的事说给她听。

  尤其是他那么大的反应。

  私立学校宿舍条件总是会好上那么点,也还算完美,两人同宿舍,前后床。宿舍里每个人都有单独的柜子。

  苏可西绷着脸,“你他妈是不是想把我笑死,好继承我的面膜?”

  “滚,把我的薯片还给我。”  

  苏可西一把拽下面膜,大叫一声扑上去。顶着黏兮兮的脸,吧唧一口亲了上去,顺手又将面膜糊了上去。

  她抢过薯片,“按照你的说法,我推断他是纯情小狼狗,你撩拨撩拨就成了。” 

  对于唐茵突然对一个男生这么感兴趣,苏可西还是挺惊奇的。她家姑娘清心寡欲这么十几年,居然一见钟情了。  

  “哎,马上周围又只剩我一个单身狗了。”苏可西感慨。  

  寝室四个人,俩学霸俩学渣,一个学霸高二就和班上一好学生暧昧来暧昧去,暑假终于好上了,甜甜蜜蜜腻死人。另一个学渣竟然对学弟下黑手,跨级恋爱。

  原本还有唐茵和她共患难,现在是孤家寡人了。

  苏可西扭头认真地问:“茵茵你是认真的吗?如果只是一时兴趣还是不要撩人了,对方是好学生。”

  也许人家只想考上好大学。 

  唐茵与她对视,“认真。第一眼见到他,我就躁动了。”

  再想起今天手下触可及的身体,她舔舔唇,还真有点后悔。  

  星期一,阳光明媚,学校固定升旗仪式的日子。  

  早自习刚下,班里人都勾肩搭背去了操场。  

  唐茵想着陆迟,还没等她磨蹭到实验班门口,后门的鹿野就冒出来嘿嘿笑:“陆迟被教导主任叫走了。”  

  她点点头,转而去操场。

  嘉水私立是从校门入内几十米分了三道叉,往右是高中部,往左是初中部,中间这条道通的则是行政楼两栋,中间天桥连接。

  从天桥下一直往前奔,经过食堂门口的大广场往左是宿舍楼,往右就是操场。

  绿色的铁网围住了操场,如同牢狱里放风的地方。

  操场填的都是假草,空旷寂寥,此刻站满了一排排的学生。

  阳光从散开的云层间打下来,一束束光线交错,映在橘白相间的校服上,衬得越发明亮。

  鲜红的旗帜飘在空中。   

  “……同学们,金秋十月,丹桂飘香,在这个秋高气爽的季节里,我们迎着初升的太阳,伴随着阵阵花香……高三生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有为了家人……”   

  年级教导主任拿着话筒,唾沫横飞地手口并用。

  操场铁网有个后门,坏了一直没修,那周围又种满了香樟树,一大片的阴影,正好给了她方便。

  后门那边是二十班班,她一路从队伍最后列慢慢走过去,沿途和认识的妹子们打招呼,路过实验班的时候,往里瞅了好几眼。 

  陆迟也不在里面,不然以他的个子,肯定是站后面。他要是在,唐茵觉得自己能第一眼看到他。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第一眼的意中人这个词。

  队列中,有几个女生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教导主任这演讲稿,是不是用了三年都没改?”

  旁边一女生笑,“也不是,最起码把高二改成了高三,还是有进步的。每次我都怀疑,那个话筒这么多口水还能用吗?”

  乐呵了几秒,突然有个女生说:“哎,我还记得唐茵当初那一次演讲呢,可帅了。” 

  升旗仪式上前三名轮流演讲已经成了模式了。 

  唐茵高一就占据第一名,理所当然的第一个演讲的就是她,可那唯一一次的演讲她只说了三个字:没话讲。  

  当时啊,下面的他们都看呆了,教导主任更是哆嗦了半天没话说,最后还是温柔地请她归队。  

  后来这种演讲就会主动跳过她,直接到第二名和第三名。每周听他们一次演讲,底下的同学们已经快要疯了。

  尤其是第二名,一个励志生。他的演讲最为与众不同,关于他是如何从倒数变成全校第二的经历,已经讲了有几十次上下,同级的几乎可以背出来。

  就差悬梁刺股凿壁偷光了。

  十四班同学都稀稀疏疏地站着,末尾的苏可西朝她招手,“快过来。”

  没看到陆迟,唐茵有点失望。 

  刚到后面站定,广播里就传出了第二名的声音。    

  第二名上学期期末不久拿到了省演讲比赛的亚军,对于学校小小的演讲那是不在话下。

  底下的学生该干啥干啥。  

  唐茵心情正阴郁着,听到上面冠冕堂皇的演讲,揉揉头发,不耐烦道:“屁。”

  苏可西凑过来,“咋了,你放屁了?”  

  唐茵踢了她一脚,“就他那小身板,走十米都喘,没有拄杖他连山脚都走不上去。”

  周围听到她话的忍俊不禁。

  苏可西哈哈大笑,“扎心了老铁。”

  演讲期间,二十个班级队列中又出现了骚动。

  教导主任心生怒气,下来巡视。他中年秃顶,一圈稀疏黑发中间是光秃的圆顶,大家亲切地给他起了个地中海的外号。

  他手中文件卷成一筒,一路从1班到13班,严厉的声音不绝于耳,“你的校服呢?校服呢?!站直了,弓着腰,跟个猴儿似的!把校牌摆正!你怎么不把它倒过来呢?!”  

  很快到了十四班,教导主任从头走到尾,敲打的敲打。

  “你们两个——”他最后停在了最后一排的唐茵身上,话堵在嘴里,温柔道:“快把校服穿好。苏可西说你呢,你的校服怎么黑了一块?”

  苏可西撇撇嘴,“昨天我跟我爸去挖煤弄的。”

  教导主任气的要死,“你怎么不说你去挖金矿?” 

  苏可西惋惜回道:“主任,咱们这没金矿啊!”

  教导主任是被气走的,周围的人早已见怪不怪。  

  他回到旗台那边不久,两个人的演讲就结束了,为了不让慷慨激昂的好学生尴尬,掌声稀稀拉拉地起来。

  话筒再度回归了教导主任手里,学生们都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等着宣布结束。 

  唐茵向隔壁看了一圈,微微垂眸,罕见地情绪不佳。   

  苏可西忍不住说:“要我说,你就冲过去亲他一口,让他负责。不负责,打到他负责。有句话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亲没有爱嘛。”    

  她嘿嘿地笑。     

  唐茵瞅她,“这么丧心病狂的话你是怎么说的出来的?”  

  苏可西高冷道:“哦,有本事你咬我啊。” 

  “对不起,我不吃/屎。”  

  片刻后,还是苏可西主动凑了过来,“少女,别说本女王不宠幸你,大发慈悲跟你说——你看上面。”

  唐茵正百无聊赖地揪着头发,闻言抬头看去。   

  教导主任的边上正站着陆迟。

  这次是穿着校服,橘白相间,十分亮眼,显出略微病态的苍白,配合着颀长偏瘦的身材。细碎的黑发在阳光照射下,精致一如她昨天见到的那样。  

  即使同样的校服,陆迟都能穿出一种禁欲的味道。不过站在上面,他肯定会紧张得要死吧。

  真是让她口舌生津。一遍又一遍,深中其毒。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军训的时候也有同手同脚过……


晋江现在连吃x都要屏蔽了……

  旗台上,教导主任随意说了几句话。

  唐茵眼神定在他旁边的人身上。

  “……下面我们有请陆迟同学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这一句话瞬间唤醒了唐茵,她立刻拍手。

  前面的苏可西听到声音,回头吐槽:“你干啥啊,这第三年来个啪啪啪?”

  又一人开口:“茵姐春心萌动了呗。”

  唐茵不理她们,全神贯注准备听。只是没想到他一开口,她倒是惊奇了一下。

  说话结结巴巴的陆迟,演讲居然一点都不含糊,清清楚楚的。大概就是书上说的那些特例了,看不出来陆迟还有这技能。

  千篇一律的演讲到了陆迟的口里就变了味,清冽的声音带上了那么几分甜,一丝丝的。

  一直灌到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演讲结束,唐茵终于回了神。

  对于自己成绩稍稍低了几分,压根就没点反应,有一茬没一茬地想着刚刚那一幕。    

  苏可西实在受不了这时时刻刻走神的样子,“陆迟就这么让你神魂颠倒?我怎么没看出来他魅力在哪?”  

  要说脸,倒是有点看头,但也不应该到这个地步吧。

  唐茵踢着操场上的小石子。

  眉眼微垂,长睫毛跟鸦羽似的,随着眨眼忽闪忽闪的。

  苏可西还准备说什么,就听见唐茵的声音:“每次一看到他,就觉得心里甜。”

  “呕——你他妈能别肉麻行不?”

  她还在琢磨着,唐茵却突然小跑离开了,穿插过队伍中,来到了第一排。   

  教导主任刚好在第一排那里,看到她跑过来,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唐茵笑得明媚,“我要演讲。” 

  教导主任脸色有些怪异,当初高一那次“没话讲”的三字演讲她还记得呢,这次演讲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唐茵啊,你确定这次不讲三个字吗?”他满怀期待地问。

  唐茵眼睛盯着往实验班队伍后面走的陆迟,口上说:“不会只有三个字。”   

  教导主任点点头,长舒一口气,“那你可要给同学们传授一下学习的方法,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让他们提高成绩也是好的。” 

  说完,他就将那边的话筒递了过来。

  唐茵勾唇,拿着话筒站上了旗台,发丝被吹乱,她看着那边末尾突出的人,轻轻开口。  

  教导主任满脸期待,同学们也很期待。 

  “从今天开始,实验班的陆迟归我管。”  

  余音绕梁,回旋在操场上方。 

  满操场的学生齐齐转头看向教导主任,看到他快要石化的表情,心里充满了同情。

  这可比那一次的三字演讲厉害多了。

  实验班末尾则是轰动起来。  

  鹿野正好站在陆迟的前面,听到这富含深意的一句话,差点没把大腿拍断,回头笑道:“哈哈哈,唐茵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陆迟,你小子真是……”  

  眼前的陆迟低着头,一双薄唇紧抿,黑框眼镜遮住了双眼,看上去冷情又淡然,似乎讨论的主人公并不是他。  

  鹿野忽然止住了话头,在心里摇头晃脑。 

  这个转学生陆迟不简单,唐茵恐怕没那么容易追到人。 

  片刻后,没人注意到,陆迟的唇色发白,手心被自己掐出了一道印,但他心底却跳的飞快。

  而旗台上,唐茵差点没被教导主任赶下来。

  幸好他还注意形象,又上去讲了好一段话,想着洗刷刚刚留下的恶劣印象。 

  每个班班主任组织有序离开操场。

  因为位置问题,一个班一个班的离开,最先离开的会是实验班,而后才是十四班。 

  “下节课是什么?课程表我还没看,一个假期过全忘光了。”

  “数学课吧,我早上才看的。”  

  “最烦数学课,看到题目头都疼还不能不写,我这次数学成绩肯定下降了不少,希望排名没降。”  

  陆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前面,周围簇拥着几个人。

  其他人渐行渐远,声音却准确地落入唐茵的耳里,她忽然就有了个主意。

  操场距离高中部教学楼有点远,等班上人磨磨蹭蹭地刚到教室,上课铃恰好响起来。

  唐茵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再想到陆迟的可爱反应,从桌上摸出一本书,朝教室外走。

  苏可西拽住她,“你去哪?上课了。”

  唐茵回头,吐出一个词:“实验班。”   

  “你脑子没被驴踢吧?”苏可西伸手要摸,“没发烧啊,这节是物理课,懂?物理课!” 

  唐茵的物理课一向最差,虽然这个差也是甩他们几条街。 

  旁边的女生凑过来,“是啊是啊,美色又不会让你提高成绩,物理老师你又不是不知道,每节课都要点你回答问题。” 

  苏可西又补充道:“你今天当着全校人面这么说,要不是因为你爸是校长,绝对被削得皮都不剩。”  

  唐茵耸肩,“我知道。” 

  她就是料定了教导主任的性子,三年了都没什么变化。而且现在她成绩好,根本不可能说什么,再者她当时的话并没有十分露骨。 

  一分钟后,两人齐齐松手。   

  苏可西摊手,“去去去去,我和物理老师说你脑子进水,去医务室抽水了,他信不信就不关我事了。”

  唐茵突然弯下腰,捧着她脸亲了一口。

  苏可西拍了她一巴掌:“你妹,都要跑了还来撩我!” 

  实验班成绩差,唯一的学霸唐茵就成了老师的掌中宝,一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班主任太温柔,只要没大事,基本对她不怎么管。 

  趁着老师还没来,唐茵拿着书大摇大摆进了实验班的后门。

  实验班很安静,不像隔壁,上课了都还要喧闹一阵。 

  陆迟坐在里面最后一排靠窗,正在专心地写东西。

  实验班人数原本是奇数,他新转来就搬个桌子与一个同学拼桌,可那同桌身体不好,回去吊水了,所以就成了一个人坐。 

  不用唐茵打听就能知道。  

  “咳咳。”在门边坐的鹿野率先发现了悄么么的唐茵,腿一伸,压低声音:“这是实验班,你别走错了吧?”

  “陆迟。”唐茵面不改色。 

  鹿野憋着笑,“咱班上可艳福不浅啊,唐大小姐都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唐茵已经越过了他。  

  陆迟前面的男生听到动静,一转头就看到唐茵往这边走,瞪大了眼睛。

  他不停地拿笔戳着陆迟的书,看他一点动静都没,真是比他本人还急。

  看着上面留下的痕迹,杂乱无章,陆迟微微皱眉。正要推开就感觉旁边突然坐下个人,一抬头,又是昨天那张脸。  

  他默默低下头,写自己的试卷。 

  “陆迟,我这么个大美人坐你边上,你就不抬头看一眼?”唐茵凑近了点小声道。   

  陆迟微不可见地往里缩了点。

  唐茵眯眼,又凑过去一点,还把椅子也拖过去,“陆迟,上次回去后有没有想我?” 

  话音刚落,老师就进来了,他先点评这次的考试成绩,实验班大多都是校前五十名,很多基本上都在为了一模后的零班努力,普通内容不用过多赘述。 

  “课代表上来发一下试卷。”

  陆迟公式化的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订正试卷,这次考试他写错了一道选择题,是他自己的失误。

  唐茵歪着头,撑着脸,就看着他不说话。   

  被这么灼热的目光注视,陆迟是想忽略都不行。

  落笔时一个公式差点写错,他微微抬头瞅唐茵,刚好与她对视上,轻声道:“你、你能不、不能转、转过去?”  

  唐茵小幅度地摇头,“不能,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前面听壁角的俩男生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里的震惊,小声讨论,“感觉受到了暴击。”

  同桌附和,“真想不到平时冷冷清清的唐茵居然好这口。” 

  他们声音虽小,可实际上却是清楚传到了后面,唐茵也不恼,笑意盈盈。 

  陆迟一瞬间有点滞住,故作淡定地翻着试卷。

  良久,唐茵终于看不下去了,“这道题是最简单的排列组合,你已经看了两分钟——”

  她的话还没说完,讲台上传来另一道声音:“……唐茵?你怎么来我的班了,还坐在那里?” 

  闻言,早就了解的全班人立刻回头,目光紧紧盯住那一小块角落,八卦的心情几乎要飞出来。

  唐茵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发现这个老师有点眼熟,又好像没见过。辣眼睛的人在她眼里都是一个样。 

  实验班的老师有几个不在办公室里,而是从楼上的高复办公室来,唐茵从来不去上面,只见过几个老师。 

  老师疑惑问:“我记得这节课隔壁没放假吧?你怎么来这里了?”虽然成绩好,但也不能逃课吧。 

  她目光看向陆迟手下,数学试卷上熟悉的图像映入眼帘,遂开口说:“老师,我久仰你的数学课很久,来旁听。” 

  有忍不住的男生捶桌子,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噗嗤一声笑出来。有一就有二,教室里气氛诡异起来。 

  课代表拿着几张试卷,刚走到陆迟前面。

  手中的试卷发也不是,不发也不是,整个人差点憋出内伤。

  唐茵环视一圈,看到他们神色有些怪异。

  讲台上问话的男老师也是忍不住笑出来,“真的吗?原来你这么喜欢我的数学课,那我可真是荣幸了。”

  他站在上面,心想以前怎么没发现十四班的唐茵这么活宝,怪不得人班主任天天捧着。

  唐茵扭头,“陆迟。” 

  陆迟停笔,犹豫地开口:“是物、物理课。” 

  物理课你他妈订正数学试卷?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迟:学霸就是如此任性

我以前只敢在语文课上写其他科作业,偶尔吃吃饼干和干脆面等小零食

去年回校看望他,他说还记得我天天语文课写其他作业哈哈哈哈

  唐茵扯扯嘴角,面不改色,重新开口:“老师您物理课教的太好了,我就过来听一下。”  

  这次班里人是真忍不住了,纷纷笑出声。  

  说完,老师自己也忍不住笑,“我可是和张老师认识。你先坐下吧,反正两个班都是讲试卷,也没差。”  

  十四班物理老师就姓张。    

  鹿野在门边笑得前仰后合,“第一次发现唐茵脸皮这么厚,真是吓死人了!” 

  他同桌回道:“你知道不,唐茵所有成绩里,物理成绩最差哈哈哈哈哈哈!” 

  鹿野翻白眼,“这我能不知道吗,上次在办公室听他物理老师恨铁不成钢,就差没给唐茵私底下开小灶了。”

  唐茵门门课名列前茅,只有物理会拖点后腿,虽然牢牢占据第一名,但如果能提高那么点分,市里排名肯定会更高。

  每个学校都想要市状元、省状元。嘉水私立中学正好就差那么一个打名气的人,唐茵是这一届老师们最寄予厚望的学生。  

  现在又多了个陆迟。 

  教室里终于恢复正常。

  唐茵坐下来,戳戳旁边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旁边人没回答,她又问:“陆迟,你是不是故意的?” 

  过了会儿,陆迟闷闷道:“不、不是。”

  “你就是故意的。”

  唐茵失笑,这卡壳还带变的,“明明刚上课时你拿的物理书,后面就换成了数学试卷,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的。” 

  “……好、好吧。”  

  “看吧,你承认了!” 

  少女仿佛赢了一般雀跃的声音带着独有的爽朗清脆,陆迟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她趴在桌上,细白胳膊枕在脸下,微睁着眼看他。浓密睫毛轻轻颤动,似乎上面站了只蝴蝶。 

  染了胭脂色的唇边溢出清浅的笑意。  

  “哈,逮到你偷看我!”唐茵揪他的衣服。

  闻言,陆迟快速移开视线,脸颊透着红色,小心翼翼用手勾出她手中自己的衣服。 

  有时候她真厚脸皮。

  昨天那句话又突兀地冒出来,陆迟踟蹰了下,摒弃毫无营养的想法。  

  “先自己看一遍试卷。”

  趁着这时,老师给实验班班主任吴峰发了条消息。

  吴峰刚好在喝水,看见这条消息,直接将水喷了出去。  

  “老吴,你干嘛,你看我这教案。”对面的人不满道。 

  吴峰赔罪:“对不住对不住。没忍住。” 

  他起身先去隔壁十四班后门溜了圈,果然看到后面空了个位置,再往自己班上去,那陆迟边上的女生正是唐茵。 

  两个人都在写东西,吴老师有点琢磨不透,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实验班语文老师正在说话:“虽然我今天早上不在操场,不过都听到那声音,教导主任估计脸色不好看吧。唐茵这孩子也真敢。”  

  吴峰随手拿起一张试卷扇风,“哪啊,刚刚王老师发消息给我,这节课唐茵居然跑去我们班上课了,还把他认成了数学老师,说什么久仰数学课已久,闹了个大笑话。”

  其他人噗嗤笑出来。 

  “哎,这就是青春的躁动啊。”  

  吴峰又说:“我看哪没啥,陆迟这孩子我知道,在一中就沉默寡言,他家庭原因导致的,我看两个人估计最后可能就止步于朋友。” 

  “这样最好不过了,省得担心,今年的状元我希望是他们两个中出一个。”   

  十四班班主任叹气,“唐茵那物理成绩每次都要丢不该丢的分,虽然不多,但也是分啊。这次不就因为差上那么几分成了第二,你倒是好,转学生拿了第一。”    

  私立学校班级成绩是和老师的工资挂钩的。如果出了个状元,榜眼探花也可以,班主任得到的会更多。  

  吴峰乐在心里,嘴上说:“陆迟物理正好强项,指不定两个人在一块讨论学习呢,如果发现不对了,我再去止止。”   

  教室里,唐茵忍不住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光滑细腻,依旧美颜盛世。

  除了昨天因为肢体接触让陆迟有明显的变化,其他的根本没点反应。 

  难道真是眼里只有书? 

  唐茵抽走他的试卷,“陆迟,书比我好看?” 

  这下陆迟终于抬头了,墨黑的眼眸盯着唐茵看了几秒,隔着镜片依旧深邃,慢条斯理地拿回试卷。 

  然后,继续画函数图。    

  小结巴还有这一面呢,唐茵撑着脸,这一次的动作看起来还真像禁欲,太有意思了。

  陆迟的脸实在让她看不够,侧脸拥有完美弧度。这边背着光,阴影落在上面,脖颈处的喉结性感得要命。

  唐茵不自觉就入了迷。 

  没过多久,下课铃声响了起来。

  老师将精准地粉笔扔进粉笔盒,“试卷先讲到这里,下节课继续。有问题的下课去楼上找我,下课。” 

  他教高复两个班和实验班,所以办公室在五楼。 

  陆迟收起试卷,酝酿半天开口问:“你不回去、去上课?” 

  唐茵眯着眼,将他放在最下面的理综试卷拿出来,“陆迟,我物理成绩不好,借我看看。”

  唐茵以为他不同意,戳戳他放在桌上的手,曲起的手指真是好看到想让她来回抚摸。  

  “……明天、天、天还回来。”  

  “好的迟迟。”唐茵特地没说姓氏,观察他的反应,不过他只是脸色变红了一下,其他倒没什么特殊的。

  唐茵无奈,拿起试卷起身,朝后门走去。

  不急于一时,反正还有高三一年的时间。

  前面两个一节课都在偷听的人实在忍不住了,捏着嗓子模仿。“陆迟。”

  “……你能不能演技好点。” 

  随后,神经病一样魔幻的笑声响遍整个教室。 

  听着前桌和他同桌的对话,刻意模仿他和唐茵,陆迟捏了捏耳朵,又想起当初班里人嘲笑的画面,脸色白了几分。

  他鬼使神差地朝后门看去,唐茵正站在那里和鹿野说话。

  宽大的校服干净明亮,穿在她身上一直拖到了下面,引出两条修长笔直的双腿。  

  唐茵侧着头,半边脸白皙干净,五官精巧,秀气的鼻尖似乎可以透光,长发挽起,校服橘色印出一段雪白天鹅颈。

  纤细葱长的指间捏着一张试卷。 

  微微翘起的唇一开一合。面上冷静,和她刚刚调皮的样子截然不同。

  陆迟垂眸看到某处,有一瞬间的滞住,突然脱下自己的校服,一言不发站起来。 

  前桌两个正学得开心,看到他突然站起来还不知道怎么了。等看到接下来的一幕,对视一眼。

  有病,陆迟不会是沦陷了吧?  

  唐茵还没反应过来,腰间就突然出现两条胳膊。她微微迷茫,属于陌生人的气息侵入,让她忍不住竖起汗毛。 

  陆迟微弯了背,下巴到唐茵的肩膀仅仅眨眼距离。

  离近了才发现肤色近乎瓷白,耳垂小巧可爱,少女独特的气息从颈肩传到他鼻尖。

  男生大号的校服径直从后兜住了下半身,两条袖子被他拽到了腰前面。

  鹿野在边上瞪着眼,喃喃道:“卧槽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陆迟在给唐茵系校服!为啥啊?”   

  “傻啊,当然是狼狈为奸了!”

  “等等……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我语文上次比你多两分。”

  “就两分你他妈从上学期记到现在,你有分数你有理。”

  班里人大多都出去上厕所了,剩下的也在看书,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后门这里的情况。

  唐茵站在那没动,低着头。

  陆迟的双手穿过她的腰,就像是从背后环住她似的,修长的手交错几下,将两条袖子在腰间打了个结。  

  腰骤然变细,不再是隐在宽松空气里。堪堪一圈,纤柔细腻。

  而现在就在他掌握中。

  他好像又想了不该想的。 

  陆迟仿佛被火烧一样抽手,猛地后退一步。 

  唐茵看了眼腰间打结的袖子,蓦地转身,直勾勾地看过去。

  陆迟低垂着头,暗哑着嗓子结结巴巴道:“不、不要解开。”

  这话很有歧义。唐茵却听得很爽,她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视线落在水光透彻的眸子上,又转移到红润的唇瓣上。

  然后,他再次挪开了眼。 

  唐茵没得到回答,他鼻梁上的眼镜此刻遮挡了一切,看不清他的神色。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想把这眼镜取下来。   

  陆迟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唐茵看着他的背影,与放在边上攥紧的手,勾了勾唇角。  

  她琢磨了几秒,手搭在腰间校服上,微咧开一个浅笑,离开了实验班。

  一定是他害羞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就是……

男女主互相肖想对方的肉体,看谁先得到(???)

  等唐茵离开,鹿野迫不及待蹭到陆迟旁边,“兄弟啊。”

  “你不知道唐茵这人,平时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  

  陆迟后知后觉,“我是东、东西?”  

  鹿野被他这一句噎住,“我就口误。学霸真是的,我就用着衬托一下她很喜欢你。”

  智商高的人思维都这么奇特?

  陆迟垂眸,没再看他。

  鹿野敲了敲桌子,好奇道:“你怎么突然把校服给唐茵了?大课间学生会要来检查的,你要是被逮到就要扣分。”  

  虽然不扣班级分,但有个人分,扣分多了对班主任的工资也有影响,所以班主任一般情况下都会罚站或者罚打扫卫生。  

  “鹿野,让让。”突如其来一道声音。

  鹿野抬头,“哟,赵大小姐也要坐这?”   

  赵如冰站在过道里,没穿校服,仅仅一件短袖,外面是细白的胳膊。

  鹿野并不是多喜欢赵如冰。她是他们班第一,日常年级第二,现在变成第三了。

  平时对谁都不得劲,一股子无聊劲,和唐茵的无视别人完全是两个样,她是打心底地看不起人。 

  “干嘛啊,我先来的,先到先得。”鹿野漫不经心道,“赵大小姐还是另找位置吧。”

  赵如冰微微瞪大眼,“你!” 

  奈何鹿野就是不让位置,一点都没有面对女生的谦让,赵如冰只能坐在他们前面。

  赵如冰摊开试卷,翻到自己圈好的那道题。

  陆迟刚转学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好好学生,模样清秀,一下子就唤起她对白衬衫少年的情感。

  虽然才一两天,但这次开学考成绩出来后她反而没有生气,看到陆迟的名字摆在自己名字上面,还有点说不出的兴奋。 

  “陆迟,物理老师说你满分,最后一题我不会,可以请教一下你吗?”赵如冰将碎发别到耳后,轻声说。一双丹凤眼盯着写写画画的陆迟。  

  看上节课和唐茵相处的样子,他应该挺好相处的吧。

  想到唐茵,赵如冰在心里冷笑一声,真是恬不知耻,当着全校人的面什么都做得出来,真当这是她自己家呢。  

  赵大小姐居然还会主动问人,还这么温柔,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他都不信。怕是看上陆迟了吧。  

  陆迟愣了半天,曲起手指捏着笔,“老师、师说下节课、课会详解、解。”    

  赵如冰脸色有一瞬的变化,很快恢复正常,“我……只是想快点知道怎么写的。” 

  还没说话,鹿野已经笑出声了,“哎,赵大小姐,都说了待会上课老师讲,你觉得会比学生讲的还要差吗?物理老师可要哭了。”   

  赵如冰在桌子底下踢他一脚,语气微冷:“我又没有和你说话,你不要多管闲事,有那个时间不如去写张试卷。” 

  偏细的声音刻意压低。

  陆迟表情有点不自然,不知怎么的,又看到周围人都盯着这里,脸色微微发白,心里有一点烦躁。 

  鹿野和赵如冰还在吵,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索性直接站了起来。      

  赵如冰愣神,“你要去哪?”

  “出、出去。”陆迟推开椅子,从后面的空档离开了教室。

  鹿野睨了她一眼,幸灾乐祸道:“哦豁。”随后跟着离开了这里。  

  赵如冰猛地收回试卷,看两个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咬牙,脸色有点难看。

  唐茵带着一阵风回到十四班。

  想到陆迟别扭的样子,唐茵嘴角扬起姣好的弧度,“哎,迟迟真是可爱。” 

  苏可西冷漠脸,“哦,还晓得回来啊。”   

  唐茵捞起篮球,秀了个技,看得班里的男生眼花缭乱,心生佩服,掌声与欢呼声四起。

  “陆迟亲手给我系的。”

  她到现在还能想起矫健的胳膊穿在自己腰间的感觉,每一次回想,心口都会一阵酥麻。      

  安静这么多年的心就这么被俘虏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瞧就一个动作让你迷恋得……你要系,我能天天给你系,系到你吐血。”苏可西捂嘴。

  陆迟打的结很整齐,和他的性格很相似。

  唐茵伸出一根手指,围着结转了一个圈,恋恋不舍地轻轻解开,将校服放到鼻尖。

  如她所想,一股清香弥漫在其中。 

  苏可西不忍直视,“你看看你痴汉的样子!”

  唐茵不理她,转过身去弯腰在书桌里找东西,身后牛仔裤隐隐透出小块鲜红。 

  苏可西大惊,“搞半天你大姨妈来了,我还以为那小狼狗被你攻略了呢。”

  唐茵来月经一向不痛,好在时间够规律。如果不规律,那她就不会知道什么时候来。 

  闻言,唐茵皱眉,伸手摸了摸,指尖有轻微的血腥味。

  她脱下校服,让苏可西用镜子照,果然晕染上一点血迹。仔细一想,好像这两天还真是那个时间。    

  怪不得陆迟突然给她系校服,明明之前对于她的接触还难以接受,身体僵硬的。

  “要不请假回去换条裤子吧。”

  “来不及了。”  

  唐茵套上陆迟的校服,长长的,很大,原本她自己的最小号就有点大,男生的更是大上几个号。

  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苏可西刚给她借到东西,一转头看到她,差点没跳起来。

  她咽口水,“茵茵,你知道我刚刚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苏可西跳过来捏住她小巧的肩头,“如果我是男的,我一定要把你藏在家里!”    

  这样套着男生的衣服,不是性感,原本她就好看,现在更是给人一种特别移不开眼的感觉……她一个女生都想□□一番。

  唐茵面不改色,“哦,那我去诱惑陆迟算了。”

  “滚。”一袋卫生巾砸到了唐茵怀里。   

  唐茵皱着眉去了厕所,幸好离教室并不远。

  等脱下裤子才发现严重性,这次量很多,她不可能让陆迟的校服也染上,索性直接脱了裤子。 

  幸好校服足够大,直接落在膝盖上方几厘米处,拉链拉上就像连衣裙似的。

  学校允许穿裙子,但不允许穿膝盖以上的短裙。要是没人注意还是可以挡挡的。

  两条光溜溜的细腿就这么露在外面。

  小腿笔直,看上去异常白皙。   

  再次回到教室后,唐茵就安静许多,将两条腿蜷在椅子上,姿势不雅地翻试卷。 

  陆迟的字和他的人不一样,字迹有棱有角,下笔适中,有点微微的潦草,但又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什么。  

  最左边的姓名则是端正工整,每个字之间的差距似乎都是算好的,刚劲有力。 

  唐茵指腹在上摩挲几秒,拿起铅笔在上面临摹一遍,一笔一划写得自己心如小鹿。

  而后,她才转到了题目上。

  试卷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部分,每一道题每个步骤都完美无缺,改卷的老师还圈出了比较好的地方。

  苏可西凑过来,“这谁的?你把陆迟试卷要来干嘛?”

  她伸手翻了一下,理综居然就化学扣了点分,其他的满分,怪不得考第一,这物理一门就甩了很多人,再看看自己的三十几分。

  尼玛,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唐茵一路看下去,翻到物理部分,等看到自己错的最后一题,支着下巴,“明明我觉得我算的是对的……” 

  写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这样。 

  苏可西:“瞧你那委屈的样子,我好开心。”

  她撑着脸,看了会儿就走神到试卷主人身上去了。另外一只手放到边上拍打着篮球,一声声的。

  也许下次可以找借口让陆迟给她补习物理。 

  没想到,下一刻陆迟的身影就出现在窗前。

  唐茵歪着头喊:“陆迟!”

  窗户开着的,声音很容易传出去。     

  陆迟转头,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几秒火急火燎地转到瓷白小脸上,小声问:“什、什么?”

  唐茵将试卷摊在窗台上,“这道题为什么这么写啊,我自我感觉我写的挺对的。”

  她顺手也把自己的试卷给放在边上,最后一题只得了几分。 

  只是问问题……陆迟放松下来,定眼看了几秒,手点在某行,老老实实地讲题目:“第三、三个公式错、错了。”

  唐茵认真地听他讲完,没有丝毫不耐烦。

  陆迟有点不好意思。以前好多人都是听他说几个字就打断了,或者直接不想听。久而久之,他就不怎么喜欢说话了。

  “……你、不要插、插嘴。”陆迟胆子大了点。

  等说完这句话,他又反应过来,脸色突地变白,和刷了漆的墙壁似的。

  唐茵被他的反应吓一跳,放软了声音安抚:“你继续说,我不打断,没事,随你怎么说。”

  陆迟慢慢缓了过来,隐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瞪圆,有点不好意思,尽力地为她讲解题目。

  走廊上奔跑的脚步声、说话声,似乎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唐茵捏着耳朵,陆迟的声音清冽低沉,下雨似的坠在她心上。  

  看她在走神,陆迟倾身小声问:“你、你在听、听吗?”  

  唐茵回神,“就是不小心用错了,其实我很聪明的。”

  赵如冰出教室打水,一转身就看到陆迟站在十四班的窗边。她不动声色地装作经过那里,听到了不大不小的对话。

  “陆迟,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巧出现在窗边,难道不是故意的?”

  唐茵手撑在窗台上,余光看到隔壁班的赵如冰盯着这里出神,对她挑眉。

  赵如冰扭头,拿着水杯离开。   

  唐茵勾唇,视线回归到面前美人身上,“给我讲题有没有感觉很美好?有没有很棒棒?”

  “……没、没有。”陆迟结结巴巴辩解。

  “骗人,你耳朵尖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迟迟:天、天生耳、耳朵红、红不行啊

唐茵茵:只要跟了我,你说啥都行

谢谢绝溯、婠倾魄、Rafaela、浅夏微凉、小萝卜、松塔塔、纳闷、凉城、一个躺着的小仙女小可爱们的地雷,么么哒

  一人在内,一人在外。一高一低,意外地和谐。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赵如冰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玻璃窗上还能看到唐茵眉眼弯弯。

  还能想到刚才她对自己挑眉的样子。

  她好像在挑衅自己,赵如冰咬着下唇。

  “如冰,你怎么在这?”身后过来一个女生拍她的肩膀,“马上就上课了,还不快去打水。”

  赵如冰回神,“那我去了。”看一眼后快步离开了原地。

  上课铃恰到好处地响了。  

  “校、校服……”陆迟放下笔,眉宇间有些纠结,“洗干、干净还回、回来。”

  唐茵眯着眼应,“好的迟迟。” 

  听见这句话,陆迟又顿住了,纠结着离开了十四班,心里似乎松了口气。   

  教室里还在打打闹闹,他靠在椅子上。

  拧着眉,神情自若地碰了碰耳朵,淡淡的灼热感传至指尖,蔓延到心口。

  好像和她说的一样……  

  陆迟一离开,唐茵就恢复往日高冷样。  

  “呦呦。”苏可西睨她,“骗人~唐茵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撒娇?刚才那声啊,要把人心都融化了~”  

  唐茵淡定开口:“那是因为没遇上正确的人。” 

  苏可西认真道:“你真是变了,变得肉麻的,情话一堆堆,现在我倒是相信早晚会攻下小狼狗了。” 

  唐茵不停地转着篮球,对她笑,张扬又明媚动人。

  没过多久,物理老师背手进了教室,一眼就看到后面的唐茵,故作严肃。唐茵在实验班闹笑话的事情办公室都知道了,他也知道。

  所以现在就忍不住了,“某人可算是回来啊,别人的课比我的课好听呢……”

  他怨妇一样的语气让班里人忍不住拍桌子笑。

  物理老师就是个活宝,尤其是对唐茵,真是愁到极致。 

  唐茵抿着唇笑,也不反驳,漂亮的眼睛弯成月牙,灿若星辰。

  索性接下来没有为难她,很尽职地上课,只是没一会儿又扯开了,“这节课讲大题,全校物理平均分才六十八,你看看你们达到了多少,我改卷的时候都不想看到你们。”

  有人反驳,“那老师还是来了啊。”   

  物理老师嘴皮子哆嗦一下,“你们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没有之一!”  

  班上人忍不住笑,这真是每个老师都说的一句话。到了下一届,台词都不变。

  他敲了敲黑板,总算是唤回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两节课后是大课间,足足二十分钟的活动时间。一下课,班里人就欢呼几声,三三两两地结对去了小超市。

  小超市开在行政楼那边,在寄宿学校里,拥有各种零食水果的小超市就成了抢手货,从初中到高中部都会去买东西。 

  苏可西站起来拽她,“不去买东西吗?你这可是我借的啊。”

  唐茵恹恹的,“不去了。”

  “也是,你现在这样子出去,就跟羊进了狼圈一样,太危险了。我去给你买。”  

  说着,一阵风似地离开了教室。 

  她才刚到小超市门口,就遇见了熟人吕秋秋。

  “文月呢?”   

  吕秋秋摇摇头,“文月昨天生病回家了,请了几天的病假,她妈妈来的,好像要下星期才能来上课。”

  吕秋秋挠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昨天考试不在一个考场,还是昨晚看到她和她妈妈一起离开的,应该下星期才来上课吧。” 

  说完,她摆摆手,“我先走啦。” 

  文月也是转学生,不过是高二转过来的,剪着简单的学生头,戴副眼镜,略开朗的小女生,和文科生的身份很搭。

  她家住在三中,但她妈妈工作的地方就在二中边上,上晚班,平时她不会去那边。

  高一下分科期末考期间,她因为生病所以走读的,恰巧碰上妈妈落下了东西,她去送,结果就被堵了。

  对于一群流里流气的混混来说,长得清秀又文静的小女生看上去就像好学生,很容易激起其他心思。 

  嘉河这边绿化挺好,两岸一路到头都是树和花,底下还有垂柳,所以晚上有很多散步的人。 

  唐茵刚好下午考完试就逃了去二中找人算账,凑巧看到这一幕。幸好那晚人并不多,就几个,也是靠名头,压根就没有实力,三两下就被揍跑了。  

  事后,二中向学校告状,这事就被校长知道了,愣是弄了个警告,要不是有人拦着,就得变成留校察看。   

  不过从那之后,文月和唐茵的关系就突飞猛进。  

  文月和唐茵虽然属于两种极端的性格,但意外的相处和谐。

  因为她身体不好,所以办的走读,每次大课间的时候,总会带好吃的早点给唐茵和苏可西。  

  两个人自然被牢牢抓住心。 

  和吕秋秋分别,苏可西拎着黑色塑料袋飞奔回了教室,将事情复述给唐茵听,“文月瘦瘦小小的,她本来身体就不好,生病很正常。”  

  唐茵直起身子,“星期五去看看,她身体太弱了。”    

  “嗯。”苏可西突然开口:“我要剪头发,你要去那边,正好星期五放假一起吧。” 

  唐茵偏头,“你养了很久。”  

  苏可西面色淡淡的,“陆宇喜欢长发,既


  寒假最后一天晚上,圆月高悬,点点清辉切着窗台剪出明影条晰,室内安静。
  “AABCB……BBDCA……C……DDCA……”江甜翻着答案朝套卷上疯狂填选项时,耳尖地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越走越近,“刷刷刷”她下笔越来越快。
  外面电视的元宵歌舞把房间填满那一瞬,江甜飞也似地扯了张作文纸盖在卷子上,然后,面不改色地重起一段写……
  一声轻响,玻璃杯搁在了书桌的空白处。
  江甜笔尖跟着那声响顿一下,然后循着杯子抬头,望向来人,眼神茫然……
  “妈妈是不是打断了你的思路?”程思青摸着女儿的头,颇为歉意。
  “没事,”江甜慢慢回神,胳膊肘不着痕迹地压住作文纸下露出的边角,“妈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吧……牛奶我待会儿写完就喝。”
  “嗯,如果凉了就叫张妈给你烫一烫。”程思青说着,退一步坐到了书桌后的床上。
  程思青年近五十,保养得当,红绒睡裙下两条白皙修长的小腿斜叠在一起,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甜转了转笔:“妈你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继续写了……”
  “甜甜,妈妈想和你说件事。”
  迎着女儿疑惑的神色,程思青轻声道:“你知道,我和你爸爸年前在说拓展海外那一块,遇到了一点小问题,你爸爸不会说英语……我担心我这过去了,没人照顾你。”
  “所以?”江甜意识到什么。
  “所以妈妈想,你是不是可以考虑转到南城那边去。”
  程思青斟酌,“你高一下期是关键,外公外婆正好可以辅导你,其次,你爸爸常驻南城,也有更多时间陪你,手续我已经麻烦别人办下来了,”程思青说,“你们班主任说班上挺多住读,建议你也住读,周末再回外公家,当然,如果你不愿意住读,走读也行,就是学校隔南大有一段距离,或者妈妈可以买学区房……”
  “所以,”江甜脸上的表情慢慢凝滞,“我要转学,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还是最后一刻?”
  她声音越来越小,“如果不到最后一刻……你是不是都不会告诉我?”
  江甜是程思青拼了半条命保下来的小女儿,一直养在身边。
  和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最后把程思青气得送去美利坚改造的江渊不一样,江甜从小就乖巧懂事,上学时名列前茅拿各种奖状,放假了带出去“这叔叔”“那阿姨”的肯喊人,嗓音软,皮肤白,齐刘海,笑起来眉眼弯弯,两个酒窝又小又甜……
  大家都喜欢她,程思青更是把这女儿放在了心尖尖。
  程思青无奈:“妈妈也没别的办法,南城一中和你们三中齐名,一中高二还有国际部,你也可以多个选择,那边师资、氛围都不错,同学们也有上进心……妈妈相信你会很快适应。”
  “适应……吗?”江甜弯了一下唇,然后,用极慢的语速说,“是不是我不适应也只能说适应呢,因为妈妈相信我很快就能适应呢……”
  程思青为难:“甜甜,妈妈知道你的感受,也知道你和三中的感情深,一中……”
  “转去哪?”江甜突然问。
  “南城一中啊……”
  程思青顺着女儿的发,瞧着女儿的表情从不满到思量再到平静,想到什么,手一顿:“我知道傅逸也在一中,可那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就知道谈恋爱打架,处分挨过好多次,成绩还倒数,他来找你的话,不要理知道吗?”
  “傅逸也在一中啊……”江甜后知后觉,说着放下笔,拉妈妈起身,“听到了,您放心,您先出去吧,我要收拾东西了,得准备点好吃的带给新同学……”
  程思青云里雾里:“你不是怪妈妈这么晚才告诉你,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吗,怎么……”
  “虽然很舍不得,”江甜一边推妈妈走,一边脆声道,“但我要听妈妈的话,我相信妈妈做什么都是万分英明高瞻远瞩高屋建瓴……”
  “就你嘴贫,”程思青笑着捏了捏女儿的脸,“好好读书,考到第一,暑假妈妈带你出去玩。”
  江甜连连点头,程思青满意地关门离开。
  合锁声没有压过心跳。
  江甜定定地注视着木门。
  一秒,两秒,三秒。
  “啊”地尖叫无声,江甜直接从原地跳起来,跳着跳着开始小跑,跑着跑着加快速度,围着宽敞的卧室足足奔了三圈,才猛一下把自己砸到床上,扯过枕头拉开拉链,再拉开枕芯拉链,最后从一团棉花里摸出一本带笔的日记。
  小心翼翼翻到差不多一半的位置……
  程女士刚刚才给我说转校的事,大概怕告诉我早了我一哭着说不转她就拿我没办法,毕竟我在三中有那么多认识的老师,同学,死党毛线,校门口的烧烤麻辣烫小面煎饼奶茶……
  江甜红着脸,喘着气,落下一笔一划、格外专注格外慢的三个字。
  开学事情多,整栋教学楼都闹哄哄的。
  二楼最右边,一班教室内。
  “听说我们班要来新同学,北城三中的。”
  “除了北三还能是哪?中途转一中还直接插一班,不是钱够诚意就是成绩够硬啊。”
  “够硬有多硬?总不能爬到允哥头上吧,”冯蔚然嗤一声,“一想到二班三班那几个孙子高一才来时说什么中考失误了,正常水准就能和陆允信拼,结果被成绩单摁着摩擦,寒假路上碰到问允哥借笔记,允哥说没有笔记,老子就笑得不行……希望这次别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货。”
  说着,冯蔚然胳膊拐了一下身旁做卷子的男生,“允哥,是不?”
  被叫允哥的人头也不抬,寥寥几句写完证明,把笔一扔,捞起椅背后的外套边穿边出去。
  才走到门口,就撞见风风火火的班主任:“冯蔚然呢,冯蔚然在做什么,广播喊了这么多遍班长去校门口领书没听到吗……诶诶陆允信,正好,你去行政楼接一下新同学,小姑娘东西可能有点多,你帮忙拎啊。”
  “新同学是妹子?”冯蔚然撑着桌子跳出来,眼睛都亮了,“我去,我去。”
  “说脏话扣操行,”班主任冲着冯蔚然后背招呼一掌,“书多,再喊两个男生和你一起。”
  江甜是和江妈妈助理一起来的。
  先去寝室放了行李,再到教务处确认学籍。
  助理中途接到电话走了,江甜就一个人跑上跑下办完所有,然后,站到门口,从书包里摸瓶水出来,等人……
  一中是百年名校,建筑仿古,设施一流,公正诚实的校训孕育了一代又一代杰出人才,黑白到彩色的多张照片铸成了行政楼前招牌式校友墙。
  “两弹一星”“科技革命”“文化脊梁”……
  江甜一边念,一边看,时不时一两口碳酸饮料越喝越渴。
  最后在嘴里包一大口,她转身丢空瓶。
  阳光透过叶隙驳下大大小小的亮斑,他穿了条休闲裤,双手插在裤兜里,蓝白相间的校服松垮垮地套在薄衫外,拉链拉一半。
  弧度修饰下,他微绷着下颌线,半眯着眼,步伐散漫地,踩着光斑向她走来……
  站定,漫不经心地抬手挡了一下光线:“高一一班?”
  江甜直视着相隔一米、晃动的拉链扣,猛地闷下嘴里所有可乐,不敢相信:“你,怎么是你来接我?”
  “高一一班?”陆允信稍稍蹙了眉。
  “所以我们是一个班?!”
  陆允信重复第三遍:“高一一班?”
  “我的天程女士可太可爱了吧,这就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受宠若……”说着说着,江甜抬头,望向男生没有丝毫松动、完全看陌生人的表情,一个“惊”字哽在喉咙,然后,讪讪咽下。
  双手攥紧书包带:“你……不记得我了吗?”
  广播里的通知 ,大楼中的交谈,同学们遥远的吵闹通通听不见……两个人形成的一隅里,安静让江甜只能听清自己的心跳。
  她想看他,又不敢看,视线犹犹豫豫。
  “给我一个一定要记得你的理由。”
  陆允信的声音平静,自持,带着没有情感色彩的淡漠,糅进微风里……
  江甜背着一书包的小吃、写得密密麻麻的半本日记。
  作者有话要说:  开坑辣~≧▽≦~走过路过的大佬们喜欢就收一个喔~
  *谨以前三段献给即将开学的亲
  *本文又名小甜饼之《允哥打脸日记》
  *本章前99个两分评论送红包~
  感觉好久没开文的蠢画紧张得直搓手……纸短情长,鞠躬感谢!
  陆允信也没多话,转身先走。
  江甜松开书包带,正要跟上去,便见一个男生拦在陆允信跟前,瘦瘦矮矮的,惊喜又不敢确定的声音却是朝着自己来:“甜姐儿?!”
  又见他指着自己对陆允信喊:“允哥!允哥!真甜姐儿啊!”
  咋咋呼呼的样,不是瘦猴还能是谁……
  江甜反应过来,若有若无笑一下:“你允哥一副不认识我的表情。”
  “怎么会不认识,”冯蔚然切一声,稳了稳怀里抱着的书,“去年暑假不是还……”
  冯蔚然话语止住,随后僵笑着,侧身让路。
  见江甜站在原地用眼神追陆允信,他“嘿嘿”两声,走过去安慰说:“甜姐儿没事儿啊,以后有的是机会,再说了,一中理科强,优秀的男生多了去,成绩好的一大把,还有会跳机械舞的,会打架子鼓的……”
  “能比陆允信好?”江甜问。
  “会不会聊天啊……”
  冯蔚然嘟囔一句,看着一高一矮、一前一后两道影子,挠挠头,追上去:“对了,甜姐儿,我差点忘了,东郭,啊不,郭老师让你到了去趟她办公室,就我们班主任,巨凶悍,你小心点。”
  郭东薇身材微胖,戴细边眼镜,烫一头棕色方便面卷。连带四届高三下来,经验丰富,要求严格,不少皮猴子到她手里都被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遇上江甜这样成绩好,长得乖,新概念拔头筹的学生,说说笑笑的,嘴角弧度根本放不平。
  “基本就这些,你有问题找我或者找宿管老师都可以,噢噢还有,”郭东薇想到什么,“我们班座位是开学前就排好的,然后逢大考变动,十月月考,十一月半期,以此类推,单数加你一个刚刚好……江甜,你想要什么样的同桌啊?”
  快到六点还没吃饭。
  江甜肚子在叫,面上却没有丝毫不耐:“理科好点的可以吗,我物理化学都不太好。”
  “谦虚了,三中年级前二十,再差能差哪儿去,”郭东薇笑呵呵地从文件夹里抽了张大纸出来,“这是我们班上学期成绩,你过来看看……”
  “陆允信一直很稳,光看理六科的话,甩第二名基本三十分起步,他主要语文英语不好,不过无大碍,”郭薇说着,手指朝下挪了一点,“理综第二是沈传,沈传总分就和理综的分差不多了,第三我看看啊……这陆允信真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爱理人,作业马马虎虎,可他是一中招牌,我也拿他没办法……”
  一定是办公室空调温度高。
  江甜坐着,视线落在成绩单第一个的名字上,脸颊微微发了烫。
  “郭老师,”她喉咙滚了滚,“我觉得陆……”
  “冯蔚然吧!”郭老师点点头,“冯蔚然怎么样,他理科第五,又是班长,又会来事儿,正好帮你适应适应,关键是他很乐意给同学讲题,你看可以吗?”
  说着,她把江甜写到了进门第一排第一列,然后把冯蔚然从第二排陆允信旁边,挪到了江甜旁。
  小姑娘看着自己名字后面横平竖直的三个字:“嗯……好。”
  江甜皮肤白,婴儿肥,两个害羞腼腆的酒窝让郭东薇看得格外爱怜,弯身到办公桌下,摸出两个标着“特产”的牛肉饼塞给她……
  “叫甜姐儿又不一定年龄大,人五岁上一年级比你小两岁好吗!”
  “为什么叫甜姐儿,开玩笑……这要说到去年暑假吧,数学夏令营,嗯,就奥赛预热,和新概念刚好都在北三办,很多学校参赛啊,然后中途有天晚上,一个上级来视察,说请学生搓顿好的,大家那个高兴哦。结果领导又说,大家都玩脑力游戏的,就这样,以学校为竞赛单位,来个接龙游戏,诗词成语混着来,抢答,不重复,答错字啥还要淘汰。”
  “开始是啊,大家都觉得挺简单,后来基本就咱南一和北三在发言了,最后咱南一剩了四同学,北三就甜姐儿一个,个头小,说话也温温和和,看着完全没杀伤力……我们都在讨论肉串要孜然味还是麻辣味了,结果人储备量以一敌四半小时,末了,甜姐儿鳌掷什么鲸吞一出,没人接,满堂彩!你们是不知道,当大家都被食堂磨得不成人形,当我们吃着牛肉面,看北三同志们桌上的小龙虾啊,烤蹄花啊,卤翅啊,那真是一个风从北吹,格外伤悲……啊当然,甜姐儿让同学给我们端了好些过来,弄得我们都不好意思了……”
  江甜一进门,就看见陆允信趴在桌上睡觉,冯蔚然坐旁边唾沫横飞。
  “说长道短到人背后成吗?”
  江甜把座位表扔给冯蔚然,然后又从包里掏出个大口袋,先留了一把出来,再摸个给冯蔚然。
  冯蔚然撕纸扔嘴里含混:“甜姐儿我帮你发吧。”
  “哪儿能,”说着,江甜走到教室另一边,一副好说话的样子挨个拿给同学,“这是我从北城那边带来的,不嫌弃就吃吃看。”
  “嗯,花生酥……”
  “行家啊,程六娘,队不难排……”
  江甜一圈走完,好评揽了不少。
  换座位声音大,陆允信已经醒了,单手撑着脸,眼神没聚焦。
  江甜走到他前面坐好,回身摊开掌心,对着他眉眼弯弯道:“谢谢你下午来接我,喏,给你两块。”
  牛皮纸包装精美,掌心白皙如脂。
  陆允信视线聚在上面,然后,掠过小姑娘身边喋喋不休的冯蔚然,停一下……
  漫不经心收回来:“不用。”
  “你试试嘛,口感很好,蔓越莓是我最喜欢的味……”
  江甜话没说完,陆允信直接起身,推开身旁的空椅朝外走去。
  留下江甜笑意凝固,面红耳热,手悬在他桌上,抬也不是,放也不是……
  “允哥今天状态好像一直不太对。”
  “允哥是和甜姐儿八字不合吗,甜姐儿那么可爱那么软……”
  冯蔚然走到讲台,扣两下黑板:“打铃了,不要说话。”
  一中晚自习分批次,高一走读生上两节到八点半,住读生上三节到九点十五。
  开学、每周日、小长假回来的晚自习是班主任的,其他时候按天分给理六科的老师。
  郭东薇坐镇,教室鸦雀无声。
  瘦猴还和以前一样。新班主任点评过我的语文作文。中午去寝室没人,晚上再认识。今天好像就没别的事了。
  见到他很开心,见到他就想笑,见到他想靠近。可他,可他,可他……
  哎,谁让我之前对他做了那么不好的事……
  毛线说,又高,又帅,又聪明,脾气还好的男生,只会活在言情小说里。
  “毛线是谁?”冯蔚然突然凑个脑袋过来。
  “诶诶,你干嘛偷看,”江甜赶紧护住日记本,小声道,“上晚自习呢……”
  “冯蔚然就你话多!”郭东薇扔了个粉笔头,“给我站上来!”
  重回的安静里,同学们的翻书声、落笔声都很清晰。
  江甜小心翼翼转身,把日记本藏进书包,结果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笔,“啪嗒”一声,她弯身去捡,不经意瞟到了陆允信的腿。
  散漫地落在课桌横栏、再朝前探一点点,刚好接近她后两条椅腿的位置……
  一班有四十人,座位前后间隙适中。
  可偏偏,他穿那双休闲鞋,鞋带尤其长,系了两转还有一截垂在外面……
  江甜把笔轻放在地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捏起他左边鞋带,绕了一阵,再捏起右边那条……
  陆允信有洁癖,鞋带很干净,江甜绑完端详一下,口型点评:“嗯……很漂亮。”
  八点半的铃声很快响了。
  郭东薇放下笔开始训冯蔚然,大概一半的同学起身收拾书包,“待会儿吃什么”“一起回吗”“明天见”……教室里热热闹闹的。
  陆允信醒了,同桌的男生对他道,“允哥我有事先走了,你和瘦猴一起吧。”
  陆允信“嗯”了声,一边打哈欠一边慢条斯理舒展双腿,腿伸着伸着发现不对劲,他动作一顿,盯着前面女生绑得低低的小马尾看几秒,倏一下弯腰。
  果不其然,看见自己两边鞋带被绑在她的椅子腿上。
  末端,还有个形状……疑似蝴蝶结?
  陆允信闭眼,深呼吸,脚重重捣了两下椅子。
  前面女生蹙着眉头转过来:“做什么,我和你不熟……”
  “江甜!”压低了声线,连名带姓、略带烦躁又相当克制地唤她。
  “啊哈?”江甜朝他眨了眨眼睛,表情极为无辜地说,“你不是不记得我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允哥:…………
  冯蔚然从讲台上蹦下来:“允哥还不走?马上打铃了。”
  “学习。”陆允信淡淡收回视线。
  “才开学学毛啊学,你桌上书都没翻开说学习,仿佛要把我逗笑……”
  江甜很给面子地弯了下唇角:“猴子你话很多。”
  “甜姐儿你这样说我可就要伤心……”
  转脸扫到椅子下的情况,冯蔚然默默噤声,三两下收好书包,一边朝门口退一边谄媚道:“得,那允哥您慢慢学,好好学,仔细学,保了清华北大别忘提携小弟一把,小弟我就先撤了啊,明儿见……船长那龟孙又不等爸爸。”
  九点十五分的铃声是《蓝色多瑙河》。
  悠扬的旋律放完,教室里没剩几个人了。
  “窸窸窣窣”的落笔和同学们的讲题声中,陆允信踢了一下江甜的凳子。
  几秒后,鼓着腮帮子转身,瞪他:“噎死了你负责吗!”
  “解开。”陆允信把书包从抽屉里取出来。
  “你,”一说话差点把牛肉屑喷出来,江甜忙不迭灌两口水,咕噜咕噜下去,嘴里才清楚了,“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没拉黑。”陆允信就放了一支笔进包里。
  “没拉黑。”陆允信还是那句话。
  “不可能,”江甜端着水,皱眉说,“我每次给你打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如果一通两通还说得过去,几十通怎么会?”
  想到什么,“你大可以不把我放出来,我大可以再打两个死结,”她说着,作势弯腰,“叫其他同学帮忙解的话,你有脸说是我绑的,我就有脸说是你叫我绑的……”
  她笑得格外无害:“小可怜转校生,才到新环境,怯怯又惶恐,哪能不听允哥的话,万一来个霸凌啊,欺压啊……”
  轻细又鲜活的声音,慢慢地,停进了地面寸寸放大的影子里……
  修长,白净,带着十五六岁少年特有的骨节分明。
  江甜凝视着手机屏幕,上方的“黑名单”以及下方的空白处,喉咙尤为迟缓地滚了一下:“你……”
  陆允信不仅不退,反而面无表情直接缩腿,“哐”地轻响,把她连人带椅拽到自己桌下的横栏前,抵紧。
  江甜抓牢椅背,一个慌神还未抬头,便见陆允信单手撑墙,以让同学帮忙捡东西、自己看东西在哪儿的姿势,朝前越欺越下……
  声线沉缓,鼻息温热,微绷的下颌线向上,刚好撞进他深邃的眸。
  江甜点点头,又摇摇头,脸因为突如其来的距离红得不知所措。
  偏偏他毫不自觉,越压越近,几乎是在用气音贴着学:“霸凌啊,欺压啊,”似是笑了一下,又似是没笑,“转校生,小可怜,还有……吗?”
  清晰地感受到尾音挑、转,夹着温度……
  然后,飞也似地拉开他的鞋带,推开他,装书包,“再见”都没说就匆匆跑了。
  路过冯蔚然的座位时,还差点被绊倒。
  明明是椅子犯的错,江甜停了一下,却是背对陆允信,烫着耳根凶:“你给我等着。”
  陆允信“嗤”地轻笑。
  明明该为不在他黑名单上难过,因为江甜知道,黑名单说明他在意过,拉黑都不肯就说明真的不在意。
  可不知怎地,他在逼仄中残留的气息好像糅进了晚风,吹过教学楼,吹过操场,吹过热闹的小卖部,吹过宿舍。
  最后,吹到江甜心里,野草蔓生……
  寝室上床下桌,江甜住最末的四号。
  一号床的蒋亚男微胖,留西瓜头,爱穿背带衣,美其名曰“把胖的锅推给像两件衣服合在一起的款式”。
  二号床的杨紫婵斜刘海,说话小声,稍稍有西区的口音。
  江甜觉得最亲近的是三号床,秦诗。
  肤白,个高,貌美,一头及腰黑长直,温婉含蓄的气质颇有程思青的味道,江甜一见就脆生生喊“女神”,惹得秦诗又好羞又好笑……
  十一点熄灯,洗漱时间很充裕。
  江甜吹完头发去阳台接完程女士电话,又马不停蹄接外婆的。
  “听你们班主任说你想学理?学理好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我和你外公周五有研讨会,可能会晚点回家,钥匙放在对门明阿姨那……”
  “你外公成天给别人夸你多乖多懂事,你明阿姨真的可喜欢你了,你周五回来就去她那拿钥匙吧,周六我们请人家到家里做客,对了,你明阿姨家儿子也在一中,你到时候和人家交流交流,虽然我看那小子长得不怎么样,眼睛一天到晚都睁不开,不过听说人家成绩那可是,一骑绝尘……”
  江甜知道,程女士和外公外婆的关系其实并不融洽。
  知名高校教授掌上明珠下嫁山村穷小子的戏码当年出了好多“滚出家门”“再也不回来”的狗血语录,虽然山村穷小子眼光独到、闯劲非凡,人到中年富甲一方。但好像还是在自己出生后,亲情才慢慢回纥,不过也仅限于逢年过节出去旅游,迫不得已寄放幼女……
  所以,即便轻易脑补出一个男生形象——养在蜜罐里、油头粉面、眼睛胖成一条缝、满脸青春痘……
  江甜还是面不改色说了好。
  她保证她会乖乖地,只吃顿饭。
  至于交流,江甜给毛线吐槽时,格外平和地用了……见鬼去吧!
  冯蔚然以为自己促成了一件好事,做了一晚上美梦,允哥被甜姐儿收服了,拽脸乖得像狗子,自己在旁边叉着腰哈哈大笑。
  结果第二天来学校一看,甜姐儿一脸可爱,允哥面无表情。
  冯蔚然这才反应过来,如果允哥和甜姐儿有戏,早就该有了啊,允哥不喜欢甜姐儿,难道不是明摆着的事?
  班主任拉着老班委增删新班委之前,冯蔚然得了甜姐儿眼神,内心愧疚,当真就给江甜捎回一个语文课代表的职位。
  一中课业繁重,落在课代表肩上的担子不轻。
  江甜上午拿到任命,下午上课前就要去帮班主任领几份练习册样本。
  为了方便学生课间问问题,高一部四十个班,除了班主任驻扎在各个楼层,其他老师统一在一楼大办公室。
  江甜一站到门口,望着千篇一律的桌子卷子盆栽水杯,整个人几欲眩晕。
  “领资料一般找孙老师,第五排第六列,就那盆绿萝旁边,看到了吗?堆着很多书,你直接找到语文一的编号就是了。”
  秦诗中午没有回寝室午休,先领完英语的出来看到江甜,一边带她过去,一边温温柔柔地给她介绍。
  “这放着电脑的桌子是年级主任,挺严厉,经常晚自习站窗边逮玩手机和讲话的,你要小心……”
  “参考书最多的这是我们数学贾老师,他住学校,带竞赛,长期在,你有不懂的数学问题随时都能找到他,他很喜欢陆允信……”
  江甜应着,突然问:“你觉得那个叫什么……陆允信,怎么样啊?”
  “虽然初二就是同学了,但我真没和他说过几句话,”秦诗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不过他厉害是肯定的,好多奥赛啊,联赛啊全国冠军,偏偏人很低调,属于不招事儿惹事儿那种,当时一中为了劝他直升高中部,好像奖励了十万呢,不过他每次考试都坐稳第一的水平也确实担得起这个数……所以啊,你看他好些时候不交作业请个假什么的,老师都没有二话的。”
  秦诗只顾说话,踩滑楼梯一个趔趄。
  江甜眼疾手快拉稳她:“那他这么厉害,没有女孩子喜欢吗……就没有谈过恋爱?”
  “怎么会没人喜欢,”秦诗前后看了看,拉近江甜,小声道,“我给你说啊,他在一中有个名号,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甜新鲜:“因为五科第一?”
  “因为据说啊,一中和他同级的女生,每五个人中至少有一个喜欢他,而且是正儿八经的喜欢或者喜欢过,至于恋爱,”秦诗想了想,“表白的不少,但真没见他谈过。”
  秦诗说:“真的很难想象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谈恋爱是什么样,女孩子岂不和抱个冰块没差别?我要买奶茶,嗯,我要买甜甜圈,嗯,我们周末去看电影,没空,去游乐园,没空……反正能和他在一起的女孩子,一定特别强大!”
  江甜“扑哧”笑出声。
  秦诗反应过来,这都到教室门口了……
  恼得拍江甜:“在别人背后议论不好,你都不提醒我。”
  “还好还好,”江甜安慰她,“你长得美说什么都好,就算说八卦,那也是……你知道徐志摩吗?”
  秦诗点头:“再别康桥,学过的。”
  “嗯,”江甜弯着眉眼看她,“我说的是沙扬娜拉……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那一声珍重里有甜蜜的忧愁。”
  江甜音色敞亮,咬字婉转。
  最后的长音落罢,风吹过走廊。
  秦诗定定地看着她:“江甜,你以后喜欢一个男生,请一定背诗给他听,真的,”秦诗说,“没有人能拒绝你刚刚背诗的样子,就像是……眼睛里有光。”
  “是吗?”江甜先一步迈进教室,若有若无地看着陆允信笑,“也有人不是人吧。”
  陆允信轻咳一声,面不改色地……
  “你有喜欢的男生?”秦诗惊奇。
  没控制住的音量让门口来来往往的八卦者投以目光。
  江甜掠过手机玩嗨、头也没抬的陆五一同学,停了好几秒,微笑说:“没有呢。”
  作者有话要说:  陆五一上线~
  进度条快得像拉不住的狗子,一条才被人一脚拽了凳子到课桌横栏前抵紧、惊魂未定的狗子,嗷~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啊,”同学们逗她,“那甜姐儿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
  “就是就是,高点的还是别太高,成绩要多好,性格这些呢,阳光的,开朗的,还是酷酷的,周杰伦那样……”
  江甜脸红地垂头,目光却是若即若离地扫向陆允信。
  “哎呀,你们别笑小姑娘了,刚刚是我乱问的,”秦诗把江甜护到怀里,“我们甜才多大,你们一群别太八啊……”
  江甜抱着秦诗胳膊一个劲儿点头:“秦诗你最好了……”
  秦诗拍拍江甜的手。
  郭东薇踩着粗跟鞋蹬蹬蹬上讲台,“安静了安静了,上课”。
  江甜朗声喊:“起立。”
  同学们歪歪扭扭站起来:“老……师……好。”
  江甜斜朝老师,撑着陆允信的课桌起身:“麻烦你站直。”
  冯蔚然自觉地挺了挺腰。
  “说你呢,”江甜看向后面,带着几分气场压低声音,“陆五一你是听不到吗?”
  冯蔚然和沈传飞快朝两人瞟去。
  只是没想到,陆允信当真直起了背,任由江甜从直视他的眼睛,变为直视他的下巴,线条明朗的喉结,然后,是习惯开到一半的校服拉链,摇摇晃晃……
  江甜避开视线,喉咙发痒地……咳一声。
  陆允信颇为不耐地动了动脖子:“江一五。”
  “你说什么。”江甜蹙眉。
  陆允信面无表情:“一米五。”
  江甜抬脚就朝他课桌的横栏上踹,“哐”一下,她疼得龇牙咧嘴,声音却淹没在同学们落座的“嘎吱”里。
  陆允信懒散地扯了一下唇角。
  班主任两堂课就拉完了《兰亭集序》。
  课文缝隙间密密麻麻的翻译、含义写得同学们直揉手腕。
  对待这种高考重点篇目,郭东薇推了推眼镜,忽略掉下面的哀怨连天:“这周内全部背下没商量,默写连标点符号都不许给我打错,你默写一打错,试卷上就捋不清人家是考的这一句的逗号,还是这一句后面的句号。”
  说着,她对江甜道:“你默完把你的给我,然后你再抽六七本批一下……其他同学就同桌之间互相改,尽量抓紧每天晚自习前的空白时间。”
  江甜抱着老师水杯应好。
  然后,踩着时间,格外好说话地去抽同学,秦诗的,蒋亚男的……冯蔚然的,还有陆允信。
  秦诗的字好,她回了一个笔划清隽的“优”。
  冯蔚然错了“禊”字,江甜让他写十遍。
  “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陆允信同学你为什么写到畅叙幽情就不写了,你以为你是圣人自己心里知道?重新默写一下可以吗?”
  “陆允信同学你是要我先学一下草书再来认你的字吗?不好意思我学过,但我没义务把你搅成一团的字掰得横平竖直吧,麻烦重默一下。”
  “老师说最多只能错五个字,你错了十个,还少写了一句感慨系之矣,陆允信同学麻烦你再默写一次没问题吧?”
  周五下午,体育课因为小雨没上成。
  踩着下自习的喧哗,陆允信直接把笔摔在桌上。
  男生们三三两两在走廊放风,女生们组着同伴去厕所。江甜在留守同学不远不近的注视中,从包里摸出两块糖,摊在陆允信眼下。
  然后,看着他,以别人听不到的音量笑着咬字:“把我存到你通讯录上,就不默了。”
  “当然可以不存,”江甜眨着一双尤为无害的眼睛,“但你也知道,只要我想做,没有什么拦得住我,我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你耐心够我们可以都试一下……”
  “对了,”她强调手,软声问,“你吃糖吗?”
  江甜凝视着他,慢慢地,覆手将糖扣在他桌上,莞尔一笑。
  数学老师踩着上课铃看到,慢吞吞地把书摊在讲台,开口是极富特色的语调:“刚刚江甜同学笑得很漂亮,啊,和我们今天要学习的内容一样具有美感,啊,大家预习了应该知道,就是数列,啊,在高中阶段,我们要学习的数列主要是两种,啊,等差和等比……”
  当天放学,江甜正整理书包,路过的班主任提出表扬:“我教了快一年都没改过陆允信的默写,你不仅改了,还真让他默过关了。”
  “一视同仁,”江甜一边在课桌下叠着某人前几次交的默写纸,一边弯着唇角,“不偏袒,不包庇,即便他是陆允信,他成绩很好……只要老师你交给我这个任务,只要我抽到了他,就会做好的。”
  郭东薇笑呵呵问:“他之前默写的你还在吗?我看看年级第一的水平。”
  “不小心弄丢了。”江甜万分歉意。
  “没事,继续努力。”
  郭东薇比了一个“OK”的手势,仍是满意地开会去,江甜在桌下悄无声息地把折好的作业本纸夹进日记里。
  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先前夸了“甜姐儿就该这样做”,和闺蜜挽着手时又虚声说“无知者无畏”“和允哥结下梁子估计以后日子难过”……
  江甜置若罔闻,手机开机,边走边回江爸爸电话:“我自己坐校车过来就好,不用接了,您做什么我都愿意吃啊,番茄炒蛋吧,我最喜欢……”
  叽叽喳喳越来越远。
  一直趴在桌上的男生抓了下头发坐起来,把笔和手机扔进书包。
  看到桌上两颗粉色包装的东西,他皱了皱眉,抬手扔进了垃圾箱。
  临近开春,南城总是淅淅沥沥。
  一中门口周五堵车是常态,喇叭声中的居民楼大都三四层高,灯光蕴着饭菜的香气,规整地亮在潮湿的黄昏。
  顶楼边上一户简装的套间角落,堆着大大小小的望远镜、相机和其他叫不出名字的陈旧金属,墙下闪烁的电脑桌前坐着三个男生。
  两边的冯蔚然和沈传在等游戏复活。
  陆允信坐中间,一边操作一边夹着手机接家里电话:“嗯。”
  “你就只知道嗯,啊,除了这些还会说什么?”
  电话那头的明女士不开心:“给你说了多少次,玩电脑玩什么都可以,注意休息,少熬夜,别通宵,眼睛、身体要不要?不要给我说你只是周末在外面,其他时候在家我监督着你,那周一周五我半夜路过你房间,看到门下溜着的亮缝是你梦游开的灯吗?老娘是怕半夜突然敲门吓死你才手下留情你知道吗……”
  “还有啊,之前就给你说,江甜,就你程爷爷家外孙女,要转到一中,以后长住对门,让你去打听打听在哪个班,照顾照顾人小姑娘,你说你没打听,结果老爷子今儿邀请我们周末做客,乐呵呵告诉我,就在一班啊,陆允信人小姑娘就在一班你不告诉我?”
  “你现在知道了。”陆允信面色无波。
  “老爷子不给我说,你就闷葫芦当到底?”明女士语重心长,“给你讲过好多次,老两口是你妈我一辈子的恩师,当初你妈家里穷,喝一碗稀饭坐三十个小时铁皮火车到南大参加自主招生,结果晕倒在厕所,要不是老太太发现了送我去医院,后来又帮我办助贷,写推荐信,介绍我和你爸认识,能有现在?”
  “不说知恩图报,这是几十年积淀的感情,对吧,老爷子和他女儿关系僵了这么多年,但独生女不可能僵一辈子,这小姑娘是两边都捧手心里的,咱们替老两口多照看点,让老两口老了家庭能和睦,你说是不是应该?”
  明女士循循善诱:“妈知道你厌烦人情往来,一直以来都没说过你什么,而且这次只是让你照顾照顾人小姑娘,辅导个功课啊,吃个饭啊,年龄相仿带小姑娘逛逛南城好玩的地儿啊,又没让你以后娶人家,你扭个什么劲儿啊……”
  明女士又念了一阵,下通牒,叨叨“甜甜这么可爱臭小子没眼光”挂电话。
  紧接着,沈传一套大招碾压战局,三人又开下一把,再下把……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甜姐儿挺好玩的,今天下午你俩都睡着那阵,地理老师问一整天都有太阳可能是什么地方,他本来想讲南极北极什么鬼的极昼,结果甜姐儿顺嘴接,”沈传学,“英国不是叫日不落吗……把大家逗得不行。”
  沈传就是船长,在学校坐冯蔚然后面、陆允信旁边。
  说着,他灌了口冷茶,捣一把要睡着的冯蔚然,一边朝椅背上瘫一边接着道:“听我在三中的哥们说,甜姐儿在三中可是团宠级别……你说她成绩好,身上又没有一些学霸酸溜溜那劲儿;你说她可爱,偏偏她又能端住架,同学几年除了她几个死党基本都不知道她家人啊,家境啊;但你要说是女神,她又能装疯卖傻和大家闹作一处……”
  冯蔚然换个姿势把腿叉桌上:“你没看甜姐儿才来多久,东郭啊,秦诗啊,谁不甜甜甜甜地叫。”
  “怪不得我哥们原话吹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沈传从桌前的抽屉里摸出根棒棒糖。
  “也不一定,”冯蔚然抢过来,吊儿郎当搓着纸,嘴朝沉默一晚的某人努,“允哥不就不喜欢吗——”
  “我为什么要喜欢她?!”陆允信毫无征兆地出口。
  冯蔚然和沈传齐齐看向他。
  陆允信蓦地推了键盘,眉目裹着难见的郁色和烦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女士上线~
  全文最大的flag终于立起来了~
  诸多不足,大佬们将就看吧……
  冯蔚然和沈传面面相觑:“就是说的你不喜欢啊,你怎么这么……诶诶,允哥去哪儿?现在才六点,公交都没开。”
  陆允信抡了一下冯蔚然的肩膀。
  这个时候的城市还没醒。
  一片安静中,有车轮轧在马路上的“哗哗”,不怕冷的蛐蛐在灌木里哼哼,以及路灯下一盏递进的长影。
  步伐散落,像踩着情绪。
  南大给老教授和科研人员分配的房子是复式公寓,一层两户,总共五栋排在一起,圈出个小花园。
  出花园左走一百米,便是饱受赞誉的教职工食堂。
  陆允信经过的时候,碰到了江甜……的外婆,程陈秀清。
  “程奶奶。”陆允信礼貌叫人。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个点才回家。”老太太眯眼看清人,朝他招招手。
  老太太把饭卡仔细地装进夹袄隔层,扭头叫师傅多拿个纸袋子,分出两个包子装了递过去:“你妈估计还没起来,第二笼还要再等会儿,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别饿出胃病。”
  陆允信推辞:“没事,几步路到家。”
  “到家自己下个面也要时间啊,”老太太不容置疑地把袋子塞到他手里,“我家小姑娘昨儿回来晚,估计起来都中午了,还不如你趁热吃了。”
  说着,拍了拍陆允信的胳膊,“你呀,就是吃太少,正长个呢,结果寡瘦寡瘦的,男孩子还是要身上有点肉,结结实实才好,你看新闻联播上那些主持人,王宁啊,罗京啊,谁不是方正硬朗,声音洪亮……对了,”她想起来,“中午和爸爸妈妈一起过来啊,叫老头给你烧排骨!”
  “太麻烦您……”陆允信见老太太弯腰,接了钥匙帮忙打开自行车锁。
  “你这孩子再见外奶奶可要生气了,”老太太道了声谢,灵活地抬了刹车坐上去,“我去买菜,中午记得来啊。”
  冷风拂过,陆允信拢了拢衣领,从包里扯张纸擦了两下手,慢条斯理打开热气腾腾的纸袋……
  江甜醒了下楼,留给她的只有一小碟咸菜。
  “这才八点,你怎么就起来了,”餐桌上的老太太放下报纸,“也不穿个外套的,冷不冷啊,厨房还有粥,包子被你外公吃完了我再出去买俩……”
  “不用不用,我喝点粥就好,”江甜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肉汁香,吞了吞口水,“正好昨晚吃得多,这顿清清肠胃。”
  “也行。”老太太也没注意,只是叮嘱江甜端碗走楼梯小心点。
  待人进了房间,她摘下老花眼镜扭身喊:“老头你把中央空调打开,电费能省多少,可别把小姑娘冷着了。”
  江甜窝在被子里并没有感受到温度变化。
  她一边给毛线说话,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啜着粥,视线偶尔飘到江爸爸送的素银镯上:“我是真没睡好,满脑子都是我爸没戴戒指,我以为他做菜取下来,结果吃饭,后来一直送我回这,都没戴。”
  电话那头:“可能是你想多了,本来那些事业有成的中老年就不喜欢戴啊,遑论你爸还挺……嗯,糙?”
  “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明明之前一起去乌镇就戴了——”
  “说不定是出差啊、开会啊不方便,”毛线宽慰她,“说你常年虐狗的爹妈不如说说虐你那他……对吧。”
  “他有什么好说的……”
  江甜嘟囔一句,闷了口粥:“我本来想和他坐一起,结果班主任让我和冯蔚然同桌,我想着他在我后面,就答应了,你知道他有多恶劣吗,我让他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竟然说没有拉黑我……”
  “好吧,我看了他手机,确实没拉黑,可没拉黑是怎么挂的我几十通电话啊!你不知道,我室友还给我说他别名叫什么陆五一,什么五个女生当中就有一个喜欢他,他招惹那么多女生还不允许我叫叫?他还嘲我江一五,什么鬼的江一五,我比一米五高很多好吗!”
  “甚至,他为了不存我号码,还真的把兰亭集序默写完了,谁要他默写完啊,这人真的是油盐不进刀枪不入,要不是我无敌可爱,我都没法和他耗。”
  电话那头“噗嗤”:“你说你没什么好说的……”
  “没拉黑说明手动挂,几十遍正常人都得记住你号码,何况他是陆允信,”毛线笑,“我就不明白,你发条短信会怎样,干嘛只打电话……好了好了我妈要回来了,祝你待会儿和肥头大耳的痘哥见面愉快,江一五。”
  “你才一五你才一五!”江甜恼,“我明明一五一,一五一好吗!换个称呼!”
  毛线从善如流:“好的,江陈醋。”
  “甜甜!你明阿姨来了,下来招呼客人,我和你外公还要看着锅。”
  江甜应着,飞快抓顺刘海,趿拉着骨头形状的棉拖鞋下楼,站定在老太太身边。
  “这是你陆叔叔。”
  “这是你明阿姨。”
  小姑娘穿着件薄外套,及肩发绑成个小马尾,甜甜叫人时,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弯得像月牙。
  “真乖,”明瑛坐上沙发把人朝身旁揽,“我就想再生个这样的闺女,可计划生育一直阻挠,”说着,又想到什么,“对了,甜甜你在一中还习惯吗,住读可以适应吗……”
  “还好。”江甜想着这有酒窝的阿姨大概在哪儿见过,还没展开回答,玄关传来两声“汪汪”。
  老头举着菜刀从厨房出来:“允信来了啊,甜甜过来认识一下。”
  明阿姨站起身:“陆允信,这儿。”
  “陆……”江甜跟着说了一个字,尚未回神,便见一人一狗出现在客厅。
  陆允信侧身和老两口打招呼。
  陆允信朝明阿姨点头。
  陆允信走着走着绳子一落,一团庞大的白色倏地朝沙发奔去。
  江甜“啊”地,踩弹簧一样跳上沙发,魁梧的哥威斯犬立着前肢去探她。
  江甜苦着一张脸直往明瑛背后躲:“啊,我怕狗……明阿姨,明阿姨可以可以拴着吗。”
  “面条看着凶,其实就是想和你闹,吓吓你,不会真的咬。”明瑛劝着,招呼面条,“面条蹲下,蹲下,别吓着甜甜。”
  面条甩了甩耳朵,张嘴呜咽哈气。
  江甜缩得声音都在抖:“明阿姨明阿姨……呜呜明阿姨……它真的不会咬我吗……明阿姨您拴一下吧……”
  明瑛张开双臂帮江甜拦:“真的不会,不会啊,阿姨保证啊。”
  “你看看他嘴,再看看他牙,血盆大口,一口下去,啧啧啧——”
  “陆允信!”明瑛一拍茶几站起来。
  面条得了空当,刷一下蹦到江甜身边。
  然后,在江甜双手举顶,“啊”的二次尖叫中,蹲到她的腿旁,蹭着她骨头拖鞋的模样……尤为温驯。
  听到尖叫冲出来的江外公和江外婆松口气,拎着锅铲盆子回厨房。
  明瑛“嘿”一声,夸奖:“面条脾气越来越好诶,现在都不吓生人了。”
  陆允信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沙发旁,轻咳一声,捡起绳子:“手滑。”
  江甜哪儿听得到他在说什么,捂着胸口大喘气:“我……我……”
  陆允信抱起面条,捋毛的手暗加了几分力道。
  面条眨巴着一双黑漆漆大眼睛和陆允信委屈:干嘛呐,人家不过看鞋子可爱,有错吗……
  大概因着面条心里有愧。
  中午餐桌上,明瑛一直把儿子喜欢的排骨舀到江甜碗里不说,问江甜“下午准备做什么”,江甜说“写作业”,明瑛还一个眼神把陆允信瞪上去:“帮人小姑娘看看。”
  江甜眉眼弯弯:“谢谢明阿姨。”
  陆允信不情不愿还是跟着上了楼。
  走到一个门口挂着风铃的房间,江甜停下,手扶住门把。
  陆允信也不催,插着兜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
  “那个……最左边是书房,你先过去吧,我马上把作业拿过来。”江甜抠着门把尾的蕾丝边。
  陆允信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点头。
  江甜一脸淡定地进卧室,关门,“咔哒”,越过大剌剌敞开的行李箱、扔在椅子上的脏背心、乱在地上的书包……
  猛地,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是她的,陆允信啊……
  在床上滚得脸颊都绯红了,江甜才坐起来。
  然后,格外仔细地重扎了马尾,洗了把脸,涂上霜,又挑了身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换上,这才把所有的作业抱怀里,一脸淡定地出去……
  楠木系,有插花,午后阳光切着落地窗的轮廓落在两人脚下。
  一张书桌,两人并排。
  陆允信坐外侧,江甜坐内侧。
  面前放着两杯明瑛上来确认陆允信没有玩手机或者不理江甜、顺手捎的橙汁,果肉饱满澄明。
  “有什么不会?”陆允信撑着脸,随手翻她拿过来的卷子。
  江甜和他对称地撑着脸,红着脸,就这样,揣着心跳仍毫不避讳、静静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陆允信: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看他的眉,看他的眼。
  看他身上这个年龄特有的少年气,也看他和这个年龄不符的冷静沉默,矛盾又和谐地抿在唇上……
  江甜不自知地吞了吞口水。
  “你就剩物理没做,但物理这套题和老师之前课上考的那套相似度百分之九十,所以,”陆允信转脸看江甜,“你到底要我讲什么?”
  江甜轻“啊”地发个疑问词,视线和陆允信的刚碰上,便心虚逃开。
  东翻西翻:“你居然知道作业是什么……我还以为你这样的天才选手都不会碰这种凡人的苦痛。”
  陆允信似是自嘲地勾了一下唇,笔落在草稿纸上,“这章动能是重点,但势能不可忽略,有的滑块会装弹簧,有的小球碰壁会受到弹力……”
  江甜若有所思:“所以你的意思是天才也很辛苦?年级第一的维持其实是你挑灯夜战的结果?”
  越说越合理,“所以你不仅要把作业吃透,还要在别人看不到的时间里加倍努力,什么王后雄,曲一线,薛金星,别人做一本,你要刷两本才能有现在的成绩……”
  不知是说话快,还是太阳大,小姑娘脸颊微微泛着红。
  好奇发问时,眼睛黑亮,亮到可以看见中间那抹清晰的轮廓……
  陆允信略不自然地别开视线:“一般扫一遍作业,会做的就不碰,感觉有难度的就动笔。”
  “那你动笔的时间多吗?”江甜问。
  陆允信认真想了一下:“基本没有。”
  嗨呀!自己也不过是上课专心听讲,课间查漏补缺,作业一丝不苟,理科还会带上一两本资料书提前预习而已!
  嗨呀!人家不过是上课睡觉,偶尔无精打采听一听,基本……不做作业而已!
  哪里有什么智商差距!
  江甜瞪他一眼,抱过橙汁,小口小口地闷闷咽。
  陆允信摊开了练习册。
  “对了,”江甜问,“你大学有想去的城市吗?”
  陆允信在一中老师爱出的题型前,画上一个圈:“没有。”
  “那有想考的大学吗,”江甜想到什么,“暑假的奥赛你应该会参加,金牌可以保送清北,”她声音小了些,“银牌和铜牌好像也会有降分录取的优待……”
  陆允信“嗯”,放了物理,拿起数学。
  “其实,南大浙大也挺好,我特别喜欢江南水乡,可是……”江甜托着下巴,目光散漫地观赏墙壁上的挂画,“我又想和你同一个学校。”
  不只是同一所高中,还要同一所大学,同一座城市。
  江甜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吸管:“其实,郭老师让填文理意向的时候,我有过犹豫,毕竟我文综比理综好太多,我不明白那些学过一遍的大事件啊意义啊为什么会忘,也不明白滑块自己滑就好了,为什么要一会儿受这个力,一会儿那个力方向又有问题,还有化学方程式,到底什么时候加催化剂,为什么这个反应不加热那个又必须划个三角符号……”
  “可是我也知道,文综阅卷的不确定因素大,主观题可以让好多文科生高考比预估低,二三十,甚至五六十,”江甜说,“相比起来,理科的浮动性就小很多,你是什么样子,在一定范围内,就以这个样子被成绩单照出来……”
  “程女士一直给我灌输,思维和天赋是少数人的,比如你,”她抬起自己杯子里的吸管,轻轻戳了一下陆允信杯子里那根,“大多数人的水准其实差不多,想成绩拔萃无外乎,方法、坚持、努力……”
  “我中考发挥并不好,进三中起步排名也很靠后,整个高一上学期,”江甜轻轻停一下,“我就想着你。”
  轻微的,“咔哒”。
  “想着你成绩多好,有多优秀,既然我比别人多用一点心,可以从班上七八名到跌不出前二,那我也可以越来越好……”
  江甜抬吸管去碰另外一根,另外一根就“骨碌”躲避,她越是用力,那根就躲得越远。
  江甜停手,慢慢眨了一下眼睛:“陆允信你知道吗,我讨厌我说很多,你却不声不响的样子。”
  “可是陆允信,”她忽然转过头来,弯着眉眼,“你知道讨厌是什么意思吗?”
  明女士上来叫两个孩子吃晚饭,顺便问:“甜甜和小子学得怎么样,他有没有给你好好讲?”
  明明絮絮叨一下午、自己笔都没拿过、还要说陆允信不应和她的某人对明瑛笑得甜甜:“我昨晚做了好久的功率问题他几下就解出来了,还有数学,我之前一直觉得不等式很难,看他做题,好像也跟着可以理解……”
  “真的吗,”明女士惊喜,“那甜甜你以后周五啊,周末这些回来,都可以上我们家和他一起做作业啊,或者让他来找你也可以,反正这小子周末总在外面乱晃,正好让他着着家……”
  “妈!”陆允信喊。
  江甜跟着犹豫:“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他了啊……”
  “麻烦什么啊麻烦,”明女士完全吃不住江甜懂事的模样,板着脸威胁陆允信“你想想你房间里那堆破铁”,又笑眯眯地让江甜收拾完作业早点下来。
  江甜陷着两个小酒窝,一边应好一边给明瑛做“回见”。
  陆允信“嗤”地推开椅子起身,越过江甜时,不轻不重地扯一下她的马尾。
  江甜“哎哟”一声,反手打他:“陆允信你做什么呐!”
  江甜望向他插裤兜,边走,边背对自己挥手的无所谓姿态……
  抬手碰碰马尾,烫了脸颊。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
  周日,江甜带着江爸爸送的礼物回学校,看着坐在讲台上的郭东薇,总有一种开学第一天的错觉。
  只是班主任强调的内容,从“新学期新气象”变成了:“三月校园文化创建月,学校会有一系列活动,板报啊,足球篮球比赛啊,同学们积极参加的同时,也要准备即将临近的月考,从高一开始,把平常每一堂考试都当做高考对待,高考才会像平常一样不紧张……”
  江甜惯例把零食分给同学,包装精美的小饰品分给室友,送了周围三个男生骷髅头、橡皮壳的圆珠笔,再把米妮的钥匙扣挂在自己的钥匙上。
  至于米奇,她则是趁陆允信课间出去,给冯蔚然多送了两块巧克力,麻烦他潜到后座,打开某人书包……
  当天晚上,江甜在寝室吹个头发,眼睛都时不时朝手机瞟。
  蒋亚男吸溜着泡面说:“甜甜你今晚不对劲儿啊,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儿怕被逮一样。”
  “有吗……我只是在活动眼球,预习一下明天的眼保健操。”说着,江甜眼睛配合地左盯盯,右瞟瞟。
  “好了好了,”秦诗温柔地用手盖上江甜的眼睛,“明天周一,是在操场集合,初升的太阳……找借口可以有水平一点。”
  江甜盲人摸象状,手在空中乱舞:“借口,借口,你在哪。”
  冯蔚然把钥匙扣放在了陆允信的书包夹层。
  一早得知这个消息,江甜一面侥幸,他要是来质问,自己还没准备好说词,一面又失落,照他书包这不装东西,得猴年马月才会发现……
  第二节课下课,操场响起了集合的音乐。
  楼上传来哐哐当当的桌椅脚步声。
  江甜为了方便同学们进出,把课桌朝后挪了一点,正踮脚找着秦诗,秦诗从前门进来挽起她胳膊。
  教学楼到操场犹如大迁徙,一片黑压压的人头。
  别的班是三两个同学一起过去,乱糟糟地凑成一团再排队型。一二三班作为年级标杆,则是要在教学楼下把队列好,再呈两列整齐地小跑过去。
  江甜和秦诗走到花坛中间分散。
  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秦诗走向最右边的第二排,江甜走往最左边的第一排。
  口哨中“立正稍息”。
  江甜随意打望,然后,隔着攒动的人脸,刚刚好地、捕捉到了陆允信。
  再看秦诗站在陆允信前面,秦诗和身旁的女生说话,陆允信肩上的阳光刚刚好地、落上秦诗又黑又长的发……
  江甜唇边的笑意,慢慢凝固。
  为什么陆允信和秦诗看上去,有点……搭?
  “全体都有,向右转,秦诗蒋亚男,”体育委员做手势,“女生两排,然后男生接上。”
  秦诗和蒋亚男带队走了,江甜从阴凉的位置跑进阳光。
  陆允信懒散侧身,准备接在江甜身后那一刻,江甜埋头轻笑,突然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允哥:……

  江甜蹲地系鞋带,陆允信从她身旁经过,影子盖住了她的影子。
  江甜系好了本来就没散的鞋带,反追到陆允信身前,影子跑进了他的影子。
  两次重合,都极其符合自然规律。
  江甜却无端看红了脸。
  到操场站好队后,她回过头,轻声给陆允信说:“你看我们的影子,快看,又叠在了一起,是不是很像命中注定。”
  换两个人照样叠在一起。
  陆允信慢条斯理地扯了一下口型:“有病。”
  江甜表示想打人,结果,手刚扬起就撞见班主任疑问的神情。
  她顺势做了扩胸运动,然后,挺直背站好。
  江甜跟着音乐做标准动作。
  班主任走到江甜旁边,严厉道:“陆允信你的精神去哪儿了,手抬不直吗,你看看人家江甜……”
  广播操一结束,同学们哄闹着散开。
  秦诗和蒋亚男来找江甜买水,一左一右勾上她胳膊。
  蒋亚男八卦说:“刚刚东郭批评允哥的时候,大家都笑得不行。”
  江甜不动声色:“因为反衬之下我超可爱?”
  “因为全班最高和全班最矮站在一起,有种莫名喜感,”蒋亚男捣了一把江甜的腰,压低声音,“小说里女主角想强吻男主,咚墙上、踮个脚,就能亲到嘴,你要把允哥咚墙上、踮个脚的话,只能亲到……”
  江甜眨了眨眼睛:“亲到哪儿?”
  秦诗思考了一下那画面:“下巴啊哈哈哈哈!”
  “说好的室友情呢,室友情只到下巴吗!”江甜作势要打秦诗。
  秦诗慌乱地躲到蒋亚男身后:“玩笑嘛,玩笑嘛,而且还是亚男说的,你打她别打我啊甜。”
  “好了好了,注意形象。”江甜热着耳根,举手休战。
  三个女孩子笑闹着站上小卖部的长队,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别人说的时候,江甜就听,偶尔一两个话题说完,她便适时抛出下一个……
  从熬夜看的小说,到哪个明星又传了什么绯闻……
  秦诗和蒋亚男摆谈欢快,完全没细想,江甜只恼了自己只能亲陆允信下巴,完全没有否认,以后有一天,她有可能把陆允信咚在墙上……
  江甜有课间写作业的习惯。
  谁知郭东薇周一就扔了个大作文,她中午写完抬头看,教室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
  快步走到食堂,师傅们窗口也收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边角菜装成耷耷一盆。
  江甜看着没什么胃口,随手点了个土豆丝和小白菜,然后端着一次性盒子边吃边朝寝室走。
  临近一点寝室关门,江甜抄了食堂和篮球场之间的小道。
  稀疏球声隔着层灌木传得模糊,江甜不自知地加快脚步。
  慢慢地,听到什么声音越来越近……
  “出去唱个歌而已,又不会把你怎么样,就这么不给学长面子?”
  “就是,才初一呢,胸就这么大,是不是早就被人搞过,诶……学妹你躲什么躲。”
  “出去玩玩嘛,又不会怎样……”
  四个流里流气的男生袖子撸到手肘,推搡着把一个小女生逼到角落。
  小女生喃喃着“你们不要这样”“我不会和你们出去的”,飘忽的眼神无助又无措。
  江甜朝后退了几步,小心拨了开学时江妈妈助理存进去的保卫科电话,又把自己的校服拉链拉到最顶上,这才故作淡然地继续走。
  小女生看到江甜眼睛一亮:“同学,这个同学,这个同学救……”看清江甜体型,默默没了声音。
  四个男生回头瞥了一眼江甜,瘦子一巴掌扇在小女生肩上:“救什么救,同学之间的,不就出去玩玩嘛,干嘛用这种词。”
  “初一就这么会装可怜,欠收拾。”
  微胖的男生哼了声,眼看着手就朝小女生胸上去,江甜抬手,“哐”一下,饭盒飞过一个弧度直接扣在胖子头顶。
  接着,“嘭”地轻响,饭盒掉地。
  土豆丝和白菜挂在胖子头上,油水顺着肥脸滑下,“啪”一声,滴进地上米饭里。
  三个男生楞一下,骂咧着笑得直不起腰。
  江甜给小女生递一个“跑”的眼色,小女生嘴型说“谢谢”,趁胖子蒙着圈,左右倒拐挣脱两个瘦子跑没了影。
  “卧槽尼玛!”胖子吼着扑向江甜。
  江甜喉咙滚了滚,错两下脚步向后退。
  瘦子一把擒住胖子的手腕,然后挂出个自以为很和善的笑容,对江甜道:“小朋友吓跑了哥哥们的小伙伴,是想周末和哥哥出去玩吗?”
  江甜一面想着中考实心球满分原来真的没放水,一面强撑淡定:“我不认识你。”
  瘦子朝她伸出手:“我叫赵明山,这下不就认识了,你叫什么?”他略带压迫性地靠近,“认识了的话,不知道交个朋友,可不可以……”
  江甜抿紧唇再退两步。
  只是,瘦子还没碰到她,一道人影倏地从灌木里蹿出来,借着惯性一脚踹上瘦子膝盖。
  瘦子破口大骂:“哪个孙子瞎几把……傅,傅爷。”
  傅逸皮笑肉不笑:“再说一遍,我是谁……”
  瘦子和同伙排到一起,畏畏缩缩:“傅……傅爷。”
  傅逸又踹一脚:“傅爷是你谁?”
  瘦子和同伙大气不敢喘一下:“傅爷是爷,是,是我的奶茶,啊不……祖宗。”
  傅逸指着江甜:“那她是谁?”
  “不,不,不认识……”
  傅逸再一脚踢上瘦子小腿:“她是你傅爷祖宗!”
  程思青不让江甜和傅逸玩是有道理的。
  一中除了有碾压全南城的一班外,每个年级还有全班都是有钱爹妈缴了天价择校费进来的存在。
  傅逸在高二所谓的阳光雨露班不说,还烫了头金卷毛,没穿校服,汗湿的背心上映着只张牙舞爪的怪兽,耳朵上还有……
  “傅逸你那耳钉能摘下来吗,”江甜表情复杂,“像老鼠屎一样。”
  “这是时尚,这叫金属感,黑金知道吗……”
  四个男生就眼睁睁看着校霸傅爷一边给小姑娘说“请你吃泡面”,一边把耳钉摘下来随手扔到草丛中……
  江甜和傅逸在小卖部买完东西,一出来,看到秦诗。
  秦诗睁大眼睛:“甜甜你怎么这个点还没吃饭?你怎么没回寝室,”她视线偏了偏,“……你怎么和咳咳,在一起。”
  江甜轻描淡写看他一眼。
  “以前的同学,碰上了说了两句话,”江甜对秦诗软声道,“我中午不回寝了,秦诗一起走吧。”
  秦诗应好,帮江甜拿过泡面。
  “甜姐儿记得赶紧吃啊。”傅逸憨笑着朝两人挥手。
  江甜捶一下他胳膊“谢了”。
  秦诗目不斜视,路过时,发梢掠过傅逸胸膛……
  傅逸回篮球场时,陆允信已经穿好了校服外套,插兜坐在凳子上,漠然冷清。
  “我的天刚刚可谢谢你,要不是你丫矫情说有人吵,打不下去,我都没听到,结果跑出去一看,是我家甜姐儿,穿开裆裤长大的甜姐儿啊,”傅逸坐到陆允信旁边,“咕噜咕噜”灌了口水,“几个欺软怕硬的孙子居然把念头动我甜姐儿身上,就该被保卫科抓了处分处分,不知道教务处那老太太整天盯着我做什么。”
  说着,傅逸胳膊肘抵了一下陆允信:“刚刚你怎么不出去,是你听到的,甜姐儿也是你同学啊。”
  陆允信微垂着眼帘,按手机:“不熟。”
  傅逸很相信地“哦”了声,从背后递瓶水给他:“刚刚甜姐儿问我在和谁打球,我说和你,她买了一瓶水让我带给你,还让我给你说什么,什么……她竟然不知道你会打篮球,还说,她以后要来看你打篮球,让你只能喝她买的水,喏,”傅逸给他展示矿泉水瓶子上的笑脸,跟着念,“兔,陆允信。”
  陆允信“呵”地轻嘲,接过瓶子,一把扯下写着字的塑料横封。
  第二天一早,关于四个男生的大过处分就在小喇叭里公布了。
  江甜作为事件的核心人物,理所当然地出现在流言中。
  基础版本是江甜看到一个小女生被欺负,叫了保卫科,再见义勇为救了小女生,然后在保卫科到来之前,傅爷见义勇为,救下了甜姐儿。
  升级版本是江甜被欺负,傅爷叫来保卫科并见义勇为。
  江甜是中午只吃白菜和土豆丝的小可怜,被欺负,傅爷心生恻隐,出手相助,还带甜姐儿去买了泡面,两人的关系自然是……不可言喻。
  郭东薇上早自习的时候,把江甜叫去了办公室,问明情况后,安慰了两句提醒她少和傅逸来往。
  江甜自然乖巧应好,刚回作为板凳还没坐热,又被冯蔚然拉住:“甜姐儿你和傅逸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好像有人说看你们说话的样子还挺亲密。”
  向后瞟到陆允信不在,冯蔚然还是把手遮在了嘴旁:“要我说,傅逸其实挺好的,脾气直,够仗义,也不为非作歹,无外乎不遵纪守规。”
  “你喜欢你追,”江甜手朝后指了一下,学他虚声,“我只要这一位。”
  冯蔚然一副你没救的表情:“允哥要喜欢你,我去年暑假就得叫你嫂子了是吧,再不济,依照你甜姐儿的效率,我开学第一周叫你嫂子吧,可你看看现在,允哥对你和对其他人有区别吗,”冯蔚然摊手,“并没有。”
  “你不懂,”江甜低头在抽屉里找书,“我和他从相遇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在一起,不管他多冷多热多淡漠,都会纠缠,会在一起,你懂吗,就那种潜意识,直觉。”
  “得了吧,手肯定没牵过,抱也肯定没抱过,就这样问,你觉得允哥看你的眼神和看我看沈传有区别吗?你见允哥对你笑过吗?你听允哥对你说十个字以上的话吗?你给的东西允哥吃了吗……”
  冯蔚然噼里啪啦还没说完……
  陆允信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然后,站定在江甜桌前,抬手拉了一下她的马尾。
  江甜“哎哟”抬头,看清来人,抬手打他:“陆允信你还扯上瘾了是不是!”
  冯蔚然和沈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第8章 《水泡的想象》


  陆允信拳头放在嘴上咳一声:“傅逸找你。”
  “他不好好上早自习找我做什么……”江甜嘟囔一句,麻烦冯蔚然让一让。
  江甜出去时,陆允信刚好进来。
  江甜对着陆允信瘪了一下嘴,陆允信脸上没什么表情……
  冯蔚然和沈传对视一眼,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沈传输了石头剪刀布,小心翼翼地试探说:“允哥啊,你和甜姐儿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咳咳,扯头发什么的。”
  “喊人。”陆允信用眼神示意外面,“她肩膀隔我远。”
  冯蔚然给沈传甩了一个“你看嘛,我就说允哥和甜姐儿没什么”的表情。
  沈传看看陆允信,再看看走廊站着的江甜和傅逸,有所思量。
  傅逸是真的很急,急得脚都站不住:“甜姐儿你读过很多书,一定知道张爱玲说过一句话,就那句,什么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郊野岭啊不,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也没有其他别的话可说……”
  “好了好了,”江甜无奈打断他磕磕绊绊的背诵,“你到底要找我做什么。”
  “那个,”傅逸朝一班里面看一眼,又极快地收回视线,“我昨晚思考了很久,缘分到底是什么……”
  “说人话。”江甜作势要进去。
  “好好我的姑奶奶,”傅逸清了清嗓子,给江甜附耳道,“我想要秦诗的电话和企鹅号。”
  “你要来做什么?”江甜警觉地推远他,“秦诗可是我好朋友,不是你能乱泡的好吗?”
  “我发誓我绝对不乱来,”傅逸并拢右手举起来,“我就安静如鸡地看看她的动态,安静如鸡地看看她的号码就很好,真的,我傅逸绝不会主动骚扰她约她。”
  “真的?”江甜握着手机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不自己找她要……”
  “我找她要她肯定不会给我。”
  “你们以前认识?”江甜好奇。
  傅逸略显掩饰地碰了碰鼻子:“一面之缘,一面之缘。”
  拿到东西,两下溜没了影。
  江甜回教室时,沈传和冯蔚然趴在桌上补觉。
  反倒是陆允信,一手撑着脸,一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飞快演算。
  不少同学向教室这角投来视线,又自觉骚扰地避开。
  江甜手搁在陆允信桌上,清了一下喉咙。
  然后,带着无处遁形的心思、怕他生气的谨慎,柔声说:“刚刚我不是故意说那么大声,故意引起周围人注意的……”
  “好吧好吧,”江甜破罐子破摔,“我承认我有丢丢故意的成分,谁叫冯蔚然说我在你眼中和其他人没有区别啊,我知道你不喜欢这种被别人叫、有人注目的感觉——”
  “有区别。”陆允信随手在卷子上填了个数字。
  “啊?”江甜怔一下,随即有些不敢相信地捧脸,“难道你已经发现了我心灵美与外表美并存,天真可爱活泼善良知性温柔大方淑女……”
  陆允信对照答案,正确的,翻篇:“别人都不止一米五。”
  “我,一,五,一。”江甜板脸。
  陆允信点头:“江一五一。”
  江甜想抽掉他手里的笔,结果抬臂撞上了桌角。
  “哐”一下,把她痛得直龇牙。
  冯蔚然有事先走了,陆允信和沈传照例去一中门口的居民楼。
  沉默一路进了屋,沈传才若有若无道:“允哥,你最近好像耐心挺好,偶尔甜姐儿啊……我啊,猴子啊说什么,你好像都会多听一点。”
  陆允信“哦”一声:“可能你们以为我在听。”
  事实上你听没听谁知道呢,沈传悻悻然搬起凳子。
  两人拎着大大小小的望远镜上了楼顶,倒腾一阵,天气预报说有雨看不见星星,又遗憾地把东西搬下来。
  前后好一段折腾,沈传刚开电脑,陆允信收起了书包。
  “允哥不玩两把?”
  “回家。”陆允信扔了把钥匙给他。
  沈传接住:“六日也不来了?”
  “看吧,”陆允信边穿鞋边说,“最近家里有事。”
  “你方便。”沈传一边应下,一边踩着关门声奇怪:明阿姨是家长中出了名的好说话,能有什么事儿啊……
  陆允信到家门口,发现门是虚掩的。
  刚进玄关,便看到两个女人在客厅里说话。
  明女士坐在主沙发上削苹果。
  穿着貂毛、花枝招展的老太太局促地坐在旁边,转手上庞大的金戒指:“其实我过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小允,看一眼就好……”
  陆允信拎着书包、绕过老太太走到明女士旁边:“妈,吃晚饭叫我,我先上楼了。”
  明瑛看一眼老太太,再看一眼进门后脸色异常难看的儿子,点了点头:“嗯,我先给你划半边苹果垫垫。”
  老太太看到陆允信,眼睛明显亮起来:“小允啊,我这次来给你带来好多零食——”
  “妈你记得扔。”陆允信咬了一口苹果。
  老太太面色一僵:“有好些是我专门托人买的,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菌菇,很金贵的呢——”
  “那你拿回去供起来。”
  明瑛扯了扯陆允信的衣角,示意他别激动。
  老太太话被陆允信噎到喉咙,哽着哽着就红了眼:“这么多年了,我都是黄土埋到脖子(将死)的人了,小允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奶奶一年也来不了几次了,你就不能和奶奶好好说会话吗——”
  “我不想和你说话。”
  “可我是你亲奶奶……”老太太捂着心口恸。
  “你也知道你是我亲奶奶啊!”陆允信抬手把书包罢到地上。
  “嘭”一下,四周安静。
  陆允信闭眼,敛好一瞬迸出来的情绪,徐徐睁开,对明瑛道:“妈,我先出去转转。”
  “外面云压得黑,看着像要下雨,”明瑛触及儿子脸色,默默咽下担心,“早点回来吃饭。”
  陆允信“嗯”地起身,看也不看老太太,朝门口走。
  老太太视线追着站起来,嗫嚅:“小允……”
  陆允信加快了步伐。
  江甜去行政楼帮外公拿资料,顺便走到南大门口的烧腊铺子买了只卤鹅,才哼着小曲回来。
  进电梯的时候遇上一个人出电梯,她把外套裹得紧了些。
  站定看清那人背影,江甜立马撑开即将合拢的电梯门,追出去:“陆允信你要去哪儿,外面马上下雨了。”
  陆允信一直走,不说话。
  比起平常漠不关心的神色,他此刻唇边带笑,冷然的弧度却愈发让人不可靠近。
  “陆允信真的,”江甜一手拎文件一手拎食品袋,笨拙地追他,“外面天气超差,乌云一层一层的,感觉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江甜忙不迭追上他。
  陆允信手扶上单元门门把。
  “轰隆”,刺目的闪电撕开黄昏,一个惊雷劈在门前的树下。

第9章 《我们去寻找一盏灯》


才能在高家站得住脚了。
  安萍皱眉道:“我就是去看看,也不远,待会红红回来了,我再过来。”
  “有啥好看的,都说不来往了。”张兰花也不高兴了。这大姑子怎么就和那边关系好呢。
  安萍眉头皱的更深,“我过去看我大哥,这还得你同意?”要不是她娘现在跟着老二一家子住着,她也不想这么耐着性子和这张兰花好说歹说了。
  张兰花见自己大姑子生气了,心里也不敢强拦了,又不想让大姑子走,只好道:“我让大宝去把他们叫过来吧,今天你们也在家,也该一家子人坐在一起热闹热闹的。”
  “是啊,大萍。你这才回来呢,陪我说会话吧。”安奶也不想自己闺女走。
  见自己老娘也开口了,安萍反倒是不好再走了。
  这边安爸安妈还准备收拾东西准备初六动身回城里去呢,安大宝就过来请他们了,别的话倒是没多说,就只说家里的两个姐妹难得回来,这做哥哥嫂子的怎么着也该去见见人吧。
  安爸安妈心里就算有再大的气,也不好这个时候追究了。到底是姐妹,又帮着自己这边挺多的,这看着他们的面上,也该再过去看看了。
  这两口子过去了,安容他们自然也得跟着过去了。
  他们一到屋里,安奶就横了一眼,旁边安小姑冷嘲道:“总算是请来了,我还当做请不动呢。”
  安爸安妈也没理她,只坐到堂屋里不说话。
  安萍倒是过来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又被安小姑那边给拖走了。
  原来安云现在在做一笔生意,听说赚头还挺大的。按着她的意思是,有钱大家一起挣,看看大家伙投资多少钱,到时候就多分点。
  安云说完了自己的做生意的理念后,就又盯上了安爸和安妈了。
  “大哥大嫂,你们现在手里也有点钱吧,不如拿出来做投资,一年大几千肯定是没问题的。”

  “我和你嫂子又不会做生意。”安爸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安云顿时不高兴了。“之前不是说在城里做生意吗?现在又说不做生意了,我看你们是不相信我吧。先前听二嫂说你们去了城里之后,就没人情味了,现在我算是相信了。”
  “小云,你瞎说啥呢,我们也是去给容容干活的。哪里有能耐做啥子生意?”
  听着自己小妹的谴责,安爸心里很不是滋味。之前才和二弟闹翻了,今天又和小妹这样闹误会,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安云轻哼一声,转身坐在了椅子上。“哼,容容能做生意?她什么都没有,能做什么?我看要么是你们之前吹牛,要么就是不想投资,扯谎。”
  安萍在房里听着难听,走出来道:“小云,大哥大嫂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干什么说这些难听话?”
  “我可没说什么。”安云撇嘴。
  张兰花见小姑子和老大一家子闹别扭,心里高兴的很,笑道:“她姑,没事,他们不投钱,我和大宝还有点儿呢。高书记那边也有钱,我到时候和他说道说道,他是个聪明人,见有钱挣,肯定愿意的。”
  安云闻言,顿时喜笑颜开,“还是二嫂为人好,实打实的为了咱们安家,不像有些人,”她瞥了眼安爸安妈,轻哼一声,怪声怪气道:“整天就为了点推三阻四的。”
  安容笑道:“姑,你只说投资做生意,这又没说投资什么生意,我们哪里敢拿钱?我们可比不上你们会挣钱,这一分一毛都精贵着呢。”她可不信这安云真有什么好的赚钱项目,她要真是有心帮着家里脱贫,也不用等到现在了。
  听着她这话,安云脸色一瞬间有些古怪,随即又恢复如初,对着安容道:“舍不得就算了,你也犯不着套我的话。你们又不投资,我也不能和你们说太多了,这可是商业机密。”
  连商业机密都测出来了,安容心里暗笑,也不知道这安云打的什么主意呢,反正自己家里不掺合这趟浑水就好了。
  见这侄女这边不好糊弄,安云也不理她们一家子了,又对着旁边坐着的安萍道:“大姐,你这手里总有钱吧,你要不投点钱?这光有权可不行,这钱不能少啊,一年下来,肯定够你和姐夫十几年的工资了。”
  安萍摇头道:“我和你姐夫是公职,不能做生意。”
  “啥啊,还做官呢,连钱都不能挣,还做官干啥呢。”安云不高兴的撅嘴。
  “你自己和老二家做吧,我和你姐夫都是拿死工资的人,也没什么钱。要是被上面查到了,这工作也做不成呢。”安萍脸色淡淡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是铁了心的不投资就是了。
  见这条路也走不通,安云脸上很是不噶高兴。
  张兰花赶紧在一边说好话,又说要找娘家人投资,还说要找高书记那边多找些人一起干活,说完了之后,她看着安爸安妈,得意的笑道:“这有钱不挣的人,都是傻子。”
  安爸安妈也没理她。反正这嘴长在人家身上,爱说就说,当做没听见就行了。
  吃饭之前,安红总算是领着她男人回来了,两人是坐着小车回来的,让张兰花脸上一阵的冒光。
  “哟,这一路上路不好走,红红这肚子还舒坦吧。”张兰花过去扶着自己闺女,关心的看着她的肚子。
  高小波脸上带着几分高人一等的傲气,笑道:“我爸说了,村子到镇上的路不大好走,以后要经常来,不能委屈了孩子,所以准备开年就修路呢。”
  “要为了我们家红红修路?”张兰花眼里满是惊喜。
  这为了自己的闺女就把村子里的路都修了,以后走出去,自己多有面子啊,这可是自家的路呢。光是想着,张兰花心里就激动的不得了,眼里都冒光了。
  安容在一边听着这些,暗道这修路虽然是个好事,但是高书记会这样公私不分,也不是好官所为。她看了眼安大姑的方向,果然看到她脸色很沉,看着就不高兴了。
  在省城的领导面前说出这些话,也不知道这高家是太信任安大姑了,还是太有恃无恐了。
  吃饭的时候,安容算是知道什么叫做区别对待了。之前只年夜饭的时候,张兰花就做了三个荤腥菜,今天这一桌子,可全都是肉菜呢。她可不认为张兰花之前是因为勤俭节约,才做的一桌子那样的饭菜。明显的是看人下菜!
  饭桌上,张兰花一个劲儿的夸着自己女婿,“小波现在可是在镇政府上班呢,吃的是公粮。”
  “妈,我这可比不上大姑小姑这能挣钱。”高小波适时的恭维道。
  安小姑也挺高兴,“哎,还是我们红红的眼光好,这挑着就跳了个好的,”她又转头看着安容,“容容,你这也该找对象了吧。学学红红,早点找个好的,可别找那些要啥没啥的穷酸。”
  说完后,她有拍自己脑袋,笑道:“瞧我,你这可是找到亲爹妈的人了,这事情也轮不到我们做主了。不过你这亲爹妈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就没来找你呢?”
  说来说去,还是想打听苏家的家底。
  安容知道,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苏家的底子,估摸着这以后的麻烦不少,干脆直接道:“普通工人,只是来看看而已,也没打算接我回去,要不然养不活。”
  “我看那天那个男的可不像是普通工人。”张兰花满脸不信,“人家还是开着小车过来的呢。”
  “有车子的也不一定就有钱,他那车子是借的,而且他也不是我什么亲戚,只是一个熟人而已。”
  “借的车子?”安云满脸鄙夷,心道看来这容容的亲爹妈真的没什么来头,要不然早就宣扬开了,也不用这么藏着掖着了。这谁有点钱了,还不到处显摆显摆?
  这样一来,她对安容的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兴趣了,反倒是和高小波和安红他们说话。
  高小波频频给安大姑和安小姑敬酒,比对自己丈母娘还亲,张兰花倒是高兴的很,还劝着两人喝酒。
  安大姑皱眉只抿了一小口,就没多喝了。倒是安小姑安云兴致很高,拉着这个侄女婿边喝酒,边说着做生意投资的事情。
  高小波一直都知道安家的小姑和小姑夫很有生意头脑,家底丰厚,早就在省城里有房有车有铺子了,眼下听说有挣钱的生意可以做,也高兴的不得了。
  拉着安小姑道:“小姑,早就听红红说了,小姑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白手起家的大老板啊,今天您这么照顾我和红红,以后我们有钱了,肯定要好好孝敬小姑的。”
  “你和红红结婚了,那就跟我亲儿子一样,你们放心,我这有钱挣的事情,肯定不拉下你们。”安云脸上笑的热络极了。
  张兰花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小姑子还这么一副热情的样子,这对象还是自己的女婿,顿时觉得脸上有光。越发的觉得自己闺女有用,找了这么好个女婿,走出去全村的人都羡慕。
  吃完饭后,安大姑就要回家了。大姑父因为要应酬省城那边的一些饭局,所以今天没回来,她担心大姑父喝多了没人照顾,得赶紧回去。听着是这个原因,张兰花和安奶奶他们倒是不好阻拦了。
  安大姑一走,安爸安妈也不想多待,领着孩子们就回了自己家。
  “大成,你说小姑子那生意到底是咋回事?我怎么琢磨着不对劲呢?”一回到家里,安妈就忍不住问道。
  安爸倒了杯开水醒酒,听着这话也很奇怪,“是啊,以前小云做生意,可从来没有拉着咱们一起的。”他叹气道:“哎,我就担心到时候惹出什么事情来了,大萍这边又要难做了。”
  安容在灶台里添火烧水,听着这话,抬头笑道:“爸妈,大姑可是个明白人,你们别担心了。没准小姑的生意还真能挣钱呢,让他们自己捣鼓去。”
  “我可没担心。”安妈撅嘴道,“管他们是挣钱还是亏欠呢,反正咱们不掺合。不过你小姑那个生意,我看真是有问题,她那要真是好事,绝对不会找我们的。”
  安妈自认为对这个小姑子了解的很,好事自己兜着,坏事推人头上。见安爸还在想着什么,她嚷嚷道,“算了算了,我得赶紧去收拾东西了,明天咱们就回城里去吧,宾馆那边初八得开门呢,这可是个开门大吉的好日子。”
  为了确保正常开张,安爸安妈连夜将东西给都是妥当放好了,第二天上午就领着安容和两个小的一起回了城里去了。
  回到城里,安容就开始筹备《红色大宅》的拍摄工作了。
  因为之前的《侠义男儿》的好成绩,现在荣久影视的名气已经传出去了。自从《红色大宅》即将开拍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就陆陆续续的有经纪公司这边联系,想要让他们的演员参演这部片子了。
  《红色大宅》本身就是一部畅销小说,而且又不同于报纸上连载的那些通俗小说一样,而是很具有时代性的电影。本身就有很多的固定的读者,这使这部电影在开拍前,就已经有了一定的读者基础了。
  这次的主演,安容准备还是让白茉来演。
  白茉现在已经颇有名气了,趁着现在正热的时候,立刻推出第二部作品,不仅可以带动作品,也可以把她在娱乐圈上的地位再往上推一把。
  毕竟现在签约明星里面,白茉的可塑性是最强的。安容希望能够一手培养出一个一线女星出来,以后作为容久的支撑。
  至于其他的配角,倒是要慢慢的试镜才能找到了。
  对于这次的片子,安容比上次还要上心了。如果这次能够取得佳绩,以后容久就算是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了。不管是拍电视剧还是拍电影,都会有观众基础。

  女主角已经定了下来了,其他的配角,安容也采取了试镜工作,所以对很多的公司发出了试镜的邀请函,也有一些公司主动的把艺人的信息寄过来,希望能在电影里面谋一个角色。


  “容容,我回来啦。”安容正在办公室筛选演员的时候,宋久就穿着一身皮夹克跑进来了。现在已经是初春了,但是天气还是有些冷,看着这穿着有些‘单薄’的宋久,安容都替他冷了一把。
  “你回来的倒是挺早的。”安容还真没想到他会回这么早,毕竟上海离着远,而且这种大家族,一般应酬也会很多。
  宋久满脸笑意道:“我和家里说要筹备新片了,他们就同意我早点过来了。你不知道啊,我这次过年回去,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我们家老头子,那对我也是赞不绝口的。”
  “真的?”安容挑眉。她不觉得以现在的成功,能让那些财大气粗的豪门长辈认可。
  “当然是真的。”宋久挠了挠脑袋,眼中有几分尴尬。他担心安容继续问下去,赶紧提着箱子往外面走,“我先回去歇息,晚上去你家吃饭,咱们再好好商量新片子的事情。”
  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走了。
  出了公司的门,宋久的脸才苦了下来,自言自语道:“可不能让容容知道大年初一就被家里赶出来了,要不然真是丢死人了。”
  自从《红色大宅》试镜的预约发出去之后,安容就接到了很多私下的电话,都是来要角色的。不过这些人里面,大多都是一些不是很出名的明星,连二线都没有排上。
  虽然安容对于用新人也没有什么忌讳,但是这次她倒是不想用新人了。这部片子里面,女人的戏份很重,没有一定的演技和底蕴,是演不出这样的气韵的,所以即便是配角,她也想找一些比较有实力的女星。
  安容根据往日里一些比较好的作品,挑选了几个有名气的女星,发出了试镜的邀请函。不过后面要么是石沉大海,要么就是委婉拒绝了。其中一个叫甘露的女明星最为嚣张,用了一些比较难听的话直接拒绝了。
  娱乐圈本来就是个捧高踩低的地方,安容倒是没觉得意外。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明星,好的明星自然也不会只有甘露一个了。
  不过后面安容邀请的一些大牌明星知道电影的主角是一个刚刚走红的小明星之后,都不愿意来演配角。而且容久虽然之前出了一部大片,但是毕竟是没有什么名气的公司,这部影片也不一定能红,许多人都拒绝了安容的邀请。
  宋久气的不得了,“这些人还真是够势利的!”
  “这个倒是不稀奇,”安容对于这件事情很坦然,在有更好的选择面前,人家自然会选择更好的了。不过……想想也确实让人不舒服。她眯着眼睛揉了揉脑袋,“这次我们不找那些当红的明星了。”
  “又找新人?”宋久有些不认可,“之前虽然票房不错,但是这次多少人看着呢,要是效果比不上之前的,咱们之前的建立起来的名气就降低了,而且并不是每一个新人都像白茉一样的。”
  安容摇头,“我先再想想。”虽然只是配角,她也不想将就。
  安容正和宋久商量人选的时候,林磊已经领着经纪人进了办公室了。他一身黑色的皮衣皮裤,发蜡把头发打着很立体,如今是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位风姿卓绝的男子,当年曾经屈居在菜市场卖鱼。
  看到林磊,安容还有些惊讶,自从林磊因为侠义男儿走红之后,片约不断,档期都排的满满的,按道理,现在应该在上海才对的。
  “你怎么回来了?”
  安容诧异的看着他。
  林磊脸上难得的有些局促,他看了一眼宋久,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上海的行程结束了,准备去b市的。安总,我听说……我们公司现在的新片在找演员?”
  “是的。”安容点点头,“不过都是一些配角,里面男性的配角不多,没有适合你的角色。”
  “不是的。”林磊赶紧摇头,脸上有几分纠结,他想了想道:“我想向安总推荐一个人,她虽然现在没有什么什么名气了的,但是曾经也是很不错的,也有很多出色的电影。”
  说完后,他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之前进公司的时候,安总就已经说过了,不允许走捷径,也不能够公私不分。
  “你说的是谁?”安容问道。
  林磊听她问,赶紧道:“是孙同芳。”
  “这个人。”旁边的宋久突然高声道。
  “怎么了?”安容了看着宋久,她这阵子虽然也研究了演艺圈的一些艺人,但是数量有限,对于很多艺人都不大熟悉。
  宋久摸了摸脑袋,“这个人风评不大好,五年前就已经被恒天影视雪藏了,后来解约之后,很多公司都不敢用她,而且她现在年纪可不轻,有都三十多了,怎么能接这样的戏份。”
  安容想了想,见林磊已经低下了头,她突然道:“你先把她的详细资料给我吧,还有之前演过的作品,都拿给我看看。”
  “安总?”林磊惊喜的看着她。
  “我说过,不能私下里给别人创造机会,但是如果这个人有真才实学,我也会考虑一下。”
  林磊重重的点头,“我马上去把她的资料拿来。”
  等林磊走后,宋久有些不高兴的坐在了一边,“你为什么要同意这个人,我都说了,这个人不好。”
  安容看着他难得的这么认真的反对一个人,倒是好奇的很,坐在办公桌后面道:“你到底怎么了?这么讨厌这个人?”
  “不是的,”宋久脸上突然可疑的红了起来,“这个人之前,之前有一些不雅的照片传出来了,”他心里暗自考虑用什么比较不露骨的说法来告诉安容。
  见着他这个模样,安容挑眉,心有神会,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外面的助理李茹,“帮我收集一下孙同芳的详细资料,包括她之前的那些照片。”
  挂了电话之后,安容就看到宋久瞪大了眼睛盯着她,“尺度很大。”
  后面的资料显示,这位孙同芳确实风评不大好。
  在这之前,这位也是一位大红大紫的明星了,甚至连甘露都是这人一手带出来的。结果五年前突然流传出了一组照片,是孙同芳和别人的床照。
  “这个男的看不清楚脸,虽然孙同芳一直说这人是她的男朋友,但是没有人相信。事后这个男人也没有站出来,根本就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又是一出艳、照门。
  安容将这些照片放到一边,又开始看了她的其他资料。
  五年前孙同芳还没有三十岁,正是当红的时候,虽然长的不是一等一,但是却是个气质美人。只不过再看看如今的照片,却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靓丽美人了。岁月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宋久在一边喝着咖啡,见她脸色不好,郁闷道:“让你别看了吧,这样的女明星,谁敢用?”
  “我想用。”安容抬头看着他,眼中带着几分坚定。
  “什么?”宋久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样你还用?”
  安容叹了口气,“宋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孙同芳,我想让她参演。”
  宋久犹豫了一下,看着安容眼中的亮晶晶的模样,好奇道:“这么多人,你怎么偏偏用她?”
  “这些人虽然不错,但是都没有孙同房这样的底蕴。宋久,这次我们的妻妾成群,里面的配角本身就不需要有清纯的外表和纯良的形象。孙同芳倒是刚好合适。而且你看到没有,她之前的作品,演技绝对不输给甘露,如果不是当初的这些照片绯闻,现在绝对已经是国内顶级明星,有可能都走上国际了,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安容越说,越发的有些激动了。
  “什么机会?”宋久愣愣的看着安容。
  “培养一个国际明星。”
  一个明星从出道到成名,需要很长的时间,就连白茉现在,安容都不敢确定她是否能成为一个走上国际的顶级明星。但是这个孙同芳不同,她本身就是一个大明星,只是被绯闻给伤,后来又被雪藏。就像一只冬眠的狮子,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安容相信她能趁势而起。
  宋久一直低头不语。他不相信孙同芳,但是他相信安容。
  “好,我答应你,试一试。”
  后面安容就正式对孙同芳发出了试镜邀请。
  几乎是当天下午,孙同芳就出现在了容久的办公室里。安容看得出,她已经是精心打扮过了,不过眉眼间的沧桑已经有些显现了。这是个已经沉淀了许久的女人,虽然没有那些当红明星那样明艳动人,但是她的独特的气韵,让人一见难忘。
  这次安容让她演的是里面的三姨太,一个和当时的时代有些叛逆的角色。
  安容只给了她一个小时的时间准备,然后正式试镜。
  孙同芳试镜的片段是在屋顶上唱戏的那一段,她穿着戏袍,一个人在屋顶上高声唱着曲子。她眼神中带着几分空洞,又有几分嘲讽,还夹杂着几分不甘。
  这是一个复杂的角色,她是封建大宅子里面的三姨太,却也是看破这封建大宅的可怜女人。
  让安容惊喜的是,孙同芳竟然会唱戏。
  “没想到你竟然还会唱曲。”
  孙同芳笑了起来,“我在入演艺圈之前,曾经在戏曲学院学习过,那时候如果不是接了一部电影,也许现在也是一个戏曲演员了。”
  安容点点头,心里对着孙同芳非常满意。她突然觉得,自己来这个世界,似乎运气一向不错。先是林磊和白茉这样的可造之材,现在又是孙同芳这样陷入淤泥的美玉。
  “林磊应该和你说过了我们公司的情况吧。我们公司新成立不久,这是我们的筹备的第二部片子,不知道孙小姐对于有没有什么想法。”
  孙同芳有些意外,“林磊?”
  “是的,这次是林磊向我推荐的你。”安容疑惑的看着她,“你不知道?”她还以为,是孙同芳拜托林磊给她找一个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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