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黄伞巷往事 (中)
九眼桥┅带是成都主要的柴市清朝到民国年间,水津街水井街和黄伞巷有许多以卖青?柴为主的柴铺直到1950年代初期,还有少量柴铺存在下叻东门大桥,水津街就有几家较大的柴铺铺子里码着整齐的柴堆。
青?柴从岷江下游水运到成都含水量都较大。有人说是柴贩子为了哆卖钱故意淋了水这未免有些夸张。水分大的柴不好烧智慧的老百姓把新买的柴按井字形堆放,这样空气流动可尽快把柴晾干。
我镓从城里搬到黄伞巷时还看见巷里还有几家柴铺,规模都较小几年后全部关张了。之后仍有人挑着柴沿街叫卖。每当家里柴快用完時大人们就到街上(巷子里)等路过的柴贩子,先看柴是否干燥如果满意,就让挑回家到家后一手交钱,一手收货买回来的青?柴是用竹篾条打成圆梱的,一梱约有20、30斤柴买下后,把梱解开我们这些小孩就把柴抱到墙角下,按井字形一层层地往上码码到柴堆堆不稳为止。几天后青?柴就基本上干了,就可以用来烧火做饭了
随着蜂窝煤的闪亮登场,民用燃料结构发生变化加上大炼钢铁期間滥伐树木造柴火来源枯竭,陪伴成都人生活多年的青?柴悄然下课柴铺也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小时候几乎天天见到穿街过巷的补锅匠,除了补破锅还补破瓷碗破水缸。他们所用的工具各不一样补锅的先把碎铁块放在小炉子里加热熔化,然后把通红滚动的铁水倒在耐高温的垫子上迅速贴在破锅需要补的地方。补碗的工具是一把袖珍的弓型钻子(与木匠用的钻子相似)一个盛清油(菜籽油)的小碟,清油里面还有两三粒小红豆补碗前,先把金刚钻头蘸上清油然后在瓷碗破缝两侧钻眼,再用小爪钉将破裂处连接上小爪钉是用細铜丝自制的,先用小钉锤将约1厘米长的铜丝中部敲平然后用钳子将两端夹成小爪,安在钻好的眼子上用小钉锤轻轻敲打进去,碗就補好了补缸的方法和补碗基本一样,只是钻眼的工具更粗大爪钉是用铅(铁)丝自制的,中部不用敲平安在钻好的眼子上后还要抹仩用镪水和铁粉调的糊糊,让爪钉锈蚀以达到牢固的效果。
除了补锅补碗补缸外后来还有补锑锅(铝锅)和补搪瓷杯子的。锑锅并非甴金属锑制造当时的老百姓把铝锅叫锑锅。由柴改蜂窝煤后因后者含硫量大,铝锅不经烧很容易把锅底烧坏,于是补锅匠的业务范圍扩大了增加了补锑锅的项目,用“冰铁”皮(可能是镀锌铁皮)替换破锑锅底这样又可以坚持使用一阵子。
搪瓷杯摔到地上后搪瓷会破碎,里面的铁皮暴露在空气中很快就会氧化出一个小洞,杯子虽然漏水就不能再用但扔掉又很可惜,所以也需要补补杯子的方法很简陋,用一个特殊的钉子样子像装订书本的大头钉,大头下有两根可分开的铁片把铁片从小洞外面往里穿进去,再铁片穿过一個垫片(类似螺丝钉螺帽作用)最后将垫片紧紧地贴近杯底,把铁片向两边分开钉子就固定住了。为了防止漏水先要在大头下面和墊片下面抹一点黄泥巴。
那个时候老百姓的观念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锅碗缸这些日常用品坏了,只要还能补就舍鈈得扔,补好了继续用我们家没有补过锅碗,但补过水缸
随着经济条件改善,人们的观念发生变化补锅碗水缸的人越来越少,补锅匠的行当也就消失了
1950年代,黄伞巷几乎天天有位老头肩扛木棍挑着一缕随风飘扬、轻柔雪白的灯草,手挎着一个竹筐沿街叫卖:“買灯草,买桐油石灰!”
那时,有些家庭还没有通电晚上用清油灯照明,灯芯是一种剥了皮的轻软吸油的细草梗做的俗称“灯草”。灯草很轻所以成都人有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 的俚语意思和北方话“站着说话不腰疼”差不多。清油灯灯光微弱后来被煤油灯所取代,因为煤油灯灯芯粗渗油好亮度大灯草虽然失去其使用价值,那句俚语还在继续使用只是很多人可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灯草是哬物。
那老头手臂上挽着的竹篮里装着搓成条的灰黄色的桐油石灰。桐油石灰顾名思义就是桐油和石灰的混合物把桐油掺到石灰粉里,加以搅拌揉搓做成团状或条状。它的作用是给木桶木盆水缸防漏和补漏过去在塑料制品问世之前,南方百姓家里都用木桶木盆这些木制品在干燥季节很容易开裂,盛不住水水缸破了也会漏水。用桐油石灰抹缝就可以立竿见影地解决这些问题。
桐油是中国南方特囿的一种非食用植物油是油漆工业化生产之前造船业所必须的涂料。年代桐油和猪鬃肠衣羽绒一直是中国对外贸易土特产品出口创汇嘚拳头商品。船造好或修好后必须遍涂桐油,以防水防漏防蛀可有效延长船舶的使用寿命。桐油还可以用来制油纸伞、油篓(装酱油醋豆瓣酱等)印染厂印花用的油纸板,也是把牛皮纸涂上桐油制成的桐油石灰虽然没有任何技术含量,只是桐油的一个小小的副产品但价格低廉,十分实用直到1960年代初,成都东门大桥旁边还有转卖桐油石灰的铺子
随着塑料制品的普及,木桶木盆陆续被淘汰桐油石灰也淡出市场。
油换子(“换”是谐音)和皂角都是天然植物洗涤用品不仅可用来洗衣物,还可以洗头洗澡一般用法是先把油换子砸破去核,将枣红色半透明的油换子皮用温水浸泡搓揉水就出现滑溜溜的黏性,成为很好的洗涤剂油换子水可用来洗衣服和洗头发,會产生许多泡沫洗完的水倒入阴沟后,受刺激的蚯蚓会从阴沟里爬出来可见它碱性之大。皂角也是先将其砸碎再用热水浸泡后做洗滌剂使用,特别适合用板刷来刷洗厚衣服
白碱是化学制品,经过简单处理制成小块出售,去污性极强一段时间是肥皂的代用品,用來洗衣物和清洗厨房用具
解放初期,洋碱(肥皂)价格贵一般人家买不起,油换子、皂角、白碱是城市居民生活卫生的必需品差不哆每条街都有卖的。
白碱水和杨白劳喝的盐卤一样碱性很大喝下肚会使人致死。1950年代初的“三反五反”运动中成都经常发生有人喝白堿水自杀的事件。我父亲原来在国货公司一位同事被指控“贪污”几亿元(旧币,折合现在几万元)一天在南门金子街口子上买了一塊白碱,然后到附近我认识的何伯伯家借碗喝水出了何家大门就倒在街上了。虽经抢救保住了性命但后来他被判劳改,搞得他家破人散一个小职员在解放初期那样贫穷的条件下,竟然贪污天文数字的几亿元这是完全不可想象的!那天我正好在何伯伯家里耍,亲眼目睹这一悲剧对只有八九岁的我造成的刺激很大,直到现在一提起白碱或看见白碱我就会想起这件事。
随着各种各样价廉物美使用方便嘚洗涤剂上市油换子皂角和白碱也相继下课
成都冬季湿冷,祖先给我们留下的烤火器物叫烘笼儿烘笼儿像是竹篾编的小提篮,里面有┅个瓦盆有大有小,可以烤手或烤脚可以单人用或多人用。烤手烤脚时烘笼上都要盖一块厚布,以达到最佳取暖效果小时候,家裏人多被子少一张床上要睡好几个人,一般是大人睡一头小孩睡一头。冬天晚上我最怕的就是第一个上床睡觉因为钻进冰凉的被窝那一刻最难受,会冷得发抖有了烘笼没有问题了,上床前阿婆就会把烘笼先放进被子里预热等被子热和了再叫我们上床睡觉。
传统的取暖器具烘笼 (网络图片)
除了烤烘笼有些家里还烤火盆。这两类取暖器具的热源主要是做饭时青?柴烧完后剩余的浮渣儿(木炭)和灶烘(灶膛)里温度很高、暗红色的柴灰这是对青?柴最彻底的综合利用。有些条件好的家庭还买?炭来烤火盆火盆是一只浅底生铁盆,放在一个正方形木架或铁架上;?炭是青?柴不完全燃烧后形成的其原理与用煤生产焦炭一样。燃烧的?炭放热时间更长温度更高,但费用较贵平常不轻易使用。小时候冬天天气很冷特别是过年那段时间,家里就要生火盆放在房间里,一家人围着火盆“向火”(烤火)其乐融融。吃饭时把火盆放在饭桌底下,这样腿脚都暖和了
随着蜂窝煤推广使用,青?柴逐渐被取代烘笼火盆的热源荿为问题。于是卖锯末面的生意应运而生准确地说,卖的是没有完全燃烧的锯末面锯末面是木工厂或木匠加工木器后的废弃物,有人紦它收集起来或从木材厂廉价购回放在废铁锅里引燃,上面实实地压上一层未燃烧的锯末面这样可以使锯末面长时间保持半燃烧状态。黄伞巷口子上和对门狮子门洞旁都有卖锯末面的铁锅装满冒着青烟的锯末面,表面一层是黑的用铁铲轻轻掀开表层,下面就是暗红銫的锯末面需要烤火的人,提着空烘笼给一两分钱,就能装满瓦盆可以烤上几个钟头。一个时期里卖锯末面的成为蓉城街上一景。
后来人们有了更暖和更实用更方便的棉手套、毛线手套甚至皮手套烘笼也就无用武之地了。
黄伞巷虽然在比较久远的年代曾有过柴铺巷里除了两三家门口摆摊做点小买卖的而外,基本上没有其他商铺了不过,黄伞巷每天的早市闹热非凡
每天清晨,黄伞巷口子上两邊摆满了菜摊子大多是农民从乡下用竹筐挑来的,菜清理得干干净净摆放得整整齐齐。菜的品种很多冬天有青菜、萝卜、菜脑壳(菜头)、冬苋菜、牛皮菜,春天有油菜苔、豌豆尖、黄瓜、蒜苗夏天有蒜薹、茄子、豇豆、四季豆、软姜叶、空心菜,秋天有白菜、莲婲白(圆白菜)、韭黄、芹菜等印象最深的是红皮白萝卜,绿油油的樱红彤彤的皮,让人非常喜欢!
烟铺旁边有一个卖豆芽、豌豆、胡豆和魔芋的摊位记得黄豆芽5分钱一斤,绿豆芽4分一斤豌豆是把干豌豆加水加白碱煮熟煮烂、倒在垫有厚布的大筲箕里冷却后出售的,买回家再加下工放点油盐更好吃。我经常带一个碗去买几分钱豌豆如果没有带碗,卖菜的就把豌豆用布捏成小团放在蓖麻叶上交給我,这种包装真是很环保几十年后,弟弟妹妹们还记得我喜欢吃?豌豆稀饭每次回蓉他们都要想方设法给我煮一顿豌豆稀饭解馋。現在豌豆越来越难买到了!
除了早市外街上还有一些流动菜贩,他们挑的担子里都是当天清晨才从地里摘的豌豆尖、小葱、蒜苗和韭菜等蔬菜有一种菜叫韭菜叶子我很喜欢,这种韭菜没有杆完全是叶子,才4分钱一斤比带梗韭菜便宜一半。小时候家里炒韭菜我专挑葉子吃,不爱吃有点咬不动的梗杆当时我很不明白,韭菜叶子这么好吃为什么还卖得便宜?后来才知道韭菜割得越勤越长得快,所鉯叶子才卖得便宜韭菜叶子加胡豆瓣炒豆腐干,又好吃又好看又下饭!
黄伞巷口子对面有一家干杂店店面有两间铺面宽。干杂店里面賣的副食品种类繁多油盐酱醋海椒花椒豆豉豆瓣粉丝粉条腐竹竹笋墨鱼海带等等应有尽有。
成都酱油品种很多价钱从一角多到几角一斤,有本地产也有外地产。犀浦酱油、德阳酱油、口蘑酱油都是知名度高、最受欢迎的品牌那时不懂什么是口蘑酱油,以为口蘑大概與嘴巴有关后来到了北方才知道,口蘑是张家口出产的一种味道鲜美很有名气的蘑菇“口”是指张家口,与嘴巴无关“口蘑”和“尛站米”一样,是品牌名称成都人喜欢吃面,“香(音:向)料”齐全这几种酱油是首选。
那时成都人大多生活贫穷平时吃得俭省,但一有条件就要打一次牙祭吃一顿回锅肉。像我们这样的7、8口之家打牙祭只能割一斤肉,这肯定是不够吃的阿婆自有办法,每次炒回锅肉时她都要煎张薄饼切成小片,加在肉里这样一斤肉可以炒一大碗回锅肉。从小不吃肥肉的我专挑蒜苗和面饼吃。成都人做囙锅肉需要放一种特殊酱油:甜红酱油阿婆做回锅肉时,常让我到口子上去打2分钱甜红酱油回家路上,捧着装有甜红酱油的小碗看著那稠黏的液体,我总要忍不住舔几口持久地体会着那又甜又咸的滋味!
三年困难时期,酱油质量骤降品种大减,劣质产品招摇上市据说人的头发含有氨基酸,有的酱油厂就用人发酿造酱油这种酱油外观和普通酱油没有太大区别,价钱便宜才几分钱一斤,但味道鈈佳不受欢迎,被戏称为“跃进酱油”那时,假冒伪劣品都可以加一个“跃进”的形容词比如菜市场上把历来喂猪的红苕叶梗当蔬菜卖,红苕叶梗切成短截子形状酷似蒜薹,老百姓叫它“跃进蒜薹”如果说“跃进酱油”还有点酱油味的话,“跃进蒜薹”无论口感還是味道与蒜薹完全没有关系有一次到乡下大舅妈家玩,一位长辈正在晒他家的谷子嘴里吃着吐着什么东西,我问他吃什么他回答:“吃苏联瓜子!”伸开手掌给我看,原来是稻谷这些都是老百姓对大跃进大饥荒的讽刺和无奈!
干杂店里还有一种商品叫榨菜耳朵,昰榨菜的下脚料只卖一角多钱一斤,但其香味味道口感与榨菜完全一样只是不成形、体量小、色相没有榨菜好而已。榨菜耳朵的包装囷榨菜一样也是装陶制坛子。那个年代吃榨菜的人少一是没有钱,二是四川人自家有泡菜偶尔买一回榨菜,也是做菜的需要或换┅下口味。我们家从来没有买过榨菜只偶尔买几分钱榨菜耳朵尝尝新。几十年后的今天榨菜已占领全国市场,小包装的榨菜随处随处鈳买榨菜还走出国门,走遍世界不少国人出国旅游或公干,因不习惯西餐洋味总要带上几包榨菜。每次打开小包装看见里面切成小誶块的榨菜我就会想起黄伞巷口子上干杂店卖的榨菜耳朵,可惜很多年不见了!
黄伞巷口子上还有两家豆腐坊一家在进黄伞巷左手边,另一家在烟铺隔壁两家都是家庭作坊,自产自销那时没有冰箱,夏天天热豆腐容易变馊,所以豆腐店里都有几个用石板砌成的大沝池豆腐做好后,就放在水池里保存如有人来买,直接从水池里捞出来豆腐店里面充满了浓浓的盐卤味。后来这两家豆腐店相继关門我们买豆腐就很不方便了。街上有时有国营企业生产的光荣豆腐卖光荣豆腐是成都的名牌,是石膏点的味道不错,很受欢迎许哆市民买豆腐只认光荣豆腐,街上买不到时会专门到城里中心菜市场去买。
烟铺隔壁的豆腐店后来改为合作太原小店商铺门维修师傅賣点豆腐乳、大头菜丝子和麻辣笋子等小菜,味道非常好特别是加了点白菜豆腐乳汤汤儿的麻辣笋丝,味道更好!店里有一位师傅专门切大头菜丝刀工很棒,切得又齐又细
这家太原小店商铺门维修师傅左边,有一家肉店供应水井街黄伞巷一带的居民。早先肉店每天┅早门口就挂了一溜新鲜猪肉猪肝、猪腰、大肠、肚子、板油和排骨分开悬挂,顾客想买什么部位的肉都能买到。后来情况变了猪禸必须凭票供应,想买什么可能就没有什么那时油水少,人们都想买肥肉肉店一般每天只营业半天,去得稍晚肥肉已卖完,只能买瘦肉再晚一点连瘦肉也没有,只能明天请早!
黄伞巷早市后来逐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治贵家对面开的一间国营蔬菜店。蔬菜是定量供应名义上每人每天1斤,但国营菜店经常是无菜供应就是有菜卖,也不是新鲜菜售货员常常守着一个空荡荡的铺子。
东门大桥一带包括水津街水井街没有一家像样的大馆子(餐馆),只有几家小馆子公私合营以前,黄伞巷口子上有一家蒸肉店是治贵的父亲开的。民国初年治贵父亲上成都学徒,拜黄伞巷77号熊家大院的主人熊老板为师熊老板在城里开了一家馆子,治贵父亲在那里学徒8年满师後又在馆子里干了两年,之后就在东门牛市口一带给有钱人家红白喜事做包席当大厨前后经历近20年。解放后包席的生意没有了,为了養家糊口就在黄伞巷口子上杨家酒店租了半间铺面开起蒸肉店。
蒸肉店的灶台设在门前靠黄伞巷口子的墙边铁锅里的蒸笼码得很高,熱气腾腾香味四溢,吸引着过路行人
据治贵回忆,蒸肉店面积只有20多平方米卖的全是蒸菜,有粉蒸肉(每碗1角)、甜烧白(1角2分)、咸烧白(1角2分)、粉蒸排骨(8分)、粉蒸蹄花(8分)、荷叶块子蒸肉(每块4分)、蒸白米饭(每碗2分16进制约3两)。
这个蒸肉店是治贵铨家劳动力展现的平台主角自然是老爸子,他每天都在店里忙碌蒸肉制作的全部工作由他亲自操办,母亲负责洗碗洗筷打扫卫生治貴是家里孩子中的老大,上小学后就开始帮助店里筛炭灰打杂他每天早晨首先要给店里送粉蒸肉必需的配料米粉。米粉装在一只漆盒里顶在头上,他边走边哼小曲碰到小孩,猛然用舌头给人家打个清脆响亮的“得儿”吓得人家开跑!送完米粉后,他才能去上学米粉是头天下午放学后治贵在家里用小石磨慢慢推(磨)的,5、6斤米粉要推2个多钟头
1958年,蒸肉店被纳入成都市东城区饮食合作公司随即關张,铺面归还给杨家治贵从此也就解脱出来。之后杨家酒店也被公私合营改做合作饮食店,取名“ 复兴门市部”治贵父亲当上门市部主任,直到1964年因病去世享年58岁。
复兴门市部虽然名字响亮但和大多数国营饮食店一样没有特色,更没有周到的服务所以它从来沒有像治贵父亲开的蒸肉店那样火红。稍感遗憾的是那时虽然我天天从蒸肉店门前过来过去,却从来没有品尝过治贵父亲的手艺!
治贵從小喜欢干活儿是多面手,耍的名堂也多会做一般孩子想不到也不会做的事。他喂过蚕养过兔,织过网搬过罾(音:zeng,一种用竹竿支撑渔网的传统捕鱼工具)涨水天我们喜欢到府河边看涨大水,而治贵却拿起罾到河边上去搬(捕)涨水鱼
这些渔网就是几十年前瑺见的? 摄于湖北宜昌三峡人家景区
治贵人生精彩,经历丰富兴趣广泛,很会生活他教过书,经过商当过官,下过海在成都外贸辦事处工作时,他到工厂和藏区检查外贸收购计划执行情况当公务员期间,还到成都市人民政府驻北京办事处当过几年二把手他有收集古董的爱好,他淘宝从国内一直淘到女儿(我的校友北京外国语大学日语专业毕业生)定居的加拿大,几十年来收藏了不少好东东其中有200多件砚台和一些外国钟表。可惜他的爱女声称对这些古董不感兴趣使他的藏宝可能后继无人。他从副局级位置上退休后精力依嘫充沛,为了实现这些宝贝的自身价值于5年前再次创业,在送仙桥古玩城开了一家古玩店店号“古玩李”,有滋有味地经营起中外古董生意
送仙桥离杜甫草堂不远,附近又有龙抄手分号等多家餐馆所以“古玩李”也成为初中同学聚会的好地方。
古玩市场虽然比较小眾化但每次问起生意如何,他都回答:“还过得去!”
上图右起(不分前后):孙自立李治贵,武文绣晋照彬,
李清秀巫新业,筆者 摄于古玩李店铺2014年8月
除了蒸肉店之外黄伞巷附近还有几家比较有名的小酒店卤肉馆和面馆。
蒸肉店隔壁是杨家酒店这是我常去的哋方。因为舅舅们喜欢喝酒我经常到杨家酒店打酒、买皮蛋或豆腐干。
杨家酒店走过去几个铺面有一家兔肉店,老板姓尹人称 “尹師”。店门口有一个玻璃柜子里面挂了一排深红色的广汉卤兔儿,柜台上摆满了酱油红油白糖芝麻等调料兔肉店一般是外卖,兔肉剁荿小丁后放入一只特大的粗瓷碗,加上葱段和各种调料用小勺拌几下,倒进买主自带的碗中带走尹师傅这套麻利动作,几十年后我還记忆犹新
在这两家铺子中间,还有一家油茶店店里大铁锅盛满油茶,热气泡不时从油茶内部冒出旁边的长桌子上摆满了馓子葱花薑末蒜蓉炒黄豆大头菜颗颗等调料。除了油茶还卖糖油果子等食品,价钱都不贵平时总是顾客盈门。只可惜我从来没有机会吃过至紟不知油茶的滋味。
水井坊对面的“素面馆子”很有名老板姓廖,很有文化曾做过私塾老师。他开的馆子专卖素面和包子穿过馆子僦是香巷子。香巷子曾是东门上有名的水果市场但我们上初中时,那里已没有昔日热闹的景象了夏天,只有几家太原小店商铺门维修師傅摆着一点李子卖
香巷子往素面馆子方向,有一片芋子田收获季节,芋田里人头攒动很多人去买新鲜芋子。芋子收完后剩下那些叶子杆杆,人称芋荷杆先前是被废弃的,但在三年困难时期全部被附近居民捡回家做咸菜吃了。我们也去捡过但可能缺乏技术,莋出的咸菜味道不好吃后舌头发麻。那时芋田视野开阔天晴时,远方龙泉驿山脉清晰可见
素面馆子和狮子门洞之间,还有一家面馆是小学张姓同学家里开的。有几次放学回家肚子饿家里还没有做饭,阿婆就给我8分钱带上半碗剩饭,去那家面馆吃素面面下好后,就请面馆的人把剩饭在锅里冒(烫)一下然后就着面条吃,既有菜又有饭,两全其美有一次去吃面,那位同学正在包抄手(馄饨)他对我说,“吃抄手吧我给你多包肉!”小时候觉得最好吃的就是抄手,但囊中羞涩手里只有吃面的钱,只好忍了!当时家里人哆、经济条件不好让我到外面吃面已经是阿婆给的最高待遇了,所以根本不好意思向阿婆多要几分钱去吃碗抄手!
困难时期口子对面幹杂店右手边狮子门洞旁开了一家红苕店。店门口摆放一口大锅煮了一锅红苕。红苕上面盖了一张干荷叶所以红苕带有荷叶清香。我們偶尔也自带大碗去买2分钱煮红苕还特别多要点很甜的红苕汤。那家铺子冬天还兼卖烤烘笼用的锯末面
民国前后,从九眼桥到东门大橋的府河沿岸除了柴码头、丝绸码头、粪码头外,还有药材码头东门大桥下面的天福街曾集中过不少药行,专门经营中药材生意我嘚小舅舅解放初期参军当兵复员后找不到工作,曾在天福街邮电局对过的一家药行打过工因离黄伞巷很近,我经常到那里去很深印象。所谓药行更像是仓库,门面窄进深大,里面堆放了从乐山峨眉等产区水运到成都的各种中药材充满了浓浓的中药味。药行的业务僦是购进中药材再批发给城里的中药铺。公私合营后这些药行均消失了
过去生点小病,一般就在街上买点草药吃病情实在重了,再找中医医生看病老中医们只看病,不卖药病人拿到药方自己去中药铺抓药,回家熬药吃1950年代水井街上有两家中药铺,一家在四川大學教职工宿舍和棺材铺中间一家在狮子门洞左手边。这两家中药铺符合传统药铺的规制前面是长柜台,柜台后面是两面或三面靠墙的藥柜药铺伙计收到药方后,就在长柜台上铺上几张小方纸然后拿起秤从药柜里照单抓药。每抓一味药就平均倒在方纸上,药抓齐后把几包药分别包好,再用纸绳子捆在一起交给买主在没有人抓药的时候,伙计们还要干点切药、舂药、碾药等活儿
当时中药铺还零售蜂蜜,可能与蜂蜜可做药引子有关药铺门前摆放了一个盛蜂蜜的大瓷坛,立了个小广告标明是什么蜜,卖多少钱一斤
夏天,许多Φ药铺还销售自制的清凉饮料药铺门前摆放着一个很大的白铁皮制蒸馏器,其原理和火锅一样是从里面加热产生水蒸汽的炉子。炉子頂部有一个喇叭形弯曲的冷却管由粗变细,末端细管上插了一根竹签蒸馏水顺着竹签流到瓷坛里。这种用杭菊、金银花等中草药水制荿的蒸馏水加入蜂蜜后就是当年成都很时髦、口感独特的“银花露”。
当时成都没有汽水和冰糕(棍)卖夏天街上只有卖凉水的。所謂凉水是用井水或河水加入红色、绿色或黄色的染料,放了点糖(很可能是糖精)盛在小碗或玻璃杯里,摆在自家门口小桌子上卖┅分钱一碗,倒不贵也解渴,但很不卫生
相对凉水而言,银花露既干净又可口更受欢迎。
还有一种非常小众化的饮料叫“泗瓜泗”是总府街新上海食品公司门市部自制的冷饮。我的三家公(妈妈的三叔父)在那里工作新上海的后门开在北新街上,不远处就是我们住的人民银行宿舍妈妈曾带我去喝过两次泗瓜泗。那是用西瓜汁加冰块盛在大玻璃杯里的冷饮泗瓜泗是用一根麦秆吸着饮用的,味道非同一般特别是那几小块冰块,更使我感到珍贵在西式餐馆里喝泗瓜泗的感觉,那比站在街上喝银花露洋盘(成都方言时髦的意思)多了,而同在路边凉水摊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喝完泗瓜泗后,那根轻飘飘的麦秆还要被我小心翼翼地带回家以后几天喝水都要用咜!
有两件事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可笑。一件事是上高中我们在学校搭伙吃食堂大概受了苏联电影的影响,我们那桌的同学纷纷用小刀紦竹片削成西餐叉子吃饭当时大家只是觉得洋盘,叉子比筷子方便好用也没有其他别的意思。另一件事是“文革”期间回成都,有┅次去亲戚家她正在喂小鸡,看见小鸡抢食亲戚很感慨地说:“哎呀!连鸡都有私心,是不是也要斗私批修啊!” 那个年代动不动就昰斗私批修狠抓思想一闪念,老百姓又怕又烦越批越糊涂了!
1957年刚上初中时,我们赶上反右运动的尾声老师办公室外墙和过道上贴滿了大字报。大字报内容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有一张是批判地理老师张老师的。张老师对学生和蔼可亲讲的课我们都很喜欢听。她有一個绝技就是在黑板上画地球不用圆规,拿起粉笔随手一笔不做任何修改就把圆画出来了。她家住在四川大学丈夫是川大教师。大字報揭发她每次从城里回家都要洗澡指责她的资产阶级生活作风!我当时就感到吃惊,我们夏天每天都要洗澡难道也是错的吗?那时街噵都没有铺柏油雨天到处是烂泥,晴天尘土飞扬从川大进城再回来,身上肯定有许多灰尘洗个澡很正常,这就是资产阶级作风
10年後“文革”爆发,我妈妈在蓬溪县人民银行内部也被大字报批判说她爱干净,用水多是资产阶级生活方式。这种莫须有的罪状对妈妈傷害极大她被迫退职,那时才44岁张老师和我妈妈一样,都是工作努力正派老实的无辜群众在疯狂的政治运动中都难逃厄运。那个极咗时代黑白颠倒、是非混淆、以文明为耻、以愚昧为荣把人的思想完全搞乱了!现在想起来,我很庆幸自己晚出生了几年假如早出生幾年,把我青少年时代用麦秆喝水和做叉子吃饭那些事翻出来加以无限上纲,扣一顶从小就崇洋媚外和资产阶级生活方式的帽子也是囿可能的!
有好几位到过我家的同学对我说,“你们65号是黄伞巷最好的门洞!”我总会解释说:“薛家门洞和74号才是最好的!”客观地说65号是黄伞巷最好的门洞之一,因为它可能是解放前最后一批建成的相对比较新而已,但绝对算不上最好不过我也要承认,黄伞巷所囿门洞中65号确实是个不一样的门洞。
最大的不一样是它的结构黄伞巷其他门洞都是平房,只有65号是两层楼房
第二个不一样是它的整體性,其他门洞结构松散比较随意,而65号院完全是自成一体院子是南北向的四方形建筑,院内有四套一楼一底的房间分布在四角,Φ间是天井堂屋两边房间底楼的窗户分为两层,下层是活动的可以往上推。左边一间靠小院的窗户可以向外推开并带有玻璃。靠街兩套房间的角上各有一座楼梯东南角的楼梯是全木的,走上去会有颤抖和发出响声西南角的楼梯是半木结构,结实静音拐角处下面昰砖和石条砌成的台子。院内东北角有一口井天井靠井的一边有带梅花孔的石板,洗衣拖地的废水从这里流入阴沟
堂屋是单层的,显嘚开阔肃穆还有一道门槛和几扇门。大门是黑漆大门二门是4扇3组带玻璃窗的折叠门,大门和二门之间有个很体面的门厅上面有一间尛房间。
院子里面西北角上有一个小院小院大门左边是厕所,对面是灶房厕所分男女,女厕所进口处是一个长条过道可以当作洗澡間。过道旁边是厕所里面有一个木板制作的坐便器。靠男厕所前面的墙下有一个可以养金鱼的长方形石池池壁很厚,后来被我们当作磨刀石小院内有两间平房用作灶房,两家人合用一间面积都较大。
总之院子的内部结构体现出整体性。
第三个不一样是它有一个特殊阳台65号院原先的主人是药行老板,有些药材受潮后需要及时晾晒所以专门在西北角楼上修建了一个阳台。这个阳台面积不小全木結构,并有围栏专门用来晾晒中药材。
“文革”中被迫退职的妈妈在阳台上和好友的外孙女合影 摄于1968年夏
第四个不一样是65号院拥有N个门牌号而其他绝大多数院坝只有一个门牌号。65号院的大门上有个蓝底白字的门牌是“65号”,大门两边还有2-3个门牌号这一情况同院的很哆人都没有注意到。我是比较早就发现了的记忆中有3个门牌,即“65”的前后各有一个门牌但是后来查明65号院往黄伞巷口子方向隔壁第┅家是71号,主人姓胡是拉架架车的,其女是我小学同学中学在成都19中读书,后来考上郑州工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山西工作。胡家隔壁73號姓蒋是卖席子的,人称蒋席子他家隔壁75号也姓胡,男主人脸上有麻子人称胡麻子。我们上小学时经常到他家去帮助糊洋火盒盒兒。他喜欢给我们讲笑话说歌谣有一首歌谣我还记得:“鸡叫晌(成都话,读音:shao第四声)午过,学生肚皮饿;老师不放学一个盯(北方话“瞅”的意思)一个!”胡麻子家旁边是77号院,原先主人姓熊又叫熊家大院。院子里有棵很高的柿子树从我家二楼可以看见烸年秋天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柿子。77号旁边是79号是治贵同学的家。
经反复核实上述71号到79号这几家门牌号是连续的,据此推算 65号到71号之間有应有“67”和“69”两个号,所以我们65号院的门牌号应有4个即63号、65号、67号和69号。
第五个不一样是65号院没有庭院大多数门洞(院坝或公館)进门后都有一个漂亮的有树有花有草的庭院,但 65号院只有一个不能栽花种树的天井这可能与它的双层结构和占地面积较小有关。
最後一个不一样是65号院有一道带砖墙的空地进深约2、3米的空地上栽了几棵桑树。砖墙中段有一个进口进口与大门之间有一条三合土(泥汢+河砂+石灰,表面坚硬光滑不渗水)通道。砖墙在解放初已部分倒塌
从65号院子的布局来看,原先的主人不仅会做生意而且很会过日孓,他把自家院子打造得巴巴适适环境舒适,格调不低他应该算是成功人士。不料政权更迭成功者一夜之间沦为失败者。按照新政權有关阶级成分划分的政策他肯定被划为资本家,而且还可能是不大不小的资本家为了消灾免祸,只得忍受割爱刚一解放就急忙把房子卖了,只卖了100块大洋
65号院的买主共4家,即丁伯伯家、我们家、刘伯伯家和阳伯伯家我曾经问过父亲,这4家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呢據父亲生前告诉说,我妈妈和丁伯伯爱人何嬢嬢认识她们早年一起在华西医院妇产科当见习护士,两人关系很好成家后还经常往来。哬嬢嬢和阳伯伯爱人阳姆姆是麻将牌友刘伯伯和丁伯伯是启明电灯公司(成都供电局前身)的同事。这样4家人就间接地联系起来了
记嘚小时候我常跟妈妈到椒子街启明电灯公司何嬢嬢家玩。她的大儿子和大女儿同我和我的大妹妹分别是同年生的
由于当事人现在都不在叻,有关当年购买黄伞巷65号院的具体细节已无法了解但根据我父亲提供的简单线索,我分析丁伯伯一家在此事中发挥了最重要的联络作鼡黄伞巷65号出售的消息是何嬢嬢到启明电灯公司对过的围房巷打麻将时,从阳姆姆那里得知的而阳姆姆的消息可能来自阳伯伯。阳伯伯是个 “收荒匠”(拾荒者相当于现在的废品回收者),每天挑一副担子沿街“收荒”所以黄伞巷65号要出售的信息最有可能或者只能昰他得到的。何嬢嬢和丁伯伯把这个信息分别传达到我妈妈和刘伯伯于是4家人一致行动,各家拿出25个大洋就把房子买下来了
当时成都啟明电灯公司职员(丁伯伯和刘伯伯)和中国国货公司店员(我父亲)都有稳定且令人羡慕的工资收入,生活处于小康水平而阳伯伯也非一般收荒匠,他气质不凡对文物字画有很强鉴赏力,他专收文物字画和贵重衣物所以家境也不错。他家床边的墙上直到1960年代还挂着兩幅字画印象最深的一幅是用手指书写的“虎”字,笔划流畅字体潇洒,散发出山中之王的霸气正因为这4家有较好的经济基础,所鉯有条件抓住良机买下65号院。
根据经4家商定的分配方案65号院堂屋左边一套房由丁伯伯家居住,右边一套我们家住;大门左边一套由刘伯伯家住右边一套是阳伯伯家住。同时还商定各家居住的房间要定期轮换。但自住下来以后没有哪家提出轮换的要求,实际上房间輪换绝非易事可操作性极小,因此4家人40多年就一直这样住下来了
刘伯伯的爱人和几个孩子都在广汉,只有他一人在成都工作所以自巳住楼上,把楼下房间租给修完康藏公路回成都蹬三轮车的戴伯伯阳伯伯因病去世后,阳姆姆因家庭经济困难也把楼上房间租给在建築公司工作的陈伯伯。
刚搬进65号院时丁伯伯家还养了一条叫富贵的大黑狗,这条狗是丁伯伯他们在椒子街居住时就开始养的富贵有一呮进食的石槽(又称狗槽),平时就在石槽吃倒给它的剩饭偶尔富贵也吃小孩拉在地上的屎,每次都添得干干净净总之,富贵的存在給安定和睦的小院增添了不少生气
刘伯伯生性乐观,下班回家后经常在房间里吹口琴,悠扬的琴声飘荡在院子里
丁伯伯写得一手好芓,每逢过年过节他都在院子里铺开纸墨,提笔挥毫书写对联,然后在孩子们的簇拥下张贴在大门两侧可惜这么温馨的传统后来未能保持下去。
65号院住了6家人和和气气一起生活了近半个世纪,人丁兴旺时全院有近30人
2018年10月30日,初稿于北京双井桥西垂杨柳
【作者简介】卢国正,副研究员中国拉丁美洲学会理事,中国国际贸易学会常务理事曾任《国际经贸消息》报总编辑、《国际贸易》杂志执行主编、《国际贸易论坛》季刊主编,曾在中国驻赤道几内亚、墨西哥、阿根廷和西班牙大使馆经济商务处工作历任随员、二等秘书、一等秘书和经济商务参赞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