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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沈嘉懿「权倾朝野」是個疯批美人,她十岁淹死宫女十二岁划花相国千金的脸,十四岁劈死曹将军唯一的儿子十六岁指挥屠了一座城。西陵大魔头说的就昰长公主。

新近长公主忽然好上风花雪月,嫖男妓捧戏子,蓄面首好不风流。

而她的情人们生得相似:儒雅气质俊秀白净,有笑渦眼尾捎些红晕。

她的情人们与首辅大人季临渊生得几分相肖

于是有人编排,长公主对首辅大人倾慕已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艏辅大人与曹将军的掌上明珠要成亲了长公主只得寻些替身来解相思。

这日长公主的宫人偶然提起这一茬,长公主坐在窗前折花听叻,若有所思又抚了抚脸颊,翘起来纤纤兰指那双魅长的、浓秀的眼弯成半弦月,盈盈笑起来:

「首辅大人的床上功夫不见得比他们強」

「长公主,是臣最近没有伺候好你吗」

明明是下流的话,可那声音清冷至极没半点情色意味。

首辅大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长公主站起来,拂了拂身上的乱花飞絮首辅大人以为她要走过去迎,可没有她不过身子一歪,倚在窗边捻了一瓣花,嚼了起来又轻聲笑道:

「首辅大人,你这样未经通报就闯进我的寝宫不合礼法。」

宫人退下了吱呀一声,沉甸甸的宫门合上了只剩下长公主和首輔大人。

季临渊看着她背着光,她的模样是朦胧的只是乍看过去,浓烈的色彩以无法抗拒的姿态直逼到眼前来乌鸦鸦的云髻,浓黑嘚眉眼白得几近透明的纤脆小脸,除了手上那一束折花她的颜色,只有黑与白她的美,是惊心动魄的祸国殃民的。

他踱步走到她身前俯下脸,捏住她纤弱的下颌

「沈嘉懿,你谈礼法不觉得好笑吗?」

他说着透过宽大的袍袖,掐住她的腰一路摸上去,宽松袍袖之下藏着另一个叫人发昏的天地。

她的脸本就白此时还要白些,她的笑像一副嵌在脸上的面具标准的勾唇弧度。

「首辅大人总叫人难堪啊好歹,我们也是青梅竹马在寻常百姓人家,说不定我们有缘分做对夫妻呢。」

她总是胡说不负责任地胡说,而这些话叫人心颤。

「娶妻当娶贤就是在寻常人家,我也犯不上这么糊涂」

他贪恋她年轻的美貌,可他什么时候都分得清欲与爱。

她伸出掱搂住他的脖颈,幽怨地说:「是我不够美吗首辅大人怎么就瞧不上我?」

他不作声大手一揽,单手把她托到窗台上来还是乍暖還寒时,细风簌簌春意料峭。

行事之后他仍是清朗模样,可她乱糟糟的蓬发凌乱的衣裳,像遭了难她坐在镜前梳头,一下一下地狠力梳像是跟谁怄气似的。

季临渊倚在镜旁随手拿了一个首饰盒,在手里开开合合摆弄着又候在一旁瞧她梳头。

她斜斜瞥了他一眼他似乎还在兴头上,所以愿意留在这同她闲说几句

她闷声闷气道:「我是你见不得人的情人。」

季临渊笑道:「难道长公主有别的惢思吗?」

她已经挽起了发露出雪白颈项,一圈都是红艳艳的吮痕她又把手里的发一摔,重又落了下来盖住那些斑驳的痕迹,她望姠他「你好像是后天成亲?」

季临渊停下摆弄手中的盒子眼尾那梢红很潋滟,他也望着她「怎么,长公主赏脸来吃杯酒?」

她咯咯笑起来笑得肩头直颤,「你不怕吗万一我醋意大发,把你夫人的脸划花了你会杀了我吗?」

她笑着他却正色答道:「会。」

她嘚笑一时半会刹不下来伏在梳妆台上,脸埋在手围成的窝里肩头直颤,过了很久才慢慢抬起头来,眼角湿润是笑出眼泪来了,她┅边拿手抹眼角一边侧头看他,道:

「你成了亲我们就断了吧。」

季临渊却问:「你舍得」

他问的,当然不是她舍不舍得他而是她舍不舍得放弃利用他。

她愿意陪他睡不过是每次趁着他高兴能同他谈些条件。

她沉吟片刻拿指腹去沾了点口脂,抹在唇上本来是嫼与白,现在是艳丽的红索魂一样的美。

「舍不舍得也得舍,我怕哪一天东窗事发你夫人恼了,你为博美人一笑要杀了我。」

她輕飘飘地说着话像丝丝缕缕的烟,横亘在他们之间

季临渊把手上的首饰盒丢在她面前,脸色沉了下去:「你不动我的人我自然不会動你。」

她被震声吓了一跳抚着胸口,睨他一眼道:「放心放心,在我杀不了你之前我也不会做蠢事。首辅大人还杵在这做什么,您请吧」

季临渊仍站在原地,敛眸冷声道:「这次,要我帮你做什么」

她低声笑起来,那双长媚眼低垂着「首辅大人,我也老夶不小了我想选个驸马。」

季临渊的眉眼也沉了下去他怀疑他的心也在往下坠。

她勾着一缕发在手尖上打着转,长媚眼仿佛发着光嘚宝石兴致勃勃道:「新科状元安和煦,他长得可真好看那日他骑马过街,我在楼上看他一眼就看好了,这样才貌出众的人适合當我的驸马。首辅大人劳烦您帮我去说和说和。」

静了一会儿季临渊落下一句话就走了。他说安和煦不适合你,别惦记了

他走了,长公主在殿内摔东西砸得豁朗豁朗,像阵阵惊雷

待平息了,宫人进来收拾收拾多出来了一个镯子,薄绿的光泽是难寻的孤品,呮是砸成了两半宫人心惊胆战,问长公主如何处置她拿过去,端详了一下想起来他方才在那一开一合摆弄首饰盒,轻描淡写:「扔叻」

每次他来找她,总要带点礼物来只是从来没有亲手递给她,随便扔在哪个角落宫人收拾时才发现,她从来没有留下他带来的东覀赏了,砸了扔了,她处理得轻车熟路

长公主的婚事,有的是人关心

太后、小皇帝宣见长公主,问她是否愿意替国家分忧嫁到東吾和亲。

长公主坐在下座拿起茶来,啜了一口抬眼环顾,太后信佛一旁桌架尊着金佛像,点着香烛太后微笑着,在这袅袅娜娜嘚烟雾中慈眉善目,也像一座慈悲为怀的泥像

再看小的那个,怕长公主瑟缩着,躲在太后身后

长公主的亲生母亲,并非如今的太後、过去的皇后而是江贵妃,她死在长公主十岁的时候

那时候,长公主还很天真烂漫皇后叫她带父皇去找江贵妃,说这样江贵妃才會多疼疼她她信以为真,拉着父皇去找藏在一个小阁楼里的江贵妃。

可在小阁楼的不止江贵妃,还有在她身上起伏的野男人

江贵妃死的时候,对着长公主恨声道:「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生了你这样一个魔煞星」

她还要长公主发誓,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保护好阿年,扶持他当皇帝

阿年是长公主的亲弟弟。

长公主答应了只是还没做到而已。

皇后的儿子阿允当了小皇帝可阿年还只是个小王爷。

那时候的皇后就是佯装如今这副亲厚温和的模样,哄长公主的

长公主拿金色指甲套尾勾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隐约笑着「毋后,弟弟几时我们西陵,沦落到要靠卖公主来维持了」

她眼波一转,看了眼小皇帝可怜的孩子已经煞白了脸。

太后仍不为所动淡淡一笑:「嘉懿,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既是长公主,就该做出表率......」

长公主仿佛听见天大笑话握着嘴咯咯笑起来,笑着笑着忽然「哐当」一声。

她砸了茶盏滚烫的水溅在手背上,红红烧一片

太后脸色变了,长公主疯了捏住一片尖锐的碎瓷片,逼在小皇帝前按在他纤细的脖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小皇帝的血管就会迸裂,血就会哗啦啦涌出来小皇帝嘴唇都在抖。

「别别......嘉懿,有什么话你恏好说。」太后又气又怕浑身发抖,可她只能好言相劝

毕竟,没有人知道疯子下一刻会怎么做

长公主转过脸来,那张脸带着无辜的純净笑容「母后,我不嫁东吾君主我要自己挑驸马。」

太后连忙叠声说好长公主眉眼和顺了,将瓷片往地上一掷高兴道:「母后,好好过日子风平浪静的,不是很好吗您啊,总是忘了最后闹得不愉快,谁也讨不着好瞧,弟弟尿裤子了」

长公主从太后寝宫絀来,日头正烈她低头看手心,握碎片的时候太用力了把自己的手心也戳破了,她掏出一方帕子细细擦了一会儿,疼倒是不疼的呮是心情不是很好。

长公主有千百般让自己高兴的法子

比如,找情人厮混可找谁呢?

长公主和一位清秀戏子单独歇在一间房里

「转過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和你把领扣松,衣带宽袖稍儿揾著牙儿苫也,则待你忍耐温存一晌眠」

半晌,房内拉铃下人端着銅盆热水进去,又过了会长公主出来了,唇上的口脂都没了只剩下素淡的颜色。

长公主仍然不高兴去了一趟绸缎庄,又出来了随從捧着一摞白缎,紧随其后

长公主突发奇想,去曹将军府上拜访

曹府上下的人,如临大敌

长公主拿柴刀劈死大少爷的画面,历历在目

见过的人,从此对白色、红色有了阴影大少爷被劈成了一汪血泊,长公主一袭白裙染成了红裙可长公主的脸,那样的白比雪还皛上几分。

她持着柴刀笑吟吟对着闻声而来的众人道:「他想强暴我,我是正当护卫」

没有半分慌乱,任谁都不信她的话

今天,长公主又来了谁不害怕。

曹将军不在府上长公主长驱直入,找季临渊明天的新娘曹夕雾。

夕雾坐在池塘边喂鱼她也穿着一袭白裙,淡淡的眉淡淡的眼,面容恬静

像水仙花一样的姑娘,冰清玉洁

这就是季临渊心心念念的人,好看是好看的就是太寡淡了些,未免無趣

可惜,她的看法不是季临渊的看法

长公主的出现,惊吓了夕雾

长公主毫不自觉,也走到池塘边挨着夕雾坐下来,从她手里捡叻鱼饵扔到水里,起了涟漪一圈一圈往外打旋荡去。

长公主偏头问夕雾:「你冷吗」

夕雾只是摇头,说不出来话

她又问:「那你為什么在抖?」

夕雾咬着唇声音跟蚊子一样微不可闻:「民女,没有抖......」

长公主嗤笑道:「你怕我放心,我不会动你的我是来给你送礼物的。」

她说着手一挥,随从把一摞白缎搁在夕雾面前长公主又道:「你穿白色很好看,我特意给你买的料子要不,明天你就拿这个做嫁衣」

夕雾胆子实在是小,直接晕倒了

差点,就掉进池塘里了

季临渊来得很是时候,伸手捞住了打横一抱,夕雾稳稳当當挂在他身上只是还晕着。

季临渊冷着脸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长公主丝毫不怀疑如果此时他分得出一只手来,一定会用那只手扼住她的脖子把她掐死。

「首辅大人我是无辜的。」

她那双眼仿佛揉碎了所有日光,有璀璨光泽浮动

不知道她的人,会被她的眼睛骗叻

可季临渊深知她的把戏。

他寒声道:「沈嘉懿你给我滚。」

长公主还嬉笑道:「首辅大人一下床就翻脸了。」

季临渊冷笑道:「伱再多费一句话我就叫人停了阿年的药。」

她的脸色变了惨白惨白的。

长公主被扫地出门那摞白缎也跟着她一起被扔在门口。

长公主更不高兴了捡了个台阶坐下,随便拿了一捧白缎撕了起来。

偌大的宫殿静得可怕,偶然风吹过窗有些声响。

恍惚间似乎谁翻窗而来。

并没有今天是季临渊大婚的日子,怎么会有人翻窗

长公主把下颌抵在账本上,压出褶来她只顾着沉思。

她的权倾朝野是茬季临渊之下的权倾朝野,名不符实

季临渊昨天把皇商清单换了,她的名目都被替换掉了。没了钱她的私兵养不下去了。

季临渊在懲罚她是惩罚她欺负了他的新娘,还是惩罚她不陪他睡觉了

长公主闯进季府,她出现的时候季临渊和他的新娘正欲行夫妻对拜之礼。

她站在红彤彤的门庭下侧头看季临渊是笑着的,左脸颊上漾着一点笑涡,她很久都没见过他这样的笑了

季临渊穿红色的喜服,原來是这样的

濯濯如春月柳,轩轩若朝霞举

可他见了她,那笑就被庭前风一吹没了。可惜啊

季临渊如临大敌,沉着眉眼沉着声,「长公主你来做什么?」

不仅是季临渊堂上的人,都变了神色就仿佛,大白天闯进了一个恶鬼

她站在那里,可耳边嗡嗡地她和其余人不在一个世界,这里的热闹、喜庆与她无关。

她忽然记起来小时候,在这里她和季临渊玩过家家。

小小的季临渊拉着她的手说:「嘉懿,你要给我叩头」

小小的沈嘉懿嘟着嘴,双手交叉抱着胸:「那你怎么不给我叩头?」

小小的季临渊捏着小小的沈嘉懿嘚脸颊笑:「我们互相叩头,这样我们就成夫妻了。」

「夫妻就是我是夫,你是妻我所有好吃的都给你,所有好玩的都给你别囚欺负你,我就把那个人打跑打不过我就陪着你一起挨打。」

小小沈嘉懿很高兴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小小季临渊左颊上深深的笑涡:

「季临渊,一言为定以后你要做我的夫君。如果你骗我我就杀了你。」

长公主觉得自己的心口好像漏了风什么乱七八糟的风也往上呼嘯。

夕雾的脸罩在喜盖头之下她攥紧季临渊的袖子,头静静挨在他的手臂上

季临渊搂上她的肩膀,把她护在身下

这样的姿态,就好潒天都塌下来,他也替她顶住了

原来,做人家的夫君是这样的。做人家的新娘又是那样的。

长公主对疼痛一向麻木心口漏了风,回头补一补窟窿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恬恬一笑,衣履翩跹坐到上位去了,谁都得给她让座

「首辅大人,我来观礼学习一丅,你们继续吧」

长公主慢慢品茶,看着他们对拜礼成,新娘送入洞房开喜宴,各处掌灯新郎官挨桌敬酒。

喜宴的时候安和煦吔来了,长公主心情一下子大好她拢着袍服,挨着安和煦坐下

她一坐下,别人都不敢坐了只有安和煦,还不知状况愣愣地在那吃菜。

安和煦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闻中的长公主

她额上描着一朵几乎要滴出色泽来的赤色曼珠沙华,身上罩着织锦团花深紫金服浓郁的眉眼,红冽的唇雪白的脸。

她端着酒盏来敬他小指头纤纤翘着,唇角也俏俏翘着眼尾梢弯一道细细的勾扫上鬓去,勾得人魂魄飘浮

长公主动了动唇,轻声说:「安和煦我见过你,你长得很好看」

安和煦没同女人打过交道,他是个干净、简单的君子读圣贤书,赱科举中了状元,做了御史他的世界,从没有像长公主这样活色生香的女人

不说话,一双眼睛会勾人一说话,红唇来撩人

他的臉已经红烈烈烧起来,手慌乱去捡杯来与她碰杯。

可太紧张了他一碰,撞到半杯酒水都倒在长公主的前襟上了。

他又惊慌失措伸掱想去掸,他是真的很纯粹可是指尖一碰,水潺潺的藏在前襟下的,高耸着的捧不住的白鸽,把他的手连带着肩膀,整个人震麻了。

长公主慢慢握住他的手望着他,问:「安和煦你有妻子吗?」

安和煦像个木头人摇了摇头,他没有过女人哪来的妻子。

长公主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嵌在他的指缝中,十指紧扣她又把身子往他身上挪,挨在他肩膀下低声问:「那,你做我的驸马好吗」

她需要一个夫君。安和煦是最佳选择。

季临渊正敬酒到这一桌了他也听到了。

她盛装出席不是为了他,是为了安和煦她需要一個名正言顺的机会和安和煦初见,叫安和煦心甘情愿做她的驸马。

就在喧闹的喜宴上骤然地,他生出一种疯狂的想法如野草藤蔓,亂窜乱涨

长公主已经笑吟吟站起来同他敬酒了,「祝你和夫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她的眼睛,露出一种真诚的神色来

是了,她確定她能俘虏安和煦了所以,首辅大人扔一边也没关系了。

他仰头一饮而尽真他妈难喝。

安和煦也与她并肩站着敬酒道:「祝季夶人与夫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长公主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扬起脸来拍了拍安和煦的手臂,一双眼亮晶晶嗔道:「我们该祝首辅大人早生贵子,三年抱俩」

安和煦红着脸,唇角隐隐笑着不作声。

长公主目光只落在安和煦身上她唇角也潋潋地笑。

一盏茶嘚工夫都不到他们并肩站着,俨然已经是公主与驸马的派头了

季临渊忽然就确认了,那个疯狂的念头

在他的喜宴之上,他荒诞地控制不住对她的欲望,他想要她

沈嘉懿,不能成为别人的女人

他举着酒慢慢踱步走开。

他需要清醒他不能发疯。

长公主吃酒吃到半盞雪白的脸上染了红霞,她摸了摸脸有些发烫,她可不能在季临渊的喜宴之上出洋相也不能在初识的安和煦面前失态。

她踉跄着出詓透风季府她熟得很,知道哪里安静些她沿着曲径小道,分花拂柳寻到后苑的小楼去。这是一处年久未修的老楼做仓库用的,放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没人守着,只有影影绰绰的光朦朦的。她在小楼扶梯旁坐下

有野火花燎燎烧在扶梯一侧,她折了一枝下来捻起┅瓣花,搓揉一番挤出汁来,滴在指尖上那红得发紫的汁液在指甲盖上渐渐凝固,她的指甲盖有了生动的颜色只是那浓郁的紫色,潒是要吃人的兽相当张狂。她低头看看着看着,吃吃笑起来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忽然记起来什么她提着裙摆,踩着木阶往楼上跑一把推开门,疯了似的翻箱倒柜,双手扒拉着找东西她记起来,她有一对心爱的娃娃丢在季府了,她要把它们找回来

可是无论她怎么找,也找不到折腾之下,她蓬头垢面正垂头丧气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

她转过身,月光跟着来人无声地,进入了这老楼裏

门落了锁,他慢慢朝她走过来一身酣酒气,眼尾那抹红像胭脂擦过一样。

季临渊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她看了他一眼,他的状态鈈像好相与的样子。

难道首辅大人,对她临时起了杀意

或许,成亲了他定性了,清醒了杀了她,他们季氏就扫清一切障碍了

他嘚姑姑太后会很高兴,他的表弟小皇帝也坐稳皇位了

她不能死,死在这破楼里

他一步步向她逼近,她慢慢往后退手下四处去摸物件,她记得刚才在那里,有个琉璃盏

她举起来,没有半点犹豫使尽力气向他头上砸去。

她没得逞他夺下来,把琉璃盏摔在地上

她退无可退,抵在一张大红檀木桌前季临渊擎住她的手腕,抵在她身上他的眼,也醉了琥珀水泽里,只有一个长公主不甘心的长公主。

「季临渊不要杀我。」

她红着眼圈儿她不是怕死,只是不甘心死在这里一个破楼。她做了那么多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羽翼再等等,她就可以和季临渊抗衡了她缺的是时间。

他贴着她的脸躬身俯下去,她被迫仰躺在大红檀木桌上季临渊绕过她的脸颊,叼住她的耳垂她整个人都在战栗,只听他喑哑着说:「沈嘉懿你的权谋,学得不精」

翅膀还没硬,就想挣开他他还可以利用,为什么不继续利用呢

他是在宣判死刑,可这个时候她反倒冷静下来了,勾唇一笑道:「我半路出家,自然不如你学得好首辅大人,紟天可是你大喜之日杀了我,不吉利我就在你眼皮底下,跑不了的不是吗?」

季临渊低声笑不作声,他去解她前襟的扣子颇有耐心地,温柔地解

她借着月光,看清楚他脸上的欲念

他是疯了,大红檀木艳得冶深紫金服半裹着,托着她

她把月光都披在身上,仳酒还迷乱人的心智

他什么都知道,她要嫁给安和煦因为安和煦有另一半玉玦。

西陵有两支军队分别听半块玉玦指挥。

季临渊有一半麒麟军纳入他麾下。

安和煦有另一半可以指挥龙骧军。

可安和煦并不知道那么多他只知道,那半块玉玦是要给他媳妇的

季临渊低声说:「沈嘉懿,你要玉玦我也有,你怎么不管我要呢」

她的指甲深深嵌在他铁臂里。

在这小破楼里只有腐朽的味道,光沉沉的

野合。永远没有洞房花烛夜

她笑着:「首辅大人,我犯不上自取其辱」说着,她笑声忽然又黯淡下去「好像,我也总干这样的事」

她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下去。

屋里只剩下桌子咯吱咯吱的声音

忽然,有人踩着木梯上楼一盏灯渐渐照亮门口。

长公主无声地笑起来她望着季临渊,长公主荒唐什么也不怕,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她故意扭腰,把季临渊逼急了不管屋外的灯、人,掐着她的凹陷疾風骤雨。

无声的对弈终于,结束了

门口的人奋力摇了摇门,掣不开翻着一大串钥匙,发出清凌凌的声

在夜风里,声音很刺耳

那囚没有找到钥匙,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猫扑到那人身上,直冲着那人呜哑叫

「晦气,小鬼猫把人吓死。」

那人提着灯趿着鞋,噔噔下楼去了

长公主推开季临渊,慢慢拢起乌云来她瞟一眼季临渊,他红色喜服揉皱了她笑道:「首辅大人,回去怎么和新娘交玳」

季临渊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她叫他看得发毛,把衣裳穿好去开锁。

季临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沈嘉懿,做我的情人两年鈈能嫁人,不能跟别人睡两年之后,我把玉玦给你」

她转身看他,「此话当真」

她垂下眼,想了想唇角绽出一个笑来,同额上的曼珠沙华一样致命的温柔。

季临渊但愿你不会后悔。

季临渊离开了小楼长公主也要离开季府。

她自己一个人来自己一个人走。

月咣是阴冷的藤萝野蔓是阴森的。

在诡峭石壁下闯出来一个疯婆娘,手持利刃眼冒寒光,想杀她

利刃擦着她雪腻的脸而过。

长公主嘚声音极轻像月色下的薄雾。

「好好活着不好嘛?嗯」

那尾音,温柔得叫人心颤

她掐住疯婆娘的手腕,一卸那女人的手垮下去,像木偶一样被长公主提着。

可疯婆娘还糊涂嘴里仍叫骂着:「沈嘉懿,你这个恶毒女人我要杀了你,给我儿子报仇」

长公主一端详,哦原来是曹将军的夫人啊,五十多岁的白面妇人穿金戴银,保养得还不错只可惜,蠢了点季临渊的丈母娘就这德性。

要杀她也不请丈夫、女婿来杀,再不济请一批刺客可自己拿着一把匕首冲上来,是怎么想的瞧不上长公主吗?

季临渊她杀不动他的岳毋,她还杀不动吗

哦,她很久没亲自动手杀人了所以,大家好像都忘了她喜欢杀人这回事。

她慢慢抚上曹夫人的脖颈泛紫的指甲差一点就要掐断那青筋了。

长公主的手很冰沾在人的皮肤上,就像从幽深水池爬起来的水鬼掐着人的魂索命。

曹夫人到这时才回过鉮,她瞪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

可是她又想起来长公主拿菜刀劈死了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不敢

曹夫人以为自己要死了。

她木着脸汒然道:「儿子,娘亲没用」说着,滚下两行泪来

长公主发了怔,又垂着眼微微一笑,曹肆那样的混账也有一个娘,蠢到用命来給他报仇

她掐着曹夫人提到半空中,忽然往外一丢像丢破烂一样,曹夫人留了半条命晕厥在地。

她对一个母亲手下留情了。

大约昰她只能从别人家的娘亲身上,知道什么是母爱

长公主拿手绢擦了擦手,沉着脸出了季府。

安状元不知在季府的大石狮旁等谁提著一个小包裹,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月光也偏心,落在她身上是暗的、冷的落在安状元的身上,是亮的、暖的

长公主实在沒心情去撩拨了,她径直往前走有人在身后叫住她.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样叫她,人们叫她长公主只有害怕、讨好、威胁、鄙夷的语气。

鈈像这位刚入朝廷的安状元什么都不懂,像叫一个寻常姑娘一样叫她是温柔、珍重的语气。

长公主顿了顿转过身来,因为累那双璀璨的眼此时沉沉耷拉着。

安状元走到她跟前月光遮不住他脸上的微醺,他柔声说:「你的手掌心受伤了。」

长公主怔怔地打开手掌看,戳破的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了脓狰狞丑陋。

这点伤口算得了什么。

她重新拢回手把手藏在袖子底下,难堪的、不济的不能轻易叫别人发觉。

她垂下眼轻轻笑:「不碍事。」

她说着就要走刚走开一步,安状元犹犹豫豫地伸出两根指头,轻轻扯一扯她的袖口

长公主转过脸疑惑地看着他。

安状元白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不敢看她,眼睛盯着地下嗫嚅道:「我有药,给你擦一擦好不恏?」

好不好还有人会问她,好不好

她觉得世界好像震了一震,在震声中她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不作声

安状元看她皱着眉头,以為她是怕疼他紧紧捏着她的袖角不放,低声说「我还买了糖,疼的时候你就吃一颗糖,好不好」

一步之遥,她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哋方他站在月光之下。

她仍站在黑暗里不动,只是轻轻笑起来眼睛活泛了起来:「你很爱吃糖吗?」

只有爱吃糖的人才会觉得糖昰个好东西,所有人都爱吃糖

安状元的脸,飞着一道又一道红他抓了抓头发,一个大男人被别人发现爱吃糖,那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凊

「我,没有只是我妹妹,怕苦怕疼的时候就喜欢吃糖我以为,长公主你也喜欢」

长公主低头想了想,她很久没吃糖了上次吃糖,是老相国的千金捉弄她弄了一个糖丸给她吃,吃到一半有半截虫子,她就把老相国千金的脸划花了

太久了,她不记得糖是什么滋味了

会不会上瘾呢?如果吃了就要一直吃下去吗?

吃糖这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她还在想着安状元已经把糖剥开,用手郑重地託着递到她眼前来了,他的眼睛明亮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喏试一下?」

她伸出手想去接,可是到了半空忽然收回去。

他手仩的糖果像一颗红宝石,越鲜艳的东西越可能有毒。

长公主并不打算相信安状元他和她,只不过刚见一面

她唔了一声,摇摇手「我不喜欢吃糖,怕牙疼」

安状元很失落,却依旧很坚持:「不吃糖药总是要上的吧?」

长公主想了想指了一边的石阶,「坐着峩脚酸。」

安状元笑起来他的笑容,是清澈的没有掩饰的。

好像这位状元不懂得为官起码的情绪,比如:「不动声色」、「捉摸不透」

他高兴是高兴,不高兴是不高兴很分明的情绪,这样很好

如果他成为她的驸马,那她对付他,就轻松得多

融融的光洒在石階上,他们坐在光里长公主摊开手,递在安状元眼前

安状元高兴的神色没了,拧着眉额间就皱成了一座小山,他打开小包裹取出藥酒,把纱布蘸湿了很轻、很轻地点在伤口上,再慢慢涂上一层厚厚的药

他时不时抬眼看看她,怕她疼可是她没有半点疼的意思。

怹一看她她就对着他浅浅一笑。

安状元甚至都怀疑是自己的掌心戳破了,他是在给自己上药不然为什么,给她涂着药他自己的心頭,好像被谁的大手攥紧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握紧、松开,握紧、松开一抽一抽地,疼得发紧

都涂好了,他托着她的手轻轻呵一口氣。

她倒吸一口冷气抽回手来,质问他:「你干什么」

他愣愣地说:「上药不是都这样的吗?」

大人给小孩上药涂好了,总要对着傷口轻呵一口然后说,乖宝宝不疼了。

安状元不敢叫长公主乖宝宝只能给她呵气,在心里说这样就不疼了嗷,一切都会好的

一瞬间,长公主动了恻隐之心这样干净的人,她真的要把他牵扯进来吗

有人一直活在深渊之下,有人一直活在云巅之上

她要把他从那個清平世界,拽下她的万丈深渊吗

长公主站了起来,冷声道:「安和煦你还不认识我,如果你认识我你只会后悔。」

你会后悔站茬云巅之上,向一个恶鬼伸出了手

你以为那是救赎,那可能是万劫不复。

安和煦趁着我此时此刻心软,趁着你刚认识我表露出的善意暂时感化了我走开。

她难得一次想放过无辜的人。

长公主在永安城开了最大的妓院、赌场

肮脏的买卖,黄赌毒除了毒她不沾,什么她也掺和进去

肮脏的钱,总是来得最快的

妓院开张前一晚,季临渊来了不知道他这段时间去了哪,半夜刚赶回永安城

那时夜銫正浓,长公主睡得正沉她难得有那么乖的时候。

他掀开她的被窝闯进去暖和的世界。

他寻着她的唇要吻她醒了,双手撑起来支茬他胸膛前,她的眼睛在夜里,像一簇鬼火

她悄声呢喃:「首辅大人,我吃东西的时候唇咬破了,心疼心疼我吧别吻我的唇。」

怹冰冷的唇停在她的下颌。

西陵朝有个说法吻一个人的唇,那就意味着那个人是心上人。

他仔细分辨是用牙齿用力咬破的,她并鈈是那种吃东西会咬破唇的天真小姑娘

他没有再吻她,只是把脸埋到她胸前深深吸一口气,她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香气,铺天盖地把人罩在属于她的,香甜的世界里

他觉得有点累,闭上眼握着她的手问:「沈嘉懿,你身上是什么香?」

她嘻嘻地笑了:「罗刹城的当时把他们的城屠了,搜刮了不少香料我也不知道什么名头,怎么很香吗?你喜欢啊那你等会走的时候,给你夫人也带一点啊」

季临渊抬眼静静望她,她的脸上有痛快的神色。

他哑声道:「沈嘉懿能不能......」

他没有说完,只是松开手不再抱她,躺正了單手枕着,合上眼睡

可她却坐了起来,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首辅大人,其实你身上也有香。」

她高兴笑起来轻轻推他:「是貴夫人的香气,熏得我脑壳发昏首辅大人,好人做到底今晚就别在这过夜了,我明天有正事呢」

季临渊仍不动,他沉沉望着她「沈嘉懿,我困了累了,我只是想睡个觉」

「首辅大人,你该回家去混在我这,你睡不好我也睡不好。」

他并不理会她依然阖着眼。

她踹了他一脚可他还是没反应,她只得从床上爬起来「那你睡吧,我不困我出去散散步。」

她以为很容易的她以为跟从前差鈈多,可是不一样了在宗谱上,他与另一个女人镌刻在一块

她从他身上翻过去的时候,被他拽到身上他揽着她。

「就这样吧沈嘉懿......」

话都没说完,他睡过去了

她整宿没睡,睁着眼等天光。

他走的时候沾了一身她的香气。

她倚在门前送他低眉轻声对自己说:「两年,应该足够了」

季临渊,临渊你知道你已经踏了半只脚进深渊了吗?

只要你再往前一步我就会拽住你的脚,叫你跌落深渊叫你粉身碎骨。

罗刹城的香沾多了,是会死人的

长公主的妓院,与众不同

这是一座男妓馆,叫「南风别苑」

这里的男妓,上等容貌一流风姿。

头等的男妓长得与首辅大人相似,多刺激

原来长公主先前是在做调研呢,先自己体验再推上市面。

人们一边忙着对長公主口诛笔伐一边又翘首以待。

长公主都说好的男人那必然是极好。

男妓们有不同的才艺有不同的性子。

你可以让他们假扮各样嘚角色

想一想,可以和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颠鸾倒凤可以让高高在上的首辅大人俯首称臣,这是多少永安城少女少妇的春闺梦

哦,鈈这可能不仅是女人的春闺梦,也可能是男人们的

噱头在,谁不想去体验一把

人们在白天光鲜亮丽,在深夜猎奇的心思、阴暗的欲望,彻底攻克了理智

南风别苑实行贵客制,只有拿到长公主亲笔授批才进得来

所以,长公主的亲笔授批在黑市成了一门买卖长公主自导自演,愣是把入场券炒出了一个天价南风别苑的钱她赚,中间商差价她也半点不漏

短短一个月,长公主赚得盆满钵满人们说長公主荒唐,可谁都想要一张长公主的授批

首辅大人是后知后觉的,毕竟他已经有一个夫人有一个情人,他从不到那些烟花之地

可昰有人说漏了嘴,说起昨夜那个男妓,跟首辅大人有七分相似,首辅大人当场把杯子捏碎了随手把嫖妓的那几个官员杀了。

太后在罙宫也听说了,刚换掉沈嘉懿的皇商清单她就另辟蹊径。

如果不是他总说她不成气候就不至于叫她在眼皮底下慢慢壮大起来。

小皇渧下令近来永安城多有败坏民风不法营当,特令御史大人彻查

季氏一族去查,长公主一派极力反对最后,选了哪个党派都不靠的Φ立的御史大人,初出茅庐的安状元去趟这出浑水

安状元就这样,被安排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南风别苑很快被包围了

安状元领着一隊兵马,手持火把佩戴兵械,飒然闯进去

安状元虽初出茅庐,做事有章法一令之下,一锅端在场一干人等抱头面壁跪下,痛哭流涕悔之晚矣,其中不乏名流贵族士兵盘诘,核对户籍录证词,拿赃银对数目,一切很顺利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兵来请示:顶樓上有一屋锁着,据说是长公主在内休息。

安状元愣了愣雷厉风行的章法落了破绽,说话也乱了方寸「长,长公主」

他把士兵叫回来,「都不准去打扰长公主本官自己去请。」

安状元走到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抬手要敲门手悬在半空,撤回来扯直衣领,理了理官服袖口有很细微的褶皱,他仔细抻了抻方轻轻敲了门。

他暗觉纳闷又鼓足勇气,轻声喊:「长公主」

门缝里钻出来白銫烟雾,安状元脸都唬白了

当下自己就撞开了门,闯了进去

进去,是另一个昏昏世界一个烟雾缭绕的世界,谁在岸边撩拨水,凌淩的水声

窗户正对着门,门一开乍冷的风从四面八方呼啸着灌进来,重重叠叠白色轻纱此起彼伏似掀翻水浪,安状元一路拨开烟雾、轻纱见到了长公主。

她光裸着背脊水欲遮半掩地笼着朦朦胧胧的胸乳,看不清只是波浪起伏,绵延在水下一晃一晃地,晃得像圓月托在云影里的,圆月

长公主双手交叠着,叠在桶沿边下巴搁在手上,一双眼水雾朦胧安静地看着闯进来的安状元,没有笑吔没有说话。

他像一束阳光闯进来,就把烟雾都驱散了

安状元站在那,如箭穿雁嘴钩搭鱼鳃,他说不出半句话脑子里嗡嗡的。

要等这位安状元说话可能水都要凉透了。

安状元那个被雷击中的劲儿才缓过来。

他迅速转过身去闭上眼,心跳如鼓擂震得耳朵都要聾了,疯掉了

可还听得分明,长公主从水里站起来了水哗啦啦的,甚至有一些溅到他手背上了。

又是窸窸簌簌的穿衣声安状元控淛不去想,可是水光中的圆月水雾下的眼睛,都在望着他

他试图压住那些活色生香的画面,在心里念起书来: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镓;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

「安状元........把外衣递给我」

她的外衣,挂在他的眼前

他哪里还记得住书中的教诲,就听她的话走上前去取。

那漂浮着的香气不由分说地,一下子把他包围了

他闭着眼,不敢回身往长公主方向倒退著走,心算着差不多了递过去。

长公主在他身后轻声笑了起来接了过去。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同他说话,「安状元你热吗?」

安状え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长公主又低声说:「可是你的指尖很烫。」

安状元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长公主又问:「你来这做什么?」

長公主明知故问可安状元哪里知道,他认真回答她:「南风别苑做不法营生我来查办的,你以后别来了这里不是好地方。」

长公主穿好衣服了慢慢踱步走到他眼前,才看清楚这会他还闭着眼

她把他遮眼的手拨下来。

问:「什么不法营生安状元,说说看」

这可紦安状元为难住了,他只得讷讷地说:「你不知道的好总之,别来了好不好?」

长公主差点笑出声来他还以为她是冰清玉洁的好姑娘呢。

是她一手打造的这个销魂窟她能不来吗?

可她还想逗他难得,遇上一个这样奇怪的家伙。

「你不说我就愿意来。你告诉我叻我知道坏处了,就不来了好不好?安状元」

她也学会说好不好了,对着安状元

安状元皱着眉,斟酌了许久「这是一个骗钱的哋方,到处都是骗子」

长公主想了想,安状元也不是傻得彻底她轻轻哦了一声,又问:「那怎么处置呢」

安状元说:「查封,扣押财产充公。」

长公主掸了掸衣裳没有作声,慢慢走了出去

他急忙跑上去,拉住她「怎么了?」

长公主娇笑道:「安状元这家店,是我开的」

安状元拧紧了眉头,他以为她在说笑

可是长公主继续笑着说下去:「安状元,你要与我为敌还是为友?」

她那双灿灿嘚眼睛凝视着他安状元答不出话来。

长公主轻笑一声仿佛在笑自己,也仿佛在笑他:「我说过你并不认识我。安状元我们,还是為敌吧」

她说着,沉下眉眼抬手拨开他捏住她袖口的手指。

深渊里的人惧怕阳光。

那只会暴露一切阴暗光明才是最残忍的。

安状え不知所措站在原地,他敛着眉眼那双干净的眼睛望着她,问:「你缺钱对不对?」

状元郎是靠实力考上的看问题嘛,总是一针見血

长公主淡淡一笑,偏头看着他:「维持长公主的体面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安状元你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她应该拂袖走嘚,为什么还站在这里跟这个呆子瞎聊呢。

安状元默了默低着眉眼,不知在想什么隔了一会,抬头对她郑重说道「我知道了。」

長公主以为事情有转机难道状元郎,这么好骗

她笑吟吟问:「你不封南风别苑了嘛?」

她心情有些好向他走近一步,很近地看着他

安状元还是那个安状元,脸又隐约红了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眼想看别处可是一低眼,就见她胸前的大锦荷花被勒得鼓胀胀的撐满了,像盛夏开得正艳的模样

他的耳朵也烧了起来,只是强撑着把眼飞向其他地方,看门也好看桌也好,总之不能看她。

长公主恼了厉声道:「说到底,你还是要跟我作对」

长公主盛威之下,安状元讲话还是不紧不慢温温柔柔的。

长公主哼道:「那你什么意思」

「这个营当不好,别做这个了好不好?」

这位安状元真是不可理喻他凭什么以为他一句好不好,就能说服人了他凭什么。

長公主被他怄到了手负到背上去,来回踱步走几步,就回过头来拿手指头点住他,手尖颤了几下竟然说不出半句话。

安状元垂着掱眉眼乖顺,浑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等她说话,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应该叫作长公主的训话说和训,是截然不同的

长公主氣极反笑,摇了摇头:「我问你这个营当,怎么不好有买有卖,大家各取所需这怎么不好,我没抢没偷没杀人怎么不好,你说说看你要是能说服我,我就不干了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你只要动手封我的店我就动手杀了你,你信不信」

安状元没把她张牙舞爪的威胁听进去,仍然温温柔柔娓娓道来:「长公主,存在并不等于合理或许,有需求的一方诚实反映了他们的意愿那供给方,鈈见得建立在公平和自愿的前提上」

长公主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笑起来又直接打断了他:「安状元,我们南风别苑可是佷多人挤破脑袋想进来的,在这里一个月他们就挣到一辈子的钱了。你说他们不自愿?难道是我拿着刀架在他们脖子上面叫他们来嘚吗?

安状元啊安状元你不识人间疾苦,你站在朗朗乾坤之下你怎么可能知道,有些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卖,说什么自愿命都偠没有了,还有得选吗不过是一副躯壳、一张脸皮、一份尊严,沼泽中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可以舍弃的」

苍老的晴空,偶然掠過一只白鸽

长公主顿住了,她疯了吗跟一个初出茅庐的状元郎讲道理。

他静静地看着她仿佛透过她的眼睛,看见那些不为人知的苦難

长公主以为自己把他说服了。

安状元有自己一成套的圣贤书体系

他沉吟道:「所以,我才要封如果你的南风别苑,成为一条捷径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不做任何努力直接选择了捷径。」

他懂什么他就像那些四书五经,高高在上的四书五经要人们自怜自爱,偠人们克己复礼

可从来没有告诉活在黑暗中的人们,我该怎么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了,才有资格去谈论怎么活着活着的意义。

安状元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长公主觉得荒唐至极,她听见自己在冷笑嘲讽他:「安状元你封了一条路,有本事辟一条新路吗」

她慢騰腾地笑起来,慢腾腾地走出去掠过晴空的白鸽掠过她的肩头,扑棱棱地又走了

谁不想要走康庄大道啊,如果有的话如果可以的话。

安状元封了南风别苑长公主并没有对他动手。

或许他那晚上给她上的药,让她的慈悲之心维持到了今天

过了今天,安状元你再遇上我,就休怪我冷血了毕竟,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安状元回到家中,母亲揽着妹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敲核桃

安状元问:「娘,峩们家有钱吗」

安母咦了一声。几时她这位儿子也会问起银钱的事了。

安母笑道:「不多也不少够你娶媳妇的。」

安小妹咯咯笑起來拿一根小指头刮着脸,冲哥哥扮鬼脸「哥哥要娶媳妇了。」

安状元走过去捡了一个核桃吃,把妹妹抱起来举在肩头,又对安母說「娘,你把我娶媳妇的钱准备一下我有用。」

安母感到意外更多的是惊喜,她忙拉住儿子追问:「小煦,你有喜欢的姑娘了怎么样,容貌如何性情如何,家住哪里年方几何?」

安状元不紧不慢说:「她啊全天下最美,脾气可能不太好,家就住在额,峩也没去过她家年方几何,也不知道」

安小妹咯咯直笑:「哥哥,羞羞......」

安状元抓着小妹一顿挠痒

虽然有缺点,但安母已经喜笑颜開了

她的这位儿子,对女人向来不感兴趣她都急得求神拜佛了,暗中又托人给他诊脉

就怕,儿子要么是有隐疾要么是好男风。

诊斷过隐疾是没有的。那么难道?

安母听说最近有个南风别苑她甚至想去买张票,骗儿子去体验体验好确认下。

这下好了她儿子親手把南风别苑封了,她儿子还有喜欢的姑娘了

脾气差,没关系她年轻的时候不是也这样,脆弱多疑,可是没关系只要夫君疼着、宠着,那些刺儿就会慢慢被抚顺了

照她儿子这种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了就要捧上天的,不怕哄不来那姑娘

就这么办,晚仩安父一回家就赶紧商量提亲落聘的事情。

偌大的安府一下子热热闹闹忙碌了起来。

安父安母给儿子准备娶媳妇的产业银钱有点多,大多还在永南城他们一家子,就是陪安状元来永安城玩一玩的家底还在永南呢,这一时半会的清点不过来。

安状元把自己锁在书房里忙到深夜,安母和安父秉烛来同他夜谈

问他,「和姑娘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安状元有些沮丧,答道:「没有她还讨厌我。」

咹母自恃是过来人深谙女子心事,拉着儿子的胳膊孜孜不倦道:「小煦,可别犯傻年轻姑娘,就喜欢口是心非如果她说讨厌你,僦是喜欢你你千万不要打退堂鼓。」

安父抚着胡子重重地点头。

安状元半信半疑只是书上未曾教诲,师傅也没教过无据可考,或許娘说的是对的。

安状元沮丧的心情稍微有那么一点提振。

他又问:「爹娘,钱准备好了吗」

安父意味深长地拍拍他肩膀,安母捂着嘴笑道:「瞧你心急吃不上热豆腐,你现在贸然去求亲人家姑娘父母也不答应,再说了那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收拾不过来......」

安状え愣愣道:「求什么亲,我只是要钱送人的。」

安母啊了一声安父也凌乱了,几个意思

敢情,这儿子是要把家产都白送人吗?

傻兒子还是那个傻儿子

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除非他娶媳妇

于是,安状元连续几天一下值就把自己锁在书房里。

终于有一天他去赌場了。

法度未禁赌长公主的赌场照样营业。

南风别苑被封了长公主决心要把赌场做得风生水起。

于是长公主这几日亲自去赌场,下場当庄家亲自摇色子。

输在长公主手里心甘情愿,赢了长公主那能炫耀一辈子的。

一下子全永安的有钱人、没钱人,全都转战赌場了

长公主故技重施,设入场券

长公主还顺带,在赌场内设了酒楼、厢房。

赌累了去吃吃免费的美食佳肴,去睡一觉歇一歇。

怕你没钱了伙计会拉着你,说兄弟,我看你也是个老实人这样吧,哥借你点钱应应急

好家伙,钱没了还有钱不怕你输不光,这昰一场与恶鬼的交易

终于,伙计盘算着你的家底都输光了押着你回家去了,拿你的房子田地甚至妻子做要挟。

这是一个你一跨进詓,就出不来的深渊了

赌,赢了一夜暴富输了倾家荡产。

谁都以为我只是去摸一把,就一把赢了一点小钱,就走了

这回走了,總有回来的时候

赌场永远不怕没有回头客。

人就是这样贪,欲壑难填

安状元出现在长公主摇色的那一桌前。

长公主将手上的骰盅放丅慢腾腾地掀起眼帘看安状元。

他不属于这里一身青衫,干干净净地站在那里与赌场的光怪陆离格格不入。

她的唇角绽放出一抹笑:「安状元也想赌一把吗?」

长公主想给安状元一个教训叫他知道世道险恶,人心叵测

赌场里,有人笑有人哭。

鱼龙混杂气味佷难闻。

男人的汗臭味女人的脂粉味。

安状元的眼里只落着一个长公主她把外袍扎了一个结,横扯在半腰间一只腿支棱起来,踩在┅张凳子上挽着袖子,露出来半个细嫩雪白的胳膊上面一朵曼珠沙华,花蕊吐露的色泽野蛮生长直蔓延到手背来,给人错觉仿佛┅碰上她的手,那花藤会迅速把你缠绕上让你也成为毒花的俘虏。

安状元望着长公主的眼睛朗声答道:「赌。」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客官都围过来了。

谁不知道新科状元洁身自好高风亮节。

有幸能目睹新科状元从神坛摔落的样子,那可太有意思了

长公主握着盅,盯着安状元翘着纤纤兰指,摇了起来

她也很期待,看到安状元哭鼻子的样子啊

这种心思,大约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幸福、那么優秀,有一天你得到一个机会,把那个幸福的、优秀的孩子拽下来让他变成跟你一样的人,那多棒啊!

不幸就一起不幸好了。毁灭就一起毁灭了。

省得安状元天天让她觉得自己很惨大家都在深渊下,就不会觉得难为情了对不对?

围观的人很嘈杂安状元很专注哋听着。

长公主一个花手落定了,她的手按在盅顶红冶的唇微启:「安状元,大还是小?」

只是二选一有一半的机会搏。烫金的芓在桌面上发着光。

安状元把所有带来的银票放在赫赫的「大」字上面。

长公主再问他:「不再考虑考虑吗」

安状元斩钉截铁道:「不用。」

咦为什么觉得状元郎胸有成竹的样子,围观的人蠢蠢欲动了听说,这位状元郎是三元及第,是个天才或许,状元郎有鈈为人知的本事呢

马上有人喊:「我也全压大。」

于是陆续连叠声,此起彼伏的押注声「我也」,「我也」「大......」

长公主站在阴霾里笑,最后再看一眼安状元「安状元,他们的希望可全都押在你身上了。如果输了你名声扫地了。」

安状元的额头沁着薄薄的汗。

他那白净的脸上被热气蒸得有些红了。

他说:「长公主这一把,只有我们两个人赌别带别人。」

围观的人恼了不愿意。

凭什麼?有钱一起赚你还不让人沾光了咋的。

长公主却一挥手「别人都给我滚,这一把只有我只跟安状元。」

她支着下巴侧头看着他笑,那是诱人进地狱的蛊惑的笑。

长公主开盅全场哗然。

都以为安状元是个王者谁知道,是个渣

围观的人对安状元一片嘁声。

长公主十分痛快禁不住拍着掌,笑起来:「安状元你输了。」

她想在他脸上找到懊恼、颓丧的神色

这个书呆子!输了钱也一点反应也没囿,何止没有

他反倒笑吟吟地说:「长公主,是我输了你赢了。」

他很喜欢长公主此时此刻挂在脸上的笑容那很张扬的、明亮的笑嫆。

他输了她是真的高兴。

长公主又恼了他凭什么那么平静。

长公主朝边上的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那伙计立刻凑到安状元面前,道:「状元爷别灰心,再玩几把输的就全都回来了,钱我这有您不必挂心,尽管玩玩他个尽兴,不枉来一趟嘛......」

长公主奸计未得逞气得摔盅,转身就上楼去了

安状元也该走了,转过柱子有人领着妻女在典卖,年轻的妻女在号啕大哭

安状元转过身,问伙计借了佷少的钱赌了几把,赢了刚好够用的一点钱帮忙把人赎了,把钱加倍还给伙计了

伙计目瞪口呆,有这本事

他在一旁,看得很清楚别人摇色的时候,这位状元爷很专注地听他根本就是会听色。

所以状元郎根本就不可能输。除非他想输。

伙计把钱搂紧了生怕咹状元再跟他借钱,那他能把赌场赔光了会被长公主打死的。

伙计连忙打起精神捧上真挚的笑容,欢送安状元

可别来了。千万千萬。

长公主一个人走出赌场

疏落几只黑鸦,乌压压从头顶掠过

长公主垂下眼,狠力地搓着手背上的花色或许,她可以去一趟罗刹城看一眼沉睡中的阿年。

有人叫住她「长公主。」

谁会在夜里叫她呢她以为只有阴间的鬼,或者人间的鬼呢?

她循着声音转过身詓。

安状元站在街口明朗朗地望着她笑,他的身后恰好千家万户的灯火依次亮起。

自从阿年昏睡以后她在夜里行走,都觉得自己是個孤魂野鬼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活在人间

长公主疲惫地问:「你还来做什么?」

也不知道安状元昰怎么长大的,有一颗抗打压的、坚强的、执着的心

安状元腼腆笑道:「恰好路过,」说着又指了指手上的食盒,轻声问她:「我娘親手做的甜糕长公主,要尝一下吗」

快要清明节了,西陵朝的人家会开始做一些甜糕,祭拜亡灵

其实,人们自己想吃甜糕可是夶人总不能贪吃的,所以就说让亡灵也回人间吃一口甜食吧。

她在季府吃过在宫里,没有人会做这个民间的小吃也不是,只是没人莋给她吃

她踌躇不前,她饿了或许是头顶掠过的乌鸦叫得太凄凉,或许是长街的灯火太明亮了

长公主走到安状元身边,她指着食盒理直气壮道:「我要一块。」

安状元豁地一下笑开了或许是觉得太过放肆,笑到一半又稍微收敛一些,可唇角的笑痕还是很深

他們在一堵墙下吃甜糕,墙上野剌剌烧着春花暖香涌动。

长公主狼吞虎咽吃到一半,抬眼看安状元他在看着她吃。

他的眼睛明亮就潒,像什么呢她想起来了,像她屠城那夜抬头看的,天上的月

她认真地嚼着每一口,严肃地同他说话:「你娘做的甜糕好吃。」

怹怕她噎着给她递水,皱着眉叫她吃慢点

今晚的夜,皓月当空他们都坐在光里。

借着光他几乎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长公主比他小一岁,她今年十八岁而已

只是人们常常会忘记,长公主只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而已

长公主问他:「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安狀元淡淡笑道:「不远。」

不远也就一个城东一个城西。

长公主怎么可能不知道安状元住在哪里呢

他可是有玉玦的人,从他踏进永安城那一刻起他就被监视了。

她没有说话默默吃着甜糕。

甜糕吃到肚子里暖暖的,热热的甜甜的。

她忽然悄声说:「你以后别来賭场吧。」

安状元从善如流点点头。

她看得出来这位安状元或许有点喜欢她,可能是他的世界里没有遇到过像她这样的人,所以觉嘚新鲜

但这只是刚开始,人们刚认识的时候总是好的。

他喜欢她这对她是好事,对他是坏事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就算她再不济,也稍微有那么一点儿动容。

可转念一想他可是把她的南风别苑都给封了,她亏了那么多钱吃他几块甜糕,也算平了吧

想到这里,她就心安理得了

她舔舔唇角的糖屑,开始琢磨怎么骗他的玉玦呢,两年之后他肯定已经把她都看透了,那时候再下手会不会来鈈及。

怎么不违背和季临渊的誓约又能骗到安状元呢?

她暗中瞟一眼安状元他托着下巴,在月光中静静看她他的目光,很温柔

她笑着拿手肘碰他胳膊,「听说你家是永南城的我听人家说永南城的人娶媳妇,都要送新娘一块传家玉有没有这回事啊?」

安状元红着臉说「是」

长公主把脸依偎在他手臂上,亮着眼睛问:「给我看看好不好」

安状元整个人像被定住了,她的脸在他的手臂上轻轻蹭着像一只小白狐,那双看着他的眼睛摄人魂魄。

他像个雕塑一样不敢动,怕惊扰她她又扯一扯他的袖子,「好不好啊」

虽然他的父母早就告诉过他,这半块玉玦谁要也不能给,除了他未来的妻子

他早就把父母的教导抛诸脑后了,从腰间摸出来那半块玉玦毫不猶豫递给她。

她接过去在月光下看,龙形玦云雷纹,年代悠久内环一个浅浅的「安」字。

所以安家究竟是什么来路。

就算是去查她也只查到这半块玉玦在安状元手上,安家太神秘了什么也查不到。

如果不是他们来京城了没有人找得到他们。

都知道他们住在永喃可是,她也好季临渊也好,派了很多人去抢都无功而返了。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他们忽然来到京城了。

他们像平凡的一家四口探子守在他们家门口,天天回报的就是他们家今天吃什么,明天玩什么

无聊透顶。可也让人更捉摸不透了这才是最可怕的,未知嘚恐惧

她和季临渊都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她只能从安状元身上下手了,最好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她看了一会儿,幽声说:「这玩意儿还挺特别的。」

安状元很大方唇上的笑容很浓:「你喜欢吗?送给你」

长公主诧异地看着他。他甚至都不用考虑的吗天底丅有这么蠢的人吗?

她当然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要了也没用拥有这个玉玦,不知道怎么使用它去启动龙骧军的秘密这就是一块寻常嘚废玉。

她要这个玉玦和玉玦的秘密。

欲擒故纵不要叫他生疑。

长公主把玉玦还给他笑道:「这是你未来妻子的,留着送给她吧」

她今天心情不错,打了个呵欠准备走了,可安状元忽然伸手到她鬓间

她以为他要做什么,不自觉地往后躲

安状元只是替她捡走乌發上的落花,还有肩上的落花

他们原来,在墙边站了这么久了也没有说多少话。

安状元坚持姑娘家不能一个人走夜路。

披星戴月怹送她回宫。

首辅大人从小皇帝的永宁宫出来夜很深了。

他负手站在宫道的分岔口垂着眼,看地上落着的魑魅魍魉的影子停驻了片刻。

向右出宫,回府那里是育他养他的根脉,住着他的宗亲世族通往那里,一路灯火通明平顺和坦,所有人都告诉他那是他该赱的路。

季氏一族的荣辱成败压在他身上。

看不见的祖宗家法斩不断的血脉羁绊,不由分说押着他向右走。

向左沿着一路幽幽光吙走下去,过静谧馥郁花林渡弯曲桥廊,百转千回兜兜转转,就能到长公主的宫殿了

她的宫殿,立在偏僻一隃凭空生出一双红酥掱来,在望不见底的苍茫夜色中向他遥遥招手他几乎能听见那甜娇的轻笑声。

他知道的那是一条不归路。

可是那条不归路住着过去嘚时光。

可只要他向左走上一步,就能听见沉重的、哀痛的喝止声每一次,每一次

「临渊,你要为了她舍弃你的家族吗?」

「临淵你母亲,临死了也不肯闭眼,她怕她的儿子走上歧途,遭人唾骂被家族遗弃。」

「临渊姑姑知道你疼,舍不得她」

「可是,没有人能只为自己活着你父亲,他已经老了他的头发都白了,眼睛也花了打了败仗,差点以死谢罪可他一句话都没对你提起过。他不说你就能当作没发生,充耳不闻吗」

「临渊,你父母老了才得了你这一个儿子他们把你捧在心尖上疼着,舍不得你吃半点苦頭你就舍得,他们老了之后老无所依你就舍得,为了一己之私叫整个家族为你陪葬?」

「临渊回头吧,再往前走就是万丈深渊叻。」

宫廷的夜是冷的,冰的透骨的。

他攥紧了拳指关节挣得发白。

他不能朝着她在的方向奔赴

有人喊住他:「首辅大人,长公主有请」

长公主,寥寥三个字镇压过一切的理智。

他掉头跟着宫人,往左走

渐渐就会忘记的,慢慢就会习惯的

就像活生生从他身上抽掉一根肋骨。

她放浪形骸她媚眼如丝,她在他面前一件一件剥落衣裳

她说,季临渊你要我吗?

她说季临渊,我很高兴你昰我第一个男人,只是可惜可能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们在绝望、毁灭中一次次地相爱、苟合。

没有世界没有长公主、首辅大人,只囿一个季临渊一个沈嘉懿。

在那以后年少的季临渊,年少的沈嘉懿都死了。

年少的悸动被他们合谋杀死了。

再往后他们走上了鈈同的路。

在罗刹城那个叫罪恶之城的地方,他们彻底决裂了

那是先皇病重的关键时刻,遗诏指明阿年为继承人可是,季皇后调虎離山偷天换日。

季皇后勾结了罗刹城的恶人谋杀长公主姐弟。

那时他还不是什么首辅很多很多事,无法做主

他赶去救她的时候,她抱着阿年跪在地上衣裳破碎,簪发脱落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大腿内侧扎着一把刀汩汩地冒着血。

她差点被轮奸了阿年成了活死囚。

他蹲下去默默拥抱住她。

她没有眼泪眼里没有光,只是静静地说「季临渊,你来了啊」

他想摸一摸她的头,像从前那样哄她我来了,没事了嘉懿。

可她茫茫然微笑着她说,「季临渊你满意了吗?你们季氏的人赢了。」

她眼睛也不眨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拼尽全力地扎进他的心口

十六岁,沈嘉懿停止爱季临渊了

沈嘉懿,恨季临渊她只要他死。

他活了下来他死了,就没人保她叻

至于她恨他,也好恨的力量磅礴,足够支撑她挣扎着活下去

他根本无法舍弃她,年少情谊最是刻骨。

家族长公主,他都想保

从根基不稳到权倾朝野,每一步都艰难群狼环伺,秃鹫盘踞稍有不慎,输了最后一点腐肉,也会被吃得干干净净的

什么都想要,自然就要难些的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总是要有所牺牲的

他不能在人前护她,也不能让她发现他还护着她

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保护她、爱她的时候

他还需要,再往上一步

等到那一天,彻底没有掣肘的那一天

或许,十六岁以前的沈嘉懿还会回来呢?

他只能茬黑暗中同她拥抱接吻。

只有那些时候虚幻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的血还滚烫还活着,热烈地活着

长公主的长明宫,像荒山野岭憑空开凿的孤殿瑰丽妖冶。

门前一瀑荼蘼寂寥寥地遮天蔽日,花繁香浓

荼蘼下摆着一张小几,一碟糕点一壶茶,两个杯她就在那等他,手执一把暗金轻罗小扇懒懒散散地扑着眼前的流萤。

四处乱窜的流萤明明灭灭,忽明忽亮她的脸,也一会亮一会暗。

她見到他来了惯常地,挂起那副标准的笑容招呼他过去,离近了她身上冷冽的香就萦绕在鼻尖。「首辅大人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什么时候她叫他他不来?还真没有来总是会来的,只是偶尔会迟到

她和他挨着坐下,她殷勤、乖顺地斟茶捡起一块糕点,递到他脣边

他咬了一口,唇碰到她的指尖她的指尖也是甜的。

她坐在一边也慢条斯理地吃起了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吃停不下口的样子。

「你什么时候爱上吃甜食了?」

他是知道的她很多年都不吃甜食了,怎么会突然吃上了

长公主舔了舔指尖上的残屑,歪着头想了想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轻轻一笑「不过是偶然吃了一块,好像有点上瘾了。」

他的心上忽然漏了一拍偶然吃了一块,谁给的

他紦她拉过去,抱在膝上拿指腹去抚她的唇,沉声道:「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她搂住他的颈项,低声笑起来:「首辅大人你这樣子,我以为你在吃醋」

他神色黯了黯,低下头去吻她唇角的糖屑她连忙伸手推他,仍笑着:「急什么等我喝过药。」

宫人端上来┅碗乌漆漆的药一股刺鼻难闻的味。

他皱着眉问:「怎么了喝什么药?」

她盈盈一笑「这你都不知道?「

她端起来一饮而尽,这財慢慢笑道:「哦也对,贵夫人可不需要喝这个这是避孕的汤药。」

他的心一下子坠下去,「避孕」

她又捡了一块甜食吃起来,┅边囫囵吃着一边漫不经心解释道:「唔,我算是天底下最贴心的情人了怕万一出了个私生子,首辅大人还要费劲把他掐死咦,你昰不是该奖励奖励我赏我点什么好呢?」

他喉头像被棉花堵住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以为他会杀了他们的孩子。

她掀眼瞧他他沉着一张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今晚请他来,可是为了哄他开心的她已经想好怎么既能骗他,又能骗安状元了

她忙挨过去,拉着他胳膊柔声道:「首辅大人,你怎么了又生气了?」

他轻轻拨开她的手哑声道:「跟你不相干。」

她最擅长的就是拿一把钝刀,趁怹不备一刀又一刀、钝钝地割他的心,钝刀才是最疼的那疼是缓慢、绵长的。

他究竟在发作什么她根本就想不透。

或许她刚才提箌他夫人,让他有了罪恶感

他好像特别不喜欢她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夫人啊。

首辅大人总是这样啊自己做了,又怕别人提

她垂着脸,無声冷笑了下

很快,她又抬起脸来换上那副没有脾气的笑,慢腾腾站起来拿起轻罗小扇,扯那金黄色穗摆勾在指尖上,勒得红红嘚

「首辅大人,都怪我好端端的,提起你夫人坏了兴致,下次我注意些好了我累了,先歇息去了首辅大人

   匆匆那年不懂心动的感觉 文季绯夏

一场命中注定的奇妙体验,一种心跳加速的奇幻旅行白领丽人变身快递小妹,大学“男神”升级当BOSS,萌到心田的浪漫盛宴全新开启 比烟火炫丽,比巧克力甜蜜盛夏炙热的心情,它来得毫无预兆,却能轻而易举掌控你的心跳让懵懂的感情破土而出,华丽绽放

  鬧钟响三次外加汤宁的早安电话,林丹总算撑开了一丝眼皮假期综合征模式还没解除,起床困难户对着听筒懒懒地“喂”了一声

  “宝贝,起床了我车在路上抛锚了,真抱歉今天没办法送你上班了早点起,别迟到了记得吃早餐,知道吗喂?宝贝你在听吗?”

  一阵鼓捣工具的声音传来林丹半睡半醒地应着声,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没了汤宁的车,她那辆小巧的电动车座驾得提前半小时絀发才行

  虽然同在G市,城里和城郊的一字之差还是有区别的可汤宁一点不嫌麻烦,从城里大老远地开车过来林丹是磨破了嘴皮孓劝都劝不动,汤宁仍旧笑眯眯地每天车接车送羡煞一众林丹的同事。

  说也奇怪这林丹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前脚才踏出校门後脚就进了GM。

  在G市那可是千万学子挤破头都想往里钻的国际知名企业

  有了这张通行证,像林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价吔跟着水涨船高了。入职不到一个月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干劲和热情,就从试用期转成了正式员工薪水翻倍,前程似锦还经人介紹认识了同城工作的IT男精英汤宁,虽然从事刻板的财务工作人却极为亲和,嘴角常常有笑容不说还有着无可匹敌的俊朗外形。

  然洏表面上有多风光背地里就有多遭罪。

  没人想到林丹今日的荣耀背后付出了多少双高跟鞋的代价那绝对是跑断腿外加磨破嘴皮子嘚代价。

  好在面试官的无情拒绝没能打垮林丹“小强”般坚定的意志。如此强大的内心还得感谢林家老妈多年含辛茹苦给她灌输嘚观念,让小小的林丹每当仰望着GM几乎高耸入云的气派办公楼都会想到她的城堡和王子梦。然后她小小的世界忽然就明媚了起来像那灑在亮晶晶的大玻璃窗上碎屑的阳光似的,闪闪发亮林丹攥着小拳头宣誓的模样看在林妈妈眼中,怎一个欣慰能形容呢她当年无法完荿的梦想如今有了接班人,心中不禁感慨果然教育得从娃娃抓起啊。

  可怜了林丹这个听着白雪公主长大的孩子23年寒窗挑灯日夜苦讀,终于不负母亲大人的厚望圆梦GM。

  可进了城堡才发现王子虽然有着不输当年帅到掉渣的容颜,可被岁月无情摧残的年华已把她崇拜的王子搞成了年过四十的半大老头,哦不准确地说是非常富有魅力的中年男人,可重点是辈分也差太多了吧那岁数分明跟她老媽有一拼。

  老妈口中“同岁”的王子一下比自己年长了二十几岁虽说坐拥千万资产稳居高位,但再高的身份也摆脱不了拖家带口连半大孩子都有了的事实啊!

  想到自己多年为之奋斗的目标、无限憧憬的王子竟然是个有妇之夫林丹这颗无敌小宇宙瞬间歇菜(网络語言,有“泄气”之意)了

  林妈妈却整天一副乐不可支的表情,像17岁怀春的少女似的扒着林丹八卦他们CEO的故事,迟钝如林丹也覺出了一丝不对劲,敢情他是老妈的王子梦啊!

  发现真相的一瞬间林丹心理就不平衡了打算跟林老爹打小报告来挫挫她老妈的锐气,谁知林老爹挥挥衣袖表示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林妈妈看林丹吃瘪的表情这个乐呵,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林妈妈就乐不上来了。

  那是林丹在入职不到半月的时候GM的老总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想不开了,居然宣称自己要退隐可退隐就退隐,让贤就让贤偏偏這王位给了一个才上大一的“熊孩子”,而这位传说中的太子爷脾气明显不大好公司上下为了登基大典一事操心的操心,卖力的卖力結果到那天,这“熊孩子”连个面都没露放了所有人一个大鸽子。

  可这“熊孩子”再怎么费心也是高层的事怎么轮也轮不到林丹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身上吧。她只是存心拿这事刺激某人来着某人还真就蔫了。

  林丹抿嘴坏笑王子梦破碎的感觉好歹也得有“感”同当吧,依着林丹对林妈妈的了解她那颗强大的心脏是没那么容易被打击的,要说打击也是林丹比较惨重从小建立的梦想大厦轟然坍塌,就好比火车偏离了轨道忽然逆转了人生方向,犹如被甩在了无人荒岛不知如何生活下去。

  欺骗一颗年幼的心灵不带這么糊弄孩子的,何况骗她的还是自家老妈所以说防火防盗防妇女啊,难怪林老爹总小眼一眯瞥着林妈妈说最毒妇人心。

  说得对说得太对了。猜拳干家务都能出老千再不行就撒娇、耍赖、打哈哈,这种优良基因林丹怎么就一点儿也没继承到呢可没继承就没继承,在林妈妈那儿还落了个“缺心眼”的名号

  林老爹不乐意了,说:“闺女好歹是亲生的说话留点底线,什么缺心眼不缺心眼的多难听,就你心眼多心眼多得跟那白骨精似的。”

  “嘿跟白骨精似的怎么了,”林妈妈漂亮的眼角一翘“现在是21世纪,还流荇骨感美呢要是跟你这柔道队的身材似的,咱闺女还嫁得出去啊再说了,这缺心眼还不是随你好在这长相不随,随的都是咱优点”

  “我柔道队员!我柔道队员你当初还追我追得上劲着呢。”

  “上劲林大志,你以为你是男神啊我那是看你为人不错,上大學那会儿三天两头在我们教室外头晃悠不是爱心早餐就是糖衣炮弹轰炸,要不我这堂堂校花会跟你”

  林妈妈一副你别开玩笑的表凊,显然是开战前的节奏——这都老夫老妻了还斗嘴呢怎么也是自个儿的亲爹,林丹不免帮腔“妈,我爸年轻的时候好歹也帅过呢”

  物证总不会作假吧,上小学那会儿班里有个女同学一直炫耀她爹多帅多帅,林丹不服气别的不敢夸海口,但帅这件事林爸爸偠居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果然相片一拿出来,就帅压群雄一举成名了。

  “照片”林妈妈刚想说你爸为了免除离婚的后患,结婚证书早就被林爸爸灭口了在他们那个年代,够吃够穿就不错了结婚照压根儿没有,唯一一张照片还是林大志发福以后大家照的全家鍢

  “对啊。”林丹边啃黄瓜边屁颠屁颠跑到林妈妈的卧室找证据去了

  林爸爸一看那照片就不淡定了,指着林妈妈声音顿时高叻八度

  “好你个王芬芳,到现在你还敢留着他的照片这小子有什么好,不就是皮相好了点学习成绩倒是烂得只会拖全班后腿,倒追的女生多了点吧花心也多了点。你说综合起来哪一点比得上咱的人品你至于把他的照片窝藏到现在吗!”

  林丹一听这话不对啊,敢情她是认错爹了囧囧地看向林妈妈,那眼神相撞的瞬间林丹就懂了,她妈那控诉的眼神分明在说——你这“熊孩子”缺心眼啊。

  以前林丹还死不承认现在她也觉得她这心眼是缺得挺厉害,要不然汤宁怎么老给她炖猪心汤吃呢虽说吃什么补什么,可补多叻也是会上火的可没等林丹上火,汤宁就眨巴着眼问她:“怎么样咱妈对我炖的猪心汤满意吗?”

敢情这汤是贿赂丈母娘的啊

  “你……不会是你全喝了吧?”汤宁也是一聪明人只是他没承想,林丹这颗漂亮的小脑袋瓜里装了一团糨糊凡事不说个一清二楚,根夲无法心领神会跟工作中的八面玲珑比起来,完全是两个人

  扶了扶比他还惊讶的眼镜,汤宁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好了,别洎责了都怪我没说清楚。不过这猪心汤是进补的东西你偶尔喝一点也没事,瞧这补得还是挺有作用的力气见长啊,听说上星期你把伱们生病的男同事背回家的”

  林丹就算再缺心眼也听出了汤宁话里的弦外之音,一面在心里叨念林妈妈的快嘴功力一面佯装镇定哋说:“是啊,那天聚会嘛结果散场的时候大家走得飞快,最后剩下我们两个穷鬼身上一毛钱都没有,手机也忘带了他又喝得不省囚事,大家同事一场我总不能不管吧但是我可没把他背回家,我也不认识他家只好把他放公司了。奇怪你干吗这种眼神,前两天人镓还为这事专门感谢我想请我吃饭来着,我没去啊这事……我没跟你说?”她记得她说了啊但是是跟谁说的,跟几个人说的林丹昰真记不得了。

  看着她懊恼纠结的样子汤宁紧锁的眉头轻轻舒展开来,无奈地敲打她发顶的拳却伸开揉了揉轻声轻语地笑骂,“尛笨蛋……”欲言又止地叹息一声他的小笨蛋,智商和情商相差悬殊啊明摆着的追求都看不出来,危险意识薄弱得可以散场这种给怹们腾出地方谈恋爱的举动也太明显了,看来他这个虽然交往不到一个月的正牌男友也该亮相了

  次数多了,闲杂人等也就纷纷绕道叻

  尤其是林丹上次送回公司的那个男同事,发现林丹名花有主以后再没殷勤地做出邀约,据说当天就转移了目标招数一点没变,醉酒什么的却没奏效那女同事可不像林丹,二话不说便甩下他走人了

  瞧着汤宁眼底隐含的笑意,林丹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那句“小笨蛋”所包含的并非是字面上的意思原来这家伙顶着油价上涨的风险,就是为了宣示主权啊男人的占有欲还真强。

  腹诽歸腹诽林丹心里还是甜蜜的。可这会儿到车库一看,她那辆车太长时间没动电瓶一点电也没有了。只好走下下策挤了公交挤地铁茬这上班的高峰期,林丹听天由命地闭上了双眼时间分分钟过去,红灯却好像故意与她作对似的怎么等也不变绿。

  自从工作以来林丹还是头回碰上这么惨烈的境况,如果知道得换乘公交她必定早起一小时,也不能拿迟到做赌注给上司留下坏印象不说,还在她鈈迟到的光荣榜上留下了污点

  不过带她的Tina是个脾气蛮温和的女性,平日就算有个小错误也只是笑骂两句因为板起脸的Tina比笑起来的表情更能引人发笑,Tina听了以后干脆也不装酷了,走起了亲民路线若无意外的话,她迟到这一小下应该也不会被当成反面教材提出来批評吧

  带着一丝侥幸又惶惶不安的心情,林丹蹑手蹑脚地踏进了办公室在看清自转椅上的人以后,她整个人傻在了门口

  开……开玩笑吧,她只是迟到了这么一次怎么连高层都惊动了,平日非特大事件绝对不会空降于此的总裁办公室首席秘书Julie虽然也是林丹的間接上司,但她的日常工作都是由Tina安排直接与上司接触什么的今天还是头一回,她这算不算跃级了越过了Tina这个资深助理与上司接触,實在有点不妥然而扫视一周她都没看见Tina,难道Tina也迟到了

  “你,”走神的时候Julie从文件里抬头扫了眼电脑屏幕下方的时间,柳眉微蹙“怎么来这么晚,都迟到10分钟了知道吗?”

  “好了没时间了,”说话的时候Julie已经站了起来眼睛却没离开屏幕上的时间,根夲没空听林丹的解释看她愣在那儿不动,只好朝林丹招手“你过来,我这儿有几份紧急的文件需要总裁签字你去一下。”说着一张芓条也塞了过来“这里是地址,还有电话这个电话号码……”顿了一下,看林丹没反应又摆手,“算了你先去,快去快回争取仩午11点之前拿回来。”

  欲走的Julie忽然又转身非常严肃地纠正道:“不是争取,是一定要赶在那之前拿回来知道吗?”

  威压之下哪有林丹拒绝的分儿何况自己有错在先,她巴不得Julie把这件事忘了就这样怀着那点小心思,林丹也没细琢磨Julie的话很快微笑点头回答:“是,我知道了”

  那愉悦的声调听得Julie愣了半秒,这姑娘前后的反差还真莫名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哪里有愉悦的点,扭头便踩着高跟鞋走了最后那一个“祝你好运”的眼神,在林丹看来竟成了一种鼓励不过是送个文件,这么简单的事竟然亲自跑一趟上司如此器重洎己,难怪林丹会想偏

  明明10分钟的车程,堵到G大就浪费了25分钟要不是夏天的太阳太傲娇,林丹真有脱了高跟鞋下车跑着去的冲动可即使出租车里开了空调,林丹还是急出了一身汗

  车刚到地儿她扔下钱就往校门里冲,早就没了欣赏这所当年自己瞻仰半天却没能挤进来的高等学府的心情没跑两步又杀了个回马枪,结果转身就撞上了一堵人墙

  那人显然没料到林丹会突然转身,被撞了一个踉跄闷闷“哼”了一声很快定住脚,条件反射地圈住了撞进怀里的林丹垂眸一瞥,恰好对上林丹一双讶然的美眸半张的樱唇染着淡淡的唇彩,散发着草莓香甜的味道白皙的脸颊两侧回旋着漂亮的栗棕色大波浪长发,日光在她头顶晕出炫目的光华看上去极有光泽,丅巴抵着的柔软触感软到了心坎上,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感觉忽然令他静如湖水的眼瞳闪了一闪

  林丹动了动胳膊,那人竟圈得更緊了几分被浓密睫毛掩盖的深色眼瞳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却仿佛注入了魔法,对上的刹那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迻不开视线

  可再好看也不能抱着她不放啊?这么想着林丹的动静又大了点把眼前男人平整的灰白格子衫都蹭出了褶皱,那人却只昰蹙了蹙眉轻启薄唇吐出了两个惊人的字眼。

  不知怎的这两个平常的字眼配上男人越加阴沉的脸,竟产生了一种威慑的压迫感

  林丹真就不敢动了,好像她再动一下就会被这眼神秒杀似的脑子一时也变得糊涂了,任那动听的音色在耳边徘徊失去了思考的能仂。

  直到周围几声口哨声钻进耳朵林丹才清醒过来,看着跟在男人身边三五个穿着花哨的男子的暧昧眼神林丹的俏脸红了个底朝忝,看着眼前仍然不打算放手的男人林丹挤出了一丝无奈又讨好的笑,讪讪说:“那个……先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您的您看您鈳不可以放我一马……”不带这么惩罚人的啊,大庭广众之下是想她羞愧而死吗真是个小气的男人,她只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应该不臸于撞个外伤出来吧,难道是撞内伤了

  男人竟真的捂着心口放开了她。

  “呃……您没事吧”被放下来以后压迫感就更严重了,刚刚被吊起来圈着还不觉得现在站到平地上,男人竟比178厘米的汤宁还要高出一个头

  林丹踩着高跟鞋关切地仰望之,还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连个口袋都没有的职业套装一脸我没钱啊我没钱,你千万别说你内伤啊的可怜相不过也确实,林丹只带了来回的打车费……

  男人压根儿没看她横平竖直地整好了衣服,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地系上散落的纽扣眼睛瞟向别处,紧身黑裤包裹的修长双腿迈着冷艳高贵的步伐带着他的口哨小分队远去了。

  看着那逐渐消失的背影林丹直摇头,若不是男人怪异的举动光这形象,帅得还真潒电影明星似的不过

不过……那暗黑的气场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想林丹还直打战太可怕、太阴暗了,虽然王范儿十足可冷冻的功力足可以把人冻出十米开外了。

  还是自家汤宁好可林丹是个诚实的孩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好吧,那人的样貌谈吐什么的确实畧胜一筹脸蛋儿吧,也比汤宁生得好看了一点点但是,空有一张好皮囊有什么用顶多骗骗花季少女,那种小儿科对她这种知性白领來说就是过眼云烟

  现实生活,脸是不能当卡刷的好看也是不能当饭吃的。什么山盟海誓、海誓山盟都是浮云土到掉渣的爱情更昰能省则省,肉麻不要紧甜蜜的时候贼甜,感情一旦破裂什么男人的风度、女人的温柔贤淑,都到九霄云外报到去了所以谈感情从古到今都是件劳民伤财的事。

  林丹是想开了看过那么多分分合合的情侣之后,更觉得爱情这东西本身就是个祸事精但林丹倒是没箌拒绝恋爱的程度,只是看淡了看得比盐还淡。

  有人调侃林丹说她跟汤宁的恋爱模式怎么看怎么像七老八十相敬如宾的老夫老妻,一点年轻人该有的火热劲头都没有林丹眨眼,表示不懂所以林丹的朋友几乎都知道,她这情商低下的孩子没治了求汤宁保重珍重,摊上这么一个半点浪漫细胞都没有的女人也够倒霉的。

  可谁说不是呢眼光如汤宁这般挑剔的绩优股男人也栽了。用他自己的话說吧一开始也没看着多好,后来真就越瞧越顺眼了虽然美得不明显,好歹也是清新小百合的款式呢玫瑰带刺,百合多好温柔善良什么的都具备了,带得出去带得回来关键是脾气顺溜,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愣是连拌嘴都没有过邪门地契合,正好合了汤宁的胃口菜鈈在多,对味就好

  众人面上迎合,心里却腹诽:是这多省心,多好对付将来结了婚,省得落个妻管严的下场

  可小白兔虽恏,可爱的模样更能招人怜才打发走了一个桃花,今天又冒失地投进别人的怀里要是汤宁有天眼,看到那番场景不知会做何感想。

  所以聪明人的法则之一:有些事必须烂在心里

  比如要长期成为送文件的跑腿小妹这件事,林丹决定打掉牙也得往肚子里咽好恏的女白领愣是干着跟快递员性质相当的工作,先不说别人知道以后的反应光是张口说这件事,林丹就觉得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这摊仩的都是什么事啊。

  可这都是后话了现在的林丹已经重整旗鼓直奔传达室,跟看门大爷探讨莫君豪小朋友在哪里这件事呢

  千百号的人大爷哪记得清,林丹只好客气道谢抱着快被汗浸湿的文件紧跑慢颠到了办公室,几经周折才问出莫君豪的班级所在林丹就这麼楼里楼外穿梭了半个小时,终于找对了门结果一位好心的同学告诉她,莫君豪来是来了刚刚点了个到又走了,和林丹也是个前后脚嘚事要追兴许来得及,就是往哪里追是个问题

  林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垂头丧气地在走廊里踱着步子感觉脚都快扭断了。看四周没人林丹索性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脱了高跟鞋揉着酸疼的脚踝

  外面流火一样的天气活像一个大烤箱,烤得人汗流浃背简直像泡在汗里游泳一样,脱水脱得厉害这一歇下来林丹喉咙也干了,口也渴了只感觉自己快虚脱了,再看看迫在眉睫的时间林丹鼻子一酸差点泪奔出来,想到自己本应该坐在有凉爽空调吹着的办公室里按部就班地做着每天虽然平常却不至于闹心的工作,一股委屈劲就上來了再大的人这么前后一对比心里都难受,何况她还没这么狼狈过

  可委屈的眼泪刚在眼里打转,身后的门开了走出来的人看到蹲在门口的林丹,像是被呛到似的咳了一声提醒道:“同学这里是男厕所,你蹲在外面不好吧”而且她蹲在这里,他也过不去啊总鈈能跨过去吧。

  闻声林丹抬起头来,门上果然标注着“男洗手间”的字眼这下囧到家了,更让林丹窘迫的是发声主人那张脸居嘫是在校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把林丹打量一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眉间一会儿舒展一会儿聚拢的山丘不知是喜悦还是不悦,總之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那种高深莫测的目光让林丹比刚才还想哭,她真希望这时候自己会点法术瞬间移动也好,遁形也好總之快点让她消失吧,赶紧从这个男人面前消失吧

  心里这么祈祷着,手上就忙活了起来林丹急忙套上鞋子,从一旁抱起文件起身的瞬间眼前突然漆黑一片,她就看到了金色的星星和飞舞乱叫的小鸟加上重心不稳的高跟鞋,林丹就那么毫无征兆地栽进了男人的怀裏文件散了一地,白色的纸张在空气中飞舞绝没有电视里演的浪漫,噼里啪啦落下来劈头盖脸撒了他俩一脸后随即滑到了地板上。

  这回林丹反应快多了没等视线恢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结结巴巴道了声谢,连忙捡拾地上的文件却听到头顶仩他的声音。

  “不客气应该的。”明明是幽幽的有些漫不经心的话却仿佛暗藏了什么似的,像含着笑意说出来的林丹却完全不敢抬头看。

  一时无话的走廊上寂静得连呼吸都仿佛清晰可闻林丹虽然没抬头,却能清楚感觉到那股视线一直注视着她

  林丹脑孓乱乱的,这样的眼神加上刚才的一撞手心里仿佛都还有着碰触到对方的热度,那热度丝毫不逊色夏日灼热的阳光甚至渗透到了心上,点了一把火让心中一直沉睡的某种感觉苏醒过来,她在这寂静中听到了久违的心跳声……

  随手捡起脚边的一页纸张,隐含笑意嘚眼眸忽然敛起那丝不易察觉的笑认认真真看了看林丹,目光再次回到纸张上薄唇微勾,走向已经将文件捡拾得差不多的林丹转而斂了所有表情,看上去活像一尊高雅的雕像……

  这是林丹此时此刻看到他的唯一反应了

  雕像就这么拿着她的文件,非常坏心眼哋递过来林丹伸手去接的瞬间又收了回去,看她手在半空顿着反倒扬了扬那页纸张:“这文件是?”

  给总裁的文件不就相当于给瑝帝老儿的奏折那应该都是机密吧。出于危机意识林丹几乎是用抢的,踮了脚一把就从雕像手里夺过了纸页紧张兮兮地放进文件夹裏。

  抬眼才发现雕像已经散发出了暗黑气场对陌生人明明没必要回答的问题,林丹下意识就给出了解释

  “这文件……这文件昰别人托我送过来的,我没找到他人所以……”说到这儿,林丹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沮丧了起来

  “莫君豪。”说这话的时候林丹仍沮丧地低着头脑子一热,有一搭没一搭随口问了句,“你认识他吗”显然也是没抱希望的,可雕像的声音却如天籁一般传了过来

  “认识。”说完朝林丹伸手“拿来吧。”

  林丹眨巴着眼愣是没想出认识和拿来有什么关系,所以人也跟着愣了雕像看得直皺眉,挺好看的一张脸表情却少得可怜用着几乎能冻死人的语气,耐着性子说出来的话却是命令的口吻

  林丹差点就因为他这语气紦文件交出去了,递到一半缩回来傻不愣登地就问道:“你要文件做什么?”跟护鸡崽似的把文件紧抱在怀里。

  雕像瞪她数秒數秒之后丢出了一句话。

  看着雕像转身就走林丹这才反应过来,这人虽不坦率看来也是出于好意,要帮她转交的意思但这么重偠的文件林丹怎么可能轻易交给一个陌生人,却又不能得罪对方于是赶紧跑上去又是感谢又是道歉才把人劝住脚,继而堆出一脸讨好的笑小心翼翼地询问说:“要不我跟您一块儿过去?”你一个人我哪放心啊林丹心想。

  林丹这么想着的时候就听雕像说:“不放惢?”

  “……”林丹傻眼这人……这人会读心术啊?

  “不放心就算了”说完又是一个潇洒的转身。

  “那个……不是我嘚意思是……我的意思是跟您一块儿过去不是省得您再费口舌转述了嘛。”显然这个临时编出来的理由没什么说服力这次无论林丹怎么說都再也劝不住雕像的步伐了,追了两步那人连头也不回这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林丹气得原地跺脚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哬况还是这么一个别扭的人自力更生比较实际。可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大概就是林丹随即垂眼的那么一瞥,就瞄到了字条上那串美丽的電话号码她都忙糊涂了,居然忘了还有电话可打这件事

  绝处逢生的林丹赶紧拾起胸前那枚装在精致挂袋里的手机,输入号码打了過去听到嘟嘟的等待声林丹这才紧张起来,她可是在给传说中的总裁打电话面对神级的人物,她这个菜鸟手不抖就不错了

  开场皛怎么说来着……

  正当林丹满脑子想措辞的时候,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了不大不小的手机铃声她歪着脑袋看过去,走远的雕像已经从ロ袋里掏出电话优雅地搁在耳边,然后林丹就听到了那个可以冻死人的声音

  惯性地蹙眉,盯着没人应答的手机又重复了一遍询問无果以后啪嚓就挂了电话。继续往前走走没两步电话又响了,接起来还是没人应声索性关了机拐个弯下楼了。

  对他来说这不过昰几通造不成任何影响的陌生电话可对林丹就是个晴天霹雳,劈得她下巴掉了半寸张着足以吞下整个鸡蛋的嘴站在他身后,如遭雷击姒的托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风中石化了

  老天!她刚才都干了些什么,居然有眼无珠连总裁大人都认不出来,瞧那泰山崩于前都不动聲色的王者之气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试问当今谁还能有这种气势啊!难怪汤宁叫她小笨蛋笨,简直笨死了!现在她多希望自己笨到忝怒人怨、人神共愤的地步好让风神大人给个痛快,来阵龙卷风把她卷走吧卷走吧,省得留下来还要面对暗黑的总裁大人

  前后掙扎不过半秒,林丹就卷着文件夹追进了楼道里这节骨眼上,面子值几个钱保住饭碗完成任务才是重点啊,想到这哭丧着的脸马上堆起了万千笑容

  “总……总裁,请您留……”步字还卡在嘴里鞋跟就和林丹作对,好在是歪了一下被她迅速扳正继续追着莫君豪卻不敢再喊半个字了,外面烈日当空来来往往的学生却不少,林丹只好小跑步地跟上去凑近那张毫无表情的脸,鼓足了勇气说:“总裁这些文件……很紧急,需要您签字啊”

  “不是不用吗。”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出了校门继续七拐八拐地走着。

  “呃……”居然还记仇了林丹这个汗,脸都笑僵了还得绞尽脑汁想理由“那个……”我不是没认出您来吗,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偠敢这么说,真就二到家了可本来就是啊,他脸上又没贴着标签好歹男洗手间是挂了牌子的……

  等会儿!她又想到哪儿去了,敢拿总裁跟男洗手间比……偷偷瞄了眼身侧的莫君豪马上被逮了个正着,吓得林丹一颗小心脏又怦怦乱跳起来

  “你……”莫君豪忽嘫顿了一下,似是想到什么一样停下来俯视着她“刚才电话是你打的?”不然他还真想不出林丹能马上认出他的其他可能

  那种兴師问罪的口吻听得林丹冷汗直冒,总裁大人这思维跳跃的能力真不是一般地强啊可打过去又不说话是不是罪加一等了……

  林丹不答莫君豪就当她是默认了,进到一家面馆前总裁大人语气竟莫名愉悦地说:“以后打电话不用偷着打了,明着打来也可以”

  不用偷著打?林丹嘴角抽了抽终于搞懂了总裁这话透着多自大、多狂妄、多自恋的成分,他这是拐着弯说她崇拜他太狂妄了,太狂妄了明奣还是个“熊孩子”,怎么一点也不谦虚就算是有几分姿色,赞美这种话也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怎么他就说得这么大言不惭、理直氣壮?

  她她真是没救了!

  刚要摆出哭丧的脸,身侧竟传来一声轻笑:“我不介意被你骚扰”

  林丹被这句话雷了个外焦里嫩,可抬头哪里有什么笑容只有莫君豪一张冷脸罢了,所以林丹摇了摇头什么嘛,幻听了可眼前的并不是幻觉,她已经跟着莫君豪進来了而且还坐在莫君豪对面,仅隔着一张简单的四方形小木桌莫君豪轻车熟路地点了吃食,简单的朝鲜冷面加的蛋也是冻过的,看起来就非常爽口看着面前莫君豪擅自帮她点的面,林丹吞了吞口水还真饿了,她早上可是连滴水都没喝但这个时间实在有点尴尬,早餐太晚中餐太早,早午餐倒是正好难道总裁跟她一样,混的是早午餐

  可能是眼睛冒的光太贪婪了,莫君豪瞅了她一眼说:“都是一样的”

  “怎么?”莫君豪的目光在两碗面之间徘徊了一会儿说:“想吃我这碗”

  “……”林丹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那个……总裁……”虽然尽量避开了莫君豪的眼睛林丹还是紧张得一开口就结巴起来。

  “这文件需要您的签字……您看现在能不能……”林丹若有所指地瞟了眼墙上复古的挂钟她赶时间哪!

  莫君豪却没理她那个茬,吃饭的兴致被打扰了似的又皱起眉冷道:“吃完再说。”

  林丹可能误会了他这个“吃完再说”的真正含义以为总裁一言九鼎真的是跟她吃完再说,所以林丹一看有希望马仩执行命令,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整碗面一碗冷面下肚心里这个爽啊,林丹还是顾及形象地擦了擦嘴向莫君豪报告。

  “總裁我吃完了。”这下总可以签文件了吧说着还炫耀似的给莫君豪看了看她一丝汤渣都不剩的空碗。

  可莫君豪继续慢条斯理地吃媔看着林丹一脸“然后呢”的表情,最后咽下口中的食物说了三个差点把林丹气吐血的字眼

  “我还没。”然后又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林丹就目睹了11点来临的时刻慢条斯理的总裁大人终于在林丹内心哀号N遍以后吃完了第二碗面,又大胃又龟速这要是赶上婚丧嫁娶吃个席,肯定抢不过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什么的落个吃不饱的下场。

  她又扯远了总裁怎么可能没饭吃,该要担心没饭吃的囚是她吧11点也过了,现在争不争取罪名都是一样的吧……

  这么想着林丹就蔫了木讷地跟着莫君豪往外走,一不留神又差点撞上总裁突然停下来的后背一而再、再而三,总裁一定是故意的!

  林丹愤愤地想着可她也就是想想而已,总裁哪有那个时间恶作剧何況恶作剧的对象还是她这个谈不上认识的无名鼠辈。

  然而莫君豪只是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手里的文件一眼,最后直接带林丹詓了图书馆一直磨蹭到中午才差不多完成任务。

  其间还要观察总裁的神色有无异常该顺毛的顺毛,该讨好的讨好再间歇性地跑詓买个咖啡,咖啡不对又换饮料饮料不行又买啤酒。喂!“熊孩子”一个喝什么酒喝酒还要喝那种五颜六色的瓶装鸡尾酒,这“熊孩孓”怎么这么折腾人不过那液体装在透明玻璃瓶里还真是漂亮,连牌子都是指定的不能有错唉……林丹再次仰天长叹,求人好难啊!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电话突然响了,跟着杀过来的还有莫君豪的眼神林丹本要挪开去接,莫君豪却示意她坐下来表示不介意可林丼分明感到了一股威胁的气息,那眼神就是你敢走试试看

  颤颤巍巍接起电话都忘看屏显了,声音差点也跟着抖起来那端却传来汤寧温柔的声音。

  “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啊宝贝,我车修好了晚上过去接你。现在我就在……”汤宁的话还没说完莫君豪的眼神又瞪了过来,林丹赶紧调小了听

丹本要挪开去接莫君豪却示意她坐下来表示不介意,可林丹分明感到了一股威胁的气息那眼神就是你敢赱试试看。

  颤颤巍巍接起电话都忘看屏显了声音差点也跟着抖起来。那端却传来汤宁温柔的声音

  “要不要一起吃午餐啊,宝貝我车修好了,晚上过去接你现在我就在……”汤宁的话还没说完,莫君豪的眼神又瞪了过来林丹赶紧调小了听筒的音量,对电话那端的汤宁说:“不……不用了我在公司随便吃点就行,大热天的你就别跑了。”

  “没事我已经在……”

  “那个,Tina姐在叫峩了我先不跟你说了,晚上见”

  “等……”盯着忙音一片的电话,斜靠车窗而立的汤宁无奈叹了口气刚要打道回府就被林丹的哃事叫住了,平日汤宁常来接林丹也就跟林丹的同事混熟了,见了面怎么也得打声招呼

  “好啊,来找林丹吗”见汤宁点头,便囿些奇怪地问:“她今天有特殊任务不在公司,你不知道吗”

  “是啊,Tina姐临时请病假林丹代她去给总裁送文件了。”说着看汤寧脸色不太对又补充道:“这也是临时任务,林丹可能没来得及跟你说呢要不你进来等会儿,她应该也快回来了”

  汤宁摆了摆掱,微微一笑说:“不用了谢谢。”打开车门的时候忽然又喊住了那个女同事“请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请帮我保密,今天我过来这件事不要让林丹知道其实……”汤宁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其实我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女同事的眼鉮立刻由不解转成了“我懂的”点着头回公司去了,什么嘛原来是情侣间在搞小浪漫。

  骗过了多疑的女同事汤宁心里远不是那麼回事,望着光线都扎眼的GM大楼满腹心事地点燃了一支烟,只是看着它徐徐燃烧

  他的小白兔说谎了……

  指间的烟掉在地上,被汤宁碾灭然后他毫不犹豫地钻进车厢,驶离了GM

  “……”虽然还是命令的口吻,但在这件事上林丹却没能就犯这毕竟是她的私倳,犯不着告知别人何况还是跟只有劳务关系的总裁。而且这事怎么好跟总裁大人开口啊所以林丹装作没听见闭口不答,收拾桌上的攵件转移话题说:“总裁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男朋友?”莫君豪跟着林丹站起来见她不言语,脸色忽然一沉道:“工莋时间不准接私人电话”

  林丹听得一阵发蒙,这哪来的规定公司什么时候多了这项非仁道规定的,她怎么不知道

  “以后都鈈准。这条规定我会叫人事部加上去凡是利用工作时间打私人电话聊天、逛淘宝、刷微博的剥削行为,一律扣除当月奖金”

  莫君豪每说一个字,林丹的下巴就跟着往下掉一截她出家门的时候一定忘带脑子了,大老板就在眼前什么规定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林丹啊林丹你这心眼缺的,害己又害人哪同人们,对不住啊她真不是故意忤逆大老板的,谁知这“熊孩子”这么较真儿实在是太阴险、太狡诈了!

  可这分明是中午啊,现在被剥削的人应该是她吧!

  “下午你有什么工作安排”莫君豪直接屏蔽了林丹控诉的眼神,问话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含有威慑力

  林丹虽有满肚子怨言,面上却是半分也不敢怠慢了谁知这阴晴不定的老板会生出什么幺蛾子來,于是赶紧抢答:“回总裁我下午要……”

  莫君豪却一摆手截住了林丹的话。

  “行了下午你过来,”说着看了眼腕间的表“两点,别迟到”全然不顾林丹那副痴呆的表情,昂着他高贵的头颅显得非常好心地帮林丹扶正了她怀里险些滑下去的文件,又非瑺好心地提醒她“现在是1点15分。”

  其实这话说得含蓄了点直白地说他是在告诉林丹,已经没时间发傻了

  但是……但是她还囿一大堆资料没整理啊,大老板就这么独断专行作了决定真的可以吗?他难道就没考虑到一个小职员的处境有多尴尬啊!

  唉……资夲家的钱果然不是好赚的职场上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机器用用一分钱榨出你十分的能力来。

  林丹兀自摇头晃脑看着莫君豪那噵正远去的背影,十分唾弃自己她怎么就迈不开脚呢,这时候不追上去争取自己该得的利益难道真要等到被榨干为止吗?林丹拿出伱的骨气、勇气、力气还有……不争气……

  是了,她就是这么不争气光是在总裁面前正常地发挥语言功能都做不到,还指望她翻身農民把歌唱吗语文老师,学生对不起您啊

  算了!林丹抱拳,好汉还不吃眼前亏呢Tina肯定是有其他事情,不然这种跟高层接触的机會怎么也不会轮到她明天,顶多明天她就能解放了Tina姐还是很敬业的,除了双休和法定节假日听说全年都不休加班也从不抱怨,所以財能在二十几岁这么年轻的时候提升到了金牌助理的位置说起来也就比林丹大两岁而已,事业蒸蒸日上不说还嫁了个名牌大学的老公,真是事业、爱情两得意再次抱拳,她也得朝这个目标前进才行了!

第2章 跑腿小妹的生涯

  回公司交了文件林丹决定再陪莫君豪打┅下午的太极,正好午休时间Julie不在办公室林丹跟人事部打了招呼立刻返回了G大。当然了人事部一听是总裁的命令,马上就批准了不過林丹倒希望他不批准来着,天知道伴君如伴虎与其跟在总裁身边时时提心吊胆,还不如让她整理眼花缭乱的资料来得痛快

  走到半路,林丹忽然想起还有个炸弹埋着没解决呢为了防止莫君豪再次拖堂,林丹拨了汤宁的电话提前告诉他不用来接自己了,可这个理甴吧……

  “那个……我今天还有资料要整理可能得加班,你不用来接我了什么?加到几点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应该也不会太晚你就别担心了。几个人就……我和Tina姐啊,哦……还有其他部门的同事放心吧,都是女同事我很安全的,别担心哈那我先挂了,僦这样好的,拜拜”

  挂上电话以后,林丹大大地松了口气说谎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吧,要想练到脸不红、气不喘那种炉火纯青嘚地步林丹这辈子的修行恐怕都难以达到了,才说了个善意的小谎她就已经心虚不已了,背后还冷不丁冒出一声类似冷笑的声音就更恐怖了

  好在林丹心脏的承受能力在她老妈的耳濡目染下练就得强大多了,这点惊吓算不得什么淡定地回头看过去她整个人就不淡萣了。偷听她讲电话的明明是莫君豪林丹却先把自己说谎的罪行对号入座了,还一副做错事准备任凭处置耷拉着脑袋的沮丧表情

  莫君豪看了她这乖顺的模样,心情似乎不错看了看表,淡淡道:“很好”见林丹抬头疑惑地望着他,正儿八经地接了话“没迟到。”

  林丹眨眼再眨眼这话听来好像有表扬她的味道呢,而且总裁的心情看起来比上午好多了看那轻快的背影,林丹的心情不由也变嘚愉悦起来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跟着莫君豪坐进了他直闪金光的座驾,BMW高档豪华的配备林丹一坐进去就有种置身梦境的眩晕感,只感觉洎己和驾驶席上那个人的距离隔了一个世纪洪荒般地遥远。

  洪荒之外是……一家品牌运动装的精致门店

  莫君豪看林丹在车里愣着,眸子里漆黑的瞳仁又闪出了不悦的光那眉毛又叠成了山丘,好似在说架子不小啊,难不成是要我帮你开门

  接触到这目光嘚一瞬间,林丹二话不说下了车即使揣了满心的问号,还是跟莫君豪走进了这家衣服贼贵的店然后就看到笑脸相迎的女店员跟莫君豪嘀咕了一阵之后,往林丹的方向看了一眼了然地笑着走开了,没一会儿手里就抱了两身款式差不多的白色运动套装恭敬地拿给莫君豪以後又朝林丹走过来把女款的运动套装塞到了她怀里,之所以是塞是因为林丹缺电的脑袋短路了一阵,还是总裁电力十足只一眼林丹僦恢复了,恢复以后才发现她已经被女店员半推半就送进了换衣间

  白色无袖翻领短衫搭配同色长裤,再梳一个俏皮的马尾卷曲的發尾在脑后回旋出优美的波浪线条,比起穿刻板的职业套装此刻不受束缚的着装就轻松多了。

  林丹摸着那牌子正琢磨这衣服的人囻币有几个零的时候,莫君豪也从试衣间走了出来刹那整个店面的华丽装潢都相形失色,女店员的目光都发直了林丹更是被震惊到似嘚,盯着莫君豪

  天哪!怎么会有人帅得这般没天理,普普通通的一件衣服穿在他身上,所有的气质都凸显了出来这难道就是人們常说的天生的衣服架子吗!

  但看看总裁的衣服又看看自己的,来回几圈都觉得这相似度实在是……好吧换个意思表达,就是这两套衣服的款式设计走的完全是情侣套装的路线啊……就连脚上这双彩色的运动鞋也……

  发现这一点后林丹条件反射地想冲回试衣间紦衣服换下来。

  女店员像有先知似的和莫君豪的目光对接了一下,微笑着赞叹:“莫先生如果想用这种款式的套装作为工作服那嫃是选对了,您看这位小姐穿着多合适啊这种面料穿在身上既柔软又不会闷气,还是今年的流行款穿起来比裙装的职业装舒服多了,您说是吗这位小姐?”

  林丹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被女店员温柔的笑容攻陷了点了头才觉出不对劲来,她又不是金主随便乱点什麼头啊,总裁买这么贵的衣服给他们改革职业装那是他有钱烧包,千万别赖到她头上而且她压根儿就觉得穿什么都一样,反正穿什么嘟得上交一定的Money上头美其名曰:制服的抵偿金。

  所以天下就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白穿的衣服。

  但是搞懂了总裁的用意林丼就没那么介意身上这套衣服了,反正是工作服也就任由莫君豪在她面前刷卡刷得肆无忌惮,那一下就挥霍了她这个女白领一个月的薪沝而且还是一件的价钱。

  看得林丹背地里直咬白手绢

  不行,她得打消总裁这一可怕的念头穿了这贼贵的衣服得交多少抵偿金啊!

  出了门林丹还在想解决方案,压根儿没听到身后女店员们的议论声

  “怪了,他干吗让我说谎话骗那个女的明摆着就是給她买的吧。工作服开玩笑,哪个公司会下血本给员工定这么贵的工作服又不是脑袋被门挤了。再说……真要是工作服也算是业界的渏葩了”

  “去你的奇葩,人家有名有姓的还是经常到咱这儿消费的VIP客户,你别一口一个他的多俗气。”

  “也是这个莫君豪好像是富二代呢。”

  “什么好像你没看门口那辆车吗,典型的证据啊唉……可惜呀,可惜……”

  “是可惜了。”说着又昰羡慕又是忌妒地愤愤道:“那女的也太好命了吧不就是皮肤比你白了点,眼睛比你大了点鼻子比你翘了点,脸比你小了点下巴比伱尖了点,穿起衣服来气质比你好了点腿还比你长了点,但她没你高啊也没你……有料。”

  “是没我高,没我有料也没你能貧,没你瘦瘦得跟电线杆似的。”

  “说的就是啊书上不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种骨感美的女生没人追她那种家兔型的乖乖女倒先霸上富二代了,这年头还让不让美女活命了”

  美女?另一个女店员差点被口水呛到说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瘦得光剩丅一堆骨头的不是美女是骷髅吧。不过莫君豪注视那女的眼神专注得还真叫人羡慕啊。

  车上的林丹却是浑然不知正为自己找不絀工作服的解决方案而犯愁呢,可这心情反映到脸上竟呈现出了左右为难、难以启齿的表情和神态

  在莫君豪看了,那跟少女扭捏而害羞的模样没什么区别但他似乎并不介意似的,反而唇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在行驶的过程中心情颇为愉悦地旋开了电台广播的按钮,一丅子充斥了整个车厢的音乐片刻便缓解了先前凝固着的气氛

  因为这熟悉的广播电台,林丹缓过神偏头看了看莫君豪严峻的侧脸纯粹是出于找到兴趣相投的人而生出了喜悦,脱口而出道:“你也喜欢听这个节目啊!”她从高中就开始听这个节目都好多年了一直没变過。但是总裁这样神级的人物也会有闲情逸致听这个节目感觉跟他的身份地位都好违和呢。

  可说完林丹就后悔了因为莫君豪瞥她┅眼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白痴……

  林丹缩了缩脖子,像个小学生似的乖乖坐好目视前方的刹那她才想起,似乎总裁大人还没交代她丅午的工作内容呢而且这前方是高速路吧,笔直的高速路尽头是曲折的高速路总裁的驾驶技术实在了得,拐弯处漂了一下进入直道才慢悠悠地说:“喜欢”似是笑了一下,眼睛却注视着前方恰似随意地丢出了一个问句,“你呢喜欢吗?”然后那深邃的目光让人心頭小鹿乱撞的目光里全部装满了林丹那张惊呆了的小脸。

  车厢里的温度突然间升高了似的林丹下意识用手当扇子在脸颊两侧扇了扇风,空调就被总裁大人又调低了几度冷气吹在脸上,还是热得不行这热度仿佛是从心底蹿出来的,用正常风根本无济于事加上电囼女播音员一番煽情的话和接下来这一首《在一起》的歌,再配上此刻总裁大人泛起波澜的眼神林丹的思想不受控制地跑偏了,那距离、那气息近得她心脏几乎都超负荷在跳动了

  歌词和旋律都在耳边拉扯,胡彦斌好听的声音啊还在唱着:“你们要在一起,在一起茬一起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有个人你说不出他什么好可就是谁也替代不了,这也许就是一种暗号这个暗号叫作心跳……”

  这樣下去还得了,林丹赶紧来了个急刹车艰难吞咽着的口水却把自己给呛到了,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差点咳出来的那一刻,总裁雪Φ送炭地递了瓶矿泉水给她林丹喝了两口才慢慢平静下来,可她只喝了两口而已矿泉水怎么只剩不到半瓶了呢,而且刚刚接过来没费勁就打开了瓶盖……

  这……这难道是……总裁喝过的!他居然拿自己喝过的水给她那他们不是间接那啥了,虽说是救急但……但昰跟总裁……她跟总裁居然……

  居然以后的种种遐想再次让林丹小脸通红,偷瞧身侧的莫君豪人家根本没当回事的态度就像一盆冷沝,当头浇下来林丹就清醒了,脸上的温度也降了下来心里却莫名一阵别扭,林丹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情不好,像天空被雲朵遮蔽了阳光似的闷闷的不痛快。

  林丹就这么沉闷地坐着任莫君豪的车下了高架又开过一段曲折的柏油路,驶进了一片葱葱郁鬱的树林林荫遮蔽的尽头藏着的竟是一处大型高档的高尔夫球俱乐部。拉开的红色条幅林丹没来得及看清楚轻轻扫的那一眼只看到××高尔夫比赛几个字,然后他们的车嗖地一下就驶进了白色的大门楼,刚停在会馆前就有侍者上前接了莫君豪的车钥匙,帮他们停车去了

  院里院外都有不少的绿色植被,待在这里似乎连夺目的阳光都不敢太放肆了

  但是被低气压笼罩的林丹,还在继续跟自己闹别扭像个木偶似的跟在莫君豪身边,却被他的大长腿落了老远这种感觉就好像她是哈巴狗,必须跟着主人似的主人说东不能往西,主囚打狗你就得大义灭亲

  所以林丹心理不平衡了,她现在算什么跟班吗?跟班好歹也告诉她该做什么吧她就像个傻子一样,只能圍着他团团转她也是有尊严、有骨气的好吧,想着林丹故意慢下了脚步在莫君豪身后磨蹭起来。看莫君豪走出老远了就是赌气不跟仩去,然后耳边就响起了莫君豪不大不小的声音

  “别怪我没提醒你,想回去这里可打不到车。”说完再不停留跟吃定林丹会跟仩去似的。

  事实证明林丹就这么没骨气,听完这话再想想来时仿佛连尘土都稀薄的荒芜道路腿比人反应还快,立刻屁颠屁颠追了仩去心里再酸也得看眼前形势,她可是恋家的好孩子啊但话说回来,即便有车可打她也没钱付车费了……

  还是快快跟上总裁,芉万别迷路被丢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吧

  唉,工薪阶层的苦吸血鬼的资本家是无法体会的。

  愤愤地瞪视那道人模人样的背影瞪着瞪着林丹就蔫了,好在这身行头轻便林丹跑两步就跟上了前方似乎放慢脚步的莫君豪。

  在清爽怡人的绿色植被间穿行一阵就来箌了开阔的球场放眼望去林丹立刻满血复活了,一双眼睛闪啊闪那贪婪的光亮得惊人,甚至闪到了旁边的莫君豪

  他顺着她的目咣看过去,整张脸悄无声息地沉了下来

  林丹这时候早把莫君豪忘了个一干二净,只见那游走的人群里俊男靓女让人目不暇接,参與其中的不是商界名流就是电影明星还有刚刚登上财富周刊的富家子弟,甚至最近蹿红的男演员Stll也在要是能要到对方的签名,拿到网仩出售的话肯定能海捞一笔!

  这主意才冒出来,一顶鹅黄色的鸭舌帽就压了下来林丹被挡了视线差点爆了粗口,一看眼前也戴了哃色帽子的莫君豪林丹提上来的一口气生生咽了回去。再看场上的其他人也都戴了不同颜色的帽子,似乎是为了区分参赛的队伍居嘫真有戴绿帽子的……

  林丹对打球可没兴趣,这东西光看就能打了瞌睡当然,要是欣赏帅哥打球就另当别论了。想她上大学那会兒女生就爱起哄,说什么打篮球的男生帅打高尔夫球的男生帅,林丹现在是看透了男生要是长得帅啊,就算是弹棉花、弹玻璃球都能帅翻一众美眉就像她现在一样,满脑子都是Stll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经济账这么一算,绝对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莫君豪这时候根本没空搭理林丹被几个富家子弟绊住了脚,跟他们寒暄一阵比赛也开始了自始至终没看他一眼的林丹,追着Stll的身影这才顺便扫到了莫君豪可她的目光竟直接越过了他,毫无掩饰地落在了Stll身上还从另一个招待区端了杯果汁借花献佛地捧到Stll面前。

  这叛变嘚速度也太快了!

  莫君豪忍着一口闷气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是眼盲分不清金主了吗发你工资的人还在这喘气呢!

  Stll茬圈里也不是白混的,听说GM换了当家的他当然得借这次机会跟莫君豪套套近乎,像GM这种知名的大公司先搞好关系总是没错的,说不定哪天就找他代个言什么的呢

  何况他又没有眼疾,这情侣装都穿上了关系一定不浅,而且他还听说这个莫君豪没有半点花边新闻,前任空白恋爱经历空白,

林丹这才看清了眼前将她护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莫君豪。

  他用单手接住了那个险些刮到林丹的笨重摄影器材自己的手臂上却被划了一道伤口,虽然很浅可长长的划伤还是跟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前面的记者马上察觉到叻这边的异样转身看到这一幕,态度良好地连声做出了道歉莫君豪看了眼身后毫发无损的林丹,脸上虽然不快却还是饶过了那名无惢的记者。

  在那之后莫君豪的脸简直比阎罗王还要阴煞回到赛场上打球也不像打球了,倒像是跟谁玩命似的把球当成别人的脑袋姒的,狠劲折腾看得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特别是球场的工作人员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莫君豪这火气的源头于是比赛一结束負责人就上来了,瞟了眼莫君豪受伤的胳膊连忙检讨他们保安部的失职,赔礼道歉好一阵莫君豪一摆手就把他打发了,其实这点伤他根本没挂心这事明摆着就是串通好的,不然像这种会所连只苍蝇也别想混进来。

  只是每每想到机器砸向林丹的那一幕他都后怕……

  负责人得了大赦走得飞快,似乎生怕莫君豪会反悔似的

  一场突发事件搞得大家不欢而散,拿了冠军的莫君豪仍是一脸“我鈈爽别惹我,不然你会很惨”的表情他是没看到那些比他资格还老的高尔夫球爱好者们,与冠军失之交臂后难过的样子莫君豪倒好,得了便宜还卖上乖了

  但这“熊孩子”虽然偏激了点,也为救她受了伤呢林丹怎么也想不到莫君豪会为了救她中途离开赛场……

  摇了摇头,甩开那些有的没的低眼就看到了莫君豪胳膊上那道泛红的划伤,林丹心里一阵内疚看着不发一语的莫君豪起身要往外赱,下意识就喊住了他

  “总裁,我们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莫君豪脚步没停,瞄了眼林丹那不掺假的关切眼神脸上的表凊虽然没转成大晴天,可总算是雷阵雨转多云了而且还颇有雅兴地反问了一句:

  林丹想都没想,点头如捣蒜她当然担心啊,虽然莫君豪这伤看起来不算什么但万一有什么隐形的祸患呢,要是有什么闪失总裁这身价,她就是有千百条命也不够抵偿的啊

  却没想到莫君豪的唇角竟弯出了一个新月的弧度,而且这次还是正对着林丹的方向那感觉奇特极了,看得林丹却是一阵颤抖总裁居然在笑!她发誓这破天荒的笑绝没好事,但是看着看着什么事也没发生林丹的神经反倒被这笑容麻痹了,跟着突然晴朗的心情傻傻地笑起来

  最后莫君豪也没去医院,林丹也不敢再多嘴一路上两人都无话,到了G大林丹才想起一件严重的事盯着莫君豪送客的眼神,就是赖茬车上不走了而且还侧过脸,提起十二分的勇气面向莫君豪出口的语气却变成了连她自己都诧异的哀求声。

  “总……总裁您可鈈可以借我12块钱……”

  “……”莫君豪眉毛挑了一下,借钱还是有零有整地借?

  情况紧急林丹勉励自己别去在意莫君豪的态喥,她必须知耻而后勇反正说都说了,为了保险一点她又厚脸皮地笑笑:“那个,12可能不行堵车的话估计要贵一些,总裁您借我20,20元”顿了一下林丹忽然反应过来,20元是到公司的价钱这个时间已经下班了,她要是拿完资料再回家公司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万一偠是没人她要去跟谁借钱回家啊再保险一点的话,“那个……20元好像还是不太够五……五十元可以吗?”

  莫君豪极有杀伤力的眼鉮一扫过来林丹很没出息地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只是林丹没看到莫君豪表情里的一丝囧意真遗憾,他从来都是带卡现金这东西揣着不方便……

  可林丹不知道啊,看莫君豪有迟疑以防被拒绝,她豁出去了忙拍胸脯保证。

  “我可以给您打欠条真的,明忝一定还您您有没有纸和笔,我现在就……”给您写……林丹说着说着感觉自己像是在签卖身契似的了

  莫君豪将车掉头的动作吓叻林丹一跳,一锅糨糊的脑袋就更反应不了这么思维跳跃的字眼了讷讷地跟着重复了一遍,这才似懂非懂地明白了莫君豪的意思是要送她?可公司的地址他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白痴到问她吧,但总裁总是这么高深莫测白痴只好她来做了。

  林丹还真就白痴地报了┅遍GM的地址果然遭到了莫君豪鄙视的一眼。

  虽然总裁皱眉的表情也很帅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被这么恐怖的表情包围啊,这种感觉简矗比琼瑶剧还虐好歹她上学那会儿也是尖子生,成绩不说名列前茅吧也是稳居全年级前100名的主,按百分比来算她也是那四分之一优等生里的佼佼者了,学习就没让林氏爸妈操过心别人有天赋她有苦读的精神,可怎么到了总裁面前一秒她就被打回原形了。

  唉……智商也是硬伤啊

  偏偏还碰上个这么惜言如金的老板,话说半句还带转折迂回的她这一天的脑力劳动快赶上平时的三倍了,林丹尋思着回家得多喝点杏仁露啥的把浪费的脑细胞给补回来。

  莫君豪继续走他惜言如金的风格却是认认真真看了看表,说:“公司巳经下班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还回去干吗,没吃饱就撑着了但他哪知道林丹的为难之处,林丹也不敢跟老板抱怨她的为难很会順坡就下,装出一副原来已经下班了的大彻大悟的表情还掻了搔头发小声地说了句忙忘了,声音虽小却是用了莫君豪恰恰能听到的声喑。

  莫君豪看看她犯不着跟一个小女子较真儿,于是又问:“你家的地址”

  林丹连忙乖乖报上地址,老板没拖堂还送回家,实在受宠若惊她现在只管闭嘴微笑就是了。

  车驶到家门口林丹就傻了汤宁的车在他们家楼下停着呢。就林妈妈那快嘴又对汤寧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她还得跟在后头打圆场想着林丹就头疼,人家丈母娘都是在姑爷面前念叨自家女儿多好多好林妈妈偏偏跟找着知己似的,恨不得把林丹从小到大的糗事都抖搂出来林丹倒是也能理解林妈妈这种心理,谁让林爸爸这么护着孩子说不得动不得,林媽妈大概是没处诉苦水给憋的就差逢人就说了。

  平日里林丹不在家汤宁也不会轻易过来,今天这情况就有点超出林丹的掌控范圍了。

  所以林丹这时候应变能力快多了连声感谢了总裁,刚下车又被莫君豪叫住一个纸袋子从车窗里飞出来,飞进林丹怀里她還没来得及说什么,莫君豪一踩油门宝马车就消失在了霞光映红的地平面上了。

  留了个尾巴还被下楼倒垃圾的林妈妈逮了个正着

  看看自己女儿这身装扮,林妈妈连环炮弹似的发问了

  “你这是上哪儿了,怎么还换衣服你的工作服呢?刚刚谁送你回来的還开着那么高档的车,我怎么不知道你认识这么阔绰的朋友了还有,”林妈妈气都不用换一下继续数落“你电话呢,怎么不接小宁ゑ得都打到家里来了,人家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都说关机以为你怎么了呢,急得差点去你公司找你了”

  “啊?他去公司找我了啊!”林丹刚要大叫这下完了,谎言不攻自破了

  林妈妈却敲了一下林丹不灵光的脑袋说:“听什么呢,我是说差点就去了但我估摸就你这马虎蛋,昨天肯定是忘给手机充电了关机是正常事,我就把小宁拦住了叫他到家里来,你爸今天包了三鲜馅的饺子呢就你這丫头,没心没肺的小宁这人不错,你给我上点心别老做3岁小孩才做的事,惹人家着急”

  知女莫若母啊,林丹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任林妈妈叨念叨念也是划算的,反正又掉不了一块肉但她哪里没上心了,汤宁的好可全在那个地方装着呢就是林丹觉得自巳笨嘴拙舌的,不好意思表达罢了自家老妈怎么能这么冤枉她嘛,今天这事也是发生得突然什么上流社会、宝马、香车、总裁、明星、商界名流,一天就完成了从小人物跨越到高层的过程林丹到现在还像踩在云端没半点实感呢。

  “死孩子给我回神你还没回答我,刚送你回来的是谁啊还有这衣服,哪来的”

  林丹可怜的脑细胞都用来跟总裁的智商周旋了,现在她整个人又累又热只想洗个澡躺床上一睡不起可林妈妈不问出个什么来就是不罢休,重点还放在人家那辆价值不菲的豪车上那忧心忡忡的表情反倒是担心林丹遇人鈈淑,怕她被别人的金钱豪车骗了似的

  “妈——”林丹撒娇似的拖着长音,撸了撸耳边的碎发圈着林妈妈的肩膀,很是“姐儿俩”好地边往家里走边随口胡扯道:“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除了汤宁,哪个不开眼的还能看上我啊刚刚我就是搭了我同事男朋友的顺風车而已,这衣服也是我同事的她不是最近长胖了吗,这衣服又挺贵的不穿可惜了,所以就折价卖给我了我看这料子不错,价格也……不贵多合算哪,还可以买个人情就穿回来了。”林丹边说边在心里吐槽跟总裁待了一天,别的本事没学会说谎的功力倒是见長,居然到了张口就能编的境界了

  林妈妈琢磨着也有道理,可实话从林丹嘴里出来她还不乐意了,说:“什么叫不开眼看上我閨女的就不开眼?简直胡说我王芬芳的闺女即使美得比她妈稍微逊色了那么一点,好歹也是拿得出手的大家闺秀谁敢说我闺女,咱就站出来比一比”

  林丹只剩干笑了,都这时候还不忘夸自己呢而她老妈好像搞错重点了吧,怎么只听前半句根本没搭她后半句话那个茬,夸完自己就甩开林丹美滋滋地推开了家门

  林丹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味觉就被扑鼻而来的饺子香虏获了下意识就迈步走姠了厨房,然而刚到厨房门口就看到了一副很和谐美好的画面只见林爸爸围着围裙熟练地擀着面皮,汤宁则撸了袖子拿着汤勺在林爸爸嘚指导下照看着已经下锅的饺子即使是背对着林丹,可那轻柔而小心的动作真是太迷人了俨然就是一个居家好男人的真实写照啊!

  她就这么扒着自家门框,看呆了从心里就不想打扰这完美的一幕。可美好的事物总是短暂的林妈妈煞风景的尖嗓门一开,林丹眼前囷谐的画面就碎得跟饺子馅一样了

  “哎呀小宁啊,你怎么跑厨房去了快回屋里坐着去,这里油烟大一会儿别把衣服弄脏了啊。”冲进厨房的林妈妈说着这话不忘拿斜眼瞟林爸爸似乎是怀疑完全是被他怂恿似的,手上也没闲着一面帮汤宁拍打身上的烟尘,一面紦他从厨房推到了林丹跟前又嘱咐林丹,“小宁难得过来一次你俩好好待会,饿了茶几上还有花生、瓜子什么的先垫垫,饺子一会兒就好了啊那什么,要是不够还有冰镇的西瓜,你俩切了吃啊听见了吗?小丹给小宁切个西瓜吃,忙活这半天肯定热了”

  林丹这孩子信实,尤其是有别人在场那是特别地听话,得了林妈妈的命令这就要转身抱西瓜去,肩膀却被汤宁按住了他笑得温和,對林妈妈彬彬有礼地说:“阿姨客气了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都是叔叔一个人在忙我就是打打下手,只怕是别帮出乱子来就好”

  这小嘴甜的,林妈妈听了心里更舒坦了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了,两个人又客套几句林丹听得都快睡着了的时候,林妈妈终於放行了放行之前到底是亲自上阵给汤宁切好了西瓜,两个人又是一阵客套你切我端地完成了西瓜上桌的仪式。

  可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林丹心里就不安定了看了眼沉默着的汤宁,林丹也不知该说点什么于是又拿西瓜当出路,拿了一块递给汤宁

  “先吃点西瓜吧,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很凉快呢。”

  汤宁这才将低垂的目光转向林丹接了她手中的西瓜又放回果盘里,严严肃肃的样子林丼很不习惯,破解眼神密码这种事她真的不在行啊不过顺着汤宁的目光,她突然开窍了抢在汤宁发问前采取了先发制人的策略。

  林丹笑嘻嘻地站起来在汤宁诧异的目光下转了一圈,抖了抖身上的衣服问:“好看吗”

  这次换汤宁发愣了,他还没太搞懂林丹这呴话的用意就听林丹又把跟林妈妈胡扯的那一番跟同事买折价衣服的话,一字不落地又说了一遍

  汤宁虽然听不出这番话有什么逻輯上的硬伤,但这种欲盖弥彰的做法只让他觉得林丹是在拐着弯地跟他解释什么,而如果为了一件事做出解释那必定是为了掩盖另一件事。

  林丹看汤宁的表情没什么异常暗暗佩服起自己的应变能力来,但她觉得这种事也确实只是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就跟吃喝拉撒一样,没必要报备齐全何况这件事在林丹心里还比不上吃喝拉撒。所以说谎也好坦白也好都不会改变她的生活啊。既然没什么影响她就更不用解释了吧,何况真要说出实情的话那不就等于告诉汤宁她当跑腿小妹这件事了吗。

  这么丢脸的事她才不要让汤宁知道呢她一定要在汤宁的心里保持最好的女白领形象,那种跟苦力没差别的快递员工作还是让它见鬼去吧不对,准确地说那简直连快递員还不如呢,快递员好歹还有自尊啊她这一天已经把她这辈子没出息的事都做尽了啊。

  走神的林丹像被班主任点到名字似的立刻舉手大声喊了个“到”字,可这滑稽的样子完全没打动汤宁他仍是板着一张脸,那副你欠我一百万的表情让林丹一头雾水可仔细研究,又觉得他那样子跟受了多大气似的那受气的样子吧,看得林丹心情值也开始往下掉了今天是怎么了,全世界都不给她痛快似的怎麼全是这副

是这副有话不直说我就让你猜猜猜,猜不出来我就继续跟你别扭的死人脸啊!

  可汤宁这么严肃地叫了她的名字林丹还是悝智地拉住了自己的暴脾气,自从他们交往以来“宝贝”就是汤宁称呼林丹的专属昵称,虽然林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颠来倒去吔就那么几句而这“宝贝”就更是恋爱的男女最笼统应用最广泛,直接可以和“批发”一词挂钩但也合群地接受了。开始听着还起一身鸡皮疙瘩后来也就渐渐免疫了,但现在突然不那么叫了是不是就代表事情有点严重了?

  林丹思前想后也没想出有什么事来索性眨眼装二皮脸,坐下来让汤宁吃西瓜他又不吃,林丹干脆塞到自己嘴里

  算了,这年头跟谁过不去都别跟自己过不去跟自己过鈈去有什么好处,没听电视上说气大伤身吗再气出个好歹来也没人替得了,平时舍不得花的钱都得大把大把地往医院送,还得笑对医苼乖乖让人给你扎针插管子所以说还是想开点,洗着桑拿看着表,舒服一秒是一秒

  可林丹忘了伟人的那句话: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汤宁的等待成了空,眼睛里充斥了莫大的失落林丹却不看他,继续吃西瓜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时候,越搭理他樾上脸但汤宁不是小孩子,林丹的理论套用在他身上永远不成立。

  可惜林丹不知道轮番地让西瓜遭到拒绝,说不气她也上脸了什么态度啊,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就算了她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总拿热心倒贴人家的冷脸

  但冷不防的,汤宁又说话了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可这话憋了半天汤宁都问不出口毕竟当事人不提,他问出来也显得莫名其妙

  “嗯?”到底偠说什么就痛快地说啊

  跟打哑谜似的,林丹觉得这样又没劲心里又闷得慌,歪头看了汤宁一眼看他欲言又止,又去啃西瓜了僦这么闷了半分钟,汤宁脸色变了变就从沙发上冷不丁地站了起来,林丹还没纳过闷来林妈妈笑盈盈地从厨房出来了,热情地招呼汤寧

  “小宁啊,饺子好了快跟小丹过来吃吧。诶这是……怎么了?”饭还没吃就提着包往外走林妈妈一看这架势就不对,忙看姠还维持吃西瓜那个动作的林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地横了她一眼。

  林丹反应是有了却只是动了动眼珠子,傻不愣登地看着怹们

  汤宁看了眼林丹,本来有迟疑的手快速拉开了门把手却不忘对林妈妈客客气气地说:“不了阿姨,我还有点事下次再过来恏了。”

  林妈妈一听汤宁有事也不好再说什么连忙应着好说:“那下次一定过来,想吃什么就跟小丹说我再让你叔叔给你们做,伱叔叔那手艺啊你可得好好尝尝,绝对是……哎小丹哪,干什么呢快过来,替我送送小宁这孩子,就知道吃”喊完话又转向汤寧开始数落林丹。

  这招最灵了林丹马上跑过来,就差架着汤宁飞奔了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只听得见鞋子和地面碰撞出的清煷声响在寂静的夜色里,明明很近的身影却忽然隔了一个心的距离这是跟汤宁在一起以来,林丹第一次生出这种闷闷的感觉来和气溫馨才是他们的代名词,此刻却是这么让人不痛快这种言不能言语不好语的感觉还不如有什么事痛快地说出来,哪怕大吵一架也让她死個明白啊现在这样算什么,他不说她也质问不得到最后千头万绪堆出来的话却缩成了最简短的两个字了。

  “再见”说出来以后林丹感觉生硬了点,便对着坐进车里的汤宁挥了挥手补充道:“路上小心晚上不要开太快了。”

  夜色中林丹看不清汤宁的表情但昰他不走她就不能动,晚风在他们之间轻轻漾开林丹的手忽然被一道温暖包裹,他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灼热得發烫,哑然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有个问题在我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你你……”感到林丹的手在他掌心轻轻抖了丅,汤宁顿了顿反而更坚定地握住她的手,慢慢地将她的手透过车窗放在了他心脏的上方“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那跳动的频率像电流一般直击林丹的大脑,使她分散到别处的注意力瞬间回到了汤宁身上逼得她不得不与他的视线对视。虽然狡猾了点但对于林丼,这办法的确是奏效的

  她果然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良久林丹眨了下迷茫的眼睛盯着汤宁,什么感觉她轻轻蹙眉,觉得被这麼问很奇怪能有什么感觉,应该有什么感觉当然是……

  “很好的感觉啊。”

  这答案也太模棱两可了吧汤宁一口气差点没提仩来,这丫头的情商真不是一般地愁人不过这一次,汤宁决定不再给她逃避的机会了直截了当地问:“有多好?好到全权信任对方恏到无所顾忌什么都愿意和对方分享,好到没有秘密地坦诚相待好到可以笑着托付终身的程度了吗?”

  “……”林丹被噎得不轻頻频咽唾沫,知识分子不好斗啊何况还是满脑子文化的男精英,说出的话一套一套的换了平时她早就拱手相让、甘拜下风了,可现在倳情轮到自己身上林丹就傻眼了,脸上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才好站在这里只想尴尬地钻地缝,但在钻地缝之前还是不死心地想弄明白昰怎么一回事于是假装笑呵呵地缓解这压抑死人的紧张气氛,说:“你怎么突然……”(问这种问题而且……牵手就牵手,干吗还学電视里搞浪漫肉麻地放在小心脏上,害她差点不能正常思考了好在这电流没总裁的强大,她还抵挡得住)

  但是汤宁接下来那深凊的一吻,林丹的脑袋就直接冒烟了虽然是吻在手背上那么简单,可是……可是这么亲密的动作还是第一次啊!

  除了傻愣愣地看着湯宁林丹整个人都没反应了,几乎像个玩偶似的任汤宁将她的手放回原位,再听话地转身回家但是她好像听见汤宁说了一句话。

  “你不用急着回答慢慢想,想好了打电话给我。”

  一晚上的大梦让人不得安生林丹又是梦见自己被疯狗狂追,又是梦见自己從十几层高的楼上往下掉醒了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了,眼黑了一圈不要紧还差点睡过头。

  幸好被噩梦吓醒了不然没有汤宁的早咹电话,她非得迟到不可

  走进公司大门的时候林丹还在感慨,全世界最可靠的男人果然还是自家老爸,昨天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偠不是电瓶车没电了她也不会挤公交迟到”林爸爸就上心了,等林丹回家就给电瓶车充满了电

  只是没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看來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

  掏出手机不死心地翻了翻通话记录,没有还是没有……还真就不打来了吗?

  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林丹垂头丧气地走进了办公室,想到还未整理的资料脑袋就更疼了。她这头疼怎么比宿醉还厉害也难怪,她失眠了大半夜又做了夶半夜的梦,不神经衰弱就不错了开电脑整理好办公桌上散乱的文件,时间刚刚好上班了,还是不见Tina姐的影子

  难道又不来了?那送文件的事岂不是又砸到她身上了!

  想到这儿林丹又是一阵心酸,麻利的动作也迟缓了推门声伴着动听的高跟鞋声却在这时传箌了林丹耳朵里。

  林丹抬头仿佛看到了女神从天而降的身影,她朝思暮想的Tina姐还没等林丹激动地拥抱她就已经张开双臂给了林丹┅个大大的拥抱,嘴里还夸张地喊

  “干得漂亮啊!林丹。”

  林丹听愣了收起泫然欲泣的眼泪想,她应该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倳吧

  “刚刚Julie还跟我夸赞你呢,说昨天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得又快又好。”

  “又快又好”林丹讷讷地重复着Tina的话,涌上心头的疑惑顺口就说了出来“可我明明晚点了啊。”

  林丹点头反正Tina姐也不是外人,她也不必藏着掖着就照实说:“是啊,昨天Julie要我11点の前把文件拿回来可我回来的时候……已经1点多了……”

  Tina转了转黑漆漆的眼珠,忽地抿出一抹笑对林丹说:“那没关系,上司说伱好就行了不过,”顿了一下Tina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而温柔的光,“既然Julie都肯定了你的能力那以后送文件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说著还拍了拍林丹僵硬的肩膀笑眯眯地鼓励她,“好好表现啊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接触高层的,有机会就把握住年轻人嘛,就该多曆练”

  接触高层?多历练

  林丹在心里狠狠地翻白眼,这么好的机会她自己干吗不把握除非……有内幕!

  “那个……Tina姐,我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目光追着已经坐在办公椅上优雅地喝美容茶的Tina,“总裁他……是不是特别地不好应付啊”

  “怎麼?”Tina防备地看了林丹一眼想要继续淡定地喝茶的时候,就听林丹说了一句险些让她摔下椅子的话

  “不然你们怎么都往外推呢?”

  据说总裁上任那会儿所有人都争着抢着送文件这差事,Julie自然近水楼台可送了一次就没下文了,交给Tina的时候前两天还兴致勃勃,后来几乎整天飘在外头回来也是一言不发,之后就是昨天……连病假都请了

  林丹索性就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看Tina的反应

  Tina一時也有点无语,平时瞧这孩子挺没心眼的到了关键的时候脑子也不难使啊,虽然被识破了可总算是卸掉了一个包袱,想她那会儿可没尐吃总裁的闭门羹所以说,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而结果都有了面子就更谈不上了。Tina官职虽然不大好歹也是林丹的直属仩司,随便打个马虎眼再端出点领导的架子来林丹就啥都不敢说了。其实就算是把Tina问得无话可说了她也是摆脱不了送文件的命运的,仩司说出来的话就算是开玩笑也得照样执行,半点回旋的余地都别想有句话不是说吗,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什么时候看见过皇渧老子收回成命的,那也得有不要命地喊“刀下留人”才行

  可惜林丹还是职场上的一只菜鸟,单打独斗的连个指望的人都没有,還奢望什么有人给她喊“刀下留人”呢眼下还是脚踏实地地工作吧。

  来的时候还想让Tina帮忙把工作服拿给总裁的她可是昨天晚上赶著洗出来的,现在看来是没希望了

  林丹在心里叹气再叹气,感觉前途堪忧的同时又用幽怨的眼神偷偷瞟了眼笑容满面的Tina直感慨,笑面虎杀人刀啊!

  林丹本来想着反正也得给总裁送文件不如到时候一起把衣服还回去,虽然总裁那张脸看了很有益寿延年的效果泹那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怪脾气,还有黑压压的气场就……无福消受了所以综合起来看,还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她可没有被虐和自虐的癖病。

  可过了两天都没接到任务林丹精神一松懈差点把这茬儿忘了。林妈妈却坐不住了自从那天汤宁离开林家以后连个人影兒都见不到了,早晨不来接林丹也看不见他们小两口煲电话粥了。这怪异的现象林妈妈看了不着急才怪可林丹这孩子又什么都不肯说,脸上云淡风轻地跟没事人似的暗地里却恨不得把电话快翻烂了,愣是连一条问候的信息都没有

  汤宁是动真格的了,林丹以前还沒发现这家伙表面上一副好好先生,看似可以随便欺负的奶油小生模样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硬气啊,很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害得林丼在家里一直饱受林妈妈眼神的摧残

  “妈——”林丹又使出了百试不厌的撒娇招数,跟林妈妈第N次重复地解释:“我们真没事这鈈月底了吗,汤宁他们公司结账加班忙不过来,我就没让他来回跑了”

  似乎林丹的坚持不懈终于说服了林妈妈,那之后林妈妈再沒问东问西地唠叨林丹却在某一天突发奇想似的让林爸爸做了一桌好吃的压缩到保温桶里,非要让林丹给汤宁送过去还准备了一套林丼想拒绝都找不到理由的说辞。

  “既然小宁加班忙不过来你就更应该去看看他说不定小宁忙得连饭都顾不上,你送去不是正好送到囚家心坎上了再说小宁平时对你可不错,一有时间准打电话给你还问我你喜欢吃什么,专程去买了给你送到公司去你再瞧瞧你,将惢比心啊”

  “可是我……”怎么拉得下脸……再说了,为什么是她先低头啊难道汤宁莫名其妙地摆脸给她看还有理了?

  “我鈳告诉你就算是小宁的错,你也脱不了干系人家对你的好就是功过相抵还绰绰有余,你不去你要是不去就说明你骗我了,你跟小宁肯定……”

  肯定得林丹头都大了就林妈妈这口才不说书都可惜了。她一把抓过保温桶就答应了往外走没两步又折回来,趁着林妈媽进厨房拎了上次把工作服装回来的那个纸袋子,急匆匆就出了家门反正要去汤宁的公司也得路过G大,不如把衣服一起还了老在她這儿放着,拖久了不也是个事啊

  中午骄阳似火,林丹提着爱心午餐从公司出发了到G大的时候正值放学时间,传达室无人办公室嘚一众人员也都积极地吃饭去了,投奔无门的林丹决定去莫君豪的教室碰碰运气但她今天的运气值明显跟这天气成反比。

  林丹叹气没想到她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要是交给莫君豪的班导不就省事多了看看手上那个似乎有点多余的手提袋,这大热天难道真就白跑┅趟?汗白流点倒是没事可带去汤宁那儿估计又得浪费唇舌解释一

他笑着对我说皇后不能是你。

峩把嘴里的瓜子壳一吐冷笑道,

齐述捻去我吐在他头发丝儿上的瓜子壳伸手就要重新塞回我的嘴里。

我往后仰躲开他的手,

“确然峩比不上她的娴静天生话多。”

我嚼碎了瓜子仁五香的,可现下却莫名其妙吃出了一股子苦味儿

他像摸猫一样揉了揉我的头,

“乖妙妙,你听话”

我懒得动了,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齐述我这辈子再不奢求别的什么东西了。我以前比较二你知道的,我洅不要你的喜欢又不脑子抽抽地说什么恣意。你要在苏凝旖宫里天天躺着我都没意见你的心上人是苏凝旖还是柳凝旖我都不耐烦去知曉。但是这个皇后的位子,我要定了”

我看着齐述的脸色一点一点黑下去,啊呀啊呀可真难看我听说他当政的时候被权臣当朝羞辱著骂时脸色都不带变的,怎么现在我讲两句就这样了呢

我摇摇头,可见传闻都是不大可信的

我漫不经心地想,如果他愿意让我当皇后那我就不讨厌他了。

“即使这皇帝不是我这皇后也必须是她。苏凝旖是天生凤命。”

我一口气差点没提上去气死我了!死皇帝,洎己要扶野情人上位就上位还找了个装模作样的国师说她是天生凤命。呵呵那我是啥?天生野鸡命啊

“对,她是天生凤命以前每忝布衫荆钗、往上数十八代都是奴仆、长得最多清秀,偏偏有日入了帝王的眼真是好一只凤凰。像我这种家族世代功勋从帝王微时就瑺伴身旁的,原来就是给人做配的命”

齐述抹去我眼角滴落的一滴泪,我也讶异我竟是落泪了。

他的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但是说出来嘚话却让人遍体生寒。

“妙妙这是你欠她的。”

我确实承蒙她一段情我被刺客追落山崖,得蒙采茶女苏凝旖所救但是我连累了她,縋来的刺客烧杀了苏凝旖全家火光里刺客要连着我和苏凝旖一起杀死,好在齐述带人找到了我们我那时候是多么害怕,觉得齐述如同忝神一样降临但是却不见我的天神,在火光里和那个布衣荆钗的女子看对了眼

怎么?齐述给她了皇后的位子也要给她。

“好啊”峩一脚踹在他腿上,“既然这样那就换个皇帝来当”

齐述的脸一瞬间那叫一个五彩斑斓,拳头紧握额头青筋隐现。

我这是戳中了他的痛点

如你所见,我是个十分不像话的妃子虽然我不太得宠,但是娘家显赫得不像话朝廷里三分之一的兵马掌握在我沈家的手里,他齊述能坐稳这个皇位少不了我沈妙身后的沈家支持。

他好像很气的样子却慢慢静了下来,就这样看着我这种眼神让我有些不安。

“沈将军已经有月余没给你写信了吧”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我爹从前最宠我即使文化水平不太好,也几天隔送一封字迹难看的信托宫人遞给我前朝后宫本来是不许联系的,但是我家情况比较例外说起来我确实有些日子没有收到信了,我心里有一些凉太阳穴隐隐跳着鈈安,我抬头看着齐述他薄唇旁的笑让人感到可怖。

“你做了什么”我一下子就揪住了他的衣襟。

他低声说“妙妙,只要你乖我什么都不做。”

我都要哭了这个坏男人,为了那个女的居然连我爹都动可我嘴嗨都不敢了。

我失手扯下来一段穗子这穗子打得真难看,还有老是被人摩挲而产生的磨旧感

他的脸色一下就大变了,一把从我手里夺了过去一副如珍似宝的模样。

“一个破穗子这么着急”

齐述转过头来,眼角带红

“一个破穗子?在朕眼里比你沈将军的命值钱多了。”

他很少在我面前自称朕的

他看了那个穗子一会,闭了闭眼方寸前他当宝贝的穗子被他丢在了脚下。

“沈妙除了皇后这个位子,我什么都能给你你好好的,沈家我一根毫毛都不會动。”

然后他就大步离开了临到珠帘的时候他停步了。

“你真的不认识那枚穗子了吗?”

语气里我竟然听出了落寞

我一愣神的功夫,他已经又走了

留下珠帘相碰的清脆声。

我把地上那个五颜六色的穗子捡起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隐隐约约有些熟悉

落到那角度裏的一个小标志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好像是我编的,

我匆匆走出殿门去找我的哥哥。他现在是羽林卫的头头我想知道俺爹怎么样叻。

我实在不太想再去揣测狗皇帝的下限程度

我对他早没有期盼了。只求他不要再折磨去我心中最后一点美好的影子

穿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有人在那边嬉戏估摸着是哪宫的小妃子和宫婢们,也没太在意

我急匆匆地走过,已经竭力避开人流却见个眼睛上蒙叻白纱的女子抓人抓到我身上来了。我又走得急她就绊着摔了一跤。

立马一大堆宫女乌压压地围上把她给扶起来排面还挺大。嘴里还喊着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我觉得她自己撞了我还左脚拌右脚把自己给摔了应该是挺疼的,但是不至于这么多宫人慰问吧可见这皇帝后宫笁作做的有多不到位,比如这人员就太多了

我挠了挠头,就准备走了

一个清瘦的宫女一抬头,指着要跑路的我就喊

“大胆,撞了我镓娘娘还想跑”

听闻这话,两个宫女赶紧钳住了我手劲大得我觉得胳膊要断了。

怎么现在我这个昭贵妃这么没有排面的吗,这几个嘟不认得我的脸的吗

我沈妙就没受过这委屈。

我冷笑我倒是要看看,谁给的她们这么大的脸

那个清瘦的宫女大约对我这张美的动人惢魄的脸有点嫉妒,也不管我的穿戴高贵明显不是个普通宫女又开口,

“你先跪下等会我们娘娘宽容了自然会让你起来。”

好家伙嫃有你的。我见皇帝都不带跪的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好吧。

我冷笑一声那个宫女明显被我的表情激怒了,

“我家娘娘可是这后宫里如紟最尊贵的人你冷哼什么!纵然你是妃子又怎么样。”

一声低呻吟起来宫女们又紧张了,那个宫妃轻轻说了声

“无妨你们都让开。”

宫人们纷纷让开了露出了里面那个女子的模样。浅白色的长裙长着楚楚动人的眉眼,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现下摘下了游戏的蒙眼白纱。

可不是该熟悉吗呵呵,

我现在被她的一个宫婢用手指着两个宫婢架着,却笑得开怀

“下午好啊。苏凝旖”

那个清瘦宫女叒开始叽叽喳喳了,

“你怎么直呼我们娘娘名字的真是该掌嘴!”

我都不爱搭理她,我冲苏凝旖笑了笑

“你的狗奴才,胆子一个比一個大”

她的眼睛里闪过惊讶和慌乱,又镇定了下来

“不得无礼,还不见过昭贵妃”

那两个宫婢赶紧松开手,吓得趴跪在了地上可見虽然没有见过我本人,但是还是听说过我的恶名的

我甩了甩酸疼的胳膊,漫不经心地点了点这两个还有那个话多的清瘦宫女,

“那這几个就自己去慎刑司领罚,也就不用回来了直接去浣衣局当差吧,这么不知礼数这么好伺候主子呢,小苏你说是吧?”

苏凝旖嘚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一贯温柔的笑容也僵住了,要知道这可是她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几个心腹。

那个清瘦的宫女战斗力还挺强

“奴婢們也是奉旨行事分明是娘娘你撞倒了主子。我们宸妃娘娘身份尊贵可是要当皇……”

“晚儿!住口!”又向我福了福身,“凝旖没有管教好奴婢是凝旖的责任况且,”她眉头带上了羞涩“这是皇上为凝旖挑选的人,姐姐不大适合责罚”

我倒是想再听那个宫女说完,漫不经心地想这是用来压我呢皇上挑人确实能挑,一挑一个二百五这等温柔果然不是寻常人能担待得起的。

“好啊那没关系啊。既然不好责罚她们的话那就凝旖你来替代好了,想必这样约束的效果会更好一些”

苏凝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嗯了一声看了看天色,

“刚刚那个丑丫头不是要本宫跪吗你来代替好了,现下离天黑不远了你就跪到那时候吧。”

我离开的时候乌压压一群人跪著,毕竟主子跪奴婢们也得跟着。

唉当一个贵妃好难。真想当皇后

我转过假山边。前两天我往假山的旮旯角里塞了一枚玉环这是峩和哥哥约定见面的信号。

现在估摸着刚好到见面的时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我都没有见到我哥哥

于是无聊的我只好捧着脸临着水,沝面上倒映出我的面容啊呀呀,虽然我脑子不大灵光但好在这副模样生得实在叫我欢喜,眼角一颗小痣更是妖艳

那个破国师还顺手給我算了一卦,说我是煞星之类的不是死自己就是克亲近的人。我气得拿着我的小鞭子就要去揍他

我正顾影自怜,水面上漾起涟漪┅个月白色的倒影出现在我的倒影的上方。那个倒影风姿绰约宛如芝兰玉树。我差点翻进水里

齐楚站在我后面,两个指头拎住我的领孓把差点摔水里的我又轻轻勾了回来,一脸嫌弃

你问齐楚是谁,名号也比较多了什么京城第一美男子,贵女春闺梦里第一人风流財子,险些夺嫡的原太子嗯...还有,我的前未婚夫

“额...好巧阿。下午好”

齐楚的扇子轻轻一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看得我心慌慌的。

“确实挺巧的这么大的皇宫,偏偏在这个旮旯角里遇见了”

其实我还挺不愿意遇见齐楚的,他当不上皇帝我有很大的一个因素在来著

“听说你最近过得挺不好的。”他打量了一下我漂亮的桃花眼带笑,“我现在一看却觉得你越发珠圆玉润了。”

我最近确实过的鈈太好但是不至于吧哥哥,人身攻击不对吧我反唇相讥,

“你应该过得更不好吧腰上却系了五六个女儿家的香囊。”

齐楚摸了摸鼻孓我们同时默契地沉默了。

这是两个应该过得不好的人默契的沉默

我开口打破了寂静,我说

言下之意是,没事你就赶紧走吧...我还要等我哥哥呢

齐楚的眼角其实也有一颗小痣,但他的那颗颜色偏红笑起来的时候笑容醉人,不笑的时候显得深沉

他的眼神黝黑,慢慢哋说

“你不用等了,沈知不会来了”

我的心直直地落下去,死死地盯着他

齐楚好似不太忍心让我知道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妙妙,你要做好准备”

我掐住自己的手心,咬着牙关

齐楚垂眼,把我的手翻上一点一点地拉开我攥紧的手指,果不其然地见到我手心的殷红

“不要掐自己,妙妙”

他取出袖中的一方丝帕,角落里绣了青竹帮我轻柔地包扎起来,

“十日前我收到消息,你父亲失踪了他本来是押送军饷和军备粮草去西北的,新帝登基西边蠢蠢欲动。他在路上却无故失踪新帝命人搜查,却发现运去的粮草都是混了沙子的给战士们御寒的冬衣里充的是柳絮。他大怒在你家院子下发现了数万两黄金。不止你哥哥还有你的嫂嫂,你的母亲现下都巳经被收押了。”

他每说一个字我的脸就白上一分。

狡兔死走狗烹。我向来是知晓我一家人的德行的我沈家的男儿郎,都是一顶一嘚忠君爱国若是我爹贪财,我的头饰也不会就这么几副我想到我的嫂嫂,前两天我收到消息说她怀了我的小侄儿,我高兴坏了甚臸想亲手给我的小侄儿绣个虎头帽。现在我最亲的家人们,被这样拙劣的陷害给通通关进了牢里。

我闭了闭眼身子微晃,然后我睁開眼

“齐楚,我求你给我一天时间,看在我们十数年的情分上护我家人在牢狱中周全。”

我向来是知道齐楚的他是个很重承诺的囚。我知道他作为上任太子却没有如愿成为皇帝,依着齐述的心思他日子肯定不好过。但是即使在这样危难的情况下,他也愿意来幫助我这本身就是很让人感动的事了。在齐述身边我学会的一个道理就是雪中送炭,实难世上多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之辈。

峩提起我的裙角赶回了宫殿换上了我作为贵妃的礼服,梳了礼制上的发型我要去见齐述。我要问他一个理由你何以如此狠心?

但我箌勤政殿的时候太监和我说,

“娘娘请回吧陛下在宸妃娘娘宫里头呢。您阿请回吧。”

瞧瞧这态度换平时我得把鞋扔他脸上。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宸妃就是苏凝旖,瞧瞧这封号多贵气。

我又跑到宸妃的宫前却被拦住了。

却是前面那个被我罚跪的清瘦宫女唤作碧桃。

她高抬着下巴和我说,

“贵妃娘娘陛下和娘娘正要就寝了,实在不便”

这是赶我的意思,可我不能走我走了,沈家可怎么辦呢

碧桃进去了一下,又出来笑得如沐春风。

“我家娘娘仁慈说是会帮您通传的。只是膝盖实在疼痛~”

我静静地等她下一句话

“您在这长春宫门头跪上三个时辰,和我家娘娘两清了那便可以了。”

我笑了一下直直地就跪了下去。碧桃大约没想到我跪的这么干脆也不再难为我了。

和沈家比起来我的尊严又算什么呢。

跪三个时辰罢了可见人在江湖飘,因果顺序都是应该的

我从未如此恨过人。真的偏偏又下起了雨,夜里的雨可真凉我跪在青石板上,咯得我膝盖生疼寒气一直蔓延到了我的心底。我的贵妃服制都被雨冲刷嘚狼狈极了

长春宫里宫灯明亮,隐约里可以听见笙歌曼响是何等的长乐,我的情郎正与她人共度良宵我跪在长春宫外,淋着秋雨嫃的,我现在不觉得屈辱也不觉得难过。我只是后悔后悔我喜欢了齐述。

我很久之前那样喜欢一个少年郎喜欢到我愿意把天底下最恏的东西都捧到他的面前。我不在乎他的生母是个宫婢也不在乎他的前程是否是无尽深渊。我为了他忤逆父母兄长我说我最喜欢的,除了我的鞭子就是他了。后来我的鞭子被他扔了他也与她人耳畔厮磨共剪西烛。

喜欢到最后竟是连痛与恨都没有了,我只有后悔峩后悔遇见了他。

多让人清醒的一场夜雨我伏在地上,雨水顺着我的脸庞胡乱地流

当初挥着鞭子打马过长安的沈妙,年少貌美身世显赫向来不知道委屈两个字怎么写,怎么会知道区区数年后她会给一个宫婢下跪,祈求一个见到夫主的机会呢

我曾经是个很出格的贵奻,别的女儿家在学诗作画的时候我在练武场跟着我哥学枪,红缨枪来去自由别的姑娘出门恨不得面纱从头糊到尾的时候,我高束着頭发拿着我的小鞭子大笑着骑马过长安我这样的女孩子放到别的家估计恨不得被掐死,但是在沈家我就是全家最珍贵的明珠。

先帝也昰个有意思的人他摸着他的小胡子,笑说我是长安里最不太平的姑娘

然后给我和当时的太子齐楚订了婚。

我的小红马被隔在了宫墙外我的至亲们被关押在牢笼里。倘若时光倒转回到八年之前,见到被众人们欺辱的少年我一定一定不会自以为是地上前。我那个时候不知道他是多么心机深沉的人。那个时候即使我不出手,他还是有一百种方法来折辱他人到头来,我还赔上了所有

雨一直下,我嘚牙关忍不住咯咯地相撞手脚冰凉。我不知道我跪了有多久期间碧桃撑着伞出来了一趟,她站在阶上往下看我

“贵妃娘娘,您请回吧我家主子已经为您传了话,但是...”

剩下半句话她吞没在了嘴里,但是从她的眼里我知道了答案

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惨成这个样,被┅个宫女所可怜贵妃阿贵妃,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我的头发粘在额前,我想说话却冷的发不了声,我只能摇了摇头

碧桃丢了一把伞給我,刚好砸在我的额角很重的一下。我晃了一下抬眼看她,很好

“我家娘娘仁慈心善,怕贵妃娘娘淋多了雨身体有恙命我来送┅把伞。”

我咳嗽了一声在雨里和这个我向来瞧不起的奴婢隔着雨帘相望。

最后我低笑一声匍匐下身子,准备伸手去够这把竹伞我岼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偏偏现下我确实毫无办法我期冀见到齐述,亦是十分需要讨好他的心上人苏凝旖毕竟她的一句话可以抵嘚上我的一百句。

我的手指冰凉僵硬就要够到那柄竹伞的时候,碧桃走下了台阶一脚踩在我的手上。她低下头唇畔含笑语气畅快。

”昭贵妃娘娘我家主子脾气向来软,心思也简单这才在您手下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可是奴婢斗胆提醒娘娘您一句现下天下都是皇上嘚天下,后宫前朝都仰仗皇上的鼻息存活皇上一句话,我家娘娘就是天生凤命您觉得,您有什么底气和资格瞧不起甚至折辱我家娘娘呢?“

她伞沿落下的雨砸进我的眼里倒像是我落泪了似的。

碧桃碾了碾脚尖我吃痛地咬唇,总疑心嘴里都是血腥味

”譬如现下,身为奴婢的我因为服侍了宸妃娘娘,此刻您就不得不——忍着“

此时,有声音穿透了雨帘

碧桃一愣,停在我手上的脚也忘记碾了嘫后下一瞬她被一脚踹飞了,我证明真的是踹飞了。齐述踹的可见他有时候还是能干点人事的。

我已经趴在地上了他混着泥沙把我菢起来,明黄色的龙袍被蹭上脏污齐述赶得急一会功夫也已经被雨淋透,发冠束着的头发也散下来一些一丝蜿蜒在他的下颌上。自从怹混的好了之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他这么狼狈的时候了。我竟然莫名想笑他的眼角泛红,眼里有些慌张我竟以为他有些紧张,怹涩着声音一遍遍唤我的名字

”妙妙,妙妙你怎么样了。“

我不说话灵台一片混沌。

齐述看得气急走上几步,一脚踹上了碧桃的惢口她大约被第一下踢得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下又猝不及防地被踢了一脚一口血从唇角溢出,哑哑地封住了那个未出口的”皇上“

怹的内侍总管高俞乐撑着一把伞迎了上来,正正当当地撑在了齐述的头顶被齐述一个眼刀过去,十分有眼色地把伞移到我的这边

齐述騰出一只手帮我分开糊得满脸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我脸上的雨水被我的体温一惊,把脸贴到我的脸上温度传递过来,

”妙妙你別怕我在。我在这里呢“

呵呵,就是因为你在我才这么惨

我恨极了,张嘴就咬住了他的脸他的脸颊瘦削,咬的骨头硌得我牙疼泹是我还是重重地咬下去,高俞乐在旁边看得嘶一声但到底还是没出声齐述也不抵抗就任凭我咬,只低低闷哼两声

等我松开的时候,牙上已沾了血却流了满面的泪。

”怎么咬人还自己哭上了呢“

”陛下!“有声音传来,苏凝旖素手撑着伞一身青衣楚楚地立着。

齐述头也不回声音像是被冰淬过一样,

然后他抱着我大步离开了

我发烧了,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还是个未出阁嘚姑娘靠着我的小轩窗写着信笺。窗外的芍药开得艳丽像是要燃烧的火云。

我那个时候已经和齐楚订婚两个人处于相看两厌的阶段,他嫌我舞刀弄枪不如他的温柔乡我嫌他吟咏风月没有男子气概。

虽说我是沈家的娇娇但鉴于我的性格张扬,朋友并不多但是那个時候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他住在宫里头我不方便总是进宫,就经常给他写信告诉他我今天又得到什么兵谱啦又被哥哥表扬啦某家的尛姐真讨厌之类的话。

其实不是我需要齐述这个朋友是他需要我,年少无知的我以为他一定很孤独

那个时候的齐述混得是真惨,你有見过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的皇子吗他就是。

宫中开设了学堂我被强制要求去上。我从没有见过一个少年的身姿可以这么落魄在这權贵云集的学堂,他坐在皇子的位子上却衣服都磨破了好几个洞,我当时都惊呆了扯着我的未婚夫齐楚同学不可置信地问,你们皇家這么穷的吗

齐楚同学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理我

后来我发现这个齐述有点东西阿,夫子晦涩的问题他能逻辑紧密地答出来对比我们这些读书废物真是气死人。

过度露出锋芒是不好的所以他下学的时候被揍了。还是群殴我那时候话本子看得太多,一直有一个行走江湖嘚女侠梦这下路见不平,于是二话不说地抽出我腰侧的小鞭子根本不需要我上,那些纨绔子一看见我就跑了不好意思之前揍他们太哆次揍出阴影了。

我走上去高高兴兴地准备接受齐述的感谢没想到那个被打得靠在角落的瘦削少年一句话都不说。慢慢地把散落在地上嘚书本收拢又艰难地扶着墙站起来,就准备走了我拿着鞭子在地上一甩,发出啪嗒的声音他逆着光回头,冷漠地看向我眼睛黑的潒黑曜石一样,侧颜如神塑不耐烦地抿着薄唇,我莫名其妙就红了脸

美色祸人,古人诚不欺我

我昏昏沉沉地,明明是相当美丽的场景我却难过得头疼欲裂

”妙妙?妙妙妙妙?“

谁一声声在唤我我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齐述

他下颌处多了一道咬痕的痂,下巴仩冒出了许多青茬眼睛泛红。说的上是憔悴了

他好像不知道说什么,看起来倒是挺高兴的但是出口的也只有妙妙两个字。

齐述握着峩的手把下巴往我的手上蹭了蹭,我下意识地抽回了手他的手空了,喜悦的表情一顿眉眼也落了下来。

曾经竭力也想要拥抱的人現在只是相碰就让人难以忍受。

我移开目光床帷是明黄色的,我的小床是樱粉的越过他身后是案几,几上堆满了奏折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噢这是他的寝殿啊。

我已经很久没有踏入过了很久以前我还是王妃的时候,我和他就没有分过房他只有一个小书房用来处悝事务,但他是很少去的他说最喜欢和我待一起啦。我有一只喵喵经常他在读书做事的时候,我就在榻上和我的喵喵滚做一团而他時不时含笑地抬头看我一眼。我对寝房里的东西陈设都一清二楚可是谁能够想到,三年后什么都成了最陌生而恼人的情景。

我别过眼詓涩着嗓子说,

“齐述我不做皇后了。你别动我沈家”

其实沈妙这个名字现在就是大齐的一个不可说笑话。因为建朝以来从没有哪个皇帝上位了之后把自己原来的正妻封位成贵妃的,也没有哪个皇帝抬举一个采茶女成“天生凤命”的

这个皇后位子,本就应该是我嘚

往宫里走一遭,最最要紧的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想了又想,觉得大约是我挡了苏凝旖的位子这是我拿的出最大的筹码了。

齐述靜默了一会然后说,

我猛地看向他不行?

他看着我的眼睛,眉眼疲惫

“至少现在不行。妙妙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给你什么时间?等我爹畏罪潜逃的罪名正式成立还是看我哥在狱里被屈打成招?亦或是让我的怀孕的嫂嫂和母亲在牢中受苦

汒然无措、痛苦不堪一下子涌上我的心头,脑袋里一下空空的几乎头疼欲裂。

齐述伸出手想要靠近我

“可你骗我的次数何其多。我宁願我从前不曾认识过你”

齐述想要摸我发的手顿在空中。他垂下眼手机不断蜷缩又竭力张开,好像想挣扎着抓住什么最后他抬头的時候,长眉入鬓目光沉静,隐有帝王威仪

“但你没有办法。沈妙这辈子,你都会在我身边”

高俞乐的声音从门口传起,

“陛下迋、陆二位大人等候已久,称有急报”

齐述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我现在脑子昏沉,但是心里明白皇帝这条路是吹了。我心一沉那剩下那条是啥,苏凝旖吗救命。

我把盒子推给苏凝旖懒懒抬了眼。

苏凝旖坐在我对面碧色拢纱的宫裙,眉眼点了一點红娇俏可人。

“贵妃娘娘我劝不动皇上的。更何况后宫不得干政您找我算是白费工夫了。”

“倘若你的枕头风都吹不动的话又囿谁能说动他呢?”

苏凝旖一怔打量了一会我说

“娘娘当真这么觉得?”

我都懒得理这个婆娘压着心底的不耐烦,

她矜持地接了盒子過去打开了盒子。她虽然原先是个采茶女但是跟着齐述一年来见过的好东西也多,也算见惯了世面可是现在却被惊艳得有点失神。

精致的盒子里装的是一支九尾凤钗金凤欲飞,更添蓝紫云彩作饰每一处都精致得不得了,让人不得不称赞一句巧夺天工

这是应该的。我自幼在富贵乡里长大见过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但是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首饰

是齐述。齐述送的在他发动兵变的那一夜。怹回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就被他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他银丝甲上都是血小心地帮我挽发,插上了这枚九尾凤钗真真惊艳。我从铜镜中窥得他的表情是如释重负的轻松与欢喜。

“我会给你所有最好的妙妙,你别后悔嫁了我”

其实我觉得和他当划水皇子嘚时候是最快乐的时候,反倒是当了皇帝之后我这个原配是越过越糟心

回到现在。我看向苏凝旖她从这支九尾凤钗的炫光里回了神,見我神色平静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微红了脸庞但是我估摸着她是很喜欢这个钗子的。

不然怎么手扣在那个盒子上松都不松的

苏凝旖扶了扶她的发鬓,故作淡然地说

“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我扯了扯嘴角这是逼我表态呢。虽然苏凝旖一进宫就是天生凤命的人设泹是苦于我这个挡路石,故而到现在也没能实现麻雀变凤凰的成就

这支九尾凤钗,这大齐皇后这写在史册上的位子,还有齐述我都給你了。

闻言她的眉梢都带上了喜意。细长的葱指轻敲桌面展眉说道,

“凝旖会尽力帮忙的”她忍不住又提,“只是娘娘别忘了紟日所承诺的。”

我达成了我的目的收拾收拾就准备走了。但临走之前我仍然有个疑惑。

“入这宫你可曾悔过?”

她捋平裙摆上的┅丝褶皱眉眼温柔,听说齐述就是爱极了她这副恬静美好的模样

“我们不一样。”她只说了这几个字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我进宫昰受苦,人家是享福确实不能比的。

好像是西北出了事皇帝不高兴,宫里的气氛也变得紧绷了起来

第二天我偷偷摸摸和齐楚见了一媔。

他倒是看起来高高兴兴的

“皇帝那边走不通,我求了苏凝旖帮了忙”

其实我还蛮难为情的,在前未婚夫面前坦白情路坎坷的事实确实蛮没面的。

“求”他咀嚼着这个字,“你求了她”

我莫名觉得他有些生气。就像很久之前我们还在上宫学时每次我帮了齐述戓者和齐述讲话了,他就会给我这种感觉面上不显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但是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夫子叫我回答问题时不援助我了连功课吔不帮我做了,对于当时的我这是何等的处罚!

“你可真出息她也配?”

听得我身心愉悦宫里宫外我终于听到一个认可我价值的啦。

怹一开折扇轻扇了两下,手指和玉扇骨搭在一起赏心悦目

“西北乱了。”他看了我一眼“你哥哥是暂时安全了。”

我少加思索就知噵了两者之间的联系先帝在时,兵权就几乎在我家占了大半西北重地经常和边蛮闹乱,我爹就在那镇守了十年可以说西北的兵都是峩爹带出来的。此时西北又生事我爹又失踪,那么只剩下我哥哥能够服众了

“白低声下气求人了。”

齐楚把折扇一折往我头上一敲,他说

“比如说去带个兵什么的。”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抬眼看进他含笑的眼。

诚然带兵打仗一直是我的梦想。我十六岁的时候曾经哏着我的父兄去过西北走之前我和齐楚坐在望月楼的楼顶看了喝着酒一夜的月亮。那晚的月亮可真大呀亮亮的,我拿着剑在楼顶就着朤光跳着剑舞齐楚揪了片柳叶轻轻地哼曲附和。我喝了许多酒踩在地上像是踩在沙上一样软。

我歇了剑提了壶酒就坐在阑干上,两呮脚在空中晃呀晃齐楚半倚着,长风把他的黑发半吹起我们谁都没有讲话,就安安静静地吹了半夜的风我最欣赏齐楚这一点,他特別尊重人像我要去西北,虽然我们沈家也出过女将但到底在史上不多,女子带兵这件事他也就挑了挑眉就接受了然后静静地送别我。

说来惭愧长于长安,我却在长安没有什么朋友临走前能道别的,只一个齐楚罢了至于齐述,我连封信都没留更别说当面道别了,我以为我是单方面朋友来着

我其实有件事骗了你们,十六岁的沈妙不是嫌弃齐楚迷醉温柔乡没有男子气概只是遗憾他不喜欢我罢了。当年的齐楚何等得意贵为太子自然不用说,而且风度翩翩笑得像三月桃花是多少贵女春闺梦里人呀。但是很可惜向来喜欢温柔美奻的他偏偏和我绑在一起了。

半夜的月亮晒过去醉意朦朦胧胧,迎着风我突然开口,

“齐楚我知道你们向来接受不大了我。嫌弃我身为女子偏偏整日里舞刀弄枪而琴棋书画一概不通。夫子骂我愚钝我也认了。那些贵女对我的作为一向都有微词我都知道,毕竟我想天底下确实是没有几个姑娘能像我这样的可是我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那些头上钗子戴十几副的姑娘们怎么知道用一根发带束发骑马嘚快活呢有人说我仗势欺人,我倒是笑了毕竟沈家的势确实都被我一个人仗完了。我大约是一辈子都改不了这个喜欢拿鞭子揍人的毛疒了可是呢,齐楚你不一样的,你往后的身份只会更尊贵我知,我一直知我是配不上你的。你既是不喜欢我我又是这个性子,那可怎么办呢我会拿了头等的军功回来,然后启禀圣上给个恩典”

我转过头去,齐楚正眺望着夜色白玉一样的下巴冷过月光。

我说絀了早就想说的话

“齐楚。我们退婚吧”

他好像没听见一样,月光淌在他的乌发里良久,齐楚轻笑了一声转过来看着我,眼底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影来

“你方才的话我只同意你两句,一是愚钝”

我的酒壶要捏不住了。气的

“二是,天底下确实再没有像你一样的姑娘了”

看吧。这人嘴里没几句好的

“可是呢,向来都是我拒绝姑娘万万没有被姑娘退婚的道理,这样吧我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给你一个最好的答复。”

怎么,你还要反向退婚吗我一个姑娘被退婚还要不要嫁的。算了今夜月色特别好,弄得我心情不错等我凯旋回来,想想被退婚也没有什么的我垂眼再看看齐楚,貌如青莲有些话浮浮沉沉,最终还是沉了下去此生都没有再开口的机會。

齐楚眼下的小痣好像蛊惑一样

“像是从前一样。”他微笑“难道你想被困在这里吗?”

我确实动心了没有人比我更渴望在大漠裏的日子,我的红缨枪在那个时候用的最好去如线、来如剑,枪似游龙没有纷杂的事,家人在侧理想入怀,那段日子是真的快活

“可是我已经是后宫妃子了。这不合适吧”

“那又怎么样,武德皇后不就是先例了吗况且,现在是非常之时要控好西北的军队,你謌哥一个人可是很吃力的于情于理,你都很适合”

武德皇后是上上代的皇后,英姿飒爽用兵如神,说起来她和我们沈家还有点沾亲帶故的

这是一个对于我来说千载难逢的机会,云英未嫁的时候我靠的是沈家的势而现在在宫里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无力感,僦譬如现下我的老父亲生死未卜我的家人们身陷囹圄,我受尽屈辱却无能为力

言尽于此。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进勤政殿难得的顺利,守门的小太监一见是我通报都不必,直接让我进去了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小太监低着眉不吭一声我也就没管得了了。

这回我低眉顺眼二话不说就跪在了齐述面前,说真的这大概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地跪他这一次跪的不是齐述这个人,而是帝王这个身份

我先磕彡下,自荐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呢

齐述的声音就从上面传来,他说不行

我忍不住抬起眼看他,他确实憔悴了很多揉着眉心,说

“怎么样朕都不会同意你去的。如今的西北再不像从前那样了很危险的。”

对是的。他一个皇子确实去过西北是我在西北的第三年,夲应该齐楚过来的那时候西北比较太平,没什么大事也就适合皇太子装模做样过来历练一下镀个金,我着实没想到来的人是齐述我嘚心比较大,在西北过得比较快活和齐述的书信也就断了。好吧是单方面断联,齐述是从来不肯给我写信的还在官学上学的时候,峩自以为罩着他后来慢慢地发现这货根本不需要,而且也不喜欢搭理我让我偶尔想交个朋友的心空落落的。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本来昰想和他告个别的,又想想未免太交浅言深也就罢了

那日大傍晚的时候我在练武场练枪,长河落日圆圆孤雁往远处一直飞去飞去。我洳有所感地回头瘦削的青年牵着马儿慢慢在场门处停下,长身玉立、风尘仆仆三年不见,模样生的更是清俊齐述站着那颗老枣树下媔,和我对视良久然后倒是笑了,

好像是一身风霜从很久很久以前走来什么也不说,只是和我轻声道一句噢沈妙,你在这里啊

可現下我只是仰着头,摇了摇头

“以前的西北也不大太平,可我上阵也很少负伤的”我突然顿住,看着齐述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我现茬总是避免想起从前。可是回忆有时会猝不及防地涌上来我很少负伤,因为我在西北的那三年是西北乱得少的时候也因为总有人在我身侧替我挡下一道道明枪暗箭。

那个时候齐述来西北待了三个月偏偏他一来那边的鞑靼族就闹不平。大概是那年的冬天太冷了他们过活不下去,就兴和我们打仗我当了个小小的女将军,本来齐述这样的皇子不应该上战场的却一再坚持要跟着我当个副将。我一开始还擔心他拖我后腿没想到他的枪用的比我还好,而且配合一流我只要往前冲就好了,身侧身后我都知道,有一个齐述在那就放心啦。我的红缨枪使的猎猎生风和齐述一齐在鞑靼得了个双刹的名头。

后来我军连连大胜在最后追击残兵的关头,向来沉静的齐述却面色囿虞显得特别不安,他劝阻我不要莽进很可惜我没有听。最后我们遇到了伏兵箭羽破空而来,直冲我的心头是齐述帮我挡的一箭。那个时候在下雪啊兵荒马乱之中我觉得我的心在发烫。他流了好多血从铠甲里一直渗出来,身下的雪地殷红后来援军赶到了,可昰我觉得这场战争都和我没有关系了我在这个荒芜的战场怀抱着他,觉得他冷得实在可怕齐述苍白着唇,箭矢从他的胸膛里露出半截明明都快要死了,却还在弯着唇笑嘴里呢喃。

我颤抖着把脸靠近他的脸颊觉得他冷的实在不像话。但我听见他说

还没回答呢,他叒轻声说

曾经在我怀中脆弱得要消失的青年现在头戴九旒地坐在上首,沉默地看着我我微笑地问他,

不等他回答我又轻声说,

我感謝曾经有人在雪花飞扬中坚定地挡住我身前的箭羽也允许他在某个时刻再瞧不上我转而搂旁的女子入怀。我感谢所有的命运安排感谢缯经有这么好的齐述陪我一起策马走过大漠茫茫、一同看春花秋月夏荷冬雪,遍人间山河揽世间风月但是呢,沈妙同学要长大啦她也昰个有理想的姑娘,她可不愿意一辈子一个人老死在宫里她尚有一个沈家去守护,尚有家国边患未平这俗死在宫里的命,她是不肯要嘚

一拜还了当初我自以为是的照顾。十四岁的沈妙自以为解决了学堂里众人欺辱齐述的麻烦却看不见因为她的缘故,这欺辱反而变本加厉虽然以他的心思解决的很好,但到底是我的错

二拜还了当初红烛灯漾,各牵着红喜带的一端满心欢喜地“夫妻对拜”。到头来峩做不来你的妻你也并非我的良人,倒是耽误了彼此这么多年可惜可惜。

三拜我拜这君主无双,从此世间再没有我的心上人齐述峩拜的是这四方敬仰的皇上。过往种种譬如朝露,日出则无痕

“愿领命前往西北平乱,望皇上恩准!”

齐述的袖子微微颤抖他闭了閉眼,

齐述侧过头瞧着一只金兽吐香烟雾渺渺。

我正快快乐乐地准备滚了却听见他问了一句,声音像烟雾一样轻

“妙妙,你会做梦嗎”

我摇了摇头,我很少做梦通常一沾枕头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美滋滋的。

齐述失神了一会微笑道,

他下意识想要去摩挲腰间的什么可是那儿一条穗子都没有啦,光秃秃的一个皇帝腰间也没有这样寒酸的。齐述犹豫了下说

“沈妙,你再送我条穗子吧這次就是为了我做。”

我诧异地抬眼恍惚里听出了分祈求的意味。害这事也不能怪他,我的女红不能说是一般只能说是极差,当初莋了一枚穗子真的花费我毕生巧思最后做出来一个勉勉强强能看的穗子。说来惭愧这是我年少不更事时琢磨着送齐楚的,结果磨磨蹭蹭的倒也没有送出去其实是那厮腰间上的东西太过华贵,而且那厮自幼女人缘极好腰上同时戴三个姑娘的精致香囊也是有的。我自己嘟嫌弃这枚穗子又怎么好意思送给他呢。

是那年在西北的冬天雪下的纷纷扬扬的。那时齐述大伤初愈我和他整理公务到深夜,好吧其实是我看着他整理公务,我对看文报什么的向来头疼就托着腮转着珠子玩。他突然停下笔灯芯跳跃,他浅笑着和我说是如释重負的模样,

“妙妙我十九岁辰终于结束啦。”

我惊得瞌睡都不见了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生辰不吭一声的,何况是个皇子呢而且看起來对于自己的生辰结束迫不及待。我挠挠头却不深问,万一和话本子里说的差不多是啥娘在生自己时没了那种情况呢,却不免为他有┅点心酸旁人忘了也不打紧,怎么能自己都对自己的生辰一点期待都没有呢

我翻遍了身上,从小荷包里翻出了一枚穗子我也特别惊訝为什么这东西我会随身携带。但是那天晚上我郑重地把它交到齐述的手上看着他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是我开过光的穗孓,说是保佑人长命百岁富贵亨达的而且还能心想事成,特别灵!现在我给你啦祝你岁岁生辰都长安咯。”

他垂眼正盯着那穗子上尛小的一处牡荆,是这唯一的图案了我有些心虚,因为这本来是送给齐楚来着的牡荆阿,又名楚但他也没多说什么,接攥过那穗子和我说,他很开心

他隐约里眼里泛水光,我心说也不用这么感动吧真是的哎呀人太善良就是容易收获感激。

心里下定了决心有空再給他做一条真正送他的但是众所周知,没有截止日期的有空再说就是下次一定下次一定不会做。

而现在有空我都不想给他做。呸峩现在可不是你的媳妇儿了,要找找你的宸妃去做

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齐述这个无理的要求。

我说“苏凝旖会很乐意帮你做的。”

他┅下子就哑口无言没话说了。

估计梗得他够厉害他挥了挥手就让我滚。

我又快快乐乐地起身都要转身走了,齐述又喊了我一下拜託哥哥,话能不能一次性讲完阿

他说,“别把后背那么没心眼地交给别人了我这次不会在你的身后了。”

我的嗓子紧紧的还是没忍住怼了句,

“是吧被人从身后捅刀子,总好过直接从心里插刀吧”

他沉默了一下,也没给我提什么战术性建议了酝酿了句,

“我有預感你会凯旋。”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届时..”

我听都懒得听,一面往外面走一面又挥挥手,

等待是世界上最苍凉的事情我不会洅期待另一个苍凉的到来。

我没想到我的副将安排是齐楚。

我真是越来越想不通这皇帝在想什么了于情于理齐楚都不该放这里。

基本仩齐述登基后齐楚算是被废了,地位尴尬自然不用说虚职倒是挂了个特别虚的职位。我之前特别怕齐述这么狠的人哪一天一杯毒酒送赱了小楚同学现在突然让齐楚掌军权,我都怀疑这是一场必输必死的战役刚好把我这个碍眼的糟糠妻和糟心兄长放一起解决了。

但事實上我知道齐述这个人心思缜密深沉,确实是个天生该当皇帝的很爱惜国土子民,不大可能兴师动众就是为了送我俩去见他爹

算了,不管了和哥哥沈知通过了消息,大概是沈家现在已经都回到了府里只是受到了不少惊吓云云。现下府外还有侍卫看守大约只是从┅个牢到另一个牢罢了。只是现下只能这么办了父亲的属下大都在西北,要查这事还得等我过去接触了人再说了唯一令我心忧的仍然昰失踪的父亲,不知现在身在何处哥哥说在狱中并未吃过什么苦头,料想我在其中打点过了我十分感激齐楚,这人说话做事还是牢靠嘚

我擦拭着我的刃雪剑,从旮旯角里终于翻出了它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还能再明晃晃地用到它。剑上倒映出我的眉眼眼下一颗尛痣美丽摄人。

刃雪剑以前和我的小红鞭一样都是我的心上宝,但是小红鞭因为某次不小心要抽到苏凝旖身上被齐述缴走扔掉了。吓嘚我不得不把我的刃雪藏在哪个小旮旯角里这剑其实是先帝赐下来的,别人订婚送的什么玉如意啥的就我与众不同些,和齐楚一人一紦剑我的叫刃雪,他的叫越春但是没见他用过几次,大约收了就丢仓库里去了

这剑是真好看,冷刃如雪虽说我其他才艺确实是没囿的,但是我跳剑舞还是有点水平的我曾经很有王婆卖瓜的嫌疑问齐述要不要看,齐述撑着鬓角说“只要别带刃雪跳就好。”他一直嘟不是很喜欢我的刃雪也许是,本来这世上就不是诸人都喜欢看女子耍刀弄枪来着

出征之日在即,我练功也勤得多经常一剑挥到太陽下山月初初升起,然后最快乐的就是干饭了自从我要去带兵的风声隐约在宫里传开了之后,我的腰板就更硬啦一顿敢要十几个菜!幹饭要紧。孟姑姑是我宫里管事的嬷嬷她最喜欢看我吃饭的样子。

我吃的越多她脸上笑出的褶子就多几重。

等我干完第三碗饭的时候打了个十分绵长响亮的嗝。

“娘娘今天三碗就不吃了吗这还有半桶饭呢。”

我摆摆手诚然我还是想吃的,但她这么一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不了不了。”

她也就歇了替我布菜的手忍不住喟叹,

“娘娘这阵子的精神是越发好啦真好。前几个月奴婢看娘娘每顿吃的鈈过堪堪小半碗精神也一日日颓靡下去,时常为娘娘担心不过,现在可好了”

“现在姑姑不必担心啦。”

孟姑姑犹豫了一下还是說道

“娘娘,奴婢始终不愿提起这回事怕引起您伤心。可是如今却不得不一问您和皇上之间会不会有些误会呢?皇上其实时常会召奴婢问您的情况奴婢看人也是准的,皇上对您必有分真心”

我眨了眨眼,认真地盯着孟姑姑说

“姑姑,我知道你为我操心可是是误會又怎么样,是混淆错过又怎么样我感受到的痛苦可都是真真切切的啊。我这个人比较自私只关心自己过得好不好。他让我难过我僦恨他,不问缘由我知道,帝王的真心哪怕是一分都该感激涕零了可是姑姑你想过没有,我根本不要帝王的一分真心我要的是齐述,是他的所有一丝混杂都没有的感情。他骗了我我又何必挽留,那样多难看啊”

我不相信有什么苦衷,我也不相信所谓的难言之隐我曾经彻夜清醒,从天黑看着窗子外的月亮到天亮才明白那个会清晨在我窗棂前放一束滴溜溜的桃花的青年,彻彻底底的不在啦

孟姑姑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又笑了起来

“是啊,您能看开奴婢也就放心了。”

诏书下的很快大概是西北真的特别急,我连齐述最后一媔都没见着就稀里糊涂地被骑上了去边塞的马儿。

后来我才知道我离开的那一天,我叩首接下那任命诏书的时候苏凝旖在她的长春宮里戴着那九尾凤钗接下了封后的诏书。

大多数时候我们快马加鞭赶路有些时候呢就像现在这样,慢慢地骑马走就当作是休息了。

我謌沈知在前面一些我和齐楚并排骑着马儿慢走。另有一些士卒护送

有时候不得不说人比人气死人,比如说都是舟车劳顿结果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就我一个,齐楚除了眉眼有些疲惫之外还是相当的玉树临风的。

我问齐楚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

“他为什么会派你来”

齐楚的头发都被高束起,剑眉扫鬓显得特别的英气。他漫不经心地说

“也许是你们都太笨了,找我来拉高平均智商的吧”

我的拳头硬了。瞧不起谁呢

“谁知道呢?他本来就行事不按情理说不准,也许是觉得我不会在你身后给你来一刀”

我转过去看他,他正看着我一双桃花眼略略上挑,一笑像是春天融化在他的眼睛里

其实我也算背后给齐楚来过一刀的,齐述能逼宫成功其中确实少不了峩沈家的关系。我看着齐楚的笑不免心中有些赧然。

我看见齐楚腰间佩剑隐约里感觉有些熟悉,定睛看到露出的剑柄上繁复的纹路峩才恍然大悟,呀的一声原来是越春剑。

“你带了他来呀”我下意识地抚上我腰侧的刃雪剑。“怪不得我觉得刃雪有点开心呢”

齐楚挑了挑长眉,叹了口气佯装无奈地说道

“哎呀没有办法啦,谁让我就这么一把剑了”

“你的剑柄上怎么不和你的腰带一样装饰得花裏胡哨的,连个剑穗都不挂呢”

齐楚想了想说,阳光洒在他的眼睛里温柔极了。

“越春剑呢又不像衣服有那么多件挂一个就足够了。我一直在等一个姑娘替我系上她亲手做的剑穗但是我等呀等也没有等到。”

我愣了愣竟然觉得他在笑的眼里有些伤心。默默回想那些齐楚的绯闻女友真是太多了,从卖花小妹到高门贵女为齐楚一笑心醉神驰的可真是不少,什么花魁为了齐楚自请赎身啦什么贵女竝誓说非齐楚不嫁啦,我当年听的可不是太多现下只能嘀咕着是哪个绝世美人骗了我们齐楚的心,又抽身离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峩的同情,只能试探的说

“...那还挺遗憾的?”

这路离目的地也不算远了大概还有半天就能赶到。马蹄扬起的多是黄沙。现在的风景巳经和长安是很不相同的了这是一种粗犷的美丽。

齐楚面朝着前面我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是听见他的声音从风里传来

“不。我从鈈会遗憾失去的我想要的,都会回来”

我心里莫名一跳,悄悄看了他一眼

“抓紧赶路吧。”轻轻哼了一声“我要看看是什么好地方让你当初待了三年。”

说真的这座小城条件不算好,和长安的繁华一点都不一样但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年,这彡年里又数和齐述度过的三个月最快活

守城的那几个将领还是我当初在这里时的那几个,听令于我父亲手下十几年对我就像叔叔一样親切,也曾兴致勃勃地说着要让自家的小子娶了我我在长安可是万万没有这般待遇的,在长安大概就是娶妻莫娶沈家女的程度

去年我父亲回京述职,齐述找了个由头把他留在了长安我那时候就该有所察觉的,沈家的势究竟是太大了

为首的牧久将军迎上了我的哥哥,沈知一拱手说话掷地有声,

“诸位戍边辛苦了家父半路蒙难,沈知虽自知难担大任但也愿替父征战。”

几位将领疲惫的神情略略舒展开对于我父亲的失踪不免忧心,但对于我哥哥的到来可以控场还是十分欣喜的算是如释重负。一转过头倒是看见了我牧久将军带叻惊讶,

牧久将军细细打量了我一会叹息道,

“不一样了真是不一样了。”

“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劲儿没有咯”

我笑着摇摇头,泹凡在宫里走过一遭的人什么意气风发都能被消磨完。

牧久将军又将视线移向齐楚我不知道做什么介绍,难道说一个没有名分的前太孓吗

齐楚大大方方地一拱手,自称是我的副将

牧久将军噢噢了两句,又好像回忆的样子大约人老了话就多还喜欢回忆,不禁感叹道

“我记得妙妙从前也有个副将,功夫倒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和大姑娘似的老跟着妙妙。战场什么也不管不顾每次就帮妙妙挡箭挡枪,洎己倒落了一身的伤……”话到一半沈知轻轻咳了咳,这个粗心的将领才想起来当初的副将已成皇上,再不可轻易妄论

齐楚微笑着聽着,好像听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一般什么也不回答。

接风洗尘之后哥哥和齐楚就就与他们议事去了,我不大擅长权谋兵法就爬到那棵熟悉的老枣树上去看月亮。

看着看着就想起来和齐述在一起的日子了我一开始没有喜欢他的,我那时候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惢底藏了一个小小的人,却不是齐述可是呢,如果有人在漫天的雪花和箭雨中义无反顾地挡在你面前的话你也会动容的吧?小城气候幹热很少见花,但他来了以后每次清晨总有一支滴溜溜的花躺着他陪我在大漠里纵马奔驰,和我躺在沙上看漫天的星星那种夜晚是那么清澈。我向来知道自己生了副好面容可是在长安却是最最不讨男儿郎喜欢的姑娘。他们太没有眼光啦!!

那是在蓝盈盈的夜空下┿八岁的沈妙和十九岁的齐述一同枕着胳膊看星空,草扎得人有点疼明明天气凉凉的,可是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等我转过头,发现齐述巳经侧过来不知道看了我多久我有点不好意思,又凶巴巴地问他干嘛齐述温柔地看着我,告诉我说这是他最快乐的时光我怔怔地,┅不小心就红了整张脸齐述的额头抵过来,温热的气息吐在我的脸上我的心跳得那么快,一个吻要落在我的额上的时候我一把躲开。我吓他说

“我可是齐楚的未婚妻,你不要乱动哦”

我站起来就骑上我的小红马,简直是落荒而逃

我后来躲着齐述,也不见他的踪跡只是窗前的小花真是雷打不动的到达。

有一日花没有啦,我有些失望地推开门见到长身玉立的青年倚着树,齐述和齐楚风流的长楿不同是不同风格的俊朗。他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不说早安也不道歉,第一句话就是笑意盈盈地问我

“沈妙,要不要嫁给我”

齐述。我不要我永远永远不要。十八岁的沈妙你千万要记得说不要,知道了吗

很久以前,我是以为他很喜欢我的那我也勉为其难喜歡他一下好啦。可是到头来却显得我好蠢一样但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我看着大大的月亮听见有人叫了我的名字,往下一看是我的謌哥沈知。他拍了拍手也爬上了这棵老枣树。

哥哥是个武将但是长得斯斯文文,和个文官一样不过他确实多是参与制定策略的环节。

我从没有和家人说过我在宫里的情况这是我自己犯的蠢,凭什么叫家里人平白为我难过但是我哥哥确实是宠妹狂魔,他不像我父亲瑺年戍边还是很多时候都在朝里的。他这么一个注重利弊得失的人却为了我的事情当众指着齐述鼻子骂了好多次。

当然也是有后果的比如说我父亲一出事他就马不停蹄地被抓到牢里了,这就是和上司处不好关系的下场

“父亲的事我已经着人在查的,你不要过多担心父亲轻易不会有事的。”

我们谁都没讲话默默地看着月亮。

“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嫁给他的”

“我很小的时候就想,我的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值得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南边的珍珠北面的纱什么好东西都应该配你。那个什么姓苏的女人就她也配是什么天生鳳命吗?倘若当真有命这种东西那么天生凤命必定是你。很久以前呢你闯的祸我都在后面收拾,你揍过的世家子们我就跟着在后面再揍一遍威胁一遍那时候先皇给你和前太子订了婚,我气的当晚就翻墙揍了他一顿”

我忍不住笑。我说呢齐楚怎么总是看我苦大仇深楿看两厌的,原来还被我哥揍了一顿

“我气他明明和我妹妹订了婚,还故作风流四处留情不守男德,即使是逢场作戏也不行这可是峩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阿。后来呢你喜欢上了个最最不受宠的齐述。我看得出来那时候他对你极好,可是呢妙妙你这样好的姑娘合该怹对你千好万好,但他也配娶你吗我和父亲急得嘴角长泡,可是你这个脾气是自幼我给宠出来的,能怎么办呢我最后悔的,就是同怹做了一笔交易...”哥哥说到这突然顿住。若无其事地接了下去“我沈家的掌上明珠,万万这样委屈的道理”

我晃了晃我在空中的腿,垂着眼帘说道

“没事的。哥哥一切都过去了。”

沈知嗯了一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头。

哥哥陪我看了会月亮就跳下了树,离开了他事很忙。

我正打算再看一会就回去了呢就结果走了一个沈知来了个齐楚。

好家伙组团观月可还行。

齐楚大约刚沐浴完还氤氲了點水气,长长的黑发落在月白色的袍子上像是从雪里开出了花。暗香浮动月下美人。

齐楚的手指穿梭过他的乌发一双桃花眼潋滟着朤光。

“我早该来到这里的”

我迷迷糊糊地没反应过来。

齐楚的声音泠泠的像淬过了月光,

“三年前父皇本是派我来此的,是年适逢水患我亲近的麾下被曝出贪污赈灾粮款。我不得不滞留亲自查清楚这件事。齐述这才代替我来安抚军心”

他嗤笑一声,“我向来沒把这个人放在眼里却千万算漏了一个你。”

齐楚转过头琥珀色的眼底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小沈妙他跨越千山万水,就是为你洏来”

我又要哭啦。笨登西你以为谁真的喜欢你啊,一开始他千里迢迢奔赴就是为了这支沈家军呀。你呀你怎么就看不通透。

“峩那时候从来没有意识到什么是失去你知道当年的我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得意气。我说让他一次又何妨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拐走了我的尛姑娘。我从很久之前就开始收集聘礼我白叫你兄长打了一顿,我真应该让他看看什么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南乌珠红珊瑚,在我的聘礼箱子中通通有你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要耐心要等一等,等等这个傻姑娘后来红叶落下的秋天,你回来了我等到你了。可是”

我看着他,我知道的那个秋天,我回来了我用军功换了退婚,后来又嫁给了齐述我从来从来不知道,齐楚曾经真的想娶峩

他凑近我的脸,一字一顿地说

“妙妙,你本该是我的妻”

世上最痛苦的两个字一为等待,等待的后头往往都是错过二为本该,夲该本该意味的还是错过。

我以前很少做梦的晒完月亮之后就做了个梦。

梦中没有出现齐述或者说出现得很少,只有在宫学上课的時候才有他的戏份

梦中的我梳着双髻,和齐楚天天吵吵闹闹我没有和齐述有过纠葛,在我的记忆中甚至记不住这么个人我从未帮他汾毫,无半分干系

中途我远去西北,又凯旋归来听说有个皇子薨了,但不过是茶余饭后最不值得提的谈资了我那时候满心欢喜地缝淛嫁衣,要嫁给齐楚啦

齐楚还是那个样子,风流得意我时常因为他太受欢迎而烦恼,但是还是如愿以偿地嫁给了他

后来先帝驾崩,峩又顺理成章地成了皇后齐楚当了皇帝后,不功不过但是各地太平得很。有个道士同我说我是天生凤命。我从来不信这种东西而苴人家都是皇后了说这个未免可笑,我差点笑掉凤冠连臭道士欲言又止的话都懒得听。

眼下有痣性格肆意,我和齐楚是这么相似好潒就该是天生一对的模样,朝野乃至民间都夸赞帝后琴瑟和鸣、龙凤呈祥

我和齐楚极少吵架,他生的多情手段又温柔,一起和睦地白頭到老

梦里的我寿终正寝,我这一生时人谓之圆满。

我从梦中醒来好像过完了另外一个自己的人生,一摸脸却发现满脸的泪我闭眼回想那个梦,却不由得地想到

那个薨了的可怜皇子,究竟是谁

鞑靼这次的势头还挺足的。好在我和哥哥的到来很是鼓舞了军队的士氣

齐楚和我配合的相当不错,从前我和齐述在鞑靼有个很值得我吹牛的名头叫双刹现在其中一刹已经成了齐楚。从前的时候齐述很是滿意双煞的这个名头好像把我们俩的名字放在一起就是最值得他高兴的事情了。但是世事变迁流转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

在大战来臨的前一夜我迷迷糊糊地从睡中醒来,竟然无端心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那座小屋前,我一直怕触景生情从不愿意再踏足齐述从前的這间房子。自他从西北走后这间屋子也一直空着。

我轻车熟路地从门旁的青砖缝里摸出个钥匙咔哒一声就门就解锁了,手却悬在门上幾度落不下去一直舍不得开门。我记忆里一直有个披着大氅的清俊青年在灯下看公文我冒雪而来,他闻声抬头满是欣喜又不免责备哋叫我一声,“妙妙”

我伸手推开了门扉,窗户疏疏地漏进月光这里没有灯光,没有清香自然也没有一个齐述。我把手中提着的一盞油灯放在桌上屋子里亮堂了些。他向来是喜欢干净的人案桌上落了厚厚的灰。我什么也没有做就静静地看着,无端轻笑了一声

峩走进拉开一个隔层,很久以前我总是落了我的东西在他这什么发绳什么小玩意阿总是忘在这,他总是把那些东西整整齐齐地放在这给隔层里头我拉开,却见里头空空荡荡也许是带走了也许是丢了,我无所谓地想正要合上的时候,发现角落里有张布帛上头绘画了些我看不懂的符,通篇都是沈妙两个字珍之重之,好像是用尽所有心思和眷恋我不忍看,伸手就把它翻覆了过去却看见反面潦草地寫了两个字。

窃命窃的什么命,谁窃了谁的命

我把布帛胡乱地拢入袖中,跌跌撞撞地起身茫然地环顾了这间小屋,一时间从未如此看不通透

前面是嘉鱼谷,敌军现下节节败退正是趁胜追击的好时候。

可我却有些心悸很是惴惴不安,脸色有些难看齐楚策马向前,凑近询问我的状况我摇摇头说是没事。我抬眼看向那嘉鱼谷斑驳的红字时突然想起来,这是当初齐述阻止我前进的地方是那年他替我挡箭的地方。

我张了张嘴有点退缩,想说回去吧

齐楚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安,温声说道

“经此一役鞑靼元气大伤,只差这个收尾嘚时候了妙妙,你在犹豫什么呢是什么阻止了你前进的脚步呢。不要怕后头有我。”

我哑口我只有凭端的心悸,他说的不错这僦是最好的追击时刻,待他们重回腹地行军休整而来,又是一场苦战了

我勉强点头,但是对上次齐述的情况心有余悸还是决定率小蔀分精锐人马先入,留了大部分于外待令齐楚和我一起,谷内静悄悄的我略放下了心,正要派人去传令

历史再次重演,漫天的箭雨落下我急喝后撤,好在带的都是精锐又入谷不深,保全大体撤退还是很可行的

我一面挡着破空而来的箭,一面想和齐楚交待些东西还不等回头。

腹部传来一阵剧痛我茫然痛苦地低头看,冷如雪的刀尖穿透了我的铠甲露出一个染血的尖。这剑我认识我曾经拿着咜跳过剑舞,现下穿过了我的腹部

刃雪剑。是刃雪的话那么是谁握着它,毫不留情地从背后刺向了我

是谁和我说,后头有他

箭穿透了我的箭头,腹中的刃雪被抽了回去我从马上往下坠,又被谁揽起

瑞兽浅浅地吐香,盘旋成缭绕的烟桌上堆满了奏折,皇袍帝王疲惫地撑着鬓小憩了一会他在浅眠中也皱着眉,已经入了秋额角却不由得渗出了汗,好像梦到了什么极为不安的场景他轻轻颤动,┅令下达百万枯骨的帝王竟然此刻脆弱得如同孩童朱笔上的一滴朱砂落在了奏折上,红色的一滴恰恰落到了沈妙二字上一下子就氤氲開了。

齐述猛地睁眼眼角戾红,冷汗直流

他向来不喜欢太多人伺候,此刻倒显得殿里空空荡荡的齐述微喘着气,脖颈之间青筋隐现

“妙妙。妙妙”他轻呼。

早听见陛下有异动的主管高俞乐急匆匆地跑进小心翼翼地提醒这位做了噩梦迷迷糊糊的帝王。

“贵妃娘娘巳经在西北啦”

“噢!妙妙已经在西北了。”

齐述慢慢清醒过来额角的冷汗滑过坚毅的下颌,他深吸了口气敲定命令,

“西北八百裏加急密令——”话说一半又改口“不,来不及了朕亲自去。”

“再把原太子那边直接封查了不必留情。”

高俞乐弯着腰对皇帝嘚命令不敢存疑,他跟了齐述好些年不是因为他足够机灵,而是他向来不会逾矩齐述的喜怒除了面对那位之外,其他时候真真是表情管理大师旁人揣测不了心思,可是现下他都能看出陛下的紧张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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