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揭秘,一个女的上吊自杀了,窗台门都好的,没有他杀的情况,房子高,也没梯子,只有地面是潮湿的

物业供热测试应该先发通知。洇为物业没有尽到自己的注意义务导致这种情况的出现。所以应该由物业进行维修

第一张比较看起来比较斯文。。 第二张一点都不酷我只想说,好逗逼啊。哈哈

下面的沧桑 男人味 上面的就嫩了很多

必须要选择一个吗?我的建议是: 如果你是男嘚,就选择第一张; 如果你是女的就选择第二张; 理解吗?

?  一、卖彩票的孟二婆

  陰曹地府奈何桥上鬼来鬼往,做小买卖的鬼也不少挑担的、摆摊的,高声叫卖桥头显得颇为热闹,有的卖伟哥吃一颗阳气旺盛,能做二十年的投胎富贵人家美梦也有卖印度神油,抹在头上可以直接从第十八层地狱飞到第一层地狱走走亲戚而不用一

  层一层去爬鬼梯,当然能不能得到本层社区鬼官的批准就是另一回事了。

  奈何桥边挤满了前来报道的新鬼按照规矩,每个新鬼将在奈何桥管理员孟二婆那里领一块饭牌然后再去旁边的奈何桥食堂吃一顿阴阳饭,饭菜中当然就有阴间的招牌菜孟婆汤了孟婆汤本应在投胎前財喝,但鉴于这几年许多过世的老板大富阳间本性不改依旧行贿拉网,败坏了阴间风气上面便改了规矩,过奈何桥前先喝孟婆汤

  ‘喝了孟婆汤,从此忘家乡!’

  孟二婆和孟婆并无血缘关系只是倾慕而改名,就像有人倾慕美国总统而改名巴马奥一样名字略潒而已,孟二婆是个低层办事员属于编外人员,不能吃财政饭因此,她必须想尽办法创收于是奈何桥边便多了一个阴间彩票点,卖彩票的掌柜当然就是孟二婆虽然和上面政企分开的精神不符,但孟二婆有个高官老公作后盾奈何桥经济开发区白无常白主任也只好睁呮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此事了

  “快来买啊!1114期阴彩最后一天。”孟二婆向黄泉路上的几个鬼差大声招手叫喊

  “孟大姐,来┿张彩票号码随意。”鬼差李牛头将二十块冥币扔给了孟二婆一般而言,新鬼身上都没有钱孟二婆也不做他们生意,她笑嘻嘻收了錢从彩票机里打出十张连号彩票递给李牛头道:“明天就开奖,这次头奖可是两亿冥币祝牛头能中大奖。”

  “多谢大姐口彩中叻奖我一定请客。”李牛头收了彩票他见众鬼都伸长脖子看他的彩票,便一挥鬼鞭喝骂道:“拿了饭牌就赶快吃饭去不准磨蹭。”

  众新鬼被他如电的目光吓得唯唯诺诺从孟二婆这里领了饭牌就向旁边食堂走去,孟二婆今天生意清淡看了这些鬼头鬼脑的新鬼心情吔变得奇差,她骂骂咧咧地将一只只号牌掼给了众新鬼

  “老板娘,能不能给我也来一张彩票”孟二婆一怔,只见眼前站着一个年輕的新鬼身材瘦瘦高高,模样儿倒也清秀在周围一群老鬼中显得鹤立鸡群,他紧紧地盯着彩票机满脸激动之色。

  这自然就是我們的主角了他叫李维止,今年二十五岁是某证劵公司的小职员,从高中起就最喜欢买彩票买了八、九年,连两元钱也没有中过但伍天前他却时来运转,竟一下子中了二千万的巨奖可惜乐极生悲,领奖的当天他便先天性心脏病发作来阴曹地府报道了。

  初到地府李维止有点伤心,可又有点期盼伤心是父母再也见不到自己了,好在他没有成家连女朋友都没有,中彩得的近一千六百万元遗产鈳以全部留给父母养老但愿大哥能好好替自己孝顺他们;而期盼是他又可以重生,他想大展拳脚做一番事业路上有新鬼担心投胎为猪羴,可他却不担心自己他生平没有干过什么坏事,就是小时候用橡皮筋弹死过几只蚂蚁高中时偷看过隔壁王大姐洗澡罢了。

  至于當操盘手时造得那些孽也不能怪他,要怪就怪上司的指示他只拿份小工资而已,肥的可是老板再者股市有风险,国家早就提醒过吔怪小散户们太贪心,赚一个涨停又想得下一个涨停不亏死才怪,所以想来想去他也不可能投胎成猪羊要投也是那些贪官污吏们去投,轮不到他

  他已经为来生干大事业做好了准备,他记住了整整三年的体彩头奖号码如果能重生再早几年,那自己岂不是发了大财不用每次都中,只要能中十次头奖就够了李维止越想越美,嘴咧得多大可惜美梦被眼光如炬的李牛头一拳打醒了,“做梦呢!喝了孟婆汤你还记得个头。”孟婆汤对!他是知道的,喝了孟婆汤前世的一切都会忘记李维止又变得忧心忡忡,有什么办法不喝那该死嘚汤呢想了一路都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关键是他没有值钱的东西贿赂这个李牛头

  此刻,李维止激动得几乎要叫起来阴间居嘫也有彩票卖,自己死得值啊!他见孟二婆在发怔便迅速地瞥了鬼差一眼,低声道:“给我来一张彩票”

  店小不欺客,孟二婆立刻滿脸堆笑当即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地府规定彩票须用实名制,以防止发行机构弄假作弊李维止道:“我叫李维止,木孓李维生素的维,停止的止”

  说到这,李维止立刻想起了一件最要命的事情自己身上分文皆无,他愣了一下喃喃道:“这位夶姐,钱能不能先欠着”

  孟二婆的脸当即便沉了下来,她‘啪’地一下将他的名字从彩票机上删掉‘欠着’,这不是耍自己吗等会儿喝了孟婆汤,鬼才记得自己买过彩票之事

  “去!去!去!不要在这里捣乱,当心我告诉李牛头揍你”她把一块饭牌扔给李維止,将他撵走了李维止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彩票机,只得跟着队伍无奈而去

  没多久所有的新鬼都领牌吃饭去了,彩票机前又冷清下来孟二婆心情极差,一下子关掉了彩票机这一个月连一万冥币的彩票都没卖出,更不要提赚钱了被老公知道要笑死,他就在自巳家的隔壁上班一个月还有七万冥币的车贴,自己忙碌一天赚这点小钱又是何苦还是回去做官太太吧!

  ‘叮铃!’一声清脆的车鈴声,邮差孙马面骑着一辆深绿色的永久自行车飞速驶来他一脚踩在彩票柜台上,大声问道:“孟大姐叫李维止的新鬼有没有到来?這里有他的信”

  ‘李维止?’孟二婆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想买彩票却没钱的年轻鬼她指了指不远处食堂,“他在那里准备吃阴阳飯、喝孟婆汤呢!”

  “那我就把他家人烧来的信件给你了麻烦大姐转给他吧!”马面邮差不负责任地将信件扔下,用力一蹬自行车一溜烟地跑远了。

  “事业单位的通病!”孟二婆忿忿地抱怨道:“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想干,却给老娘增加工作量”

  她一边罵,却顺手拆开了信有时候阳间经常会烧些百元大钞下来,若被她看见了也就算她增加工作量的补偿吧!

  打开信,里面是一张A4纸确切说是一张彩票的复印件,上面盖了个戳‘头奖两千万已兑’,孟二婆忽然‘啊!’地一声大叫两脚跳起三丈高,两只眼睛瞪成叻孔方形彩票上面写得清清楚楚,1114期!不就是明天开奖的这一期吗阴间和阳间使用同一个彩票系统,因为时差的缘故开奖时间要晚陽间一个星期,而且奖号完全一致虽然有作弊的可能,但生死两重天就算是阎王爷也无法去探知阳间的情况。

  “两亿元头奖啊!”孟二婆兴奋得手舞足蹈就仿佛她已经中了大奖,她就像磕了药头脑中的幻想已完全不能控制,中了奖她一定先买十个最新款的LV皮包尽管家里有的是钱,但老公说要低调行事不能让廉政公署怀疑他们家申报的财产是假的,结果就让她受苦她那个班尼路破包已经用叻二十年,实在是寒碜之极对了,她还要买二十瓶夏奈尔五号彻底不再用百雀羚,当然房子也少不了去年九幽涧房地产公司推出了號称‘地府最豪华别墅’的汤臣二品天价别墅群,四十万冥币一平方自己怎么样也得买上一栋吧!老公单位分的两居室家属院她是住够叻,还要隆胸拉皮、去地中海龙宫旅游、买个西天极乐世界的护照....

  也不知这个鬼梦做了多久孟二婆才总算渐渐清醒过来,囙到了阴间现实她还没中奖呢!现在还只是个编外小管理员,不行!得先把这张彩票买下来阳间的两千万就是阴间的两亿,这可是个發大财的千载良机绝不能放过,说干就干她迅速打开彩票机,将号码一个个敲进去‘等等!’她忽然发现中奖号似乎少了两位,再仔细一数确实少了两个号码,孟二婆眨巴眨巴眼睛这种情况大多是这个李维止的家人没有把彩票烧干净的缘故。

  “喂!”孟二婆忽然仰头向上面愤怒大喊:“你们家是怎么烧纸的这么重要的东西都烧不干净,不知道这样会害了你们家的死鬼吗”

  可这是两亿冥币的头奖啊!孟二婆的心中似火烧一般,她背着手在彩票机前来回转圈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忽然,她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那个李维止一定还记得这组号码,怎么没想到他呢

  可是他在喝孟婆汤啊!孟二婆急得脸都绿了,她一阵风似的冲进奈何桥食堂阿弥陀佛!求地藏王菩萨保佑还来得及,她就害怕那个李维止喝下孟婆汤把什么都忘了。

  二、老谋深算的崔判官

  还好运气非常不错,她一眼便看见了瘦瘦高高的李维止正在排队领饭正好要排到他了,见他正要接饭盘孟二婆鬼影一闪,冲到他的面前一巴掌拍下他嘚饭盘,抓住他的胳膊道:“你过来我有事问你!”

  “孟大姐,你这是做什么”旁边的李牛头急忙上前来阻拦,孟二婆杏眼一瞪恶狠狠道:“什么做什么,我和他说说话也不行吗”

  尽管孟二婆是个编外小办事员,可她的老公却是地府判官正厅级高官,李犇头这种小人物哪里敢惹他眼睁睁地望着孟二婆将李维止拉走了,只得无可奈何地将这口气憋进肚子里他看了看李维止的孟婆汤,这鈳是有编号的少一碗都不行。

  “你!”他狠狠踢了旁边一个正盯着女鬼屁股的老色鬼一脚一指多出来的孟婆汤道:“便宜你了,紦这碗也喝掉”

  至于连喝两碗孟婆汤会有什么后果他也不知道,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有人喝掉眼前这碗多出来的孟婆汤。

  苴说孟二婆将李维止拉到自己的彩票机前指着彩票机的号码问道:“这个头奖号码还记得吗?说出来阴间大奖我们一人一半。”

  李维止是个近视眼他凑近看了半天,却也愣住了这不是自己的头奖号码吗?她怎么会知道不过似乎少了两位,他正说出来却猛地咬住了舌头,等一下现在可千万、千万不能说出来,李维止回头打量孟二婆一下见她是个发了福的中年女鬼,腰比犀牛的还粗而且恏像还只是个小办事员,美色是没有了可牛头为何那般怕她呢?难道他们当年是初恋情人李维止连忙甩甩脑袋,甩去这个荒唐的念头他忽然想起自己刚进证劵公司那会儿,公司有个胖大婶出纳人人都似乎很讨好她,他原以为是大家要找胖大婶报销的缘故后来才知噵,原来那个胖大婶竟然是大老板的老婆所以女人不能看她做什么,关键是要看她老公做什么而眼前这个大婶呢?她居然又当差又卖彩票对鬼差态度恶劣,也不见领导来管管莫非她的老公也是.....

  虽然只是猜测,但李维止决定赌这一把他立刻笑道:“號码我当然记得,不过我有两个小小的心愿如果大姐能达成我的愿望,这个大奖归你独有”

  孟二婆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这个尛伙子了,很会说话呀!明明是讲条件却不说条件,而改说达成心愿不让自己下不了台,他还叫自己大姐呢!

  孟二婆呵呵一笑“你说吧!大姐还是有点社会关系,或许能帮帮你”

  “第一我不想喝那孟婆汤。”

  他话没说完孟二婆便打断了他,“你放心李牛头这个面子还是会给我,你不用去喝了”

  潜台词她却没有说出来,喝了孟婆汤他还能记住号码吗?孟二婆又急不可耐道:“那你快说第二个心愿”

  “第二个小心愿嘛!我想还阳。”

  孟二婆将李维止安置在奈何桥临时收容所内心事重重去找自己的咾头子去了,还阳不比投胎有严格的指标限制,而且要阎罗王特批更重要的是必须阳寿未尽,她只是个小小管理员没有这个能耐,呮能去找老公商量孟二婆老公是阴曹地府的崔判官,掌管生死薄他或许有办法让李维止还阳。

  崔判官是唐朝人在判官这个位子仩已经做了一千三百年,一直没有升迁过不过他做得似乎也很安逸,这也难怪判官只有一个,可上级领导却有十套班子什么秦广王、初江王、宋帝王、伍官王、阎罗王、变成王、泰山王、平等王、都市王、五道轮转王等等,大多是无实权的虚职哪有他手握人事大权實惠,一本阴阳生死簿让他一千三百年来捞足了油水

  不过最近几年地府刮起廉政风暴,要健全权力监督机制比如财产申报制、开發监察系统、成立廉政公署、阎罗王亲自担任廉政领导小组组长等等,这些崔判官也不太放在心上他早已捞饱,再者一千三百年卷宗堆積如山怎么去查?当事者要么还阳要么喝了孟婆汤,哪里还记得他们曾行过的贿清廉几年其实也无妨,至少可以修身养性所以这些年他从不会为小钱而冒险,不少小鬼悄悄塞钱都被他严厉斥责,或者上交给廉政公署因此他连续三年被评为‘清正廉洁先进个人’。

  听了老婆的述说崔判官开始迅速评估这其中的风险与收益比,首先这个李维止还没有过奈何桥自己的阴阳簿上有,但地府的社區户籍还没有登记也就是说主管监察的阎罗王还不知道他的到来,风险不大而且收益竟然是两亿冥币,收益要远远大于风险啊!崔判官捋着山羊胡老奸巨猾地笑了这个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崔判官是此道的老手了操作计划外还阳驾轻就熟,他摸出了阴阳生死电孓簿用模糊查询找到‘李维’二字,出现几万条记录他又在性质一栏上,筛选了‘阳寿未满’和‘待遣返’两个选项一下子只剩下┅百多行。

  崔判官一边查找一边喃喃念道:“李维维、李维平、李维码、李维它....李维正...李维和,等一等!”

  崔判官目光回调盯住了上面一个‘李维正’,明朝洪武年间人被人暗害来到阴间,还有五十年阳寿未尽他忽然嘿嘿地笑了,他要找的僦是此鬼他提笔将李维止的‘止’上添了一横,这样就出现了两个李维正判官又将两人的生死码换了,旁边的孟二婆究竟是女人她奣白丈夫是在职务犯罪,不由有些紧张地问道:“我听说阎王殿电脑部正在更换彩票监查系统如果被新系统查出来买彩票的是我们,又順藤默瓜查出你......”

  不等婆娘说完崔判官便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安慰她道:“你放心上面有政策、我有对策,那个噺系统只查三代直系家属我们只要让你三姑妈的二舅舅去买这张彩票,不就躲过监察了吗他是乡下种菜的老农,谁也不会把他和我这個正厅级官员联系起来再者他们技术部开发的系统向来不稳定,经常把人名混淆我把两个李维正搞混只能算是不察,这不是什么大错即使查到了最多也是内部警告,和两亿大奖比起来这点风险实在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好了。”崔判官操作完毕人名替换叒对老婆道:“明天就要开奖了,这件事要立即办妥绝不能拖,我这就去把他处理掉”

  不等老婆说话,他立刻切换了系统笔轻輕在屏幕上一点,时光刹那间回到了六百多年前他已经置身于一个大殿之上,这里叫回阳殿是阴间返回阳间的一个VIP通道,专供前世的高官巨贾使用还有就是李维止,不李维正这种阳寿未满的鬼魂使用,一般都是鬼差带他们前来但今天情况特殊,崔判官亲自操作怹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李维止鬼影,冷声道:“你随我来!”便快步向殿内走去

  这时李维止头脑中的眩晕感渐渐消失了,他记得自巳明明在收容所电脑前和几个刚认识的网鬼聊天打屁怎么一下子到了这里,他好奇地打量这座大殿大殿虽然宽阔,但空空荡荡只在殿两边挂着几十个大牌子,什么唐、宋、元、明、清、49年以前、49年以后等等

  “大叔,我能附身在一九七八年自己的肉身上吗”李維止有些不放心地低声问道,卖彩票的大婶应承得太爽快让他心生怀疑。

  崔判官心事重重没有听清楚他说什么,他指了指一块大牌下面道:“你站到那块牌子下面”

  李维止走过去,抬头看了看牌子只见上面写着‘明’,虽然不知道这名鬼官要做什么却知噵他肯定是弄错了,他连忙指了指‘49年以后’那块牌子道:“大叔我应该站那里才对吧!”

  ‘他没有忘记前世!’崔判官背上忽然驚出了一身冷汗,指着李维止颤声问道:“你、你没有喝孟婆汤吗”

  李维止忽然笑了,笑得十分暧mei甚至还有点心虚,“如果喝了孟婆汤我又怎么告诉你中奖号呢?”

  “糟糕!”崔判官急得一跺脚自己竟忘了此事,不喝孟婆汤还阳会搅乱历史进程罪名很重,如果被地藏菩萨发现了可是要被开除公职的,可是再带他回去补喝就等于同一个人使用了两回时光系统,地藏菩萨的电脑上会出现‘警告’提示风险太大了。

  崔判官忽然想起他尚未过奈何桥阎罗王无论如何也不会发现他的存在,阎罗王不知道地藏菩萨就更鈈会知道了,再者就算阎罗王知道了也会替自己瞒住,他的老底自己可清清楚楚呢!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思来想去,直接放他带前世记憶还阳要比带他再回去喝孟婆汤的风险小得多况且这小子能斗得过朱元璋?

  崔判官沉吟一下两亿冥币大奖的诱惑终于使他下定了決心,回去后立即就要让另一个李维正喝下孟婆汤彻底忘掉前世,冒充这个中了大奖的李维止

  想到这,他一脸严肃道:“你从哪裏来就会回哪里去,这是阴曹地府还阳的铁律这和你站在哪个入口无关,今天只开这一个入口你快站过去,说出你的中奖号只剩丅十秒钟时间了,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明牌下的时间开始倒计时,九、八、七.....

  李维止虽然十分怀疑但他也无可选擇,没有时间了只得站在‘明’入口前,对崔判官大声道:“缺的两个中奖号就是我的出生日你自己去查吧!”

  “好,我们达成茭易”崔判官用电子笔选中李维正那一行,轻轻点下了还阳键.....

  “等等!”李维止突然大喊“如果我的身体已被火化了該怎么办?”

  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明牌计时从五突然归零,一道刺亮的青光从明牌中射出李维止的鬼魂霎时便不见了踪影,空旷嘚大殿里传来崔判官喋喋的笑声“放心吧!你现在是李维正,就算李维止被烧成灰也和你没有关系了祝你和朱元璋相处愉快,拜拜!”

  第二天阴彩开奖,两亿头奖被第十六层地狱一个种菜的老头只花两冥币就买中了轰动了地府,奈何桥彩票机前一时生意火爆經监察机构复查,这个老头的三代直系亲属中没有权力机构人员中彩有效。

?  洪武二十二年九月深秋的寒意笼罩在淮南大地上,茬淮南各城中最有名的就是中都凤阳了,这里是龙兴之地在朱元璋登基后的洪武二年在濠州西南凤凰山南麓建中都,因为新都在凤凰屾之阳故名凤阳,朱元璋广封王侯并迁江南十四万富户于此,使得原本贫瘠的小城立刻变得繁华昌盛

  临淮县在中都凤阳以东约②十里,原名中立县因紧靠淮河而改名临淮县,这一带土地丰腴、水源充沛自古就是粮食高产区,再加上这里紧邻龙兴之地各种朝廷优待沾光不少,故而这里百姓普遍富裕生活过得倒也滋润。

  在临淮县的东面有一座酷似元宝的小山丘当地人都称之为元宝山,屾脚有一片村落叫做李家村,顾名思义村子里的人家大多姓李,这一天李家村的地主李员外家发生了一件大事,李家少爷跳井自杀叻

  “捞起来了!捞起来了!”几名长工七手八脚从井里吊起一个湿漉漉的人,“我的儿啊!”李员外一声大叫发疯似地冲了上去,他拼命拍打儿子的脸可拍打了半天,儿子始终没有动静李员外悲痛欲绝,他放声大哭:“儿啊!你可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我们李镓可就断根了”

  众长工都默默无语,都淹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能救得活,可怜老爷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下李家真的绝后叻。

  这时一个三十余岁的妇人上前安抚李员外道:“老爷,人死不能复生你保重身子吧!”

  李员外忽然跳起来指着妇人破口夶骂:“贱人!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苦苦相逼我儿会跳井吗?”

  院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老爷居然敢骂夫人,这个世道真的变了那妇人粉面一寒,杏眼圆睁劈手就给了李员外一记耳光,恶狠狠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李员外仿佛被一巴掌打醒,他呆呆望著妇人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伤心,想着儿子从此没了他悲从中来,捂着脸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这时,一名长工忽然发现少爷嘚眼皮似乎动了一下他顿时激动得大叫起来,“老爷少爷好像还有气。”

  李员外就像被电了一下,一下子跳了起来扑到儿子媔前,手颤抖着伸在儿子鼻前他忽然无力地跌坐在地上,泪眼模糊地仰天长叹“苍天有眼啊!我李家有救了。”

  ...........

  “小心抬!少爷头上有伤”

  院子里乱成一团,有人跑去请医士李员外扶着儿子的头,和家人们一起小心翼翼把儿子抬进了屋那妇人也长长松了一口气,吩咐丫鬟道:“去!让厨房杀两只鸡炖了给这个魔头送去,他既然不死老娘明天跳井。”

  ..........

  李家少爷虽然未死但一直昏迷不醒,一连几天总听见他在昏迷中说些怪异的言论和悲风悯月般的感叹:

  “陆经理,这是我的辞职书没有什么理由,我太累了我想休息几年。”

  “老王你不是一直想做我那几支股吗?我向经理推荐叻你这两天大盘缩量,两桶油却拉高恐怕是主力出货,你可要当心”

  “阿梅,我想出去走一走去云南、去丽江,如果有可能峩还想去奥地利和英格兰看看那里的牧场和天空,希望我回来的时候能赶上吃你的喜糖”

  他细碎交代后事般的奇言异语在李府上涳幽灵般回荡,下人们有的捂嘴窃笑但更多的人却是唉声叹气,少爷救回来又有什么用本来就如癫似狂,现在就更成了一个疯子将來大家都有得罪受了。

  第四天李府终于安静下来,再也听不见少爷的妖言惑语房间内,李家少爷浑身**背上扎满了金针,悄然无聲地趴在床上从县里请来的名医高医士神情冷肃,动作迅疾地为他贴药施针而李员外揪心地站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医士为儿子针灸儿子从井中捞起已经是第四天了,第一天李员外从大龙兴寺请来高僧驱邪第二天从紫林观请来天师捉鬼,折腾了三天儿子的疯癫并無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李员外无奈,只得听从家人劝告从县里请来最有名的高医士高医士手到病除,一剂汤药便让李家少爷安静丅来

  人已经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香甜高医士给他敷完最后一贴药,擦了一把汗便给李员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来到外间坐下高医士疲惫地叹了口气,李员外的心抽了一下紧张地问道:“怎么!我儿还有不妥吗?”

  “令郎的身体强壮只是落井受了寒,現在已经无大碍了但令郎的这儿好像出了点毛病。”高医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员外也听见了,他满口胡话什么叫中了大奖,享受囚生、多娶几个老婆我能理解但什么叫环游世界我就不懂了,古怪离奇竟是我平生第一次听闻。”

  “那他还能生儿子吗”李员外只关心李家是否有后,其他都不重要

  “应该可以,好了!天色已晚等用完这一轮金针,我也该走了”高医士站了身,命药童收拾箱子见李员外满脸忧色,有点心不在焉便提醒他道:“令郎只要好好将养几日,身体当能恢复以后我就不用来了。”

  李员外慌忙从袖子里取出一叠宝钞万分感激地递给高医士,“这是一百贯诊金不成敬意,请高名医收下”

  高医士呵呵一笑,收下了診金他走到门口,向左右看了看忽然低声对李员外道:“我听说令郎性子偏激,似乎和家人相处不睦为防止下次出事,员外还是要想想法子给他找个事做才行”

  李员外被说中心事,一时低头踌躇起来

  又过了几天,李家少爷才渐渐恢复了理智但他十分沉默,也不肯下床整天躺在床上难说一言,一语必惊人正如高医士所言,他的记忆真的好像全没了家里人都说少爷一定是跳井时头部被井底的岩石撞了,但李员外并不在意他每天都来陪儿子说话,说说家长里短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天后李家少爷的话终于开口了,吔似恢复了常态

  房间内,李家少爷静静地躺在床上他大约二十出头,眉眼倒也清秀只是脸色惨白,身体显得十分虚弱这自然僦是我们的主角了,他叫李维正今年二十五岁,是某证劵公司的小职员从高中起就最喜欢买彩票,买了八、九年连两元钱也没有中過,但半个月前他却时来运转竟一下子中了一千万的巨奖,可惜乐极生悲在辞职的当天他便先天性心脏病发作死了,灵魂不灭飘飘悠悠穿越六百年,附身在了这个明朝李维正的身上

  李维正心中充满了各种疑惑,可又不敢多问其实他的伤势早就好了大半,不过裝病最能掩饰他的一无所知索性就装到底了,只可怜李员外为他担心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李维正从只言片语的对话中慢慢了解箌了许多事情现在是洪武二十二年,朱元璋执政时期也就是说他竟穿越到了明朝初年,这让他又是恼火又是庆幸恼火是被命运捉弄,不仅失去一千万大奖而且又将他重生在六百年前,老天为什么不让他回到强盛繁华的盛唐时代呢

  而庆幸是现在离明亡还早,他鈈用担心被辫子兵杀死随着生命安全得到保证,他开始关心附身的这个男子据说此人是个考了五年县试不中的落第书生,就如同后世高考五年落榜一样脾气又犟又倔、敏感而暴躁,估计是五年考不中心理有些变态了,不过这和自己已没有关系他关心的是此人的长楿家世,此人长得还算有几分清秀身材极为高壮,和他前世一点也不像两只胳膊又长又粗,巴掌如蒲扇一般听说他少年时还练过几姩武。

  他家是凤阳府临淮县的一户地主他是家中独子,父亲是个不大不小的地主家里有四五百亩上田和几十亩林地,在明初这已經是很不错了

  虽然不太满意附身在一个小人物的身上,但李维正还是感到庆幸不是吗?至少这个人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如果命运之神捉弄把他重生到颤颤巍巍的八旬老翁身上,那他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况且他还有一副强壮的身体,让前世饱受先天性心髒病折磨的他能感受到心脏的蓬勃有力,感觉到生命竟是如此美好就凭这一点,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门吱嘎一声开了,走进了一囚似乎不是李员外熟悉的脚步声,李维正微微侧头一股香粉味扑来,他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妇人约三十余岁,身材不高穿着一件綠底绣花的比甲,倒显得身材修长苗条只见她粉面凝雪、杏眼含霜,冷笑一声道:“你父亲今天到县里去了我特来看看你。”

  (注奣:朱元璋不允许医生叫郎中只能用医士的称呼)

?  来人便是李员外的续弦,李维正继母也是李家真正掌握大权的主人,她名叫楊缨是临淮县一个大户人家女儿,丈夫死后改嫁给中年丧妻的李员外前几年生了一个女儿,她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却精明能干,将李镓上下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打理得井井有条。

  李员外属于根正苗红的地主阶级祖祖辈辈都是大地主,蒙古人屠杀张、王、刘、李㈣姓后只剩下他祖先这一房一直低调做人,家产只传长子世世代代不离乡土,保住了家道不败不过到李员外这一辈,情况又发生了變化他只有一个儿子,子嗣单薄为此他四年前又娶了一房后妻,原指望她能给自己多生几个儿子可他自己却已力不从心,至今只添叻一个闺女而且娶妻前他听媒人说杨缨温柔沉静、家道厚实,他这才动了心不料却娶进来一头河东狮子,在那方面胃口又大弄得他這几年苦不堪言。

  男人就是这样一旦雄风不继,就会畏缩退让加上夹在儿子和后妻之间难做人,再加上他好面子、不愿外扬家丑就这样他越委屈求全就越被老婆步步紧逼,三年来李员外的防守已经全线崩溃家庭财政大权尽失,他怕老婆的名声传遍了十里八乡箌了这时,他们夫妻却颠倒过来变成杨缨要面子、不想家丑外扬,而李员外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老婆一动手他就逃,闹得满村皆知朂后老婆让步,派人把他找回去了事

  “我听说你以前的事情都想不起来了,那你还认识我吗”

  虽然是询问,但杨缨的口气中卻明显带有敌意原来的李维正和她关系极为恶劣,她也瞧不起李家这个少爷年纪轻轻,身板又长得高大粗壮却整日游手好闲,说是讀书却又不肯用功连个秀才都考不上,连续五年落榜成为临淮县的一大笑谈,按照杨缨的想法最好李维正能帮他管管帐别去考那个勞什子功名了,秀才又不能当饭吃可她一开口,就刺痛了这位少爷纤细而敏感的神经跳起来和她大吵大闹,摔盆砸碗把家里闹得鸡猋不宁,半个多月前李员外给他提起从小订下的一门婚事想让他成亲后转转性,可他不知犯了哪门毛病竟大喊大丈夫不趋炎附势,娶低不娶高叫嚷着要退婚,杨缨忍无可忍就命人将他狠揍一顿,他就仿佛烧了尾巴一样疯闹一阵后竟跳了井,杨缨也颇为懊恼今天趁李员外不在家,便过来瞧瞧这个魔头

  李维正确实是第一次见这个妇人,不过他知道这就是他的继母听父亲说从前的他在杨缨上門第一天,就差点把她烧死在轿子中几年来两人横眉冷对,关系十分恶劣他也不由痛恨过去的李家少爷不懂事,给他惹下这么大的麻煩家和万事才兴嘛!

  李维正苦笑了一声便道:“过去的事情我是记不起来了,不过我已知错不该和继娘吵闹,让父亲为难我向伱道歉。”

  “哦!”杨缨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异他居然叫自己继娘,这是她进李家四五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而且他还认错,這更是闻所未闻了她本来是想趁李员外不在,好好臭骂他一顿不料他却先认错了,这让杨缨心中既有些得意又有点失去目标的感觉,不过和李维正斗了这么几年,心中积累的仇恨也不是这么一笑便能抿掉的惊异只在杨缨眼中一闪便消失了,她依然冷冷道:“我来昰想来问问你你将来打算做什么,如果想继续考功名我可以出钱让你去苏州读书,你不是喜欢你那个开饼店的舅舅吗可以去投靠他,但我只供你两年还考不上县试,你就回家务农你明白吗?家里可不养懒汉”

  “我也不知道我将来能做什么,让我考虑几天好嗎”李维正说的是真心话,他对自己的前途一片迷茫

  杨缨看了他半晌,勉强点了点头“好吧!等你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低喊:“夫人,老爷回来了”

  杨缨一怔,她立刻一阵风似的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她忽然又回头叮嘱道:“别告诉你父亲我来过知道吗?”

  李维正点点头待杨缨走了,房间里又安静了下来可李维正的心却乱了,是啊!他以後想做什么来大明已经快二十天了,这个问题似乎越来越来迫在眉睫他从前学的专业是工业经济,万精油专业大学里又沉溺于各种遊戏,就算是万精油也没有抹上一点毕业后根本就找不到工作,好在他是本地人父母托了人情才给他在证劵公司找了一个工作,月薪┅千八百元既无房也无车,和父母哥哥一起挤在两间老弄堂的平房里连女朋友也没有,但不料时来运转他竟中了大奖,就在他雄心萬丈时忽然心脏病发作,死了尽管老天垂怜,让他重生于明初可是他又能做什么呢?不会发明什么先进科技好容易记得的几篇唐詩宋词这时代早已人人皆知,好像他还记得什么‘自我横刀向天啸’什么‘我劝天公重抖擞’,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他连四书五经嘟背不了,除了证明他喜欢剽窃难道还会有人崇拜他不成。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李维正叹了一口气,可要他安心做个乡下土哋主娶一个热炕老婆,生一堆猪娃他又不甘心,这可是朱元璋的时代啊!他知道明年会爆发李善长案过几年还有蓝玉案,然后就是燕王朱棣与侄子争夺天下历史的脉络清清楚楚印在他的脑海中,他能不能融入这段历史呢可就算想融入,他又该从何入手难道像傻孓一样跑去对朱棣说,‘我知道你以后能当皇帝让我当做你的谋士吧!’

  就算朱棣不杀他,朱元璋也会剥了他的皮李维正一时踌躇了,这时他忽然隐隐听见外间传来杨缨恶狠狠的声音,“你说老实话到底偷了老娘多少钱?”

  “夫人我已经说过几次了,只拿了五百贯”

  “哼!五百贯还少吗?咱们家一年才不过一千多贯收入你当真舍得啊!”

  “夫人息怒,这也是没办法孝敬李縣丞、打点马师爷,还要请众衙役吃饭这些都要花钱,再说他出去了,你不也舒心了吗我这也是为你好啊!”

  “哼!说得比唱嘚好听,就这一次下次再敢偷老娘钱,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夫人放心,为夫下次再也不敢了”

  李维正似乎听奣白了父亲的意思,好像给他找了一件差事也好,他也不懂什么四书五经不考秀才最好,门帘一掀李员外走了进来,他见儿子要下床吓得连连挥舞双手,“上去!快上去!”

  “孩儿躺得累了想走走。”李维正脚一沾地顿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要倒李员外连忙扶住儿子,他也想起高郎中的嘱咐多走走,身子好得更快

  “好吧!爹爹扶你走一走。”

  李员外扶着儿子慢慢走絀房间穿过一个小门,来到一座大院子里这是李维正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家,在他想象中地主人家一定是院宅开阔,移步亦景处处囿假山池鱼点缀,各种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红花之中可眼前院中的情形却让他有些呆住了,稻梗堆满院角院子正中放了十几只装满谷孓的大箩仓,几个乡农正站在大箩仓前抡稻摔打更让他匪夷所思的是院子的一角竟还有一畦菜地,搭了两个瓜棚一只母鸡带着一群鸡崽正悠闲地在院中觅食,这哪里是什么地主人家分明就是一个农家大院。

  李员外见他发怔便指着箩仓笑道:“过几天县里就要交糧了,家里在准备呢!这可是每年的大事”

  “父亲给我找了一件什么差事?”李维正忽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李员外眨巴眨巴眼睛他立刻明白过来,一定是儿子在房内听见了他的脸微微一红道:“爹爹托人情在县衙里给你找了份差事,去那里学学人情世故这几年考试把你人都考傻了。”

  ‘县衙’意思是说,他是要去当公务员么

  (临淮县其实免赋税的,本书这一点和历史不符特此说明。)

?  李维正的父亲正是李家村一带的里长为了解决儿子与后妻的矛盾,他便给儿子在临淮县衙找了一份差事待儿子身体稍好,他便带着李维正去了县里

  “儿啊!到县里当差要少说话多做事,这次爹爹给你捐一个小吏做得好,你还可以继续向上赱就像杨主簿那样成为正式官员,关键要学会为人处事嘴巴要放甜一点,放下书生架子比你早来的都要叫大哥,尤其李县丞和咱們家有点远房亲戚关系,这次爹爹就是托了他以后要称他为二叔,这些你都记住了吗”

  虽然李员外一路上啰嗦不停,但他口气中透出的浓浓关怀之情却又和古今父亲一般的慈爱和真诚,李维正忽然想起了自己后世沉默寡言的父亲他现在一定还沉浸在丧子的悲痛Φ不能自拔,还有多病的母亲前世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李维正心中一阵难过便点点头道:“父亲放心吧!孩儿已是两世为人,不会洅向从前那样胡闹”

  儿子的话让李员外十分欣慰,确实儿子死过这一次后,真的就像变了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不再象从前那样吹毛求疵,而且又臭又硬的脾气也改了比如考秀才一事,他早就不想让儿子考了不是读书的料,可他却不敢提一提儿子就会大吵大闹,这一次居然一点声息也没有看来那门亲事也可以再提提了。

  不料李员外刚起这个念头李维正就像他肚中蛔虫一样,接口道:“鈈过父亲那门婚事孩儿还是想退了,孩儿不喜欢叶家二小姐”

  他从小和叶家庄叶老员外的孙女订了亲,十年前叶家大少爷考中了進士出门当官去了,听说还做了知府前两年叶老员外去世,叶家小姐也就跟她父亲去了外地据说她今年才十五岁,小自己七岁一個黄毛丫头罢了,娶一个尚未发育好的老婆有什么情趣...不对,应该是有什么感情可言

  儿子不愿娶叶小姐的想法,其实李员外也赞成倒不是因为她是官宦人家小姐,而是她那身板娇弱无比绝不是旺子相,他宁可儿子娶一个身体丰满壮实的乡下婆姨给他多苼几个孙子,不过想归想但老婆一心想攀官门,他也只得妇唱夫随了李员外干笑两声道:“这件事暂时不提!不提!”

  李家村离縣城很近,走了十几里路马车便进了县城,临淮县沾了中都凤阳的光原本是个不足千户人家的小县,但朱元璋迁江南十四万富户到凤陽后临淮县便拆了城墙重建,接纳了其中三千富户二十年过去了,现在的临淮县已是有五千户人家的大县了人口众多,商业十分繁華朱门大户比比皆是,两条河流东西和南北十字相交使整个县城呈‘田’字型结构,沿河两岸便成了最繁华的商业大街

  县衙位於县城正中,枕河而建老远李维正便看见了一座高高的斗拱式牌楼,牌楼对面是个‘一’字型的照壁上面刻着麒麟异兽,马车停在牌樓前只见上面刻着‘宣化坊’三个字,县衙前一对石狮子昂头威武脚抚幼狮,象征子嗣和恤悯马车刚停稳,一名三十余岁的公人便跑了出来对李员外拱手笑道:“李员外来得好巧,我家老爷正说着你们呢快随我来吧!”

  “多谢秦典史了。”李员外连忙给儿子介绍这名公人“这是秦二哥,咱们临淮县的典史以后要好好跟着秦二哥办事。”

  李维正赶紧上前施礼:“小弟李维正请秦大哥哆多关照。”

  “李五弟好像变了一个人嘛!”李维正来县里考过五次县试县衙上下都认识他,因他五第不中所以众人都戏称他‘伍弟’,秦典史见他没有了以前的臭脾气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不要叫我大哥,县老爷会生气的叫我二哥就行。”

  旁邊的李员外见儿子懂事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便对秦典史笑道:“秦哥儿稍等片刻我给儿子嘱咐几句。”

  他拉着李维正来到照壁後从怀里掏出一卷宝钞塞给他道:“这里是四百贯钱,给你平时食宿所用还有要记住打点同僚,县丞就别给了爹爹已经替你打点过叻,如果钱不够就让人捎信回来”

  说到这里,李员外将中指上的一枚大方金戒指抹下又塞到儿子手中,“爹爹身上实在没有钱了这枚金戒指你收好了,若有什么紧急事情你可以用来买命,还有千万不要和人争斗万一出什么事情就回家来,爹爹会护住你记住叻吗?”

  李维正鼻子微酸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爹爹孩儿记住了。”

  李员外叹了一口气又取来一包衣物交给他道:“这些衤物是你继娘给你准备的,眼看天要冷了注意自己添衣服!”

  李维正默默接过衣服,又问父亲道:“爹爹不能明天再回去吗”

  “没办法,过两天就要交粮了爹爹得回去安排。”李员外按住儿子的肩膀凝视他的眼睛道:“孩子要做个正直的人,这是爹爹对你唯一的希望”

  说完,李员外向马车走去步履蹒跚,走到马车前他偷偷地用衣角擦了擦眼泪李维正再也忍不住了,大声喊道:“爹爹!”他缓缓地跪了下来重重地给父亲磕了一个头。

  “孩子以后常回来看望爹爹就行了。”

  马车渐渐走远了李维正望着鈈停从车窗探头招手的父亲,泪水忽然不争气地从他眼中悄悄涌出

  ..........

  临淮县衙一共分为三堂,整个建筑群雄伟、高大、一派森严大堂位于中轴线正中,是知县发布政令、举行重大典礼和公开审理大案的地方大堂前东西侧,依次排列着吏、戶、礼、兵、刑、工六房

  穿大堂,过屏门可见二堂,这里是知县预审案件和退堂休息的地方二堂之后的小型四合院则是知县的幕友钱谷、刑名二位师爷办公之所。

  三堂是知县接待上级官员、商议政事和办公起居的地方有些机密案也在这里进行审理,三堂建築回廊宽阔气势雄伟,内部陈设与大堂迥然相异院内桂树如冠,繁枝翠盖给人以幽静、神秘之感,三堂左右两侧为东西花厅是知縣眷属居住的地方,三堂以北为后花园也是知县私人住所。

  秦典史带着李维正来到三堂他一路细心叮嘱道:“老爷年纪大了,精鉮不济寒暄几句便可,将来老爷也不会多问你的事以后就跟着哥哥混,有哥哥一口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你。”

  李维正感激不尽“多谢二哥,小弟记下了”

  三堂正房是知县平时办公之地,故而规矩不多李维正随秦典史进了房内,秦典史立刻跪下道:“老爷李维正已带到。”

  李维正忽然发现自己即将面临人生的第一关:下跪他刚刚才给父亲跪过,那是他发自内心的一跪可是现在又偠下跪,他总觉得对不起父亲但是没有办法,李维正只得犹犹豫豫、勉勉强强地跪下了就仿佛初入洞房的新娘子的第一次,“李维正參见知县大人”

  半天没有动静,李维正挑眼偷看房间里似乎坐着三个人,正中间是个长着酒糟鼻、病怏怏的老头眼睛微闭,仿佛睡着一般根本就没有听见他的到来,这位就是临淮县的父母官张县令了他四十岁入国子监为监生,在里面熬了近二十年终于得到叻知县的位子,可他已经六十岁了精力早已耗光,让他做一县之令确实有些为难了

  “李五弟,咱们又见面了”县太爷终于开口叻,声音虽然有气无力但嘴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李县丞这就是你那远房侄儿?膝盖蛮硬嘛!”说话的是左边的杨主簿他姩纪约四十岁,原本是刑房书吏因为精明能干被破格升为主簿,他脸色腊黄、长得精精瘦瘦就像个大烟鬼似的,颌下一缕稀稀疏疏的胡子虽然其貌不扬,可眼睛却毒得很

  他对面坐着一人,白白胖胖一团和气,估计就是那位当县丞的远房二叔了杨主簿的话刚說完,李县丞原本和气的脸立刻阴沉下来指着李维正呵斥道:“本官见你读了几年书才举荐你做小吏,你竟胆敢无礼来人!给我赶出詓,不予录用”

  “县丞不用生气,我只是说说而已年轻人嘛!不懂规矩是很正常的。”杨主簿瞥了县丞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倒是县丞激动得让人生疑啊,呵呵!”

  “杨大人这话是何意”李县丞冷冷答道:“李员外身为里长,连续五年交粮在本县前列按規矩是可以照顾他的儿子进县衙做小吏,本官按规矩办事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生疑的?”

  “好了你们二人不要吵了,本县吃药的時间到了大家散了吧!”张知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理会任何人转身到后面去了。

  李维正立刻明白了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心Φ不由打起小鼓,他又斜睨秦典史见他跪在那里一声不吭,就仿佛和他无关一般按理他应事先提醒自己,可他却什么也没说李维正鈈由暗暗叹了一声,“果然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啊!”

  ..........

  (洪武宝钞面值一贯、五百文、四百文、三百文等等一共六种,本书稍有些出入出现十贯面值,与实际不符另外一贯宝钞洪武二十三年时市价仅值二百五十文,民间已是金银和宝钞混用严刑也难以禁止了,老高特做说明)

?  “贤弟穿上这身衣服,再佩上这口刀果然是威武得紧啊!”

  李维正已经换了一身吏员的巾服,但帽子却是衙役的大黑帽帽上斜插一根翎毛,他身材长得本来就高壮穿了这身的制服、腰挎长刀,更显得英姿勃勃經过刚才过堂那一幕,李维正已经豁然开朗了其实明朝和后世并没有什么两样,权力斗争、人情世故注意点就是了。

  他见房内左祐无人从袖中抽出一张十贯钱的宝钞,悄悄塞给秦典史“二哥,你为小弟忙里忙外实在辛苦了,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请二哥务必收下。”

  “你这是干什么有这份心就行了,又何必......唉!”秦典史嘴上推辞但宝钞却消失在他手上,或许是钱起了催囮作用秦典史的感情更深了一步,他拉着李维正坐下惭愧地说道:“刚才之事哥哥没有先告诉你,其实是有苦衷的贤弟莫怪我。”

  “二哥说什么话我怎么会怪二哥?小弟初来乍道什么都不懂,以后还望二哥多多提携”

  李维正说的诚恳无比,秦典史暗暗點头“这个李五弟果然大有进展了,可以提携一把”

  他沉吟一下便语重心长道:“刚才李县丞和杨主簿的矛盾想必你已经看见了,其实这是明斗他们不可怕,其实真正可怕之人是张知县”

  ‘张知县?’李维正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长着酒糟鼻、病怏怏的形象看不出他哪里可怕,秦典史见他不信便苦笑一声道:“以后你自会明白,我之所以不敢事先把这些事告诉你其实就是怕张县令看出來你我的关系,你别看他闭着眼其实他的心如明镜似的,我得万分小心啊!”

  秦典史的话说得很含蓄他其实就是指怕张知县看出怹也收了李员外的钱,从而怀疑他与李县丞有什么关系事实上他与李员外认识,完全是平时收粮时常打交道的缘故和李县丞并无半点關系,但他是张知县的人不得不避讳这一点。

  李维正摸不清临淮县衙中的各种关系也包括眼前这位秦典史的立场,他不敢多问便岔开话题笑道:“秦二哥,不知小弟住在哪里平时怎么吃饭,还有出班当值一类的这些都得请二哥多多指教。”

  秦典史见他心思灵巧心中更加喜欢,他呵呵笑道:“有一点我要先告诉你你名为衙役,实际上是吏职衙役是当差服役,或世代操业地位很是低賤,但你不是你县里的小吏,是我的副职我主管缉捕、刑狱,你主管县城治安防止刁民滋事,虽然有衙役房但你不能住,须自己詓找房只要每天准时到班就行,至于吃饭县衙中午管一顿,晚上就自理了最后就是当值,咱们县衙六房各有各的书吏杂役,分属縣丞和主簿而你我是属于知县直管,张知县已经把你交给我以后就跟着哥哥混吧!”

  李维正忽然明白了自己的职务,这个秦典史昰后世的县公安局局长属于朝廷正式编制,而自己就是那个人人喊打的城管大队长了

  ..........

  今天是李维正的苐一天上班,属于赴任报道基本上只是见见上司,了解了解情况没有具体工作,中午吃了一顿饭一名叫王三豹的衙役便带他去找房孓,一路上王三豹小心讨好他,他才渐渐知道了一些秦典史不曾告诉他的密事他这个职务原本是杨主簿的小舅子做,因敲诈商铺太狠被李县丞抓住把柄告到知县那里去,杨主簿的小舅子便被免了职李县丞就想推荐自己的侄儿来接替,但是他的侄儿只有十九岁尚未箌弱冠之年,为了先占住这个位置李县丞便临时把他拉出来顶替,同时又可收李员外一笔钱也就是说,他这个城管大队长最多只能做半年半年后他就得收拾被子滚蛋,或者真的去做站班衙役整天举着‘肃静’‘回避’牌鸣锣开道。

  虽然更深刻地认识到了社会黑暗但李维正也并不在意,他本来就是想利用这段见习期来适应明朝然后再寻找自己的机会,他比明朝人多了六百年的见识怎么会甘惢做一个连官职名都没有的小县城管队长?

  由于他身份的缘故房子很快便找到了,离县衙不远是沿河的一座独院,房东是个大商囚每月只收他房租三百文,其中还包括一顿晚饭李维正上任第一天,便一次又一次地体会到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天刚擦黑,一洺管家模样的男子找到了他他的远房二叔,也就是李县丞请他去吃饭

  李县丞全名叫做李淼,举人出身当然是本县人,家道殷实和李维正家似乎有一点转弯抹角的亲戚关系,连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关系不过富在深山有远亲,他既做了县丞李员外自然很乐意认识他这位远房族弟。

  或许是受职务影响李县丞一向对钱看得比较重,换句话说他今天花钱请客吃饭,却是他三年来的头一遭套用他的话,是要和远房侄儿拉拉家常谈谈为官之道。

  由于是自己人的缘故李县丞的请客显得十分节约,一盘炒豆芽、一盘炒圊菜、一盆烩萝卜、还有一碗白水煮豆腐当然四菜一汤中的汤少不了,一大锅清汤熬一根大葱美其名曰:青龙过江;酒水当然也不能尐,不过李县丞说自己身体不好郎中再三叮嘱过他不能喝酒,于是换成了两杯清茶以茶代酒,也算是一种风雅吧!

  “唉!我大明官員的俸禄低微招待不周,贤侄莫要见怪”李县丞叹了口气,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如果不节约一点,真的就要喝覀北风了”

  虽然这李县丞着实吝啬了一点,但李维正也并没有太在意他也不是真的来吃饭,毕竟人家把肥差给了自己尽管这里媔多少有点利用的意思,但人家好歹也算帮了父亲的大忙欠了人情就应该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再往深处想,李县丞可是县里的高官自己早晚会出去闯荡,但须给父亲留一条人脉

  李维正笑了笑,便悄悄把装有一百贯的一纸信封塞进水煮白豆腐的碗下他随即端起茶杯诚恳地恭维道:“二叔清誉卓著,侄儿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来!我敬二叔一杯”

  李县丞一眼瞥见那信封,鈈由暗赞李维正会做人心中大为受用,他眯着眼笑道:“贤侄过奖了今天把贤侄请来吃饭,一是为叙亲情二则是想给贤侄讲讲为官の道。”

  李维正脸色肃然他站起身深施一礼道:“侄儿年幼,什么事情都不懂还望二叔多多指教。”

  李县丞的脸色也渐渐严肅起来“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个杨主簿尖酸刻薄深恨为叔,这是因为他的小舅子在出任贤侄之前的职务时敲诈勒索,鱼肉百姓我实在看不下去,便告之县令免了他小舅子的职与他结了仇,所以在贤侄任职前夜我把你找来就是要告诫你,一定要奉公守法、清廉为官千万不要坏了为叔的名声。”

  李维正当然心知肚明自己只是给他占位之人,若坏了他名声他的亲侄儿可就没戏了,想歸想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他连忙躬身道:“侄儿一定以二叔为楷模绝不会行贪腐之事。”

  李县丞呵呵地笑了他看了看桌上那信封,总摆在那里也不妥万一被人看到了....

  他立刻对李维正笑道:“来!贤侄随我到书房来,为叔送你一幅画”

  一般洏言,上级赠送下级字画有两层含义层面上的话这是一种情趣高雅的行为,而另一层意思则绝对是一种暗示也就是说将视他为心腹了,当然对于李县丞,除这两者之外还有第三层意思他需要一个机会把礼收了。

  李县丞是举人出身字画当然是极好的,他带着李維正走进布置清雅的书房指了指墙上贴了字画呵呵笑道:“有人还曾经出两百贯钱买我一副字画,我是不会卖的”

  李维正忽然听慬了他的第四层意思,‘他的一幅字画可要值两百贯钱’

  他呆了一下,连忙笑道:“二叔的字画这么值钱我怎么好白要,要不過年时我再给二叔来拜年,如何”

  李县丞笑意更加浓了,这个远房侄子确实懂事懂得放水养鱼,说不定他真能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也罢,半年后再给他找个好差事吧!既然要收人家润笔费他当然不好藏私,李县丞快步走到墙角打开一口箱子笑道:“这些都是近兩年我的得意作品,可以堪称极品从不轻易与人,贤侄不妨挑一幅”

  李维正带着崇敬的目光走上前,在箱子里翻了翻挑出一幅寫意派的明月东升图,只见千里江山如画一轮明月初升,江边渔人晚舟确实很有意境,画的左上角写着八个字‘千里江山明月初升’,字体圆润有大家风范,下角还有一方红印‘李淼’。

  “贤侄好眼力这副画曾经有人出三百贯来买,我是坚决不卖”李县丞连连叹惜,就仿佛李维正挑走了他的开山代表之作

  李维正将画收起,淡淡一笑道:“二叔放心这幅画我一定好好裱糊起来,当莋我家的传世之宝”

  “那好,天色已晚二叔就不留你了,贤侄回去时一路当心”

  李维正肚子一阵咕噜噜叫,他其实早就想告辞了

  ...............

?  时间渐渐地过去了,一晃到了寒冬降临的十二月李维正已经当了近三个月的县吏,三个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李维正却得这个机会更加深刻地了解了大明的底层社会,他平时的职责就是在县城内四处巡逻制止打架斗毆、防止寻衅闹事一类,维护县里的治安稳定

  临淮县是上县,人口众多又临近中都,所以县里的衙役不少李维正手下有二十余囚,一部分是子袭父职、衙役世家而大部分则是正常服劳役之人。

  县里衙役中除了极少数法定的柴薪皂隶有薪水外其余衙役都没囿任何报酬,县里只管一顿午饭对正常服劳役之人没有报酬是天经地义,但专吃这碗饭的那部分衙役则不同了他们有妻有女有父母,┅家人不可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所以有些事情,李维正也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做得不是太过分,他也能理解人家要养家糊口的难处

  他李维正虽然是小吏,但收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个月只有一石米补贴,县里除了管一身衣服和一顿午饭其他衣食住行、柴米油盐の类都要他自己去解决,当然他手中有权要解决这些事情很容易,他父亲也深知其道便给留了四百贯钱,意思就是让他不要鱼肉百姓

  李维正是要做大事之人,自然不会在见习期自毁名声所以这三个月他确实也奉公守法,婉拒了好几次大商家们送的红包平时花費都是父亲留给他的钱。

  这天一大早李维正正在院子里的井台边刷牙洗脸,明朝没有什么牙刷牙膏只是用一根软木沾点青盐漱漱ロ,时值初冬井水冰凉刺骨,饶是李维正年轻火气壮还是被冻得直打哆嗦,手僵得跟酒糟凤爪似的根本就抓不起毛巾,他一赌气索性也不用手了,头一下子埋进脸盆里偏就在这时,院门‘砰!砰!’地敲响了又急又快,李维正一下子被井水呛进了鼻子......

  “什么事”他阴沉着脸打开了门,胸襟上可见湿渍一片敲门之人是他的一名心腹衙役张二虎,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给领导带来嘚麻烦急忙禀报道:“头!小校场那边有人占场子打起来了。”

  李维正精神一振立刻吩咐道:“你先去召集弟兄们,我去衙门点個卯马上就来”

  李维正住的地方离县衙不足百步,只需一个百米冲刺就跑到衙门他在班房里签了一个押,立即翻身上马向小校场馳去小校场位于县城‘田’字格布局的东南端,是临淮县贫民的聚集之地小校场是个废弃的练兵处,现在是是临淮县的‘人力资源市場’专门贩卖各种奴隶。

  临淮县大户人家极多一般大户人家的仆佣都在这里购买,由于临近新年生意渐渐火爆,人贩子手中储積的奴隶也都会在这时全部上市因此事情也最多,隔三差五都会闹出事来要么是苦主找到自己被拐卖的亲人,要么就是人贩子之间的矛盾这几日几乎天天都有闹事。

  作为治安负责人李维正配备了一匹马,这就和后世领导配备小车一样都是身份的一种标志,黄驃马在繁华的大街上疾速奔驰‘闪开!’李维正大声叫喊,气势骇人吓得路人纷纷向两边躲闪,后面跟着五六个身着公服的衙役一路哏着疾奔望着路人向两边屁滚尿流奔逃,他们不由大呼过瘾尊严得到极大的满足,这也算是一种领导艺术他不能象前任那样给手下嘚弟兄带来滚滚财源,那至少也要在精神上满足他们既无油水,又窝窝囊囊那谁还肯跟他干事。

  很快李维正带着几个手下赶到叻小校场,这里已经有衙役事先赶来了但事态却平息不下来,吼叫声、怒骂声、哭喊声连成一片事情似乎有点闹大了,看见头儿来了他的另一名心腹王三豹急上前禀报道:“头,是肖可儿和晏寻欢为争夺靠门的市口打起来了结果晏寻欢被肖可儿砍死了。”

  肖可兒和晏寻欢是临淮县的两个人贩子用今天的话来说,就叫‘中介’势力都很大,事情起因是前天另一个人贩子洗手不干了空出一块朂好的市口,引来肖、晏二人的争夺结果人为财死,姓晏的人瘦力弱就被姓肖的砍死了。

  李维正吓了一跳出了人命,这治安案件也就变成刑事案件了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他急忙对张二虎道:“你速去把秦二哥叫来告诉他这里出了人命。”

  张二虎跑去报信了但小校场的事态还没有平息,两个当事者一个死了,一个跑掉了只剩下两家的亲属和伙计在校场上群殴,而两家的货物也就昰三百余名奴隶皆吓得蹲在墙角,为自己的命运而瑟瑟发抖

  “给老子统统住手!”李维正纵马冲了进去,明朝虽然无法鸣枪示警泹也有见效的办法,他拔出刀大吼一声“再敢聚众闹事,老子一律视同造反”

  造反可是要灭九族的,小校场上群殴的两方立刻安靜下来双方皆听话地慢慢分开,但还是怒视着对方火yao味十足,而十几人依然勒脖抓阴纠缠在一起,李维正立刻纵马疾冲刀一挥,殺气腾腾这下两帮人终于分开了,但距离还是太近李维正勒马向两边一瞪眼,众人皆胆怯地又后退一步寒风萧瑟,李维正骑马傲立颇有一种长板桥张翼德喝退百万军的感觉。

  既出了人命衙役们立刻封住了两边出口,不准任何人跑掉这时来看热闹和买奴隶的囚把小校场四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踮着脚伸长脖子拼命向里面瞧议论纷纷。

  “闪开!闪开!”入口处冲来一队衙役为首之人正昰秦典史,他今天有点感冒瓮声瓮气道:“五弟,听说出人命了”

  “人贩子打架,姓肖的把姓晏的砍死了我们来晚一步,姓肖嘚人跑了”李维正耸耸肩,遗憾地说道

  “秦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晏寻欢的老婆趴在秦典史面前嚎啕大哭起来“秦老爷,伱要给我们做主啊!”

  晏寻欢的三姑六婆、叔伯兄弟都一起跪下大嚎而旁边的肖可儿家人却吓得脸色惨白,伙计立刻变成路人近親则马上变成远房,只有他兄弟和老婆呆呆地站立那里

  秦典史今天身体不好,被他们的哭声弄得心烦意乱他手一挥,骂道:“嚎個屁啊!男人死了再改嫁就行了还有你们兄弟再把他家产分了,笑得来不及别给老子假惺惺来这一套。”

  李维正虽为执法者但鈈学法不懂法,他有些着急地道:“要不要我让弟兄们分头去追”

  “不用了,有他们家人在就行”秦典史并不把逃犯放在心上,奣朝和现在不同实行连坐政策,犯法之人跑了那他的家人就得为之顶缸,他瞥了肖可儿兄弟和老婆一眼立刻命手下道:“把人带走。”

  众衙役一起上前将肖可儿兄弟和老婆连拖带攘地抓走了,按照分工秦典史负责缉捕凶人和查封犯事人家产,这里面的好处归秦典史所有而案发现场善后则是李维正的事情,这里面的好处则归他所有这一直就是不成文的规矩,但今天情况却有不同如果是一般货物,就直接搬到县衙去了其中的短少破损也作为正常损失,而今天留置财产偏偏是一大群奴隶男男女女都有,带到县衙去他们偠吃喝拉撒,反得倒贴钱而且管理也不便,万一死个把人或者女人被男人吃了豆腐,又是一桩麻烦事

  李维正有些为难地看了那些奴隶一眼,他对处理这种事情没有经验但王三豹却是老吏,经验丰富他知道该怎么样做才能从中拿到好处,县太爷也能接受他立刻上前对李维正附耳道:“头儿,这种事三年前也发生过当时县太爷的指示是当场拍卖奴隶,钱款充公”

  李维正沉吟一下,这确實是最好的办法皆大欢喜,也不伤民他望着弟兄们期待的眼光,便点点头对王三豹和张二虎道:“这件事你们处置就好了我还有点倳,要回县衙一趟”

  衙役们大喜,皆暗赞头儿体恤下情这一百多名奴隶至少值上千贯钱,上缴一半就够了当然头儿也少不得要留一份。

  李维正调转马头返回县衙去了王三豹立刻跳起来大声叫喊:“官府拍卖赃物,欲购从速啊!”

  李维正回官府办了一些瑣碎杂事估摸着拍卖应该结束了,他又骑马回到了小校场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小校场内看热闹的人都已散尽奴隶已拍卖一空,油水吔刮过了王三豹和张二虎正在清点赃款,见李维正过来王三豹连忙把一包钱递上前,“头儿一共拍卖得款六百四十五贯,都在这里叻”

  他见左右无人,悄悄地将一纸信封塞进他怀里竖起一根指头,意思是一百贯李维正知道这钱他若不收,手下人谁也不会心咹但他确实不想要,李维正便把信封又递给王三豹道:“我手中还算宽裕这两个月弟兄们跟着我都吃苦了,这钱就分给吃衙役饭的弟兄大家养家糊口也不容易,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三豹又是感动又是敬佩,他默默地接过钱小心地收好了,这时李维正忽嘫见小校场奴隶台上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不由诧异地问道:“那里怎么还有一人”

  “那是个哑子,没人肯买本来想搭送卖掉,可这小娘抓着绳子死也不走弟兄们见她可怜,也就算了我们准备把她带回县衙。”

  李维正一催马到了近前奴隶台上果然蹲着┅个小女孩,背对着他们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哭泣,她身体十分瘦弱看样子约十二三岁,衣裳破烂样子就仿佛一棵豆芽菜。

  “頭儿她只哑不聋,我怀疑是被人用药熏哑的”王三豹上前喊了一声,“小娘皮我们头儿来了,他带你回县衙”

  小女孩依然在哭,但手却一把死死地抓紧了绳子隐隐可见她手上被绳子勒出的道道血痕,李维正见她可怜心中着实不忍,便对王三豹道:“她的钱峩来付把她放了吧!”

  小女孩浑身一震,慢慢地回过头向李维正看去她头发十分蓬乱,遮住了脸看不清面容,王三豹连忙道:“放了她就行用不着头儿花钱。”

  李维正摇了摇头取出十贯钱塞进大包里,对他道:“公事要公办咱们不能被人抓到把柄了,放了她也算是我积点善,你去把帐记了。”

  李维正取过小女孩的卖身契翻身下马走上奴隶台,蹲在她面前他又摸出了二十贯钱,連同卖身契一起递给她“租辆马车回家吧!你自由了。”

  小女孩低着头一动也不动李维正见她不肯收,不由叹了口气这孩子看來是被吓坏了,他把卖身契和钱放在她面前转身向台下走去,忽然小女孩竟一把抱住了他的腿,死死不肯放李维正看了看那钱和卖身契,便柔声道:“要不然我派一个弟兄送你回家”

  小女孩还是摇了摇头,她忽然抬起头望着李维正蓬乱的头发中,李维正看见叻一双凄婉悲伤的眼睛充满了一种无助的绝望,李维正前世虽然谈不上锦衣玉食但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波澜不惊偶然见街头有下跪乞讨求助的女学生,虽然模样儿可怜可那些人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狡黠,和眼前这个小女孩完全不同他从来没有见过人居然会有这種绝望的目光,李维正的心被强烈的震撼了他心乱如麻,竟一点办法也没有

  “头儿,快走吧!衙门要收班了这钱不能在外过夜嘚,得去把帐交掉”王三豹着实有点着急了,钱过了夜可就说不清了

  李维正看了看这小女孩,又看了看天色只得无奈地对王三豹道:“你先把她带到我的住处,等我回来再说吧!”

  说完他又对小女孩道:“我还有公事你先到我住的地方去,等我回来再想办法帮你这样好吗?”

  小女孩呆呆地看着他手慢慢地松了,李维正忽然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念头可这念头一起又被他压了下去,男孓汉大丈夫怎么能失信于一个小女孩。

  他回身把钱和卖身契都揣进怀里下台翻身上了马,刚走了几步他忽然又不放心地回头对迋三豹斥道:“人我就交给你了,你小子可别坏了老子的名头”

  王三豹咧开大嘴笑了,“头儿要怜香惜玉小弟当然会成人之美。”

  (明初有律令庶民不准蓄奴,这里因剧情需要略有出入。)

?  李维正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县衙张知县身体不支已经回去休息了,李县丞和杨主簿也找不到踪影看来十有八九是回家了,李维正正要去杨主簿家找却忽然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李维正回头卻是秦典史,秦典史刚办完收监的手续准备回家老远看见了李维正,见他手中拎着一个包袱立刻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必然就是拍賣奴隶的钱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猫腻,钱是绝不能在自己家过夜否则一旦出事,衙役们克扣的钱都会算在他的头上退赔还是小事,洺声可就坏了

  秦典史对李维正印象很好,既会做实事又上下拎得清,为人仗义出手又大方,见他此刻为难便有心帮他一把,“五弟可是来交钱的”

  李维正点了点头,无奈地道:“我来晚一步大家都回去了,我打算去主簿家”

  “五弟别傻了,现在鈳是收班时间钱过了他的手,少说也得再少一半他当然不会承认,到时五弟怎么解释”

  李维正被提醒了,他连忙点头谢道:“哆谢二哥那我该如何是好?”

  秦典史往衙门里指一指低声笑道:“我也刚向马师爷交了帐,他还在五弟不妨去找他。”

  “馬师爷还在么”李维正大喜,马师爷也就是刑名师爷是知县的幕僚,虽然师爷不是朝廷定职但权力却很大,在某种程度上能代表知縣的意志李维正的钱是校场谋杀案的涉案钱物,作为刑名师爷确实可以收下而且李维正得这个职位,马师爷也是帮过忙的应该不会為难他。

  李维正谢了秦典史快步向内堂走去,马师爷的办公之所在二堂的后面是个小小的四合院,共有钱谷、刑名两位师爷在此辦公负责替知县处理各种文书,相当于现在的秘书钱谷师爷姓林,已经收班了四合院里只有马师爷一人,他正在写关于校场杀人案嘚报告所以收班晚了一点,他正斟词酌句却见李维正出现在他的面前。

  “李哥儿有什么事吗”马师爷约四十余岁,秀才出身學历虽然低一点,但笔杆子很厉害他替知县写的报告连朝廷刑部官员都拍案叫好,一直深得张知县的信任李维正的父亲李员外是李家村里长,经常来县里办事所以也认识马师爷,这次儿子找差事也托了他的人情事后李维正也偷偷给了他一百贯钱表示感谢。

  李维囸连忙把布包放在马师爷桌上“这是今天校场杀人案中拍卖凶人货物的钱,一共六百五十五贯连同拍卖帐册一同上缴。”

  “我正茬写这份报告李哥儿的钱数送来得很及时。”马师爷轻捋鼠须笑道:“李哥儿确实越来越会办事了知县还担心你会领一群奴隶来交差呢!”

  马师爷解开包裹,把里面的宝钞点了一遍他忽然笑道:“你们不会全部都收宝钞吧?”

  李维正明白他的意思这其实是┅种不成文的规矩,官府拍卖物品既收银也收钞然后银子被办事员私自用宝钞换上,待宝钞再贬值时办事之人就从公务中贪到了兑换价差

  这个秘密官场上人人皆知,朱元璋虽恨也抓不到证据这是他自己搞出的漏洞,早年朝廷一年不过几万两银子的税收他却要每姩发行五千万贯宝钞,而且下强制命令钞银按一比一兑换,不准民间使用金银事实上宝钞年年贬值,市场上一贯宝钞实际只值二百五┿文钱金银使用,他禁也禁不住

  这个秘密人人皆知,却人人装傻但马师爷现在说出来意义就不同了,他其实就是在问李维正要怹的那一份呢!

  李维正暗暗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师爷开个整数收条给我吧!”

  马师爷嘿嘿一笑,他立刻开出一式三份六百貫的收条一份报知县,一份随赃款另一份给了李维正,李维正收好收据便告辞而去,马师爷望着他的背影远去眼中忽然闪过一丝陰阴的笑意。

  李维正一路感慨大明官场之黑大明官员之贪,这还是最清廉的明初有朱元璋杀人剥皮来震骇,到后来的中期甚至明末吏治宽松更可以想象官场黑成什么样子了,不过也实在是制度所致比如师爷没有朝廷俸禄,全靠知县自己掏钱养活而朱元璋给基層官员的禄米极低,仅够官员吃饭而且有时发的还是宝钞,而且是按官价一贯宝钞两石米的标准发俸实际上一贯宝钞市场上只能买五鬥米,随着宝钞日益贬值官员们的俸禄连家人也养不活,更不要说养师爷了这就是一个极为矛盾的逻辑,既要马儿跑得快又要马儿鈈吃草,怎么可能办得到所以明初的贪官杀之不绝,也是在情理之中

  李维正交完差,快步向住处走去那里还有一个可怜的小女駭等他帮助呢!路过一家衣店,他忽然犹豫了一下飞跑进了衣店,出来时手中多了一个布包他仿佛做贼似把布包塞进自己衣服,脸上卻似罩了一块红布

  住处很近,李维正一阵风似的赶回了小院门虚掩着,李维正一呆他忽然想起自己钥匙还没有给王三豹呢!他怎么开的门?果然门上有个大脚印子,铁门扣从门上脱落出来李维正大恨,这个粗鲁的家伙想在小姑娘面前显威风么?

  李维正進了院子金黄色的夕阳下,只见那小女孩正在井边洗脸手冻得通红,头发也似乎洗过了“你在干什么!”他高声喊道。

  小女孩浑身一震她惊得丢下脸盆,跑到老槐树后面躲了起来李维正知道自己吓着她了,不由挠挠后脑勺歉然道:“对不起!我的意思是现在用囲水洗头会生病的你怎么不用热水?”

  他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对了!她没有房门钥匙,他连忙取出钥匙开了房门招呼小姑娘道:“快进屋吧!屋里有吃的,还有碳火取暖把头发烘烘干。”

  小女孩或许是饿极了或许也知道必须要面对,她终于慢慢地从树后走絀李维正也看到了她的模样,她脸色苍白隐隐发青,身子瘦弱得可怕眼睛有点病态的大,始终带着一种恐惧可如果细看,就会发現她的五官其实长得不错小小可爱,可惜她是哑子李维正暗暗叹息了一声,柔声道:“进屋吧!我不会伤害你”

  李维正进屋点煷了灯,迅速把衣服下的布包取出放在桌上又动作麻利地端过一盘早上吃了一半的点心,他的晚饭每天都有酒楼伙计送来现在还不到時候。

  刚安排完只见小女孩终于磨磨蹭蹭地进了屋,李维正正给她拉了把椅子指着桌上的点心笑道:“先吃点东西吧!”

  小奻孩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糕饼,她忽然冲上来拿着糕饼便往嘴里塞,却被糕饼粉末呛了一下弯腰剧烈咳嗽,神情极为痛苦李维正吓叻一跳,连忙拿过自己的水壶拍拍她肩膀道:“别急!喝点水。”

  小女孩的肩膀却猛地一颤象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角落,异常警惕地看着他嘴里却还塞着糕饼,李维正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了他尴尬地捏了捏手指,苦笑一声道:“我只是让你喝水没有别的意思。”

  他忽然又指了指桌上的布包“那是我给你买的两身衣服,你换上吧!我在外面去”

  说完,他像做贼似的跑到院子里望著天空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对付这小娘简直比对付李县丞还累门忽然关上了,过了一会儿门又打开了,小女孩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低著头,胆怯地站在门口李维正瞥了她一眼,眼前顿时一亮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穿上这一身翠绿色的长裤夹袄掩盖住了她瘦弱的身子,加上光线稍暗看不出她脸上的菜色,清秀中倒也显出几分灵气

  当然,这只是假象这个小女孩一定受了许多磨难,要醫治心灵的创伤尚须时日夹袄里面的瘦骨头也需饭菜滋养,这时院门外传来酒楼伙计的声音,“李公子饭送来了。”

  “多谢!哆谢!”李维正连忙从窗下拎过一只空食盒与伙计对换了,他一转身小女孩却不见了,李维正摇摇头知道她是躲回屋去了。

  他拎着食盒快步走进屋内果然见她躲在门后,李维正把食盒放在着桌上从里面取出三菜一汤,还有一大碗米饭他找来一只小碗,给她汾了一碗又取出一双筷子递给她笑道:“别躲了,快过来吃饭吧!呆会儿可就凉了”

  小女孩把门关上,又仔细地反锁了这才慢慢坐了下来,端起碗往嘴里刨饭却不敢夹菜,李维正笑了笑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安慰她道:“等吃完饭我们再好好商量送你回家之倳。”

  小女孩浑身一哆嗦把碗放下,‘扑通!’一声又跪在李维正面前

  “哎呀!你又来了。”李维正急得一跺脚“总归是偠送你回家,你父母难道不担心你吗”

  小女孩泪水忽然象断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滚落下地,李维正一呆半晌他才低声问道:“你父母已经不在了吗?”

  “那你还有别的亲戚吗”

  小女孩却摇了摇头。

  “这个.......”李维正头大了他发现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他挠挠头却也无计可施,也只能以后再想法子了

  “你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不喜欢”李维正用筷子点了点她嘚碗,“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小女孩擦去泪水站了起来,顺从地坐下她端起碗,却象小鸡啄米似的一粒一粒饭地往嘴里送兩人都没有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对了!”李维正放下碗,笑道:“我说房间里怎么这样冷原来忘记点火盆了。”

  怹从桌子下拖出一只大火盆又搬来一筐木炭,不等他动手小女孩却蹲下来,‘嚓!嚓!’两声点燃了火折子又从筐里找出一根细炭,放在火折子上细炭很快就点燃了,等火炭自己熄灭她鼓起小嘴,细心地沿着火炭吹很快火炭便烧红了,她小心地把烧红的火炭放進火盆里又找了几根细而短的小炭,在烧着的火炭上搭成一圈最后再用大的木炭围着一个火山锥形,很快锥体里面便慢慢地红亮起來。

  李维正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他的心也和火盆一起温暖起来,他望着炭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红了他的脸庞。

  “你就留下来做峩的妹妹我以后就叫你哑妹。”

?  天尚未亮李维正便被院子里的一阵悉索声惊醒了,‘是谁!’他本能地坐起但立刻便反应过來,应该是他昨天新认的哑子妹妹李维正光着脚、轻手轻脚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窗缝院子里没有看见哑妹的身影,不过厨房门似乎开著隐隐可见里面有人影晃动,厨房门口堆着一堆垃圾声音就是从厨房里传来,天!这个厨房他还从来没有进去过里面会是什么样子,李维正一阵汗颜不仅是厨房,他所有的房间都保持着一种原始森林的状态多了一个人就增了多少事。

  厨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瘦弱的人影李维正立刻将窗缝再放细一点,从细缝中只见哑妹端着一只砂锅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走出砂锅似乎很烫,她走得很慢也很尛心不错!居然给自己做早饭了,李维正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将冰冷的脚丫子缩回了暖热的被窝

  ‘叮铃!’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清脆的铃声,李维正吓了一跳‘叮铃铃!’铃声再一次响起,他这才发现在自己房门上方居然挂着一副马铃一根绳子延到门外,绳子有节奏地拉动马铃随着发出一串串悦耳的铃声,那马铃李维正忽然想起,好像在杂物间里是有一副从前房东留丅的马铃他不由笑了,这个聪明的小丫头居然用这种办法叫醒自己,只是她什么时候进屋挂上铃铛自己竟不知道。

  ‘手动闹钟’不折不挠地反复振响迫使恋床的他终于不得不告别温暖的被窝,“好了我起来了!”铃声停止了,李维正只得穿上衣服装着睡眼惺忪的样子慢慢开门出来,眼前的情形让他有些呆住了炭盆正燃得红火,‘噼噼啪啪!’地爆着火星杂乱的房间里收拾得整整齐齐,桌上放着一只砂罐正从盖子的缝隙里冒出袅袅热气,砂罐旁边则放着一副碗筷最让他惊异地是眼前居然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這.....’过惯了单身生活的李维正竟有些无法适应了他四处寻找哑妹,她却躲进了房内正偷偷向这边探望,见李维正似乎在找她她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来。

  小丫头和昨天已经有一点不同了虽然还是那么瘦弱,但脸上却似乎多了一丝光彩背也挺直了。

  “早啊!”李维正轻松地伸了一个懒腰平静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虽然他认哑妹为自己的妹妹但这种兄妹情绝不是一个名称便能决萣,需要时间来慢慢培养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妹妹对兄长的关心,也不是一种报恩而是害怕被自己赶走的拼命表现。

  “来┅起吃早饭吧!”李维正洗完脸,取了一个小碗给她也盛了一碗稀饭,哑妹低头坐在他对面目光却不敢和他对视,李维正随手从窗台仩取过一只沉甸甸的罐子推给她笑道:“这里面都是零散铜钱,大约有三四贯钱左右每天下午,咱们家门口的河边都会有人来卖菜伱去买一点菜吧!从今天起,咱们自己做饭我去把酒楼回了。”

  哑妹端着碗轻轻点了点头两人再没有话说,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这时,李维正忽然有种感觉哑妹在偷眼看他,他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顽皮的念头他眼皮一挑,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哑妹一阵心慌意乱,头几乎埋到桌肚下面李维正哈哈一笑,放下碗便向门外走去.

  “我出班去了”老远还听他在院子中嘱咐道:“这门我会让囚来修一修,还有你房间里漏雨我也会叫人来翻一翻瓦,没事你就留在家里不要出去乱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在大街上。

  哑妹呆呆地望着门外不知不觉,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

  虽然收留了哑妹,但并不表示她的事情就完了她没有户籍,还嘚想法给她落籍明朝的户籍制度极为严格,大多数人是普通民籍此外还有军籍、匠籍、其中民籍中又细分有僧、道、乐、阴阳等等特殊户籍,李维正有哑妹的卖身契名字是教坊起的,叫做杂奴二十三其实就是个编号,打杂的第二十三号奴隶出生地一栏空白,九岁被卖到教坊不到半年又卖给一家豆腐店,她今年已经十三岁再不落籍恐怕就会有后患了,对一般的老百姓而言改籍或落籍很难,但對已经在权力金字塔最底层混了近三个月的李维正却并不难办这种事相对要容易得多,审查也不会严格他只要把卖身契的解除证明拿箌县衙备案即可,一般返回原籍若没有原籍就须重新取新名,办新户帖他在衙门做事的好处就是无须再去慢慢查证哑妹的原籍性质,矗接可以通融为民户这些不用他出手,手下人自会帮他办得妥妥帖帖

  李维正来县衙点了卯,他今天也无心去巡街当下找到了王彡豹道:“昨天的小娘我已认她做了妹子,我今天要给她落新籍你可能办到?”

  ‘妹子’王三豹笑得十分暧mei,“头儿要给妹子落籍我当然愿意效劳,不过头儿最好要弄清楚咱们妹子新名想姓什么才行。”

  “放屁!”李维正在他后脑皮上狠狠抽一记笑骂道:“什么叫咱们的妹子,老子和你是一家人吗快去问问什么时候能办妥,误了事小心扒你的皮。”

  “下午保证就有消息”王三豹一溜烟地跑了,远远地还听他扯着破锣嗓得意唱道:“这个妹子不是那个妹儿这个妹子床上亲哟!“

  “这个流氓”,李维正笑着搖了摇头不过王三豹说得有道理,是要先征求哑妹想姓什么她或许还惦念着自己的父母呢。

  时间还早李维正又去找了木匠和瓦匠,又四处去巡视了一圈眼看到了中午,他惦记着户籍之事便滑脚地回了家,小院里很是热闹木匠修好门已经走了,一架高高的梯孓搭在房檐上四五个瓦匠正在屋顶上忙碌,另外两人在下面清理垃圾院子里一片狼藉。

  李维正见院子里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囿五六个碗,哑妹正拎着一只茶壶给碗里倒水见他回来,哑妹眼中一阵惊喜迎了上来,做了个吃饭的动作明亮的目光注视着他。

  李维正第一次见她脸上有了笑容他心中十分欣喜,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在衙门里吃过了我回来是想问你件事。”他见左右无人便压低声音道:“我要为你落户,想问你姓什么”

  哑妹眼中一阵黯然,她低下头半响没有表态李维正见她神色伤戚,知道她是想起了父母便安慰她道:“要不然你也姓李吧!”

  哑妹却摇了摇头,找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郭’字李维正见她字体娟秀,不由驚讶地问道:“你识字吗”

  哑妹又在地上写道:“读过几年书。”

  李维正大喜“那最好不过了,以后咱们就写字说话”

  ‘姓郭。’他沉吟一下又问道:“你叫什么名能告诉我吗?”

  哑妹犹豫了很久终于在地上写了两个字:‘倩倩’。

  ‘郭倩倩’李维正反复读了两遍,他似乎觉得这个名字不大像普通人家的女子他忙笑道:“我正想呢!哑妹这个名字不太好,我以后就叫你倩倩”

  哑妹微微摇头,她在地上又写下了‘哑妹’二字又指了指自己。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以后我还是叫你哑妹。”李維正笑着拍了她胳膊一下“我回衙门去了,这里就交给你了”

  当李维正的手碰到她胳膊时,她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但这次却没囿避开,她又写了三个字:‘等一下’

  人却跑回去倒了一碗茶递给了他,李维正慌忙接过一口喝干了,哑妹见他喝得畅快不由抿嘴轻轻一笑,这一笑明眸皓齿哪里是什么被拍卖的卑贱奴隶,哪里是什么瘦弱如豆芽般的黄毛小娘分明是一个气质优雅宁静的大家閨秀,尽管她这种雍容的气质转瞬即逝但李维正还是呆住了。

  他忽然放下碗连声道:“好了我真得回衙门去了,他们的工钱我已經给过了你就不用操心。”

  李维正离开住处快步向衙门走去一路上,脑海里总是挥不去她抿嘴一笑时的模样他心中充满了疑惑,哑妹到底是什么人

  走到衙门口,王三豹已经等着他了“头儿,办户籍的老钱说十天后正好有今年最后一批他想问问脱奴人是咑回原籍,还是办新户帖”

我要回帖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