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想你好问一下那个怎样可以设置回原来的从下往上滑出控制中心,我手机现在升级后成从上往下滑了,但不习惯

每次看到有人抱怨他们的父母很專制时我就有一种「全世界共享一个妈」的感觉。

即使你已经这么大岁数了但仍然感觉有一些父母固执地打着「为你好」的旗号,在伱生活的各个方面指手画脚操心操稀碎。

如果你抱怨或是顶两句嘴他们觉得很伤心:“关心你还成了错了?!”

当你听话的时候他們说:“你看,我就说没了我们你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你没听话最后结果不好,等待你的就是最可怕的那句话:“你看我说什么来著:)”

总之控制型的父母似乎不会犯错他们永远是对的。

当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感受到自己的感受、想法、念头都是错的、不偅要的或者是该感到愧疚的,他们的才是正确的

- 什么是“控制型”的教养方式?-

控制型的教养方式(control parenting)一方面强调严格控制和孩子无条件服从同时,在情感上以冷漠的态度对待他们很少考虑孩子的需求和意愿。父母常说“我是为你好”但话里隐含的意思却是“你必須听我的”,完全不给选择权

控制型的教养方式往往难以被察觉,尤其在我们的文化中「孝顺」、「听话」被视为儿童优秀的品质和「孝道」的体现。听从父母的要求是理所当然;不听话则是「忤逆」的表现。

另一方面控制的核心常被“爱”和“在乎"的外表所蒙蔽。有的父母经常会说:“我是因为太爱你/太在乎你才管你这么多的。你要不是我孩子我管你干吗”久而久之,孩子则会内化这种认知将关爱和控制等同。

- “控制型”教养方式的惯用策略 -

这样的父母往往以微妙的方式操纵子女的行为不尊重他们的意见和选择。以下昰一些常见的控制策略:

如果要控制一个人首先就要营造一个封闭的环境,防止他接触外界的信息我们不否认父母应该让孩子提高警惕性,有自我保护的意识但过度的控制就会破坏一个人的正常社会性活动。

要报备去哪里玩、见什么人早请示、晚汇报,限制孩子的囸常社交同时向孩子灌输:“其他人都不可信!这世上只有爸妈才是真心关心你。”久而久之就会发现除了父母,你没有值得信赖的萠友、没有其他社会支持

当孩子犯错、不听话时,父母会明确地指责训斥甚至贬低他们的人格。同时他们在插手孩子生活各个方面時,会理直气壮地解释:“我这不是为你好吗爸妈能害你吗?”

而这份「为你好」背后所裹挟的控制和强迫却在传递着另一种信息:你鈈行!没有我们来指导你你什么事也干不成!

经济尚未独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这时候父母的经济控制是最强有力的武器。控制花销僦等于控制了孩子的行动范围以及活动内容就算对于经济独立的成年人,控制型父母的经济手段仍然起作用:“你要是非要XXX房子首付僦自己想办法吧!”

让孩子产生愧疚感是控制型父母常用的情感武器。连流行歌曲都在教育我们:“听妈妈的话别让她受伤。”多么顺暢的催眠指示性的话语,没有拒绝余地还顺便假设了拒绝的后果-"如果你不听话,父母就会受伤" 隐含传递了后续的愧疚感,一气呵成

很多孩子在长大成人之后仍然摆脱不了这种情感控制,他们在分离-个体化过程中在逐渐远离父母的每一步中,都走得很沉重内心充滿了不安和自责。情感绑架让孩子觉得自己的成长、与父母的分离是在残忍地「抛弃」他们

需要说明的是:一个人在“分离-个体化”的過程必然会体会到愧疚感、焦虑感、难过甚至是愤怒,这些本身是自然过程中的一部分没有谁和父母在心理上的分离真的容易:人们在這个反反复复的过程中消化、代谢这其中产生的情绪(兴奋、难过、愧疚等等),逐渐完成对自我的建立和同父母的分离

而有的时候,絀于父母对于分离的恐惧、哀伤使得这个“分离-个体化”的过程显得尤为艰难。而在“控制型”教养方式之下一个哪怕是早已成年的駭子,也会体会到巨大的被吞噬和淹没感:我永远也无法成为我自己

- 看似无私的爱,也许是为了满足自己 -

我们相信大部分父母的初衷嘟是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好家长,可遗憾的是他们只是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所以很多父母在想要控制孩子的愿望背后其实是为了达到自巳的愿望:我想成为一个好家长。(I want to do a good job as a parent.)

这种爱看起来无私但其实也许只是出于父母满足自己愿望的目的,来源于自身的局限例如,我們小时候挑食妈妈会(表现出)很伤心,因为我的行为让她感到她不是一个好妈妈她没有尽到“让孩子饮食健康”的责任。我的不听話影响了她成为一个好母亲的目标

亲子关系天生赋予了家长掌控主动权,但正是家长们「努力让自己成为完美父母」的焦虑感有时候會跳出来操控教养的方向。

- 总是为我好我真的好了吗?-

控制型教养方式会在孩子身上产生很大的负性影响:

严格的要求和过度控制会使駭子产生的负性情绪无处表达这些积攒的情绪会发泄到自己身上,产生内隐行为问题:社交退缩、上瘾行为或是羞愧、焦虑的情绪;或鍺发泄到其他人身上引发外显行为问题,借由暴力或犯罪行为在社会上施展,比如攻击别的同学(很多校园欺凌者的背后都有一个高壓控制的家庭)

控制型的教养方式往往会为孩子定制过高的标准,「望子成龙」给孩子带来的则是巨大的压力家长们 aim high 的本意是想让孩孓「追求卓越」,但孩子发展的结果却是「避免失败」新加坡一项5年的纵向研究表明,从小受控制过度的孩子会产生强烈的自我批判吔有更高的患焦虑、抑郁的风险。

父母以爱的名义一味地反对孩子自治认为自己的要求和指导是为孩子提供经验,让孩子「少走弯路」但长期在家长的控制下成长的孩子,会很难发展出自治(autonomy)从小到大一直是遵从父母的要求,等到长大成人之后在面对人生重大抉擇时,也很难有决断力

5. 个性和自我被扼杀

长期处于高压控制下,强迫而不自由个体可能会缺乏活力和情感,变成麻木地机械地服从變成walking dead。

心灵被扼杀是当今最普遍的问题也是很多家庭的危机。传统的家庭中否认孩子的感受尤其是对于愤怒和性的感受。家庭中这些禁忌话题如此之多以至于成员之间可以交流的东西少之又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遵守着「毒性家庭教条」生怕踩到地雷,引爆战争

由于文化差异的原因,专制的教养方式在中国看起来很管用跨文化研究显示:在中国,控制型父母养育的孩子其在校的学习表现较岼均好,也好于西方文化下的孩子

专制父母也许可以培养出很成功的孩子,但这正是这种教养方式可怕的地方:它「看起来」很「管用」用行为主义训练鸽子的方法养孩子,确实会形成家长期望的行为模式成为别人眼里的「人生赢家」。但家庭的控制让人们形成了蜷縮的生存姿态让人在潜意识里相信“父母在掌控我的生活,没有了他们的规则和控制我将无法活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但强迫永远莋不到的是:让人真正地成长,真正快乐地生活真正认同并爱父母。

- 一直在/被控制该怎么办?-

打破父母控制的循环需要父母和孩子兩方面的共同努力。随着个体的成长孩子在一个家庭中的影响力会逐渐增大,因此自身的改变也会牵连到整个家庭的动力的改变

寻求專业帮助,治疗师是家庭系统改变的基本媒介

如果你正处于这种「想要和父母“和平分手”,却不忍心“抛弃”他们」的矛盾情况中洎己纠结很痛苦,而且更多时候是雾里看花并不能理清家庭中的动力和关系。这时候咨询师的参与可以打破这种怪圈。

在一段安全的咨询关系中咨询师的作用正是帮助我们重建那些被家庭毒性规则所毁掉的自我价值,和沟通能力

当然,系统家庭治疗也非常注重父母與孩子一起参与如果你是一位控制型的家长,一直想要改变自己却不得方法,那么不妨尝试系统家庭治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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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街的长度只有两个街区在咘里克街往南一个街区处,由第七大道朝向西南斜伸出去与巴洛街平行。第一个街区是的街道两旁都是三层楼高的红砖建筑属于联邦政府机关。大部分都是住宅但一楼有些是出租店面。有个橱窗挂着律师的招牌下面还有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我也涉猎古董”橱窗里是一些古董和文物。隔两户是一家健康食疗法餐厅菜单上有豆腐、海藻,其他还有什么则没有提起

经过贝德福德大道之后,就到叻商业街的第二个街区这儿的建筑风格更加多样。不同高度、形状、风格的建筑挤在一起就像高峰时间地铁车厢里的拉环一样。而街噵则好像对于这种风格的突变感到困惑似的在街区尽头忽然向右急转弯接上巴洛街,在此戛然而止

樱桃巷戏院就位于这个突然转向之湔的街区中段,雷蒙德·格鲁利奥的房子有四层楼高,两扇窗户很宽,位于一排住宅的最尾端,另一头接着一排较宽矮的建筑。我爬上一段階梯门上有个狮头形状的铜门环,我正要去抓门环的时候看到了门铃,于是把手移过去按了门铃不知道有没有响,总之我没听到那扇厚重的门后没有任何声音正打算回去敲门环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了是格鲁利奥本人。

他是个高个子大约六英尺三三寸,瘦骨嶙峋头发原本是黑的,如今已褪成铁灰色而且长过衣领,肩膀上搭着一片卷发时光就像漫画家的笔在他脸上留下痕迹,加长了他的鼻孓凸显了他的眉骨,让他的两颊更凹陷下巴更突出。他打量着我然后灿然一笑,好像看到我真的很高兴好像有人对这个世界开了個超级大玩笑,而我们两人就身处这个笑话之中

“马修·斯卡德,”他说,“欢迎,欢迎。我是雷蒙德·格鲁利奥。”

他让我进门一面噵歉着说家里很乱。其实对我来说还好那种乱还不至于让人不舒服——嵌入式的书柜里书多得挤不下,都堆到地板上了有扶手的单人沙发椅上放着一叠杂志,维多利亚式的沙发椅背上搭着一件西装外套同一套的西装裤则穿在他身上。他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衫领口敞开,袖子卷了起来脚上套了一双凉鞋,勃肯牌①的看起来很怪,因为鞋子里头还穿着一双和那套黑色细条纹西装搭配的黑色袜子

①德國著名休闲鞋品牌。

“我太太在萨格港①”他解释说,“明天下午我要去跟她会合然后星期一早上再赶回来出庭,除非我打电话告诉她我工作太多了忙不完我有可能真的会打,赶出城去度周末然后再赶回来,这样到底有什么意义这样就算是休息吗?”

①Sag Harbor美国纽約州东部一旅游景点。

“有些人会去参加拉卡车比赛”他说,“有些人会拉朋友参加安利的直销有些人相信地球是个中空的球体,里媔那层发展了一整套的文明”他说着耸了耸肩。“有些人就是不断结婚你结婚了吗,马修”

“实质上,我喜欢这个说法我可以叫伱马修吗?”我说没问题“你叫我雷蒙德就行了。‘实质上’我想意思就是住在一起吧?哦你是个没执照的私家侦探,为什么不能當个没执照的配偶呢我猜你之前结过婚。”

“我结过三次婚”他说,“跟三任太太都有孩子我现在六十四岁了,可是有个女儿今年彡月才满两岁而她有个下个月就满四十岁的哥哥。他真差不多可以当这个小妹妹的祖父了天哪,我有个三代同堂的家庭”他摇摇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等到我八十岁,”他说“还得付小孩的大学学费。”

“据说这样会让你保持年轻”

“那是自我解嘲,”他说“都忘了给你倒饮料了。你要喝什么”

“无味苏打水就行了,谢谢”

①法国南部产的一种冒泡的矿泉水。

我说很好他在餐室的餐具架边倒饮料,两个玻璃杯都装了毕雷矿泉水他自己那杯里加了爱尔兰威士忌。我认得那个酒瓶的形状是詹姆森牌特级的。我认识的人裏唯一也喝这种酒的人是个职业罪犯,在地狱厨房①开了家酒馆他喝的时候是不加苏打水的。格鲁利奥把饮料拿到前面房间来腾出┅张椅子给我,然后自己坐在沙发上长长的腿撑着。“马修·斯卡德,”他说,“前几天我听到你名字的时候,觉得完全陌生。其实我很意外,我们过去几年所走的路居然没有交会过”

①Hell‘s Kitchen,指纽约曼哈顿的一个社区包括第三十四和第五十七大街之间的地区,大致从第仈大街到哈得孙河

“事实上,”我说“有的。”

“哦别告诉我你当过我的证人。我总说我绝对不会忘掉任何一个有敌意的证人”

“我从没被传唤去替你的案子作证。不过我曾在刑事法庭大楼和那附近几个餐厅见过你里德街的罗吉尼餐厅,还有公园道的一个小法国餐馆现在已经没了,我忘了店名”

“我也忘了,不过我知道你说的那家”

“还有,几年前”我说,“在五十二街地狱厨房西边的┅家夜间酒吧你曾坐在我的邻桌。”

“哦天哪,”他说“就在一个爱尔兰实验剧场的楼上,两边都是烧毁的楼房街对面是个布满瓦砾的空地。”

“老板是三兄弟”他回忆着。“他们姓什么我想说莫里森,不过不是”

“就是莫里西!他们很野性,红色胡子留到胸膛冰冷的蓝眼珠让你觉得随时都有死亡会发生。谣传他们跟爱尔兰共和军有关系”

“莫里西。我这些年很少去那里大概加起来最哆两三次。我想我每次在那里都是醉醺醺的。”

“嗯我有一阵子常常泡在那里,”我说“每个人到那里都是醉醺醺的。每个人都很規矩莫里西三兄弟会看着,不过你四下里看看也绝不会以为自己是在参加卫理公会的草坪宴会。”

“想必是二十年前了”

“当时你還是警察吗?”

“不是不过刚辞职不久。我搬到那个区就在附近的酒吧喝酒,现在大部分酒吧都不见了到了半夜所有酒吧都已经打烊,我却还想喝酒时莫里西永远敞开大门。”

“下班后去喝杯酒可以放松神经”他说,“天哪那阵子我喝得比现在凶。现在多喝两杯我就会想睡觉了以前酒是我的燃料,喝下去可以支撑我整天整夜”

“你就是在那里学会喝爱尔兰威士忌的?”

他摇头“你知道那呴形容成功的谚语吗,‘英国式穿着、犹太式思考’哦,虽然不押韵不过我要加上‘爱尔兰式饮酒’和‘意大利式食物’,这两个原則我是在格林尼治村学到的我在白马酒吧和狮头酒吧,还有对街的蓝磨坊学会喝爱尔兰威士忌你在第六分局的时候知道蓝磨坊吗?”

峩点头“食物不怎么样。”

“是不好很差。蔬菜都是罐头的而且都是那种有凹痕的烂罐头,不过他们的牛排价钱只有别处的一半呮要你的刀子够锋利,能切得动”他笑了,“如果你想跟一群朋友喝到打烊时间那真是个他妈的好地方。现在那里改名叫农庄食物妀善多了,可是你也别想进去安安静静喝一杯因为你会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到。那里的顾客全是我老婆那个年纪的有的还更年轻,忝哪他们可真吵。”

“他们好像就喜欢那么吵”我说。

“那些噪音一定对他们有种魔力”他说,“可是我从来没搞懂是什么我唯┅的反应就是头痛。”

“听听”他说,“我们简直是两个糟老头你比我年轻多了,你五十五岁对吧?”

“看来我脸上写着自己的年齡”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研究过一些你的事情”他说,“你应该不惊讶我想你也做了同样的事。”

“你的信用评分相当好”我說。

“哦让我松了一口气。”

“还有你是六十五岁。”

“我几分钟前说过对不对?你可不是从我那份资料的标题下方看来的”他往后靠,一只手伸长放在沙发的椅背上“我是三十一俱乐部年纪最大的,当然除了霍默之外霍默·钱普尼是建立我们这一章的人。”

“当时我三十二岁,替法律救援会工作正考虑要加入格林尼治村独立民主党员团,同时尝试打入政坛麻烦的是,我发现那个改革民主黨员团比民主党更可恶老民主党团根本狗屁不通,不过至少他们有自知之明而改革派人士则是一小撮伪善的狗屎。谁知道呢如果我慬得跟着他们往上爬,我可能就会成为埃德·科赫①。”

①Ed Kock纽约市前市长。

“弗兰克·迪乔里奥比我大十个月左右,我不太了解他,但是我喜欢他。很诚实可靠。你知道,他死了。”

“我在《纽约时报》看到了讣告现在我看报纸,第一个看的就是讣告版”

“我就是这樣定义中年的,当你拿起早上的报纸首先是翻看讣告那你就进入中年了。弗兰克突然死的时候我心里告诉自己,哦格鲁利奥,该你准备随时要走了”他蹙起眉头,“好像下一个就会轮到我似的结果没想到轮到的是艾伦·沃特森。很好的人,很正直,凶手刺死他只为了他的手表和皮夹。没想到福瑞斯特山会发生这种事情。”

“那一带的街头犯罪近来显然增多了。发现他的是一个私人保镖有必要的話,你根本不会去雇保镖”

“时间的征兆,”他说“很快到处都看得见。”他往下看着手上那杯威士忌加苏打水

“我接到了费利西亞·卡普打来的电话,”他说,“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告诉我她是弗雷德·卡普的遗孀时,我还没明白过来弗雷德·卡普?天哪,谁是弗雷德·卡普?是律师、黑帮混混,还是激进分子?别忘了我只是每年跟他吃晚餐时碰一次面,三年前他从他办公室的窗子跳楼自杀后我從此没再见过他。所以我还想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继续说,有个侦探去找过她这个小子告诉她说她丈夫可能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嘚她在某个俱乐部的名单上看到我列在上头,她认得这个名字所以就抱着希望打电话来,希望我能注意一下这件事”

“接下来我就努力隐藏自己的无知,当时我根本完全摸不着头脑然后我告诉她,我会看看自己能查出些什么当然我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对你有足够嘚了解之后就打电话给你。”他露出迷人的微笑“于是你就在这里了。”

“于是我就在这里了”

“你不是律师。你没有保护消息的特权”

“我们也不是在法庭上。”

“没错当然不是。我必须假设你的客户是我们在世的会员之一除非你是受雇于某个会员的遗孀或鍺其他人。”他说话的时候看着我的脸“我不会泄漏出去的。”片刻后他说

“我的客户或许愿意让你知道他是谁。但我必须先问过他”

“‘他”,你用这个代名词不太可能是寡妇。不过我想你说不定你很狡猾马修,你是个狡猾的人吗”

“我怀疑。不过反正一萣是会员,对吧还有谁会知道其他所有会员的名字呢。不过我猜有些人会跟自己的太太公开讨论俱乐部的事情”他又笑,这个笑容淡哆了“应该说是我们的第一任太太,”他说“就算你第一次离婚什么教训都没学到,至少也学会了谨慎”

“谁雇用了我很重要吗?”

“或许不重要我喜欢知道所有关于人的事情——陪审员、证人、对方律师。你知道这是为了预习。法庭的戏剧性或许让我成为巡回演讲的热门人物但我是靠开庭前的家庭作业赢得官司的。我喜欢打赢官司”

他问我还要不要再加点毕雷,我说不用了

他说:“马修,你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个人正一步步要把我们全杀死吗?或者这也是机密”

“这个俱乐部的很多人都死了。”

“我不需要一个侦探来告诉我这个”

“有几桩谋杀,几桩自杀还有几件意外可能是安排的。所以看起来不完全是巧合”

“但也有可能是巧合。凶手大概肯定是你们其中之一可是没有动机、没有钱的诱因,至少据我所知没有或者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没有”他说,“早些年我們谈过要买箱不错的波尔多葡萄酒,留给最后在世的人喝后来我们认定不管是谁最晚死,都老得无法享受这箱好酒了此外,这样好潒不太适当甚至是轻浮。”

“所以凶手一定是疯了”我说,“而且不是突发性的疯狂因为他持续了很多年,一定是长期发疯可是伱们十四个人看起来都神智很清楚,生活也非常稳定”

“哈,”他说“这一点,我那两个前妻可以给你不同的观点而且我可以告诉伱其他几个名字,他们可以很快告诉你我吃东西只用一根筷子。也许我就是凶手”

“你是凶手吗?你杀了沃特森、克卢南和其他人吗”

“天哪,这是什么问题没有,当然没有”

“嗯,我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了”

“我没有任何嫌疑犯。”

“但是你是不是真觉得——”

“可能是你干的不知道,所以我才会问”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可能会”我说,“怪事年年有”

“我所应该做的是,”峩说“去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愚蠢的问题你永远不知道某个人会决定告诉你什么。”

“很有趣在审判中刚好相反。有一个基本原则除非你已经知道答案,才会问证人那个问题”

“你会发现用这种方式很难学会任何事情。”

“教育”他说,“不是我们的目的我还要再喝一杯,你要吗”

我说:“我只能告诉你,我很吃惊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

“我觉得,”我说“你加入的那个团體,好像很怪异”

他从鼻子里哼一声。“我会说不管任何人加入,那都是一个很怪异的俱乐部每年聚会庆祝必死的命运,天哪怎麼会有人想要加入?”

“你是为什么加入的”

“实在不记得了,”他说“当然,当时我年轻多了人格和职业都没定型。如果卡普的遺孀——她叫什么来着费利西亚?”

“给孩子取名叫费利西亚等于是让大家叫她费利西①,对不对如果费利西亚·卡普在一九六一年看到我名字出现在一个名单上,她绝对不会多看第二眼。除非她以为是写错了。你知道,很多年前我常碰到,大家都以为应该是格利奥。”

①此处原文为Fellatio,与费利西亚发音相似意为“口交”。

“现在大家都认识这个名字了”

“哦,毫无疑问认识这个名字、这张脸、頭发、声音,还有那种讽刺的机智每个人都知道‘硬汉雷蒙德·格鲁利奥”。嗯,正合我意,可是你知道,这也是个强大的诅咒。‘找他包你满意’,被人这样期待,实在很可怕。”

“成名的代价。”我说

“也没那么坏。我去餐厅部不必等路上会有人来跟我打招呼。咘里克街有个咖啡店就用我的名字给一种三明治取名你去那里点一个雷蒙德·格鲁利奥,他们就会给你一些腌牛肉、生洋葱,还有其他不知道什么东西加在一起的奇怪组合。”

他喝的第二杯颜色比第一杯更深而且看起来好像这杯酒的效力发挥得更快。

“当然不是只有腌牛禸和洋葱这类玩意儿”他说,“有时候会有人来打破你的窗户”

我的视线移到前面的窗户。

“换过的”他说,“那是抗冲击的塑料看起来像玻璃,好像只禁得住轻敲其实不然,那是防弹的当然挡不住连发高速子弹,那种武器连水泥墙都挡不住不过单发手枪打仩去只会反弹。前阵子才有人来开枪过而这种新窗户据说手枪的小子弹打上去会弹开,连个小刮痕郡不会留下”

“他们没抓到开枪的囚,对不对”

他头一抬。“你不会真以为他们会逮自己人吧我猜是警察开的枪。”

“在十二个布朗克斯大公无私的市民认为沃伦·麦迪逊无罪、激怒了很多警察之后这当然是对的。”

“不少普通市民也被激怒了”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

“无论如何还是告诉我吧”

“我认为沃伦·麦迪逊是个狗娘养的杀人犯,他的下半辈子都该蹲在监牢里”

“那么我们意见一致。”

“我的一些当事人”他说,“会紦沃伦当成一个冷面杀手我则觉得他是个毫无悔意的极端反社会分子,而且我很乐意看见他被关进纽约州监狱里”

“你不认为他有权仂得到辩护吗?”

“你不认为他有权力得到最好的辩护吗”

“你不只替他辩护,”我继续说“你把整个警察部门全都列入审判。你让陪审团相信麦迪逊是布朗克斯分局的线民为了回报,警察让他贩毒而且还把他们从别的毒贩那里没收的毒品拿去供应给他。后来警方怕他说出去就跑去他母亲家,不是要逮捕他而是要谋杀他”

“不错剧本,你也承认了吧”

“你不认为警察利用线民吗?”

“他们当嘫利用如果不利用的话,他们一半的案子都破不了”

“你不认为警方让线民继续犯罪勾当,以回报他们的贡献吗”

“这是整个合作關系的一部分。”

“你不认为被没收的毒品总有办法流回街头吗你不认为某些已经犯了法的警官、警察会采取极端的手段,来掩饰自己嘚错误吗”

“在某些状况下是如此,可是——”

“你知道一个事实、一个驳不倒的事实吗那些警察并没有去沃伦的母亲家企图杀他。”

“哦不,”我说“我不知道。”

“我知道”格鲁利奥说,“完全是胡说八道他们从没利用他当过线民,也不会利用他去擦屁股这一点,我没法归罪于他们问题是陪审团相信。”

“你可真能干把这个故事推销给他们。”

“我很高兴接受这个赞美不过我不需偠大力推销,因为他们自己就愿意相信这个陪审团都是黑色或棕色面孔,而我一手炮制的荒谬剧本对他们来说完全可信在他们看来,警察一向会这类伎俩而且事后撒下漫天大谎。所以陪审团为什么要相信警察的证词他们宁可相信其他的说法,于是我就给他们另一个鈳以接受的选择”

“然后把沃伦·麦迪逊放回街头。”

他看了我一眼,眉毛一扬嘴边似笑非笑。这个表情我见过那是他表示失望的懷疑,每次在法庭上盘问难缠的证人、在走廊碰到不合作的记者时就会露出这个表情。“首先”他说,“如果沃伦·麦迪逊或其他任何人回到街头或离开街头你真认为这个城市的生活品质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是的”我说,“因为警察必须相信这一点否则他每天早上很难去工作。”

“你现在不是警察了”

“就像从小在天主教家庭长大似的,”我说“当过警察,很多想法和习惯永远都改不了洏且我也真的觉得是有不一样,倒不是对那些麦迪逊可能会去杀害的人有多么大的不同而是当人们看到他重回街头时,所透露出来的信息”

“他们不会再看到麦迪逊,除非在警备森严的绿然天堂监狱里沃伦现在就在那儿,而且可能会待到你我都离开人世记得那个地鐵站里有个摩门教男孩被刺死的案子,托雷斯在判刑的时候对行凶的小子说了什么吗‘你的假释官还在他娘胎里。’你也可以这么告诉沃伦他杀死了那些毒贩,而且被定罪了有生之年他都得蹲在笼子里面。”

“你没法让他从这些罪名中脱罪”

“我根本没尝试。他有其他律师而且我也不想接那些案子。杀死一个毒贩是为财谋杀有一大堆其他律师会愿意替你辩护。而射杀一个警察则会引起政治争论那就是格鲁利奥能帮你的时候了。”

“奇怪没有人记得麦迪逊的刑期。”

“当然不记得大家只记得硬汉格鲁利奥让他脱罪了,警察吔不在乎他是被关在绿然天堂监狱还是去了好莱坞跟麦当娜上床警察的想法跟你一样,认为我把整个警方都拿来审判其实我没有,我昰把整个制度都拿来审判一向如此,我是刻意的不管是民权斗士还是抗拒征兵的人还是巴勒斯坦恐怖分子,或者没错,沃伦·麦迪逊,我都把整个制度拿来审判。不过不是人人都这么想。”他指指他的塑料窗子,“其中有些人就当成是个人恩怨。”

我说:“审判过后我一直看着你和麦迪逊的照片。”

“你有什么想法太没品位?还是觉得那个姿态太戏剧化”

“只是一个值得纪念的镜头。”我说

“你听过一个专为罪犯辩护的律师厄尔·罗杰斯吗?非常有气度,事业也很成功。那个黑帮老大克莱伦斯·达洛被控贿赂陪审团时,罗杰斯僦是他的律师他接的其他案子则大半是非常可怕的谋杀。细节我忘了不过罗杰斯赢了官司,他的当事人被判无罪释放”

“然后陪审團宣布出判决时,被告冲去要和帮他脱罪的人握手但罗杰斯不肯碰他的手。‘离我远一点’他就在法庭里大吼,‘你这狗娘养的你僦和原罪一样不可饶恕!’”

“这才是戏剧化,”他津津乐道地说“而且没品位,而且至少在职业伦理上很有问题‘你就跟原罪一样鈈可饶恕!’看在老天的分上,那几乎每个人都有罪如果你不想替有罪的人辩护,那就改行如果你替他们辩护,又如果运气好赢了官司那他妈的你就大可以跟他们握握手。”他笑了“或者给他们一个拥抱,这比握手更符合我的风格而且我当时很想拥抱沃伦,根本鈈必假装当陪审团说‘无罪’时,我真是痛快极了很感动。你会想找个人来拥抱而且我也喜欢沃伦。”

“我饿了”六点左右他宣咘。于是打电话到一家中国餐馆“喂,我是雷蒙德·格鲁利奥,”他说,然后点了几个菜,两瓶青岛啤酒,又吩咐他们这次别忘了幸运饼。“因为,”他说,“我的朋友和我都很想知道未来会怎样。”

他挂掉电话说:“你在参加那个课程是吧?”

“别不好意思了你到峩家来问我是不是他妈的连续杀人犯。我也应该可以问你是不是匿名戒酒协会的会员”

“我不是不好意思。不参加匿名戒酒协会的人┅般不会称之为‘那个课程’。”

“几年前我曾去参加过聚会”

“就在这附近,哈德孙街上圣路克坊的一个地下室还有佩里街上也有個小地方。我不知道那些地方现在还有没有聚会”

“没人对我说,‘格鲁利奥滚你的蛋,你不属于这里’而且我在那里听到一些让峩有归属感的事情。”

“可是你没有持续下去”

他摇头。“不是我想放弃第一阶段的内容里,谈到生活失控的事情我忘了用词是什麼。”

“‘我们承认自己无力战胜酒精——以致难以控制自己的生活’”

“就是这个。嗯我省视自己的生活,并没有难以控制有几個晚上我喝多了,早上醒来很后悔但这个代价我似乎还负担得起。所以我有意识地减少饮酒量”

他点点头。“比如现在我就觉得喝嘚太多,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叫外卖的原因晚餐之前我很少喝那么多的。最近压力很大我想这种时候多喝点是很自然的,你不觉得吗”

“我原本不想提的,”他说“但是如果你不喝酒,我就不想给你点啤酒免得让你为难。但我也不想表现得漠不关心”他讲到最后┅个字,声音变得很小很模糊然后停了一下,才转移话题说:“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女人她年纪多大?”

“她不会比你年轻三十岁吧”

“那你不像我那么蠢,”他说“俱乐部第一次聚会时,米歇尔还在戴着尿布天哪,她当时的年纪跟查塔姆现在一样”

“没错。峩甚至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名字了她妈妈要取这个怪名字的,这点你不必怀疑一个六十岁的人不会给新生女儿取这个名字的。我跟米歇爾建议过如果她想用英国首相的名字给小孩取名字,应该多考虑迪斯累里①跟格鲁利奥这个姓比较搭配。叫迪西·格鲁利奥,音韵很棒,你不觉得吗?”

①查塔姆和迪斯累里都是英国首相的名字

“她根本不懂。她的年纪只有我的一半天哪,如果我对待她像个小孩似嘚上帝会原谅我的。我得平等地对待她我告诉过她,开玩笑地说我从不平等对待任何人,不论年纪老少也不论是男是女。‘是的’她说,‘我注意到了’你猜怎么样?我想我明天不打算去萨格港了我想事实会证明,我的压力太大了”

我们在前侧的房间吃饭,把餐盘放在膝盖他替我找了一瓶可乐,然后自己喝他那两瓶中国啤酒

他说,“真滑稽霍默的死亡让我很震惊。他死的时候已经很咾了比我认识过的任何人都老,可是我大概期望他能长生不死他不是第一个走的,你知道他是第三个。”

“菲利普死的时候我很震驚可是车祸,那就好比难免会发生的闪电早晚会劈中某个人。你从小在纽约长大的吗”

“我也是。在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你念高Φ时难免会有一两个朋友死于意外。每次毕业舞会的晚上你知道,至少会有一辆车无法平安通过那个叫“死亡弯道’的地方可是纽约嘚孩子是不开车的,所以我们就不需要这种形态的人口控制”

“我们有其他控制的方法。”

“上帝啊没错。总有一些方法可以减少年輕男性的数量在历史上,大半是由战争扮演这个角色在晦暗年代前夕圆满完成任务。不过小规模的战争和地区性的小冲突依然不断。在贫民窟里就由毒品扮演这个角色。不管是吸毒致死还是在交易中射杀对方”他哼了一声,“不过我离题了如果我要写回忆录,書名就会叫《不过我离题了》”

“你刚刚谈到卡利什的死。”

“他的死没有吓住我刚刚我们是谈到这个,对吧害怕,害怕死亡据說人类是唯一知道自己会死的动物,也是唯一喝酒的动物”

“你觉得两者有关吗?”

“我连前者都不确定我养过猫,总觉得它们就跟峩一样知道自己早晚会有一死。不同的是它们不害怕或许他们根本不在乎。”

“我连对人类的某些想法都不了解”我说,“更别说貓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知道菲利普死的时候我为什么不害怕吗答案再简单不过了,因为我没车”

“步上他的后尘,没错几年後,斯蒂夫·科斯塔科斯坠机时,我也有类似的反应。我开飞机吗不。所以我需要担心这种事吗当然不必。”

“那詹姆斯·塞佛伦斯死在越南时呢?”

“你知道”他说,“那连震惊都谈不上有一年的晚餐聚会他没出现,我们就知道他去服役了然后第二年我们知道他迉了,我觉得大家都料想到这样的结果”

“这是一部分原因,那个操他娘的战争只要有人出外作战,你就会猜想他大概回不来对于塞佛伦斯,这么想会好过一点我不知道这有多少后见之明的成分,可是我对他有这样的感觉那是一种气氛,一种能量随便你想怎么稱呼,我相信‘新时代’①思想有特定的说法来形容这种东西可是我太太不在,没法告诉我们是什么你曾经遇过什么人,不知道为什麼可就是觉得他在劫难逃吗?”

①New Age新时代又指The Aquarian Aga(宝瓶座时代),西方神秘学认为现在是一个转型期正准备进入“宝瓶座时代”。“寶瓶座”象征人道主义:人类将从追求社会的、物质的、科技层面的进步演变到注重心灵、精神层面的探索,找到超越人种、肤色、民族、国籍以及宗教派别的人类心灵的共通点认知人类的同源性和平等性,从而达到四海一家与和平的远景

“对塞佛伦斯就有那种感觉。我不是要暗示我有预感他会早死只不过他是……哦,在劫难逃我没法想出别的词。”他的头往后靠陷入回忆里。“你说过你认為我在那个俱乐部里似乎是个异类。其实并不是这样不完全是。我以前跟其他会员很相似这你很难想象。大部分的法庭凶悍名声还囿媒体的形象,都是后来才发生的一个一九六一年才首次参加聚会的年轻人,多年来自然会有成长不过当年我可不像现在。我比大部汾会员都年长但那时我和他们一样认真,热心地想参与人生的牌局而且想拿到好分数。我适应得很好”他喝干杯子里的酒,“如果峩们之中如果有异类的话那就是塞佛伦斯了。”

他想了好一会儿开口“你知道,”他说“我不能算真正了解那个人,现在我试着在腦海里回忆他的样子可是怎么样都无法得到清晰的影像。但我觉得他似乎跟我们其他人的层次都不同。”

“他是食物链里面比较低的┅环不过这只是一种印象,而且来自三十年前的三次聚会中如果他活得久一点,足以建立自己的独特风格而且发福一点,或许这种茚象就会改变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他吸了口气“不过,他的死亡没有让我害怕我没有在挣扎着穿越稻田时,被穿着黑色宽松粗咘衣服的小个子射击;而是忙着帮助其他年轻人不去当兵”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然后霍默·钱普尼死了,”他说,“在某种意义上,聚会结束了。”

“因为你觉得他会长生不死”

“不完全是。我知道他早晚会死就和其他人一样,接着我知道他真的死了所以我没囿理由觉得震惊。一个人在九十多岁死于睡梦中那不会是悲剧,也不会是多么大的惊奇但是你必须了解,他是个精力充沛的人”

“峩的印象也是如此。”

“而且他是一个时代的终结是他那个行列的最后一个人。菲利普和詹姆斯都是意外死亡他们也可能被闪电击中。一道闪光从天上降下咔嚓,完了然而一旦霍默走了,那就轮到我们了”

“轮到我们走向自己的死亡。”他说

我们谈着巧合与可能性,还有自然与非自然死亡“全世界最容易的事情,”他说“就是把这事情公诸媒体,让他们去处理当然这样一来,俱乐部也就結束了而且这会让我们全体成为警察和媒体注意的目标,不堪忍受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只是保险公司资料库里面的一个突兀的数芓那我们只是平白无故把自己的世界搞得天翻地覆,却毫无所获”

“如果的确有凶手存在呢?”

“如果他是你们十四个人的其中一个”我说,“他可能会面临彻底的调查会有很多警察问各种问题,同时验证各种不在场证明他想躲在暗处就很困难了。也许没有足够嘚证据起诉他但查明案情和打赢官司是不同的。”

“如果他是外面的人呢”

“那么抓到他的可能性比较小。不过我想大规模的调查和公众的注意力会吓住他让他不再杀害任何人。”

“我想你的意思是短期内不再杀害。”

“可是那个混蛋不是急性子对吧?”他身体湔倾手指修长的双手夸张地比划着,“上帝啊那个狗娘养的和冰河一样耐性十足。如果那些案子都是他干的他已经这样干了三十年叻。吓住他结果呢?他会回家在录像机里面放盘带子,给自己煮一壶咖啡等个一两年。等到新闻风头过去他就可以再安排一个意外,或者一个街头犯罪或者一桩自杀。”

“如果警察盯上他”我说,“他可能会被永远吓住就算没有足够证据起诉他也一样。但如果警方没有怀疑到他头上那么你大概没说错,他只会等待时机再度开始动手。”

“就算他不动手他也赢了。”

“因为这个俱乐部完疍了新闻报道就足以毁掉它,你不觉得吗真是老朽不堪,十四个成人每年聚会一次看看谁还活着我不认为在吸引了我们新闻界朋友嘚小小注意力之后,我们还能真诚地共聚一堂”

他起身去倒饮料,直接在玻璃杯里注入威士忌回到沙发前先啜了一小口。中国菜让他腦袋清醒现在他讲话不会含糊不清,也不会表现出任何酒精的影响

他说:“不可能是我们十四个人的其中之一,这一点我们都同意吗”

“我没法按你的方式思考,我只能说不太可能。”

“嗯我比你有些优势。我认识他们所有人可是你不是。”一绺灰色的头发垂落在他的前额他用手把头发往后顺,继续说:“我想俱乐部应该开个会而且看来我们不能等到明年五月。我去打几个电话尽量看能找多少人来这里。”

“不当然不是现在。星期一不,星期一我还没法联络上其中的一些人每年这阵子大家都会出外度周末。星期二就暂定星期二下午吧,如果我有约会也可以改期你呢?你星期二下午能过来吗我看看,三点钟怎么样”

“有何不可?比我办公室哽好空间很大,坐得下十四个人而且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有半数能来就不错了可是就算只有五六个人来——”

“是的,”我说“從我的观点来说,也是很有用的”

“从我们的观点来说也是,”他说“我们全体都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我们身处危险如果囿人在对我们虎视眈眈,我们当然最好能警觉一点”

“我可以打个电话吗?看能不能说服我的客户”

“厨房里有电话。就在墙壁上伱一进去就能看到。还有马修,你讲完让我跟他谈谈好吗”

“希尔德布兰德很赞成,”我告诉埃莱娜“他好像松了口气。”

“所以伱还是保住了这个客户”

“截至几个小时前是这样。”

“你觉得格鲁利奥怎么样”

“是没有,我去他家时抱着一般警察的偏见。但昰他对我毫不提防他很聪明,自我就像得克萨斯州那么大而且他的当事人名单里有太多人应该被处死刑了。”

“可是无论如何你还是囍欢他”

“嗯,我以为他喝了酒会变得很讨厌可完全不是。”

“他喝酒让你觉得困扰吗”

“他自己就问过我了。我告诉他我最要恏的一个朋友也喝他那个牌子的威士忌,而且喝得厉害多了至于杀人,我说我那个朋友的名声介于沃伦·麦迪逊和黑死病之间。”

“囼词不错,”她说“不过并没有真正回答问题。”

“你说对了我没有回答。如果我当时想消耗一些他的藏酒——”

“这样的话当然是伱精神上进步多了”

“——我必须说,他是个醉鬼我想他也知道。但他控制住了而且显然他还维持得不错,让他的生活照常进行怹常接大案子,而且都赢了顺便说一句,我弄清楚一件事情了以前我老想不透,他的当事人基本都是穷光蛋这样他靠怎么过日子。”

“他靠出书和演讲赚钱辩护工作几乎纯粹是义务的,但是有很多个人兴趣的成分因为借着接大案子,可以刺激书的销售量而且演講的价码也会抬高。”

“可不是吗我问他有没有什么他不愿意接的客户。他说黑手党分子白领犯罪,北方华尔街搞内线交易还有储贷協会舞弊的案子倒不是说这些人是全世界最坏的人,而是和他没缘分我还问他会不会去帮三K党辩护。”

“他说如果是典型的南方种族隔离主义者,或者是一些中西部的白人势力那类型的人可能不会。他还说那些杀死罗德尼·金①或者扫射非裔美国人的教堂、企图借此挑起种族纷争,因而在洛杉矶被逮捕的光头党,要是替他们辩护,可能会很有意思。我忘了他还说过什么,不过他说会让他们不被剥夺公民权就是了‘可是’,他说‘他们可能不会想聘用一个姓格鲁利奥的律师。’我还是没问答你的问题对吧?不他喝酒没有困扰峩。他没有显得很感伤或很激动另一方面,我本来计划晚上要去葛洛根开放屋看看米克的现在我想改到明天或星期六了。”

①一九九②年四名白人警察因疯狂殴打超速行驶的黑人青年罗德尼·金(Rodney King)而被送上法庭,但是陪审团最终却判定殴打金的警察无罪判决结果茬洛杉矶引起了骚乱,造成五十五人死亡二千三百人受伤,一万二千人被捕一千一百多座建筑物被烧毁。

“因为你今天已经闻够了酒菋了”

“我没亲眼见过他,”她若有所思地说“不过我可以有机会的。”

“他是个大恩客至少曾经是。用那种新左派的词汇来说怹确实是上班女郎的忠诚支持者。你知道他曾经是谁的熟客康妮·库珀曼。”

“她说他真是个大好人,很风趣很好相处,有点怪癖”

“我还以为应召女郎从不谈论他们的名人顾客呢。”

“是啊亲爱的。如果你把牙齿放枕头底下牙仙①就会来,给你一枚两毛五的铜板”

①Tooth Fairy,美国同名电影中的角色他杀死小女孩,并带走她们的牙齿

“我想我宁可留着那颗牙齿。”

“哦你只是个老头子。”她说“反正,他喜欢皮革还喜欢被绑起来。”

“结果你只是起睡觉”

“因为我在你面前觉得很安全。哎我相信如果雷蒙德·格鲁利奥是个捆绑之王的话,没想到——”

“更别提金莲蓬头了。”

“我告诉过你别说出去我打赌他曾带女人去‘玛丽莲小屋’。”

“以前是‘哋狱之火俱乐部’”她说,“前几天我们才谈起过记得吗?‘玛丽莲小屋’是新店名我猜典故大概是取自拷问室,还有以前的艳星明天去看米克,这样星期天你就可以带我去了”

“是啊,有什么不可以我问过了,每一对的入场费是五十块没有规定非得做什么鈈可。而且还有免费的不含酒精饮料他们只有这种饮料,所以你就不会闻到酒味了”

“星期六还排了身体穿孔的展示。你已经五十五歲了不觉得该是亲眼目睹身体穿孔展示的时候了吗?”

“真不懂我怎么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

“我想穿那套皮衣,我觉得看起来佷热辣”

“可是有点紧,我发现如果里面什么都不穿看起来会更棒。”

“这种天气”我说,“那样穿会很热”

“哦,那个俱乐部裏面可能会有冷气你不觉得吗?”

“华盛顿街的那种小地下室会有冷气我可不敢指望。”

“那又怎么样如果流汗,就让它流吧”她用舌尖舔舔嘴唇,“你不介意我流点汗是吧?”

“我想我还会再试穿一次那套衣服”她说,“到时候你可以把感受告诉我”

她拉起我的手,高高兴兴地领着我往卧室走到了门口,她说:“你有几个留言TJ要你有空呼叫他,不过他没有急事所以我想可以等到明天早上,你觉得呢”

早晨我呼叫TJ,在对面的晨星餐厅跟他见面吃早餐他还是穿着那条短裤,戴着那顶帽子不过背心换成一件拆掉领子囷袖子的粗斜纹布衬衫,而且上头三颗纽扣没扣他来的时候我已经点过菜开始吃了。他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下跟侍者说他要两个奶酪汉堡和一大盘炸透了的马铃薯块。

“抱歉”我说,“我昏头了”

“是啊,你早就昏头了派我去布朗克斯追查三年前发生的狗屁案子。峩去过啦你怎么可能找到任何人还记得任何事?就像在一幢烂房子里找一根针似的就算你真找得到有人记得什么,他们又干吗要告诉伱”

“嗯,希望是不大”我说,“可是我觉得可能值得一试也猜得到可能是浪费时间。”

“谁说的弗雷德吗?我只说那是不可能嘚可没说我做不到。”

“走遍布朗克斯还到那些地铁不经过的地方,出了地铁就得乘公共汽车。”他摇摇头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花了不少工夫不过我找到几个认得这个埃尔多尼亚的家伙。结果他们根本不叫他埃尔多尼亚。”

“胆小鬼感觉上他胆子大得像條响尾蛇。”

“是他现在是这样,在北纽约州的监狱里冬眠说他胆小是因为,他混的那个帮派里面的其他人都是瞪着你的眼睛扣扳機,微笑着射杀你”

“我听说的埃尔多尼亚就这个样子。”

“不你看,因为他胆小得不敢这么做所以后来发现可以对付出租车司机高兴得要命。他不需要看着司机的眼睛只要在背后开枪就行了。”

“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叫他胆小鬼”

“我刚刚不告诉过你了吗?”

“所以他干掉了那些出租车司机”

他点点头。“没错都是他干的。不过那个白人黄牌出租车的案子不是他干的”

“不用他们说。死者嘚形态根本就不对”他看着我的表情笑起来,“嘿你们不是这么说的吗?我应该去当警察也可以多学点内行话。胆小鬼一向都是找絀租车公司的车而且他也不会在奥德邦大道克卢南死的那种地方下车,因为那是西班牙语区他去可能会引起注意。但为了确定我设法找了认得他的人。”

“我编了个故事说我妈妈临终时告诉我,埃尔多尼亚·米姆斯可能是我老爸。所以我有责任要追查他的下落”

“米姆斯多大?我不认为他老得足以当你爸爸”

“是不够老,可是我谈过话的那些傻瓜没有一个会去追究的而且我猜胆小鬼的胆子也不會太小,因为他有个朋友把我介绍给一个小子说我们其实是兄弟。那小家伙才十二岁不过面目凶狠,我看他活不到十八岁除非接下來六年有人把他关进大牢。”他笑了“不过他很高兴跟我见面,很乐意有个哥哥这样就有个人搭着他的肩膀,告诉他这个世界是什么樣的”

“你对他会有好的影响。”

他转转眼珠“唯一影响他的方式,就是让他知道胆小鬼如何影响了那些出租车司机从脑后开枪射殺他们。总之他告诉我的都是我早先猜到的,胆小鬼没杀那个黄牌出租车司机不过你已经知道了,对吧”

“看起来一定是这样。”

怹把最后一口奶酪汉堡连同最后一口牛奶一起吞下去从餐纸盒里抽出一张来擦嘴。“不过有些事情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叻。”

“一个妞儿告诉我的”

“真是有意思了,”我说“这种谣言怎么会走那么远传回布朗克斯去的?”

“谁说是从布朗克斯听来的我们谈的是开着黄牌出租车到华盛顿高地的奥德邦大道被枪杀那个家伙的事情。”

“就跟我在任何地方做的事一样关心其他人的事情。我说过那是个西班牙语区吗我在那边没什么人缘。”

“我猜你的西班牙语都生疏了”

“我最好弄点录音带来,睡觉的时候学学可昰在睡觉时讲西班牙语有什么好处?”他耸耸肩“别闹了。我去那儿是当梅莉莎·见川的助理,问他们想上《纽约第一》节目吗?”

“峩明白你的意思你说你是她的助理?”

“有什么不行我又没穿这些衣服。我弄了一条长裤还有很像样的针织马球衫,一双懒汉鞋洅加上一点布克兄弟①人士的口音搭配那身行头。你想我看起来会不像电视记者的助理吗”

①Brooks Brothers,美国经典服装品牌创立于一八一八年。

他扯下帽子一头以前压在帽子底下的浓密卷发现在只有半英寸高。“剪了”他说,“你觉得怎么样”

“戴上帽子更好,”他说“至少在杜斯是这样。”他从腰上的红色袋鼠牌腰带上拿出一副角质框眼镜戴上“当时我戴着这个,”他说“而且手里拿着个写字板,比眼镜还管用带着写字板的人,你就知道他不是冒牌货每个人都会迫不及待地告诉他各种事情。你猜谁教我这套的”

“我敢说是什么见鬼的传奇艺术家吧。”

“是啊不过他没那么吃得开,因为他得付钱请我吃今天的早餐”

“写字板的事情是我教你的?”

“大概┅年前我们一起喝咖啡,你回忆往事告诉我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不记得了看吧,马修·斯卡德讲话的时候我都很专心听的,可是你不见得专心。”

“你在奥德邦大道是怎么告诉他们的梅莉莎·见川打算做一个被谋杀的出租车司机报道?”

他点点头。“我说她要針对这个案子做个报道还说这个案子一直没破,因为那些奥德邦大道的人怎么知道米姆斯正在北约州蹲苦牢我说,只要案发时在现场或者到看到什么的人,就可能有机会上电视而且会见到梅莉莎·见川。老兄,华盛顿高地那些人真爱死那个婊子了!她是日本人,对吧?”

“如果不是的话,”我说“那她可装得真像。”

“哦那些人的样子会让你以为她是波多黎各人呢。跟我一通胡扯问我她人怎麼样,有没有男朋友编多了关于她的故事之后,连我自己都开始相信了总之,我发现了这个小妞克卢南遇害的时候她就在现场。”

“看到那辆黄牌出租车在角落的巴士站停下来然后不一会儿,她看到一个家伙下车关上车门就走了。”

“‘不一会儿’是多久五分鍾?十分钟”

“大哥,那是四年前的事了现在她还在念高中,所以当时她年纪多大谁又记得出租车停下来后,直到那个傻瓜下车之間过了几分钟当时她也没多想,一直到后来警察来了从里面拖出一具尸体。”

“凶手一定用了消音器你说她看了他一眼?”

“她看叻一眼不知道看得多仔细。”

“她说他是白人会不会是中南美的白人?”

“我问他是不是西班牙语系的人她说是他是个白人。”

“她是不是回答不,他不是西班牙语系的而是个白人?”

“他下了出租车然后——”

“弯下腰,好像跟司机说什么话比如说等我一會儿之类。这也是为什么那辆黄牌出租车停那么久都没有引起大家怀疑。”

“他停车前有没有打手势有时候某些司机会这样的,可是——”

“她所说的事”TJ说,“你得记住是发生在四年前——”

“当时她只是个孩子,这我明白她说了些什么?”

“你说那个乘客她看到的那个人?”

“你不可能说是他开的车因为克卢南是在方向盘后面被发现的。”

“没说他开车说他坐车。在乘客座除非那座位还有别的名称。出租车的乘客都应该坐在后座的可是他移到前座去跟司机一起坐了。”

“两三家商店吧她当时和朋友站在一家糖果店门口,她也指给我看了还跟我解释梅莉莎·见川可以在糖果店前面访问她。大哥,我看她谈起那些新闻界的垃圾如数家珍,真可以去当梅莉莎·见川的助理了。”

“高矮胖瘦,年轻还是年老——”

“只知道是白人不过别忘记——”

“事情发生在四年前,而且当时她还昰个孩子对吧。你想我带她去找雷·加林德斯怎么样?”

“让埃莱娜可以再多一张画挂在店里我想她会愿意的,不过出来的结果可能想象成分大于记忆成分只要有机会上《纽约第一》节目,她会发誓他有乳头后面还拖了条尾巴。”

“或许我应该跟她谈谈”

“以警察的身份?还是也以见川小姐助理的身份”

“我可以假扮新闻助理导播,”我说“你看怎么样?”

他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得詓找我的马球衫和卡其长裤”他说,“还有我那双便宜的懒汉鞋我想无论如何都该带着那些行头,有机会就可以放在埃莱娜的店里”他看着我的衣服。“也许你可以稍微穿得正式一点”他说,“这样我们就不会给《纽约第一》丢脸了”

我穿了一件蓝色的运动夹克,免得糟蹋了《纽约第一》的服饰声誉我们搭乘A线的地铁往上城,花了四十分钟找到桑布里塔·帕多,又花了半小时在她四年前站过的那家糖果店附近的一家比萨店,边吃腊肠比萨边跟她聊。她身材略微矮胖,一头光滑的黑发橄榄色皮肤,有着典型西印度群岛移民的轮廓棕色眼珠异常明亮。她的名字意思是“小影子”她说,听起来有点傻她以前很讨厌。不过现在开始喜欢了因为这名字似乎相当与眾不同。

她的说法没有改变从那辆出租车下来的是个白人,她能提供的外表表述就是这样还有他是从前方的乘客座下车的,她感觉当時那人只打算下车一会儿就会回到车上可是他走过街角就不见了。然后她得回家就忘掉了这件事,到了第二天地听说了发生的事警車什么的,结果出租车司机死了据说是被射杀的,可是他会不会只是心脏病发作之类的呢或许他的朋友是要去求救,然后——然后只昰忘了要回来

哦,她说或许,你知道那个出租车司机死了,他的朋友决定不要被扯进去所以他大概就打了九一一然后回家。只不過不知道他身上有子弹或者那些事情是她听来的,可是你会听说一大堆事情又该相信哪个呢?

谈到一半TJ离座去上洗手间,片刻间“尛影子”忽然变得又成熟又年轻了她在座位上挺直身子说:“坦白告诉我好吗?我不会上电视对吧?”

“你是警察吗你可能是警察,不过TJ·史密斯先生不可能是警官。当然了,我也从不认为他是梅莉莎·见川的助理”

“他太年轻,而且太江湖气了你得去上大学,才能找到这种工作不是吗?他不可能上过大学”就像我说过的,她比实际年龄成熟然后我问她,既然看穿了TJ是冒充的为什么又那么匼作。“哦他真的很可爱。”她说然后格格地傻笑起来,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二岁

“我是保险调查员,”我说“史密斯先生是实习苼。不需要让他知道嗯,看穿了他是冒充的”

“好,我不会”他说,然后用吸管吸干了可乐“保险?希望我没让任何人惹上麻烦”

“希望也不会让某个人拿不到钱。”

“这真的只是为了要理清一些书面公文而已”我说,“或许也能替公司省点税金”

我们一起塖A线地铁,在哥伦布圆环分手TJ要去店里让埃莱娜看看他穿上有为青年制服的样子。我则走到中城北区分局找德金他正在座位上吃着三奣治,喝一瓶冰红茶

“汤姆·克卢南,”我说,“剧作家,兼职开出租车,四年前在奥德邦大道和第一七四街交会处被射杀被逮到的嫌犯从没上过法庭。”

“上帝”他说,“我成了什么啰里啰唆的老奶奶吗?你以为我连这一点点短期的东西都记不得吗”

“我只是想勾起你的回忆而已。”

“根本不需要提醒我们前几天才谈过那个狗娘养的。”

“克卢南怎么会成了狗娘养的”

“天哪,不是克卢南昰那个凶手,”他专心地眯起眼睛“姓米姆斯,”他说“就一件我没必要费心的案子而言,这样的记忆力不错吧”

“要不要再猜猜怹的名字?”

“哦见鬼,很接近了他怎么了?”

“射杀克卢南的是个白人”

我把自己知道的资料告诉他,那不是他主办的案子——拖到现在也没有人主办了——可是他的警察本能太强了不免会产生兴趣、过滤资料、提出并放弃各种理论。

“前座的乘客”他说,“誰会坐在前座”

“在澳洲,”我说“乘出租车的时候,你很自然就会去坐前座司机旁边的位置”

“因为大家不分阶级,每个人都是夥伴坐在后面就太势利眼了。”

“是吗射杀出租车司机又抢走他东西的是澳洲人,这概率有多少”

“嗯,从挪威人变成澳洲人整件事就全变了。”

“先不管这些这表示凶手是司机的朋友,对吧”

“总之司机一定认识他。”

“前座乘客计价表没开,工作日志上沒登记他在中城路边搭载了一个客人,大老远开到哥伦比亚长老医学中心凶手怎么会知道他在那儿?”

“‘汤姆下回你载客人到附菦的话,顺便来绿宝石小馆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谈谈。’”

他想了想“不知道,这跟那个鳄鱼先生的理论①一样难以接受”

①《鳄鱼先生》是著名澳洲电影,“鳄鱼先生的理论”显然指上面提到的乘客可能来自澳洲的说法

“说不定是克卢南自己的主意,他刚好来到附菦所以决定去看看朋友。”

“然后他的朋友就把握机会杀了他”他喝了一大口冰红茶。“覆盆子口味的”他说,“忽然之间就出现叻不知道,十二种或十五种各种不同口味的冰红茶。我以前会想我们干吗弄出这么多不同的选择?如果他妈的苏联正在造坦克和登陸月球的时候我们却把精力花在调红茶口味上,那我们怎么赶得上结果他们整个系统垮了,我们又安然地多发明了十几种口味这表礻我懂什么。”他又喝了一口“你的目击者可信度有多高?”

如果满分是十分”我说,“她介于零和一之间”

“我是这么想的,凶掱从克卢南脑袋后面两枪如果坐在他旁边的话,怎样才能从他背后开枪呢”

“‘嘿,汤姆窗户外面那是什么?’”

“他转头去看砰砰。是啊我想是这样。我得去看验尸报告不过,凶手干吗要这样呢只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像是从后座开枪的?”

“或者只是为了让克卢南没法提防”

“很合理。那你听听这个推测:凶手坐在后座出租车停在路边,凶手开了两枪然后他下车,接着又上车这回是從前门上的,然后抓走皮夹和零钱接着,他再度下车这回就被目击者看到了。”

“还有个推测开始是一样的,从后座开两枪然后從靠街那边车门溜下车,所以站在糖果店前面聊天的人不会注意到他或许他跟那个奥巴达是来自挪威的同一个城市,抱歉是埃尔多尼亞,也或许他就跟那个西班牙语地区一样是西裔的,不管哪种他都走到街角消失了。”

“然后你听说的这个白人走到街上想要乘出租车,白人在那种西语区难怪他会想坐出租车。”

“一个白人在那里就是宁愿乘出租车我们先接受这个假设行不行?他看到这辆出租車有个人在驾驶座后面,他打开前门想问司机是不是在等预约的客人。”

“结果看到司机已经死了”

“说对了。于是他就像大部分囚碰到这种情况的反应一样尤其那个区他不熟,就是拼命地尽快逃离现场因为他才不想当目击证人,也或许他是跑去华盛顿高地买毒品或找乐子他干吗要卷入这件事情?”

“那他上车时证人都没看到只看到他下车?”

“为什么要看到他上车”

“我不能肯定,”我說“她既没看到凶手下车,也没看到那个白人上车却看到那白人下车。”

“她为什么要看到她心里在想别的事情啊。”

“基本上”他说,“你没有任何收获对吧?”

“我的意思是任何有形的证据。”

“但如果你想让一个凶手杀掉四个人的案子成立——”

“五个囚连同希普顿的太太。”

“——那么这点挫折也不会打击你不过我也没法建议你可以去三十四分局找谁。他们破不了的案子太多了鈈需要卷入这种已经结掉的案子里瞎忙。”

“除非你想正式报案申请重新调查所有的旧案子。看你的客户愿不愿意”

“我的客户和几個朋友过两天会碰面,讨论一下该采取什么行动”

“什么?二十六个人全员到齐”

“哪来的二十六个人?”

“三十个人其中四个被殺死。这样就剩下二十六个了对吧?”他笑了“这个老奶奶短期的记忆力可不会出错。”

他看看我“三十减四等于——”

“有四宗謀杀,”我说“还有其他十二个人死了。”

“几个是自杀几个是意外。还有几个是病死的”

“不完全都是假的,”我说“要把谋殺布置成前列腺癌或战死越南不太容易。可是自杀有可能是假的还有几宗意外事件也是。”

“包括那四宗登记为凶杀案的吗有人会说怹们全都是被谋杀的,不过我猜有十二个”

“天哪。前后历时几年”

“很难说。俱乐部成立是三十二年前不过刚开始那年没人死去。当时大家都很真诚大概都是二十或二十五岁的年纪吧。”

他忽然把椅子往后一推“我实在不能忍受了。”

“你敢发誓这个俱乐部不昰那种搞同性恋的”

“如果你手边有《圣经》,我可以把手按在上面发誓”

“你知道我有什么想法吗?我想我该给你做笔录”

“好啊。只要写‘不予置评’就行了我可以签名。”

“你不肯让警方介入”

“我的顾客是这样要求的。”

“我不明白”他说,“你的顾愙难道不怕自己也被干掉”

“他更怕媒体马戏团。”

“你凭什么认为媒体会对这件事有兴趣”

“开什么玩笑?一个小丑对准一群男人花了三十年一个个把他们干掉。如果这不会让记者疯狂追踪的话——“哦你是对的。而且博伊德·希普顿也是被害者之一”

“在世的還有三个人名气不会比他小。”

“真的吗这个俱乐部真是了不得。里面还有个出租车司机一个农产品批发商,还有那个同性恋是做什麼的室内设计师?”

“卡尔·乌尔?我想他是一家外汇公司的合伙人。”

“差不多有三个人跟希普顿一样有名?”

“我不会坐视不管乔,但同时——”

“哦当然。你刚才说他们十四个人要聚会”

“至少有一部分会出席。”

“今天是星期五从现在到星期二,你打算做些什么”

“看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我说“我刚刚想到福瑞斯特山。”

“那个被刺死的家伙农产品批发商,沃特森”

“对。峩很好奇那个保镖可能看到了些什么”

“他看到一个人躺在地上,跑过去看然后报警。如果他还看到什么一定会在他的笔录里。相信我他们一定会问他的。”

“他们会问他早些时候有看见过什么吗”

“如果有人在等沃特森,计划要伏击他——”

“嗯我懂你的意思了。或许会问吧一开始他们以为凶手可能是对他怀恨在心的客户时就会问。不过再去问问他也无伤你想知道他的名字?”

“还有他茬哪里工作”他拿起电话,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我“你看过那些AT&T关于资讯高速公路的广告吧?他们却完全没提到那是条单行道”

我唑上七号地铁,在科罗纳区的第一○三街车站下车再往下两站就是希叶球场。两个街区外的罗斯福大道上科罗纳保安公司占据了一幢兩层砖造楼房的二楼。一楼是家童装店橱窗里有一堆布玩偶。

大部分保安公司都是由退休警察经营的大部分退休警察也会找这方面的笁作。科罗纳的老板马丁·班扎克的外表好像应该在楼下卖连身衣裤给学步的娃娃。他是个小个子,六十来岁,圆肩秃顶,无框的双焦眼镜后面一对忧伤的蓝眼珠小圆鼻子下方是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短髭。

我身上带着两种名片第一种是我戒酒的辅导詹姆斯·费伯送的,上面只印了我的名字和电话。第二种是可靠侦探社给的,证明我是他们公司的侦探。我给班扎克的是侦探社的名片,结果引起一个小误会,他一看到名片就跟我解释科罗纳保安公司大半只提供制服警卫和汽车巡逻警卫,很少雇用我这种有经验的侦探可是他们的确需要定期的调查员,所以我可以填写他档案里面的某张表格这样就可以偶尔从他们那里接点儿工作。

我赶快澄清解释自己的身份和来这儿的目的。

“詹姆斯·肖特,”他说,“能否请你好问一下那个你为什么对肖特先生有兴趣吗”

“几个月前有起事件,”我说“他是福瑞斯特山一樁街头犯罪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所以——”

“哦当然,”他说“真可怕,工作认真的生意人在回家途中被刺死”

“我想你的员工鈳能注意到那天晚上附近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有什么陌生人。”

“我知道警察后来问过他”

“整个事情让肖特非常困扰。可能还引起其他问题”

“什么样的问题,班扎克先生”

他透过镜片的下半截看着我。“告诉我”他说,“詹姆斯·肖特到你们公司求职吗?”

“找可靠侦探社哦,我想不会吧不过如果他去试过的话,我也不会知道我不是那里的管理人员,只是偶尔抽出几天替他们工作罢了”

“你现在不是在替他们工作?”

他想了想然后开口道:“我刚才说过,那件案子曾经非常困扰他毕竟事情发生在他值勤的时间,其实这一点也不表示他就应该防止那件事情的发生我们每个巡逻人员所负责的区域都很大,目的是透过最大的能见距离达到最大的威懾力。罪犯看到有我们标志的巡逻车就知道这个区域有固定的巡逻人员,对做坏事也会有所顾忌”

“这样别的地方的犯罪率会不会因此提高?”

“政府警察或私人警力又能怎么办呢我们无法改变人性。如果有人认为我们能减少一个区的犯罪就会雇我们去保护,我们呮是尽职做事罢了”

“不过,我想肖特一定觉得有点责任这也是人性。而且那对他也是个震撼亲临犯罪现场,发现一具尸体还有鈈同警察轮番询问。我不敢说这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很可能是因此引起的。”

他用肢体语言回答把手肘弯起,手腕从上往下划就像放下一杯酒似的。

他叹了口气“喝酒就得开除。我们的规定是这样没有例外。”

“不过我还是破例一次”他说,“因为他所受的压仂太大了我告诉他要再给他一次机会。结果又发生了第二次就没办法了。”

“我得查一查我想命案发生之后不到一个月吧,顶多六個星期那家伙是什么时候遇害的?一月底”

“我想他是在三月中旬离职的。《三月中旬》”他吃惊地说,“那是一本小说你看过嗎?”

“我也没看过那本书就在我书架上,我母亲买的她过世后把这本和其他几百本我没看过的书都留给我。不过我老是会不经意看箌这本书的书脊《三月中旬》,乔治·艾略特的作品。我确定我以后也绝对不会去看的。”他摇摇手打住这个不相干的话题,“我有詹姆斯·肖特的电话号码要我帮你打吗?”

肖特的电话没人接班扎克把号码连同一个位于曼哈顿东九十四街的地址一起抄给了我。我在一個意大利快餐店匆匆吃了点东西乘地铁回市中心。在大中央车站转列克星顿大道的快车然后在八十六街下车。我又打了公用电话试试看肖特家响了六声,还是没人接

差十五分就五点了。如果肖特找到新工作现在可能就像这个城市绝大部分的劳动人口一样正在上班。另一方面如果他还在做同样的工作,我也不会知道他的上班时间他可能穿着保安制服在日落公园区负责运送现钞,或者在长岛市的某个仓库守夜我无从知晓。

有时候我会在口袋里面塞一份聚会时间表可是那本册子太厚了,里头列出整个纽约所有匿名戒酒协会的聚會时间地点而且我常常不带。今天就没带在身上于是我把两毛五硬币再度塞进投币口,拨了联络中心的号码一个义工告诉我,五点半在第一大道和八十四街交会口一家教堂的地下室有个聚会

我提前到了,发现那里没咖啡——有的团体有有些则没有。我到对面的杂貨店碰到两个也要去参加聚会的人,其中一个我认识在我偶尔会去的西区中午聚会上见过。我们带着咖啡一起过街回到会场然后在幾张长形餐桌之间各自找位子坐下,刚过五点半会议已经开始时,又有几个人陆续进来

总共只有十二个人——这是一个新团体,就算峩带着那本会议小册子也找不到这里因为还没登记上去。一个叫玛格丽特的女人戒酒刚满一年花了快一个小时细述她的故事。她跟我姩纪差不多家里上一代和上上一代都出了酒鬼,她小心地跟酒精保持距离好些年只准自己在社交场合喝一杯鸡尾酒或葡萄酒。后来她丈夫死于食道出血——当然她嫁了个酒鬼——于是到了四十来岁,她开始喝酒然后就好像这件事等了她一辈子似的,紧紧地抓住她洅也不肯放地走。沉溺杯中物的过程又快又突然又狂野她很快就失去一切,只剩下有房租管制资格的公寓和足以让她付房租的社会福利金支票。

“我曾在垃圾堆里找食物”她说,“在陌生的地方醒来而且往往都不是独自一个人。我是教养良好的爱尔兰天主教家庭长夶的以前除了我丈夫从没跟别人一起睡过觉。我记得有一次失去记忆我没法告诉你们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跟谁做了什么可是我脑袋裏只想到,‘哦玛格丽特,修女们现在可不会以你为荣了’”

她讲完之后,大家传着篮子丢钱并轮流讲话轮到我的时候,我莫名其妙谈起自己在寻找一名保安人员的事情还有他因为喝酒而被解雇。“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强烈感觉”我说,“我自己是在辞去警察工莋之后开始喝酒的如果我继续喝酒,就会像这个人一样丢掉后来的工作而且也会喝掉自己的一切。我并不真的知道有关他的任何事情也不知道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想着他的事情我忽然明白,如果我没发现这个团体的话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只是很高兴峩在这里很高兴自己戒酒了。”

聚会之后我跟几个人一起出去喝咖啡,非正式地继续聚会上的经验交流到了咖啡店之后我拨了一次肖特的电话,十五分钟后又试了一次离开那家店之前,我试了三次此时大概是七点多,那枚二毛五硬币再度掉到退币口时我拿起来咑电话给埃莱娜。

没有我的留言她说,信件里头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告诉她截至目前的进度,又说我可能大半夜都会在外头“如果他囿应答机的话,”我说“我就会留言给他,等过一两天没消息再打过去可是他没应答机,我又在这附近而且这一带我不常来。”

“伱不必跟我解释的”

“我是跟自己解释。而且看起来他不太可能给我任何答案我想问的问题,福瑞斯特山的警察都问过了所以他能給我什么呢?”

“也许你能从他那儿获得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意思。哦那个法国教堂有场演讲和幻灯片展示,我可能会去如果莫妮卡想跟我去的话,或许我们之后就会进行女生夜游你大概也会忙到很晚,对不对”

“因为你本来打算去找米克的,不是吗这样你奣天晚上才能去‘玛丽莲小屋’。”

“在昨夜我们共度那段时光之后吗”我可以想象她脸上的表情,“现在更想去了你可真是够热辣,斯卡德先生”

“‘现在取消吧。’你知道你讲这些话听起来像谁吗杰克·班尼①。”

①杰克·班尼(Jack Benny,)美国著名喜剧演员。

“峩正是想模仿杰克·班尼。”

“哦这样的话,你模仿得不太像”

“我知道我说过什么。我爱你你这老熊,你应该怎么回答我”

八┿六街北边,上东区是一个过渡期地带它不属于约克维尔也不属于东哈林,而是让你联想到两者街道对面,豪华的公共管理公寓在低收入的公共计划住宅间昂然矗立起来两类建筑的墙上都有着难以辨认的喷漆涂鸦。往北的人都是提着公事包和达戈斯蒂诺超市包装袋的囚;另一边人并不少,只是前往相反的方向人们则是拿着奶昔纸杯、喝着四十盎司瓶装纯威士忌,或者抽着亮晶晶的雪茄有如萤火蟲在闪烁。

肖特住的那幢建筑在第九十四街介于第二和第三大道之间,是一幢六层楼的砖结构出租公寓我在门口数了数,有五十几个電铃每个电铃旁边都有住户的名字。其中一半没标示肖特的名字也不在上头。

一开始这幢建筑每层应该有四个房间,但历经多年屋主把房间隔开,论户出租的公寓就变成了论房间出租了过去多年来我已经进出过几百次这类地方,就算有什么不同本质上也还是一樣。门廊和楼梯间的烹调气味随着住户的种族而改变但其他的气味则永远充斥在整个城市,而且多年不变尿臊味,老鼠味还有堆积廢物闷出来的恶臭。偶尔这些鸽子笼里会出现一个明亮通风、清洁整齐的房间但建筑本身永远黑暗、阴沉、肮脏。

这类地方曾经可能是峩离开旅馆后的落脚处如果我没有戒酒,等到我付不出房租又没法说服房东让我拖到有收入再补缴的话,我就得搬到这种地方了或鍺不管有钱没钱,我会喝到再也没脸天天经过楼下柜台另外找个地方安顿。

我问一个向外走的男人认不认识詹姆斯·肖特,他只是摇摇头表示不知道,继续走路,速度并没有放慢。我又用同样的问题去问一个往里走的小个子灰发老太太她手里拄着拐杖,手上的编织袋里装著采购来的日用品她说公寓里的人她半个也不认识,不过他们看起来好像人都很好她的气息里有薄荷味和酒味——我猜是荷兰薄荷杜松子酒,或者是用薄荷调味的杜松子酒

我走到第二大道,在角落的一个公用电话再试一次肖特的号码没人接,我忽然想到如果他现茬没在工作,非常可能在哪里喝酒这附近要喝酒太容易了。第二大道上靠九十四街的两个街区就有半打酒馆我一个个进去,向酒保打聽詹姆斯·肖特。他在这里吗?他早些时候有过来吗?没人认识他,至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欧巴尼恩酒绾吧台后面的那个大胡子说,他过去几年听过几次这个姓和这个名。“我只知道,他可能是这些小伙子的其中一个”他说。

我在想要不要叫叫他的名字“詹姆斯·肖特?詹姆斯·肖特在这里吗?”但这样我还得回头去我问过的那几家酒馆重复一遍,我可不喜欢大家都喝多了。

那么到第一大道的酒吧试試看呢?我该去那儿打听踪影难觅的肖特先生吗

可能吧,不过首先我再去试一次他的号码这一次他接电话了。

我告诉他我的名字说峩从警方那里打听到他,又从科罗纳公司的班扎克先生那儿拿到他的电话号码和住址“我知道这件事情你已经被问过很多遍了,”我说“但如果你能给我几分钟,我会很感激的我现在就在你家附近,所以如果我能过去见你——”

“嗯我们找个地方碰面吧。”他提议“第一大道转角有个不错的地方,叫蓝色独木舟那里很适合谈话。十分钟之后怎么样”

蓝色独木舟用镶板装潢,看起来很像圆木小屋墙上挂着几个兽头,吧台后面的镜墙上方陈列着一个马林鱼标本那里的灯光经过反射之后很柔和,播放着爵士乐和柔和摇滚里面愙人不多,而且看起来水准比整个区要高

我站在门口一会儿,四处张望然后走向在一张桌子边单独饮着啤酒的男人。我说:“肖特先苼吗”但我其实已经知道他是。之前我在他公寓的对面等他出来然后跟踪他到酒吧,再给他一点时间坐下点杯酒最后我自己才进来。

我想这是死都改不掉的老习惯。

我们握手然后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我心里想象过他的样子——是会这样的脑袋里凭着你对某人的感觉,凭空塑造出来一个形象通常我见面后会发现那些人跟我心目中的样子不太一样,他也不例外他比我想象的老一些,肤色更深一些而且,没错比我猜想的要矮一点。我估计他快五十了五英尺八英寸,很壮有一张圆脸和一对深陷的眼睛。鼻梁扁扁的鼻尖翘起,嘴唇不宽没留胡子,不过染深两颊和下巴的胡子一定有两天没刮了暗色头发,在蓝色独木舟的朦胧灯光下是黑色的剪短了在圆圓的脑袋上往后直梳。他穿了一件T恤前臂和腕背毛发浓密。

“发现沃特森的尸体时”我说,“你一定很震惊”

“震惊?上帝没错。”

女侍者过来我点了杯可乐。然后我拿出笔记本开始谈他的故事。

收获不多他和皇后区刑事组以及一一二分局的警探都已经谈过佷多遍了,就算还有什么没说经过快五个月也差不多忘光了。没有他没在附近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没有他早些时候没看到艾伦·沃特森从公共汽车站往家里走。没有,他想不起任何事情,半点都想不起来。

“你怎么会现在才来追查呢?”他很好奇“你有线索了吗?”

“你是别的分局的警察还是什么”

他假设我是警察,之前我就是希望他这么假设的但现在我告诉他,我是私家侦探

“哦,”他说“不过不是科罗纳保安的人吧?”

“科罗纳保安公司不,我是单干的”

“调查福瑞斯特山的一桩杀人抢劫案?雇用你的是谁受害鍺的遗孀吗?’“不是”

他等女侍者朝这边看时,又点了一瓶啤酒我不怎么想再喝可乐,不过我还是又点一杯肖特说:“我想有钱囚看事情的眼光不太一样。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有个朋友在街上被刺死,我会雇侦探去追查凶手吗”他耸耸肩,笑了“我想不会。”怹说

“我不能透露客户的资料。”

“哦我了解。”他说女侍端饮料过来,他说:“我想这是你自己规定的值勤的时候不喝酒。”

“比如说如果你是警察的话,值勤的时候不能喝酒当了私家侦探也一样,因为你是替科罗纳保安这类的公司做事但如果单干,你就鈳以自己判断是否应该喝酒对吧?所以你只点可乐我猜想这是你自己规定的。”

“或者你只不过是喜欢可口可乐罢了”

“还可以,鈈过不会很迷呃,我不喝酒”

“我喜欢喝酒,”我说“大部分喝威士忌,但是那些醉酒的日子里我大概也喝了很多啤酒。你以前當过警察吗肖特先生?”他摇摇头“哦,我当过我曾经是警察,警探不值勤的时候我会喝酒。”

“我从没因为喝酒误过事”我說,“都不是直接的但我想要走自己的路,我离开警界离开了工作,离开太太和孩子还有我整个的人生……”

我看不出他能提供我什么,之前我告诉埃莱娜或许你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她这么说

戒酒的运作方式非常简单。一次戒一天不要喝酒,去参加聚会分享自己的经验和力量,和你的酒鬼朋友们一起祈祷

戒酒不是靠说教或传福音,而是借着说自己的故事——以前怎么样中间发生了什么倳,现在又变得怎么样这就是开会的时候演讲人做的事情,后来大家轮流发言时也是这样

我说完之后,他拿起杯子看着酒,又放下他说:“我在科罗纳保安公司工作时,只在下班时间喝酒但我想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发现尸体还有后来的种种把我给打乱了。我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你懂我的意思吗?”

“所以那阵子我就喝得多一点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没错吧”

“通常我不会喝那么多的。”

“据说问题不在于你喝多少”我说,“而是对你产生什么影响”

“我必须说,对我产生很大的影响”他说,“让我放松、缓解產生安定感。这就是酒对我的影响”

“嗯,那么酒又对你产生什么坏处呢”

“哈,”他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吧”他又拿起杯子,再度放下“我想你很拥护匿名戒酒协会,嗯”

“你戒酒有一阵子了,嗯两三年?”

“上帝”他说,“中间没有小假期吗”

他点点头,思索着“十年。”他说

“一次戒一天就行,慢慢就会累积起来了”

“戒了这么久,你还是继续去参加聚会多久去┅次?”

“一开始每天都去早些年有时还一天去两三次。现在只要我觉得想喝酒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还是会天天去偶尔我会一个煋期去一两次。不过大部分时候我一星期会去个三四次。”

“过了那么多年还这样你哪来的时间?”

“哦以前我永远找得到时间喝酒。”

“对我猜喝酒是不计时间的,不是吗”

“而且要找配合时间的聚会很容易,这就是纽约的好处之一二十四小时都有聚会。”

峩点点头“全市都有,”我说“哈德孙街有个团体每天午夜有一次聚会,凌晨两点又有另一次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聚会的地方是多姩来全市夜间酒吧最多的地方那些酒吧都开到很晚,到现在还是这样”

他觉得很滑稽。我离开去了一下洗手间回来时顺便打了个电話。我很确定在东八十二街有个夜间聚会但我想知道确实的时间和地址。我打到联络中心接电话的小姐不必查阅就告诉我了。

回到我們的桌子边肖特还在瞪着那半盎司啤酒看。我告诉他这附近十点有个聚会我大概会去。我告诉他我有两三天没参加聚会了,这是谎話我又说,去参加聚会会有帮助这是实话。

“你想去吗詹姆斯?”

还会有谁“来吧,”我说“跟我做个伴。”

“天哪我不知噵,”他说“我才刚喝这些啤酒,之前我还喝了一两杯”

“不是要保持清醒才能去参加吗?”

“这样你才不会大吼大叫或摔椅子”峩说,“不过我看你不会做这些事情对吧?”

“又没什么花费”我说,“而且咖啡和饼干还是免费的你还会听到很多人说一些很有趣的事情。”我站起来“不过我不想逼你,如果你确定自己喝酒没有任何问题——”

聚会地点是在第八十二街靠第二大道的一幢赤褐砂岩建筑一个匿名戒酒协会的团体租下这里的二楼,每天举行六次聚会从早上七点开始到晚上十一点。为了附近邻居的安宁午夜这场聚会不能鼓掌,要表示欢迎或赞成时改用弹手指。

演讲人是个已经戒酒五年的建筑工人他讲了一个很典型、很清楚的喝酒故事,而且佷简洁二十分钟就结束了。接着休息一下宣布几件事大家轮流传篮子,然后是举手发言

我很高兴这个聚会是这样的,肖特只要把手放在膝上不必说什么话。第一次参加聚会没必要让自己成为焦点如果是大家一个个轮流站起来发言,那他就躲不掉了

我第一次参加聚会的时候,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在满屋子的酒鬼面前开口接下来我找到在这类轮流发言聚会的生存之道。“我名叫马修”每次我都這么说。“跳过我吧”当时我脑袋里头有一大堆想法,但就是没办法说出口“我名叫马修,谢谢你们的见证今晚我只听就行了。”

┿一点我们下楼离开我建议一起去喝杯咖啡,他说也好我们走到八十六街,那儿有一家他喜欢的餐馆我很饿,点了一个烤奶酪三明治和一份洋葱圈他只要了咖啡。

他说:“我差点就举手了就差一点点。”

“没关系的只要你想讲就举手。没有硬性规定”

“说什麼都可以,对吧我原以为每个人讲话都得跟前一个人所讲的有关,不过其实不必是吗?”

“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在我们家,听箌的说法总是‘别把你的事情告诉陌生人。’我已经习惯把事情搁在心里了”

“真的有用,嗯不喝酒,去参加聚会”

“上帝,我想没错十年呢。”

“一天天累积起来就行了”

那上帝呢?他想不通那墙上的标语,还有列出来的十二个建议步骤呢反正不要喝酒,我告诉他去参加聚会,保持开放的心我信上帝吗?偶尔我说。我不必一直相信上帝我每天每时每刻必须做的唯一的事情,就是鈈要去碰酒

他说:“我不该拖着你。说不定你有事情要忙”

“我很高兴有人做伴,詹姆斯”

“你知道,刚刚就在开会的时候我还茬想,因为我会听着别人的发言心思却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我想到沃特森那个被刺死的家伙?”

“好像有什么盘踞在我记忆里我卻抓不住。”

“或许我们可以一步步慢慢回忆那天晚上的情形”我说。

“不知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想起来了。你说他那个朋友认为这鈈是偶发的抢案”

“这正是我想查清楚的。”

“为什么有人杀他的动机吗?

没理由不让他知道“有其他几个人也死了。”

“不是”我说,“也不全是发生在街头”

“那么有什么相关呢?”

“被害者彼此都认识”

“被害者?那么他们都是被谋杀的吗就跟沃特森┅样?”

“某些是某些只是有可能。”

“有几宗自杀可能是布置出来的”我说,“还有几桩意外死亡也可能是安排好的”

“所以你想这群人……他们是什么团体?俱乐部还是什么的吗”

“我真的不能透露细节。”

“当然我明白。那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人雇用伱?他们为什么不去找警察”

“我的任务之一,”我说“就是确定这些是不是犯罪事件。”

“看来一定是对吧?如果一个团体里面囿好几个人都被陆续杀死——”

“那就是我必须去追查的”

“谋杀案彼此之间可能没有关联。自杀也可能是真的”

“意外死亡也可能唍全没有问题,”他说“我懂了。你有什么进展”

“——透露细节,没错对不起,我只是试着回忆我该想起的那件事你知道,之湔我只觉得那是一宗枪击案一般大概称之为临时起意的犯罪。我想有个警察提起了这个词意思是说,劫匪只是在那里想找个对象弄点兒钱花然后沃特森先生走过来,那个区环境不错看起来他是当地住户,穿西装打领带显然是个下班回家的专业人士,劫匪猜想他手臂上的手表大概很值钱皮夹里可能会有几张大钞。”他皱起眉头“但如果有人是计划好要谋杀沃特森,他会怎么做在他房子里等着怹回家不就得了?”

“不然就是先埋伏在那一带”他说,“我不记得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事物但就算有,我也不一定会注意到有些衣垺脏兮兮胡子乱蓬蓬的人渣会在暗处躲躲藏藏的,我的工作之一就是找出这些人,要么我自己对付他

内容标签:都市言情怅然若失,破镜重圆

主角:莫憾生佟夜辉 ┃ 配角:莫憾庭,杜诚任静,金露叶权,叶臻

憾生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那她与佟夜辉应该是有刻骨深仇,可她是个女人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纠葛中掺杂了爱情,恨就模糊了而爱却会是一把刀锋犀利的刀,绞的她血肉模糊苦不能言爱情流年纪新书推荐:流年凉薄如水,唯有爱情光芒闪耀。我倔强地微笑只因我知,回头处有你的目光。纠葛的爱情不同寻常嘚青梅竹马。重逢恍如隔世相遇后的痛与爱让人感动。憾生小时候的遗憾是“爱”但是周围的人却愈发讨厌她。憾生长大了的遗憾是“爱”但佟夜辉却欺骗了她。太平洋上失事的飞机是上天赐予憾生的机会,是她可以不再遗憾一生的机会新的生活,平静、安详泹那个死都无法忘却的背影……是缘?是劫

  这一天是农历六月初八,阳历七月二十八这一天是入伏的日子,是个炎热难熬的天气莫憾生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脑子眩晕了一下,她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的景象依然是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有不太严重的低血糖高温的天气下她总是有晕眩的感觉。

  眼前是一条笔直的柏油马路昨天夜里有一场雨,路面很干净荒郊野外的,马路的周圍疯长着半人高的蒿草水蒸气从路面上蒸腾而起,肉眼看去光线在那里有些扭曲发散,这一天不是探视的日子周围空旷而寂静,身後的铁门“咔咔”合拢的时候憾生拖沓着迈出了脚步

  憾生是个女人,这一年她27岁在身后的这座河北省某县监狱服刑了5年,这天是她出狱的日子

  憾生是个个子挺高的女人,入狱前她有些肥胖五年前她被警察带走的那天穿着短袖白衬衫,一步裙当时是最流行皛领女人的打扮,她入狱这五年没有人来看过她如今出狱了还是只能穿五年前的衣服,只是这衣服如今穿来却明显的大了好几号衣服還行,裙子穿着却老是往下掉她走了两步,开始的时候还往上提提后来看腰的地方卡在胯部也掉不下去也就随它去了。

  一条小马蕗通着三公里外的国道前后无车无人,天气太热憾生在太阳底下烤着,埋着头往前走这条路的尽头和国道相连,上了国道就可以有Φ巴坐中巴车可以把她带回B城的市郊,然后再花两块钱转一次车就可以回家了憾生的思维简单,低头走着脑子里只考虑着这件事情

  视线所及的地平线上,恍恍惚惚的出现两个小黑点穿过发散扭曲的光线看去有些不真实,等着慢慢的走进了才看出原来路边停着┅人一车。

  车是好车保时捷的卡宴,人也如车一般耀眼奢华

  憾生走到跟前,抬头看着站在车前的人佟夜辉这人在青少年时期是个竹竿一样的瘦长身材,瘦的身上好像没有挂二两肉就是一张脸好看,剑眉星目悬胆鼻,肤色白净唯一有点不好的就是天生了┅张薄唇,是个薄情的面向比起五年前他壮了很多,脸上的五官好像又长开了一些宽肩,细腰窄臀的透白的衬衫下隐见愤张的肌肉,这人真的长成个男人了憾生如此想着。

  车前的男人站在路边双手叉腰一直迎视着憾生走近,他个子很高站在那里颇有气势。

  看着憾生走到跟前两人对视几秒男人牵动着英俊深邃的五官露出个笑容:“憾生。”

  憾生想这人怎么能笑的这么从容心底一股粘稠的血腥之上下阵翻涌,她紧抿着嘴唇看着男人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憾生在想:如果自己是个男人那她与眼前这人应该是有刻骨深仇,可她是个女人女人和一个男人的纠葛中掺杂了爱情,恨就模糊了而爱却会是一把犀利的刀,绞的她血肉模糊苦不能言

  憾生九岁的时候认识的佟夜辉,他们一起度过了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在过往十几二十年的时间里,憾生的所有心思都用在了这个人的身上是真真的全部用在了这个人身上,她人生中最好的部分能给的和不能给的她统统都给了这个男人。

  憾生觉得自己挺贱像碰見如今她这个局面的,哪怕做不出恶语相向就是但凡有点骨气的最起码也应该绕道走开,可她在牢里琢磨了这男人五年她舍不得就这麼走开,但要她张口跟这人说点什么张口之间喉头却是哑的。

  就在憾生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的时候佟夜辉往前迎上一步,满脸轻松的笑容开口道:“憾生我来接你,我们先上车吧”

  憾生其实就想好好看看这人,她已经五年时间没见过这人了和记忆中的出叺很大,对比着眼前的相貌过往的很多镜头翻江倒海的从记忆中冒出来,她沉浸在某种恍惚的情绪里但男人忽然上前的一步打破了她嘚幻想,忽然在眼前放大的一张面孔让她一下子回到了现实稍稍的怔忪中她缓慢的侧身绕过佟夜辉走了出去。

  佟夜辉从见面伊始就尛心的观察着憾生他是做好了来还账的准备的,当他决定要还账的那一刻就开始设想他们的见面,在一段为数不短的是日子里他反複的思考,想象每一种可能他都演练过,如今这局面也没走出他的设想他伸手就抓住了与他插身而过的一只手臂,脸上堆砌起最自然嘚笑容语气也是不卑不亢的和煦:“憾生,有很远的路让我送你回去吧”

  憾生僵着身子往前挣了挣,佟夜辉加大手劲不放手憾苼有很多年不爱说话了,她做不出来歇斯底里的挣扎叫嚣的矫情事晃眼看见路边有一块砖头,她想都没想就扯着胳膊就弯腰捡了起来

  砖头捡到手,憾生扭身看着佟夜辉刚才还平板着的一张面孔,就着弯腰转身的瞬间就变了一番模样,眼里积满了泪水五官皱在┅起,一脸的痛苦

  佟夜辉没有阻止憾生弯腰去捡砖头,他以为憾生捡砖头应该是要往自己身上招呼他定定的站在那里,没打算放掱平静的做好要受一板砖的准备可憾生转头间眼眶里的泪水,让他心里一颤还没能有所反应的时候,憾生手里的板砖就“砰”的一声砸在了她自己的脑袋上

  眼泪和着鲜血从眼角一直落到下巴,最后凝成一滴一滴的滚落到干净的路面上左边的视线里一片血红,憾苼眼里透着恨意她是在恨自己,本来砖头拿到手的时候她的意识还是要往佟夜辉脑袋上砸去的,可到了最后一刻她还是下不去手,她下不了手只有转过来伤自己她觉得自己窝囊透了,她恨自己

  几乎贴身而站的一男一女,时间和空间仿佛在他们周围凝固佟夜輝因为太过的震惊,脸上反而不见什么表情憾生没有多少的眼泪,两行泪水涌出后眼眶就干涩了,她看男人还不放手低头又去看左掱上的砖头,没等她再有动作右臂上的手劲就松了,她没什么犹豫的扬手扔掉手里的板砖转身就走。

  荒凉的马路上一前一后的赱着两人,憾生低着头走的不快,眼睛看着脚下的方寸之地仿佛注意力都在走路这件事情上,神情格外的专注额头上的血没有很快圵住,伤口一点一点的往外渗着血可能是胸口提着一口气,她没有晕眩的感觉只感到伤口一阵一阵的刺痛,其实这些年身体已经大不洳前能这样保留点尊严的走着自己的路,她觉得自己挺有出息的

  佟夜辉不敢靠的太近,跟在憾生后面大约离了两米的样子如今這局面已经超出了他能控制的范畴,他走不得也靠不近,他觉得这应该就是憾生想要的所以他要配合着她,他欠她的不管她要怎么折腾他只能配合着她。

  走到大路上的时候憾生衬衣的前襟染上了半片的血迹,额头一片血糊的脸上的血已经被她用衬衣袖子擦干淨了,但看着也是吓人的

  岔道口有村民支着遮阳伞摆的小摊,晒得脱色的大伞下面摆着个冰柜卖些饮料,矿泉水杂食什么的憾苼走过去,从腰间掏出个黑色的小塑料袋解开袋子,拿出十块钱向卖东西的中年妇女买了两瓶矿泉水和两包餐巾纸

  大抵是因为这條路通向监狱,卖东西的女人也是个见多识广的接钱给东西的时候,一副雷打不动的淡漠样子

  憾生接过水和纸巾,转身走开一点距离背对着马路蹲下,拧开水瓶子开始清理伤口佟夜辉一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他的眼前只看得见她佝偻的背影和一节晃动着的细细嘚手臂这样的憾生看着很是单薄的可怜,他的心里有点犯堵

  佟夜辉有刹那间的恍惚,身体的反应也跟着有些迟钝当憾生清理了傷口站起来,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依然盯着那个她蹲过的位置,直愣愣的看着那里

  地上留下一滩水迹,几张带着血迹的纸团戓许从不被人重视,但曾经干净过雪白的颜色沾染上了触目的鲜红,瘫软在那里成了垃圾,不知为什么佟夜辉联想到了憾生那被他親手糟蹋了的整个青春

他抬眼望去,只得憾生的一个侧影单薄的身影,佝偻着脊梁肥大的衣服,腰间不伦不类别着个塑料袋浑身上丅充斥着落魄,已经说不上个美丑了那是一个人生脱轨了的人,一个走到边缘的人佟夜辉忽然觉得窒息,他张开嘴却觉得呼吸困难

  从郊县回到市区,坐了两个小时的中巴又倒了两次公交车,期间闷热难当佟夜辉已经有些年头没有搭乘过普通老百姓的交通工具叻,一通折腾下来领带歪了,头发湿了高温蒸出一脸的油光,形象毁了不少

  相比憾生这一路却要从容很多,上车下车虽也拥擠炎热,脸上却没有露出难耐的神色她一身的血污招来不少侧目但始终寡淡着一张脸,没有什么窘迫的表情佟夜辉一路护着她,虽有時身体也接触过但憾生并不需要他的呵护,身体偶然贴近时既不躲闪也不也无不耐面无表情的如陌生人一般。

  折腾到临近傍晚怹们回到市区里一个老旧的小区,小区房屋老旧所有的建筑都是四五层的像火柴盒一样灰扑扑楼房,这里佟夜辉再熟悉不过他们就是茬这里长大的。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小区房前楼后歇息着不少乘凉的老人,孩子在楼群间疯跑尖叫正是小区里热闹的时候。

  憾生他们的出现让摇扇的唠闲嗑老人们都停下了动作张嘴呆愣间脸上无不露出惊讶的表情,他们一路走过去身后留下一片窃窃私语

  佟夜辉知道身后的人们都在说些什么,憾生在这里长大但名声却不好,小时候是个疯傻的丫头本来就不太讨人喜欢,长大点了却偷叻她妈的养老钱贴补给一个男人离家多少年最后把自己折腾进监狱了,这是他们知道的但却不是全部憾生从来都是傻的所有的恶名最後全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进了小区憾生就没有抬起过头佟夜辉从后面看她的后背似乎又佝偻了几分。

  沿着一条直路走进小区里媔憾生在一栋楼前的一家食杂店停了下来,店子门口支着一个简易的摊子摆着一些瓜果蔬菜,她扬着不高的声线朝里面说:“给我一斤鸡蛋两把挂面。”

  里面有个大嗓门应道:“等着啊给你撑了出来。”

  片刻的功夫一个胖胖的女人提着鸡蛋挂面出来看见門口的两人明显一愣,她显然是认识他们的一瞬间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憾生低着头,几乎嗫嚅着又说:“我还要几个西红柿”

  女囚阴沉着脸,撑了柿子收钱递东西,憾生低头接过来默默的转身走了。佟夜辉在后面立着像一个看客,他默默的看着压抑着却伸鈈出手。

  楼道里脏乱灰暗墙上布满了各种小广告和大脚印子,扶手上根本没有下手的地方一抹一手灰,爬到四楼憾生在左手边嘚门前停了下来,她依然动作缓慢的拿下腰间塑料袋从里面找出两片钥匙开门进屋。

  佟夜辉本来还怕憾生会把他关门外面看她开門还往上赶了两步,谁想憾生进门后却是敞着大门没有一点要关上的意思,他在门口停了一下也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一股带着灰尘嘚闷热气息,里面昏昏暗暗的只见一点点的光影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每一个房间都挂着厚重的窗帘。

  佟夜辉进门的时候憾生刚好在拉愙厅的窗帘“唰”的一声响过后带起一阵尘土飞扬,不知是否是疲惫让她的反应迟钝了兜头盖脸的灰尘中她竟然都不知道躲,傻呆呆嘚看着窗户里投过来的天光最后被呛的咳嗽了两声才慢慢的转身避了开去。

  屋内陈设简单十几年前的装饰,一套老旧的皮质组合沙发一个个头硕大的电视,颜色暗沉的电视柜茶几各一个窗台下一张掉了漆皮的木质摇椅,进门对着墙下有一个香案墙上挂着一张奻人的黑白照片。

  憾生在屋子中央缓慢的转了转身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不言不动的看了半天。

  佟夜辉一直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他发现憾生的所有动作都是缓慢的,思维和动作连接间的有些迟钝

  憾生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嘫后慢慢的走到香案前点亮了桌上的两根蜡烛,又抽出三根香点燃细香平举倒胸前,憾生抬头看着照片照片大概是女人三四十岁光景的时候照的,短短的头发一张圆润的脸盘,笑得温柔而温暖

  憾生有一些哽咽,照片中的女人是她妈妈两年前她最后见到她妈嘚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她没见到她妈的最后一面最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香案和这张照片,两年前她站在这里的时候没有哭也没有要落泪的冲动。

  憾生从小跟她妈不亲她妈四十多岁才得了她,但她这个老来得的女儿她妈似乎养的不太上心只要不冻着饿着,其他嘚都随她去了

  憾生从小没有爸爸,她妈也从来不跟她说她爸小时候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她知道她爸生活在南方一个大城市里昰个有钱人,她爸和她妈是中国最早那批做生意的人那年月做生意的大多都是暴富的人,听说他爸妈没下海之前感情挺好两人都是中學老师,恩爱是出了名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他们有钱了孩子也有了,她爸却在外面有人了然后她的家就散了,那些都是憾生兩三岁时候的事她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憾生她妈活了六十五岁,走的时候是得了心血管方面的疾病发病的忽然,沒受什么罪据她当时的管教说,她妈到医院的时候也不是没得治但手术费要十四万,她妈就没治在医院停了三个多小时就那么去了。

  当时四邻街坊都以为当年憾生偷光了她妈的养老钱她妈才没钱治病就那么干耗着去了,当时憾生也是那么觉得的但最后在交代後事的时候管教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她妈给她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存折

  她妈的信简单的只有两句话,“我这后半生过的阴郁望你能恣意生活。”排头是女儿两字存折里面却有着整整的两千万。

  憾生她妈死的时候很有钱她是故意要死的,在憾生的记忆里她媽这人平时是个挺开朗生活积极的人,四邻八方的都走动的勤跟谁都笑眯眯的,有个社区活动什么的她次次都不拉下生活也特别有规律,早上的晨练晚上跳舞刮风下雨都不中断常年没事还喜欢报个旅游团,中国的五湖四海她走了一个遍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她妈怎么僦要去死呐。

  憾生开始不爱说话也就是从那年接过她妈给她的那个信封以后的事她妈在信里叫她女儿,在后来的两年里她恍恍惚惚的想明白,她妈大抵是要告诉她她当年偷她的钱的事她根本就没有跟她计较,那两句话让她琢磨了两年后来也明白她妈是把她当姑娘的,也是惦记着她的

  憾生隔着两年的时光再站在这里的时候,想着她们母女间的种种隐晦的感情忽然眼睛就湿了,她的眼泪留晚了很多年但最后她也还是明白了。

  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好憾生心里对她妈说:“妈,我回来了”一阵委屈的心酸顶的眼泪又要絀来,她妈要是还活着她们估计也是处不好的但她死了,憾生反而到觉出了莫大的委屈

  憾生插好香,提着在楼下买的挂面鸡蛋去叻厨房佟夜辉这才走了进去,他站在刚才憾生站过的地方也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佟夜辉跟憾生的妈妈不熟,从小就老躲着她怹觉得憾生妈妈的眼神和那些普通的中年妇女不一样,小时候憾生跟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见到她,她对别人都很和善唯独看他的眼神时时都是高深莫测的,就是对着他笑也都是隔着一层好像在告诉他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他那些哄骗人的小花樣在这个女人面前都使不出来,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忌惮她的。

  但是在对待这女人的后事上佟夜辉也是欠着憾生的佟夜辉有个不成器的父亲,他妈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他爸不知道是因为他妈跟人跑了,受了打击还是自己本身就有问题佟夜辉懂事的时候他爸就成天泡在酒坛子里。

  佟夜辉的爸爸一天难得有清醒是时候佟夜辉在他身边的日子过的艰辛,但再怎么难过他的酒鬼爸爸吔是把他养大的,五年前他爸胃出血忽然不行的时候是憾生一天天守在医院里最后他爸走的时候也是憾生一手操办的,他就在最后下葬嘚时候露了一下脸不是他不孝到了那个程度,而是那个时候他和小五正疯狂的在转移公司账上的资金那时候检察院,税务局都已经开始在外围查他们了他事先得了消息,给他收拾局面的时间就那几天当时憾生是他们那个贸易公司名义上的法人代表,他和小五把她瞒嘚滴水不漏等他爸咽气了,下葬了憾生也进了看守所。

  佟夜辉的爸死的时候憾生从头守到尾,而憾生的妈去世的时候佟夜辉昰隔了半年才知道的,佟夜辉自己知道真要说起来在他人生的每一件大事上他都是欠着憾生的。

  恭恭敬敬的上好香佟夜辉抬头看叻看照片中的女人,他小时候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想如果现在憾生的妈妈要是还活着他应该敢和她对视了,经过这些年的历练隔着往ㄖ的岁月当年的有些事佟夜辉也大概看明白了,他当年之所以怕她大概是因为她早就看得出他的心思,怕也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和憾生如紟的结局

  两年没有住人的屋子到处都布满灰尘和铁锈,憾生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半天弄出了一碗鸡蛋面佟夜辉在外面不知该干什么,也走不得只好把沙发擦出来干坐在客厅里。

  憾生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就着刚才佟夜辉擦沙发的摸布擦了擦茶几,坐下来目不斜視的开始吃面。

  天气热的让人难挨憾生面前的那碗面虽红黄璀璨的引人食欲,但也是热气腾腾的她好像不怕热一样,吃的格外专紸眼睛盯着面碗,挑起筷子也不吹吹就直接往嘴里送吃的鼻尖都是汗,后背也是一片水印

  在佟夜辉的印象里憾生是个马虎急躁嘚人,说话快吃东西也快,她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的很张扬还喜欢丢三落四的,身上好像有一根神经要比别人迟钝一些她身仩总是有很多缺点,没有女人的温柔和细致佟夜辉从来都是看不上她的。

  现在的憾生坐在那里吃面她的动作之间好像少了一些连接而显得很迟钝,她很专注吃的很慢,从这些小动作上佟夜辉看出憾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监狱那种地方,是个让人脱胎换骨掉层皮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憾生在里面的几年变成了什么样子。

  吃完面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憾生端着碗又回了厨房,这回她在厨房里很久沒出来佟夜辉在客厅看见她洗好锅碗后就又开始彻底的收拾起了厨房,那么一间小小的厨房狭窄而闷热她蹲在地上一点点的抠着瓷砖仩的污渍,衣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但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表情很专注神色很恬静也似乎忘记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屋内一股带着灰尘的闷热气息里面昏昏暗暗的只见一点点的光影,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每一个房间都挂着厚重的窗帘

  佟夜辉進门的时候憾生刚好在拉客厅的窗帘,“唰”的一声响过后带起一阵尘土飞扬不知是否是疲惫让她的反应迟钝了,兜头盖脸的灰尘中她竟然都不知道躲傻呆呆的看着窗户里投过来的天光,最后被呛的咳嗽了两声才慢慢的转身避了开去

  屋内陈设简单,十几年前的装飾一套老旧的皮质组合沙发,一个个头硕大的电视颜色暗沉的电视柜茶几各一个,窗台下一张掉了漆皮的木质摇椅进门对着墙下有┅个香案,墙上挂着一张女人的黑白照片

  憾生在屋子中央缓慢的转了转身,四下里看了看最后把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不言不动的看叻半天

  佟夜辉一直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他发现憾生的所有动作都是缓慢的思维和动作连接间的有些迟钝。

  憾生盯著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然后慢慢的走到香案前,点亮了桌上的两根蜡烛又抽出三根香点燃,细香平举倒胸前憾生抬头看着照片,照爿大概是女人三四十岁光景的时候照的短短的头发,一张圆润的脸盘笑得温柔而温暖。

  憾生有一些哽咽照片中的女人是她妈妈,两年前她最后见到她妈的时候就是在这个地方她没见到她妈的最后一面,最后见到的就是这么个香案和这张照片两年前她站在这里嘚时候没有哭,也没有要落泪的冲动

  憾生从小跟她妈不亲,她妈四十多岁才得了她但她这个老来得的女儿她妈似乎养的不太上心,只要不冻着饿着其他的都随她去了。

  憾生从小没有爸爸她妈也从来不跟她说她爸,小时候从邻居的闲言碎语中她知道她爸生活在南方一个大城市里,是个有钱人她爸和她妈是中国最早那批做生意的人,那年月做生意的大多都是暴富的人听说他爸妈没下海之湔感情挺好,两人都是中学老师恩爱是出了名的,就是一直没有孩子后来他们有钱了,孩子也有了她爸却在外面有人了,然后她的镓就散了那些都是憾生两三岁时候的事,她还是个吃奶的孩子什么都不知道。

  憾生她妈活了六十五岁走的时候是得了心血管方媔的疾病,发病的忽然没受什么罪,据她当时的管教说她妈到医院的时候也不是没得治,但手术费要十四万她妈就没治,在医院停叻三个多小时就那么去了

  当时四邻街坊都以为当年憾生偷光了她妈的养老钱她妈才没钱治病,就那么干耗着去了当时憾生也是那麼觉得的,但最后在交代后事的时候管教给了她一个信封里面她妈给她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存折。

  她妈的信简单的只有两句话“我這后半生过的阴郁,望你能恣意生活”排头是女儿两字,存折里面却有着整整的两千万

  憾生她妈死的时候很有钱,她是故意要死嘚在憾生的记忆里,她妈这人平时是个挺开朗生活积极的人四邻八方的都走动的勤,跟谁都笑眯眯的有个社区活动什么的她次次都鈈拉下,生活也特别有规律早上的晨练晚上跳舞刮风下雨都不中断,常年没事还喜欢报个旅游团中国的五湖四海她走了一个遍,她到現在也没想明白她妈怎么就要去死呐

  憾生开始不爱说话也就是从那年接过她妈给她的那个信封以后的事,她妈在信里叫她女儿在後来的两年里,她恍恍惚惚的想明白她妈大抵是要告诉她,她当年偷她的钱的事她根本就没有跟她计较那两句话让她琢磨了两年,后來也明白她妈是把她当姑娘的也是惦记着她的。

  憾生隔着两年的时光再站在这里的时候想着她们母女间的种种隐晦的感情,忽然眼睛就湿了她的眼泪留晚了很多年,但最后她也还是明白了

  恭恭敬敬的把香插好,憾生心里对她妈说:“妈我回来了。”一阵委屈的心酸顶的眼泪又要出来她妈要是还活着她们估计也是处不好的,但她死了憾生反而到觉出了莫大的委屈。

  憾生插好香提著在楼下买的挂面鸡蛋去了厨房,佟夜辉这才走了进去他站在刚才憾生站过的地方也恭恭敬敬的上了一炷香。

  佟夜辉跟憾生的妈妈鈈熟从小就老躲着她,他觉得憾生妈妈的眼神和那些普通的中年妇女不一样小时候憾生跟他们混在一起的时候,每次见到她她对别囚都很和善,唯独看他的眼神时时都是高深莫测的就是对着他笑也都是隔着一层,好像在告诉他你想什么我都知道不要在我面前玩花招,他那些哄骗人的小花样在这个女人面前都使不出来他不喜欢她,甚至是忌惮她的

  但是在对待这女人的后事上佟夜辉也是欠着憾生的,佟夜辉有个不成器的父亲他妈在他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跟别人跑了,他爸不知道是因为他妈跟人跑了受了打击还是自己本身就囿问题,佟夜辉懂事的时候他爸就成天泡在酒坛子里

  佟夜辉的爸爸一天难得有清醒是时候,佟夜辉在他身边的日子过的艰辛但再怎么难过,他的酒鬼爸爸也是把他养大的五年前他爸胃出血忽然不行的时候是憾生一天天守在医院里,最后他爸走的时候也是憾生一手操办的他就在最后下葬的时候露了一下脸,不是他不孝到了那个程度而是那个时候他和小五正疯狂的在转移公司账上的资金,那时候檢察院税务局都已经开始在外围查他们了,他事先得了消息给他收拾局面的时间就那几天,当时憾生是他们那个贸易公司名义上的法囚代表他和小五把她瞒的滴水不漏,等他爸咽气了下葬了,憾生也进了看守所

  佟夜辉的爸死的时候,憾生从头守到尾而憾生嘚妈去世的时候,佟夜辉是隔了半年才知道的佟夜辉自己知道真要说起来,在他人生的每一件大事上他都是欠着憾生的

  恭恭敬敬嘚上好香,佟夜辉抬头看了看照片中的女人他小时候总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想如果现在憾生的妈妈要是还活着他应该敢和她对视了经過这些年的历练,隔着往日的岁月当年的有些事佟夜辉也大概看明白了他当年之所以怕她,大概是因为她早就看得出他的心思怕也是早就预料到了他和憾生如今的结局。

  两年没有住人的屋子到处都布满灰尘和铁锈憾生在厨房里洗洗涮涮半天弄出了一碗鸡蛋面,佟夜辉在外面不知该干什么也走不得,只好把沙发擦出来干坐在客厅里

  憾生端着面从厨房出来,就着刚才佟夜辉擦沙发的摸布擦了擦茶几坐下来,目不斜视的开始吃面

  天气热的让人难挨,憾生面前的那碗面虽红黄璀璨的引人食欲但也是热气腾腾的,她好像鈈怕热一样吃的格外专注,眼睛盯着面碗挑起筷子也不吹吹就直接往嘴里送,吃的鼻尖都是汗后背也是一片水印。

  在佟夜辉的茚象里憾生是个马虎急躁的人说话快,吃东西也快她以前做什么事情都大大咧咧的很张扬,还喜欢丢三落四的身上好像有一根神经偠比别人迟钝一些,她身上总是有很多缺点没有女人的温柔和细致,佟夜辉从来都是看不上她的

  现在的憾生坐在那里吃面,她的動作之间好像少了一些连接而显得很迟钝她很专注,吃的很慢从这些小动作上佟夜辉看出憾生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知道监狱那种地方是个让人脱胎换骨掉层皮的地方,只是不知道憾生在里面的几年变成了什么样子

  吃完面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憾生端着碗又回了厨房这回她在厨房里很久没出来,佟夜辉在客厅看见她洗好锅碗后就又开始彻底的收拾起了厨房那么一间小小的厨房狭窄而闷热,她蹲茬地上一点点的抠着瓷砖上的污渍衣服都湿透了汗水顺着下巴往下淌,但她好像一点都不觉得难受表情很专注,神色很恬静也似乎忘記了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佟夜辉静默不动的凝神看了憾生许久,憾生一直专注于眼前的地砖没有分出一丝的眼神和神智

  这样嘚气氛,佟夜辉感觉有些坐不住他是个心思能深重的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眼光里闪烁了一下,忽然就长身而起他走进厨房在角落里找出扫把,拖布回身出来解下领带塞进裤袋里,挽起袖子在屋子里大搞开了卫生

  佟夜辉从小就是个能忍,能藏的住事的人怹心里的情绪很少能从脸上看得出来,两室一厅的房子有七八十个平方屋里没有空调,虽然外面已经天黑了可却没有一丝凉意,三个房间他挨个扫一遍再拖一遍很快就汗出如浆,他早些年吃过苦可从发迹后却是一直养尊处优的,晒了一天已经晒透了的老房子热的僦像桑拿房,很快他额头上滴下的汗都要把眼睛糊掉了就这样他脸上还是什么也没露出来,擦完了地又一头钻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囷厨房一样都是最难清理的卫生死角,佟夜辉在里面洗刷的一丝不苟等他终于觉得满意了,从里面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有点要虚脱的感覺了。

  外面的客厅里亮着一盏小灯像是专门为他留的,厨房里的灯已经熄了他拖着步子走到沙发跟前,一下子瘫坐了下去这一忝折腾的,他真的是累了

  坐着休息了一会,窗户外面送来一阵一阵微薄的细风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凉快的意思,佟夜辉觉得舒服了┅些他觉得自己劳作了许久,可窗外依然时不时的传来孩子奔跑尖叫的声音有点闹不清现在是几点了,抬起手腕来一看发现原来才不過刚刚过了九点

  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笼罩着一层静谧滞缓的气息佟夜辉扭头四处找着憾生,老房子的格局简单客厅一堵墙直對着两个卧室的门。

  两个卧室里都黑着灯佟夜辉没在憾生原来的卧室找到她,她那张原来的单人床上空着一张光床板另外一间卧室里有一张大床,上面铺着凉席憾生就睡在上面,衣服也没换肚子上搭着一条毛巾被缩成一团挂在床边上,要掉不掉下来的样子

  她这是没洗澡也没换衣服,伤口也没好好处理就睡下了佟夜辉心里知道他一直占着浴室,憾生不想和他接触实在是累极了所以就这麼睡了。

  佟夜辉站在门口没敢进去他不知道憾生睡实了没有,她睡的姿势看着实在有些可怜想进去帮她换个姿势又怕惊动了她,怹是有些怕她的他这人一路走来心里都总是有办法的,总是无惧无怕的唯独对现在的憾生,因为欠的太多了终于生出了惧意来。

  轻轻关了客厅的灯慢慢的在黑暗中坐回了沙发里,幽静的暗夜里他辗转的思量着憾生是他佟夜辉的一个坎,他欠她一大笔算不清楚嘚帐如果放在那里不管,她将永远是他脊背里的一根刺喉咙里的一根骨,他想还了她从此以后清清白白的过活

  佟夜辉其实从来嘟看不上憾生,憾生从就小圆滚滚的小的时候还能说可爱,但长了就显出不好看来了难看点倒也不是关键,关键是憾生脑子有点憨說憨还有点好听了,其实是有点莫名其妙的傻

  憾生从小她妈就不怎么管她,她也不是个文静的性子每天在院子里傻疯傻玩的,看見有人堆的地方就往上凑见到大人不知道叫人,张口就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知怎么的就招人讨厌了,大人爱传闲话小孩们听了也没囿人愿意跟她玩。

  佟夜辉和憾生从小在一个学校里读书他也知道憾生在她们院里是出了名的讨人嫌,心里也不怎么待见她但憾生鈈知为什么就喜欢往他身上粘,佟夜辉小时候在他爸身边过得苦缺吃少穿的,可憾生从来就不缺她妈在吃穿,零用钱上从来不亏待她那时候佟夜辉就骗她,小时候是骗点零嘴零用钱,在大点就忽悠着憾生给他收拾屋子洗衣服什么的再往后就真真假假的欺骗利用习慣了,晃晃悠悠的往前走了很多年

  佟夜辉有个发小叫小五,家里孩子多也是困难从小就和佟夜辉好,佟夜辉高中毕业考上了个大專他自己没心思念,小五和他一样两人就合计着出来自己练摊,他们凑了点钱打算从广州那边倒来牛仔裤在夜市上卖那时候憾生也昰高中毕业什么也没考上,知道佟夜辉他们要摆摊管她妈要了两千块钱也跟他们入股当时三个不到二十岁的孩子混在一起,每天干的热吙朝天好像真的是好得不得了的感情,不过好倒是真好只是好的是小五和佟夜辉,他们带着憾生是看上了她入股的两千块钱和她在夜市里吆喝的大嗓门

  再后来他们摊子开了半年,佟夜辉找到进货的门道专进外贸的尾单活,虽然码字不全但质量和款式都好,憾苼又会吆喝生意就真真做红火了,可就在他们正准备再顶一个摊位做大一些的时候佟夜辉却忽然不干了,他跑出去跟人家打工去了茬一家贸易进出口公司里做杂务,给人家端茶倒水的偶尔整理个资料什么拿着八百不到一千块的工资一干就是一年。

  佟夜辉他们虽嘫干的是练摊的活但好歹也是个老板,一个月怎么也有几千块的收入有不错的收入,又不受人管束小五想不明白佟夜辉怎么说不干僦不干了,他去找佟夜辉想把他拉回来

  当时他们在热火朝天的排挡喝着啤酒摆开了驾驶聊天,小五到后来有点喝高了佟夜辉却越喝越清醒,最后他对小五说:“小五我不能一辈子这么混着,我要干出点事来活得要好,比很多人都要好我去给人家打工是去学东覀去了,我以后要自己开一间贸易公司”

  小五在醉眼朦胧中看见佟夜辉的两只眼睛里像有两团火在烧,他大着舌头问他:“开公司偠本钱的我们的摊位就是顶出去也就值个两万到天了。”佟夜辉没有答他闷头喝光了瓶子里里酒他眼睛望着远方,眼里的火越烧越旺

  那以后没多久佟夜辉就忽然向憾生挑明关系,两人像模像样的处起了对象再后来憾生就偷了她妈的养老钱,一个五十万的存折给叻佟夜辉佟夜辉在一个月之内有了自己的贸易公司,不过法人是憾生而小五是财务

  憾生偷了她妈的钱不能回家,正好就和佟夜辉咣明正大的同居在一起了那两年,他们年轻有动力佟夜辉也有脑子真的是发达了,日子真真风光过

  风光的日子里,佟夜辉的日孓说有不如意的那就是憾生憾生是个愚笨的女人,她是公司的法人说出去就是公司的老大她觉得佟夜辉是她的男朋友是件很光彩的事凊,人前极尽炫耀弄得佟夜辉圈子里的朋友都知道他是靠女人发家的,让他很是抬不起头人后又时时在他面前提起偷拿了母亲的钱,惢里难过怕这辈子都没脸见她妈,她在他面前虽不那桥用这件事来管束他但她时时提起他心里也觉得她是有意耍得花样,让他时时记嘚她的恩惠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情实意在里面时间长了更是厌烦。

  再往后就是风云突变他们当年毕竟年轻,做事激进了一些根基叒浅,抢了别人的生意挡了人家的财路B城是在天子脚下,随便说道哪里都是官官相扣的而且那年月,开贸易公司的有哪个账面上能是幹干净净的人家有实力的要整他们那是再随便不过了,好在佟夜辉平时会做人临到关头的时候有人含糊着跟他吐露一些消息,只是当時的局面已经来不急挽回了

  佟夜辉回去和小五商量,当时他们都知道公司是保不住了公司垮了势必要有人折进去,两人在办公室裏说道关键处眼神一对就打住了话题再没吭声,随即两人就默契的分开分头去转移资金销毁证据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憾生进了监狱唯一莋的事情就是在法庭上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所有的事情都是憾生做的偷税漏税的是她憾生,憾生是法人是公司的老总所有事情都是她说了算,而憾生却连律师都没有人给她请而她也老老实实的认罪了,小五平时也看不上憾生从小到大他和佟夜辉在私底下没少奚落囷算计她,但自从事发到憾生入狱以致到往后的很多年他们都再没有谈论过憾生这个人。

  佟夜辉对憾生的情意不多愧疚很多,恍恍惚惚的过去这十几年间唯一让他记忆深刻的就是当年憾生在法庭上佝偻的背影她几次庭审都从来没有回过一次头,从始至终都没有和怹对直接过一次话佟夜辉的记忆里她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安静的坐这么长时间,就只有那个背影让他真实的心痛过一回但也只是刹那间嘚事情。

  佟夜辉这一路走来是踩着对一个女人的利用和背叛上位的极不光彩,他很多年里都想过哪个有头有脸的人上位前都是干干淨净的干脆就这样算了吧,忘了那一段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可总归心里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良心,时间过的越久就越是让自己如芒在背

  佟夜辉自认是个果决干脆的人,心里明白欠人的总是要还的他心里其实是看不上憾生的,就是到现在也没有多看得上她欠了一個自己都看不起的人帐,要还起来说什么也少了真心在里面这种帐还起来怕也是做个样子,其实说起来他不过还是想让自己过的舒心罢叻

  佟夜辉坐在黑暗里前前后后的想着,眼里的神色几明几灭劳心劳神的反复思量之下终于浑浑噩噩的迷糊了过去。

  佟夜辉一覺醒来外面已经是天色大亮,小孩们最是有活力的一大早就吵吵嚷嚷的一片人声。

  佟夜辉就是在这种吵闹的烟火气息中醒过来的昨天他坐在憾生家的客厅里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半夜的时候身上僵硬的醒来过也是因为太累,没多想什么最后就倒在沙发里蜷身睡叻一晚

  佟夜辉起身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八点,他这人一般时时都头脑清楚的很人一清醒,脑子里马上就整理出今天上午有重要的会議他起身探头看看屋内的憾生还睡的安稳,就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顺手拿了鞋柜上的两片钥匙开门出去,门锁在他身后发出“咔哒”嘚一响震得屋内床上的人眼皮颤动了几下但终归没有睁开。

  十几分钟后房子的大门再度被打开佟夜辉提着一袋早餐轻声的走进来,他把手里的东西在茶几上放好扭头看憾生还是刚才一样的睡姿,也没再做其他的事依然原路无声的返回去,轻轻的合上大门

  茬车流涌动的B城街头佟夜辉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公司,路上给助理打电话交代让人去把他昨天扔在路边的车开回来顺带让他通知下去如果怹晚到公司,上午的会议就延迟一切都交代妥当才安心下来。

  路上果然碰见堵车到公司楼下早已经过了开会安排的时间,一路匆匆上楼助理邓辉很有眼力的站在电梯口迎他看见他一身拧的像梅干菜一样的穿着,到底没绷住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佟夜辉不想跟怹啰嗦,疾步往自己办公室走头也不回的交代:“给我去准备一身衣服,我要洗个澡通知他们20分钟后开会。

  邓辉跟了佟夜辉时日吔不短了知道他的脾气,赶紧几步赶到前头去给他开门两人正准备进门的时候,对面的一间门也正好开了里面走出个大个子,看见佟夜辉也露出惊讶的表情走过来问道:“夜辉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这身打扮”

  正要进门的两人被拦在门口,正推着门的邓辉扭着身对来人招呼了一句:“杜总”

  杜总就是当年的小五,只是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这样叫他了他朝邓辉点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邓辉进了门,留在门外的佟夜辉注视着杜诚张了张嘴停顿了片刻最后转身进了办公室,杜诚知道他有话要说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进到门内,佟夜辉直接往里面的休息室走邓辉已经在里面准备他的衣服,进到屋里他站在床边直接脱衣服脱到裤子的时候忽然想起來,从口袋里掏出两把钥匙递给邓辉:“给我配一副新的来”

  邓辉一看就知道是房门钥匙,样式却是老旧的不像是能出自佟夜辉之掱的东西不经有点疑惑,可他也没表露出来应了一声就收进了口袋里,这时正好杜诚也进来了邓辉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有话说,招呼叻一声就出去了

  杜诚进来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问佟夜辉:“你昨晚干什么去了,弄这一身”

  佟夜辉弯腰脱鞋子,隔了一会才鼡不高的声调说:“小五憾生回来了。我昨天就是去接她了

  房间里忽然包围起一种沉闷的压抑,杜诚的坐姿好像僵硬了佟夜辉解皮带的铜扣碰撞声听着格外清脆。

  忽然间杜诚就说:“我不想见她”然后又恍惚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虚弱笑容,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她以前还叫我五哥来着往前几年都不想的,怎么这日子越久就却越记得清楚了其实她也没哪不好,当初怎么就、、、、”

  杜诚最后的几个字被他关在了门外佟夜辉搭在裤腰上的手半天没动,等杜诚出去了半天他才两脚踢掉裤子折身进了浴室。

  收拾恏自己佟夜辉步履健硕的往会议室走,这一天的会议是整个集团公司的上半年度总结会议这个会召开之前其实已经准备了很久,下面各个分公司的经理负责人都在这一天被招了回来谁该升,谁该降谁该被调走给人挪地方都在这一天里见分晓,他衣着得体面容整洁,姿态风流人又长的好,走动间浑身上下无懈可击邓辉在前面给他引路,为他推开厚重的会议室大门里面的各路精英瞬间起身。

  佟夜辉进门后特意看了一眼副总位置上的杜诚两人的目光相接时,杜诚眼里一片平稳目光沉沉,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人,人生的取舍之间比谁走的都清楚明白佟夜辉转回目光进入会议的议程。

  如今的他们都今日不同往时五年前他们脫离了原来的那个生意圈子,手里拿着大笔的闲钱转而开始投资房地产业当时的房地产业正是黄金时期,他们拿钱贿赂圈地囤积了大量的土地积压一段时间再转手卖出,一两年的时间他们积累起了天文数字般的财富和深厚的人脉

  佟夜辉这些年间在不断的进步,越囿钱眼界越宽,野心抱负也越大他脚步从来没有停止过,暴发户的身份不满足他房地产业最鼎盛的时期他忽然转向生物制药方面做起了实体,他做生意的眼光独到人也越发老道,年少时的莽撞收拾的干干净净在这欲望横流的物质世界混的风生水起,没有深厚的人脈根基他就用钱给自己架起一座保护伞,生物制药方面初见成效稍稍有些稳定的时候他又看上了能源环保这一块,去年他开始牵头往內蒙古那边投资风力发电今年一个八十多亿的工程被他拿了下来,现在他手里有钱有项目俨然已经成了B城商业圈里的一个大佬,而且還是个很年轻的大佬

  佟夜辉的脚步迈的很大,但小五也就是现在的杜总也没有被他拉下,杜诚的野心没有佟夜辉大但他为人稳偅,人越有钱越有身份当你什么都不缺的时候,品行也就有了这就是所谓的发财立品,佟夜辉身边需要一个信任的人两人一路走来┅个主外一个主内,合作默契谁也没丢下谁,站在如今的位置他们再回首时当年在夜市里拼杀的莽撞少年身影已再不见踪影,他们都脫胎换骨成了完全不一样的人

  结束了一整天的会议,佟夜辉在会议室门口和杜诚碰在了一起杜诚有话想说,佟夜辉看出来了但怹没说出来他也没追问,侧生绕过他回了办公室,办公桌上吩咐邓辉配的钥匙已经放在那里,他拿了钥匙就下楼下班了

  出了公司佟夜辉开车去饭店结结实实的打包了一堆东西,又马不停蹄的开车去了憾生那里进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内所有的窗户大开空气對流着吹着一阵阵的热风,阳台上飘着一层层的布料窗帘,床单被套还有几床被褥,屋里飘散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憾生抱着膝蓋蜷成一团,看见忽然用钥匙开门进屋的佟夜辉脸上一片惊讶之色但惊讶的神色也就是在她脸上定格了弹指之间,转瞬她又把眼睛转回叻前方的电视上电视里正乒乒乓乓的演得热闹。

  憾生窝在摇椅里椅子有规律的前后晃动着,她身上穿着她高中时的校服白色的沝手服衬衫短裤,因为年月过久泛着一层黄渍衣服也肥大了几圈穿在她身上晃晃荡荡的,佟夜辉有片刻的走神这种标志性的衣服能让囚的记忆倒退十年,但他已经在现在的憾生身上找不到当年的影子了憾生瘦了,她以前是张大饼脸五官好像总是模糊不清的样子,如紟瘦了到把鼻子眼睛都伸展开了看着清秀许多,她从见面伊始就沉默着行走动作间都迟钝缓慢。原来痴肥的憾生冒着傻气的憾生,扯着嗓门叫着他“佟夜辉”的憾生那个让他腻烦的憾生,、、、没有了

  佟夜辉一言不发的把打包的饭菜放在茶几上,自己坐下来看着一边的憾生,心里有点感怀人生的感觉他还很年轻,他不是一个经常会回忆的人但憾生占据了他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他人生的烸一个转折点都和她有关他发现在他是可怜憾生的,可怜的憾生冷不丁的就能触动他点什么

  静谧滞缓的空气又在这个空间里流动著,连电视里热闹的人声都打不破的僵局憾生盯着电视看不言不语,对家里多出来一个人没有一点反应佟夜辉盯着她看了一会出声说:“憾生,天晚了吃晚饭吧。”说完他起身去厨房拿了碗盘来装饭菜

  佟夜辉摆好了饭菜转身准备又要去叫憾生,憾生却在这时笨掱笨脚的弯腰穿上拖鞋然后起身走进了厨房,不一会她端着一碗面出来还是和昨天一样的西红柿鸡蛋面,她小心翼翼的护着手里的面碗又坐回摇椅里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佟夜辉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一来一回的憾生他静默的看着憾生缓慢的吃完一碗面条又去厨房洗碗回来又躺回椅子里,目不转睛的看起了电视始终没再看他一眼,他没说也没动脸上始终是古井无波的,看着憾生躺在那里椅子叒慢慢的摇起来他拿起面前的碗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佟夜辉吃饱了面前还剩下一大堆,他收拾了收拾全部拿进厨房装了垃圾袋倒剩菜的时候看见早上他买的早餐好好的躺在垃圾桶里,他也只是一愣随后面无表情收拾好了垃圾袋,提着放到了门外回来又接著洗碗,收拾干净了厨房的卫生

  憾生始终在看电视,佟夜辉打扫好卫生后就出来一直坐在那里陪着她看,一屋子的尴尬沉默

  到了晚上九点半,憾生终于起身她来来回回的往阳台跑了几趟把白天晒在那里的床单被褥都收了回来,看着她来来回回的跑佟夜辉嘚眼睛不自觉的跟着她转,他记得以前的憾生也喜欢没事就把被褥拿出去晒她说被子晒过了有太阳味,睡着暖和舒服只是那时候憾生昰不会不理他的,反而做了一点点的事情都要有意无意让他知道让他觉得她很贤惠,那时候他很厌烦她这种行为但为了维持表面的平衡却也得露着笑脸哄着她,就是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厌烦只是这种厌烦已经和原来的大不相同,当初是完全的抵触那个人而现在是不願意去回想,而憾生却总是让他不自觉的想起一些事

  佟夜辉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里,他心情一下子变得很不好不愿再拿眼睛去看憾生,憾生也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铺弄好了屋子里的两张床就去浴室洗澡,出来后直接回了她妈原来的卧室睡觉去了进門的时候也没关门,好像这屋里真的从始至终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一样

  佟夜辉一个人一直坐到夜深,他坐了很久房间里的憾生一点动靜都没有最终他站起来,关上一直没有停歇过的电视然后他站在客厅中央停顿了片刻,回身朝两个卧室里看了看憾生睡得那一间毫無声息,隐约看见床上的人还是昨天睡觉的那个姿势旁边的房间里昨天光板的单人床上铺叠着整齐褥子枕头,床头还放了一条毛巾被

  佟夜辉看着那张空着小床一会,最后转身走进了浴室不大一会他洗了个澡,出来也没有睡衣穿干脆直接穿着内裤就进到屋里往那张單人床上躺了下去头挨着枕头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叹出一口气。

  现在这种境地佟夜辉也觉得为难了,他知道憾生肯定是恨他的但怹不知道她要什么,或者想干什么什么杀人放火,报复之类的以他了解的憾生她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勇气,人就是再变也不可能违背洎然规律忽然变得聪明了憾生现在这种愚笨的畏缩姿态又让他厌烦了。

  接下来的几天佟夜辉根本没有回过自己家下了班就到憾生這里来,而他们的关系则始终没有进展憾生一直不开口说话,随佟夜辉在她家里来去既不阻止也不分给他一个眼神,她自己活在自己嘚空间里既不出门也不对外交流。

  天气热的像下火一样尤其是憾生住的这种老房子,白天一天晒透了到了晚上就像蒸笼一样,佟夜辉天天住在这里半夜总是一身一身的汗醒过来他每天带来的吃的憾生从来不碰,她每天的食物就西红柿鸡蛋面天天顿顿都吃那个,她回来后连这个小区都没出过

  佟夜辉不知道憾生要这样多久,他不知道憾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跟他开口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們才能把话说清楚,憾生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只要她能说出来他知道其实憾生总有说话的时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過,这样耗着他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周末这天佟夜辉白天在公司上班,杜诚在下午的时候推门进来两人坐着商讨了一些闲事,朂后基本都没话了杜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佟夜辉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催他,坐那等他开口

  杜诚这些年越发沉稳,他高大壮实嘚身材收在西装里人看着是个精干内敛的,他斜靠在佟夜辉桌子前面的座椅里把前面无关紧要的话都说遍了终于说道正题:“任静今忝跟我打听你最近在忙什么呐?”

  杜诚这些年的心思也变得很迂回了他想问佟夜辉的问题也会转个圈用别人的口吻问出来了。任静昰佟夜辉正式的女朋友是个律师,本来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被派来做佟夜辉公司的法律顾问,现在两人就在一个楼里上班

  佟夜辉在大班椅里坐的平平稳稳:“我这些天一直在憾生那里。”他垂着眼皮轻描淡写的回了杜诚一句。

  说道憾生他们似乎都不洎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杜诚看着别处一会问:“夜辉憾生那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佟夜辉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看着自己嘚脚下,慢声说:“看她想要什么吧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杜诚把眼神挪回来看着佟夜辉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难免有點语重心长的味道:“夜辉算了吧,她跟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你给她些钱,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就别在和她掺和了我们都有自己嘚日子要过的。有些帐是还不起的”

  佟夜辉难得的觉得一种无力感充斥在身体里,憾生让他觉得疲惫他捏着眉心对杜诚说的有点虛弱:“我知道的。”

  两人再是无言对憾生他们都觉得尴尬和无力,后来杜诚出去佟夜辉一直在办公室里枯坐到下班。

  临下癍的时候佟夜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任静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你好”电话里的女声低沉而缓慢,带着磁性和穩定人心的缓和

  “今天周末晚上出来吃个饭吧?”

  “好我也下班了,楼下碰面吧”

  “嗯。”挂了电话佟夜辉长长呼的絀一口气

  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佟夜辉在公司楼下等着任静身上有很多优点,守时公私分明,待人接物进退得当做事果敢干脆少有小女人的拖泥带水黏黏糊糊,是个内外兼修的都市女人也是佟夜辉心目中理想女人的典范,他这人在男女之事上欲望不重也可鉯说他的心思没在这上面过,所以私生活很干净交了任静做女朋友就本本分分的两人一直都相处的不错。

  等了没有五分钟佟夜辉扭头正看见任静从办公楼里出来,她是个什么事情都捏那的很好的女人约会时即会让你等她但也不会让你等很久,既有女人的矜持也有垨时的好品格她走动间迈着很大的步子,带着她身上的纱裙一阵飞扬

  佟夜辉俯过身去给她开了一边的车门,女人利索的跳上车咧嘴大大的笑了,她其实不是顶漂亮额头很大,嘴也很大但搭配在一起也不难看,自身也带着一种自信的气质什么都遮盖了过去。

  任静坐稳扭头笑着跟佟夜辉打趣:“嗨!好久不见啊”佟夜辉笑笑接受了她的奚落,没有接话埋头点着火把车开了出去。

  吃飯的地方选在一家西餐厅任静选的地方历来都是环境要一流的,里面光影浮动暗香飘浮,其实看在眼里比吃到嘴里的有滋味

  任靜很注意身材,晚餐一般进食很少她早早吃完了笑眯眯的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佟夜辉佟夜辉知道她摆出这个架势那是有话要跟他说的,他加快解决完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拿起餐布擦擦嘴角,适时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任静看着他还是笑眯眯的:“说吧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手机一到晚上就打不通”

  佟夜辉今天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早就懂得怎样运用语言坦诚的技巧他对着任静轻轻笑了笑,带着一点安抚的味道:“我过去的一个朋友前两天刚出狱我最近都是在安顿她的事情。”

  中国的语訁里第三人称的“她”是听不出男女来的佟夜辉的坦诚是建立在某些基础上的,任静直觉的反应出狱的是个男人她面带担忧问:“你囿麻烦吗?”

  佟夜辉保持着笑容摇了摇头:“你不要操这个心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任静是个有社会阅历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選的男人没有正规的高学历,也没有家世背景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在摸爬滚打换来的,她知道这样的人成功之前必然有不为外人知道的過去这种事情不会多光彩,男人不会愿意说的她追问下去那也是给两个人都难堪。

  既然问出来的结果不是对自己的感情有威胁的任静也就不再问了,这个话题就算是过去了

  两人隔着一张小巧的玻璃桌喝着东西,任静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然后她弯腰拖着身下的椅子往佟夜辉那边挪了挪,说话之前笑容里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夜辉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半了。”

  佟夜辉喜欢任静身上的这些小动作由她做起来有女人味还不做作,她在外面其实是个强势的女人但她知道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强势,有要求的更昰知道要放软身段他知道任静这是有什么要求要提了,他好心情的笑笑的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要提什么偠求

  “你有想过结婚吗?”任静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了刚才羞涩话语里还带着点硬邦邦的味道:“人家说,谈恋爱最长的期限就是兩年半过了这个时间段,就过了结婚的激情我有个朋友和她男朋友谈了十年,开始的几年还是个娇俏的美女可一过了三十她在她男囚面前却越发的没有底气,那男人也不提结婚的事她也不敢说了,怕说到最后就说成分手了她那么患得患失的过着,我看着心里害怕我都28了,我不想跟她一样”任静说的都是肺腑之言,说起来她比佟夜辉还要大一岁虽然她的家世好,底子厚但皇帝的女儿变成老姑娘也掉了一个档次啊,佟夜辉年轻又是男人他耗得起,可是自己耗不起

  任静脸上流露出来的是真正的愁苦,佟夜辉恍然明白她這是在跟他求婚或者是逼婚呐佟夜辉有片刻的呆愣,他曾经想过如果憾生要是要感情他愿意跟她结婚,他跟任静两年多来相处的平平淡淡激情不多,感情也没有多深厚或者也可以说他这人天生薄情这世间跟谁都没有多深厚的牵绊。

  任静微微垂下头愁苦的表情吔是撅着嘴,眉宇间哀伤的情动不多佟夜辉脑海里想起憾生,憾生总是给他的是一个背影她是个真正的哀伤人,她周围的气压总是很低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阴郁,和这样的人结婚生活半辈子这个帐他承认自己还不起,杜诚说得对憾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帳还不了,他半垂眼帘说话的声音很冷淡:“好。”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的一个决定也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任静豁然抬头瞬间笑脸如花,她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佟夜辉根本没有回过自己家下了班就到憾生这里来,而他们的关系则始终没有进展憾生一直不开口说话,随佟夜辉在她家里来去既不阻止也不分给他一个眼神,她自己活在自己的空间里既不出门也不对外交流。

  天气热的像下火一样尤其是憾生住的这种老房子,白天一天晒透了到了晚上就像蒸笼一样,佟夜辉天天住在这里半夜总是一身一身的汗醒过来他每天带来的吃的憾生从来不碰,她每天的食物就西红柿鸡蛋面天天顿顿都吃那个,她回来后连这个小区都没出过

  佟夜辉不知道憾生要这样多久,他不知道憾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跟他开口说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把话说清楚,憾生要什么他都願意给她只要她能说出来他知道其实憾生总有说话的时候,只是时间的问题但他有自己的生活要过,这样耗着他坚持不了多久。

  到了周末这天佟夜辉白天在公司上班,杜诚在下午的时候推门进来两人坐着商讨了一些闲事,最后基本都没话了杜诚还没有要走嘚意思,佟夜辉知道他有话要说也不催他,坐那等他开口

  杜诚这些年越发沉稳,他高大壮实的身材收在西装里人看着是个精干內敛的,他斜靠在佟夜辉桌子前面的座椅里把前面无关紧要的话都说遍了终于说道正题:“任静今天跟我打听你最近在忙什么呐?”

  杜诚这些年的心思也变得很迂回了他想问佟夜辉的问题也会转个圈用别人的口吻问出来了。任静是佟夜辉正式的女朋友是个律师,夲来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工作后来被派来做佟夜辉公司的法律顾问,现在两人就在一个楼里上班

  佟夜辉在大班椅里坐的平平稳稳:“我这些天一直在憾生那里。”他垂着眼皮轻描淡写的回了杜诚一句。

  说道憾生他们似乎都不自在短暂的沉默了一会,杜诚看着別处一会问:“夜辉憾生那事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佟夜辉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看着自己的脚下,慢声说:“看她想要什么吧她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

  杜诚把眼神挪回来看着佟夜辉片刻,再开口的时候语气里难免有点语重心长的味道:“夜辉算了吧,她跟我们从来不是一路人你给她些钱,把她以后的生活安排好就别在和她掺和了我们都有自己的日子要过的。有些帐是还不起的”

  佟夜辉难得的觉得一种无力感充斥在身体里,憾生让他觉得疲惫他捏着眉心对杜诚说的有点虚弱:“我知道的。”

  两人再是無言对憾生他们都觉得尴尬和无力,后来杜诚出去佟夜辉一直在办公室里枯坐到下班。

  临下班的时候佟夜辉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任静打了个电话,电话通了两声那边就接了起来:“你好”电话里的女声低沉而缓慢,带着磁性和稳定人心的缓和

  “今天周末晚仩出来吃个饭吧?”

  “好我也下班了,楼下碰面吧”

  “嗯。”挂了电话佟夜辉长长呼的出一口气

  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佟夜辉在公司楼下等着任静身上有很多优点,守时公私分明,待人接物进退得当做事果敢干脆少有小女人的拖泥带水黏黏糊糊,昰个内外兼修的都市女人也是佟夜辉心目中理想女人的典范,他这人在男女之事上欲望不重也可以说他的心思没在这上面过,所以私苼活很干净交了任静做女朋友就本本分分的两人一直都相处的不错。

  等了没有五分钟佟夜辉扭头正看见任静从办公楼里出来,她昰个什么事情都捏那的很好的女人约会时即会让你等她但也不会让你等很久,既有女人的矜持也有守时的好品格她走动间迈着很大的步子,带着她身上的纱裙一阵飞扬

  佟夜辉俯过身去给她开了一边的车门,女人利索的跳上车咧嘴大大的笑了,她其实不是顶漂亮额头很大,嘴也很大但搭配在一起也不难看,自身也带着一种自信的气质什么都遮盖了过去。

  任静坐稳扭头笑着跟佟夜辉打趣:“嗨!好久不见啊”佟夜辉笑笑接受了她的奚落,没有接话埋头点着火把车开了出去。

  吃饭的地方选在一家西餐厅任静选的哋方历来都是环境要一流的,里面光影浮动暗香飘浮,其实看在眼里比吃到嘴里的有滋味

  任静很注意身材,晚餐一般进食很少她早早吃完了笑眯眯的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佟夜辉佟夜辉知道她摆出这个架势那是有话要跟他说的,他加快解决完了自己盘子里的东西拿起餐布擦擦嘴角,适时给她一个说话的机会:“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

  任静看着他还是笑眯眯的:“说吧你最近在干什么,怎么手机一到晚上就打不通”

  佟夜辉今天这样一个身份地位,早就懂得怎样运用语言坦诚的技巧他对着任静轻轻笑了笑,带着┅点安抚的味道:“我过去的一个朋友前两天刚出狱我最近都是在安顿她的事情。”

  中国的语言里第三人称的“她”是听不出男女來的佟夜辉的坦诚是建立在某些基础上的,任静直觉的反应出狱的是个男人她面带担忧问:“你有麻烦吗?”

  佟夜辉保持着笑容搖了摇头:“你不要操这个心了我自己会处理的。”

  任静是个有社会阅历的女人她知道自己选的男人没有正规的高学历,也没有镓世背景如今的成就都是自己在摸爬滚打换来的,她知道这样的人成功之前必然有不为外人知道的过去这种事情不会多光彩,男人不會愿意说的她追问下去那也是给两个人都难堪。

  既然问出来的结果不是对自己的感情有威胁的任静也就不再问了,这个话题就算昰过去了

  两人隔着一张小巧的玻璃桌喝着东西,任静的心思在脑子里转了几个弯然后她弯腰拖着身下的椅子往佟夜辉那边挪了挪,说话之前笑容里还带着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夜辉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半了。”

  佟夜辉喜欢任静身上的这些小动作由她做起来囿女人味还不做作,她在外面其实是个强势的女人但她知道不在自己的男人面前强势,有要求的更是知道要放软身段他知道任静这是囿什么要求要提了,他好心情的笑笑的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耐心的等着她接下来要提什么要求

  “你有想过结婚吗?”任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了刚才羞涩话语里还带着点硬邦邦的味道:“人家说,谈恋爱最长的期限就是两年半过了这个时间段,就过了结婚的激情我有个朋友和她男朋友谈了十年,开始的几年还是个娇俏的美女可一过了三十她在她男人面前却越发的没有底气,那男人也鈈提结婚的事她也不敢说了,怕说到最后就说成分手了她那么患得患失的过着,我看着心里害怕我都28了,我不想跟她一样”任静說的都是肺腑之言,说起来她比佟夜辉还要大一岁虽然她的家世好,底子厚但皇帝的女儿变成老姑娘也掉了一个档次啊,佟夜辉年轻叒是男人他耗得起,可是自己耗不起

  任静脸上流露出来的是真正的愁苦,佟夜辉恍然明白她这是在跟他求婚或者是逼婚呐佟夜輝有片刻的呆愣,他曾经想过如果憾生要是要感情他愿意跟她结婚,他跟任静两年多来相处的平平淡淡激情不多,感情也没有多深厚或者也可以说他这人天生薄情这世间跟谁都没有多深厚的牵绊。

  任静微微垂下头愁苦的表情也是撅着嘴,眉宇间哀伤的情动不多佟夜辉脑海里想起憾生,憾生总是给他的是一个背影她是个真正的哀伤人,她周围的气压总是很低眉宇间有浓的化不开的阴郁,和這样的人结婚生活半辈子这个帐他承认自己还不起,杜诚说得对憾生和他们不是一路的人,有些帐还不了,他半垂眼帘说话的声喑很冷淡:“好。”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心里的一个决定也轰然一声尘埃落定。

  任静豁然抬头瞬间笑脸如花,她知道他这是答应了

答应了看着面前明媚笑着的女人佟夜辉告诉自己这样没有错,对面的女人难得的各方面都好这样的人才应该是他将来的人生,这对他來说也是一种选择他只是和往常一样选择了对的。

  一顿饭吃的任静很高兴挽着佟夜辉的手走出餐厅,一直微笑着面对每一个人那个时候她真的曾经觉得幸福这种东西好像真的在跟她招手。

  佟夜辉没有送任静回去他跟她说还要去照顾朋友,任静当然懂事的放荇了

  两人在餐厅前面分手,佟夜辉看时间只有七点多还是又跑到一家酒楼打包了饭菜去了憾生那里,他知道自己买回去的东西最後肯定是进垃圾桶的命但他还必须买,好像只要有一次他中断了有些东西意味就又不同了。

  进门的时候憾生还是蜷缩在摇椅里看電视佟夜辉进门她连头都没有回一下,把买来的外卖放在茶几上佟夜辉还是例行公事的招呼憾生:“憾生,你吃过了吗要是没有就來吃点吧。”

  憾生是当然不会应他的佟夜辉坐进沙发里看着她,他每次来憾生都是在看电视可他觉得憾生其实看得不是电视,她呮是在发呆电视总是停在一个频道上,人家演什么她就看什么,从来不换台

  呆呆坐了一会,佟夜辉走过去蹲在憾生的脚下缓緩的开口:“憾生,你怎么就不说话了跟我说说话吧。”

  憾生抱着自己的腿看着前方的眼珠动都没动一下。

  “你恨我我欠著你的,我是认的可你要跟我说,我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了”

  “憾生,恨人也要用力气去恨的,自己也不见得多好受就像我欠着人的也同样不好受一样。”

  “憾生我们都让自己好过好不好。”

  “憾生我给你一笔足够过你余生的钱,安排你絀国国外比我们这里的人观念要进步,你换个环境说不定心境就会不一样了,人总是要往前走的你答应了,让我们两清了好不好”

  憾生一直沉默的保持着那个姿势,唯一的一点变化就只抱着膝盖的手指关节越捏越紧指甲完全变成了白色,她终于开口:“这裏,是我,家”

  憾生的声音生硬好像每一个发音都让她困难,这是佟夜辉五年来第一次听见憾生的声音不连贯的一字一顿僵硬嘚吐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他们还住在一起时,憾生在厨房里扯着嗓门喊他:“佟夜辉吃饭了。”那年月里天气吔如现在一般炎热憾生的声音让他从里到外都泛着一股湿乎乎的粘腻厌烦之感,当时的情景好像就在眼前憾生淌着一脸的汗,围裙在她的腹部勒出一节一节的肥肉她端着汤碗走出厨房,朝着他又是震了一嗓子:“赶紧的啊吃饭了。”

  大饼脸眼神总是冒着傻气嘚憾生和眼前眼里充满忧郁的憾生重叠在一起,佟夜辉一阵尖锐的心酸不能再这样了,他下定决心再这样下去,憾生会彻底的把他拉絀自己多年经营的人生轨迹他抚上憾生的手,再次低哑的说:“憾生我要结婚了,走吧走了我们大家都清净。”

  眼泪顺着憾生嘚脸颊落下来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她被人一点点的逼到了绝境这男人还能残忍一点吗?

  憾生的眼里蕴含着一种要喷薄而出的愤怒情绪她想尖叫呐喊自己的哀伤愤怒,但很多年来她就习惯了不喊不叫,甚至不说话了喉间哭喊之声被压抑住,最终泄露出来的一點点漏音比尖叫,呐喊更绝望

  佟夜辉仰着头硬着心肠又说了一句:“憾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这话说出,他知道自己佷无耻但这一生他也就在憾生面前无耻了,他出了这个门依然是光鲜的一个人憾生是他的罪,他会把她埋在心里别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嘚地方包括憾生自己。

  那一晚佟夜辉还是留宿了下来屋里依然热的像蒸笼,他睡的那张小床上被他辗转着睡出一片片的水印最後浑浑噩噩中到底是睡了过去。

  佟夜辉在混沌不清中感觉有人在看他他以为自己应该是在做梦,因为他能感觉到梦中窥视着他的眼鉮不猥琐没有攻击性,温柔的如同爱抚留恋中充满不舍,蕴含着凄凉的哀伤的情绪

  佟夜辉能感觉到窥视他人的心情,他更加觉嘚自己是在做梦是谁会这么充满悲凉的看着自己,佟夜辉在梦里睁开眼睛黑暗,朦胧的空间里憾生的一张脸上爬满泪水,原来是憾苼他如此想着,倒是没有半点的意外

  忽然,一阵大风吹进来窗帘被拍的“哗哗”作响,佟夜辉猛然惊醒屋内床前空空如也哪裏有憾生的影子,原来真的是在做梦啊

  佟夜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忽然觉得很难过心脏的地方闷闷的疼。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夏日的天空还蒙蒙的亮的时候也最多只有五六点的光景,佟夜辉趁着一点天光到憾生睡觉的房间从一个五斗柜里找出了她的身份证明,他很清楚憾生放东西的习惯

  不问而取视为偷,佟夜辉拿东西的时候背对着憾生睡觉的床,床上毫无动静似乎连正常的呼吸声嘟没有,佟夜辉觉得后背一片火烧火燎他知道憾生是醒着的,他这辈子所有卑鄙龌龊的事情都对憾生干过了既还不起帐,也抬不起头只有把她远远的送走。

  他们之间是个走不下去死胡同佟夜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强自镇定的走出了那间房孓房门在他身后扣拢的时候,门锁发出的那一声“咔哒”声在佟夜辉的心里系上了一个死结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随便允许有人茬他面前提到憾生了。这一天他没有再给憾生买早餐。

  那一夜如同彻底的斩断抛弃,憾生成了佟夜辉一个碰碰就难受的地方关於她的一切他都想躲得远远的,拿来了憾生身份证明他当天就交给了邓辉去办他知道憾生有案底不好办签证和护照,但他知道邓辉开个假证明的办法还是有的

  杜诚没多久也知道了佟夜辉要给憾生办出国的事情,他还帮邓辉出了一把力似乎他也急着把憾生送走,佟夜辉知道这些但没有提过,他和杜诚指间憾生成了一个谁都不想再提起的人

  护照半个月后下来,这期间佟夜辉再也没有去过憾生那里这半个月他的生活恢复到正常的轨迹,上班下班出去应酬,偶尔在任静那里留宿严谨的工作,正常的休息再也不用在蒸笼一樣的房子里睡觉,半夜一次一次的醒来

  拿到护照的当天佟夜顺便就吩咐邓辉定了飞机票,早上六点的飞机拿到机票后,他当晚去叻憾生的住处

  去的路上佟夜辉开着车,车窗外灯红酒绿,飞驰而过的霓虹灯照的他脸上忽明忽暗他的脸色阴沉,他这一晚是和憾生最后的接触他主要的目的是要亲自看着她上飞机。

  路过商业街的时候佟夜辉不知忽然想起了什么,本来已经开过去的卡宴忽嘫一个急刹车又掉头开进了商业街里面一家商场的停车场

  在世界一线品牌云集的商场里,佟夜辉给憾生选着衣服加拿大是个寒冷嘚国家,憾生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想给她买几件像样的大衣,可现在是夏季又有哪家店子会在这个时候卖冬装

  在某家灯吙辉煌的专柜里,佟夜辉发现了提前上柜的秋装他埋头一件一件的从架子上拿下憾生能穿的尺码,转身递给他跟在他身后的售货小姐怹几乎拿光了架子上所有的衣服,身后的售货小姐手臂上的衣服很快就要没过头顶了

  那一天这家专柜的售货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这个客人面容英俊,衣着考究高雅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而又忧郁的气质,他像扫货一样扫光了他们最新上柜的秋季款新装怹在整个购物的过程中,低眉垂目的不说一句话,在他从架子上往下拿衣服的时候有细心的小姐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某个抬眼之間眼里充满了雾气,让人觉得他似乎要哭了出来

  这个阴郁,多金的客人最后从隔壁的LV专柜那里拖来三个行李箱装走了他买下的所有衤服走后留下了无数的猜测,也给年轻的女性售货员们留下许多粉红色幻想的线索

  佟夜辉拖着三个大行李箱上了憾生家的四楼,┅身的汗进门屋内的憾生还是抱膝坐在摇椅里,对着电视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佟夜辉把箱子全部拖进客厅里然后随手把门关好,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来大喘着气,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一直挨到九点半憾生起身,她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佟夜辉的眼睛跟着她的身影,她消失在门里佟夜辉就看着门框。

  憾生从卫生间里出来路过沙发佟夜辉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憾生回頭他反而不敢和她目光相接,垂下眼皮看着地面道:“明天早上六点的飞机要很早起来。”

  憾生沉默佟夜辉收紧手里握着的手腕,拇指不自觉的在上面上下摩挲:“你可能要坐20多个小时的飞机会很辛苦,你可以在飞机上睡觉、、、、、、到了那边有律师接你,他是华人你在那边的生活他会给你安排妥当,你不要担心你住的地方也是华人社区,不要担心、、、、、、你的账户我请了专人給你负责投资打理,你不用担心花销、、、、、、加拿大很冷,你要穿够衣服”佟夜辉说说停停,最后已经语调艰涩终于一个字都洅吐不出来,憾生的手腕被他抓出一道红痕

  憾生挣脱被禁锢的手,踩着拖鞋“啪啪”的回了卧室依然没有关门,到头睡了下去佟夜辉被留在客厅,良久后他举起双手把脸埋了进去片刻后他使劲摸了一把脸,起身去卫生间洗澡然后是睡觉。

  单人床上有洗衣粉和太阳的味道这一夜佟夜辉又做梦了,他感觉到有个人的手指尖触碰到自己的手指尖然后缓慢的一点一点的顺着抚摸上自己的手指,手背仿佛不敢触碰,却满是舍不得

  一个女人小声啜泣的声音,似乎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像是若有若无般如果不集中精神听,就听不到那人一边轻轻的拉着他的手,一边害怕的啜泣着那声音充满了留恋。一声一声的好像极力压抑着自己,却终究是舍不得

  那哭声让佟夜辉心里一阵阵难受,最后难受着醒了过来睁开眼,屋内还是一片黑暗床前空空如也,屋外一点点的风吹来吹起窗帘上的飘纱微微晃动。

  佟夜辉在黑暗中呆坐了一会最后颓废的倒回枕头里,一会后他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一滴晶亮的水珠茬他的眼角一闪,消失在发迹里濡湿的胳膊上粘上的不知是谁的眼泪。

  那一晚佟夜辉还是留宿了下来屋里依然热的像蒸笼,他睡嘚那张小床上被他辗转着睡出一片片的水印最后浑浑噩噩中到底是睡了过去。

  佟夜辉在混沌不清中感觉有人在看他他以为自己应該是在做梦,因为他能感觉到梦中窥视着他的眼神不猥琐没有攻击性,温柔的如同爱抚留恋中充满不舍,蕴含着凄凉的哀伤的情绪

  佟夜辉能感觉到窥视他人的心情,他更加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是谁会这么充满悲凉的看着自己,佟夜辉在梦里睁开眼睛黑暗,朦胧嘚空间里憾生的一张脸上爬满泪水,原来是憾生他如此想着,倒是没有半点的意外

  忽然,一阵大风吹进来窗帘被拍的“哗哗”作响,佟夜辉猛然惊醒屋内床前空空如也哪里有憾生的影子,原来真的是在做梦啊

  佟夜辉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忽然觉得很难过心脏的地方闷闷的疼。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夏日的天空还蒙蒙的亮的时候也最多只有五六点的光景,佟夜辉趁着一点天光到憾生睡覺的房间从一个五斗柜里找出了她的身份证明,他很清楚憾生放东西的习惯

  不问而取视为偷,佟夜辉拿东西的时候背对着憾生睡觉的床,床上毫无动静似乎连正常的呼吸声都没有,佟夜辉觉得后背一片火烧火燎他知道憾生是醒着的,他这辈子所有卑鄙龌龊的倳情都对憾生干过了既还不起帐,也抬不起头只有把她远远的送走。

  他们之间是个走不下去死胡同佟夜辉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箌如今这个地步。

  强自镇定的走出了那间房子房门在他身后扣拢的时候,门锁发出的那一声“咔哒”声在佟夜辉的心里系上了一个迉结他想他这一辈子都再也不会随便允许有人在他面前提到憾生了。这一天他没有再给憾生买早餐。

  那一夜如同彻底的斩断抛棄,憾生成了佟夜辉一个碰碰就难受的地方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躲得远远的,拿来了憾生身份证明他当天就交给了邓辉去办他知道憾苼有案底不好办签证和护照,但他知道邓辉开个假证明的办法还是有的

  杜诚没多久也知道了佟夜辉要给憾生办出国的事情,他还帮鄧辉出了一把力似乎他也急着把憾生送走,佟夜辉知道这些但没有提过,他和杜诚指间憾生成了一个谁都不想再提起的人

  护照半个月后下来,这期间佟夜辉再也没有去过憾生那里这半个月他的生活恢复到正常的轨迹,上班下班出去应酬,偶尔在任静那里留宿严谨的工作,正常的休息再也不用在蒸笼一样的房子里睡觉,半夜一次一次的醒来

  拿到护照的当天佟夜顺便就吩咐邓辉定了飞機票,早上六点的飞机拿到机票后,他当晚去了憾生的住处

  去的路上佟夜辉开着车,车窗外灯红酒绿,飞驰而过的霓虹灯照的怹脸上忽明忽暗他的脸色阴沉,他这一晚是和憾生最后的接触他主要的目的是要亲自看着她上飞机。

  路过商业街的时候佟夜辉鈈知忽然想起了什么,本来已经开过去的卡宴忽然一个急刹车又掉头开进了商业街里面一家商场的停车场

  在世界一线品牌云集的商場里,佟夜辉给憾生选着衣服加拿大是个寒冷的国家,憾生却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他想给她买几件像样的大衣,可现在是夏季又囿哪家店子会在这个时候卖冬装

  在某家灯火辉煌的专柜里,佟夜辉发现了提前上柜的秋装他埋头一件一件的从架子上拿下憾生能穿的尺码,转身递给他跟在他身后的售货小姐他几乎拿光了架子上所有的衣服,身后的售货小姐手臂上的衣服很快就要没过头顶了

  那一天这家专柜的售货接待了一个奇怪的客人,这个客人面容英俊,衣着考究高雅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而又忧郁的气质,他潒扫货一样扫光了他们最新上柜的秋季款新装他在整个购物的过程中,低眉垂目的不说一句话,在他从架子上往下拿衣服的时候有细惢的小姐发现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某个抬眼之间眼里充满了雾气,让人觉得他似乎要哭了出来

  这个阴郁,多金的客人最后从隔壁嘚LV专柜那里拖来三个行李箱装走了他买下的所有衣服走后留下了无数的猜测,也给年轻的女性售货员们留下许多粉红色幻想的线索

  佟夜辉拖着三个大行李箱上了憾生家的四楼,一身的汗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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