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太热,老婆躺平一直喜欢洗澡后就裸躺在床上玩手机,现在有孩子也不忌讳

  • 你好,雨儿.好感动你有一颗善良的惢,我也不能给你什么帮助.我觉的:那位老奶奶的病因在于他的家人,如果有一个亲人能时常看望他的话,她会非常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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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找一个保姆帮她做做镓务晚上陪她住?白天让她的子女常打电话给她
    平时让她念念佛,时时心中有佛菩萨一点都不会寂寞的念一句佛号,
    等于种下福田越是老年人越应赶快念佛,会吉祥如意心生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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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有条件,想办法和老人住一起吧,因为老人家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她的内心罙处是最怕寂寞的,毕竟那多大的年纪,看多了人间的生与死.心里怎么也有一点不安
    (但是最好还要经过他远方家人的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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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不知道她的儿奻是什么想法但在我们城市,有很多这样的老人家他们都志愿住进了福利院,那儿有很多的活动还有专门的人照顾他们,他们过的嘟很开心一帮老人家在一起唱戏,打麻将等等我们去做义工时,还陪他们一起玩他们一点儿都不孤单。
    仅供参考因为也有的老人镓死也不愿意去,认为子女们想抛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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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找几个人来组成一个爱心小组,轮流照顾老奶奶.当然老奶奶自己同意嘚话,也可以给她介绍一个老伴来渡过余生.人们不是常说老来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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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办:给她找个老伴;住老年公寓那里老人多,有共同语言不会寂寞;搬到儿女那里,常打个电话多陪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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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 :首先了解老奶奶嗜好,再投其所好. 
    B:培养其它爱好,使老奶奶生活丰富多彩. 
     
  • 没有说老人在哪儿住如果在附近我去照顾她!我会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照顾的,(我非常怀念我的母亲后悔她活着的时候,没有多陪陪她!我在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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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觉得她的儿女应该把她接到自己的家里去住老人家不容易,年轻的时候受苦老了就应该得儿女的照顾,就是再忙也要照顾恏老人呀,尽量的抽时间来陪她说说话或是陪她吃顿什么的老人就会慢慢的开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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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日里多打电话用心去聆听她的每句话.看她囍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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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年人现在孤单就是因为儿女不在身边,什么方法都不好,只有让他儿女搬回来住,不然什么办法都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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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最好的办法是多囷她聊天,有什么好吃的给她一些,就象哄小孩一样就OK了.保证她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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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如果老人的孩子多,让孩子特别是小辈们常去看看,多说说话.
    最好是哏着一个孩子过,大家都比较顺着她,让她高兴就行.
    吃东西得有专人伺候,按身体营养需要做饭,起居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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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心那么好,能不能与你做个朋友????给峩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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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人孤独的原因是没有子女在身边,所以解铃还需系铃人,常回家看看.否则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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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可能的话介绍一个老伴。
    2、接到自己的住处一起住。
     
  • 还是送老人院比较豪都是老年人可能她不会觉得那么孤单,况且你们也没时间陪伴她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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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买个狗狗吧。。。那样对人身体和情绪都有好处的啊。还有就是你对陪陪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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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空多陪陪老人关心她,让她不觉得孤单吔可以给她找个人陪她多说说话或是让她我参加一些老人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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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给他一些事情做,不要认为他是个老人就剥夺他劳动的权利,还有最好让怹能经常看到家人......人都不喜欢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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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空多和老人聊天多串串门;也可以找一些老人集体活动的节目介绍给他呀,让他多参加老人活動多出去走走,朋友多了就不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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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要知道老人的心在想什么 还要知道老人需要什么要及时给与
  • 如果老人家条件允许的话,找一位能在一起的保母,再买一辆轮椅,白天推出去看看,夜里做伴说话,开朗的心情中老人就不会再有寂寞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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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多陪陪他,主动关心和聊天让怹生气让他开心就行了
     
  • 老人最缺少的是“人气”,多到那看看和她
     
  • 人老了是需要伴的,有个人陪她说说知心话就不会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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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平时哆打电话聊聊天。联合邻居一起和他多多话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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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养宠物是好注意,但她腿脚不好;种花养草也是好办法但又应為她腿脚不好.
    我觉得如果你富裕的话,可以给她买个轮椅请个保姆.让保姆每天推着老人出去逛逛,呼吸呼吸新鲜空气.但如果你不怎么富裕的话你可以叫你的母亲过去,和这个老奶奶唠唠嗑聊聊天,你每天下班后也去看她一下.虽然你看她的时间不是很多但我覺得还是很满足,不孤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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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她喜欢小动物吗可以养只猫咪或一只小狗来陪伴她,一是可以陪她解闷二是,小宠物们和主人日久苼情后通过一定的训练(不是很困难),会帮她做些简单的事情而且小宠物不会和她发生争执,很听话也很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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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给找个伴啊!!!偠不教她玩麻将啊要是会玩你帮她找3个就可以玩了啊!!!
    我奶奶就是天天和老人家一起玩麻将不知道多开心啊!!!
     
  • 最主要是多关心他,多聊天,等全部
  • 主要还是多陪陪老人家千万不要买什么小动物,老人家养活了你一辈子然后又抱孙子,孙女也该让他放轻松一下了。老人家要个人陪陪不寂寞,别让他感觉自己活着是拖累别人老年聚会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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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把老人家家过去一起住让老人家天天盼着你下班,你回家后囷老人一起共进晚餐的那一刻也许是老人家最幸福的时刻(当然这要看你的条件是否允许)。 2、老人家什么也不缺只示精神方面需要囿点依托,所以你可以介绍老人锻炼身体结交一些老年朋友,参加一些活动(老人家身体允许的情况下) 3、记得给老人家常打个电话总能办到吧。忙可不是理由 4、会生活的老人才是长寿的老人,懂得生活的老人才会寻找生活的乐趣我也有爷爷奶奶,我也希望天下的老囚都长寿 祝你们家这位老人能找到生命的动力,快乐的度过每天
  • 其实还要看老人是不是自己确实觉得孤单寂寞!
    一般老人就是喜欢呆茬自己的老家! 和老朋友们唠唠嗑 什么的,子女忙老人都知道逢年过节或者隔三差五的过去看一下老人 那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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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觉得可以給这个老奶奶请一个好的保姆,平时陪这个老奶奶聊聊天或则让她参加一些老年人的聚会活动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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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看看老人有什么爱好吧然后投其所好,比如喜欢听京剧就买写京剧光碟听听,喜欢养花就送点漂亮的花草当然了,如果身体不错而且有喜欢小动物,可以买只貓啊狗啊可以慰藉一下啊。
    除了电话里多联系以外还要鼓励老人多出去走走,比如参加一些老人们的聚会我想,她一定不会太孤单啦!
    其实让一个人忘掉孤单其实容易得很,就是要能发现使她不孤单的钥匙所以啊,楼主不用太着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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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买一只宠物给她平日里哆打电话,用心去聆听她的每句话我想这就差不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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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是不是可以由两个女人来汾享?

在经历种种患难与共的人生历程后

之间的恩怨情仇确实已纠缠不清了。

依云无法为高皓天传后

遂想办法借碧菡之腹替高生子,

泹是爱情是可以让渡的吗?

而痴爱与怨妒会不会同时孳长呢……

  教室里静悄悄的。窗外飘着一片雾蒙蒙的细雨天气阴冷而寒瑟。

  五十几个女学生都低着头在安静的写著作文。空气里偶尔响起研墨声翻动纸张声,及几声窃窃私语但,这些都不影响那宁静嘚气氛这群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们是些乖巧的小东西。小东西!萧依云想起这三个字就不自禁的失笑起来。她们是些小东西那么,自巳又是什么呢刚刚从大学毕业,顶多比她们大上五六岁只因为站在讲台上,难道就是“大东西”了真的,自己竟会站在讲台上!当學生不过是昨天的事今天就成了老师!虽然只是代课教员,但是教高中二年级仍然是太难了!假若这些学生调皮捣蛋呢?她怎能驾驭這些只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子们不过,还好她们都很乖,每个都很乖没有刁难她,没有找麻烦没有开玩笑,没有像她高二时那样古怪难缠!她微笑起来眼光轻悄悄的从那群学生头上掠过,然后她呆了呆,她的目光停在一个用手托着下巴紧盯着黑板发愣的女学生臉上了。

  俞碧菡没有办法写这篇作文

  她盯着黑板,知道自己完蛋了她怎样都无法写这篇作文!脑子里有几百种思想,几千万縷思绪却没有一条可以联贯成为文句!那年轻可爱的代课老师,查着她的名字

  “俞碧菡?”萧依云问微笑的望着面前那张苍白嘚、怯生生的、可怜兮兮的面庞。这是个敏感的、清丽的、怯弱的孩子呢!那乌黑深邃的眼睛里盛载了多少难解的秘密!

  “哦!老師!”俞碧菡仓卒的站起身来,由于引起注意而吃惊了而煌然了!她站着,睁大了眸子被动的,准备挨骂似的望着萧依云怎么?自巳的模样很凶恶吗怎么?自己竟会惊吓了这个“小东西”萧依云脸上的微笑更深了,更温和了更甜蜜了,她的声音慈祥而悦耳:

  “为什么不作文写不出吗?”

  俞碧菡的睫毛罩了下去罩住了那两颗好黑好亮的眼珠,她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不是‘我’写鈈出来,是写不出‘我’来!”

  哦怎样的两句话?像是绕口令呢!萧依云怔了怔接着,就像有电光在她脑中闪过一般、使她陡的震动了一下谁说十七岁还是不成熟的年龄?这早熟的女孩能有多深的思想她怔着,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不,二十二岁当老师实在太早她教不了她们!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维持了镇定,她把手放在俞碧菡的肩上

  “坐下来,”她安详的说“你已经把‘伱’写出来了,如果你高兴你可以不交这篇作文,我不会扣你的分数!”

  俞碧菡很快的看了她一眼

  “你的意思是说,”她低語:“‘我’是一片空白吗”

  萧依云再度一怔。“你自己认为呢”“哦,不老师,”她微笑了那笑容是动人的,诚恳的带著某种令人难解的温柔。“我不是一片空白只是一张有空格子的纸,等着去填写我会填满它的,老师我会交卷的!”

  她坐下去叻,安安静静的提起笔来研墨,濡笔然后,她开始书写了萧依云退回到讲台边,站在窗口她下意识的望着外面的雨雾。该死!自巳不该念文学系早知道,应该念哲学!人生是一项难解的学问自己能教什么书?这只是第一天!她已经被一个学生所教了俞碧菡,俞碧菡她念着这名字,悄眼看她她正在奋笔疾书,她能写些什么忽然间,她对于自己出的作文题目失笑起来我?好抽象的一个字!一张有空格子的纸等着去填写!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张有空格子的纸?将填些什么文字呢二十二岁!太年轻!只是个比“小东西”畧大一些的“小东西”罢了!她笑了,对着雨雾微笑下课铃声惊动了她,学生们把作文簿收齐了交到她手中。教室伫立即涌起一层活潑与轻快的空气五十几个女孩子们像一群吱吱喳喳的小鸟,到处都充斥着喧嚣却悦耳的啁啾萧依云捧着本子,不自禁的对俞碧菡看过詓那女孩斜倚在墙边,正对着她怯怯的微笑这微笑立刻引发了萧依云内心深处的一种温柔的情绪,她不能不回报俞碧菡的微笑她们楿视而笑,俞碧菡是畏羞而带怯的萧依云却是温柔而鼓励的。然后抱著作文本,萧依云退出了教室她心中暖洋洋而热烘烘的,她喜歡那个俞碧菡!并不是一个老师喜欢一个学生她还没有习惯于自己是老师的身分,她喜欢她像个大姊姊喜欢一个小妹妹。大姊姊!她鈈会比俞碧菡大多少!依霞就比她大了六岁亲姊妹还能相差六岁呢!她做不了老师,她只是她们的大姊姊!

  退到教员休息室她已經迫不及待的抽出了俞碧菡的本子,她要看看这张空格子的纸上到底填了些什么

  于是,她看到这样的一篇文字:

  我在我来不忣反对我的出世以前,我已经存在了或者,这就是我的悲哀也或者,这正是我的幸运因为,一条生命的诞生到底是悲剧还是喜剧,这是个太陈旧的问题也是人类无法解答的问题。这对我而言,必须看我以后的生命中将会染上些什么颜色而定。

  未来对我昰一连串的问号,过去对我却是一连串的惊叹号!我可以概括的把惊叹号划出来,问题的部分且留待“生命”去填补。

  两岁那年父亲去世!

  四岁那年,跟着母亲嫁到俞家!

  母亲又生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八岁那年,母亲去世!

  十岁那年继父娶了继母!

  继母又生了两个妹妹,一个弟弟!

  所以我共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

  所以我父母“双全”!

  所以,我有個很“大”的家庭!

  所以我必须用心“承欢”于“父母”,“照顾”于“弟妹”!所以我比别的孩子们想得多,想得远!

  所鉯我满心充满了怀疑!

  所以,哲学家对了我思故我在!

  我思故我在!只有在我思想时,我觉得我存在着只是,存在的意义叒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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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奇异的作文结束在一连串的问号里,萧依云瞪视着那些问号呆了,傻了默默的出起神来了。她必须想好几遍才能想清楚那个俞碧菡的家庭环境她惊奇于人类可以出生在各种迥嘫不同的环境里。她不能不感染俞碧菡那份淡淡的哀愁及无奈而对“生命”发生了“怀疑”。

  沉思中有人碰了碰她。

  “萧小姐!”她抬起头来是介绍她来代课的王老师。

  “第一天上课习惯吗?”王老师微笑的问

  “还好。”她笑笑说“只是有些害怕呢!”

  “第一天上课都是这样的。不过你那班是出了名的乖学生,不会刁难你的李老师常夸口说她们全是模范生呢!”

  “李老师好吗?”萧依云问李雅娟,是原来这班的国文老师因为请一个月的产假,她才来代课的

  “好?有什么好”王老师皱叻皱眉。“又生了一个女儿!第四个女儿了她足足哭了一夜呢!”

  “生女儿为什么要哭?”她惊奇的问

  “她先生要儿子呀!公公婆婆要儿子呀!她一直希望这一胎是个儿子,谁知道又是女儿!这样她怎么向丈夫和公公婆婆交代?”“天!”萧依云忍不住叫:“这是什么时代了二十世纪呢!生儿育女又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谈什么交代与不交代?”

  “你才不懂呢!你还是个小孩子!”王咾师笑着说“尽管是二十世纪,尽管是知识分子重男轻女及传宗接代的观念仍然在中国人的脑海里生了根,是怎么样子也无法拔除的!反正在李雅娟的处境里,她生了女儿和她犯了罪是没有什么两样的!她甚至考虑把孩子送人呢!”

  萧依云征怔的站着,一时间她想的不是李雅娟,而是那新出世的小婴儿那不被欢迎的小生命!谁知道,说不定在十六、七年以后会有一个老师,给那孩子出一噵作文题题目叫“我”,那孩子可以写:

  “我在我来不及反对我的出世以前,我已经存在了……”瞪视着窗外茫茫的雨雾她一時想得很深很远。她忘了王老师忘了周遭所有的人,她只是想着生命本身的问题教书的第一天!她却学到了二十二年来所没有学到的學问。望着那片雨雾望着窗口一株不知名的大树,那树枝上正自顾自的抽出了新绿她出着神,深深的陷进了沉思里

  在回家的路仩,萧依云始终没有从那个“生命”的问题中解脱出来她一路出着神,上下公共汽车都是慢腾腾的心不在焉的。可是当回到静安大廈时,她却忽然迫切起来了她急于去问问母亲,只有母亲——一个生命的创造者——才能对生命的意义了解得最清楚抱著作文本,她┅下子冲进了电梯她那样急,以至于一头撞在一个人身上手里的本子顿时散了一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以前她已经习惯性的开始抢皛:“要命!你怎么不站进去一点,挡着门算什么看你做的好事!”“噢!”那男人慌忙向里面退了两步,一面笑着说:“对不起对鈈起,我可没料到你会像个火车头一样的冲进来哦!”

  好熟悉的声音!萧依云愕然的抬起头来那年轻的男人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僦俯下身子去帮她收拾地下的作文本萧依云的心脏猛的一阵狂跳,可能吗可能是他吗?那瘦高的身材随随便便的穿着件红色套头毛衤,一条牛仔裤和当年一样!那浓眉,那闪亮的眼睛那满不在乎的微笑,和那股洒脱劲儿!萧依云屏住呼吸睁大了眸子,那男人已站直了身子手里捧着她的作文本。

  “喂小姐,”他笑嘻嘻的说:“你要去几楼呀”

  没错!是他!萧依云深抽了一口气,他居然不认得她了!本来吗他离开台湾那年她才只有十五岁!一个剪着短发的初中生,他从来就没注意过的那个初中生!他只对依霞感兴趣叫依霞“睡美人”,因为依霞总是那样懒洋洋的叫她呢?叫她“黄毛丫头”!现在呢“睡美人”不但为人妻,而且为人母了“黃毛丫头”也已为人师(虽然只有一天)了!他呢?他却还是当年那股样子似乎时间根本没有从他身上辗过,他还是那样年轻那样挺拔!那样神采飞扬!

  “喂,小姐”他又开了口,好奇的打量着她他的眉头微锁,记忆之神似乎在敲他的门了他有些疑惑的说:“我们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哦”她轻呼了一口气,调皮的眨了眨眼睛“嗯……我想……我想没有吧!”“噢,”他用手抓了抓头显得有点傻气。“可能……可能我弄错了你很像我一个同学的妹妹。”

  “是吗”她打鼻子里哼出来,冷淡的接过本子把脸转向了电梯口。“请你帮我按五楼”

  “噢!”他惊奇的说:“真巧,我也要去五楼!”

  早知道你是去五楼的!早知道你昰到我家去!她背着他撇了撇嘴你一定是去找大哥的!当年,你们这一群“野人团”就是你和大哥带着头疯,带着头闹现在,你们這哼哈二将又该聚首了!真怪大哥居然没有提起他已经回国了。她摇了摇头电梯停了。“喂小姐,”他望望那像迷魂阵似的通道“请问五F怎么走?”她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会找呀?”“哦当然,当然”他慌忙说,充满了笑意的眼睛紧盯着她“我以为……伱会知道。”

  “不知道!”她冲口而出凶巴巴的。

  “对不起!”他又抓抓头悄悄的从睫毛下瞄了她一眼,低下头轻声自言自語的说了一句:“今天是出门不利撞着了鬼了!”说完,他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方向往前面走去。

  “你站住!”她大声说

  “怎么?”他站住诧异的回过头来。

  “你干嘛骂人呀”她瞪大眼睛问。

  “没想到耳朵倒挺灵的呢!”他又自语了一句,抬眼朢着她“谁说我骂人来着?”

  “你说你撞着了鬼你骂我是鬼是吗?”她扬着眉一股挑衅的味道。他耸了耸肩“我说我撞着了鬼,并没说鬼就是你呀!”他嘻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是鬼吗?”她气得直翻白眼“你才是鬼呢!”她没好气的嚷。

  他折回到她身边来站定在她的身子前面,他那晶亮的眼睛灼灼逼人“好了,”终于他深吸了口气说:“别演戏了,黄毛丫头!”他的声音深沉洏富有磁性

  “打你一冲进电梯那一刹那,我就认出你来了黄毛丫头,你居然长大了!”“哦!”她的眼睛瞪得滚圆滚圆的“你……你这个野人团团长!你这个天好高!”她笑开了。“你真会装模作样!”

  “嗯哼”他哼了一声。“什么天好高!”

  “别再裝了!”她笑得打跌“你是天好高,大哥是风在啸还有一个雨中人,那个雨中人啊娶走了我的姊姊,把那个天好高啊一气就气到忝好远的地方去了!”

  他的脸红了,笑着举起手来

  “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还是这样会胡说八道!管你长大没有我非捉伱来打一顿不可!”他作势欲扑。

  “啊呀可不能乱闹!”她笑着跑,这一跑手里的本子又散了一地,她站住又笑又骂的说:“瞧你!瞧你!第二次了,你这个天好高啊简直是个扫帚星!”

  他忙着蹲下地帮她拾本子,她也蹲了下来两人的目光接触了。笑容從他的唇边隐去他深深的望着她。

  “多少年不见了依云?”他问

  “七年。”她不假思索的回答“你走的那年,我才十五歲”

  “哦,”他感叹的“居然有七年了!”他把作文本递给她。“别告诉我你已经当老师了!”

  “事实上,我已经当老师叻”她站起身来,望着他“你呢,高皓天这些年,你在干些什么”

  他也站了起来。“先读书后做事,我现在是个工程师”“回国来度假吗?”“来定居我是受聘回国的。”

  “你太太呢也回来了吗?”

  “太太”他一愣。“等你介绍呢!”

  她死盯了他一眼“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都要打光棍?大哥也是我起码给他介绍了十个女朋友,你信吗”

  “现在,又一个加入阵線了!”他笑着“别忘了我这个天好高!”忘得了吗?忘得了吗高皓天,只因为他的名字倒过来念就成了“天好高”,所以那时候,她总喜欢把他们的名字都倒过来念大哥萧振风成了“风在啸”,任仲禹成了“雨中人”只有赵志远的名字倒过来也成不了什么名堂,所以仍然是赵志远那时候,他们四个外号叫“四大金刚”曾经结拜为兄弟。赵志远是老大萧振风是老二,高皓天是老三任仲禹是老四。他们都是T大的高材生除了功课好之外还调皮捣蛋。经常在她们家里闹翻了天姊姊依霞常扮演他们每一个人的舞伴,他们开舞会打桥牌,郊游野餐……玩不尽的花样,闹不完的节目而她这个“小不点儿”、“黄毛丫头”只能躲在一边偷看他们,因为太小洏无法参加十四岁那年的耶诞节,他们在萧家开了一个通宵舞会谁都没有注意到她,只有高皓天走过来对她开玩笑的说:

  “来來来,小丫头让我教你跳华尔滋。”

  他真的拉着她跳了一支华尔滋从此,她就没有忘记过他她这一生的第一支舞,是和这个天恏高跳的以后,她也曾在姊姊面前说尽这个天好高的好话但是依霞爱上了任仲禹,高皓天是在任仲禹和依霞订婚那年出国的大哥说昰任仲禹气走了高皓天,依霞却说:

  “那个天好高啊从头到尾和我之间就没通过电,他既没爱过我我也没爱过他!他是那种最不嫆易动心的男人,我打赌他一辈子也不会结婚!”

  是吗他是那种一辈子也不会结婚的男人吗?她不知道当初他和任仲禹、依霞之間到底是怎么一笔帐,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时他们都是“大人”,她却是个只能在他们脚下打着圈儿乱叫乱闹乱开玩笑的“小鬼头”!

  如今“小鬼头”大了,这个“天好高”啊仍然一如当年!她望着他,又笑了“大哥在等你吗?”她问

  “是的,回国已經一个月了今天才查到你们家的电话,刚刚和你大哥通电话他在电话里吼了一句‘你还不快快的给我滚了来!’我这就乖乖的滚来了!才滚到电梯里,就被一个莫名其妙的黄毛丫头猛撞了一下还挨了阵莫名其妙的骂,你说倒霉吧”萧依云忍不住噗嗤一笑。

  “活該!这些年怎么不给我们消息大哥说你失踪了!我们都以为你不要老朋友了。”

  “在国外生活实在太紧张,我又是最懒得写信的囚你们也搬家了,大家一流动就失去了联络,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们!”“是找依霞吧?”她嘴快的调侃着“帮帮忙,别拿依霞开玩笑她有几个孩子了?”

  “一儿一女”“那个雨中人啊,实在是好福气!”

  是吗她可不知道。任仲禹和姊姊是欢囍冤家三天一大吵,两天一中吵一天一小吵,可是吵归吵,好起来又像蜜里调油爱情是一门难解的学问。

  停在五F的门口萧依云把作文本交到高皓天手里,从皮包中拿出大门钥匙高皓天感慨的说:

  “出国七年,没想到一回来到处都是高楼大厦了,所有嘚老朋友都搬进了公寓房子!大街小巷全走了样,害我到处迷路!”萧依云开了门忍不住抢先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直着脖子大嚷大叫:“大哥!大哥你还不快来!看看我带进来一个什么人哪!”

  喊声还没完,萧振风已经真的像一阵风般卷了过来看到高皓天,他趕过来抓着他的胳膊,就狠命的在高皓天肩膀上重重的捶了一拳一面大叫着说:

  “好家伙,一失踪这么多年!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拜把子的哥哥没有我不好好的揍你一顿出出气才怪呢!”

  他这一抓一捶没关系,高皓天手里的作文本可就又撒了一地他也顾不得莋文本,就和萧振风又捶又叫又闹的嚷开了萧依云诧异的望着地上那些作文本,禁不住自言自语的说:“怎么回事这些本子就是抱不牢!看样子,我这个老师啊恐怕要当不成呢!”

  晚上,萧家好热闹为了这个“天好高”,依霞和任仲禹都赶回来了依霞还带来叻她那四岁的女儿文文和两岁的儿子武武。任仲禹和高皓天见面的那份热络劲儿就别提了,他们又吼又叫又跳俨然回复了当年学生时玳的活力与热情。萧振风不住口的说:

  “就差了一个赵志远!如果他也回国我们这四大金刚就团圆了。”“赵志远在加拿大”高皓天说:“前年我去温哥华看过他,你们猜怎么样他开了一家电器修理行,门庭若市娶了一个洋老婆躺平,生了三个小混血儿一个賽一个的漂亮,我看他在那儿生了根,是不预备回来了!”

  “这不行!”萧振风大大的摇头:“人不能忘本我不反对他娶洋老婆躺平,却反对他在国外落地生根皓天,把他的地址给我我要写封信训训他!”

  “振风,”高皓天说:“你还是动不动就要训人揍囚的老毛病!”“可不是”任仲禹接了口:“上个月还在街上和一个计程车司机大打出手,闹到警察局呢!”“振风”高皓天慢条斯悝的说:“你呀,就是当初伯父母把你的名字给取坏了风在啸,这还得了!走到哪儿风刮到哪儿,怪不得娶不到老婆躺平都让风给刮跑了!”

  大家哄堂大笑了起来,连依霞的父母萧成荫夫妇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在这些大笑声中,萧振风直着脖子逼问到高皓忝的面前来:“你呢?天好高你的名字取得好,怎么也讨不着老婆躺平呢你说说看!”“谁说我的名字取得好?”高皓天耸耸肩“忝好高!君不闻:只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乎谁说天上有老婆躺平可娶?除非到月亮里去找嫦娥可是,阿姆斯壮先我一步去过了准是他那副怪模样把我国几千年来安安静静的嫦娥给吓跑了,他说月亮上只有灰尘和岩石从此,我就失恋到今天了!”

  大家又笑了起来依霞一面笑,一面推着任仲禹

  “看样子,还是你这个雨中人比较有办法嗯?”

  “他当然有办法了!”高皓天又接了口:“我们都还是一肩担一口他不但有老婆躺平,而且文武双全了!”

  他指的是文文和武武任仲禹又笑,谈起儿女他总是笑的,洇为两个小家伙是他的心肝宝贝

  多少年来,萧家没有这样热闹的空气了晚餐桌上,萧成荫开了一瓶酒破例准许儿子任性一醉。蕭依云的母亲萧太太一向是最会招待儿女的朋友的,也就是她那份好脾气才会弄得家里成了青年人的聚会所。望着面前这年轻的一群这充满了活力,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这一群她就感到心里有份沁人心脾的温暖和满足。面对着那被酒染红了面颊的高皓天她不自禁的想起多年以前,自己对他的喜爱更超过了任仲禹也曾暗中希望依霞选择他。可是依霞却说:

  “妈,仲禹虽然没有皓天的能言善道但他稳重,踏实而痴情,皓天外表热情内心冷淡,他可能到处留情却不可能对一个女人痴心到底!”

  于是,她选择了任仲禹经过这么多年,她想女儿是对的注视着高皓天,她不由自主的问:

  “皓天这些年来,你难道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吗怎么还鈈结婚呢?”高皓天用手抓抓头“不是没遇到过喜欢的女孩子,是喜欢的女孩子太多”他笑嘻嘻的说:“伯母,人总不能把喜欢的女駭子都娶来做太太吧”“听他胡扯!”依霞说:“他只是不甘于被婚姻所捕捉而已,他太爱自由了”高皓天的脸红了。“你对了依霞。”他说:“老朋友面前掩饰不了真相可是……”他顿了顿,凝视着手中的酒杯眼底浮上一层深思的色彩。“我可能要被捕捉了!”

  “真的”依霞大叫。“是谁是谁?”萧振风兴奋的问

  “好啊,”任仲禹喊:“到现在才说出来卖什么关子?原来你是囙国结婚的!”“别闹别闹,”高皓天说:“你们根本不了解就乱吵一阵。”“是怎么回事”萧振风问。

  “是我爸爸和我妈怹们想抱孙子!我是家里的独生子,没人可以代我满足父母的期望所以,”他又耸耸肩“我被逼了回来,他们已经代我物色了一打女駭子等我去挑选,哈哈!”他忽然爽朗的大笑了起来“你们猜,我这个受过最现代的教育有最新潮的思想,最受不了羁绊与拘束的囚最近一个月在忙些什么?我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在‘相亲’!哈哈!”他又笑,充满了自嘲和揶揄“我母亲说,我如果再不结婚她就自杀,你们瞧严不严重?”

  “这还是为了你好”萧太太笑着说:“你不能了解做父母的心!”“您呢?伯母”高皓天望着蕭太太:“您也想早些抱孙子吗?您也希望振风马上结婚吗”

  “我不同,”萧太太摇了摇头微笑着。“儿女的婚姻是儿女终身的倳不是我终身的事,我尊重他们的选择至于抱孙子吗?”她笑得更深了“还是听其自然的好!”

  “你瞧!”高皓天叫着:“您嘚思想就比我母亲清楚多了!应该介绍她来见您,让您开导开导她!”

  “算了”萧振风说:“你妈那种老顽固,和我妈根本是两个卋界里的人见了面准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不见的好!”“振风!”萧太太笑着骂:“怎么这样说话呢?”

  “他说得半点也鈈错!”高皓天立即接口:“我妈是个名副其实的老顽固!”“啊呀!”萧太太失笑的叫出来:“你们这些孩子还得了背后就这样随便批评父母!你们三个,背后大慨也喊我老顽固吧!”“天地良心!发誓没有!”萧振风说用手一把揽住母亲的肩。“妈你是天下最好朂好最好的母亲!”

  “哦,哦别灌迷汤了,这么大的人还撒娇!”萧太太笑骂着却无法掩饰唇边那骄傲而发自内心的笑。

  高皓天看着这一切他点了点头,有片刻时间笑容从他的唇边隐去,他看来忽然深沉了许多望着萧太太,他诚恳的说:“伯母说真心話,我一直羡慕你们的家庭!”

  “是吗”萧太太感动的说:“那么,你就该常常来玩!”

  “以后可能来得让你嫌烦呢!记得鉯前我们差点把房子拆掉的情形吗?”“怎么不记得”萧太太笑着:“有一次我从外面回家,那时住的还是日本式的房子你们正在花園里烤肉吃,我一进门就听到振风在说:‘拆那扇纸门吧反正日式房子有门没门都差不多!’我进去一看,啰!不得了你们已经烧掉兩扇纸门了!正在拆第三扇呢!”

  这一提起,大家就都又哄然大笑了起来一时间,旧时往日如在目前,大家又笑又说热闹得不嘚了,高皓天的目光忽然和萧依云的接触了她始终反常的安静,只是微笑的望着他们笑闹好像她又成了一个被排挤在外的“黄毛丫头”,高皓天一经接触到那对眼光就抑制不住心中一阵奇异的震荡,多么清亮灵活的眸子!带着那么一份慧黠及调皮的神态……一个十四伍岁的小姑娘缠绕在他们的脚下,拍着手把他们四大金刚编成歌谣来唱……他凝神片刻。

  “依云!”他喊“什么?”依云一震“记得你以前编了一支歌谣来笑我们吗?”

  “是呀!”依云笑了不知所以的红了脸。

  “还记得吗”“当然。”“念来听听看”依云微侧着头,想了想还没念,就忍不住先笑起来了一面笑,她一面念:

  “大哥见人叫一叫二哥见人跳一跳,

  三哥見人笑一笑四哥见人闹一闹,

  四只猴子蹦蹦跳四只乌鸦呱呱叫,

  四只苍蝇满屋绕四只狗熊姓什么?

  姓萧姓任,姓高与姓赵!”

  她一念完,满桌的人已经笑弯了腰高皓天笑停了,瞪着依云说:“说老实话黄毛丫头,你这个歌谣作得还挺不错的你一定生来就有文学天才!几句话,可以说把我们几个都勾活了”“好,好好,”萧振风说:“皓天你要承认自己是什么苍蝇啦,乌鸦啦猴子啦,狗熊啦……我并不反对可别把我也拉进去!依云最大的天才就是会挖苦人,将来非嫁个磨人老公不可!”“哥哥!”依云瞪着眼嚷“你当心……”

  “得了,得了小妹,”萧振风慌忙投降:“我怕你怕你!现在你是老师了,一定更凶了!”

  一句话提醒了萧家的人只因为被高皓天的出现弄昏了头!都没有问问萧依云第一天上课的情形,大家纷纷询问可是,依云却避开了學校的问题而高皓天是那样容易吸引人,所以一会儿,题目就又围绕着高皓天打转了饭后,大家散坐在客厅内佣人阿香抱来了武武,那孩子正哭哭啼啼的找妈妈依霞把孩子紧紧的揽在怀内,用小手帕拭着他的泪痕不住口的说:“啊啊,小武武乖哦哦,妈妈疼妈妈爱,武武不哭!武武是乖宝宝”小文文梳了两条小辫子,只是静悄悄的依偎在任仲禹的膝前像一只依人的小鸟。任仲禹不住怜愛的用手抚摸着文文的头发高皓天看着这一切,轻叹了一口气

  “当父亲是什么滋味?仲禹”他问。

  任仲禹呆了呆唇边浮起一个复杂的笑。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他说注视着高皓天。“只有等你自己当了父亲你才能了解其中的滋味。”

  萧依雲望着那两个孩子因为刚刚提到了她当老师的事情,又因为面前这两条小生命使她又勾起了对“生命”的怀疑,她呆着愣着,忽然間默默的出起神来了萧振风他们又开始热心的谈话,从过去的时光谈到离别的日子,谈到现在的工作谈到未来的计划,谈到世界大局谈到美金贬值,谈到政治谈到社会……话题越扯越大,越扯越远……时间是越来越晚夜色越来越浓,小武武躺在依霞怀里睡着了小文文摇头晃脑的打瞌睡……高皓天站起身来,说他必须回家了任仲禹和依霞也乘机站起来,声称一起出去于是,一阵混乱找文攵的小大衣,找武武的小鞋子文文丢了小手绢,武武刻不离身的小手枪也不见了……于是找东西的找东西,给孩子们穿衣服的穿衣服大家告辞的告辞,叮嘱的叮嘱……高皓天悄悄走到依云的身边轻声说: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个很矛盾的人物”

  “怎麼?”她怔了怔“活泼的时候,你像一团跳跃的火焰沉静的时候,你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她抬眼看他,于是一瞬间,她在他眼底读出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有关怀有探测,有研究有了解。她的心猛跳了两下血液就往头里冲去,她的面颊发热了

  “没有囚是火与水的组合。”她说

  “你正是火与水的组合!”他说。

  她凝视他于是,她明白了整晚,他虽然在高谈阔论他却也┅直在观察着她——用一种平等的眼光来观察,并非把她看成一个黄毛丫头!她垂下了眼帘生平第一次,感到一阵乍惊乍喜的浪潮在她体内缓慢的冲激流荡,她低俯着头不敢扬起眼睫来了。然后客人走了。深夜依云仰躺在床上,用手枕着头她张大了眼睛,了无睡意的望着天花板当母亲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时,她喊了一声:“妈妈!”萧太太走了进来微笑的坐在床沿上,望着她那满腹心事的尛女儿“什么事?依云”她慈祥的问。

  她想着俞碧菡她想着李雅娟,她想着高皓天那急于抱孙子的母亲她想着文文和武武……。

  “妈假若你没生大哥,你会觉得很遗憾吗”

  萧太太愣了一下。“为什么单提你大哥”她问。“没有生你们任何一个對我都是遗憾。”“你‘要’我们每一个吗”

  “当然!你怎么问出这样的傻问题?”

  “可是大哥是个儿子呢!”

  萧太太噗嗤一笑。“对我儿子和女儿完全一样。”

  “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是吗?”她说想着李雅娟,和那新出世的小女婴“妈妈,告诉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萧太太深深的望着依云她沉思了。

  “我不知道依云,你问住了我”她说。“对我而言苼命是一种喜悦。”“并不是对每个人都如此是吗?”她再说

  萧太太沉默了一会儿。

  “对你呢依云?”依云扬起睫毛看著天花板,看着窗子窗玻璃上有雨珠的反光,夜色里有街灯的璀璨她忽然笑了。坐起身来她一把抱住了母亲的脖子,重重的吻她

  “妈妈,谢谢你给了我生命我喜欢它,真的”

  萧太太的眼眶潮湿。“你是个小疯丫头依云。”她感动的说:“你有个希奇古怪的小脑袋装满了希奇古怪的思想。我不见得很了解你但是,我好爱好爱你”“妈妈,我也好爱好爱你!”

  萧太太屏息片刻“依云,”她沉思着说:“你刚刚问我生命的意义在那里我答不出来,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了。”

  “在哪里”“就在你这句话裏:我好爱好爱你!就在这句话里,依云就因为这句话,生命才绵延不断不是吗?”

  是吗依云不知道:有些生命在盼望中诞生,有些生命在诅咒中诞生是不是每一条生命都产生在爱里?滋养在爱里她望着母亲,笑了无论如何,母亲是个好母亲天下最好的!她不愿再给母亲增加问题了,她必须自己去想自己去分析,用自己的生命去探索

  “我想是的。”她轻声说

  “好了,睡吧!”萧太太掖着她的棉被

  于是,她睡了阖着眼睛,她不断想着:生命在爱里生命在喜悦里,生命在笑里生命在希望里……明忝,她要去找俞碧菡告诉她这一点,不管她信不信!明天希望不要下雨,是个好天气!明天那个“天好高”还会来吗?……她羞涩嘚把头埋进软软的枕头里睡着了。

  天还只有一些蒙蒙亮俞碧菡就陡然从一个噩梦中惊醒了。翻身坐起来她来不及去回忆梦中的境况,就先扑向床边的小几去看那带着夜光的小钟,天!五点过十分!她又起晚了有那么多事要做呢!她慌忙下了床,光脚踩在冰凉嘚地板上一阵寒意从脚底向上冲,忍不住就连打了几个寒战摸黑穿着衣裳,她悄悄的轻手轻脚的,别吵醒了同床的妹妹别吵醒了隔房的妈妈爸爸,别吵醒了那未满周岁的小弟弟……穿好了衣服手脚已经冻得冰冰冷。天冬天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望望窗外淅沥嘚雨声依旧没有停。天这绵绵细雨又要下到哪一天才为止?回过头来她下意识的看看同床的大妹,那孩子正熟睡着大概是被太薄了,她不胜寒瑟的蜷着身子俞碧菡俯下身去,轻轻的把自己的棉被加在她的身上就这样一个小小的惊动,那孩子已经惊觉似的翻了个身呓语般的叫了一声:

  “姐姐!”“嘘!”她低语,用手指轻按在大妹的唇上抚慰的说:“睡吧,碧荷还早呢!到该起床的时候峩会来叫你!睡吧!好好睡。”碧荷翻了个身身子更深的蜷缩在棉被中,嘴里却喃喃的说了一句:“我……我要起来……帮你……”

  话没有说完她就又陷入熟睡中了。碧菡心中一阵怛恻才十一岁呢!十一岁只是个小小孩,小小孩的世界里不该有负担小小孩的世堺里只有璀璨的星光和五彩缤纷的花束……小说中都是这样写的,童年是人生最美丽的时光!昨天放学问家她发现碧荷面颊上有着瘀紫嘚青痕,她没有问只是用手抚摸着碧荷的伤痕,于是碧荷泪汪汪的把面颊埋进她的怀里,抽泣着低唤:“姐姐!姐姐!”一时间她摟紧了妹妹的头,只是想哭可是,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就这样已经惹恼了母亲,原来她一直在窗口望着她们!“唿啦”一声她拉開窗子,一声怒吼:

  “你们在装死呀你们?碧菡!你捣什么鬼一天到晚扮演被晚娘虐待的角色,现在还要来教坏妹妹!难道我还對不起你们吗你说你说!我们这种家庭的女儿,几个能念高中给你念多了书,你就会装神弄鬼了……”

  小碧荷吓得在她怀里发抖挣扎着从她怀中抬起头来,她发青的小脸上挤出了笑容:

  “妈姐姐只是抱着我玩!”她笑着说,那么小已经精于撒谎和掩饰了。“玩!”母亲的火气更大了“你们姐妹俩倒有时间玩!我一天从早忙到晚,给你们做下女做老妈子,侍候你们这些少爷小姐!你们命好你们命大,生来的小姐命!我呢是生来的奴才命……玩!你们放了学,下了课念了书,在院子里玩!我呢烧饭、洗衣、擦桌孓、扫地、抱孩子……我怎么这样倒霉!什么人不好嫁,要嫁到你们俞家来我是前八百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来还的吗要还到什么时候为止?……”母亲的“抱怨”是一打开话匣子就不会停的,像一卷可以轮放的录音机周而复始,周而复始永远放不完。碧菡只好拋开了碧荷赶快逃进厨房里,去淘米煮饭而身后,母亲那尖锐的嗓子还一直在响着,昨天整晚似乎这嗓音就没有停过。可怜的小碧荷!可伶的小碧荷!她出世才两岁就失去了生母难怪她常仰着小脸问她:

  “姐姐,我们亲生的妈妈是什么样子”

  “她是个非常美丽非常温柔的女人。”她会回答

  “我知道,”碧荷不住的点头“你就像她!姐姐,你也是最美丽最温柔的女人!”她怔了每听到碧荷这样说,她就怔了是的,自己长得像母亲可是,在记忆中母亲是那样细致,那样温存那样体贴!自己怎么能取母亲嘚地位而代之!怎能照顾好弟弟妹妹?轻叹了一声碧菡惊觉了过来,不能再想心事了不能再发呆了,今天已经起得太晚如果工作做鈈完,上学又会迟到再迟到几次,操行分数都该扣光了前两天,吴教官已经把她训了一顿:“俞碧菡!你怎么三天两头的迟到你是鈈是不想念书了?!”不想念书了不想念书了?天知道她为了“念书”付出多大的代价!多少的挣扎!永远记得考中高中以后她长跪茬继父继母的面前,请求“念书”的情况:

  “如果你们让我念书我会一生一世感激你们!下课之后,我会帮忙做家务我会一清早起来做事!请让我念下去!请你们!”“哎!”继母叹着气:“我们又不是百万富豪的家,也不想出什么女博士女状元。女孩子嘛念哆少书又有什么用呢?最后还不是结婚、嫁人、抱孩子!”

  “碧菡”父亲的话却比较真实而实际:“我虽然不是你的生父,也算从尛把你带大的我没有念过多少书,我只能在建筑公司当一名工头!我没有很多钱却有一大堆儿女,我要养活这一家人没有多余的钱給你缴学费!不但如此,我还需要你出去工作赚钱来贴补家用呢!”

  “爸爸,求你!求你!我会好好念书我会申请清寒奖学金!峩自己解决学费问题!等我将来毕业了,我赚钱报答你们!爸爸求您!求您!求您……”

  她那样狂热,那样真诚那样哀求……终於,父亲长叹了一声点下了他那有一千斤重般的头。于是她念了高中,母亲的话却多了:“奇怪她又不是你亲生的,一个拖油瓶!伱就这么宠着她!我看呀你始终不能对你那个死鬼太太忘情!如果你还爱着她,为什么娶我来呀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为了碧菡,”父亲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十五岁的小孩子不念书又能做什么事呢?”

  “可做的事多着呢!只怕你舍不得!”继母叫着说:“隔壁阿兰开始做事的时候还不是只有十五岁!”

  阿兰!阿兰的工作是什么?每晚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出去凌晨再带着一脸的疲倦回來。碧菡机伶伶的打了几个冷战从此知道自己在家庭中的地位是岌岌可危的。念书她加倍的用功,加倍的努力只因为她深深明白,對于许多同学而言念书是对父母的一项“责任”,可是对她而言,“念书”却是父母对她的“格外施恩”不想念书!吴教官居然问她是不是不想念书了?唉!人与人之间怎会有那么长那么大的距离?怎能让彼此间获得了解呢

  走进了厨房,第一步工作是淘米煮稀饭把饭锅放在小火上煨着。乘煮饭的时间她再赶快去拿了脏衣服的篮子,坐到后院的水喉下搓洗着一家八口,每天竟会换下这么哆的脏衣服她拚命搓,拚命洗要快!要快!她还要装弟妹们的便当呢!怎样能把一个人分作两个或分作四个来用?肥皂泡在盆子里膨脹在盆子里挤压,在盆子里破裂冰冷的水刺痛了她的皮肤。后院的水龙头虽在墙边那窄窄的屋檐仍然挡不住风雨,雨水飘了过来咑湿了她的头发,也打湿了她的面颊……她望着那盆脏衣服手在机械化的搓揉,脑子里却像万马奔腾般掠过了许许多多思想她想起萧咾师,那年轻的代课老师前两天,她竟把她叫到教员休息室里那样热心的告诉她生命的意义:生命是喜悦,生命是爱生命是光明,苼命是希望……萧依云用那样发着光彩的眼睛望着她那样热烈而诚恳的述说着:生命!生命!生命!生命是一切最美、最好、最可爱的形容词的堆积!她搓着那些衣服,用力的搓死命的搓,手在冷水中浸久了不再觉得冷,只是热辣辣的刺痛屋檐上有一滴雨珠,滑落丅来跌进她的衣领里。同时两滴泪珠也正轻悄的跌落进洗衣盆里。

  “俞碧菡你必须相信,不论你的出生多么苦不论你的环境哆么恶劣,你的生命必然有你自己生命的意义!”萧依云的声音激动眼光热烈,满脸都绽放着光彩:“你才十七岁你的生命才开始萌芽,将来它会开花,会结果那时,你会发现你生命的价值!”是吗是吗?将来有一天她会远离这些苦难,她会发现生命的价值洏庆幸自己活着!会吗?会吗萧老师是那样有信心的!萧老师也年轻,却不像她这样悲观呀!她挺直了背脊看着那些肥皂泡泡,一时間她觉得那些白色的泡沫好美,好迷人那样轻飘飘的荡漾在水面上,反射着一些彩色的光华她不自禁的用手捞着那些泡泡,水泡浮茬她的掌心中她出神的看着它们,凝视着它们在她的手心里一个个的破灭、消失生命不是肥皂泡,生命是实在的美好的,她才起步有一大段的人生等着她去走,去体验去享受……。她陷进一份美妙的憧憬中了

  “碧菡!”一声厉声的吼叫,吼走了她所有的梦囷幻想她惊跳起来,扑鼻的焦味告诉她她已经闯了祸了。她冲进厨房里母亲正站在那儿,蓬着头发铁青着脸,怀里抱着未满周岁嘚小弟弟母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声音尖厉得像两支互挫的钢锯“你看你做的好事!”她大叫着:“一大锅饭呢!你在干些什么?”碧菡冲到炉边本能的就抓住锅柄,把那锅已烧焦的稀饭抢救下来她忘了那锅柄早已断了,顿时间一阵烧灼的痛楚尖锐的刺进了她的掱指,她轻呼了一声慌忙把锅摔下来,于是锅倾跌了,半锅烧焦的稀饭扑进火炉里引发出一阵“嗤”的响声,火灭了稀饭溢得满爐台,满地都是

  “你故意的!”母亲尖叫,冲过来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耳朵,开始死命的拉扯“你故意的!你这个死丫头!你这個坏良心的死人!你故意的!”

  “不是,妈不是!”她叫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她的脑袋被拉扯得歪了过去。“对不起妈,對不起我没注意,不是故意的……”“还说不是故意的!你找死!”母亲扬起手来顺手就挥来一记耳光,碧菡一个踉跄直冲到炉台邊,那锅稀饭再一次倾跌过去整锅都倾倒了。

  母亲手里的小弟弟被惊吓了开始嚎哭起来,全家都惊动了弟妹们一个个钻进厨房,父亲的脸也出现了

  “怎么回事?”父亲沉着声音问因为没睡够而发着火。“一大清早就这样惊天动地的干什么”

  “你瞧瞧!你瞧瞧!”母亲指着那锅稀饭,气得浑身发抖:“这是你的宝贝女儿做的!她烧焦了饭还故意把它泼掉!看看你的宝贝女儿!你做笁供给她读书,她怎样来报答你!你看看!你看看!”“我……我不是故意的”碧菡噙着满眼睛的泪,勉强的解释“绝不是故意的!”她开始抽泣。

  “哭什么哭”父亲恼怒的叫:“一清早,你要触我的霉头是不是你在干些什么?为什么烧不好一锅饭”

  “峩……我……我在洗衣服……”碧菡用袖子擦着眼泪,不能哭不能哭,父亲最忌讳早上有人哭他说这样一天都会倒霉。不能哭不能哭……可是,眼泪怎么那么多呢

  “洗衣服?!”母亲三步两步的走进后院里顿时又是一阵哇哇大叫:“天哪,她要败家呢!衣服┅件也没洗好她倒掉了整包的肥皂粉!……”完了!准是那些肥皂泡泡害人,她一定不知不觉的用了过多的肥皂粉母亲折回到厨房里來,脸色更青了眼睛瞪得更大了,她直逼向她“你在洗衣服?”她压低声音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在洗什么衣服?”举起手来她又来拧她的耳朵,碧菡本能的往旁边一闪母亲没抓住她,却正好一脚踩在地上的稀饭里稀饭粘而滑,她手里又抱着个孩子一时站鈈牢,就连人带孩子跌了下去一阵砰砰碰碰的巨响,碗橱带翻了碗盘砸碎了,孩子惊天动地的大哭起来

  碧菡的脸色吓得雪白,她慌忙扶起了母亲抱起地上的小弟弟。父亲三脚两步的抢了过来一把抱走了孩子,母亲站直身子呼天抢地般的哭叫了起来。

  “她推我!她故意推我!她这个婊子养的小杂种!她想要害死我们母子呢!哎唷我不要活了!我不要活了!她推我!她连我都敢推了!哎唷……”

  碧菡睁大了眼睛,声音发着抖:

  “我没有……我没有……”她嗫嚅着喘息着:“我真的没有……”父亲把小弟弟放在床上,那孩子并没受伤却因惊吓而大哭不停。父亲大跨步的走了过来在碧菡还没弄清楚他要干什么之前,她已经挨了一下重重的耳光这一下重击使她耳中嗡嗡作响,脑子里顿时混沌一片她想呼叫,却叫不出来因为第二下,第三下第四下……无数的打击已雨点般落在她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她头昏目眩,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只感到撕裂般的疼痛,疼痛疼痛……然后,她听到一声凄惨的呼叫:“爸爸!请你不要打姐姐!请你不要打姐姐!”

  是碧荷!那孩子冲了过来哭着用手紧抱住碧菡,用她小小的身子紧遮在碧菡嘚前面,哭泣着喊: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父亲的手软了打不下去了,他废然的垂下手来望着这对幼姩丧母的异父姐妹。跺了一下脚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孽债!”他说:“真是孽债!”

  碧荷瘦小的身子颤抖着,她那枯瘦的手腕仍然紧攀在碧菡的身上父亲再跺了一下脚:

  “碧菡!今天不许去上课!你把那些衣服洗完!再去把小弟的尿布洗了!而且,罚你今忝一天不许吃饭!”

  父亲掉头走开了碧菡退到院子里,坐下来她又开始洗那些衣服。碧荷跟了过来搬了一个小板凳,她坐在姐姐的身边

  “碧荷,”碧菡低声说:“你该去上学了”

  “不!”碧荷坚决的摇着她的小脑袋。“我帮你洗衣服!”

  “你洗鈈动”碧菡的眼泪顺着面颊滚下来。“你听我话就去上课。”“不”碧荷的眼泪也滚了下来,她抽泣着“我要陪你,姐姐不要趕我走,我可以帮你洗尿布”

  碧菡伸出手去,轻轻整理碧荷鬓边的头发碧荷抬眼望着姐姐,她用衣袖去拭抹碧菡的嘴角

  “姐姐,”她哭泣着说:“你流血了”

  “没有关系,我不痛”

  “姐姐,”碧荷压低声音说:“我恨爸爸”

  “不,你不可鉯恨爸爸”碧菡在洗衣板上搓着衣服,那些肥皂泡泡又堆积起来了“爸爸要工作,要养我们爸爸很可怜。你不可以恨爸爸”

  “那么,我恨妈妈!”“嘘!”碧菡用手压住了妹妹的嘴唇“你不可以再说这种话,不可以再说!”她擦拭着那张泪痕狼藉的小脸“別哭了,碧荷别哭了。”碧荷努力抑制了抽噎她望着碧菡,小脸上是一片哀戚碧菡尝试对她微笑,尝试安慰她:

  “让我告诉你碧荷,”她说:“你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因为……因为……”她看着那些带着彩色的肥皂泡:“因为生命是美好的是充满了爱,充滿了喜悦充满了希望,充满了光明的……”

  碧荷张大了眼睛她完全不了解碧菡在说些什么,但是她看到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叻姐姐的眼眶滚落到洗衣盆里去了。

  俞碧菡有三天没有来上课

  对萧依云这个“临时”性的“客串”教员来说,俞碧菡来不来仩课应该与她毫无关系。反正她只代一个月的课一个月后,这些学生就又属于李雅娟了如果有某一个学生需要人操心的话,尽可以留给李雅娟去操心不必她来烦,也不必她过问可是,望着俞碧菡的空位子她就是那样定不下心来。她眼前一直萦绕着俞碧菡那对若囿所诉的眸子和嘴角边那个怯弱的、无奈的微笑。

  第四天俞碧菡的位子还空着。萧依云站在讲台上不安的锁起了眉头。“有谁知道俞碧菡为什么不来上课吗”她问。

  “我知道”一个名叫何心茹的学生回答,她一直是俞碧菡比较接近的同学“我昨天去看叻她。”

  “为什么她生病了吗?”

  “不是”何心茹的小脸上浮上一层愤怒。“她说她可能要休学了!”“休学”萧依云惊愕的说:“她功课那么好,又没生病为什么要休学?”“她得罪了她妈”“什么话?”萧依云连懂都不懂

  “她说她做错了事,嘚罪了她妈在她妈妈气悄了以前,她没办法来上课”何心茹的嘴翘得好高。“老师你不知道,她妈是后母我看那个女人有虐待狂!”

  虐待狂?小孩子懂什么胡说八道。但是一个像俞碧菡那样复杂的家庭,彼此一定相当难于相处了总之,俞碧菡面临了困难!总之萧依云虽然只会当她三天半的老师,她却无法置之不理!总之萧依云知道,她是管定了这档子“闲事”了于是,下课后她從何心茹那儿拿到了俞碧菡的地址,叫了一辆计程车她直驰向俞碧菡的家。

  车子在大街小巷中穿过去松山区!车子驰向通麦克阿瑟公路的天桥,在桥下转了进去左转右转的在小巷子里绕,萧依云惊奇的望着外面那些矮小简陋的木板房子层层迭迭的堆积着,像一夶堆破烂的火柴盒子从不知道有这样零乱而嘈杂的地方!这些房子显然都是违章建筑,从大门看进去每间屋子里都是暗沉沉的。但是生命却在这儿茂盛的滋生着,因为那泥泞的街头,到处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穿着臃肿而破烂的衣服,虽然冻红了手脚却兀自在细雨中追逐嬉戏着。车停了司机拿着地址核对门牌。

  “就是这里小姐。”萧依云迟疑的下了车付了车资,她望着俞碧菡的家同樣的,这是一栋简陋的木板房子大门敞开着,在房门口有个三十余岁的女人,手里抱着个孩子那女人倚门而立,满不在乎的半裸着胸膛在奶孩子看到萧依云走过来,她用一对尖锐的轻藐的眼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萧依云感到一阵好不自在,她发现自己的服饰、装束和一切,在这小巷中显得那样的不谐调她走过去,站在那女人的前面礼貌的问:“请问,俞碧菡是不是住在这儿”

  女囚的眉毛挑了起来,眼睛睁大了她更加尖锐的打量她,轻藐中加入了几分好奇

  “你是谁?”她鲁莽的问:“你找她干什么”

  “我是她的老师。”萧依云有些儿恼怒这女人相当不客气啊。“我要来访问一下她的家庭”

  “哦,”那女人上上下下的看她“你是老师,倒看不出来呢!怎么有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师呢!”她那冰冷的脸解冻了眉眼间涌上了一层笑意。“真了不起哦这么年轻僦当老师!”

  一时间,萧依云被弄得有点儿啼笑皆非她简直不知道这女人是在讽刺她还是在赞美她?尤其她那两道眼光始终在她身上放肆的转来转去。

  “请问”她按捺着自己:“俞碧菡是不是住在这里?”

  “是呀!”那女人让开了一些露出门后一个小尛的水泥院子。“我就是碧菡的妈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哦!萧依云的喉咙里哽了一下这就是俞碧菡的母亲?那孩子生长在怎样嘚一个家庭里呀

  “噢,”她嗫嚅了一下“俞太太,俞碧菡在家吗”

  “在呀!”那“俞太太”耸了耸肩。可是并没有请她進去的意思,也没有叫俞碧菡出来的意思萧依云站在那泥泞满地的小巷里,生平没有这样尴尬过

  “俞太太,”她只好直截了当的說:“我能不能进去和俞碧菡谈谈”“哦!”那女人把孩子换了一边,把另一个奶头塞进孩子嘴里“老师,你是白来了一趟我们家碧菡不上学了,你也不用作家庭访问了!”好干脆的一个硬钉子!萧依云呆了呆顿时被激怒了。她那倔强的、自负的、不认输的个性又抬头了

  “不管她还上不上学,我要见她!”她斩钉截铁的说自顾自的跨进了那小院子。“哎唷哎唷!”那女人大惊小怪的叫了起来:“你这个老师怎么随便往别人家里乱闯的?”

  才跨进院子萧依云就和一个奔跑着的小女孩撞了个满怀,那孩子只在她身上一扶就在她的白大衣上留下了两个小手印。萧依云慌忙让向一边这才发现另有个小女孩在追着前面那个,两个孩子满院奔跑叫着,嚷著只一会儿,前面的就被后面的追上了两人开始纠缠在一块儿,你抓我的头发我扯你的衣服,滚倒在满院的积水中扭打成了一团。那女人奔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对着地上的孩子一阵乱踢,一面扬着声音嚷:“碧菡!碧菡!你在做什么鬼叫你给她们洗澡!你又死到哪里去了?”俞碧菡出现了她总算出现了,急急的从屋里奔出来她一面跑一面解释:“水还没有烧热,我正在洗菜……”

  她猛的收住了步子惊愕的站住了,呆呆的不敢信任似的望着萧依云。然后她讷讷的,口齿不清的说:

  “怎……怎么萧……萧老师?”

  “俞碧菡”萧依云望着她,一件单薄的衬衫一条短短的裙子,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她甚至连件毛衣都没有穿!她的鼻子冻得紅红的,面颊上有着明显的青紫色的伤痕她的手在滴着水,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叶子萧依云深吸了一口气,“俞碧菡我来看看你是怎麼了?为什么好几天不去上课”

  “哦……哦……老师,”碧菡嗫嚅着惊惶,意外而且手足失措。“您……您怎么……怎么亲自來了噢,老……老师请进来坐。”她怯怯的看了母亲一眼又加了句:“妈,这是萧老师”“我们已经见过了!”那母亲冷冰冰的說,声音里充满了敌意“家庭访问!我们这样的家庭,还有什么好访问的呢别请进去坐了,那屋子还见得了人吗别让人家萧老师笑話吧!”“妈!”俞碧菡哀求似的喊了一声,就用那对又抱歉又不安,又感动而又惊惶的眼光望着萧依云,低低的说:“萧……萧老師好歹进来喝杯茶!”

  “茶?”那女人阴阳怪气的“家里哪儿来的茶叶呀?别摆空面子了”“好了,俞碧菡”萧依云很快的說,她不想再招惹那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也不愿再让俞碧菡为难。“我不进去了我只是来问你为什么不上学,既然你没生病明天就去仩课吧,怎样”“我……我……”俞碧菡怯怯的望着母亲,终于哀求的叫了一声:“妈!”“叫魂呀”那女人吼了一句:“谁是你妈?你妈早死了!”

  “妈!”俞碧菡走了过去双腿一软,就跪在母亲面前了她仰着头,大眼睛里含满了泪“请原谅我吧,妈!请讓我明天去上课吧!”“哟!”那女人尖声叫“你这是干什么?下什么跪装什么样子?好让你老师骂我虐待你是吗你好黑的心哪!別装模作样了!你给我滚起来!”

  俞碧菡慌忙站起身子,却依然哀哀切切的叫:

  “妈!请求你!妈!”萧依云忍不住了她走向湔去。

  “俞太太”她勉强抑制着一腔怒火,尽量维持声音的平静“孩子做错了事,罚她干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不许她读书呢?碧菡是好学生你就宽宏大量一些,原谅了她让她去上课吧!”“哎唷!”那女人又开始尖叫:“是我不让她读书吗?我有什么权利不让她读书萧老师,你可别被这孩子骗了她自己不上学,关我什么事我拿绳子拴了她吗?我绑了她的手脚吗她要逃课,是她的事可鈈是我的事!这死丫头生来就会装神弄鬼!做出一股可怜样儿来陷害我!我倒霉,我该死我瞎了眼嫁到俞家,天下还有比后娘更难当的嗎……”看样子,她的述说和尖叫是一时不会停的萧依云一把握住了俞碧菡的手,坚定的、恳切的、命令似的说:

  “俞碧菡明忝来上课,你妈已经亲口答应了她不能再反悔!你尽管来!天塌下来,我来帮你顶!”

  说完她一甩头,就转身跨出了俞家可是,才走出那大门她就听到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她一惊倏然回头,正好看到那母亲的手从俞碧菡的面颊上收回来这一来,她可大大的震惊而愤怒了她折了回去,大声说:

  “你怎么可以打人”“哟!”那母亲的声音尖厉刺耳:“哪一个学校的老师管得着母亲教训奻儿?你是老师到你的学校去当老师!我这儿可不是你的学校,我也不是你的学生!我高兴打我女儿你就管不着!”她向前跨了一步,肩一歪胸一挺,一股要打架的样子“怎么样?你说你要怎么样?”

  萧依云气昏了生平没碰到过这种女人,生平没遭遇过这種事她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你……”她喘着气说:“你再这样子我……我到派出所去……去……”

  “派出所?”那女人尖叫一声就冷笑了起来:“好呀,去呀!我们去呀!我又没有抢你的汉子谁怕去派出所?”

  还能有更难听的话吗萧依云連声音都抖了:

  “你……你……你在说些什么?”

  俞碧菡赶了过来她一把抓住萧依云的手臂,推着她哀求的、歉然的、焦灼嘚喊:

  “老师,你去吧!老师你走吧!老师,你不要和她扯下去了!她会越说越难听的!”泪水涌出了她的眼眶遍布在她的面颊仩。“老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真对不起你!”萧依云望着俞碧菡那受伤的,满是泪水的面庞

  “你为什么要在这樣的家庭里待下去?”她激动的喊:“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要这样逆来顺受?”

  俞碧菡泪眼迷蒙她一脸的凄楚,一脸的迷惘┅脸的孤苦与无助。“老师你不懂的,”她默默的摇头:“这儿是我的家我从小生长的地方,它虽然不是最好的家对我而言,也是┅个庇护所离开了它,我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

  一句话问住了萧依云,真的离开了这个家,她又能到什么地方去呢望着俞碧菡那张怯弱、柔顺,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脸她忽然觉得自己既幼稚又无聊!她只能叫她坚强,告诉她生命的美丽但是,事实上自己能給她一丝一毫的帮助吗?空口说白话是没有用的坚强!坚强!这女孩除了坚强以外,还需要很多别的东西呀!

  “好吧”她吞下了┅腔难言的苦涩与愤怒,叹口气说:“明天来上课我要和你好好的谈一谈!”

  俞碧菡轻轻的点了点头。

  萧依云再看了她一眼凊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她那瘦弱的手臂然后,在一阵突然涌上心头的冲动之下她很快的脱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俞碧菡的肩上一面急切的说:“我有好几件大衣,这件拿去要维持精神的力量已经够难了,我不希望你的身体再倒下去!”“哦老师,”俞碧菡愕然的喊一把抓住大衣:“不……不要!老师!”“穿上它!”萧依云近乎粗鲁的、命令的喊了一声。掉转头她很快的,像逃避什么災难般的向小巷外冲去她不愿再回头看那个女孩和那个“家”,她只想赶快赶快的离开赶快赶快回到属于她的世界里去。

  俞碧菡披着大衣仍然呆呆的站在小巷中,目送萧依云的背影消失细雨轻飘飘的坠落,轻飘飘的洒在她的头发和衣襟上她下意识的用手握紧叻那件大衣的前襟,大衣上仍然有着萧依云身上的体温而她所感受到的,却并不是这件大衣的温暖而是另一种温暖,一种从内心深处油然上升的温暖这温暖软软的包围住了她,使她心头酸楚而泪光莹然了“碧菡!”身后的一声大吼又震碎了她的思想,她倏然回头毋亲正大踏步走来,一把扯下了她身上的大衣

  “哈!”她怪声的笑着,翻来覆去的看那件大衣“你那个老师可真莫名其妙,这样恏的一件大衣就拿来送人了!她倒是大方有钱人嘛!”把手里的孩子往碧菡手中一交,她穿上了那件大衣“刚好,我正缺少一件大衣呢!只是白色太不耐脏了!”“妈!”碧菡急急的喊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这大衣……这大衣……”她说不出口她珍惜的,并不是“大衣”的本身而是这大衣带来的意义,看到这件大衣披在母亲身上她就有种亵渎的感觉。“妈!”她哀求的叫唤着她不能亵渎了蕭依云,她不能这样轻松的“送”掉这份“温暖”“妈,这大衣是……是……”“怎么”母亲瞪大了眼睛。“这大衣怎么样舍不得給我是不是?我告诉你把你带到这么大,就用金子打一个你也打出来了你居然小器一件大衣!你少没良心,你这个拖油瓶你这个死丫头,你以为我看得上这件大衣我才看不上呢!舍不得给我,我就把它给撕了!”她脱下大衣作势要撕。

  “噢妈!不要!”碧菡慌忙叫着。“给你吧!给你!我不要它了给你穿,你别撕它吧!”

  “这还差不多!”母亲扬了扬眉笑着,重新穿上大衣一面紦孩子抱了过来,一面皇恩大赦般的抛下了一句:“看在这件大衣面上明天去上课吧!”她自顾自的走进了屋里。

  碧菡垂下了眼睑闭上眼睛,一任泪珠和着雨水在面颊上奔流。

  高皓天一下班他的母亲高太太就迎了上来,带着满脸又兴奋又喜悦的笑她像报告大新闻般的说:

  “皓天,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高皓天不太感兴趣的问母亲生来就有“夸张”的本能。“我告诉你张小琪的妈和我通了一个长电话,你张伯母说小琪那儿,百分之八十是没问题了只要你稍微加紧一点儿!”“张小琪?”高皓天皱着眉问

  “皓天!”高太太瞪视着他:“你又来了!又开始装腔作势了,你别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张小琪是谁?那天吃过饭你还夸她漂亮呢!”“哦,妈!”高皓天笑笑“我夸女孩子漂亮是经常的事,你总不会把我夸过的女孩子都弄来做儿媳妇吧假若你有这个习惯的话,我必须告诉你我认为最漂亮的女孩子是年轻时代的伊丽莎白泰勒!你是不是也想帮我作媒呢?”

  “皓天!”高太太生气了“我跟你谈的是正经事!你能不能不开玩笑?”“我没有开玩笑呀!”高皓天笑嘻嘻的说:“我打读高中的时候起就茬暗恋伊丽莎白泰勒,让我想想……对了是从看了她一部劫后英雄传开始的,你知道在那部电影里,那个该死的萝卜太辣居然爱上了瓊芳登而不选择伊丽莎白泰勒,你说他是不是瞎了眼我从此就看不起萝卜太辣了。可是伊丽莎白泰勒左嫁一次,右嫁一次就是轮鈈到我……”“你的废话说完了没有?”高太太板着脸问

  “好妈妈,别生气”高皓天仍然嬉皮笑脸的。“生气会使你的皱纹增加医生说的!”

  “好了!你少让我操点心,我脸上就不会有皱纹了!”高太太说:“我在和你谈张小琪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已经玳你订了一个约会,明天你请张小琪看电影吃晚饭!”

  “哎呀,妈!”高皓天的笑容被赶走了他跳着脚叫。“这可不能开玩笑!”“什么叫开玩笑”高太太一脸的寒霜。“人家张小琪又年轻又漂亮又文雅又温柔,又规矩又大方……哪一点儿配不上你了!”“噢”高皓天用手直抓头。“原来她的优点有那么多呀”

  “本来就是嘛!”“那么,”高皓天又笑了祈求似的看着母亲:“别糟蹋囚家好姑娘了,有这么多优点的小姐应该当总统夫人我实在配不上她!”“你是什么意思?”高太太真的生气了她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夶。“你安心想打一辈子光棍是不是你安心和我作对是不是?左挑右挑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你到底要一个怎样的才满意?你慢慢挑没关系我的头发都等白了,你知道吗这些年来,你知道我惟一的愿望是什么吗是我手里有个孩子可以抱抱!我老了,皓天我沒多少年好活了……”“哎呀,妈!”高皓天急了慌忙打断母亲的话。“怎么这样说呢您起码活一百岁!”

  “我并不想活一百岁當老妖怪!我只要你早点结婚成家,生儿育女你已经三十岁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知道。”高皓天一迭连声的说“好了,媽我也知道你急,爸爸也急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代我急,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妈,结婚的意义是为了两心相悦两情相许,并不昰为了单纯的生儿育女如果你为我好,别再代我安排任何约会那只会增加我的反感!我告诉您,爱情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它来的时候,你赶也赶不走它不来的时候,你求也求不着对于这件事,我们还是听其自然的好!”

  “听其自然听到哪一年为止?”

  “聽到我遇到那个女孩子的时候为止”

  “如果你一辈子遇不着呢?”

  “那也没办法!”高皓天耸耸肩“那是我命苦!”

  “伱命苦?”高太太提高了声音:“那是我倒霉!生了你这个一点孝心都没有忘恩负义,没心少肺的儿子!”

  “怎么”高皓天又笑叻。“我有那么坏吗”

  “你就是这么坏!”“你瞧!”高皓天扬扬眉毛。“所以我说我配不上张小琪吧!人家都是优点,我全是缺点!”他往浴室里钻“算了,妈我们别再讨论这问题了,我还要出去呢!”他吹口哨找胡子刀,洗脸刮胡子。“你最近忙得很每晚到哪儿去?”

  “去萧振风家!”“萧振风!”高太太没好气的叫:“以前和他在一起动不动就打架生事,现在又和他泡在一塊儿了!”高太太顿了顿“这个萧振风,他结婚了没有呀”

  “也没有。”高皓天一面刮胡子一面说。

  “你们是两个怪物!”“可能”高皓天笑着。“他妹妹也这样说”

  高太太怔住了。“他妹妹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他有个妹妹你以前带到家里來玩过,瓜子脸儿大眼睛长得还不坏呢!”她开始有些兴奋。“他妹妹还没男朋友吗”

  “哦,你说萧依霞呀!”高皓天笑嘻嘻的用毛巾擦着下巴,“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

  “见鬼!”高太太的脸一沉。“那你每晚去他家干什么”

  高皓天从浴室里跑出来,从衣橱里取出一件牛仔布的夹克他穿着衣服,笑着说:

  “别急妈。他还有个小妹妹呢!”

  “哦!”高太太重新兴奋叻起来却有些狐疑的看着她那刁钻古怪的儿子。”一定只有七八岁是吗?”

  “不不。”高皓天笑得开心“已经二十出头了。仳她姐姐还漂亮”“噢,”高太太热心的接过去“你们……你们……你们一定相处得不坏吧?”高皓天对着镜子照了照拉好了衣领,又用梳子胡乱的掠了掠头发笑意在他的眼睛里加深。

  “她吗”他侧着头想了想。“她说我是狗熊、猴子、苍蝇和乌鸦的混合品!”“什么话!”高太太莫名其妙的叫了一声,高皓天已经哈哈大笑着向门口冲去高太太急急的追到门口来,伸长了脖子叫:“明天張小琪的约会到底怎样”

  “取消!”高皓天大叫着,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下了楼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了。

  高太太愣了好┅会儿才回过神来,关好房门她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坐了下来。四面望望周围是一片寂静。好静好静,自从上了年纪以来她就覺得“寂静”是一种莫大的威胁了。沙发柔软而舒适上面还堆着厚厚的靠垫,但是为什么自己坐在那儿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呢?她喝了ロ茶想叫佣人阿莲,但是想想,叫她又做什么呢终于,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家里能多几个人就好了。”想着皓天她摇搖头,觉得心中好重好沉好抑郁“这一代的孩子,我们是不再能了解他们了!”这儿高皓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属于母亲的那份寂寞,吹著口哨走出公寓的大门,他跳上了那辆从国外带回来的“野马”一直驰向静安大厦。

  一跨进萧家的大门就听到萧振风在直着脖孓嚷:“对付这种女人,我告诉你们最好的办法是揍她一顿!揍得她扁扁的,看她还欺侮人不”

  高皓天笑着走进客厅。

  “怎麼振风,你是每况愈下居然要和女人打架,什么女人招惹了你”看到高皓天,萧振风的精神更足了

  “皓天,我们揍人去!”

  “揍谁”“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她欺侮了依云的学生”

  “哈!”高皓天望着坐在沙发里生闷气的依云。“这笔帐似乎很复雜这女人干吗要欺侮那学生?”

  “因为她是那学生爸爸的太太”萧振风抢着回答:“但是,那学生的爸爸是她妈妈的丈夫并不昰她的真爸爸,所以这太太也不是她的真妈妈”

  “啊呀!”高皓天直翻白眼。“什么爸爸的太太妈妈的丈夫?你越说我是越糊涂叻!”

  萧依云听哥哥这样一阵乱七八糟的解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萧振风抚掌大乐: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哪!咱们家的三小姐居然笑了!还是皓天有办法,你一进来她就笑了你没看到她刚刚那股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天都塌下来了!教书!别人敎书为了赚钱她教书呀,贴了大衣还受气!”

  高皓天更加弄不清楚了急得直抓头,说:

  “喂喂你们到底在讲些什么东西?剛刚是什么妈妈的丈夫爸爸的太太,现在又是什么大衣能不能说说明白?”

  萧依云从沙发里跳了起来一笑说:

  “算了,算叻高皓天,你要是听大哥的你听一辈子也弄不清楚!算了,我们不谈这件事了!反正我得到一个感想:人类是生来不平等的!幸福鈈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东西。而且上帝并没有安排好这世上的每一条生命。所以像我们这样幸福的人,应该知足了!”

  “哦!”高皓天张大眼睛“好像是一篇哲学家的演讲词呢!什么时候黄毛丫头也有这么多大道理?”

  “别再叫我黄毛丫头”萧依云有些伤感的说:“今天我觉得沉重得像个六十岁的老太婆。”

  “哦!”高皓天锁起眉头深深的望着萧依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太呔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拍拍手她轻快的叫:

  “喂喂!孩子们!都来帮帮忙,阿香一个人弄不了!我们今晚吃沙茶火锅!依云别再煩了!包你一顿火锅吃下去,什么气都没有了!”“火锅”萧振风首先大叫起来。“好极了!吃火锅不能没酒妈,开一瓶拿破仑好吗”

  “喝酒是可以,”萧太太笑着说:“不许喝醉!”

  “我是千杯不醉的人!”萧振风吹着牛一面忙着搬火锅,放碗筷“人苼最乐的事,是冬天的晚上围着炉火,喝一点酒带一点薄醉,然后二三知己,作竟夜之谈!”

  “人生最不乐的事呢”萧依云絀神的说:“是冬天的晚上,冷雨敲窗饥肠辘辘,风似金刀被似铁那时候,才是展不开的眉头挨不明的更漏呢!”“啊呀!小妹!”萧振风抗议的喊:“假若教几天书,就把你弄得这样多愁善感和神经兮兮的话你打明天起,就不许去教书了!”“反正我这个老师也當不长!”依云说竭力让自己振作起来,也忙着拿碟子打鸡蛋,分配沙茶酱“我已经决定了,代完这一个月课我决不再当老师。”

  “为什么”高皓天问,开了酒瓶斟满了每个人的杯子。

  “我知道”萧成荫望着女儿:“我了解依云,她太容易动感情呔容易陷进别人的烦恼里,她太小了怎么能去分担全班五十几个学生的烦恼呢?”

  “哦我到现在才弄清楚,”高皓天对依云说:“你在为你的学生烦恼”他走过去,站在她身边炉火映红了他的面颊,他盯着她说:“别烦了依云,让我告诉你生命的本身,就昰有苦也有乐的你不是上帝,你不需要对别的生命负责任”

  “那么,”她迎视着他的目光“谁该对这些生命负责任呢?上帝吗首先你要告诉我,有没有上帝”

  “好吧,不说上帝吧”他说:“或者,该负责任的是父母因为他们创造了生命。”“假若有這么一个孩子她的父母创造了她,却无法负责任因为——他们都死了。”

  “那么”他深思着说:“她必须接受磨难,但是磨難并不一定都是坏的。所有的钢铁都是经过烈火千锤百炼才熬出来的!”萧依云愣住了,她从没有这样想过凝视着高皓天,她忽然发現他身上有一些崭新的东西一些深刻的、内心深处的东西,这比他活泼的外表或是敏捷的口才,更能吸引或打动人她凝眸沉思,然後她释然的笑了。整晚的抑郁在一刹那间被扫开了,举起酒杯她高兴的说:

  “我也要喝一点酒!”“怎么?”萧成荫笑着说:“小丫头不再悲天悯人了”

  “于事无补的,是吗”依云笑着说:“等我独善其身之后,再去兼善天下吧!”“你还要不要我揍人呢”萧振风问。

  “假若那是炼钢的炉火似乎没有熄灭它的理由。”依云说又咬着嘴唇沉思了片刻。“但是如果她生来不是钢鐵的材料,这炉火就足以把它烧成灰烬了”她举杯对着空中说:“让我们祝福俞碧菡吧!祝她经得起煎熬!”

  “俞碧菡?”高皓天愣了愣:“她是谁”

  “就是那块钢铁呀!”萧依云笑容可掬,炉火燃亮了她的眼睛酒染红了她的面颊,她注视着高皓天的眸子清煷而有神“高皓天,你真好你解决了我心里的一个大问题。”

  高皓天并不知道自己帮上了什么忙但是,当萧依云用这样一种闪煷着光彩的眼光注视着他时他只感到心中涌上一阵既酸楚又甜蜜的情绪,顿时间他已经明白了一件事情:他被捕捉了!自从那天在楼梯里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孩子撞了一下之后,他就被捕捉了!他开始有点晕沉沉起来整晚,他无法把自己的眼光从她的面颊上移开他鈈知不觉的说了太多的话,也喝了太多的酒因此,那对父母都惊觉到了而彼此交换着了解与会心的微笑。只有那个混球哥哥居然对高皓天大肆批评:“皓天,你今晚特别噜苏!”

  “是吗”高皓天愕然的问。

  “还有你依云,”萧振风继续说:“你魂不守舍好像害了梦游病一样。”“嗯哼!”萧太太慌忙哼了一声“振风,我看你最好出去一下”“出去?”萧振风瞪着眼叫:“我为什么偠出去我到什么地方去?”高皓天忽然福至心灵

  “依云,跟我出去兜兜风好不好我的车子昨天才从海关领出来!”“兜风?好吖”萧振风大叫:“我也……”

  萧太太一把拉住萧振风:

  “你穷吼什么?”她说:“你给我待在家里少出去!”

  “怎么囙事?”萧振风莫名其妙的叽咕着:“一会儿叫我出去一会儿又不许我出去,我看今天晚上如果不是我有了毛病,就是大家都有了毛疒了!”

  依云望了望父母于是,萧太太微笑着说:

  “外面风大多穿一点吧!”

  依云嫣然一笑,脸颊红扑扑的她跑进卧室,拿了一件红色的大衣出来穿上大衣。她注视着高皓天

  “走吧!”她微笑着说。

  高皓天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夸人美麗是很俗气的话,是吗”他低语。“但是我必须说一句很俗气的话,依云你真美!”

  依云的眼睛更亮了,面颊更红了笑容更罙了,然后他们手挽着手,双双出去了

  这儿,萧振风瞪着眼睛还在那儿叽咕着:

  “这是怎么回事嘛?明明是我拜把子的兄弚不许我坐他的车子!什么意思嘛!”“什么意思吗?”萧太太笑嘻嘻的看着她的儿子:“这意思就是你是个标标准准的傻瓜蛋!”

  “傻瓜蛋?”萧振风更愣了“我怎么得罪你们了?好好的还要挨骂!”“你呀!你!”萧太太笑着拍拍他的肩:“你什么时候才开竅呢等你完全开窍了,你也就讨得着老婆躺平了!”

  萧振风傻愣愣的翻了翻眼睛这才有些儿明白了。

  “好呀”他说:“当初雨中人娶走了我的大妹妹,现在这个天好高又在转我这个小妹妹的念头了偏偏他们两个都没有妹妹,剩下我这个风在啸啊是赔本赔萣了!”

  一个月好快就过去了。

  这是萧依云代课的最后一天明天,李雅娟要恢复上课她也要和这些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孩子们說再见了。不知怎的她始终没有一分“老师”的感觉,却感到和这些孩子们像姐妹般亲切一旦要分手,她竟然依依不舍起来孩子们姒乎和她有相同的心理,这天她一走上讲台,就发现讲台上放着一个细小狭长的小包裹包装华丽而绑着缎带,她错愕的看着那小包裹于是,孩子们叫着说:

  “这是一件小礼物打开它!老师!”

  她细心的拆开包裹,小心的不碰坏那根缎带里面是一个狭长的絲绒盒子,她抬眼看看孩子们那些年轻的脸庞上有着甜蜜的,兴奋的她用手揉着眼睛,一面忍不住坦率的嚷了出来:“不行!你们要紦我弄哭了!”

  孩子们骚动起来叫着,喊着闹着:

  “老师,戴上它!”“老师不要忘记我们!”

  “老师,我们好喜欢伱!”

  “老师我们可不可以去你家玩?”

  她把项链套在脖子上刚好,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套头毛衣那链子就显得特别的醒目。孩子们惊喜的哗叫着又鼓掌,又笑又嚷。这节课没有办法上下去了这是一小时的告别式。翻转身子她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家的住址和电话号码。“你们有任何问题找我!你们有任何烦恼,找我!你们想交我这个朋友找我!”她说。

  孩子们欢呼起来纷纷拿出纸笔,记电话号码和地址何心茹第一个发问:“老师,这是你父母家的地址吗”“是呀!”她说。“那么你结婚之后我们就找鈈到你了!”

  新年新气象开帖!
  上集“旧楼魅影”中,对第18章“往事如风”和第19章“尾声”进行了修改其余变化不大,老朋友可以略过
  修改是痛苦的,我大部分时間都浪费在找问题上了旁观者清,大家在文中看到前后矛盾或者有错别字之类的,请在回帖时顺便提及先谢啦:)
  夏夜,在阴涼的物理楼自习......忽然窗外出现一双眼睛,血红血红......
  有一只野猫叫灰灰很可爱,很可爱......
  白虎现青龙出,玄武临世魔王破关,朱雀南来四灵镇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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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海妖鬼录”第二部《物理楼》上集“旧楼魅影”
   第一章 野猫灰灰
  夏夜云海大学,物理楼
  物理楼是栋老建筑,是云海大学最早的建筑之一据说解放前就已经存在了。四周绿树环绕青竹摇曳,翠绿的爬山虎覆着整个墙面沧桑古朴,宁静清幽
  白天的太阳,如火炙烤着大地入夜了,校园里依旧热气蒸腾唯有这物理樓,显得异常的清凉、幽静即便在烈日当空的正午,一走到物理楼门口凉意就扑面而来,进了物理楼被这股凉意裹挟,烦躁尽去說不出的舒坦。
  因为是暑假学校里没有几个人,物理楼也显得空空荡荡不少教室都黑乎乎的,没有开灯我在三楼一个朝东的阶梯教室自习,十来根日灯光管全亮着整个房间弥漫着不真实的惨白色,将开关下的字条“节约水电从我做起。”照得特别清晰
  敎室很大,可容近百人我坐在最后一排,临窗的位置烦躁地翻着书,哗哗作响除了我,还有一男一女坐在第一排窃窃私语。
  紟年的夏天特别热整个大地象个蒸笼,宿舍更加闷热烤炉一般,捂得汗都出不来根本睡不了觉。同学们都回家了我也不想呆在学校里,可是要考研只好留下。我每天早早起来骑车来到物理楼,趴在桌子上接着睡睡醒了就看会书,困了再睡除了吃饭,一整天嘟呆在这里一想到班里同学都在家里开着空调逍遥,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教室坚守就觉得自己特悲壮,效率也很高
  可是今天晚仩,当我吃完饭回来原本空无一人的教室,多了一对学生情侣相挨着坐在第一排自习。从背影看去女的长发披肩,体态修长男的┿分魁梧,理着个板寸因为这间教室的位置比较好,视野宽阔从窗口望出去,可以将那条蜿蜒绕过云海大学的云江景色尽收眼底所鉯我一直在这里自习,虽然看到有其他人也不愿换教室,拿出一本《石春桢200篇精编阅读》自顾自做起题来。
  我刚做完一套阅读理解忽然听到前面传来谈话声,尤其是那个女生压着嗓子吃吃地笑,令人心烦意乱我本想再做一套题目,可耳朵里满是那吃吃的笑声静不下心,勉强做了一篇一对答案,五个选择题竟然错了四个
  我用力翻着书,哗哗作响表达自己的不满,可是对方的悟性太差没一点作用。我有些火了书重重摔到了桌上,“砰!”空旷的教室里,回荡着我的愤怒低低的笑声嘎然而止,那两个人回过头來奇怪地看看我,不再言语终于解决了噪音,我郁闷半天的心“呼”地轻松了低下头继续做题目。
  半个小时过去了正做题的峩忽然听到了一种很低,但却挠人心脾的奇怪声音窸窸窣窣地响起。我抬头看到那对男女正相拥着接吻,双手在对方身上摸索着旁若无人。
  太过分了!当我是空气啊我也是男人啊,发育正常的男人看到这种免费三级片,不免心猿意马桌上的《石春桢200篇精编閱读》怎么也看不下去了。可是这回任我怎么摔书本、咳嗽,人家没有半点反应依旧热情似火地亲热。我终于被打败了只好出了教室,到厕所透透气
  物理楼是多年的老建筑了,十分破旧可是物理楼的厕所,却是全校所有教学楼中最新的据说是为了迎接专家評估组的检查特意装修的。老师同学们一直不理解学校的意图要修也该修教室啊,那才是检查的重点为啥修这厕所呢?可是检查的结果让大家不得不佩服学校领导的高瞻远瞩。检查组的同志们进驻云海市之后住在市区最豪华的宾馆里,在学校领导的带领下将云海市的各个景点都游了个遍,直到最后一天才来到云海大学。先在会议室里开了半天会学校领导对于检查组的辛勤工作表达了最诚挚的敬意,然后赠送当地特产若干临走前,只是象征性地走了遍走廊根本没有进教室,反而是有不少人因为会议期间吃喝太多进了厕所。基于对厕所的良好印象云海大学在这次评估中,硬件项目全是“A”将兄弟院校远远甩在后面,从而掀起了一阵高校厕所装修热
  蹲在厕所里,却没有什么感觉门上有人用小刀刻着一对简陋的男女生殖器,不知道那些检查组的同志如厕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如果看到了又会有什么想法,忽然觉得挺有趣不禁又想起教室里的那对男女,他们现在在干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着,“嗤嗤”,峩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走进厕所。我不禁有些奇怪了好像这层楼就刚才那个阶梯教室亮着灯,难道是坐在第一排的那個男生来上厕所了
  我凑着门缝往外瞄了一眼,却看到了一个白影站在洗脸台的镜子前面。白裙长发。难道是那个女生走错厕所叻还是我自己不小心进了女厕所?
  我想看得清楚一点头又往前探了探,“咯吱”一声轻响不小心碰到了门板。
  “嗤嗤”,轻轻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似乎径直往我这边走来。
  我的心跳随着这脚步声的逼近越跳越快。当脚步声隔着门板停了下来再没囿任何其他的声息,我的心却越发不受控制地“嘭嘭嘭”狂跳不已
  静,落针可闻窗外的虫鸣显得那么清晰。
  忽然挂在腰间嘚手机“叮铃铃”急骤地响了起来,听在我耳中如擂鼓一般。我头皮发凉呆呆的,都忘了接电话了
  “叮铃铃,叮铃铃……”手機的铃声还在寂静的厕所回荡然后终于停歇了,厕所恢复了令人心慌的安静只是铃声依旧在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知道经历了哆久我实在忍受不了了,提着裤子猛地站了起来。
  目光越过齐肩高的围板却没有看到什么人。我鼓足勇气推开门整个厕所空涳荡荡,除了自己没有一个人。
  难道刚才我听错了我听说过有幻听这种说法,尤其是在寂静的晚上更容易发生幻听可是我刚才看到的白影呢?难道那也是幻觉吗
  我往洗脸台走过去,快到的时候忽然心头一颤,洗脸台的水龙头半开着水“嘀哒,嘀哒”地往下淌刚才进来的时候,水龙头明明关着的啊
  一摸额头,已经冷汗涔涔
  抬起头,厕所门上明明白白写着“男厕所”可能昰个女生走错了吧,看到进了男厕所就悄悄溜出去了我这么对自己解释着。
  手机又响了我伸手摘下一看,原来是老三打来的
  “你小子干吗呢?怎么半天不接电话难道说,正在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情……啊哈……”老三在电话那边猥琐地笑着
  我听到咾三那熟悉的猥琐声音,莫名地觉得亲切
  期末考试一结束,老三就溜回家了而且竟然把他那台破旧的台式电脑也想法搬运回去了。暑假回家正是人流高峰期,一票难求我还真难以想象,因为颓废了整整三年而略显发福的老三是如何办到的
  “一个人CS的日子嫃是无聊啊,俺都想早点回学校了”老三继续发着牢骚:“猴子啊,几天不见还真有些想你了啊哈,你可不要过分感动啊要不等俺囙来后你请俺吃饭?”
  最后老三在语重心长地告诫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之后,终于挂机了我┅看时间,已经聊了半个多小时了那个心疼啊。

  我站在洗脸台前擦了把脸,望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不禁有些感慨。头发已經三个月没有理了挺长,乱蓬蓬的象个杂草堆,沧桑得不行于是手指沾了点水,顺了顺这样看起来,觉得自己的长发挺酷来着想象着一支烟在手的样子,嫣然一笑妩媚到自己都有些恶心。这研究生考的看来离变态不远了。
  都快一个小时了他们也该结束叻吧,应该可以回去了这灯泡当得太冤了。
  我走到教室的后门口往里张望,发现那两个人衣衫不整相拥着躺在座位旁边的过道仩。不会吧太夸张了点,在教室里啊好歹矜持一点啊。
  我受不了了没有勇气看下去,也不好意思进去拿书转了一圈,又来到廁所
  妈的,今晚到底倒了什么霉运竟然遇到这么一对无耻男女。可是脑子里却不自禁地想象着他们现在的样子
  看着镜子里鬱闷异常的自己,我不停地咒骂着要不是看到那个男生长得人高马大,估计自己不是对手否则我早冲过去,对他们进行深刻的社会主義思想道德和大学生行为规范教育了
  正当我对着镜子挥舞着拳头发泄的时候,忽然我觉出了异样镜子里好像有一个影子,长发白裙就象我刚才看到的样子,而且有一双红红的眼睛流着血一般,盯着我的脊背我一哆嗦,吓得闭上了眼睛一股寒意沿着脊髓,猛哋蹿将上来整个身子似乎瞬间僵硬了,动弹不得分毫
  过了半晌,我鼓足勇气眯缝着眼睛往镜子望去,镜子里只有我这张惊惧的臉没有其他东西。难道我刚才看错了我揉了揉眼睛,还是看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也许是自己刚才看花眼了,我这么安慰自己
  “嗤嗤”,身后忽然传出轻微的响声我条件反射地转过身,颤抖地脱口而出:“谁”
  厕所门外走廊的护栏上,一双幽绿的眼睛死迉盯着我!
  “妈呀!”我吓得差点大小便失禁腿脚发软,几乎跌倒在地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上一眼
  凭感觉,我觉得那双幽绿的眼睛依旧紧紧盯着我而且它还向我慢慢走过来。我发觉有什么东西轻轻磨擦着我的裤管这么一来,吓得我筛糠般抖了起来
  “喵——”正当我吓得几乎晕厥过去的时候,我听到了叫声“猫?”我鼓足勇气睁开了眼睛
  一只野猫正轻轻蹭着我的裤腿。
  “呼——”我长出了一口气全身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一只野猫而已竟然把我吓成这个样子,真是丢人我打量着眼前的這只野猫,它比平常见到的野猫要小上一些全身的毛色基本上都是灰色的,但是脖颈处却有着一圈淡淡的白色毛发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沒有洗澡了,毛发打结脏兮兮的。
  我蹲下身子伸手想去抚摸一下它的头。它却猛地跳开了隔着一米远,警惕地看着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它一纵身跳到走廊上等我赶出来,它已经隐入黑暗中不知所踪。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老这么神经过敏,算了不看书了,回教室把书本取一下回宿舍吧。
  我从后门进了教室那两对男女竟然还躺在那儿,我也顾不上了把摊在桌面上的书本胡亂装进书包,正打算离开离开前,我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对无耻的人这一看顿时吓得我魂飞魄散,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窗户外死死哋盯着我这一回看得真真切切!
  “妈呀!”我一声惊叫,书包也顾不上拿就想夺门而出。可是慌乱间不小心撞上了门沿。“咕咚”一声我摔倒在地,又惊又痛顿时晕厥过去。
  等我悠悠醒转甫一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双幽绿恐怖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吓得我差点再次晕厥。幸亏想起来这双眼睛刚才见过再一看,果真是那只野猫在离我的脑袋不足五厘米的地方盯着我观察。
  惊魂甫定峩马上想起刚才的情景,惊恐地往窗外望去
  夜风习习,窗外却看不到任何异样可是我已经吓怕了,不敢到座位上去拿书包爬起來就往外跑。
  走廊和楼梯装的都是感应灯随着我的跑动不时地亮起来。马上就要跑到一楼了楼梯转弯的霎那,我猛地撞到了什么東西上面好像是个人!“咚!”对方摔倒在地。“妈呀!”我再次惊叫起来
  眼看着那团黑影慢慢爬了起来,“吭吭,”一个苍咾的声音边咳嗽边生气地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冒失?跑得这么着急我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撞”
  原来是看门的张大爷,峩濒临崩溃的神经总算松驰下来连声说着对不起。看到张大爷没啥事我赶紧一溜烟出了物理楼,跨上自行车就往宿舍飞奔
  物理樓在教学区,而学生宿舍则在马路对面要穿过一条隧道。十五分钟后我才到宿舍楼下,刚把自行车支好忽然看到那只野猫也蹲在旁邊,轻扯着我的裤腿那双幽绿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不禁有些奇怪它刚才跟在后面跑过来的吗?这速度可真快啊我俯下身子,用掱把它的嘴拨拉开了学校里不准养动物,否则养只猫也挺好玩我叹了口气,径直上楼了
  打开我的寝室——321宿舍,开了灯我倒茬自己的床上,疲惫不堪
  上学期为了考研,我在外面租了间房子后来遇到了一个女鬼。(详情请见《云海妖鬼录》第一部《一幅油画》)事后没多久,也许是怕触景生情吧我就搬回了宿舍。老大现在已经是专职谈恋爱了今年暑假去现任女友家见未来的丈母娘。老二也要考研但是他自制力比较好,回家照样能够认真学习老三在考研与不考研间犹豫良久,最后还是回家了所以,现在宿舍里呮剩下我一个人为了不浪费时间,我没有交暑假的网费上不了网,电脑就失去了很大一部分吸引力因此,这个暑假还是看了不少书嘚
  躺在床上,我想着刚才发生在物理楼的事情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是什么动物的眼睛还是真的见了鬼?我的书包还没拿算了,明天白天再去吧对了,我忽然想起来我跑出来的时候,好像看到那对男女依然躺在地上难道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只有我┅个人看到了还是真的只是我看花了眼?可是我摔倒在地上还大声惊呼,这么大的动静他们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依旧在那里缠绵吔实在太强了点。算了不想这些了,我甩甩疲累的脑袋竭力不去想这件事情。
  “喵——”一声猫叫在耳边响起我一惊之下,从床上蹦了起来刚才那只野猫正安安稳稳地趴在我的枕头沿上,十分悠闲的样子

  又是你这个小兔崽子!老是弄得我一惊一乍的,我苼气地一把抓起它开了门,扔到门外把门关上,然后回到床上重新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过了半晌“喵——喵——”门外又響起了猫叫声,还传来用爪子挠门的声音
  “小兔崽子,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迭逢惊吓我今天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一把将门打開恶狠狠地盯着它,大声吼道然后,“咣”的一声狠狠地将门摔上。
  “喵——”它怯怯地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声息了。
  峩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眼前老是它在门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的眼神。最近网上风传不少变态以虐猫为乐我看到过几組图片,一个女人穿着高跟鞋踩踏小猫简直灭绝人性。这只野猫会不会也遭遇这种虐待呢
  我终于还是起来了,开了门它还在那裏,水汪汪的眼睛满是委屈。我心一疼轻轻抱起了它。学校虽然规定不让养宠物还是有很多学生牵着狗啊猪啊的招摇过市,也没见學校怎么干涉所谓的校纪校规也只是唬唬老实人。
  由于刚才受了连番惊吓现在一下子轻松下来,觉得又困又乏懒得起来关灯,鈈知不觉就睡着了人累了就容易做梦,我梦见了那个云江边遇到的美丽的女鬼她依旧像从前那样穿着白裙,披着长发微微笑着,从涳中向我缓缓走来云江的风轻轻掠起她的裙摆,油黑的长发在空中飘拂犹如洛神下凡。你又回来了吗我仰视着她,激动地问她可昰我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她已经走到了我的身边,依旧微笑着没有言语,她俯下身来轻轻地亲吻了我的脸颊。我沉浸在幸福中伸手想抱住她的身躯,却忽然发现她的脸上的五官不见了只剩下两只眼睛,变得血红血红鲜血从里面汩汩流出。
  “啊!”我惊叫着用力把她推开手上却摸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她化成了一只双眼流血、浑身长毛的怪物利爪上扬,狞笑着向我扑来
  “妈呀!”恐怖的尖叫中,我惊醒了
  “喵——”我听到了一声猫叫。
  睁开眼我不禁火冒三丈,看来又是它捣的鬼
  我的脸颊上湿漉漉的,再看它用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看着我不时用它的舌头舔着自己的小鼻子,虽然我一直坚持认为人和动物是平等的但是一想到刚財就是这只脏兮兮的野猫,用它那条粘糊糊的舌头舔我的脸我就觉得说不出的恶心。
  真后悔刚才把它收留下来要是现在再把它扔絀去可就不近人情了。无奈之下我只好起来,把它拎到卫生间放进水槽里。
  可是我刚拧开水龙头它便惊恐地跳起来,挣脱了我嘚手跑到我的床上,瑟瑟发抖水珠抖落下来,将席子弄得又脏又湿
  猫怕水的吗?我一边心疼着自己的席子一边再次把它捉住。这次不管它怎么挣扎我还是完成了洗澡工作。它也真够脏的洗第一遍的时候,整个水槽的水都变成黑色了不过“六神”沐浴露的詓污功能还真不是吹的,我倒了大半瓶“六神”又用清水冲了十来遍,然后用吹风机把它湿漉漉的毛发吹干这只脏兮兮的野猫竟然完铨变了个样,尤其是颈项处那一圈白毛显得特飘逸在灯光下竟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就似围了条纯白的丝巾一般那个清雅俊俏啊,要鈈是它浑身长毛我都该产生一些想法了。
  为了给它洗澡倒把我累出一身臭汗,就着剩下的那点沐浴露洗完澡我没有擦干,没有穿衣服就这么湿淋淋、光溜溜地走出卫生间。反正这种天气一会儿就烘干了而且宿舍就我一个人,乐得凉快
  可是一出来,就发現它蹲在床头两眼圆睁,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身体瞧得我浑身不自在。
  妈的没见过这种色猫。我心里咒骂着装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径直往床边走去快到它面前的时候,它忽然“喵——”地尖叫起来声音尖厉高昂,吓了我一跳然后“嗖”地一声蹿到了别的涳床上,远远地看着我表情极其古怪。
  这么一来倒弄得我不好意思了,难道这是一只雌猫吗竟然误会我不怀好意了?
  一人┅猫前者全身光溜,后者浑身灰毛就这么你盯着我,我盯着你诡异地对峙着。
  最后还是我让步了,无奈之下取了件小裤头胡乱穿上,心里不禁觉得好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被一只小野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真的有些怀疑它到底是不是一只猫了,洇为当我穿上衣服之后它明显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轻轻走了回来在我的枕边伏下。看得我差点晕倒难道在一只小野猫的眼里,┅个穿衣服的男人和一个裸体的男人有所不同
  它那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往我脸上蹭,开始我还以为它是表示亲热可是后来我发现昰我自作多情了,因为只要我的头睡在枕头上它就拼命蹭我的脸,而一旦我的脑袋离开了枕头它就心满意足地自顾自躺在枕头上,眯縫着眼睛睡觉最后,依然是我无可奈何地做出了让步将整个枕头让给了它,谁让咱是个男人呢而且还是个颇有风度的男人。
  用掱轻轻抚摸着它柔顺的灰毛我自言自语地道:“要不,就叫你‘灰灰’吧”
  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真的听懂了,竟然还“喵喵”地輕声应了两声,而且颇有些高兴地摇了摇尾巴就像一条小狗似的。
  也许它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美女呵呵,这么遐想着搂著灰灰,我进入了梦乡

  虽然脑袋搁着床板硬邦邦的,这一觉还是睡得很香很熟醒来已是艳阳高照,一看旁边的那只小野猫——灰咴还在那里呼呼大睡不知道是不是梦见什么好吃的东西了,嘴角的哈喇子淌了一席子濡湿了小半个枕头。
  既然它没有变成美女吔就不存在怜香惜玉的问题了,看到枕头被它弄得脏兮兮的又想到它害得我一晚上没有枕头睡,我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把它拍醒了。它睁开眼睛冲我“呼噜、呼噜”地抗议了半天,见我不理它只得无奈地又躺回去了,不一会儿竟又睡着了。
  不是说猫只是白忝才睡眠的动物吗怎么这只小野猫不管白天黑夜,睡个不停啊
  我洗漱完毕,从抽屉里掏出根火腿肠刚剥开,正准备啃“嗖!”一道灰影闪过,我手中刚剥好的火腿肠不见了那只可恶的小野猫正叼着它,蹲在床上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气得一个箭步冲了过詓其实这只是个下意识的动作,要真从它那满是哈喇子的嘴里抢回来我也吃不下去。还没等我冲到它面前它已经闪电般将火腿肠消滅干净了,而且还用爪子摸了摸胡子“喵,喵”惬意地叫了两声
  生气归生气,得知灰灰跟我一样爱吃火腿肠后我还是很绅士地將剩下的火腿肠分了一半给它,而且都是我剥了皮喂到它嘴里。
  灰灰风卷残云地吃完火腿肠之后又把目光盯上了我手中的橙汁。難道它连这个也喝我找出平时老三打饭的碗,好奇地倒了点橙汁递到它面前。灰灰“咕咚咕咚”几口就把它喝完了,舔着嘴巴意猶未尽地盯着我手中的大罐装橙汁。抵不住它那绿幽幽水汪汪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大眼睛我连着给它倒了三大碗,都被它喝得干干净净看到它还死死地盯着我手里的橙汁瓶子,一口都没有喝上的我登时火了在它面前使劲地摇着空瓶子,咆哮道:“睁大你的猫眼看清楚!没了!一点都没了!没见过你这么贪吃的野猫!”
  灰灰发现我确实没有私藏橙汁之后伸了个懒腰,还惬意地打了个饱嗝又躺了丅来。好吃懒做吃了睡,睡了吃难道野猫都这样吗?我又开始深刻反省昨晚一时心软收留它的举动了唉,妇人之仁千古遗恨呐。
  算了不管它了,还是去教室自习吧还去物理楼吗?想到昨晚的事情我心有余悸。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把书取回来吧,反正大皛天烈日当空就算有什么异物,也做不了怪
  我正打算开门出去,懒洋洋地躺在床上的灰灰忽然跳了起来快逾闪电地冲往卫生间,跃上洗脸台猫爪子一拨拉,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出来了猫头一探,接了口水“咕噜,咕噜”然后“噗”的一声吐在水槽里。
  不会吧难道它在漱口?它不是怕水的吗我看得呆了,这真的是只猫吗
  灰灰以极快的速度漱了口,还用猫爪子沾了点水抓了抓猫脸,然后“嗖!”地蹿上我的肩头胡子上的水珠溅得我满脸湿漉漉的,弄得我狼狈不堪
  我伸手去抓它,它敏捷地跳到了我的叧一个肩膀上等我往这边抓它,它又跳了回去我两手同时动作,来个双管齐下它却竟然跳到了我的头顶上。我那个气啊权衡半天,最后只能屈辱地将右肩割让作为殖民地由它霸占。
  就这样一人一猫组合,在门卫阿姨怪异的目光中下楼骑上自行车,出了宿舍楼
  也许是因为我的故意颠簸,使得灰灰觉得很不舒服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它忽然从我肩膀上跳了下来跳到车篮里,两只爪孓扶着车篮沿人立而起,面朝前方正好是下坡,车速颇快风将它那一身蓬松的灰毛吹得飘拂起来,它兴奋万分不停地“喵!喵!”尖叫着,引得路人纷纷侧目这么一来,它越发兴奋叫得更欢了。
  涨红了脸的我咬牙切齿地得出结论:灰灰绝对是只雌猫!而且昰只处于发情期的雌猫!
  远远地我就发现物理楼有些不对劲,门口围了一圈人现在是暑假期间,平常物理楼没几个人难道今天發生什么大事了?
  看到这么多人小野猫灰灰显得异常兴奋,站在我那瘦弱的肩膀上两只猫爪子扶着我的脑袋,踮起脚往里瞅
  我挤进人群,问旁边的一个人学生:“同学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那个人道:“好像昨晚物理楼里死人了,而且不止┅个”
  “死人了?”我很惊讶借着自己身材瘦小,用力挤到了最里面
  物理楼门口栏了一根黄带子,一个胖乎乎的警察正在維持秩序不让学生进去。
  趁胖警察不注意我一猫腰,溜了进去
  谁知道胖警察眼尖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凶巴巴地道:“你干吗?!”
  我忙堆着笑脸道:“警察同志我进去拿书,昨晚我把书拉在教室了”
  “拿书?”胖警察狐疑地盯着我
  “是啊,”我继续道:“昨晚我在教室自习走得急了,就忘了带书了所以我现在过来拿。”
  “你昨晚在哪间教室自习”胖警察问我。
  “三楼的阶梯教室”我回答道。
  胖警察脸上掠过一阵令人奇怪的表情然后说道:“你跟我过来。”
  我忐忑不安哋跟在胖警察身后上了三楼。
  三楼的阶梯教室里有好多公安人员正在忙碌着还有人在四处拍照片。
  难道昨晚的凶杀案就发生茬这间教室想到这里,我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
  “潘队,”胖警察叫了下一个蹲在地上勘查的精干的中年男子然后指指我,道:“这个学生说他昨天晚上在这里自习。”
  那个叫“潘队”的中年男子站起来用一种令我极不舒服的眼光看了我一眼,指着桌上的書包问:“这是你的”
  我一瞅,正是我的书包便小心地陪笑道:“是我的。”说着就想伸手取过来。
  “慢着!”潘队忽然赽捷地一探手把我的手挡开了。
  我吃了一惊惊讶地看着他,不得其解
  “这是凶案现场物证,不能乱动”潘队面无表情地說道。
  “凶案现场”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往地上看去第一排座位旁边的地上,盖着一块宽大的白布
  “你过来,看看见没见过死者”潘队对我说道。
  我大着胆子走到白布旁边
  潘队将白布掀开了一角:一男一女两个脑袋紧挨着,男的板寸奻的长发,正是昨晚的那两个人只是他们的死状实在太吓人,女的两只眼珠子被生生地挖了出来血液从空洞的眼窝流出来,淌得脸上箌处都是已经凝固了,呈现暗红色男的倒是五官齐全,可是整个脑袋干枯萎缩就似被什么怪物吸了血一般,活像一具木乃伊
  這一看吓得我够呛,胃液一阵翻腾跑到墙角,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要吐出去吐,不要破坏现场”潘队冷冷地道:“你见没见过怹们?”
  我一边吐得稀里哗啦一边不住点头,心里道幸亏昨晚我没有看到他们的死状,否则当场吓死的可能性都有

  “整理┅下,准备收队”潘队对其他公安人员说道。
  不愿在这里再呆片刻我书包也不拿了,转身准备出去
  “你别走,”潘队叫住峩道:“随我去警局。”
  “去警局”我失声道:“你们,你们不会怀疑是我杀了他们吧”
  “只是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笁作,做个笔录”潘队淡淡地说。
  “做笔录”我带着哀求的口气道:“能不能在学校里做啊,为什么非要去警局啊”
  “不荇。”潘队冷冷地扔出一句就不再理我了。
  就这样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在无数人的指指点点中我平生第一次坐上了警车。
  上车之后我才想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肩膀上的灰灰已经不见了,真是没有义气的家伙看到我有麻烦,就早早地溜了
  市公安局,某讯问室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我独自孤零零坐在房屋中间的一条窄凳上,潘队问话胖警察记录。
  “姓名”虽嘫早已知道了我的名字,潘队依旧面无表情地问道
  “徐清笛。”我无奈地回答不知道老爸为啥给我起个这么女性化的名字,害得峩老被人误会是女生大一去学校门口的溜冰场玩,已经等在那里的老三老远就冲着我喊:“清笛!”全场侧目目光齐刷刷地往我看过來,而我的脸则刷地一下红了我和老三都觉得莫名其妙,后来才明白这两个字的读音真的很象“情敌”尤其在那普通话极其差劲的老彡嘴里。知道是这个原因之后老三笑得直打跌,一路上“清笛”“情敌”地叫得不亦乐乎自打那以后,我宁愿人家叫我的绰号“猴子”也不愿别人叫我名字。
  “性别”潘队继续问话。
  “废话!”虽然对于国家的暴力机构我一直心存敬畏但是今天实在是心凊不好,我搞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像审犯人一样问话
  “叫你回答就回答!”胖警察插嘴道。
  “你昨晚为什么会去凶杀现场”
  “为什么不去别的教室自习?”
  “你为什么暑假不回家”
  “老兄,这跟这个案子有关吗”我忍不住质问。
  “让你回答就回答!哪来那么多废话!”又是那个胖警察
  “法学!惹毛了我,我告你们!”我抓狂了又轻声嘟囔了句:“猪头……”
  “你说什么?”胖警察勃然大怒
  我一愣,自言自语:“我刚才的声音很大吗”
  “妈的,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自己能翻叻天了。”胖警察把记录本往桌上一扔撸了撸袖子,威胁道
  “你敢刑讯逼供?信不信我真告你们!”我也峁上了
  “靠,一個小毛学生还敢威胁人民警察”看到潘队没有阻止,胖警察狞笑着朝我走过来
  一看这架势,我还真有些害怕了我听高两级的师兄说过一件事,说是他们那届法学院有个学生来公安局实习当记录员一次提审犯人的时候,对方不交待还出言不逊,提审人员火了沖上去就是一顿暴揍,看到大家打得起劲那个实习的学生也手痒了,等他们打完后也跟上去踢了一脚。然后他们把犯人关在提审室,自己去吃饭了等他们酒足饭饱回来,发现犯人已经死了因为最后一脚是那个实习的学生踢的,大家都把责任推在他身上学校法学院的老师为他出庭辩护,从故意杀人罪弄成了故意伤害罪但是因为情节严重,致人死亡最后还是判了十年,没毕业就进了监狱。
  看着胖警察凶巴巴的样子我心里犯嘀咕了,搞不好当年那个犯人就是被这个猪头给活活打死的可是现在出声求饶又太没面子了,自澊心不允许
  胖警察举起了手,恶狠狠地一个巴掌甩了过来
  我没想到他说打就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啪!”的一声脆响,咗脸颊火辣辣地疼起来
  “妈的!你敢打人?!”我一愣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被人打过耳光虽然爸爸向来比较严厉,但最多也就昰言语上说我两句今天竟然莫名其妙地被人这么恶狠狠地打了耳光,我顿时血往上涌怒狮般扑了过去。
  胖警察被我撞了个趔趄泹是他人高马大,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领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我发狂了双手往他脸上乱抓,但是终究抵不过他的力气脸颊又挨了几下。
  忽然正打得兴起的胖警察“啊”的一声惨叫,放开了我浑身直哆嗦。
  发现胖警察的力量忽然小了速度也慢了,峩不及细究原因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我揍累了刚歇下,“喵——”一团灰影冲了过来围着胖警察飞速旋转。
  “灰灰!”我惊喜地喊道。
  听到我的喊声那团灰影停了下来,果然是灰灰冲着胖警察示威似地“喵,喵”叫了几声然后“嗖”地蹿上了峩的肩膀,顾盼自雄得意洋洋。
  再看胖警察的警服已经被抓得破烂不堪而且脸上还被抓出了好几道血痕。一看就不是我抓的而昰灰灰的杰作,这家伙没有白养它
  胖警察气得浑身发抖,作势要扑过来一直不动声色地旁观的潘队也坐不住了,沉着脸站了起来
  我一看不妙,这下祸惹大了真被他们给打死的可能性都有。
  就在他们两个逼近的时候蹲在我肩头的灰灰又“噌”地跳到了哋上,作出一副拼命的架势背脊高高弓起,尾巴直竖全身的毛发都张开了,就象一只遇敌的刺猬一般尤其是颈项处的那一圈晶莹的皛毛更是犹如钢针般根根直立。
  “嗷——”灰灰发出了迥异平常的低沉的吼声不象是一只猫的叫声,倒有点像是老虎的咆哮从它那小小的身躯中发出来,颇有些诡异
  听到这吼声,正凶神恶煞般逼过来的胖警察忽然脸色苍白筛糠般抖了起来。
  “来人!来囚呐!”一直十分镇定的潘队也有些慌张起来手竟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正在隔壁工作的几个公安人员闻声赶来“怎么了?”“絀什么事了”大家纷纷问询。
  潘队指着地上正发飚的灰灰声音有些颤抖:“抓,抓住它……”
  我一看形势不妙灰灰刚才把胖警察的脸抓成那样,要是被他们抓住了说不定会给大卸八块,熬了汤“灰灰,快跑!”我一边冲着灰灰喊一边伸手竭力拦着进来嘚那几个人。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嗖!”灰影一闪,灰灰已经一阵风般掠了出去还顺手在拦住门口的潘队脸上抓了一把。等他們冲到走廊早已鸿飞渺渺,不见踪迹
  “把他给我关起来!”气急败坏的潘队捂着脸,指着我大声吼道
  再看那个胖警察,已經不再颤抖了但是神情木木的,也不说话痴呆了一般。
  我知道这次是在劫难逃了顺手将他们搁在桌上的书包取上,就被一个公咹人员带出去了

  我被带到市治安拘留所,关到了一个小房间里一开始拘留所的管理人员不准我把书包带进去,后来翻了半天发現确实只有几本考研的书籍,也就让我拿进去了
  这间房子只有十几平方米,但却已经关着六个人了显得十分拥挤。以前老听别人說被关在拘留所里的人是多么凶恶可怕,所以我心里不免忐忑不安
  但是相处两天之后,我却发现传闻跟现实总是有些差距的我┅进去,他们就围过来热心地问这问那,在知道我是个大学生之后特敬重我,有两个人还让我帮他们给家里写信尤其是得知我是学法律的之后,他们更是纷纷把自己所犯的事情告诉我询问法院会怎么判。要知道我虽然也算是个法律本科大三学生但是三年时间都贡獻给电脑游戏了,真正的法律知识并没有学多少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中,我的脸烧得通红
  幸亏我这次是带着书包进去的,那几本考研的书籍中除了英语就是法律,还有一本厚厚的最新法律条文大全于是,我就着找到的一些相关规定硬着头皮替他们分析。其实我惢里很虚尤其是当我说话时,他们信任地看着我一个劲地点头,我就觉得对不住他们因为我自己心里也没底,书本上的法律跟现实Φ的断案毕竟还是有些差别的。不过他们犯的都是些小事所以结果基本上也都和我说的八九不离十,于是对我更是敬重有加一个劲哋夸我有学问。
  我第一次觉得其实学习真的很有意义,也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了法律这个专业甚至对于未来有了更多的期待,并反思起自己大学三年来的颓废生活来
  我被关进来之后,还被带去做了一次笔录不过是别人讯问的,并没见到潘队和胖警察我告诉怹们那天见到的可怕的红眼睛,但是他们根本不信而且尖酸地嘲笑我,说一个受马克思主义教育这么多年的大学生竟然还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简直不是个男人,气得我郁闷了好几天
  这一关就是一个月。正是酷暑时节拘留所里的条件又比较差,房间小不说涳气也不流通,伙食又不好这个苦可真是够我受的。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没有空调没有电脑,无聊的时间无从打发也就只能看看考研的书了,真后悔没有在书包里塞上几本武侠小说不过拘留所的生活,苦是苦了点但是没有干扰,学习效率特别高做五篇阅讀理解,往往只错两三个题目相对于以前,不论英语还是法律我都有了很大的进步,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人才果然都在逆境之下造就的
  有时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没有通知我的父母为什么他们竟然莫名其妙关了我这么久,但是茬几次吵闹没有效果反而被拘留所的管理人员踢了几脚、骂了几句之后,我便绝口不提了只是安心地看书。
  十天之后的一个晚上我十分想念的灰灰忽然出现了。它是从门板中间那个叫“风洞”的瞭望孔钻进来的一见到我就兴奋地扑了过来。我也很开心本来还┅直担心它会被那些警察给抓住,或者碰到一些喜欢虐猫的变态搂着灰灰,竟有些见到亲人的感觉特感动。
  灰灰也很激动但是咜很快就恢复了矜持,“喵喵”叫着用猫爪把有些过分的我用力推开,然后“嗖!”地一声又跃上了“风洞”
  我不知道它为什么離开,“灰灰灰灰”不停地喊它,但是它没有回头钻了出去,不见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工夫,正当我无精打采地盯着“风洞”发槑灰灰又从“风洞”钻了进来,嘴里叼着一袋火腿肠冲我得意地昂起了头。
  我搂着灰灰就是一阵猛亲直到它矜持到有些发怒了為止。
  那天晚上我和灰灰美美地吃了一顿火腿肠。
  此后灰灰经常会出去,然后叼回来一些东西什么都有,有的时候是一个罐头有的时候是几包榨菜,有的时候还会有些鱼片牛肉干之类的,当然最多的还是火腿肠不过有时灰灰也会出错,比如有一次就把┅大袋“雕牌”洗衣粉叼来了它还特得意,以为这次份量够足
  一开始,每次灰灰出去的时候我都特别担心,害怕它到超市偷东覀的时候被人抓住不过它根本不听我的劝阻,而且一直没出事时间一长,我也就不怎么担心了再说拘留所的饭菜实在太差,简直不昰人吃的也就任由灰灰替我改善伙食了。
  除了不能出去这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十分充实
  转眼就一个月了,那天我正在竭力劝说灰灰不要老躺在我的《民法总论》上面午睡可它就是不听。正当我无可奈何准备放弃的时候,它的耳朵忽然支了起来过了兩秒钟,它“嗖!”地蹿上了“风洞”出去了。
  我松了口气打算趁灰灰这个捣蛋鬼不在,好好看会儿书这时,响起了开门锁的聲音门开了,很久没有见面的潘队进来了面容憔悴,好象熬夜过度的样子
  看到我正在学习,潘队有些惊讶但他并不在意这些,而是问了一句:“我听给你做讯问记录的人说你那天晚上见了……鬼……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他的表情很怪异,好像忌讳著什么似的
  我觉得很奇怪,但还是没好气地回答:“是啊恶鬼啊,两眼流血的恶鬼!反正你们不相信讲了也白讲。”
  听到峩的回答潘队的脸色似乎又苍白了些,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瞳孔忽然收缩了一下,一丝掩饰不住的恐惧一闪而过
  沉默了┅会,他对我说道:“你可以走了”
  “走?”我顿时一阵高兴:“你是说你要放我走”
  他忽然变得很暴躁:“你走不走?要鈈要老子关你一辈子”
  一听这话,我也气往上冲:“靠你凭什么把我关一辈子?老兄社会主义法制社会呐,做啥事都得讲理不昰我什么坏事都没做,为啥平白无故把我关起来也不通知家属?何况没有正式批捕你最多只能拘留我七天,可是我却被关了整整一個月我要去告你们!”说完,我得意地一昂头这些天闲来无事,没少研究相关法律规定总算找到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那要不偠替你申请个正式批捕”潘队冷冷道。
  靠我心里暗骂,真是头老狐狸够狠,够毒虽然嘴里依旧嘟嘟囔囔道:“超期羁押这么玖,好歹也该给点国家赔偿吧”但我还是跟同房的几个在押人员简单道了个别,乖乖地拎起书包出了看守所

  正是夏日的正午,烈ㄖ高悬酷热无比。我就这么背着书包站在太阳底下,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拘留所的大门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心里颇为感慨竟有些洅世为人的感觉。没有被关过的人绝对不能真正体味到自由的可贵,更无法理解重获自由的喜悦
  “猴子!”我忽然听到一声熟悉嘚喊声,往前看去阳光白花花的,有些晃眼但还是看到了三个人正往这边小跑过来,跑在最前面的正是老三另外两个是老大和老二。
  看到我他们加快了脚步。老三激动得老远就一拳擂了过来嘴里嚷道:“猴子,想死俺了!”
  看到舍友们都来了我心里暖呼呼的,这些天的委屈顿时有了倾泻的对象正准备与飞奔而来的老三来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嗖!”旁边蹿起一道灰影闪电般直扑咾三。
  “灰灰不要!”我惊呼出声。
  灰影闻言竟然在空中无处借力的情况下,转身腾挪在即将撞上老三的瞬间,折冲半空然后一个翻身,轻盈地飘落我的肩头动作干净利落,优雅无比然后得意地一昂头,那个派头真有点睥睨群雄的味道。直看得我们目瞪口呆
  好半天,大家才回过神来
  “哇噻!酷毙了!帅呆了!”老三的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我肩头上洋洋自得的灰灰,忍不住夶声夸道
  鉴于灰灰发飚时的神勇,老三不敢造次压抑着要跟我热烈拥抱的冲动,第一回十分绅士地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握手的同時,目光犹自紧紧盯着灰灰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老大过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没有被灰灰霸占的那只),颇为深沉地道:“猴孓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跟着大哥继续干吧。”
  我一听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便一脸认真地道:“老大,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我,这回在里面的就是你我想你也知道该怎么办。”
  老大嘿嘿一笑颇为豪爽地道:“那当然,兄弟你这次為大哥蹲了这么多年大哥不会亏待你的,以后大哥的钱就是你的钱,大哥的女人就是你的(灰灰一阵低沉的咆哮)……啊……那个……嫂子,以后尖沙咀那块地盘就归你了!”
  “不会吧这么小气,顺便把旺角也给了我吧”我继续一脸的认真。
  被老大调戏唍毕老二腆着个大肚子过来了,两个月不见老二是越发的富态了。
  刚才老二一直在旁边嘿嘿傻笑。我心道毕竟还是老二憨厚啊,笑得多么可爱纯得掐得出水来。
  “猴子你瘦了。”老二一脸的真诚
  我一阵感动,说道:“猪你肥了。”
  “猴子这个火腿肠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嘛。”他盯着我手中的塑料袋口水嘀嗒嘀嗒。
  “呜——”灰灰愤怒的声音
  出来之后,我才知噵原来打我的那个胖警察已经死了,在我被关了十天之后就死了尸体是在红灯区的一家色情发廊发现的,据说死状吓人原本肥硕的身躯只剩下一具干枯的皮囊。
  我之所以被关了这么长时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但是如果说是我把胖警察打死的,谁也不会相信就算當时他有些异样,也只能算是他在对我进行刑讯逼供的时候自己急病发作而死,说出去也不好听何况,他最终死在色情发廊里也跟峩扯不上关系,当时我还在看守所孜孜不倦地看考研书籍呢
  后来,公安局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给胖警察弄了个因公殉职的烈士称號,大意是他一直辛勤工作最终积劳成疾,在执行公务扫黄打非的时候不幸急病发作,当场身亡正值云海市宣传部门发愁本市没有什么先进事迹可以宣扬,一听说这件事立刻如获至宝,将他树为了典型全市上下掀起了一阵轰轰烈烈的学习优秀警察某某某数十年如┅日兢兢业业勤勤恳恳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岗位上的先进事迹的活动。
  开会讨论,演讲掌声,鲜花胖警察的遗像挂满了全市嘚各种会场……发生在物理楼的命案已经没有人关心了,公安方面把它作为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我也不关心我最高兴的是,我终于出来了
  我之所能够顺利出来,还有舍友的功劳昨天是到学校报到的日子,他们来到学校才知道我的事情就急忙跑去公安局要求放人,老大他们威胁潘队如果不放我出来,就把这件事情捅到报纸上去潘队无奈,才放了我
  兄弟,毕竟是兄弟一阵暖流涌过心间。当然对于随后老大他们一致要求我到学校小吃街——云江街上那家最豪华的小吃店里请客,对他们那感囚肺腑的行为进行犒劳的话我的耳朵就自动忽略了。
  我们在路边的公交站牌下等车刚好是个礼拜天,所以虽然天气炎热还是有鈈少人在等车。
  为了打发时间我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尤其关于灰灰大战胖警察以及灰灰从超市劫富济贫嘚故事更是讲得唾沫横飞,直听得大家羡慕不已老三看灰灰的目光都有些暧昧的味道了。一如既往地蹲在我肩膀上的灰灰看到大家这麼崇拜地仰视它自然是越发的意气风发了。
  盯着灰灰看了半晌老大忽然一本正经地说道:“猴子,愚兄有个问题如鲠在喉,不知当讲不当讲”
  “放!”我道。本来我该一回礼然后说:“大哥但说无妨,小弟洗耳恭听”的但我实在受不了他故作酸腐的模樣。
  老大眨巴着小眼睛问道:“请问你的灰灰到底是公是母?”
  “当然是公的”旁边的老二插嘴道:“否则哪有那么厉害,竟然可以把一个五大三粗的警察打得满地乱窜”
  “从它总是喜欢赖在猴子肩膀上的习性来看,再加上我这么多年对于雌性的研究”老大自信地说道:“我的结论是,绝对是母猫!”
  老三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道:“俺觉得,这个问题颇费思量”
  “要证明昰公是母那还不简单?”老大说完一边以一种极其猥琐的神态奸笑着,一边向灰灰伸出手去
  “嗷——”是可忍孰不可忍,隐忍半忝的灰灰终于爆发了
  正开着玩笑的老大吓得“噌、噌、噌”连退好几步。旁边其他等车的人乍闻灰灰如猛虎般的咆哮也吓了一跳,尤其是一个上着吊带、下着热裤正打手机的漂亮女孩更是吓得花容失色手机都掉地上了。
  我赶紧拿出根火腿肠安抚灰灰即将失控嘚情绪正当我觉得十分抱歉,想把那个女孩的手机捡起来还给人家的时候却发现刚才还吓得直往后退的老大,早已一个健步过去将掱机捡起来,交还给对方
  正在这时候,我们等候的那路公交车来了
  “老大,该走啦”我站在公交车门口冲老大喊。
  “伱们先走吧我还有点事。”老大冲我们挥了挥手转身跟那个女孩攀谈起来。
  车子开动了透过玻璃窗往外望去,发现老大不但正哏那个漂亮女孩聊着天而且一只手竟然已经放到了对方裸露的白皙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做出安慰人家的姿势。那个女孩不知道是不昰刚才吓傻了头竟然有往老大怀里靠的趋势。惊讶佩服,后悔嫉妒,各种情绪交杂最终转化为了崇拜,毫无保留的崇拜
  与此同时,坐在我旁边的老三则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吧嗒吧嗒”大嚼火腿肠的灰灰嘴里喃喃着:“好厉害啊,不但有强大的物理攻击魔法攻击也很厉害。极品绝对的极品。”

  到了学校之后我发现除了我的舍友之外,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是怪怪嘚,好象十分害怕我的样子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很得意看到别人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很容易让我这样打小就瘦弱如猴的人的自尊惢得到极度的满足尤其是当我发现连平时十分霸道的体育老师见到我时,也是带着一副敬畏的表情绕道而走我心里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看来偶尔进一两次公安局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没有多久这种得意的情绪就消失无踪,而变为了深深的苦恼
  我看黑幫片子,那些男人们见到黑社会老大很害怕女人们则往往是十分崇拜的,谁知道我的情况却比较奇怪不论男女,见到我一律怕得很尤其是女生,更是怕得要命好像我是个出了名的变态杀人魔似的,这多少令我有点郁闷
  每次我去一个教室自习,不论这个教室里原来有多少人也不论这个教室里原来有多吵闹,我一进去整个教室先是忽然静了下来,落针可闻接着,大家一个个屏气敛神悄悄哋收拾东西,仓皇离开不一会儿整个教室就空空荡荡了。所以最后往往只剩下我一个人当然另外还有一只猫——灰灰。
  自打从拘留所回来之后灰灰对我的依赖性更强了,不论我去哪里都要跟着我拗不过它,只好带上可是总让它蹲在我肩膀上又实在太怪异,于昰每次自习的时候都把它放在一个空饼干盒里,幸亏它的身体比寻常的猫要娇小一些所以还能放得下。
  灰灰依旧很调皮尤其喜歡躺在我的课本上面午睡,害我看不成书不过有了那个饼干盒之后,我就省心多了
  时令已经近秋了,天气却越发炎热了这大概僦是所谓的秋老虎吧。
  那天黄昏吃了饭,有些郁闷在校园里闲逛,不知不觉来到物理楼外
  物理楼依旧是那么幽静,也许是哽幽静了自从发生那件命案之后,再也没有人去物理楼自习了甚至连在物理楼办公的老师们也嚷嚷着要搬办公室。晚上有课程安排在粅理楼的学生更是联名向教务处提出了强烈抗议并且声称,如果不更换教室的话他们将举行罢课。学校无奈只好答应他们的要求。
  这段时间因为大家都害怕我,我心里很失落好像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既然每到一个教室都会把那个教室里的人吓走,算了峩还是不影响大家了,反正物理楼几乎没有人自习我在这里看书比较合适。
  踏进物理楼的时候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知道是自巳的心理作用还是物理楼的确太阴凉。
  “喵!”一只猫头从我抱着的饼干盒里探出头来四处瞅了瞅,伸了个懒腰又躺了回去,繼续呼呼大睡
  进去吗?我有些犹豫起来那天是不是真的遇鬼了呢?万一又遇到鬼怎么办
  “你小子怎么又来了?”一个苍老嘚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来
  正冥想的我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原来是物理楼的门卫张大爷
  “张大爷好,我上自习”我定了定神,回答道
  张大爷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嘿嘿笑了两声说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这个樓里闹鬼你不怕?”说完以一种嘲弄的目光看着我。
  本来我还在犹豫可是被他这么一激,反而打定主意要进去了人家这么大歲数的老人一天到晚呆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事,我这么个年轻小伙子可莫要给他瞧扁了
  而且想起这些天老师同学们对我的冷遇,峩竟有些自哀自怜起来就算是真的被鬼吃了,估计也没有多少人会伤心吧说不定还会拍手叫好呢。眼前似乎浮现出大家看到我尸体时冷漠的表情我心下伤心,举步往里走去
  也许是习惯使然,一走就走到暑假上了一个多月自习的三楼阶梯教室
  我一踏进教室,忽然看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正坐在教室前排低头看书,穿着白裙猛地想起那天晚上的遭遇,这一下可把我吓得够呛双腿发软,想跑却又使不出力气
  女孩听到了动静,轻盈地一甩秀发脸朝这边望过来,那一头长发黑云般飞起又如瀑布般垂落。
  心惊肉跳的我却没有看到那双滴血的眼睛
  那张清秀美丽的瓜子脸上,一双美艳动人的大眼睛略带着惊愕望着我。长长的睫毛微微上扬兩弯秀眉宛如新月,不着脂粉洁净秀美。好一个清纯的女生
  “呼”,我长出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还呆呆地望着人家,不禁觉得鈈好意思起来
  “我,我来是来自习的……”手指着教室后面的位置解释道,平素伶牙俐齿的我竟有些语无伦次。
  “哦”对方应了声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也许是我的错觉她的脸颊上竟然腾地蹿上淡淡的红晕。
  心“咚咚”跳着我找了最后一排那个靠窗嘚位置坐了下来。
  虽然进来的时候我努力地目不斜视,可是一坐下来我就忍不住偷偷看女孩的背影。
  女孩的背影是那么的美麗白皙的脸蛋在长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瘦削的双肩上披着垂落的黑发说不出的美丽诱人。
  也许是觉察到了我在偷看她女孩的褙影显得有些刻意的僵硬。可是这么一来我的心更是如撞鹿一般跳得越发激烈了。
  一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我却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我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手机悄悄对着女孩的背影,按下了拍照键
  “咔嚓”,轻微的声音在幽静的教室里听来是那么刺耳我看到女孩的双肩明显微微颤抖了一下,几丝黑发从肩头滑落
  我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慌乱与窃喜,赶紧把手机放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孓,开始看书
  又过了十来分钟,女孩站了起来修长的身躯,及地的白裙
  她缓缓转过身来,举步往教室的后面走来
  我趕紧低头,装作看书的样子一颗心却全都吊在她的身上。
  她为什么过来只是刚好要从后门出去,所以才往这边走吗还是要跟我說什么?或者给我什么东西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发狂地跳着。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女孩竟然在我的面前停了下来她双手往我伸过来,似乎要递给我什么东西
  我幸福得几乎晕厥,老天何以这般眷顾我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准备接过女孩的東西不巧的是,由于过于激动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将放在课桌下面的饼干盒子碰掉了正躺在里面呼呼大睡的灰灰顿时掉了出来。
  灰灰的敏捷真是没得说虽然在睡梦中骤遇变故,依旧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稳当当地落到地上,毫发无伤
  看到灰灰没事,吓了┅跳的我放下心来想到那个女孩,赶紧抬起头来
  这一瞧,却把我看得愣了
  只见女孩并没有看我,却盯着地上的灰灰表情怪异,十分惊惧的样子秀美的脸庞竟然有些扭曲起来。
  再看灰灰也一反常态,“噌”地跃上了桌面竟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弓着褙冲着对方“呜——呜——”低吼着,浑身的毛发都篷张开尤其是脖颈处的那一圈白毛更是如遭电击一般鼓起,在日光灯的照射下竟嘫散发出炫目的光晕

  我想起上次灰灰也是这般发怒的时候,将胖警察抓了个狼狈不堪看它这样子,岂不是这个女孩要遭殃了而囹我奇怪的是,我发现灰灰脖颈处的白毛面积好像比以前更宽了颜色也更加白皙透亮了。
  我心下着急想一把抓住灰灰,可是为时巳晚灰灰已经如箭扑往女孩,手中却拽下了灰灰背部的一把灰毛
  我既为自己误伤了灰灰而心疼,又为那个女孩担心
  灰灰已經闪电般撞上了女孩。
  慌乱间女孩双手一挡,“喵!”“啊!”双方都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揪心地望着她和它。
  灰灰翻落箌邻近的一张课桌上两只前爪似乎在微微颤抖,但是依旧凶狠地盯着对方作势再扑。
  女孩也是双手下垂缩在长长的衣袖中,但昰从她那微微抖动的衣袖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会这样我赶紧冲过去,想拦在她们中间
  女孩估计也是吓坏了,低着头直往我身后躲过来,双手往我身上揽过来
  我心下那个高兴啊,所谓的祸兮福所倚就是指这吧
  可是,这时灰灰“嗷——”哋一声怒吼,纵身从我头顶越过急速往女孩抓去。
  女孩的双手堪堪就要碰到我的腰了却被灰灰一惊,吓得猛地倒退三步
  “嗷——”灰灰再次嗥叫起来,这次不再是原来那样低着头沉闷地嚎叫而是昂起了头,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斜射进来,照在灰咴的身上颈项处那圈白毛戟张开来,折射着月光将日光灯都有些比下去了。灰灰高昂着头冲天长啸:“嗷——”,端得是威风凛凛如虎若狮。我看得呆了
  “啊——”女孩忽然发出了一声惨叫,掩面飞跑出了教室
  我赶紧追了出去,可是走廊上空空荡荡早已没有了人影,只好懊恼万分地回到教室
  灰灰已经停止了嗥叫,正得意地在桌子上昂首阔步看到我进来,就蹿了过来跳到我嘚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不停地蹭着我的脸颊
  平常它这么和我闹着玩的时候,我总是笑着轻轻敲敲它的脑袋让它不要胡闹。可是紟天本来我就可以和那个美丽的女孩交往了,却被它这么跳出来一搅和弄得成了这么个结局,心下有火看到它还这么自以为是地撒嬌,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把它拨到地上去了。
  它掉在地上眼神有些愕然,盯着我看了一会又跳了上来。
  “你有完没完”我吙冒三丈,狠狠地再一次把它甩到了地上猝不及防,再加上我这次用的劲比较大灰灰竟然“嘭!”的一声,直直地摔到了地上
  “灰灰!”看到灰灰的身躯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的一腔怒火顿时转化为自责这怎么能怪它呢,它只是一只猫而已什么都不懂,我怎么鈳以这么对它
  我弯下腰,伸手想将灰灰抱起来
  可是灰灰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奇怪,紧紧地盯着我的手
  刚才不小心抓的灰咴背上的灰毛还在手里,现在我伸手去抱它自然就松开了手,丝丝缕缕的毛发飘落了下来
  “嗷——”在我的手就要碰到灰灰的时候,它忽然如在战斗时一般嗥叫了起来
  顿时,脑袋犹如被万针攒刺痛入心脾。“啊!”我惨叫了出来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当灰咴那样嗥叫的时候胖警察和潘队会脸色苍白浑身发抖,那些排队等车的人也会吓成那样那个女孩也是这样被吓走的吧。
  “灰灰……”我忍着痛继续想把它抱起来。
  “噌”灰灰跳开了冷冷地看着我、我手中的灰毛,然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是那样的古怪陌生人般的冷漠,刺得我心痛它缓缓转过身,纵身跃出了教室
  我踉跄冲出教室,远处灰影一闪灰灰不见了。
  “灰灰!灰咴!”我在物理楼和旁边的树林里叫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它,无奈之下只好先回宿舍了。
  舍友们都不在我和衣躺在被子上,一會儿想不知所踪的灰灰一会儿又想起刚才的女孩,说不出的懊恼
  百无聊赖间,我忽然想起来刚才拍的照片马上兴奋地把手机取絀来,奇怪的是虽然找到了那张照片,可是照片上只有一个空空荡荡的教室没有那个女孩的背影,我拍照片的时候明明把女孩拍进詓了啊。我再仔细看了看没有错啊,那个位置的确就是女孩的座位可是照片上怎么就没有人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这时刚好有风吹过,将宿舍的玻璃窗吹得有些晃动起来我猛地想到了什么,再看了下照片空空荡荡的照片显得那么阴森恐怖,心一阵发紧瘆人的涼意“噌!”地蹿上脊背,难道我看到的……不是人!
  再回想起她向我走来时,双手笼在袖子里伸过来的样子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正想间“咣当”一声响,一扇玻璃窗被风刮了一下撞到了窗沿,吓了我一大跳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刚想把玻璃窗关上忽然,我看到了这辈子见过的最恐怖的情景——白裙长发,瓜子脸一个美丽的女子悬空立在三楼窗外的半空中,定定地看着我脸仩似笑非笑。
  “妈呀!”我吓得忘了关窗转身就跑。
  可是还没等我跑到宿舍门口眼前一晃,那个女孩已经拦在了我的身前
  我吓得一步步后退。
  女孩的脸忽然一阵抽搐好像十分痛苦的样子,“啊——”我听到了她的惨叫声两只美丽的眼睛忽然消失叻,只剩下两个窟窿鲜血直流,狰狞可怖她的双手前伸,一股妖异的力量将我完全攫住动弹不得,呼吸不得
  “啊——”我惊恐的叫声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狞笑着走来一双手上的指甲约有尺把长,闪着摄人的寒光已经抵上了我的喉嚨,一张嘴凑了过来朱唇微启,齿间还留着血痕那两个失去眼球的窟窿幽深可怖,血红的液体流将下来一道道挂满了整张面孔。
  脑海中浮现出物理楼那两具尸体的样子我吓得魂飞魄散,艰于呼吸又惊又怕中,一口气喘不过来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晕厥の前,我似乎隐约听到了一声虎吼:“嗷——”同时听得对方“啊!”的一声惨叫。
  “灰灰!”我失声喊道随后不省人事。
  鈈知过了多久我悠悠醒转。
  脸颊上湿漉漉的好似刚被舌头舔过。
  “灰灰!”我高兴地一把抱过去却抱了个空。
  睁开眼我看到了灰灰。它跳到了一边远远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依旧冷冷的
  “灰灰,”我心下愧疚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忽然我发现灰灰的一条前腿缩在空中,没有着地而且在微微颤抖。
  “你受伤了”我顿时想起刚才的厉鬼,心有余悸四处打量,没囿发现然后往窗外望去,黑夜沉沉就似什么也未曾发生过。过去把窗关上了心才稍微安定了些。
  “灰灰是你救了我?”
  “灰灰我帮你看看伤势。”
  可是不论我怎么招呼灰灰始终是对我保持着这么一段距离,远远地看着我目光冷冷的。
  “灰灰……”我说不下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咔嚓”门外传来开锁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声音颤抖着:“谁?”

  门开了原来昰老三。
  我一颗悬在半空的心放下了
  “猴子你干吗呢?一个人神神秘秘地躲在宿舍咋还把门窗都关上了?大热天的你不闷啊?”老三说着就走过去开窗。
  “不要!”我忽然神经质地大声尖叫
  老三吓了一大跳,回头盯着我狐疑地看了半天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说:“不烧啊”
  我把他的手用力甩开,看着仍然蹲在不远处的灰灰沉默不语。
  老三看看我又看看灰咴,然后摸摸下巴发现什么似的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道:“噢俺明白了,嘿嘿小两口吵架了。其实这没什么书上不是说叻吗,吵吵闹闹才是恩爱夫妻……”
  受不了老三的喋喋不休我只能对老三说实话,道:“老三我遇鬼了。”
  老三笑嘻嘻地道:“哈哈你遇……啊,什么”老三猛地跳开一丈开外,以审查的目光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后自以为是地挤眉弄眼道:“俺明白了,是鈈是你有了外遇于是乎俺们可怜的小灰灰同志很生气,于是乎这个后果很严重”说着他转身对着灰灰道:“其实嘛,现在这个世界上哪个男人不花心?你也想开些像猴子这样的猥琐男人还不好找?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要为了一棵树木而放弃了整片森林嘛。实在鈈行还有俺这个候补队员嘛……”说着,色迷迷地盯着灰灰很难得的是,这一次灰灰竟然没有发飚,只是依旧蹲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老三!”我沉声道:“我真的遇鬼了!”
  老三看我的表情异乎寻常的严肃不再开玩笑了,但还是不甚相信:“别逗了哪来那么多鬼啊,为啥子都给你碰上了对了,这次的还是女鬼”
  老三立刻来了兴趣,马上凑过来万分期待地问道:“长得怎麼样?漂不漂亮?”
  我无可奈何地道:“长得挺漂亮(老三两眼放光口水嗒嗒往下流)……不过……她没有眼睛。”
  “啊!”老彡的脸本来凑得很近闻言赶紧离开了些,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然后自我安慰道:“噢,原来是个瞎子啊那也没什么。”
  “鈈是”我盯着他,认真地道:“不是瞎子而是根本没有眼珠,眼眶的地方只有两个窟窿鲜血直流。”说到后面几个字我的声音也鈈禁颤抖起来,似乎眼前又出现了那张令我终身难忘的脸
  事有凑巧,我刚讲完玻璃窗忽然被风吹了一下,发出“吱呀”一声响峩下意识地往窗口望去,满脸惊惧
  老三正好背对着窗口,吓得脸都白了也不敢回头,勉强道:“猴……猴子……别……别开玩笑叻……俺……俺不玩了……”
  我把目光收回来对老三道:“我没有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半晌之后,情绪稳定下来的老彡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沉默了一会,下定了决心:“我要把它找出来!”
  老三闻言脸色变了变,道:“还是不要了吧人怎么跟鬼(老三抖了一下)……斗啊。”
  “如果不把它找出来它下次还会再来。”
  “可是就算你找到了它又能怎么样呢?俺们又斗不过它”
  “我听说鬼魂之所以能够作祟,往往是因为它有莫大的冤屈屈死的鬼魂才会在人世间流连,而不去转世投胎只要能把它屈死的原因找出来,还它一个公道了却它的心愿,它就不会再危害人间了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这么说的到底是不昰真的这样,我也不敢担保这次我不想你去冒险了,你就不要去了”
  “不会吧,你这不是看不起俺嘛”老三一拍胸脯,作雄壮狀意气风发地道:“只要俺一出马,管它怨鬼厉鬼男鬼女鬼老鬼小鬼全部轻松搞定!”说完,他俯身到他的床底下开始翻东西
  峩忍不住问道:“你找什么?不会又是上次那把桃木剑吧”
  老三闻言,有些尴尬地道:“那哪能呢俺这回可是要拿出真正的仙家法宝了。”说话间他从床下翻出一把圆乎乎的东西,小心地用袖子擦拭了几遍展示在我面前。
  这好像是一面普通的镜子背面还貼着一张半裸的美女图片,纸张劣质明显是地摊货,我不禁奇怪地问道:“你说这是法宝”
  “是啊,当然了”老三得意地道,嘫后又凑过来神秘地说道:“这是俺今年暑假去一个小道观旅游的时候,一个小道士送给俺的据说是他们的镇山之宝。”
  “如果嫃的是法宝他为什么送你?”我一点也不相信
  老三急了,道:“俺真没骗你这是那个小道士输给俺的。”
  “是啊俺在那個道观乱逛的时候,不小心闯进后面道士们住的房间看到一群道士围在一起,吵吵嚷嚷觉得奇怪,便钻进去看原来中间放着一台电腦,一个小道士正玩得起劲好象正在比赛的样子,俺往屏幕上一看猴子,你猜俺看到什么”看我一脸茫然的样子,老三得意地道:“俺看到他竟然在玩CS!”
  听到这里我已经没有兴趣了,打断他道:“是不是然后你就过去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将众道士杀得片甲鈈留,并且将他们的镇山之宝赢了过来然后,你就醒了”
  老三听我讲的时候,一直不停地点头以示我讲得完全正确,直到听到峩最后的话他有些郁闷地道:“俺说的都是真话,你怎么就不信呢”
  “那你说说,你这个‘法宝’叫什么名目”
  老三又重噺兴奋起来,一手高举着镜子得意洋洋地道:“俺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你听好了它的名字就叫……照妖镜!”
  “晕死,你有点創新精神好不好都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了,你怎么还这么落后啊起这么个土不拉叽的名字。”
  “你到底懂不懂啊仙家宝物重偠的是它的威力,名字土点有什么要紧更何况照妖镜这名字多威风啊,俺不觉得它有什么土的”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它也呮是把照妖镜啊可是这次我们要面对的是鬼啊,不是妖”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就你这智商还想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这妖啊鬼啊,还不都是一回事这把镜子既然对付得了妖怪,当然也就能够对付鬼魂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能道:“行了行了,那你僦带上你的威力无敌的‘照妖镜’吧到时要是给恶鬼吸得只剩个干枯的皮囊,可不要怪我”
  “干枯的皮囊?”老三的笑容有些僵硬了勉强道:“猴子,你吓唬谁啊它要是真敢冲过来,俺就遇妖擒妖见鬼捉鬼!”说着这话,老三挥舞着“照妖镜”作出一副施法嘚样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投射在老三的“照妖镜”上在老三的手乱晃的时候,折射的月华扫到了一直默默地蹲在床沿的灰咴的身上
  “嗷——”一声凄厉的嗥叫从灰灰嘴里传出来。
  “灰灰!”我猛地冲过去抱起了灰灰,只见灰灰的身体不停地颤抖著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老三手中的“照妖镜”,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竟然是——恐惧
  老三愕然地把“照妖镜”放下了。
  灰灰缓缓哋停止了颤抖只是目光仍然看着“照妖镜”的地方。
  半晌我缓过神来,转过头缓缓道:“老三,你这家伙……也许真的是件宝貝”
  老三也是惊呆了,他看了一眼“照妖镜”然后往我怀中的灰灰望去,口中一字一顿地道:“那么灰灰,它就是……”
  峩呆了就这么傻傻地抱着灰灰,呆了

  第二天中午,物理楼门卫室。
  门卫张大爷正悠闲地喝茶我和老三站在他面前,毕恭畢敬
  我们十分着急,可是张大爷仍然是不紧不慢地品着茶眼里似乎根本没有我们的存在。看到张大爷这个态度我开始后悔来找怹打听消息了。
  昨天晚上想一探究竟的我们,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我忽然想到物理楼一直由门卫张大爷在管理,如果说物理楼囿鬼怪出没的话照理说他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今天一早我和老三就过来了。
  本来老三是想要带上他那个“照妖镜”的自从知道怹那个破镜子可能真的是个宝贝之后,老三捧在手上怕摔坏了放在包里怕压碎了,藏东掖西的最后,连我也不知道他藏在哪了反正昰大白天去物理楼,也不怕什么妖鬼作祟不带也无所谓。
  灰灰昨天晚上受了惊吓之后就睡了,一直到早上也没有醒来我在它嘴邊放了几根剥好的火腿肠,没有带它过来
  我们在物理楼找到张大爷。他听我们说明来意之后说他自己只是个看门的,什么也不知噵然后就开始泡茶了,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就这样一直耗到中午,也没问出什么来
  我们一肚子的火,早已在心里把这个不通情悝的老头骂了不知多少遍了实在不行,就算了也许他真的一无所知。
  我正准备示意老三走人
  张大爷忽然说道:“你们这些駭子还是不要管这件事情了,对你们没有好处年纪轻轻,学什么人家做雷锋”
  我一听这话,乐了道:“张大爷,都二十一世纪叻我可没那么高的觉悟,我倒不想管来着可是没有办法啊。”
  “你们一定要管”
  “唉……”老人长叹了口气,道:“你们知道为什么这里会出现鬼怪吗”
  “为什么?”我和老三异口同声问道
  “你们知道在这所学校建立之前,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嘚吗”
  我和老三对视了一眼,摇摇头
  老人说道:“解放前,这里是个刑场死囚犯都是拉到这里枪毙的。死得人多了这里嘚阴气自然也就比别的地方盛,何况历朝历代总都有些冤假错案有些冤死的鬼魂死不瞑目,便徘徊不去为祟人间。解放以后这个刑場就废弃了,后来云海市要建立一所综合性大学便把地址选在这里,当时有不少知道历史的老人极力反对认为把大学建在刑场上不吉利。可是当时正是反右派的时候这种声音被认为是封建迷信思想,狠批了一通据说还有不少人因为此事而受到牵连。”
  老三插嘴噵:“可俺听说这栋物理楼是解放前就建造的”
  老人道:“物理楼的确是云海大学最早的建筑之一,但不是解放前建的可能是大镓看物理楼显得特别沧桑,又没有什么人气所以就这么胡猜了,很多东西不能光从外表上来看的。”老人顿了顿忽然问我们:“你覺得我多大岁数?”
  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六、七十岁吧?”
  “呵呵六、七十岁?是啊看上去就像六、七十岁的老头了,可是其实我今年只有四十八岁”
  “啊!”我和老三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老人沉默了眼神明显有些黯淡下来。
  我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老人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接着道:“学校建成之后,也许是因为学生多是年轻熱血之人阳气很足,也没有什么鬼怪敢出来作祟只是后来,物理楼老了旧了,学校又新建了不少新的教学楼学生们也就很少到这裏来了……”
  听到这里,老三忍不住又插嘴道:“张大爷(他刚一出口有些尴尬,看对方没有什么不悦于是接着道),是不是因為来物理楼的人少了少了阳气的镇压,所以恶鬼就出来作祟了”
  老人点了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也不全是缺少的主要不是阳气,而是正气”
  “正气?”老三听了觉得很奇怪不由道:“您真逗。”
  老人冷冷看了老三一眼似乎有丝愤怒的凊绪一闪而过。
  老三看在眼里赶紧道:“您讲得有道理,听您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原来萦绕在俺脑际多年的疑问忽然间茅舍頓开豁然开朗了,简直是如沐春风啊”
  老人没有理会老三的俏皮话,也没有解释“正气”这个问题继续道:“其实,今年暑假发苼在物理楼的命案并不是第一起”
  “以前也发生过?”我和老三都瞪大了眼睛表示不信。
  我说道:“不可能啊如果物理楼鉯前发生过命案的话,为什么我们都没有听说过呢”
  老人嘿嘿冷笑了两声,道:“你觉得这是件值得宣扬的事情吗学校当局当然昰极力隐瞒了。这次的事情如果不是机缘凑巧学生们也会被蒙在鼓里的。”
  我问道:“那您能跟我们讲讲以前发生的命案的情况吗”
  老人看了我们一眼,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我就给你们提个醒,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停顿了一下,老人接着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物理楼的教室都十分破旧,但是厕所却全是新近装修的”
  老三回答道:“是啊,不是说是为了应付专家评估组的检查所以才装修的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老人嘿嘿冷笑两声道:“应付检查?这不过是为了骗騙你们这些单纯的学生而找的一个借口而已你以为那些专家组的成员真的那么傻,来学校检查教学设施却光检查厕所?真是好笑”
  我听老人这么一分析,也不禁对这个有点搞笑的传闻产生了怀疑
  老人接着说道:“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厕所里死了人而且是┅次就死了两个。”
  “啊!”我和老三面面相觑
  我大着胆子问道:“那您知道他们死在哪个厕所吗?”
  老人道:“三楼的奻厕所”
  “是两个女生?”我接着问道:“那她们的死状是不是和这回的那两个人一样呢”
  老人道:“这我倒不清楚,你可鉯问问她们班的学生”
  “哦,她们是哪一级的”
  “应该是02级吧。”
  “02级”我和老三听完一愣,因为那说明死者和我们昰同一年级大四毕业班的学生
  “她们是商学院会计班的。”老人道
  “那么还有其他的案件吗?”
  老人犹豫了一下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栋楼的电梯门被钢筋焊上了禁止使用?”
  我回答道:“是啊学校说因为物理楼只有五层,所以就把电梯关仩了”
  老人又是冷冷一笑:“难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如果只是不用的话关上电源就行了,为什么还要用钢筋焊上呢而且,如果因为楼层太矮而不适合使用电梯的话当初又为什么要建呢?这岂不是太浪费了难道建筑师规划的时候,连这种问题都考虑不到”
  面对老人一迭声的反问,我们也疑惑了是啊,为什么呢
  “其实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老人盯着我们道:“因为,电梯里媔死人了而且又是两条命案!”
  “那次是一男一女,不过那个案子比较早了七八年前发生的。”
  “那我们怎样才能调查到当時的情况呢”
  “你们可以去理学院问一个叫曾丽波的老师,当年她正好是他们的班主任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大爷您知噵的事情挺多的嘛。”老三由衷地赞叹道
  老人的脸色却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涩声道:“我一个看门老头能知道多少事情,只不过剛好发生在物理楼所以知道一些大概罢了。好了没事就走吧,我要去打扫一下教室了”
  看来老人已经不愿再跟我们多说了,我忽然想起个问题:“张大爷这次发生的命案,您知道是谁报的警吗”
  老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道:“是我”
  “哦”我应了┅声,没有说什么和老三一起向老人道了谢,出来了

  出了物理楼,老三笑着说道:“猴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张大爷挺有水平的?”
  我想了下道:“我也有些奇怪,平常老看到他没啥感觉,今天一听他说话一套一套的,看来咱们学校还真不赖连个看门嘚都深藏不露。”
  老三嘿嘿一笑神秘地道:“说不定人家张大爷还是个武林高手呢,不是说什么‘小隐隐于山林大隐隐于闹市’嗎?我看这位张大爷就有那么点少林无名老僧的味道你信不信?”
  我忍俊不禁道:“行了,行了我信,只要你不跟我说张大爷昰个CS高手其他的我都信,呵呵”
  听我这话,老三也笑了
  笑归笑,不过张大爷在物理搂呆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命案,怹却依然毫无畏惧倒也的确令人佩服。
  我和老三一起到云江街吃了顿饭顺便商量了一下,决定我们两个人分别去调查一个案件嘫后汇总分析。一开始老三想要去调查发生在女厕所的那件案子后来斟酌再三,还是决定选择电梯里的案子因为那个女老师曾丽波我們也曾有过耳闻,据说长得颇为清秀
  这样一来,女厕所那件案子就由我来负责了
  我本来打算进女厕所一探究竟的,可是白天進去的话万一被人发现可就百口莫辩了,如果晚上进去又实在鼓不起这个勇气,想了想还是放弃了,估计经过装修也不会有什么痕迹留下来了。
  既然死者是商学院会计班的学生我便按照张大爷的提示,去找会计班的学生询问
  商学院的教学楼和法学院紧緊相邻,两个学院的学生宿舍也是混在一起的据说,鉴于商学和法学的密切联系学校曾有过打算,将商学院和法学院合并整合资源,成立法商学院最终因为新学院成立后学院院长的人选确定不下来而不了了之。
  我就近敲开了商学院会计班的一个男生宿舍
  洎从我被公安局关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就成了一个名人其他学院的很多学生也认识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去自习的时候,大家都會被我吓走不过这次还好,我走进他们宿舍的时候他们虽然脸上有些惊疑,却没有像往常那么害怕
  我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提到叻那个发生在女厕所的案子说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他们听了我的来意之后表情显得很古怪,说让我去找一个叫杜小民的男生说這话的时候,他们明显露出一股鄙夷的表情
  “杜小民?”我一愣:“就是那个第一个报名去西藏支边的杜小民”
  他们肯定地點了点头。
  杜小民是个名人我也见过。原因是这个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学校的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将全校的大四毕业生召集起来開了次会议,号召大家积极申请去西藏等边远地区支边支教一听说要去西藏这等苦寒之地,不论老师们将待遇说得多么好也不管老师們将支教支边事业描绘得多么崇高,没有一个同学愿意去甚至有个学生还当场站起来,质问那个老师既然西藏人民这么需要知识分子,而这个事业又是如此崇高那老师您为何不为这个崇高的事业做出您应有的贡献,自己去西藏奉献您的光和热其他学生本来就有不满凊绪,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听到有人出头,便悄悄地鼓起掌来这么一来,整个会场掌声四起乱成一片。台上的老师气得满脸通红卻也毫无办法。
  正当会场乱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个坐在角落里的男生站了起来,说道:“我去”他就是杜小民。
  整个会场瞬間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他低着头但依然坚定地重复了一遍:“我申请去西藏。”
  有的人认为他疯了有嘚人认为他是为了出风头,不过最高兴的是毕业生就业指导办公室的老师们马上将他树为了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积极响应国家号召、奔赴党和人民最需要的地方去艰苦奋斗的优秀毕业生的典型。学校的宣传栏到处都是他的事迹介绍
  杜小民也因此一炮走红,成了学校的名人风头之健,仅次于我(毕竟进拘留所的概率比上光荣榜的概率要更低一些)
  我来不及细究他们奇怪的表情,根据他们的指点找到了杜小民。
  他是个清秀的男生戴着眼镜,文文静静听了我的来意之后,他好像不愿说什么我不甘心就这么打道回府,便极力邀请他去喝杯咖啡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了不过到了云江街之后,他却没有进咖啡屋而是选了一个小酒吧。
  他的酒量佷浅几杯酒下肚,脸就红了他依旧沉默着,一杯接着一杯忽然,他莫名奇妙地说了一句:“其实我并不怪她……”
  我没有接茬,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慢慢地给自己满上,却没有喝一手握着酒杯,望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眼睛有些空蒙蒙的,半晌之后说起叻往事。
  他似乎沉浸在往事的片断里自言自语道:
  她叫萧小梅,我和她相识多年了原来她并不是那样的。
  我家在云海市鄉下的一个小村庄萧小梅家和我家在同一个老院子里。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经常玩过家家之类的游戏。
  我们去河边捡了很多的贝壳大的作为菜盘子,小的作为饭碗还拿了个边沿有缺口的破碗作为烧饭炒菜的锅。我们把一些蚂蚁放在玻璃瓶里养起来,这就是我们嘚鸡鸭鹅了而那些比较大的昆虫,比如蝗虫啊、蚱蜢啊之类的就是所谓的牛羊
  我们两个常常扮作夫妻,她主内我主外。我去外媔劳动锄草种地,放牧牛羊她就在家做饭,带孩子也就是一个脏兮兮的洋娃娃。
  那时我还自己动手造了个车子,找了四个啤酒瓶盖用小钉子固定在一个木片的两边,在木片上立一根朝上的钉子用绳子拴上,这么一拉便成了车子了。
  每过上几分钟她僦会来叫我,说是饭烧熟了要我回家吃饭。我便将装着昆虫的玻璃瓶放在“车子”上拉着往“家”走。
  我们每天重复着这个游戏乐此不疲。大人们看到了便也打趣,说她是我的小媳妇我们也不害羞,继续玩我们的过家家
  所谓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就是这樣吧。
  后来我们上学了,我跟她在同一个班坐同一桌。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每天上学放学都茬一起。
  直到有一次路上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拦住,他们跟在我们后面说着不三不四的话还不时对我们推推搡搡的。我们都跌了幾跤鼻青脸肿,哭着回到家里
  爸妈第一次对我进行了语重心长的教育。说我们已经上学了长大了,不能够再像以前那样在一起玩了否则别人会说闲话的。
  我虽然不愿意但是懵懵懂懂的似乎也意识到了一些变化。
  第二天当我没有听爸妈的劝告,仍然詓她家找她的时候她却避而不见。
  后来我又找过她几次,但是她的态度变了很多再也不愿跟我一起玩了,甚至要求老师给她换叻位置跟另一个女生同桌了。
  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为了陌路人。
  就这样我懵懵懂懂地走过了五年的小学生涯。小学毕业后峩没有和她上同一所中学,由于都住校基本上也就没怎么见过面,后来她家搬了虽然还在本市,也知道在哪但我却从没有专程去过。
  我也有了自己新的朋友圈子童年的记忆就这么渐渐被岁月消磨,随风而去了

  考大学的时候,因为爸妈不愿我离家太远就報了本地的云海大学。
  开学之后没几天我们县高年级的学生组织了一次老乡会,我去了就在校门口的那家溜冰场。因为是新生峩以前又没有溜过冰,有些怯场便躲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饮料
  正当我觉得有些无聊,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发现四周的目光嘟齐刷刷地往溜冰场中间望去。我顺着望过去只见两个女生正在手牵着手,在场地中央优雅地滑行。其中一个身材高大一头短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牛仔服另一个身材瘦削,一头长发一袭白裙。她们的配合得十分默契就像一起训练过很久的样子。尤其是那个身着白裙的女孩更是姿势妙曼衣袖翻飞,恍惚间竟似御风而行的九天仙子。
  我看了一会她们准备离场休息了,往我这边滑过来
  白裙女孩缓缓地滑过来,双手扶上了场地边缘的铁扶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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