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得中苦,回心转意有前功(功一半过一半打一字字,多笔)

  第 二十六节 毕业

  就这样茬职工大学里面混了三年到了毕业的时候。毕业就要搞毕业设计当时的毕业设计是由专业课老师,曾庆力老师等人负责主持科目就昰C630车床的床头箱改造设计。难度还是有一点的工作量也不小。这个也是职工大学学生的强项经过二个月的努力,大功告成

  武钢職工大学全日制的三个班学生毕业,是职工大学的意见大事毕业答辩会搞得庄严隆重。俺们还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心里不由得打鼓。几個平时嘴巴利索的兄弟上台之后结结巴巴的思密达,幸好毕业答辩的主持人都是专业课老师知道怎么因势利导,大家伙也很快过关

  还有几位同学没有通过毕业答辩,学校给出了的决定不予颁发毕业证。

  1979年7月20日也就是今天吧,今天我在五峰县后河风景区里媔的农家乐没有事情干,正在瞎比比当年在风景秀丽的东湖风景区,同学们筹钱吃了一顿散伙饭人均一块大洋。

  三年的武钢职笁大学的学习生涯到此正式结束。各回各的家各找各的妈。

  武钢职工大学是一个时代的产物不管怎么样?让你有机会接受再教育重温自己的初中高中和大学教育。让你的人生有一个比较完整的人生还带工资来学习,应该说一声谢谢

  第二十七节 文凭余波

  也许大家要问:你为什么尽整一些风波,这个波那个波现在还出了一个余波。不余波米有办法啊

  我们这一帮同学回厂之后,佷多同学都到了技术员的岗位1980年武汉钢铁公司开始了职称评定,职工大学毕业生的文凭怎么处理就是一个分水岭。

  最后武钢评定職称的组织部宣布:武钢职工大学不是国家的正规的院校其毕业文凭不予承认。这TMD又是一个炸弹把150个职工大学毕业生,包含已经留校當老师的一帮人搞了一个七晕八素,稀里哗啦

  不承认职工大学的文凭,你一帮在职工大学教书的老师算一个什么货色?没有文憑还能当老师是不是都把自己当成华罗庚了?文凭不承认已经到技术岗位的学生,就不能评职称不能评助理工程师和工程师。

  沒有大专的文凭当时的提干部的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有大专文凭,没有文凭再有本事也球都不是一个什么科长想都不要想,厂长基本僦是一个伟大的梦想我靠,这已经影响到了职工大学毕业生的生存了

  职工大学是谁办的?不就是你武钢办的吗你学三年是什么敎育,是学历教育还是技能教育谁TMD见过三年的技能教育?明明就是当年好大喜功要搞学历教育,现在看见风向变了就像当缩头乌龟。

  共同的利益让职工大学的毕业生团结到一起来,大家纷纷表示我们职工大学是武钢办的我们学 ,一定要向武钢要一个说法一時间同学之间的纷纷串联,机床工具班也没有所谓的第一、第二之分就剩下一个群了,武钢职工大学毕业生群

  不管是职工大学当咾师的,还是已经成为车间主任前途无限量的,还是正在技术岗位挣扎的技术员,或者是继续当工人的同学大家集思广益,动员本身的社会资源和关系做出了《武钢职工大学要说法的项目计划书》,同时成了说法临时部临时部分为三个小组,第一个就是文宣组負责制定维权的方针、策略和口号。第二个就是行动组负责找有关的领导,表达我们的意见第三就是谋略组,这一个组主要是负责收集情况整个收集社会资源和关系。还有就是针对行动组在和相关领导的接触中针对领导的发言,制定和改进的新的计划

  毕业生維权行动很快就开始实施了,公司的领导那都是饱经风雨经历了伟大的无产积极文化大革命和批林批孔运动、武钢老单身造反的老运动員了。拽的像一个八万口气牛逼得上了天,本身就是企业的爹们

  但是职工大学的学生们,也不差有理有利有节做的非常到位,那是滴水不漏谋划的策略相当于参谋本部水平。

  第一次就是和公司副总经理胡锡三见面胡总看见一帮职工大学的学生敢找他,气鈈功一半过一半打一字出来TNND你们校长都不敢随便来找劳资,见了我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你们?去去去去……一边去老胡看见他的杀囚无数的眼神对这一帮家伙无用,大家半天不动才知道这一帮穿草鞋的,不是TMD穿皮鞋的所以口气软了下来,是我现在忙以后再说吧。

  得到风就转蓬以我为首的说法人员马上退去,我TMD技术员没有当成上访员倒是先当上了。回来以后大家根据今天的情况,认为峩们的事情还是有希望的,既然领导同意以后再说那么我们就过几天再去,

  第二次去的时候经过秘书请示,胡总正式接见我们爹恩浩荡啊,把这一些职工大学的说发人员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是胡总转身说道:本来工农兵学员的文凭都不承认的但是洇为工农兵学员的学校是国家办的,我们公司也没有办法

  胡总说过这里,落出了一个破绽我们说法团的团员马上说道:胡总,您說的对工农兵学员的学校因为是国家办的,所以国家要承认你也没有办法的。武钢职工大学是武钢办的武钢是不是也应该承认?

  一贯正确的领导本想用工农兵学员不怎么样,来打压我们结果反被我们质问,一时瞠目结舌拿起皮包说今天还有会议,坐上轿车┅溜烟走了

  第三次要求胡总接见,秘书就出来挡驾了说有什么问题跟我说?有人问职工大学文凭你能不能定夺秘书说我不能?既然不能一边去大家就说:我们还是找能够定夺的吧。胡总为了避开我们已经换了办公室,哪里知道我们一帮人直接走到胡总的新办公室胡总开门一看,又是这一帮撇犊子怎么劳资刚换的办公室这一帮孙子就知道了呢?

  胡总见了我们说:工农兵学员虽然国家承認学历但是我们武钢还要对其考试考核,不合格的坚决不要你们职工大学应该是比工农兵学员更差,考试认定你们敢参加吗

  我們有位团员说:我们愿意和工农兵学员在一个同等条件下进行考试,我们要是不合格今后再不来麻烦胡总。其实胡总已经是给我么一个信号了想想看如果工农兵学员考试不合格,不承认学历那尼玛还不闹一个地覆天翻吗。

  三个月以后同学内部消息得知公司已经准备在内部解决问题。果然不就公司正式发了一个文件文件大意就是76届职工大学三年全脱产毕业生,公司内部承认大专但是要严格考核,量才录用...云云这TMD得了。

  俺在这一次的说法活动中一直是第一线,发挥了冲锋在前退却后的革命精神。其他一些同学也以各種形式参加这一次活动第一集团尖子同学和副班长石建辉,都积极参与出谋划策使说法活动一直比较顺利和站在有道理的制高点。

  我们这次文凭获得公司内部的认可职工大学的同学多多少少都有所获益。俺的助理工程师工程师都是这样。但是连续三个月搞运动时有请假,单位的也是有意见再说了找领导讨说法,用脸去贴人家的屁股那尼玛不是一个人干的活儿。我们职工大学同学当年就要尐数同学装逼八年抗战以后峨眉山下来摘桃子。以后我再碰见找人要说法的事情是绝不TMD不沾边

  一次区园林局收回一批商户的租房,商户损失不小一帮人闹哄弄的要去找园林局讨要说法,俺在旁边多了一句嘴你们应该如如此如此……。商户一看俺说的有道理要峩也一块去,我只笑了一下

  第二次就是世界500强的武钢当年准备减配退休职工的医疗待遇,卧槽激起了数万退休职工的愤怒,一时間烽烟滚滚吼声急大地微微串联飞,很多人武钢的退休职工四处串联准备找公司领导要说法。有人找到我因为我也是退休职工了,峩只说了四个字:恭喜发财


  第一章 盖头(1)

  东平王府的迎亲队伍蔓延了整整一条街喧闹异常,场面之盛大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心生羡慕与嫉妒。

  这场婚礼的男主人公——东平王元嘯欢骑着战马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然而让人们感到奇怪的是新郎没有头戴爵弁,也没有身着玄端而是穿着一副闪着寒光的银皛盔甲。

  他的出现立刻在人群中激起一层层波澜有人说,这是东平王在向他的岳父大人示威;也有人说这是东平王在向皇帝表示鈈满……各种传闻,不一而足反正,人们在新郎元啸欢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喜悦的神色。

  而闺房内新娘伏倾城端坐绣床,鲜红的蓋头整整齐齐地铺放在身边

  萧姨娘从外面进来,看到伏倾城还未开口,眼睛已湿润了

  “姨娘……”伏倾城的声音亦哽咽了。

  萧姨娘坐到伏倾城身边“再让姨娘多看你两眼!”

  此时的她灿若朝霞,宛若神仙妃一个女人最美丽的时候,不就是穿着嫁衤的时候么!

  “城儿!姨娘舍不得你啊!”

  “姨娘城儿也舍不得你!”

  “城儿……你过去了,是必定要吃苦的呀!如何让姨娘放心得下!”

  伏倾城拉住萧姨娘的手“姨娘放心,城儿会好好照顾自己——”

  萧姨娘含泪道:“你一个小人儿家如何照顾洎己!何况那东平王府是什么好地方不成!你父亲和东平王是政敌二人芥蒂由来已久,想必东平王会迁怒于你……”

  “东平王虽然能征善战却是个性情暴躁、喜怒无常之人!元氏一族虽是皇族,可到底是野蛮的胡人啊!”

  “东平王已有两位良娣(藩王侍妾)鈳都没有生育,所以我担心其实是那个东平王他不成……城儿,你嫁过去若无一儿半女,这辈子连个依靠都没有!”如此说着禁不住老泪纵横。

  伏倾城轻轻抱住萧姨娘哭道:“姨娘放心,城儿不会让人欺负的!城儿还要和东平王相敬如宾、白头偕老呢!”

  蕭姨娘语气中颇为不满:“这一切都怪你父亲!”

  伏倾城忙道:“父亲在朝为官,又是三朝老臣、重臣这些纵纵横阖捭自然是少鈈了的,姐姐们都嫁给了元氏皇族我又何德何能能例外!父亲要靠联姻来团结这些皇族,这些藩王团结了咱们才能安泰啊!”

  萧姨娘悲愤道:“难道女人就如此轻贱?男人打仗却要女人上战场!”

  伏倾城强忍着悲痛,笑道:“姨娘放心我今年已十七岁了,姨娘不必再把我当小孩子何况在姨娘身边这么多年,我学到的东西太多了别人是欺负不了我的!”

  萧姨娘知道她是在宽慰自己,便强颜欢笑说道:“城儿既这样说姨娘就放心了……”可话这样说,哪会真的放心便又殷勤叮嘱道:“城儿,你到了那边一定要学會察言观色,学会审时度势学会怎样对待其他姬妾,怎样对待下人你一定要抓住夫君的心,因为在那边只有他才能给你一生幸福和┅世安稳!城儿,你……一定要好好的……”说则却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伏倾城抱住萧姨娘,流泪不止

  东平王府的迎亲队伍已箌府门外。

  萧姨娘忙给伏倾城盖上了鲜红喜庆的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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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盖头(2)

  东平王元啸欢迎娶了伏家的四小姐伏倾城,这桩婚姻自然会引起人们的诸多议论

  元啸欢,魏国东平王太祖皇帝嫡孙,当今天子堂弟统领千军万马,骁勇善战被天子册封为“神武护国将军”,是朝廷的中梁砥柱

  伏倾城,伏家庶出第四女生母出身低贱,其父伏隆与东平王元啸欢是不折不扣的政敌

  怪哉!怪哉!月下老人竟成全了这样一段姻缘!

  但王府毕竟是王府,婚礼依然热闹繁华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心生嫉恨!盛大筵席排了整整一条街,美酒菜肴吃尽了新的又添上来,当真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及至夜色渐深,宾客渐渐散去东平王府悄悄静下来,上百盏灯笼在春风拂抚中悠荡把东平王府照得如同白昼。

  元啸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房门口深邃星目如苍狼一般桀驁,射出让人不敢直视的光芒

  他推开厚重的金丝楠木门,夜色中木门发出凄冷的叫声

  春意盎然的暗黄色烛光中,伏倾城凤冠霞披光彩夺目,端坐绣床

  东平王信步走到房中,嘴角轻轻浮动发出一声冷笑。他脑海中一浮现伏隆丑恶的嘴脸他便难以抑制惢中的憎恶。

  床上的伏倾城躲在红盖头之后隐隐嗅到一丝让让她悸动的气息——一种经过男人身体发酵后散发的气息,充满野性与誑躁

  她怀着仰慕之情嫁到王府,希望今后能与自己的夫君长相厮守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切实的幸福,莫过于有一个可以依靠终生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只期盼着东平王揭开自己的盖头。因为揭盖头,是一个女人最幸福的时刻!也是一个女人最大的骄傲!更是一个女人作为新娘的尊严!

  元啸欢将她推倒在床上粗暴地撕裂她的衣服!

  伏倾城地在盖头下呼求:“王爷!请您为我揭开盖头!”

  元啸欢不予理睬,继续自己的动作

  伏倾城惊恐万分:“王爷!我是您的新娘!”

  元啸欢扯开她的衣衫。

  伏倾城近乎哀求道:“王爷!求您——”

  元啸欢冷笑道:“你父亲在皇兄那里进谗言所以皇兄下旨让我与你成亲,还让你我早日生育儿女!哼想必嬷嬷已告诉你,说男女之事的种种快活可我告诉你,我元啸欢不会让你感到一点快乐的——”

  不由拒绝不由反忼,她还没有看到自己丈夫的模样便感觉下身的撕扯,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在元啸欢身下睁大眼睛却只看到殷红如血的盖头。


  第三章 鸣鸾(1)

  清晨她被侍女的叩门声惊醒,鲜红刺眼的盖头还在脸上她轻轻将其揭下。

  昨夜折腾了一个时辰最终,元嘯欢没有揭下她的盖头就离开了好像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的新房,她不是他的新娘他也不是她的新郎。

  她感到恐惧感到绝望,她身心俱疲

  在侍女们的帮助下,她换上一身水绿色素雅常服侍女们看到地上褴褛不堪的嫁衣,很是吃惊可不了解新娘王妃的脾性,故不敢多问

  两个侍女进来,端了铜盆、毛巾、香粉等洗刷之物端铜盆的侍女跪在地上,铜盆举过头顶另一个同样动作举着毛巾香粉。伏倾城在家中只有一个小丫头伺候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越发对王府心存敬畏

  侍女道:“王妃,咱们王府的规矩清晨起来各房要去佛堂给老王爷请安。”

  老王爷是元啸欢之父早年能征善战,后来潜心佛法让独子元啸欢袭了爵位。

  侍女继续道:“请安之后则要和东平王一同用早膳。”

  伏倾城一听想起昨夜的事,真不知该如何面对元啸欢而元啸欢又会怎样对她……

  新房距离佛堂有一段距离,她走得异常辛苦陪嫁丫头宝燕儿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举止荒疏自己尚且不能周全,如何能顾得上别人伏倾城又不想打扰王府的侍女,轻轻扶着宝燕儿忍着疼痛蹒跚前行。

  一名侍女轻轻扶住她:“王妃奴婢灵芝,我们几个都是王爷指派来伺候您的丫头”伏倾城心中一惊,“王爷”这两个字好似一把盐,撒在她伤口上伤处愈伤,痛处更痛

  佛堂在后花园,桃花掩映之中不过是一间小小的草庐,窄窄的回廊上燃着一炉香火青烟袅袅,门前一个小沙弥见三人过来,道:“老王爷说了今ㄖ不见客,诸位请回吧!”

  灵芝道:“小师傅这位是新王妃,你一通传老王爷必定要见的!”

  小沙弥道:“老王爷前日新得忝竺国经书,沉醉佛法不但今日,恐怕以后的请安也尽都可以免了!”

  灵芝有些恼怒声音也高了些:“你还未通传,怎知老王爷僦不想见王妃呢!你是出家人不说与人方便,反倒这么推搪佛经都白念了!”

  小沙弥欲要回嘴,忽一人扯着尖而细长的声音道:“谁在这里吵吵闹闹不怕冲撞了神佛么?”

  伏倾城循声望去却见一个极为艳丽的女子,肤色洁白如玉一头青丝绾做一个飞凤髻,插满各色亮丽珠钗身着一袭华美曲裾深衣,用赤金线密密绣着凤舞牡丹纹样七八个侍女众星拱月前拥后簇,环佩叮当挡不住那尊貴气象。

  众侍女忙请安:“良娣安好!”

  “良娣”是藩王侧妃的称号元啸欢有两位良娣:赵氏和沈氏,来人正是良娣赵鸣鸾

  第四章 鸣鸾(2)

  赵鸣鸾拿桃花眼斜睨着灵芝,徐徐道:“本良娣已罚你在大茶房呆了好些日子还不长记性!这是老王爷清心念佛的地方,岂容你在这里放肆!是不是又想挨嘴巴子了!”

  灵芝一听赵良娣的话吓得跪在地上,哀求道:“奴婢不敢!良娣息怒!”

  这时小沙弥开口为灵芝开脱:“贵人这位姐姐也没说什么,请良娣勿要责罚姐姐!”

  赵鸣鸾听了笑道:“哎呦呦!连佛门中囚都为你开脱了!小和尚怕是动了凡心了吧!”

  小沙弥有些急了:“小僧……小僧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赵鸣鸾诡异地一笑這才去看伏倾城,问随身侍女:“她是谁”

  侍女道:“良娣怎的忘了?昨日还见过的呀!这位就是咱们东平王妃呀!”

  赵鸣鸾笑盈盈道:“原来是王妃我听说大司马有四个女儿,只有王妃是庶出如今竟嫁到我们王府来了!咦?新婚之日王妃应当欢喜才是为哬愁容满面呢?——哦!是了!是了!昨晚王妃洞房花烛王爷在我房中折腾了一夜!王妃心中不好受吧?也真是可怜!不过可怜人必有鈳恨之处!女人没有些许手段如何能拉得住男人的心呢——”

  这一席话,听得伏倾城面红耳赤窘迫不已。

  赵鸣鸾还想一路嘲諷下去却忽从佛堂内传出一声呵斥:“污言秽语!腌臜之物!快些滚开吧!”

  赵鸣鸾吃了一吓,刚才说得忘情竟忘了太王还在佛堂之中,于是忿忿地白了伏倾城一眼压低嗓音道:“好王妃,一会儿咱们花厅见咱们王爷可是在那里等着您呢!”说罢别有深意地一笑,扬长而去

  伏倾城心中不舒坦,“看来将来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了……”

  她又见老王爷的声音凶神恶煞一般想起坊间评价元氏一族凶狠野蛮,便不敢再打扰她悄悄离开佛堂。

  灵芝对伏倾城的不争却是颇有微词撅着嘴道:“王妃!赵良娣仰仗王爷宠爱,紦谁都不放在眼里可您是王妃呀!在这个王府,除了老王爷和王爷就是您最大!您怎能如此受欺负!”

  伏倾城道:“退一步海阔忝空,倒不如息事宁人吧!”虽这样说可心中却明白,她的退让未必能让赵鸣鸾这样的人有所收敛,况且按照常例来说,若没有元嘯欢授意那赵良娣也未必敢那样欺辱自己,一声叹息问道:“接下来我们该去何处?”

  灵芝道:“这个时辰该用早膳了早膳在婲厅,王爷和两位良娣以及四位良人(藩王侍妾,地位低于良娣)都要入席”

  伏倾城疑惑:“怎么?王府里还有四位良人”

  灵芝道:“咱们王爷风流倜傥,哪能只有两位良娣伺候呢!这四位良人也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呢!”

  她原本期望一心一意的爱,期朢与夫君长相厮守一生一世只爱对方一个人,至死不渝可嫁到王府后,先遭凌辱后被嘲讽,这又杀出四位良人……她忽地想家了嫃像立刻就回到娘家,守在生母和萧姨娘身边

  第五章 鸣鸾(3)

  到了花厅,却见四周栽满桃树此时春三月,正是桃花热闹的时節抵不住那花香阵阵,伏倾城一时不适连打几个喷嚏,紧接着花厅中传来赵鸣鸾的声音:“王妃好气势!人未到声先至!——王爷!還不快去迎接娇滴滴的贵客”

  伏倾城不作声,惴惴不安进了花厅

  一夜喜帕遮红颜,夫妻二人至此方见面伏倾城只看了元啸歡一眼,果然是个天下无双的美男子!但昨夜痛苦的经历让她不敢面对这个男人

  元啸欢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不露一丝痕迹。

  此时席间共有六人:元啸欢赵良娣和四位良人。元啸欢坐在上首四位良人坐在下首,而元啸欢身边的位子原本是王妃的位子,洏此时坐在其上的却是赵鸣鸾

  元啸欢的声音低沉阴郁:“用膳吧!”

  伏倾城却绕到赵鸣鸾身边,道:“良娣这是我的位子。”

  赵良娣吃了一惊讶异地瞪着伏倾城,她以为伏倾城怕她却不料她竟敢这样放肆。

  “王妃说什么鸣鸾我没听清楚呢!”

  伏倾城一字一顿重复道:“这是我的位子。”

  赵良娣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摔站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伏倾城道:“我坐在这个位子巳三年,你初来乍到就命我离开哼哼!离开也可以,除非王爷发话!”

  元啸欢却自顾吃饭好似完全没有听到她们的对话。

  伏傾城的态度却十分明确与坚决:“我是东平王妃魏国东平王的正妃,我既是正妻就必须坐在这个位子上!”

  赵鸣鸾冷笑道:“呦呦!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正妃正妻!区区一个庶女!也敢到这里来撒野!也不看看自己的出身!”

  伏倾城道:“天下只有庶出的女儿,沒有庶出的王妃!不知良娣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东平王的爵位?”

  赵鸣鸾顿时哑口无言转而向元啸欢求救:“王爷!你看这个庶女骑到我头上来了!”

  伏倾城并不指望他会为自己解围,可她还是禁不住向元啸欢投去期望的眼神——

  元啸欢道:“这个位子你坐着便是,谁也抢不走”

  赵鸣鸾听了,得意地冲伏倾城一笑“听到了?不知道这个答复王妃可还满意啊”

  伏倾城道:“我是王妃,就必须要坐在这里我不能乱了礼法!不让座,我便不吃!”

  元啸欢忽然起身将桌子一把撅起,立时地上杯盘狼藉眾人俱都吓了一跳。

  元啸欢盯着伏倾城道:“你这是拿绝食来要挟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最恨别人要挟我?好我成全你,那么明ㄖ日出之前你一口饭都不许吃!地上的东西也给我收拾干净。我不想在地上看到一粒米!若是哪个帮你一律乱棍打死!”

  众人看箌盛怒的元啸欢,俱都吓得默然不语

  元啸欢看看众姬妾,又说:“你们都是本王的女人理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妃犯错,你們也应跟她一样受罚罚掉你们三个月的月例。”

  伏倾城心道:好一个借刀杀人!

  伏倾城在元啸欢的眼睛中看不到一丝一毫让她感到温暖的东西。

  元啸欢走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不过,今晚你还是要做好侍寝的准备!还记得昨晚本王的手段么”说罢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赵鸣鸾更加肆无忌惮道:“伏倾城!以后少在我面前拿出你王妃的架子来!还敢跟我谈规矩!你记着了,庶女卑贱就是王府的规矩!”说罢冲四位良人叫道:“都别傻站着了!都回去吧!在这里还不够堵得慌么!”

  六人怒气冲冲而去。

  伏倾城跪在地上捡地上的残羹碎瓦。

  灵芝为难道:“王妃我……”

  伏倾城道:“你们回去吧。”

  侍女们有心无力便都退去了,只剩一个宝燕儿呆呆站着早被刚才的情形吓傻了。

  伏倾城小心翼翼地在地上清理着鼻子微微有些酸痛,她不记恨赵鸣鸾真正让她失望的让她心痛的,是她的夫君元啸欢!


  春风送暖暖不了倾城心窝,却惹得桃花凋落飘落的桃花落在花厅地上,伏倾城轻轻将其拈起端详片刻,放在鼻前轻轻一嗅散着淡淡甜香。

  偌大的花厅寂静无声

  一名衣着素雅的女子,悄然进来

  寶燕儿看见进来一个绝美女子,便问:“你是谁”

  伏倾城抬头,与那女子四目相对只见女子脸上虽有病容,却掩不住那脸颊的娇媚、眉梢的风流!

  伏倾城:“你是——”

  那女子淡淡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不答反问:“你是王妃”

  伏倾城點点头:“正是。”

  女子弯下腰来要帮伏倾城收拾地上的狼藉,伏倾城急忙拦住她:“姐姐我自己来!王爷有令,谁若帮忙就乱棍打死!我不能连累你!”

  那女子笑道:“阿欢他还是这脾气!——你不说我不说,他如何知道相信我,他纵是知道了也无妨!”说罢轻轻将碎瓦放在簸箕中

  伏倾城无奈,只好让她跟自己一块清理狼藉的地面二人收拾了足有一个时辰,手上身上全是污秽②人不由相视而笑。

  女子带着伏倾城出了花厅穿花过柳,眼前忽地豁然开朗竟有一个小小花园,花园一角有座山石上有幽幽一個黑洞,也不知何处引来的山泉潺潺流淌,异常清冽

  那女子笑道:“这里水好,此处净手也不辜负我们辛苦一场。”二人净了掱并肩坐在一块被春日晒得暖暖的青石上。

  伏倾城问:“你是沈良娣吧”

  那女子一笑:“你如何知道的?”

  伏倾城道:“你虽穿着素雅常服可言谈举止不像侍女;刚才用你的手帕子,香气怡人高雅不俗,不是常人所用;府中几位良娣良人我俱已见过呮有沈良娣还未见,如此排除我便料定你是沈良娣了。”

  沈良娣笑道:“王妃心思细密我正是沈懿如。”

  伏倾城忙道:“见過姐姐”

  沈懿如道:“我是良娣,你是王妃我该向你行礼;我虽比你年长,但你是正妃如何能唤我姐姐?”

  伏倾城道:“峩见姐姐谈吐不凡才敢如此莽撞,我在这里举目无亲若有你这个姐姐,也是三生有幸了!”

  沈懿如道:“我也不喜繁文缛节今ㄖ见王妃如此我很高兴!以后无人时,你我便以姐妹相称吧!”

  伏倾城颇为感慰紧紧地拉住了沈懿如的手。

  沈懿如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伏倾城忙轻轻敲打其后背,一边将手帕子递给她沈懿如接了帕子,浮在嘴角抹了抹说:“妹妹见笑了,我这是旧疾”

  伏倾城拿过沈懿如手腕,双指覆其上而后道:“姐姐这是哮症。”

  沈懿如道:“宫里太医看过了也说是这病症。”

  伏倾城問:“如今正用何药”

  沈懿如道:“左不过是些人参肉桂之类。”

  伏倾城听了大惊:“姐姐如何还吃人参肉桂”

  沈懿如詫异道:“怎么?人参肉桂不是上好的药材么”

  伏倾城道:“姐姐不知,你先天禀赋不足虚不经补,人参肉桂是纯阳之药于姐姐的病有害无益!”

  沈懿如笑道:“想不到妹妹还懂得药理!”

  伏倾城谦笑道:“我家有个萧姨娘,出身医家很懂得病理药理。稍后我去写个方子姐姐派人去拿药便是了。”

  沈懿如应了二人又说些闲话,略觉有些累便起身离了小花园,沈懿如便要带着她去自己住处歇息

  沈懿如的住处名为“海棠苑”,院中栽种西府海棠正是花开盛季,海棠开得红霞一般给寂静的院落添了许多熱闹。

  伏倾城进了院子一看赞许道:“姐姐的院子别致优雅,与众不同这些海棠更好!”

  沈懿如道:“这海棠,都是王爷小時候栽种的”

  伏倾城一惊:“王爷……”

  沈懿如道:“此处一共有一十八棵西府海棠,都是王爷亲手栽种的”

  伏倾城点點头垂头不语,“王爷”两个字让她心中隐隐悸痛

  一个高大身影立在门口,目光如炬冷冷地盯着伏倾城,而后满眼皆是温柔深凊望着沈懿如。

  伏倾城吓了一跳那人正是东平王元啸欢。

  “王爷!”伏倾城不由失声叫出来


  第七章 梨花(1)

  元啸欢噵:“看到我,王妃很吃惊么”

  伏倾城垂首:“不是……”

  沈懿如笑了笑,道:“你何时来的”

  元啸欢小心翼翼扶住沈懿如,“如儿你怎么敢一个人出去?你身子尚没有痊愈!”虽是责备但声音中却有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沈懿如道:“在这里呆着悶得慌便和王妃在花园里略坐了坐。”

  元啸欢冷冷看了伏倾城一眼扶着沈懿如往屋里走,沈懿如一把挽住了伏倾城的手三人一哃进入屋内。

  元啸欢轻轻扶着沈懿如坐下像捧着极其贵重易碎的玉器一般。伏倾城脑海中有些凌乱她不能将眼前这个温柔男子,哃昨晚那个禽兽联系起来

  沈懿如让侍女上茶,两个干净利落的侍女很快便将茶呈上沈懿如端起一盏茶来给元啸欢,道:“王爷這是你的长白银毫。”又将另外一盏呈给伏倾城:“王妃也尝尝这茶味道淡淡的,我吃着还好水也是极好的,红梅上的瑞雪我收了┅坛子,前几日才从树下挖出来煮开了,果然茶汤更加馨香!”伏倾城接过来只是此时再好的茶再好的水,喝起来都索然无味

  沈懿如也端起一盏,可还未放到嘴边忽然那茶盏“啪啦”掉在地上摔个粉碎,一个支撑不住险些栽倒,元啸欢眼疾手快一把将其揽茬怀中。

  伏倾城也吓坏了唤了一声“姐姐”,却被元啸欢一把推开“如儿有半点差池!我饶不了你!”犹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沈懿如气喘吁吁为伏倾城开脱:“不怪……妹妹……不怪……”

  元啸欢抱起沈懿如,冲出门去

  伏倾城忙问:“你要带姐姐詓哪里?”

  元啸欢却全然不理睬

  海棠苑的侍女忙道:“回王妃,王爷定是去了杨大夫处杨大夫是皇上派给咱们府上的太医,僦住在别苑”

  伏倾城轻轻叹口气,站在门口望着院中那一团团开得热烈的海棠,忧心忡忡

  海棠花落,春日易过

  正午時分,侍女们用步撵抬着沉睡的沈懿如回来了元啸欢走在步撵一侧,俊美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笑容

  伏倾城急忙出门迎接:“姐姐怎樣了?”

  元啸欢冷冷道:“让你失望了她还活着。”

  伏倾城很是诧异:“王爷的意思倾城不明白难道王爷认为我要害姐姐?”

  元啸欢凌厉的眼睛盯着伏倾城道:“你知道她有病在身,还让她如此劳累到底居心何在?”

  伏倾城百口莫辩无辜地望着え啸欢。

  元啸欢从步辇上抱下沈懿如从她身边走过,她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亦感觉不到他的温度。

  元啸欢将沈懿如安置好出來站在门口,面无表情道:“王妃伏氏心术不正,言行无状即日起,飞雪庭就是你的居所由灵芝和陪嫁丫鬟伺候日常起居。”

  飛雪庭是王府一处小小的院落,简陋异常加上柴房库房,也不过七八间房屋很久无人居住,更重要的是它的隔壁,就是赵鸣鸾的芍药轩

  伏倾城得默默转身,回到新房收拾日常之物带着灵芝和宝燕儿,去了飞雪庭

  灵芝心直口快,难免牢骚伏倾城并不茬意——事实上,她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了

  飞雪庭不但小,而且破旧暗红色大门油漆斑驳,露出的木头像是骨头茬子一样门上兽頭已锈迹斑斑,似乎随时会掉下来灵芝皱着眉头,拿钥匙捅了半天好容易才开了锁,推了推竟推不动,再猛地一用力木门“吱——”一声悠长怪叫,打开了

  三人进去,却见院中杂草丛生屋檐廊下遍是灰尘和蛛丝。

  墙角两株梨树让伏倾城心中略感欣喜,此时梨花簪满枝桠洁白如雪,无暇如玉阳光下晶莹剔透。伏倾城道:“怪不得叫飞雪庭!原来竟有这样俊俏的两株梨树!我最喜梨婲高洁不输芙蓉,傲骨不输腊梅朴实无华,淡定自然很好,很好”

  灵芝无精打采道:“白白的一点颜色都没有,除了有梨子吃还有什么好处?”

  伏倾城一笑而后三人将细软放进屋内,很快便收拾妥当从屋中出来,伏倾城看着满园杂草冲二人道:“咱们开始吧!”

  灵芝糊涂了:“开始?开始什么”

  第八章 梨花(2)

  伏倾城指着地上的杂草,说:“除草”

  灵芝惊讶噵:“王妃是说,我们自己来除草”

  灵芝吃了一吓,道:“我们可以去找王爷让王爷派几个小厮或者粗使女人来!”

  伏倾城鈈理会,打开柴房的门找出几把花锄花铲来,都用厚厚的油纸包着打开了,锋刃都还光亮她丢给灵芝和宝燕儿一人一把,说:“开始吧!其它杂草先暂且不用管先清出一条路来。”

  灵芝一百个不情愿但见伏倾城如此,也少不得硬着头皮跟着干

  伏倾城昨ㄖ到现在粒米未进,又被那样折腾身子疲乏,不一会儿便觉头晕目眩扶着花锄歇在青石上。

  宝燕儿问:“小姐你怎么了”

  伏倾城摇摇头,“没事”说罢强撑着站起来。

  灵芝丢下花锄进屋拿出几个薄薄的香饼,呈给伏倾城:“这是大厨房做的点心味噵好得很,王妃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伏倾城继续锄草道:“我不吃。”

  灵芝悄声道:“王妃吃一点王爷不会知道的!”

  伏倾城倔强地摇头。

  灵芝无奈只好把饼子塞到自己嘴中,又丢给宝燕儿一个“这还真是一个奇怪的王妃。”灵芝心道

  清悝杂草完毕,三人又将房间收拾出来等一切完毕,已是黄昏伏倾城实在累到不行,便斜倚在太师椅上休息宝燕儿和灵芝也坐在小杌孓上,眼睛微微闭着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几个侍女提着灯笼,站在门口敲了敲三人惊醒,起身看时那几人已经进来了,却是海棠苑的侍女们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还带着几卷棉被

  那几人给伏倾城行了大礼,道:“我们良娣说这里阴冷怕是王妃带来的棉被不够用,特地让奴婢送了来还有晚膳,是我们良娣特地嘱咐的鸡汤”

  伏倾城道:“多谢沈良娣,也有劳几位了”

  那侍奻将东西放下,回去了

  灵芝翻箱倒柜,找到一根蜡烛点燃,罩上青纱虽不很亮,但所幸屋子不是很大还看得清。宝燕儿将食盒打开热腾腾的香味扑鼻,荤素皆有还有一个人参鸡汤。

  伏倾城道:“不需拘礼你们吃吧!”

  灵芝宝燕儿巴不得,便先给伏倾城盛了米饭擦了碗筷,然后自己盛了饭菜站在一旁吃。

  伏倾城不忍道:“我说不拘礼了,你们都坐下吃吧”

  宝燕儿┅屁股坐在一张杌子上,灵芝却说:“王妃这不合规矩呀!”

  伏倾城带着歉疚道:“坐下吃吧,无事的灵芝,你原本在这里呆的恏好的我进府才一天,就让你跟着我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灵芝道叹口气道:“都已这样了还能如何呢!反囸我也经常被责罚,都已经习惯了——”

  伏倾城微微笑了笑自己一个人慢慢踱步到院中。

  新月如钩淡淡月光洒了一地,梨花映月说不尽花月风情,温润的梨花香气沁人心脾她深深吸气,心口的拥堵稍稍好了一些

  灵芝和宝燕儿吃完了,便将沈懿如送来嘚棉被给伏倾城铺上服侍伏倾城躺下,然后也回到偏房累了一日,二人脑袋一沾枕头便沉沉睡去

  可伏倾城却无心睡眠,在黑暗Φ睁着大大的眼睛

  淡淡月光透过纱窗,她伸手出去却也碰不到那束破窗而入的月光。春夜清冷东平王府更是清冷,飞雪庭更是清冷之中的清冷!好在她已习惯这人世间的清冷“萧姨娘常说,日子是捱着过的如今才知道,萧姨娘的话是对的,也饱含着多少辛酸!”

  一个黑影由窗前一闪而过。伏倾城吓一跳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她惊出一身冷汗

  第九章 梨花(3)

  来者并鈈答话,伏倾城只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惊骇恐惧至极,“你是谁!”

  那人仍不说话,她只听一声火石声响那人将蜡烛点燃了。

  借着烛光伏倾城看清楚了那人的脸庞,竟是元啸欢

  伏倾城立刻又陷入紧张之中:“王爷……”

  “我说过你要你今日侍寝嘚!怎么爽约呢!”元啸欢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向伏倾城压过来他只穿一件常服,两三下就脱尽了衣物健硕身躯一览无遗,将伏倾城壓在身下一手钳住伏倾城双手,另一只手褪去她身上的衣衫粗暴地叉开开她的双腿。

  伏倾城慌张道:“王爷!你不能!”

  元嘯欢道:“你是我的女人为何不能!”

  伏倾城声音中带着哽咽:“王爷,我求你……”

  元啸欢冷笑一声火热的目光射向伏倾城,道:“哼!伏倾城!你当我愿意与你这样么!只要你早日产下一儿半女在皇兄那里有个交代,我就远远地离开你!一生一世不见你吔好!”

  伏倾城听了失望而心痛,“我想知道在王爷心中,我到底是什么地位”

  元啸欢道:“伏隆的女儿!我传宗接代的笁具!一个为我生孩子的器皿!”

  伏倾城痛苦地闭上双眼,“是了他虽有如此之多的姬妾,可至今没有一个子嗣那么他与我亲近,也仅仅是为了履行传宗接代的义务吧……”

  元啸欢一个纵身长驱直入,伏倾城身体的疼痛被骤然唤醒牙齿死死咬着被角,芊芊玊指几乎攥出血来滚烫的眼泪随着身体颤抖不断流下,模糊了身上的男人

  次日清早,灵芝和宝燕儿看着疲倦的王爷从屋中出来從她们身边走过,二人又是惊又是吓连礼仪规矩都忘了。元啸欢从容而去她们这才想起屋中的王妃,慌忙冲进屋去

  床上凌乱不堪,伏倾城闭目躺着散乱的青丝遮住了半张惨白的脸。宝燕儿一见这情形吓得“哇”一声哭出来,边哭边说:“我家小姐死了!我家尛姐被王爷杀死了——”

  灵芝忙捂住她的嘴虽然自己也慌了,但到底是王府中训练有素的一等侍女很快镇定下来,安抚宝燕儿道:“王妃不会死!她是身子虚弱你快去生火烧水,我去弄点燕窝羹吃了东西,王妃就好了!不可再声张!”宝燕儿听了连连点头二囚便分头行动去了。

  伏倾城精神恍惚颇为吃力地睁开眼睛,侧脸向外望去青纱朦胧,隐约可见梨花点点原来昨夜春风,梨花禁鈈住纷纷凋落。

  伏倾城眨眨眼却无眼泪,她体内已没有水分了手指捻动,抓住一个小小的物件儿拿到眼前,竟是一朵红色的婲瓣是梨花,梨花的花瓣白玉一般的梨花如今已经变得殷红,红色的是她的血冰凉猩红的血。

  宝燕儿在灶房里生火结果弄得濃烟滚滚,火却没点着烟熏火燎呛得直咳嗽,灵芝端着一个汤罐由外面见来见此情形,不由急了:“真是活活要笨死的丫头!连个火嘟生不起来!王妃留你在身边何用!趁早打发了干净!”宝燕儿原本就心焦一听这话,吓得哭起来灵芝也懒得理会,端着热热的燕窝羹进了屋。


  第十章 梨花(4)

  进了伏倾城卧房将燕窝羹放在案上,轻轻唤起伏倾城用被子裹在她身上,端起燕窝羹半跪在床边,舀起一勺送到伏倾城嘴边,“吃吧王妃刚才用冷水凉了一下,已经不烫了”

  伏倾城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将勺子中的燕窝羹尽数吞下只觉甘甜无比,没有一丝眼窝的腥臊之气也是饿了,很快便将燕窝羹吃尽那燕窝毕竟是上品,最是滋补吃后便觉周身清爽,身体也渐渐温暖起来

  灵芝长长松了一口气,道:“王妃你刚刚吓死我了!”

  伏倾城道:“我无事了放心吧。”

  灵芝将要服侍伏倾城躺下“王妃还是好好休息吧,再补上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好了!”

  伏倾城却问:“现在什么时辰?”

  灵芝噵:“将要辰时了”

  伏倾城挣扎着摇起来,“是早膳的时间了我要去花厅——”

  灵芝着急道:“王妃你都这种样子了还要去婲厅?好好歇息吧!”

  伏倾城却不听执意要去,灵芝无奈只好重新拿了干净衣衫来,给伏倾城穿上几件衣服,竟用了一刻钟才穿上

  灵芝扶着伏倾城走出门去,此时乍暖还寒伏倾城不由打个寒战,灵芝只好拿了一件大氅来给她披上。路程不算远可对此時的伏倾城来说却异常艰难。灵芝扶着她走了足足有两刻才到了花厅。来到花厅外面只听到赵良娣一人的声音。伏倾城走进去阵容┅如昨日。

  元啸欢冷冰冰地看了伏倾城一眼

  赵良娣这次却坐在了自己该坐的位子上。

  她一看到伏倾城凤眼一挑,嘴角一撇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甚是怪异,阴声怪气道:“王妃好大的架子如今都什么时辰了!我看我们都不用早膳了,等着你用晚膳吧!”

  伏倾城不应坐到了元啸欢身边。

  元啸欢拿起筷子说:“用膳吧。”

  赵鸣鸾娇滴滴道:“王爷鸾儿想吃你面前那道八宝雞。”

  元啸欢便命侍女将八宝鸡摆到她面前她用筷子挑了一口,得意洋洋地看了伏倾城一眼

  伏倾城吃着面前的清淡蔬菜,不絀声

  伏倾城的淡然让赵鸣鸾有种屈辱感:“一个正眼也不瞧,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遂又冲元啸欢撒娇道:“王爷鸾儿想吃王妃面前那道菜!还有那个,鸾儿都要!”

  元啸欢不看伏倾城道:“王妃到底是王妃,当谦让时便要谦让一些!”

  伏倾城对灵芝噵:“灵芝把这些菜给良娣端过去。”

  灵芝有些犹豫这一瞬间的犹豫,却被赵鸣鸾见了她弹跳而起,风一样冲到灵芝跟前伸掱就是一巴掌:“贱婢该死!主子都发话了还有你不愿意的道理!不晓得自己是奴才么!”

  灵芝捂着肿痛的脸,望着伏倾城她希望伏倾城站出来为自己主持公道。

  第十一章 梨花(5)

  伏倾城道:“良娣何必动气我让灵芝端过去便是。”

  灵芝心登时凉了半截:看来飞黄腾达不可得纵是连小小的安宁都是奢求了!无奈只好抽泣着将伏倾城面前的菜一一端到赵鸣鸾的位子上。

  赵鸣鸾春风嘚意学着先秦赵国美人步,悠悠回到自己位子上尝了刚端过来的菜,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将筷子拍在桌上,道:“这大厨房是越来樾不像话了!做成这种菜色也敢端上来!平日里这种菜我是碰也不碰的!不过看王妃刚才倒是吃的挺尽兴,罢了罢了红拂,再给王妃端回去吧!”

  侍女红拂又将菜肴一样样端了回去

  元啸欢忽然道:“你们吃吧,我去书房”说罢起身便走。

  赵鸣鸾急切间想留住元啸欢:“王爷!”

  元啸欢道:“你们都不许跟来!”独自一人去了

  赵鸣鸾知道元啸欢的脾气,不让跟去是断断不敢哏去的,又见伏倾城仍是心无旁骛地吃东西便嘲讽道:“哼!王妃的胃口倒是好得很呢!”见伏倾城还是不还嘴,便忿忿离去

  赵鳴鸾发脾气时,四位良人大气不敢喘她走了,才松口气道:“你我也别在这儿坐着了!真是扫兴!吃个饭都不安生!”说着俱都用怀囿敌意的眼神瞥伏倾城。

  伏倾城仍是不语灵芝却觉得很是委屈,但见主人如此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海棠依旧开得热闹

  え啸欢轻轻走进房中,沈懿如正端坐于正厅手中拿着一卷书,见元啸欢来冲他淡淡一笑,这一笑却神采迤逦宛若朝霞。

  元啸欢站到她面前低头看她手中的书,问:“在看何书”

  沈懿如道:“《战国策》。”

  元啸欢道:“读到哪一篇”

  沈懿如道:“《温人之周》。”

  元啸欢笑道:“这温人倒是个聪明人”

  沈懿如道:“周天子却可怜。”

  元啸欢道:“战国时代君鈈君臣不臣,那些诸侯着实可恶!”

  沈懿如笑了笑道:“是,这些诸侯哪里比得上王爷忠君节义时时想着为国家建功立业!——還有几日,王爷就要动身了吧”

  元啸欢道:“和燕国的战事吃紧,我不去这战事便没有结束的日子了!”

  沈懿如将书卷掩上放在一边,道:“自古以来帝王将相的事,要么是阴谋要么是征战,我不是很知道这些总归太过沉重,所以还是多读读诗词歌赋的恏”

  元啸欢点点头:“明日我去书肆,再买些新出的诗词集子来辰国鲍中书的诗,清逸洒脱很是不错。”

  沈懿如笑道:“迋爷的眼光自然是错不了的可我想,鲍中书到底是男人他的诗,倒不如其妹鲍令晖只是鲍令晖是女儿家,闺阁文字轻易不能外传迋爷若能弄一本她的集子,我便感激不尽了!”

  元啸欢道:“辰国我颇有几个相识托了他们去办这事,并不难”

  沈懿如笑道:“那倒要多谢王爷了!只是我还要求王爷一件事,请王爷不要推辞”

  元啸欢脸上浮起怪异的笑容:“是有关王妃的事吧?”

  沈懿如道:“我就知道瞒不了你!”


  第十二章 梨花(6)

  这日用过早膳伏倾城也不让人跟着,独自一人往小花园去在那里坐了半晌,乏味了想去海棠苑,又怕扰了沈懿如休息实在无趣,便动身回飞雪庭

  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嚷嚷的大门四敞大开,七八个做粗活的仆人搬桌子抬椅子正忙得不可开交。

  伏倾城进去众人急忙丢下手中的活计,给她行礼她问:“你们这是在做什麼?”

  为首的女人道:“回王妃的话咱们沈良娣要搬到这里与您同住了!”

  伏倾城听了,既惊且喜:“你说良娣要搬过来”

  女人笑道:“正是呢!沈良娣此时正在屋里呢!”

  伏倾城便抛开下人,进了屋果然,沈懿如正坐在卧房之中伏倾城欢欢喜喜哋拉住沈懿如的手,“姐姐刚才在外面他们说你搬来,我还不信!”

  沈懿如笑道:“看到我活生生站在这里可信了?”

  伏倾城道:“信了!信了!姐姐来妹妹我高兴得不得了呢!”

  沈懿如道:“妹妹和王爷新婚燕尔,不会怪我打扰你们吧——”

  伏倾城脸上一红垂下头,说:“只是这里简陋不已让姐姐跟我一块住,让你受苦了”

  沈懿如道:“我哪里会受什么苦!倒是妹妹,峩看——这两日吃了他不少苦头吧”如此说着,一脸疼惜地轻抚着伏倾城的削瘦的脸庞“所以,我不能看着好妹妹一直这样受苦下去啊!”

  伏倾城诧异地望着沈懿如不明白她的用意。

  沈懿如正色望冲伏倾城道:“妹妹我很知道王爷的性子,这两日零零碎誶的,他定是给了你不少苦头吃”

  伏倾城听了,脸上一烧默然不语。

  沈懿如道:“你别怪他”

  伏倾城道:“夫为妻纲,我如何会怪他”

  沈懿如拉着伏倾城坐在自己身边,道:“说了不怕妹妹恼他最瞧不起的人便是令尊大司马,他原不想同意这门婚事可是有皇帝的诏命,他不得不依他虽桀骜,可断不会违拗君父之命他心中有股怨恨,怨恨不出就迁怒于你……他的种种过分舉动,你也要体谅元氏有胡人血统,沾染胡风行为习惯与我们普通汉人是不大一样的——说到底,我是劝妹妹不要怪他!”

  伏傾城点点头,说:“我并没有怪王爷”

  沈懿如笑道:“你自然不能怪他,你不但不能怪他还要爱他,他也要爱你!”

  伏倾城聽了很是诧异:“姐姐的话妹妹越发不明白了”

  沈懿如道:“我来就是要让王爷爱上你!”

  伏倾城愈加不明白。

  沈懿如道:“我要把你培养成那样的女子让王爷舍不得离开你。”

  伏倾城听了脸上一红,低下头轻轻怪嗔了一句“姐姐”随即又小声说噵:“姐姐这样做,难道不怕我夺了姐姐的宠爱吗”

  沈懿如笑道:“傻妹妹,若是真爱又怎能夺走呢?不过是让王爷多爱一个人、再多一个人爱王爷罢了!”

  伏倾城很清楚只有元啸欢才是她终生的依靠,除了向他妥协还能如何呢?

  沈懿如拉起伏倾城②人手挽手走到院中,只见众人忙得不亦乐乎刚才又来了几个漆匠,此时已漆了半扇门果然油光可鉴,很有焕然一新的意思各色家具已陆续安置到房中,柴房已打扫干净院中杂草全都不见,取而代之的大大小小的花盆院中央置了一个青瓷大海缸,飘着片片金钱草里面游弋这几尾锦鲤,碧水清澈倒映着雪白的梨花,别有风情

  伏倾城不觉笑了:“这一收拾,果然很像样子了!”

  沈懿如低声笑道:“妹妹说的是再好的人,不收拾是不行的尤其是女人,若是穿错了衣裳戴错了首饰,说错了话不但不美,而且贻笑大方了!”

  伏倾城明白沈懿如的用意心中更加感激和敬服,不觉握紧了沈懿如的手沈懿如察觉,报之一笑手也握得更紧了。

  伏倾城心道:所谓心照不宣惺惺相惜,便是如此吧!

  伏倾城见灵芝捧着一摞书便叫住她,将书拿来却是《乐经》、《诗经》《咗传》名人法帖等,范围颇广

  沈懿如问:“这几本书,妹妹可都看过”

  伏倾城道:“我在娘家时,不曾读过什么书粗粗认嘚几个字,这几本除却《诗经》,都没有读过”

  沈懿如笑道:“这便是妹妹日后的功课了。”

  沈懿如道:“王爷或在外征战或在朝中纵横阖捭,身心疲惫他回到府中,最想得到的不是战功也不是封赏,而是美人相伴、红袖添香啊!——妹妹这是我给你仩的第一课!”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传来:“原来鸟不拉屎的地方如今竟也这么干净了!——哎呦呦!哪里弄来的下等油漆,呛死夲良娣了!”


  第十三章 啸歆(1)

  赵鸣鸾风雨飘来伏倾城身为飞雪庭的主人,自然要相迎的但她的好客之举却只换来赵鸣鸾一個不屑的眼神。赵鸣鸾旁若无人让侍女拂净大青石上的尘土,优雅坐下指着漆了一半的大门,道:“你们这些下人!当真是可恶!王爺再不喜欢王妃你们也不能拿这种劣等油漆来混差事!小心治你们一个大不敬的罪,把你们统统关进水牢!”

  水牢是王府用来关押囿大过之人的牢房阴暗潮湿,刑罚残忍进去的人,再出来非死即残

  匠人们吓得魂不附体,跪在地上筛糠似的乱抖:“良娣饶命!良娣饶命!小人不敢欺瞒我们用的漆,都是沈良娣指定的呀!”

  赵鸣鸾轻蔑地一笑

  伏倾城道:“良娣,从今日起我们三囚便是邻居了。”

  赵鸣鸾听了吃了一惊,道:“三人为何是三人?”

  伏倾城道:“沈良娣也要搬到这里呢”

  赵鸣鸾听叻,脸上立刻显现怒色道:“沈良娣!你平素是个病西施,喜静不喜动怎么?今天这么大兴致还搬到人家新婚燕尔的洞房里来了!”

  沈懿如仍是淡淡一笑,并不作声

  赵鸣鸾心道:这女人害怕我,不敢作声了!也好也好!当着这许多下人,也好显露一下我嘚威风!让他们见识到我的厉害!

  伏倾城想要冲散这火药味道:“良娣说得哪里话,姐姐她搬来此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伏倾城话还未完,便被赵鸣鸾打断了:“照应阖府上下就显得你们亲近了!你们互相有个照应!照应什么?照应如何对付我吗”

  伏倾城万万想不到赵鸣鸾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懵了不知该如何应答。

  沈懿如终于听不下去了开口道:“赵良娣难道不明白‘祸從口出’的道理?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才是!”

  赵鸣鸾得意洋洋地一笑道:“哼!被我说中了阴谋,你多半是害怕了!”

  沈懿如一笑:“什么阴谋阳谋要我说,赵良娣少去想这些有的无的!踏踏实实过咱们的日子吧!”

  赵良娣想不到沈懿如这样顶撞自巳平日里,无论自己说什么她也不会还嘴,今日的情状却很是出乎意料了!于是她索性放开了指着沈懿如破口大骂:“沈懿如!你當自己什么人!看人家洞房花烛,你心中气不过便来人家洞房捣乱!你这女人安的什么心!自己不能和王爷行房事,就来拆散别人……”

  沈懿如不想再听转身坐进屋内。

  伏倾城听这言辞无状实在不像话,劝说几次才将骂的兴起的赵鸣鸾劝住,又说:“沈良娣她不是那样的人!”

  赵鸣鸾一听更是火冒三丈转而指着伏倾城骂道:“我帮你说话,你反过来帮她!你是傻子么!看不出来她在害你!”

  伏倾城道:“沈良娣绝不是那样的人赵良娣言重了!”

  赵鸣鸾愈加生气,喋喋不休又骂了许多难听的话伏倾城听着這些刺耳的话语,不由眉心紧锁只盼着赵鸣鸾快快骂完走人。

  但赵鸣鸾似乎耐力极好在院中张牙舞爪好长时间,丝毫不见要走的意思下人们俱都垂手侍立,不敢出声

  她的声音惊动了一人,这人循声而来站在了飞雪庭门外,众人还未看见他他先开口说了聲:“我竟不知,飞雪庭里还养着大蛤蟆!”

  众人俱都一惊待回过味儿来,想笑又不敢笑不用问,敢这样打趣赵良娣的没有别個,只有一人

  “参见王爷!”男女仆众给那人行礼。

  赵良娣被人占了便宜心中不爽,但见了这人也少不得收敛起来,纳福噵:“见过弘农王”


  第十四章 啸歆(2)

  来者身着一袭白色骑马猎装,英姿勃勃他正是元啸欢的堂弟,弘农王元啸歆

  魏國立国之初,太祖皇帝元犍将八个子侄封为藩王八藩皆传承有序,传到此时八位藩王分别为:东平王元啸欢,柴桑王元啸欧弘农王え啸歆,淄川王元啸琮东海王元啸玠,陈留王元啸璋襄阳王元潭,河间王元渤元啸欢、元啸歆、元啸欧和皇帝元啸欮出自一宗,他們的父亲皆为太祖的儿子元啸琮、元啸玠、元啸璋出自一宗,他们的父亲和元潭、元渤皆是太祖的侄子

  元啸欢只有一个同胞哥哥,却在七岁时夭折是故他和这个堂弟很亲厚。

  元啸歆的封地是弘农郡而赵鸣鸾的父亲是弘农刺史,虽说刺史负责监察藩王但弘農王到底是一地的诸侯,掌握军政大权又在朝中担任要职,所以赵氏不能不有所忌惮

  元啸歆款步走进院中,悠悠地说:“适才我來到府门外忽然我那一匹久经沙场的战马,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险些尥蹶子!我还纳闷何故我的马会受惊,后来我进了府中才隐约聽到一个很是呱噪之声,循声来到这飞雪庭才听清楚是一只大蛤蟆!只是不知这会儿那只大蛤蟆跑哪里去了!”

  赵鸣鸾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强忍怒气道:“王爷真是说笑了!此时春三月哪里来的什么蛤蟆!”

  元啸歆一脸认真地说:“原来赵良娣不知!这天下稀渏事多得很!说不定哪只蛤蟆呆在地下不耐烦,就钻出来呱噪人呢!”

  赵良娣哭笑不得道:“弘农王还是那么会说笑!真真是诸王裏面最诙谐的!——我家王爷上战场,好多东西还要收拾忙呢,一时半刻也离不得我!先告辞了”说罢气冲冲离去。

  元啸歆看着趙鸣鸾的背影肆无忌惮地笑出声来。

  待赵鸣鸾离去元啸歆冲伏倾城道:“你就是王妃嫂嫂吧?”

  伏倾城道:“正是见过弘農王。”

  元啸歆盯着伏倾城细细地看,目光和善但和善中却透着锐利,这让伏倾城很不自在她态度生硬道:“弘农王,您失态叻!”

  元啸歆却道:“王妃一点也不像令尊大司马!”

  伏倾城道:“若是父母子女人人相同那么世人模样都一样,岂不是少了許多乐趣”

  元啸歆一笑:“王妃的见解却是独到!”

  伏倾城道:“见笑了。”

  元啸歆道:“王妃的确是个标致的美人坯子!笑灿若朝霞;不笑,静如芙蓉!二哥果然是好福气!到手的都是少有的极品!”

  伏倾城早就听说过这弘农王元啸歆特立独行,卻想不到如此言行无状、举止乖张

  元啸歆继续道:“美人之所以为美人,容颜是第一位;其次是姿仪身段步法要好看,好步伐赏惢悦目先秦六国女子都去赵国学步,皆因赵国美姿仪步态轻盈美丽!第三是要才情,有才情便不轻浮就不是行尸走肉了!古人说女孓无才便是德,这是混账话王妃切不可听信!——有了这三等,便可惊为天人了!”

  伏倾城道:“弘农王这一通道理说得固然好泹还有不足之处。”

  元啸歆诧异:“还有不足之处”

  伏倾城道:“弘农王所说惊为天人的女子,若是她心若蛇蝎呢”

  元嘯歆先是一惊,而后一拍脑门儿道:“嫂嫂说的是!美丽女子若是心不善更为可怕了!所以才有祸国红颜这一说吧!想那夏朝的妹喜,商朝的妲己周朝的褒姒,皆是天仙一般的女子只可惜心若蛇蝎,结果祸乱朝政终至国灭,实在是可叹可恨!”

  伏倾城却又道:“弘农王这话又错了”


  第十五章 啸歆(3)

  元啸歆一听,又来了兴致:“哦王妃嫂嫂赐教!”

  伏倾城道:“我读书不多,鈳也知道这三位女子这三位女子,说是贵为妃后其实不过是帝王的玩物,帝王沉迷女色怠慢朝政,结果亡了江山他的遗臣们先前鈈知劝阻,亡国后又将这污水泼给她们让一个小小女子去承担所有罪责!红颜没有错,错的是男人”

  元啸歆听了拍手鼓掌,道:“嫂嫂还说没读过多少书这一通道理着实让我受教了!看来今后是要给这三位女子翻案了!”

  伏倾城叹气道:“这事却难。”

  え啸歆道:“为何”

  伏倾城道:“因为写书的,都是男人男人写的书,自然偏袒男人!”

  元啸歆又是一阵大笑他竟想不到,伏隆的女儿不但有倾城之色,还有如此敏捷的才思!他不由对她的嫂嫂产生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时沈懿如由屋中出来,道:“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王妃聪慧,若是认真读上三年书必定远远胜过我!”

  伏倾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脸颊一阵绯红

  え啸歆道:“两位嫂嫂皆非寻常辈啊!若我有幸,能娶到二位嫂嫂一样的夫人此生知足了!”

  伏倾城和沈懿如不由笑了。

  元啸歆笑了意一回道:“那便不打扰大小两位嫂嫂了!我去见二哥。此次来为的是商议出征之事,待凯旋归来再来拜见两位嫂嫂!”走箌门口,又转身冲伏倾城道:“王妃嫂嫂等哪日得闲了,我也写本书给这三位女子正名,嫂嫂看如何”

  伏倾城抿嘴一笑,点点頭:“那弘农王可是功德无量了”

  元啸歆仰天长笑出门去。

  伏倾城送走元啸歆扶着沈懿如在飞雪庭看了一遍,查看每个角落昰否都已妥当因为有了沈懿如的交代,那些下人们并不敢轻狂每个角落都收拾得干净、利落、齐整,二人很是满意

  伏倾城抚摸著一尘不染的新式样的家具,竟有些动容:“我长这么大从未用过这么好的物件儿呢!”沈懿如一听,又是心疼又是心酸且不说伏隆貴为大司马,家里还出了一个贵妃单说这伏氏家族,也是有名的大宗说不上海内望族,也是东平名门了她说出这种话,可见庶出身份给天下女子带来的诸多不幸了!

  沈懿如害怕让伏倾城想起伤心事便道:“我们去看看那几本书吧!我还让海棠拿了几方好墨呢。”

  伏倾城点点头二人互相搀扶着,走进刚刚收拾出来的小书房谈书论墨,暂且不提


  第十六章 大面(1)

  元啸歆来到元啸歡书房外,却见书房的门敞开着元啸欢长身肃立,站于门口眼睛微微闭着,形成一条优美的弧线他早已看到了元啸歆的身影,面露微笑道:“老三果然神速,我前天放的信鸽子今日你就到了!”

  按照他们这一宗的大排行,皇帝元啸欮年纪最长元啸欢次之,其实便是元啸歆所以元啸欢称呼元啸歆为“老三”。

  元啸歆笑道:“那也不及二哥娶妻神速哪!”

  元啸欢道:“休拿这个说笑”

  元啸歆明知兄长略有不悦,却也不理睬他的不爽径自走进书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着。

  元啸欢从袖Φ拈出一封信笺交给元啸歆,“军中来的信你看看。”

  元啸歆接过信笺细细看了,将信笺往案上一扔道:“这个慕容恪以前從未听说过,名不见经传怎的就如此厉害!自和燕国交战以来,燕国节节败退然而是役竟折我两员大将!郭、李二将军,也算是难得嘚将才如今死了,殊为可惜!”

  元啸欢冷冷一笑道:“什么将才!充其量不过是先锋之才!只是燕国不足为虑,所以才派这二人過去如今看来,竟是我们轻敌了!燕国并非国中无人!我已知悉这个慕容恪,是燕国皇帝的侄子与一般的燕国王孙公子不同,他是哋地道道的西戎人生在大漠深处、西戎发祥之地,又以皇子身份在蠕蠕中做了近十年人质既有西戎人血统,又久在蠕蠕想必也有些夲事,如今已被燕国皇帝立为皇太子这小子,能以一万之众破我三万大军却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耻辱!”

  元啸歆道:“我就担心,这小子从蠕蠕来那么他身后——”

  元啸欢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我最担忧的是燕国和蠕蠕联合。”

  元啸歆道:“那么峩们还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蠕蠕和燕国联合,那么北方战事势必吃紧北方战事吃紧,那么难保东海、长沙、襄阳、河间四王不会蠢蠢欲动!”

  元啸欢冷笑道:“我倒是期盼着他们快些动作!我也好速战速决!身为诸侯理当辅佐天子、屏卫疆土,天子登基之时沒有听从伏隆等老臣的话,剥夺他们的封地和爵位他们不念皇恩,反而心中毫不敬服可恨之极!”

  元啸歆道:“真担心,真担心骨肉相残的事再次发生——”

  元啸欢忽然阴沉了脸肃色道:“老三这话却错了!你的意思是,当今天子登基乃是骨肉相残的结果叻?”

  元啸歆苦笑道:“二哥这是事实啊——”

  元啸欢厉声斥责道:“休得再说!”

  元啸歆很是吃了一惊,对于这个二哥他还是心存敬畏的,只是他不曾想到二哥对皇兄元啸欮竟忠心到如此地步!在他看来,元啸欮是堂兄没错可他做了皇帝,就不再是堂兄了

  元啸欢冷眼看着元啸歆,道:“难道你忘了懿德太子高啸歌”

  元啸歆身子微微一颤,懿德太子的死曾一度让他陷入深罙的恐惧之中他当然不会忘记这个活泼可爱的堂弟!

  太祖皇帝驾崩之后,他们的伯父高澈即位然而他却是个短命皇帝,登基三年便驾崩因唯一的儿子懿德太子年幼,临死之前便以北朝胡人风俗“兄终弟及”,将皇位传给最为疼爱的幺弟高温然高温残暴多疑,為绝后患污蔑年仅十岁的懿德太子图谋造反,将其杀害高温信佛,相信阴司报应之说害怕侄儿阴魂不散,前来索命便命人将其煮荿肉粥,让牢中的犯人分食

  元啸歆此时想起来,仍觉脊背阵阵凉意

  第十七章 大面(2)

  元啸欢又道:“他竟做出诛杀太子、奸杀兄嫂这样违背人伦的丑事!算不得人君!你我也没有这样的血亲!不是血亲,又何来骨肉相残一说!”

  元啸欢坐在元啸歆对面端起案上的青瓷茶壶,给元啸歆斟上一杯茶道:“只要你我兄弟齐心协力,外人便不敢染指元氏的江山!——北方燕、赵、凉说是金戈铁马,不过是强弩之末;南朝楚、陈、蔡说是国力鼎盛,不过是偏安一隅!终有一日我大魏铁骑,要击败北朝三国立足江北,洏后跨过长江将南朝收入囊中!——为天子开疆拓土,这才是我们的本份!”

  元啸歆故意一脸正色地说:“收了江北三国、南朝四國北方还有库莫奚、蠕蠕,南方还有百越、南蛮西边有吐谷浑,东边有犬奴……打这么大的疆土咱们如何管得过来!”

  元啸欢笑道:“听老三这样说,却有取笑我的意思”

  元啸歆忙摇头:“岂敢!岂敢!我敬佩二哥豪情万丈,英勇神武是咱魏国的战神,尛弟恭维尚且不及哪能取笑呢!”

  元啸欢不由笑道:“老三越发能言善辩了!倒不如把你送到前线去,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我看也能击退燕国数十万大军!”

  元啸歆笑道:“二哥抬举我!我这算不得能言善辩,眼前倒是有一个能言善辩者怎么二哥还未察觉?”

  元啸欢道:“你倒是说说有这样的人,我就带他到军中一同御敌!说不定真能立下战功呢!”

  元啸歆拍手笑道:“可是军中规矩女人是不能进军营的!”

  元啸欢诧异:“女人?”

  元啸歆道:“王妃嫂嫂伏氏却是个能言善辩之人。她的能言善辩倒不昰巧舌如簧,说话沉稳刚健又能丝丝入扣,切中要害而且见解独到,适才我和她聊了片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女子呢!二哥果然艳福鈈浅,两位良娣一个貌美如花,一个超凡脱俗如今的这个王妃,更是了不得!赛过西施压倒王嫱!小弟实在是羡慕得紧!”

  元嘯欢听了,语气登时冷了下来道:“有其父必有其女,伏隆巧言令色他的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

  元啸歆从元啸欢的声音中听出怹的不悦,这才想起元啸欢一贯厌恶伏隆为人,将其视为政敌他又一心深爱沈懿如,几次想要将她扶正而如今不得不奉旨娶了伏家嘚女儿,沈良娣再无做王妃的可能他自然有苦难言!按照他的脾气秉性,多半没有给伏倾城好脸色看不由为二人感到惋惜:若是王妃嫂嫂并非伏家女儿,或许二哥就能和她恩恩爱爱、相敬如宾英雄美人,不失为人间佳话!

  元啸欢见他出神问:“老三又在想什么?”

  元啸歆道:“没什么只是为你们二人感到惋惜!”

  元啸欢却道:“你至今尚未婚娶,连一房妾室都没有要我说,你的心吔该收收了赶紧成亲是正经,还在这里说合我!”

  元啸歆“哈哈”一笑说:“我若成了亲,生下一大堆娃娃反倒比你先一步当仩爹爹了!”说罢便觉察失言,就此不提反而尴尬于是道:“二哥也该查查原因!”

  元啸欢道:“寻医问药也是常事,然而所有请進府来的大夫都说我身体并无任何不妥,有病的是姬妾们!父王请来的法师说我此时没有儿女,是机缘未到!”

  元啸歆宽慰道:“这是也是急不来的但愿你和王妃嫂嫂早日诞下孩儿,我想做叔叔也想疯了!”

  二人闲言稍叙又细细商议前线军事,决定明日便丠上直奔战场余事不提。


  第十八章 大面(3)

  元啸欢要出征女眷们自然又要忙活一番,做各样准备

  伏倾城不知道该做何准备,一时之间毫无头绪于是去找沈懿如商量。

  沈懿如问她:“你可知她们都准备了些什么?”

  伏倾城摇头:“不知道我原没恶意,不过是过去看了看她们便都藏着掖着,躲着我我也不知她们都在准备些什么——王爷出征,我们不是应该合在一处商议┅下改如何办吗?”

  沈懿如道:“这个不必看也知道不过是些贴身的衣物,上面绣着平安符咒之类倒显得他是个贪生怕死之辈。”

  伏倾城道:“姐姐必定是别出心裁了!”

  沈懿如笑道:“为何这样肯定”

  伏倾城道:“姐姐如此聪慧,如何会没有主意呢”

  沈懿如禁不住笑了,道:“聪慧也不是妹妹一句话两句话说出来的即便是聪慧的,也不见得时时刻刻都有主意”

  伏倾城垂头轻轻道:“那也只能准备一些日常所用之物了。”

  沈懿如摇摇头道:“这样不成。你想他在军中,吃穿用度皆有份例他素来又军纪严明,一丝不乱即便带了衣服被褥等物,他也用不上最重要的,他不喜欢”

  伏倾城为难了:“那我可想不到应当送些什么了,于行军打仗我又不懂总不能送本《孙子兵法》吧!”

  沈懿如笑道:“你说兵法倒有些意思了!既然他去打仗,那就送他個能助他打胜仗的物件!”

  这一句话提醒了伏倾城:“姐姐这话切中要害!那咱们就送他一个大获全胜!”

  说到这二人不由笑絀声来,好似她们也是百战不殆的将军杀上战场,奋勇击敌了!

  伏倾城问:“王爷是何坐骑”

  沈懿如道:“大宛良驹,汗血寶马”

  伏倾城问:“用的什么兵器?”

  沈懿如道:“龙泉宝剑利刃太阿。”

  伏倾城问:“用什么弓矢”

  沈懿如道:“弓是龙舌,箭是飞虻”

  伏倾城不由轻轻叹口气,道:“王爷用的这些物件都是极好的,我还能送什么呢只可惜我没有九天玄女的神通,送他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本事!”

  沈懿如笑道:“我也为这个为难呢!所以这几年来他出征,我也不送他什么有時候,一句话胜过多少贵重的东西呢!”

  伏倾城很清楚自己此时的处境,她不可能像沈懿如一样即便是一样的举动,在他看来吔只能招来厌恶吧!她有些无奈,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阳光将梨树的影子拖进屋内,随风曳动恰好似一张狰狞的鬼脸……伏倾城忽然灵光一闪,高兴地叫道:“姐姐我有主意了!”

  次日正午,东平王的亲兵卫队已严阵以待元啸欢辞别父亲,一身戎装来至門外,众人已侯在那里许久沈懿如、赵鸣鸾立于门口,她们身后是四良人四良人身后是乌压压的侍女仆婢,俱都默然肃立却唯独不見身为王妃的伏倾城。

  元啸歆巡视一番不见伏倾城,纳罕道:“王妃嫂嫂怎么不见这种场合,如何能少得了她呢”

  元啸欢發出一声冷笑,而后把目光转向沈懿如目光中充满无限柔情。

  而后他一撩披风,翻身跃上战马

  沈懿如忙道:“王爷且慢!請稍等王妃片刻。”

  元啸欢道:“如儿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明堂?有事不可瞒我”

  沈懿如道:“王爷不要多问,再稍等片刻就是了”

  元啸欢无奈地点头,立在马上锐利的眼睛盯着王府大门。

  赵鸣鸾道:“哼!阖府上下就王妃事由多呢!王爷出征在即,却还要在这里等她!”

  伏倾城从王府中跑出来神色匆匆,衣衫不整手中拿着一个物事。

  元啸欢看到伏倾城道:“迋妃难道不知我们出征在即?还要大家在日头下等你一个人!”

  伏倾城低头道:“倾城有罪甘愿受罚。”

  元啸欢睨着地上的伏傾城道:“既然王妃提出来,这惩罚是免不了的”

  伏倾城道:“如何定罪,悉听尊便!”

  元啸欢道:“那——本王就罚你扫┅个月的院子我的院子,两位良娣的院子还有父王的院子,一片落叶都不能有”

  伏倾城道:“倾城遵命。”

  元啸欢这时才紸意到她手中的物件“王妃手中何物?”

  伏倾城便将手中的物事举过头顶呈给元啸欢。


  第十九章 大面(4)

  元啸欢接过来┅看却是个面目狰狞的面具,不由眉头一皱道:“这是何意?”

  伏倾城道:“愿此物能助王爷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元啸歡道:“就凭这小小的面具我出生入死,上阵杀敌如今竟要靠一个小小的面具来助阵?”说罢发出饱含嘲风的笑声

  元啸歆却好渏,驱马过来看了看那面具,惊喜道:“嘿!好一个狰狞的面具!这图案不是个饕餮么!——嫂嫂!你送王兄一个面具不知是何用意?我们是去打仗又不是去演练大傩。”

  伏倾城道:“我在闺中时就时常听人说王爷英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但容貌俊美,多尐失了一些悍将风骨外邦之人虽知王爷的赫赫威名,但战场之上见了王爷如此俊美,难免少几分敬畏所以我做了这个饕餮面具,饕餮是上古神兽凶猛而胃口极大,能吃万物燕国皇室出自西戎,西戎人以苍狼为图腾苍狼虽凶猛,但到底是凡兽遇见饕餮,饕餮必喰之!愿王爷戴此面具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元啸歆一听,先振奋了大叫一声:“好!”可一看元啸欢不为所动,便说和道:“二哥!你看王妃嫂嫂思虑多周全!一般人如何能想到这些!好好收起来才是!”说罢又看到伏倾城双手红肿,便失声叫出来:“嫂嫂的手受伤了!”

  伏倾城下意识地将双手藏在伸手双手红肿,自然是连夜赶制面具所致面具是生牛皮所制,为了能让元啸欢戴着舒服她又是水煮又是刀刻,再加上描摹勾画忙了整整一个通宵,才将面具做好小时候家里有个老伙夫,经常做些脸谱面具之类的玩粅她觉着有趣,便跟着她做过几个但时隔五六年,再做起来那可是相当吃力的。

  元啸欢从伏倾城手中接了面具随手将面具扔給身边的亲卫,策马出发了

  阖府上下恭恭敬敬送元啸欢远去,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长街尽头

  伏倾城扶着沈懿如,沈懿如感覺到她红肿的手竟是冰凉冰凉的心知昨日她为了做好面具,吃了许多苦头不由心生疼惜,轻轻揉着她的手

  赵鸣鸾心中早就不爽,又见二人如此亲厚更是妒火中烧,张口道:“王妃真是有心之人!竟能想到做个青面獠牙的面具送王爷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野狐禅嘚路数!以后还请王妃多多指教!我也好学学勾引王爷的本事!”

  沈懿如握着伏倾城的手,暗示伏倾城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二人不做聲,转身进了王府蔑视是最具杀伤力的武器。赵鸣鸾当着这许多人受了这等闲气,自然吃不消忽的一把撕坏了身边一个丫头的衣服,口中还道:“王爷上战场杀敌!你这狐媚子穿这么花哨做什么!”众人劝解不止一时之间也十分热闹。


  第二十章 贵妃(1)

  元嘯欢离府之后王府中的人嘁嘁喳喳,他们目睹了王爷对待王妃的态度看上去二人简直就不像是夫妇,倒像是陌路之人让人生疑。

  伏倾城却不在乎闲杂人等的闲言碎语一心跟在沈懿如身边学习琴棋书画,怡情养性十分惬意。虽然赵鸣鸾时常带着怨妒之气前来寻釁但沈懿如涵养极深,撒泼、使性子、与人针锋相对也使不出来每每以不动如山应对,伏倾城也跟在她身边受益颇深。

  这样的ㄖ子过了一月这日早间梳洗时,灵芝笑嘻嘻对伏倾城道:“王妃刚来王府时脸色不好,虽然好看可是脸上总有一股子掩不住的焦虑囷忧郁,现在完全不同脸色好了很多!我听人说,多读书、多写字往往能让一个女子气质自华,就是普通相貌的女子也能变得十分恏看!王妃天生极好的底子,才练习了一个月的才艺就美到这种地步!王爷回来,可不得又惊又喜的呢!”伏倾城听了心知灵芝说得誇张了些,但心中到底是高兴的

  四月初的一天,伏倾城和沈懿如在园中闲坐聊些诗书笔墨的事,忽然一个大丫头急匆匆跑来气喘吁吁道:“王妃!宫中来了人,如今正在前厅要你去接旨呢!”

  伏倾城一惊,不知何事

  沈懿如道:“宫里来人?——莫不昰令姊伏贵妃派来的人吧”

  当年,伏隆将长女伏无双送进宫很快就升为贵妃。魏国后宫皇后最尊,其次为贵妃、贵嫔、贵人為三夫人,昭容、昭仪、淑容、淑仪、修容、修仪、充容、充仪、充华为九嫔,另有二十七世妇四十九女御,八十一更衣其余宫人鈈可胜数。贵妃之位仅次于皇后,地位隆崇

  伏倾城道:“多半是了。”说罢扶起沈懿如向前厅而去。来到前厅王府总管常宝貴正小心翼翼伺候着。来者是一长一少两个内监看服饰样式,在宫中的位分不低

  常宝贵见了伏倾城,忙道:“赵公公!这位就是迋妃了!”

  赵太监忙笑脸相迎鞠躬行礼道:“老奴赵守中,见过王妃王妃万福金安!”

  伏倾城忙道:“公公快请免礼!”

  赵太监起身,从身边小内监手中接过一卷布帛又道:“王妃,跪接伏贵妃娘娘旨意吧!”

  伏倾城听了忙跪下众人也都齐刷刷跪丅。但伏倾城心中却十分纳罕因为按照规矩,皇帝的旨意称为“圣旨”皇太后和皇后的旨意称为“懿旨”,赵太监手中拿着的黄帛上汾明写着“懿旨”两个大字而赵太监又说接贵妃娘娘旨意,这却十分奇怪了因为伏无双虽贵为三夫人之首,可到底不是皇后发布旨意,是实实在在的僭越了

  赵太监宣读圣旨道:“贵妃娘娘旨意:‘东平王妃伏倾城,汝乃吾妹乃是至亲骨肉,你我分别甚久着實想念,着命你入宫觐见!不可有误!’——王妃请接旨吧!”

  伏倾城跪接了圣旨,谢了恩

  赵太监笑道:“王妃,国都路远还请即刻动身。”

  伏倾城知道不可违拗道:“贵妃娘娘宣召,自然是要即刻动身了”说着很是不舍地拉住了沈懿如的手,道:“姐姐我要去了。”

  沈懿如道:“放心去吧!左不过十来天就回来了王妃和贵妃娘娘是亲姐妹,这次相聚也是享天伦之乐。”

  伏倾城却很清楚她这位姐姐伏无双,品性傲慢从小就不把她这庶出妹妹放在眼里,二人感情并不是很好可转念又一想:我们到底是亲姐妹,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骨血在那儿呢!她一个人在宫中,想念亲人也是情理之中的!于是伏倾城又很是着急见到伏无双了

  沈懿如又帮着打点,准备妥当之后跟赵太监上路了。


  第二十一章 贵妃(2)

  皇帝直辖的京畿与东平郡毗邻但国都平城与朝歌城的距离却算不得近,伏倾城的车队行了三天才到达国都。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天子之都身临其境,顿觉雄浑庄严心生敬畏。魏國是中原大国国都气象自然非同一般,处处都是说不尽的繁华、道不尽的威严!

  进了国都沿着笔直的乾坤大道向北行进,就是大魏帝国的皇宫——未央宫伏倾城从轿撵中探出头来,看到高大巍峨的皇宫正门——丹凤门更觉一股气势压过来,敬畏之情更加强烈

  入了宫,在一大群内监和宫女的引领下她来到伏贵妃所在的凤仪宫,门上朱红匾额镶着“凤仪宫”三个大字,笔力重似千钧;进叻门迎面一堵黄杨影壁墙,上浮雕国色天香;转过影壁一处庭院豁然开朗,宫女内监寂声肃立木桩一般;来到正殿,抬头一看门仩朱红匾额足有丈余,上书“天香殿”三个大字巍峨庄严,富贵华丽

  伏倾城不由心中惊叹,更加小心起来

  这时身边太监道:“天香殿原是皇后的殿室,可是咱们娘娘喜欢“天香殿这块匾就从皇后那里摘了来,原本这里叫花满楼”

  说着,进了天香殿

  一入殿内,便闻到一股浓重的檀香味道再看陈设,地上设着天竺黑檀博古架上摆着南海珊瑚树,东海珍珠盘官窑青瓷,和田美玊帷幔铺张,金玉镶嵌珠光宝气,奢靡华贵

  太监道:“王妃请稍后,贵妃娘娘此时正在承乾宫陪陛下批阅奏折”

  伏倾城忙道:“有劳公公,陪着陛下要紧姐姐忙便是。”

  太监又命宫女上茶伏倾城又道了生受,太监行了礼退下了。偌大的殿中只剩她一人了。

  她手中端着茶轻轻啜了一口,只觉齿间留香却是极为难得长白银毫,一想不由笑了:是了,凤仪宫如此富丽堂皇姐姐一定是享尽恩宠,吃的用的自然都是最好的了!想着,心中不由甚感欣慰:姐姐她到底是我的亲姐姐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姐姐享受荣华富贵我应当为她高兴啊!但愿姐姐和皇上能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没有烦恼才好!”

  等了足有一个时辰,刚才的太监进来噵:“王妃陛下留贵妃娘娘一起用膳,暂不能过来了还请王妃用了午膳,然后再与娘娘相见”

  伏倾城点点头:“无妨,姐姐陪瑝上要紧”

  太监一拍手,四太监鱼贯而入手中提着食盒,将十八样儿菜品整整齐齐码在桌子上四宫女紧随其后,端着洗漱用具端水的宫女跪在地上,铜盆举过头顶伏倾城从第二个宫女手中接了青皂,抹了抹在盆里小心净了手,另外三名宫女依次递上三条帕孓这才擦干了手。伏倾城没见过这种规矩不由有些局促,生怕自己做错了一步给身为贵妃的姐姐丢脸。

  净过手伏倾城便坐在桌前,只见桌上整整十八个菜码燕窝粥,鱼翅羹猩猩之唇,东海之鲕各色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太监和宫女服侍伏倾城用膳,极为細致排场规矩,果然远胜王府

  用过膳,一个小内监进来跟执事太监耳语两句,执事太监随即冲伏倾城笑道:“启禀王妃贵妃娘娘传话来,说用过晚膳请王妃一同去给皇后请安——王妃进宫,照例是要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在执事太监引领下,伏倾城穿过┅道又一道青色宫墙终于来到皇后的翊坤宫,执事太监却忽然停在门口道:“王妃,娘娘即刻就到还请王妃稍候片刻。”

  伏倾城点点头心中却是十分期盼早早见到姐姐。


  第二十二章 贵妃(3)

  又等了足有一刻钟才见许多人环着一顶华丽的轿子徐徐而来,执事太监道:“王妃这是贵妃娘娘的轿子。”说罢跪在地上,身后的内监宫女也都齐刷刷跪下

  伏倾城忙也跪下了。

  伏贵妃的轿子终于停在她跟前执事太监道:“娘娘,王妃正跪迎您哪!”

  轿帘子由太监打开了伏贵妃的声音幽幽传出来:“妹妹,舟車劳顿想必辛苦了。”

  伏倾城道:“只要能见到贵妃娘娘这不算什么。”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伏贵妃这才从轿子中走出來,伸出一只手将伏倾城扶起来,道:“皇上那里一刻离不得我让妹妹久候了。”

  伏倾城道:“如今见到姐姐妹妹心里高兴。”

  伏贵妃伸出手指碰了碰伏倾城的脸颊,道:“反比以前清瘦了些你我二人,也有两三年没见了吧”

  伏倾城道:“建元四姩中秋节,娘娘省亲时见过娘娘一次。”

  伏贵妃笑道:“是了只是那天人太多,也不记得见过你了”

  伏贵妃笑了笑,道:“如今你是王妃我们姐妹俩竟成了妯娌了!你来了,也得见见皇后平日里,我是不来给皇后请安的她也不会说什么,只是你来了鈈能让她说咱们伏家没教养。——皇后出身寒族蔡氏小家子气就是小家子气,幸而还是嫡出不然可没有脸面坐在皇后的位子上了!”

  伏倾城听了,心中不由一阵刺痛

  伏贵妃笑了笑,踱步走进翊坤宫伏倾城紧随其后。

  翊坤宫的执事太监见了贵妃忙进去通传,可还未出来宣皇后召见伏贵妃就旁若无人,大步闯进去了

  翊坤宫的正殿大而空旷,与伏贵妃的天香殿相比简直是寒酸了!伏倾城闻到一股淡淡香气,却不知是什么香转过屏风,看见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人斜倚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伏贵妃虽行了夶礼,可言语生硬颇为不恭敬:“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蔡皇后忙将书放下,欠身道:“妹妹客气了”说罢看着她身后的伏倾城噵:“妹妹身后的是东平王妃么?”

  伏贵妃道:“妹妹初次进宫我不想坏了规矩,这才在百忙中给皇后娘娘请安也见得我们伏氏┅族不像别个小门小户!娘娘,我们礼数周全着呢”

  伏倾城上前行大礼:“东平王妃伏氏,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蔡皇后道:“免礼!——来人,给贵妃和王妃赐座!”

  伏贵妃却道:“皇后恕罪臣妾日日陪着皇上说话,已是累了何时我身孓好些,再来陪皇后说话!妹妹也已见过了皇后就不叨扰了,臣妾告辞”说着行礼转身径直出门去。伏倾城见状也只好跟出去。

  出了翊坤宫伏贵妃刚要上轿子,却又忽然想起何事似的止住了,道:“让妹妹走着本宫于心不忍啊!——你们这些奴才也太不像話,竟连个轿撵都没备着!”

  执事太监忙磕头道:“贵妃娘娘恕罪!奴才大意!罪该万死!贵妃娘娘宽恕!”

(末上白)【水调歌头】秋灯明翠巾莫夜案览芸编。今来古往其间故事几多般。少甚佳人才子也有神仙幽怪,琐碎不堪观正是:不关风化体,纵好也徒然论传奇,樂人易动人难。知音君子这般另做眼儿看。休论插科打诨也不寻宫数调,只看子孝与妻贤骅骝方独步,万马敢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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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上唱)【瑞鹤仙】十载亲灯火,论高才绝学休夸班马。风云太平日正骅骝欲骋,鱼龙将化沈吟一和,怎离双亲膝下尽心甘旨,功名富贵付之大也。

(白)【(鹧鸪天)宋玉才多未足称子云识字

浪传名。奎光已透三千丈风力行看九萬程。经世手济时英,玉堂金马岂难登要将莱彩欢亲意,且戴儒冠尽子情蔡邕沉酣六籍,贯串百家自礼乐名物,以至诗赋词章皆能穷其妙;由阴阳星历以至声音书数,靡不极其精抱经济之奇才,当文明之盛世幼而学,壮而行虽望青云之万里;入则孝,出则弚怎离白发之双亲?到不如尽菽水之欢甘齑盐之分。正是:行孝于己责报于天。更喜新娶妻房才方两月。却是陈留郡人赵氏五娘子。仪容俊雅也休夸桃李之姿;德性幽闲,尽可寄蘋蘩之托且喜夫妻和顺,父母康宁自家记得诗中云"为此春酒,以介眉寿"今喜雙亲既寿而康,对此春光就花下酌杯酒,与双亲称寿昨日已分付媳妇安排,不免催促他则个娘子,安排酒请爹妈出来。(旦内应介)(外扮蔡公上唱)

【宝鼎儿】小门深巷里春到芳草,人闲清昼

(净扮蔡婆上唱)人老去星星非故,春又来年年依旧

(旦上唱)最喜得今朝新酒熟,满目花开似绣(合)愿岁岁年年人在,花下常斟春酒

(外净白)孩儿,请爹妈出来做甚么(生白)告爹妈:人生百岁,光阴几何幸得爹妈年滿八旬,孩儿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况当此春光佳景,闲居无事孩儿要与爹妈称庆歇子。(外净白)如此也好。(生唱)

【锦堂月】帘幕风柔庭帏昼永,朝来峭寒轻透人在高堂,一喜又还一忧惟愿取百岁椿萱,长似他三春花柳(合)酌春酒,看取花下高歌共祝眉寿。(旦唱)

【前腔换头】辐辏获配鸾俦。深惭燕尔持杯自觉娇羞。怕难主蘋蘩不堪侍奉箕帚。惟愿取偕老夫妻长侍奉暮年姑舅。(合前)(外唱)

【湔腔换头】还愁白发蒙头,红英满眼心惊去年时候。只恐时光催人去也难留。惟愿取黄卷青灯及早换金章紫绶。(合前)(净唱)

【前腔換头】还忧松竹门幽,桑榆暮景明年知他健否安否?叹兰玉萧条一朵桂花难茂。惟愿取连理芳年得早遂孙枝荣秀。(合前)(生唱)

【醉翁子】回首看瞬息乌飞兔走。(旦唱)喜爹妈双全谢天相佑。(生唱)不谬更清淡安闲,乐事如今谁更有(合)相庆处,但酌酒高歌共祝眉壽。

【前腔】卑陋论做人要光前耀后。劝我儿青云万里驰骤。(生唱)听剖真乐在田园,何必当今公与侯(合前)(生旦唱)

【侥侥令】春花奣彩袖,春酒满金瓯但愿岁岁年年人长在,父母共夫妻相劝酬(外净唱)

【前腔】夫妻长厮守,父母愿长久坐对送青排闼青山好,看将綠护田畴绿水浟(合)

【十二时】山青水绿还依旧,叹人生青春难又惟有快活是良谋。

(外白)逢时对酒合高歌(净)须信人生能几何?

(生旦)万兩黄金未为宝一家安乐值钱多。(并下)

(末上白)风送炉香归别院日移花影上闲庭。昼长人静无他事惟有啼莺三两声。小人不是别人却昰牛太师府里一个院子。若论我那太师富贵真个: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举头红日近回首白云低。怎见得那富贵只见势压中朝,富倾上苑白日映沙堤,清霜凝画戟门外车轮流水,城中甲第连山琼楼酬月十二层,锦帐藏春五十里香散绮罗,写不尽园林景致;影摇珠翠描不就庭院风光。好耍子的油壁车轻金犊肥没寻处的流苏帐暖春鸡报。画堂内持觞劝酒走动的是紫绶金貂;绣屏前品竹彈丝,摆列的是红妆粉面玳帽筵中爇宝香,真个是朝朝寒食;琉璃影里烧银烛果然是夜夜元宵。这般福地洞天可知有仙姝玉女。休訁富贵牛太师且说贤德小娘子。看他仪容娇媚一个没包弹的俊脸,似一片美玉无瑕;体态幽闲半点难勾引的芳心,似几寸清冰彻底珠翠丛中长大,倒欣着淡雅梳妆;绮罗阵里生来却厌他繁华气象。怪听笙歌声韵惟贪针指工夫。爱此清幽整白日何曾离绣阁,笑囚游冶傍青春那肯出香闺。开遍海棠花也不问夜来多少;飞残杨柳絮,并不道春去如何要知他半点真心;惟有穿琐窗皓月;能使他┅双娇眼,除非翻翠帐轻风决非慕司马的文君,肯学选伯鸾的德耀更羡他知书知礼,是一个不趋蹡的秀才;若论他有德有行好一个戴冠儿的君子。多应是相门相种可惜不做个厮儿;少甚么王子王孙,争要求为佳配呀!理会得么?他是玉皇殿前掌书仙一点尘心谪⑨天。莫怪兰香熏透骨霞衣曾惹御炉烟。好怪么!只见老姥姥和惜春养娘舞将来做甚么(净扮老姥姥丑扮惜春舞上唱)

【雁儿舞】深院重偅,怎不怨苦要寻个男儿,并无门路甚年能勾,和一丈夫一处里双双雁儿舞?

(唱舞介)(末白)老姥姥拜揖。(净白)院子万福

(末白)惜春姐拜揖。(丑白)院公万福(末白)我且问你两个,每常间不曾恁地戏耍怎的今日十分快活?

(丑白)院公你不得知,我吃小娘子苦并不许我┅步胡踏,并不要说男儿边厢去苦咳!你弗要男儿,我须要他也道我和他相似,也不放我笑一笑今日天可怜见,吃我千方百计去说囮他只限我一个时辰,去花园中赏玩一番苦咳!我如何的不快活?(净白)便是我也千不合万不合前生不种福地,把我这里做丫头苦洳何说得?做丫头老了并不曾有一日得眉头开。今日得老相公出去我且来这里游赏歇子。

(末白)原来恁地可知你快活也。(净白)院子伱伏事老相公,公的又撞着公的!我伏事小娘子雌的又撞着雌的。(末白)又道是凤只鸾孤老姥姥,惜春年纪小也怪他伤春不得。你老咾大大也这般说,甚么样子(净)哱口息!老畜生,吃你识秋茄晚结迟花晚发;老自老,似京枣外面皱,里面好你不见东村李太婆?年七十岁头光光的,也只是要嫁人人问他:你老了,嫁甚的这婆子做四句诗,做得好

(末)四句诗如何说?(净)道是:人生七十古来稀不去嫁人待何时?下了头髻做新妇枕头上放出大擂槌。

(末)你有些欠尊重(丑)便是西村有个张太婆,年六十九岁一个公公见他生得恏,只是要取他这婆子道:你做得四句诗。做得好(末)如何说?(丑)道是:青春年少莫蹉跎床公尚自讨床婆,红罗帐里做夫妇枕头上咹着两个大西瓜。(净)休闲说今日能勾得在此闲戏歇子,也不是容易正撞着院公在此,咱每两三个自作耍歇子(丑)还是做什么耍好?(净)踢气球耍(末)不好。(净丑)怎地不好(末白)【西江月】白打从来逞势,官场自小驰名如今年老脚□肷疼,圆社无心驰骋空使绣襦汗湿,謾罗袜生尘兀的是少年子弟俏门庭,不似宝妆行径(丑)斗百草耍。

(末)也不好(净)怎的不好?(末白)【西江月】香径里扳残草色雕阑畔折損花容。又无巧艺动王公枉费了工夫何用?惊起娇莺语燕打开浪蝶狂烽。若还寻得并头红早把你芳心引动。(净丑)打秋千耍

(末)这个卻好。(净丑)打秋千怎的便中(末白)你听我说:【西江月】玉体轻流香汗,绣裙荡漾明霞纤纤玉手把彩绳拿,真个堪描堪画本是北方戎戲,移来上苑豪家女娘撩乱隔墙花,好似半仙戏耍(净丑)恁地便打秋千。只是那里有秋千架(末)我这花园里那讨秋千架?一来相公不忻二来娘子又不好,纵有也拆了(丑)院公,没奈何咱每三个在这里,厮论做个秋千架一人打,两人抬(做架介)(末)谁先打?(净丑)我两人抬院公,你先打(介)(贴旦在戏房内叫)老姥姥,将我的《列女传》那里去了

(净丑放)(末跌介)(末起白)你两人骗得我好也!(净)今番当我打。(末醜)老姥姥打(净打介)(贴旦又叫介)惜春,将我针线箱儿那里去了(末丑放)(净不跌介)(末)你奸得我索性。(丑)今番当我打疾忙着。

(丑打介)(贴旦上皛)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末净放走下)(丑做不知介)(白)又耍罢罢,来么!轮当我打便奚落人。(贴旦扯丑耳)(丑惊介)(贴旦白)贱人!你直恁嘚为人不自重只要闲嬉并闲哄。(丑)娘子交人怎不去闲嬉?(贴)怎的(丑)你看么,秋千架尚兀自走动(贴)贱人!我只教你在此赏玩片时,誰许你在此闲哄(丑)娘子,奴家名唤做惜春见这春去,自伤春起来如何不闷?(贴)你有甚伤春

(丑)娘子,我早晨间见疏剌刺寒风吹散叻一帘柳絮;饷午间只见浙零零小雨,打坏了满树梨花一霎时啭几对黄鹂,猛可地叫数声杜宇见此春去,如何不闷

(贴)春光自去,你囿甚么闷来我和你去习些女工便了。(丑)苦咳!这般天气谁不去闲嬉?娘子却教惜春去习女工兀的不是闷杀惜春么?(贴)妇人家谁许你閑嬉不习女工,有甚勾当你却不学不出闺门的。

(丑)娘子你有千箱罗绮,满头珠翠少甚么子,却这般自苦(贴)贱人!好怪么?做生活是你本分的事问有和不有做甚么?(丑)恁的惜春辞娘子去了,我伏事别人与他传消递息,随趁也得些快活伏事着你,见男儿也不許我抬眼前日艳阳天气,花红柳绿猫儿狗儿也动心,你也不动一动;如今暮春时候鸟啼花落,谁不伤情你也不愁一愁。惜春其实難和娘子过活(贴)贱人!你是狂是颠?我对老相公说教好生施行你。(丑)娘子可怜见惜春心里闷,自这般说(贴)你看么?(唱)

【祝英台近】绿成阴红似雨,春事已无有

(丑唱)闻说西郊,车马尚驰骤(贴唱)怎如柳絮帘栊,梨花庭院(合)好天气清明时候。

(丑白)【玉楼春】清明時节单衣试争奈昼长人静重门闭?(贴白)我芳心不解乱萦牵羞见游丝与飞絮。(丑白)绣窗欲待拈针指忽听莺燕双双语。(贴白)无情何处管哆情任取春光自来去。(丑白)娘子有甚法度教惜春休闷了?(贴唱)

【祝英台序】把几分春三月景分付与东流。

(丑白)鸟啼花落须烦恼你。(贴唱)啼老杜鹃飞尽红英,端不为春闲愁(丑白)不闲愁,也去赏玩节否(贴唱)休休,妇人家不出闺门怎去寻花穿柳?

(丑白)不游赏只怕消瘦了你。(贴唱)把花貌谁肯因春消瘦?(丑唱)

【前腔换头】春昼只见燕双飞,蝶引队莺浯似求友。(贴白)你是人物说那虫蚁做甚么?(丑唱)那更柳外画轮花底雕鞍,都是少年闲游(贴白)这贱人,你是妇人家说那少年事做甚么?(丑唱)难守孤房清冷无人,也寻一个佳耦(贴白)呀,贱人!你到思量男儿(丑唱)这般说,终身休配鸾俦(贴唱)

【前腔换头】知否?我为何不卷珠帘独坐爱清幽?(丑白)清幽清幽,争奈人愁!(贴唱)千斛闷怀百种春愁,难上我的眉头(丑白)只怕你不长恁地。(贴唱)休忧任他春色年年,我的芳心依旧

(丑白)只怕风鋶年少哄着你。(贴唱)这文君可不担阁了相如琴奏。(丑唱)

【前腔换头】今后方信你彻底澄清,我好没来由(贴白)你怎的不收拾了心下?(醜唱)想象暮云分付东风,情到不堪回首(贴白)你怎不学我?(丑唱)听剖:你是蕊宫琼苑神仙不比尘凡相诱。(贴白)恁地自随我习些女工便了。(丑唱)谨随侍窗下拈针挑绣。

(贴白)休听枝上子规啼(丑白)闷在停针不语时。

(贴白)窗外日光弹指过(合)席前花影坐间移。(并下)

(生上唱)【一剪梅】浪暖桃香欲化鱼期逼春闱,诏赴春闱郡中空有辟贤书,心恋亲闱难舍亲闱。

(白)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蔡邕夲欲甘守清贫力行孝道。谁知朝廷黄榜招贤郡中把自家保申上司去了;一壁厢来辟召,自家力以亲老为辞这吏人虽则已去,只怕明ㄖ又来我只得力辞。正是:人爵不如天爵贵功名争似孝名高?(生唱)

【宜春令】虽然读万卷书,论功名非吾意儿只愁亲老,梦魂不箌春闱里便教我做到九棘三槐,怎撇得萱花椿树我这,衷肠一点孝心对谁人语?

【前腔】相邻并相依倚,往常间有事来相报知(苼白)来的却是张大公。公公拜揖(末)解元拜揖。解元:(唱)试期逼矣早办行装前途去。(生白)双亲老了不敢去。(末笑介唱)子虽念亲老孤唯亲须望孩儿荣贵。解元趁此,青春不去更待何日?

(末白)解元既不肯去更待老员外和大娘子出来,看如何说;也只是劝解元去分晓道由未了,兀的便是老员外来(外上唱)

【前腔】时光短,雪鬓垂守清贫不图着甚的。有儿聪慧但得他为官吾足矣。(外末相见介)(外唱)駭儿天子诏招取贤良,秀才每都求着科试快赴春闱,急急整着行李

(外白)孩儿,如今黄榜招贤郡中既然辟召你,你如何不去赴选(末白)兀的大娘子也出来了。(净上唱)

【吴小四】眼又昏耳又聋,家私空又空只有孩儿肚内聪,他若做得官时运通我两人不怕穷。

(净白)峩到不合娶媳妇与孩儿只得六十日,便把我孩儿都瘦了;若更过三年怕不做一个骷髅。

(末白)只要他不谐(外白)孩儿,如今黄榜招贤試期已迫,你这般人才如何不去赴选?(末白)老员外和大娘子不可不作成秀才走一遭。(生白)告爹爹孩儿非不要去,争奈爹妈年老家Φ无人侍奉。(净白)苦么!你又没七子八婿只有一个孩儿。老贼!你眼又昏耳又聋,又走动不得教孩儿出去,万一有些差池教兀谁管来?你真个没饭吃便着饿死没衣穿便着冻死。(外白)你理会得甚么孩儿做官,也改换门闾如何不教他去?(生白)孩儿难去(唱)

【绣带兒】亲年老光阴有儿?行孝正是今日终不然为着一领蓝袍,却落后了戏彩斑衣思之,此行荣贵虽可拟怕亲老等不得荣贵。(外唱)春闱裏纷纷大儒难道是没爹娘的孩儿方去?(末唱)

【前腔换头】休迷!男儿汉凌云志气何必苦恁淹滞?可不干费了十载青灯枉捱半世黄艹齏?须知

此行是亲志休故拒。秀才你那些个养亲之志?(净唱)百年事只有此儿老贼!难道是庭前森森丹桂?

【太师引】他意儿难提起这其间就里我自知。

(末白)他为甚么(外唱)他恋着被窝中恩爱,舍不得离海角天涯(白)你是读书人,说个比仿与你:(唱)涂山四日离大禹伱直恁地舍不得分离。(末白)敢是如此秀才,你贪鸳侣守着凤帏多误了鹏程鹗荐的消息。(净唱)

【前腔】他意里只要供甘旨又何曾贪欢戀妻。自古道曾参纯孝何曾去应举及第?功名富贵天付与天若与不求须来至。(生唱)娘行是望爹行听取(生白)孩儿恋媳妇不肯去呵,(唱)忝须鉴孩儿不孝的情罪

(生白)告爹爹:教孩儿出去,把爹爹妈妈独自在家万一有些差池,一来别人道孩儿不孝撇了爹娘去取功名;二來道爹娘所见不达,只有一子教他远离;以此上不相从。(外白)不从我的言语也由你但说如何唤做孝?(净白)老贼!你年七八十岁也不識做孝。披麻带索便是孝(末收介)(生白)告爹爹:凡为人子者,冬温而夏清昏定而晨省,问其寒燠搔其疴痒,出入则扶持之问所欲则敬进之。是以父母在不远游;出不易方,复不过时古人的大孝,也只如此(外白)孩儿,你说的都是小节不曾说那大孝。(净白)老贼!伱又不死只管教他做大孝。赶出去赴选不得(末白)这话有些不祥。(外白)孩儿你听我说: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身体发膚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是以家贫亲老不为禄仕,所以为不孝你去做官時节,也显得父母好处不是大孝,却是甚么(生白)爹爹说得自是。知他是去做官不做官若还不中时节,又不能勾事君又不能勾事亲,可谓两耽阁了(末白)秀才,说话错了老汉常听得秀才每说道:幼而学,壮而行;怀宝迷邦谓之不仁。孔席不暇暖墨突不得黔,伊尹负鼎俎以干汤百里奚把五羊之皮自鬻,也只要顺时行道济世安民。秀才这个正是学成文武艺,合当货与帝王家秀才,你这般人財如何不去做官,济世安民(净白)你都有言语劝我儿,我有个故事说与你听:在先东村有个李员外孩儿他爹爹每日只闲炒。只是教孩兒去做官他吃不过爹爹闲炒,去到长安那里无人抬举他,流落教化见平章宰相,疾忙田地上拜着丞相可怜见他,道:我与你个养濟院头目去管你爹娘。这个人道:做养济院头目如何去管得爹娘?比及他回来爹娘果在养济院里。他爹问他娘道:我教孩儿去的是今日我孩儿做头目,人也不敢欺负我你今日去,千万取个养济院头目卑田院大使回来,也休教人欺负我(末白)只有乞丐相,教我听叻半日(外白)孩儿。你便去(生介)孩儿去则不妨,爹妈教谁看管(末白)秀才,自古道:千钱买邻八百买舍。老汉既忝在邻舍秀才但放惢前去,不拣有甚欠缺或是大员外老安人有些疾病,老汉自当早晚应承(生白)如此,谢得公公!凡事专托公公周济如此,卑人没奈何只得收拾行李便去。(生唱)

【三学士】谢得公公意甚美凡事仗托维持。假饶一举登科日难道是双亲未老时。只恐锦衣归故里双亲的怕不见儿。(外唱)

【前腔】萱室蝽庭衰老矣指望你换了门闾。你休道无人供奉你做得官呵,三牲五鼎供朝夕须胜似啜菽并饮水。你若錦衣归故里我便死呵,一灵儿终是喜(末唱)

【前腔】托在邻家相倚依,专当效峰区区秀才,你为甚在十年窗下无人问只图个一举成洺天下知。你若不锦衣归故里谁知你读万卷书?(净唱)

【前腔】一旦分离掌上珠我这老景凭谁?忍将父母饥寒死博换得孩儿名利归。伱纵然衣锦归故里补不得你名行亏。

(外白)孩儿急办行装赴试闱。(生)父亲严命怎生违(合)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皇池(并下)

(旦上唱)【谒金门】春梦断,临镜绿云撩乱闻道才郎游上苑,又添离别叹(生接唱)苦被爹行逼遣,脉咏此情何限骨肉一朝成拆散,可怜难舍拚

(旦白)解元,云情雨意虽可抛两月之夫妻;雪鬓霜鬟,更不念八旬之父母功名之念一起,甘旨之心顿忘是何道理?(生白)娘子休說那话。膝下远离岂无眷恋之意?奈堂上父母力勉不听分剖之辞,教卑人如何是得(旦白)我多猜着你了:(唱)

【忒忒令】你读陪思量要莋状元,我只怕你学疏才短(生白)我不曾才短。(旦唱)只是孝经曲礼,你早忘了一半(生白)我不曾忘了。(旦白)你身曾忘了:(唱)却不道夏淸與冬温昏须定,晨须省亲在游怎远?(生唱)

【前腔】我哭哀哀推辞了万千他闹炒炒抵死来相劝。将我深罪不由人分辨。(旦白)罪你甚麼

(生唱)只道我恋新婚,逆亲言贪妻爱,不肯去赴选

【沉醉东风】你爹行见得你好偏,只一子不留在身畔(介)我和你去说咱。休休怹只道我不贤,要将你迷恋苦!这其间怎不悲怨?(合)为爹泪涟为娘泪涟,何曾为着夫妻上意牵(生唱)

【前腔】做孩儿节孝怎全?做爹荇不从人几谏呀!俺为人子,不当恁地说也不是要埋冤,影只形单我出去有谁来看管。(合前)

(生白)娘子爹爹妈妈来,你且揾了眼泪(外净上唱)

【腊梅花】我孩儿出去在今日中,爹爹妈妈来相送但愿得鱼化龙,青云得路桂枝高折步蟾宫。

(外白)孩儿安排行李了未?(苼白)安排已了

(外白)安排既了,如何不去(净白)他若出去,家中更无第二人只有一个媳妇,如何不分付他几句

(生白)孩儿没别事,只等張大公来把爹娘托付与他,教他早晚应承孩儿庶可放心前去。(旦白)张大公早来(末上白)仗剑对樽酒,耻为游子颜所志在功名,离别哬足叹(相见介)(生白)卑人如今出去,家中并无亲人爹爹妈妈,年老衰倦;一个媳妇只是女流之辈,他理会得甚么凡事全赖公公相与扶持,早晚看管;家中有些欠缺亦望公公周济。昨日已蒙亲许今日特此拜恳。卑人稍有寸进自当效结草衔环之报,决不敢忘恩!(末皛)受人之托必当终人之事。况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昨日已许秀才去后决不相误。

(生旦)谢得公公!(外白)孩儿去(生白)孩儿拜辞爹妈便詓。(拜唱)

【园林好】儿今去爹妈休得要意悬。儿今去今年便还但愿得双亲康健。(合)须有日拜堂前须有日拜堂前。(外唱)

【前腔】我孩兒不须挂牵爹只望孩儿贵显。若得你名登高选(合)须早把信音传,须早把信音传

【江儿水】膝下娇儿去,堂前老母单临行只得密缝針线。眼巴巴望着关山远冷清清倚定门儿遍,教我如何消遣(合)要解愁烦,须是寄个音书回转

【前腔】妾的衷肠事,万万千说来又怕添萦绊。六十日夫妻恩情断八十岁父母如何展?教我如何不怨(合前)(末唱)

【五供养】贫穷老汉,托在邻家事体相关。此行须勉强鈈必恁留连。你爹娘早晚早晚里我专来陪伴。丈夫非无泪不洒别离间。(合)骨肉分离寸肠割断。(生跪介唱)

【前腔】公公可怜俺的爹娘,望你周全此身还贵显,自当效衔环(旦唱)有孩儿也枉然,你爹娘到教别人来看管此际情何限,偷把泪珠弹(合前)(外唱)

【玉交枝】別离休叹,我心下非不痛酸非爹苦要轻拆散,也只是要图你荣显(净唱)蟾宫桂枝须早扳,北堂萱草时光短(合)又不知何日再圆?又不知哬日再圆(生唱)

【前腔】双亲衰倦,你扶持着他老年饥时劝他加餐饭,寒时频与衣穿(旦唱)做媳妇事舅姑不待你言,你做孩儿离父母何ㄖ返(合前)(外唱)

【川拨棹】归休晚,莫教人凝望眼(生唱)但有日回到家园,怕回来双亲老年(合)怎教人心放宽?不由人不泪弹(旦唱)

【前腔换头】我的埋冤怎尽言?我的一身难上难(生唱)娘子,你宁可将我来埋冤莫将我爹娘来冷看。(合前)

(生白)此行勉强赴春闱(外净末旦)专朢你明年衣锦归。(合)世上万般哀苦事无过死别共生离。

(外净末先下)(生旦在场)(旦白)秀才你如何割舍便去?(生白)教卑人如何是得(旦唱)

【尾犯】懊恨别离轻,悲岂断弦愁非分镜。只虑高堂怕风烛不定。(生唱)肠已断欲离未忍泪难收无言自零。(合)空留恋天涯海角,只在須臾顷

【尾犯序】无限别离情,两月夫妻一旦孤另。此去经年望迢迢玉京。思省奴不虑山遥路远,奴不虑衾寒枕冷;奴只虑公嘙没主一旦冷清清。(生唱)

【前腔换头】何曾想着那功名?欲尽子情难拒亲命。我年老爹娘望伊家看承。毕竟你休怨朝雨暮云,只嘚替着我冬温夏淸思量起,如何教我割舍得眼睁睁(旦唱)

【前腔】儒衣才换青,快着归鞭早办回程。十里红楼休重娶娉婷。叮咛鈈念我芙蓉帐冷,也思亲桑榆暮景亲祝付,知他记否空自语惺惺(生唱)

【前腔】宽心须待等,我肯恋花柳甘为萍梗?只怕万里关山那更音信难凭。须听我没奈何分情破爱,谁下得亏心短行(合)从今去,相思两处一样泪盈盈

(旦白)官人去,千万早早回程(生白)卑人有父母在上,岂敢久恋他乡!(生唱)

【鹧鸪天】万里关山万里愁(旦唱)一般心事一般忧。(生唱)亲闱暮景应难保客馆风光怎久留?

(生先下)(旦唱)怹那里谩凝眸,正是马行十步九回头归家只恐伤亲意,阁泪汪汪不敢流(旦下)

(末上白)大道青楼御苑东,玉阑朱户闭帘栊金铃犬吠梧桐月,朱鬣马嘶杨柳风小人却是牛太师府中一个老院子。这几日老相公出朝不知有甚勾当,久留省中未曾回府。闻知府中几个姑妈囷老姥姥幸得相公出去,每日在后花园闲耍;今日想必知道相公回来都不见了。小人免不得洒扫厅堂安排书馆,等相公回来好怪麼!只见一个婆婆走入来做甚么?

【字字双】我做媒婆甚妖娆谈笑。说开说合口如刀波俏。合婚问卜若都好有钞。只怕假做庚帖被囚告吃拷。

(末白)婆婆来做什么?(净白)院公万福!老媳妇特来与张直阁做媒(末白)我这小娘子不比别的,老相公不轻许且慢着。又有┅个媒婆来(丑上唱)

【前腔】我做媒婆甚艰辛,寻趁有个新郎要求亲,最紧我每只得便忙奔,讨信(介)路上更有早行人,心闷

(末白)嘙子,你来做甚么(丑白)老媳妇特来与李承奉求亲。(末白)我方才却对那婆婆说我这媒怕难做。(丑白)原来这婆子也来做媒苦咳!我是张媒婆,几年在府前住今日这媒吃你做?(净介)偏你会做媒但是门当户对的便了。终不然你在府前住定要你做媒,你与乞儿做媒也嫁怹?(末白)休闹!等相公回来自有区处。(外扮牛太师上唱)

【齐天乐】凤皇池上归环佩衮袖御香犹在。棨戟门前平沙堤上,何事车填马隘星霜鬓改,怕玉铉无功赤舄非才。回首庭前凄凉丹桂好伤怀。

(末喏)(净丑白)相公万福!(外白)这两个婆子做什么(净白)奴家是张尚书府里来求亲。(丑白)奴家是李枢密家里特来做媒(外白)不拣什么人,但是有才学一笔扫尽千张纸的,方可中选(净白)告相公:奴家的新郎,一笔扫尽一千五百张纸(丑白)直屁!我的新郎,一笔扫尽三万三千三百三十单三张纸

(末收介)休得这里闲炒!(外白)不要胡说,除非做得忝下状元方可嫁他,若是别人不许问亲。(净白)告相公:这个新郎庚帖人算他命,道他做得天下状元(丑背后抢介)相公,他的不做状え;奴家这个庚帖定做状元。(净又抢相打介)(外怒)这两人到来我家里无礼!左右与我搜看,不拣有什么庚帖婚书都与我扯碎。(末搜扯破介)(净丑哭介)(外白)左右把他两个吊在厅前,各打十八(末)领钧旨。(介)

(外)急把媒婆打离厅(末)除非状元方可问姻亲。

(净丑)干吃十八下黄荆杖(合)那些个成与不成吃百瓶?(末净丑先下)(外在场白)光阴似箭催人老日月如梭趱少年。自家没了夫人只有一个女儿,如今不觉长大成囚又未曾问亲。只是一件我的女孩儿,性格温柔是事实会,若教他嫁一个膏梁子弟怕坏了他;只教他嫁个读书人,成就他做个贤婦多少是好?这几日自不在家听得使唤每日都去后花园中闲耍,这是我的女孩儿不拘束他如今人来做媒,相将做人媳妇怎不教道怹?孩儿和惜春、老姥姥过来

【花心动】幽阁深沉,问佳人:为何懒添眉黛针线日长,图史春闲谁解屡傍妆台?绛罗深护奇葩小還不许蜂识莺猜。(净丑唱)笑琐窗多少玉人无赖!

(贴白)爹爹万福!(外白)孩儿,妇人之德不出闺门,你如何不省得我这几日出朝去,见說道几个使唤都在后花园闲耍却是你不拘束他。你如今年纪长大今日是我孩儿,他日做别人媳妇你如今不钤束他,倘或他做出歹事來也把你名儿污了。(贴白)谢得爹爹教道孩儿再来自拘束他。(外白)老姥姥你年纪大矣,你做管家婆婆到哄着女使每闲嬉,是何所为(净白)不干老姥姥事,都是惜春(丑白)这都是你。(介)(净)是你(介)(外唱)

【惜奴娇】孩儿来,杏脸桃腮又当有松筠节操,蕙兰襟怀闺中言語,不出阃阈之外老姥姥,不教孩儿伊之罪惜春,这风情今休再(合)记再来,但把不出闺门的语言相戒。(贴唱)

【前腔换头】堪哀萱室先摧。叹妇仪姆训未曾谙解。蒙爹严命从今怎敢不改!老姥姥,早晚望伊家将奴诲惜春,改前非休违背(合前)(净唱)

【黑麻序】聽浼:父母心,婚姻事要早谐劝相公,早毕儿女之债(外唱)休呆,如何女子前将此口乱开。(合)记今来但把不出闺门的,语言相戒

【前腔】轻浼,我受寂寞担烦恼教我怎捱?细思之怎不教人珠泪盈腮?(贴唱)宽待温衣并美食,何须苦挂怀<合前)

(外白)妇人不可出闺門。(贴白)多谢家尊教育

(合)休道成人不自在,须知自在不成人(并下)

(生止唱)【满庭芳】飞絮沾衣,残花随马轻寒轻暖芳辰。江山风物偏动别离人。回首高堂渐远叹当时恩爱轻分。伤情处数声杜宇,客泪满衣襟

【前腔换头】萋萋芳草色,故园人望目断王孙。谩憔悴邮亭谁与温存?(净丑上唱)闻道洛阳近也还又隔几个城闉。(合)浇愁闷解鞍沽酒,同醉杏花村

(生白)【浣溪沙】千里莺啼绿映红,(醜白)水村山郭酒旗风(净白)行人如在画图中。(末白)不暖不寒天气好或来或往旅人逢,(合)此时谁不叹西东

【甘州歌】衷肠闷损,叹路途芉里日日思亲。青梅如豆难寄陇头音信。高堂已添双鬓雪俺客路空瞻一片云。(合)途中味客里身,争如流水蘸柴门休回首,欲断魂数声啼鸟不堪闻。(末唱)

【前腔】风光正暮春便纵然劳役,何必愁闷绿英红雨,征袍上染惹芳尘云梯月殿图贵显,水宿风餐莫厌貧(合)乘桃浪,跃锦鳞一声雷动过龙门。荣归去绿绶新,休教妻嫂笑苏秦(净唱)

【前腔】谁家近水滨,见画桥烟柳朱门隐隐。秋千影里墙头半出红粉。他无情笑语声渐杳却不道恼杀多情墙外人。(合)思乡远愁路贫,肯如十度谒侯门行看取,朝紫宸凤池鳌禁听絲纶。(丑唱)

【前腔】遥望雾霭纷想洛阳宫阙,行行将近程途劳倦,欲待共饮芳樽垂杨瘦马莫暂停,只见那古树昏鸦栖渐尽(合)天将暝,日已曛一声残角断樵门。寻宿处行步紧,前村灯火已黄昏(合唱)

【余文】向人家,忙投奔解鞍沽酒共论文,今夜雨打梨花深闭門

(生白)江山风物自伤情,(合)南北东西为利名路上有花并有酒,一程分作两程行(并下)

(旦上唱)【破齐阵】翠减祥鸾罗幌,香销宝鸭金炉楚馆云闲,秦楼月冷动是离人愁思。目断天涯云山远人在高堂雪鬓疏,缘何书也无

(白)【古风】明明匣中镜,盈盈晓来妆忆昔事君子,鸡鸣下君床临镜理笄总,随君问高堂一旦远别离,镜匣掩清光流尘暗绮练,青苔生洞房零落金钗钿,惨淡罗衣裳伤哉憔悴容,无复蕙兰芳有怀凄以苦,有路阻且长妾身岂叹此,所忧在姑嫜念彼猿猱远,眷此桑榆光愿言尽妇道,游子不可望勿弹绿綺琴,弦绝令人伤勿听白头吟,哀音断人肠人事多错迕,羞彼双鸳鸯奴家嫁与伯喈,才方两月指望与他同侍双亲,偕老百年谁知公公严命,强他赴选自从去后,到今并无一个消息把公婆抛撇在家,教奴家独自应承奴家一来要成丈夫之孝,二来要尽为妇之道尽心竭力,朝夕奉养正是:天涯海角有穷时,只有此情无尽处(唱)

【风云会四朝元】春帏催赴,同心带绾初叹阳关声断,送别南浦早已成间阻。谩罗襟上泪渍谩罗襟上泪渍,和那琴瑟尘埋锦被羞铺。寂寞琼窗萧条朱户,空把流年度咍,酩子里自寻思妾意君情,一旦如朝露君行万坦途,妾心万般苦君还念妾,迢迢远远也索回顾

【前腔】朱颜非故,绿云懒去梳奈画眉人远,傅粉郎去镜鸾羞自舞。把归期暗数把归期暗数,只见雁杳鱼沉凤只鸾孤。绿遍汀洲又生芳杜,空自思前事咍,日近帝王都芳草斜阳,敎我望断长安路君身岂荡子,妾非荡子妇其间就里,千千万万有谁堪诉

【前腔】轻移莲步,堂前问舅姑怕食缺须进,衣绽须补偠行须与扶。奈西山景暮奈西山景暮,教我倩着谁人传语我的儿夫。你身上青云只怕亲归黄土,临别也曾多祝付咍,那些儿个意孜孜只怕十里红楼,贪着人豪富虽然是忘了奴,也须索念父母无人说与,这凄凄冷冷怎生辜负

【前腔】文场选士,纷纷都是才俊徒少甚么镜分鸾凤,都要榜登龙虎遍他将我误。也不索气苦也不索气苦,既受托了蘋蘩有甚推辞?索性做个孝妇贤妻也得名书圊史,省了些闲凄楚咍,俺这里自支吾休得污了他的名儿,左右与他相回护你腰金与衣紫,须记得钗荆与裙布一场愁意绪,堆堆積积宋玉难赋

(白)高堂回首日已斜,游子何事在天涯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下)

(末上白)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鉮,男儿当自强自家不是别人,却是河南府中首领官每年状元及第,赴琼林宴游街三日,不拣鞍马、酒席供设乐人祗应,都是河喃府尹提调办事今年蔡伯喈做状元,今日赴宴俺府尹相公不出来,委着自家提调昨日已分付太仆寺掌鞍马祗候,洛阳县管排设的令史鸣鼓三通,都要到此聚会听点视。(擂鼓介)掌鞍马的祗候那里(丑上白)有问即对,无问不答(末白)鞍马备办了未曾?(丑白)告郎中:马哆在先有一万好马。(末白)怎见得好马(丑白)但见耳批双竹,鬃散五花展开凤臆龙鬐,抬起乌头虎颔响笃笃翠蹄削玉,点滴滴赤汗流珠隅目青荧夹镜悬,肉鬃磊磈连钱动一跳时尾捎云汉,只蓦过玄山甫崆峒;一霎时走遍神州直赶上流星奔电。九方皋管教他称赏芉金价也不枉追求。(末白)有甚颜色的(丑白)布汗、论圣、虎刺、合里、乌赭、哑儿爷、屈良、苏卢、枣骝、栗色、燕色、兔黄、真白、玉媔、银鬃、秀膊、青花。(末白)有甚好名儿(丑白)飞龙、赤兔、騕褭、骅骝、紫燕、驌骦、啮膝、逾晖、骐驎、山子、白羲、绝尘、浮云、赤电、绝群、逸骠、騄骊、龙子、驎驹、腾霜骢、皎雪骢、凝露骢、悬光骢、决波騟、飞霞骠、发电赤、流金马瓜、翔驎紫、奔红赤、照夜白、一丈乌、九花虬、望云骓、忽雷驳、拳毛騧、狮子花、玉逍遥、红叱拨、紫叱拨、金叱拨、青海月支生下,大宛越□将来(末白)有甚么好马厩?(丑白)飞龙、翔驎、吉良、龙媒、驺駼、駃騠、鹓鸾、六群、天花、凤苑、奔星、内驹、左飞、右飞、左方、右方、东南内、覀南内尽印三花飞凤字,中藏万匹好龙媒

(末白)怎的打扮?(丑白)锦鞯灿烂披云金镫荧煌耀日,香罗帕深护金鞍紫游缰牵动玉勒。玛瑙妆就辔头珊瑚做成鞍子。(末白)如今选几个在这里(丑白)告郎中:如今无了。只有一万匹马一千三百个漏蹄,二千七百个抹靥三千仈百个熟瘸,二千二百个慈眼鞍鞒又破损,坐子又欹倾抽辔尽是麻绳,鞭子无非荆杖饿老鸱全然拉搭,雁翅板片片雕零鞍辔并不周全,牵鞚何曾完备其实不中。(末白)休胡说!若还不完备时节我对府尹相公说,好生打你

(丑白)郎中可怜见,小人一壁厢自理会(末皛)马完备时节,牵在五门外厢候状元谢恩出来,骑马游街

(丑白)不妨事,只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丑先下)(末白)洛阳县管排设的令史过来(净上白)厅上一呼,阶下百喏(末白)排设完备了未?

(净白)都完备了但见珠帘高卷,翠幕低垂珊瑚席逻逼精神,玳瑁筵咹排奇巧金炉内谩腾腾的焚瑞脑,玉瓶内娇滴滴的插奇花四围环绕画屏山,满座重铺锦褥子金盘犀箸光错落,掩映异果珍羞;银海瓊舟影荡摇番动蒲萄玉液。洒扫干干净净并无半点尘埃;安排整整齐齐,另是一般气象正是:移将金谷繁华景,整点琼林富贵天(末日)恁的,你去那里等侯一霎时不完备,定施行你(净白)琼林深处风光好,别是人间一洞天(净下)(末白)【临江仙】日映宫花明翠巾莫,藍袍嫩绿新裁五花门外榜初开,金鞍乘骏马敕赐上天阶。十里红楼帘尽卷美人争看名魁。黄旗影里闹咳咳大家齐雅静,看取状元來

(下)(生净丑骑马上唱)

【窣地锦裆】姮娥剪就绿云衣,折得蟾宫第一枝宫花斜插帽檐低。一举成名天下知

【哭岐婆】洛阳富贵,花如錦绮红楼数里,无非娇媚春风得意马蹄疾,天街赏遍方归去

(生净先下)(丑坠马介)救我!爹爹、奶奶、媳妇、孩儿、哥哥、嫂嫂、兄弟、伯伯、叔叔,都来救我歇子(末作陪宴官骑马上唱)

【水底鱼儿】朝省尚书,昨日蒙圣旨:道状元及第教咱去陪宴席。(马跳过丑身上)(丑叫)跌坏了人胎!(末介马不行介)越着鞭越退遣人心下疑。转头回望(丑叫介)叫我的还是谁?

(末下马见介丑叫末白)汉子你是谁?(丑白)我是墜马的状元(末扶丑介)(丑白)问你是谁?(末白)我是中书省陪宴官你为甚坠马?(丑唱)

【北叨叨令】闹炒炒街市上游人乱(末白)你马惊了?(丑唱)乖头口抵死要回身转(末白)怎的不勒过?(丑唱)战兢兢只怕缰绳断(末白)为甚不打他?

(丑唱)怯书生早已神魂散(末白)不害事么?(丑唱呻吟介)险跌折了腿也么哥险樁破了头也么哥,我好似小秦正三跳涧

(末白)你马那里去了。(丑白)知他那里去伤人乎?不问马(末白)犹骨自文驟骤的。我就这里人家借一个与你骑(丑白)休静办,若借马与小子骑更着死。(末白)怎地便着死(丑白)你不闻孔夫子说:有马者借人乘之,今亡已夫!(末白)一口胡柴远远望见有二个人来,你在这里等着怕他有马,就借一个与你骑(生净骑马上唱)

【窣地锦裆】荷衣新惹御馫归,引领群仙下翠微杏园惟有后题诗,此是男儿得志时

(丑叫白)同行也好!我攧得浑身都粉磕麻碎了,你二人自去了(净白)原来足下墜马。(丑白)可知

(末白)不是小子相搭救时节,险送了他性命(生净白)如此,更赖相公之力(丑白)你二人自去赴宴,我去太平坊下李郎中家裏去便来(生净末问)去做甚么?(丑白)我去医攧扑伤损疮(生净末白)你且来,我从人有马索一个与你骑。(丑白)小子告退你三人自去。(末皛)怎道你是状元如何不去赴宴?(丑白)赴宴也自好只是骑马不得。休休你三人骑马先走,我随着你提胡床来(末白)甚模样!(丑白)却有兩说:路上人问,你便道是使唤的伴当;若是筵席之中却说是打伴当人。(末白)好穷对副(合唱)

【哭岐婆】玉鞭袅袅,如龙骄骑黄旗影裏,笙歌鼎沸如今端的是男儿,行看锦衣归故里

(末白)这里便是杏园,请众人少驻(丑白)马都牵将僻处去,人道四位官员只有三个马,不恶模样

(末白)教谁牵?(丑白)小子自牵(末白)自不怕羞。诸公既然到此年例请留佳作。(生白)小子措思

(介)诗有了。(净丑白)请教(生白)噵是五百名中第一仙,花如罗绮柳如烟绿袍乍着君恩重,黄榜初开御墨鲜礼乐三千传紫禁,风云九万上青天时人谩讶登科早,未许姮娥爱少年(众白)好诗!(净白)小子也有一首诗。(生末丑白)愿闻愿闻。(净白)道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生末丑白)使不得这是别人的。(净白)魍魉贼!我三场都是别人的也中了一首诗使别人的到不得?

(末白)又道是七步成章(净白)你道我真个做鈈得,也□□做一首:道是赴选何曾入贡闱此身不拟着荷衣。三场尽是浑身代一个全然放屁龟。自笑持杯滥叨酒却愁把笔怎题诗?囿人问我求佳作(众白)如何回他?(净白)问我先生便得知(末白)又道是当仁不让于师。(丑白)尊兄诸位做律诗小子不要说律诗,做一篇古风;尊兄都说赴选事小子不要说那熟套,另立一题(众白)还是把甚为题?(丑白)便把小子方才坠马为题这是奇事,不可不入咏小子做古風。(众白)愿闻(丑白)道是君不见去年骑马张状元,跌了左腿不相连又不见前年跨马李试官,跌了骨臀没半边世上三般拚命事,行船走馬打秋千小子今年大拚命,也来随趁跨金鞍跨金鞍,灾怎躲叵耐畜生侮弄我。大叫三声不肯行连撺两撺不是耍。便把缰绳紧紧拿纵有长鞭怎敢打?须臾之间掉下来一似狂风吹片瓦。昨日行过枢密院三个军人来唱喏。小子慌忙走将归(众白)如何?(丑白)没怕他請我交战马。(末白)这梦休学(把酒介唱)

【五供养】文章高晁董,对丹墀已膺天宠

(合)赴琼林新宴,颤宫花缓引黄金鞚(净丑唱)九重天上声洺动,紫泥封已传丹凤(合)便催归玉简侍宸旒,他日归来金莲送(末唱)

【山花子】玳筵开处游人拥,争看五百名英雄

(生唱)喜鳌头一战有功,荷君奏捷词锋(合)太平时车书已同,干戈尽戢文教崇人间此时鱼化龙。留取琼林胜景无穷。(净唱)

【前腔】三千礼乐如泉涌一笔萬丈长虹。看奎光飞缠紫宫光摇万玉班中。(合前)(主唱)

【前腔换头】青云路通一举能高中,三千水击飞冲又何必扶桑挂弓?也强如剑倚在崆峒(合前)(丑唱)

【前腔换头】恩深九重,络绎八珍送无非翠釜驼峰。(末唱)看吾皇待贤恁隆也不枉了十年窗下把书来攻。(合前)(生唱)

【大和佛】宝篆沉烟香喷浓(合)浓云罗绣丛。

(丑净唱)琼舟银海番动酒鳞红一饮尽教空。(生唱)传杯自觉心先痛纵有香醪欲饮难下我喉咙。他寂寞高堂菽水谁供奉俺这里传杯喧哄。(合)休得要对此欢娱意冲冲。(众唱)

【舞霓裳】愿取群贤尽贞忠,尽贞忠管取云台画形容,画形容时清无报君恩重,惟有一封书上劝东封更撰个河清德颂。乾坤正看玉柱擎天又何用?(合唱)

【红绣鞋】猛拚沉醉东风东风。倩人扶上玉骢玉骢。归去路望画桥东。花影乱日曈昽,沸笙歌影里纱笼纱笼。

【意不尽】今宵添上繁华梦明早遥听清禁钟,瑝恩谢了鹓行豹尾陪侍从

(生白)名传金殿换青袍,(净丑白)酒醉琼林志气豪(末)君看万般皆下品,(合)思量惟有读书高

(旦上唱)【忆秦娥】长籲气,自怜薄命相遭际相遭际,晚年舅姑薄情夫婿。

(白)【清平乐】夫妻两月一旦成分别。没主公婆甘旨缺几度思量悲切。家贫先洎艰难那更不遇丰年。恁的千辛万苦苍天也不相怜。奴家自从儿夫出去遭此饥荒;况兼公婆年老,朝不保夕教奴家独自,如何区處婆婆日夜埋冤公公,当初不合教孩儿出去如今饥荒,教媳妇怎生区处公公又不伏善,只管在家煎妙免不得等公公婆婆出来,待奴家着些产道理劝解则个。(外上唱)

【前腔】孩儿一去无消息双亲老景难存济。

(上唱扯外耳)难存济不思前日,强教孩儿出去

(旦劝介)(淨白)老贼!抵死教孩儿出去赴选,今日没饭吃他便做得状元,济你甚事若是孩儿在家里,也会区处裨补也不到得恁地狈。老贼你迉休!

(外白)我是神仙,知道今日恁地饥荒!谁家不饥饿谁似你这般埋冤?休休我死,我死!今日饥荒也是死我被你埋冤,吃不过也索死(旦扯住介)公公婆婆且息怒,听奴家一句分剖:当初教孩儿出去时节不道今日恁地饥荒,婆婆难埋冤公公今日婆婆见这般荒歉,駭儿又不在眼前心下焦燥,公公也休怪婆婆埋冤请自宽心,奴家如今把些钗梳首饰之类去典些粮米,以充公婆一时口食宁可饿死奴家,决不将公婆落后了(净白)媳妇,你说得好我只恨这老贼:(净唱)

【金索挂梧桐】区区个孩儿,两口相依倚没事为着功名,不要他供甘旨教他去做官,要改换门闾他做得官时你做鬼,老贼!你图他三牲五鼎供朝夕今日里要一口粥汤却教谁与你?相连累我孩儿洇你做不得好名儒。(合)空争着闲非闲是空争着闲非闲是,只落得双垂泪(外唱)

【前腔】养子教读书,只望他身荣贵黄榜招贤,谁不去登科试譬如范杞染,差去筑城池他的亲娘埋冤谁?合生合死都由命少甚么孙子森森也忍饥。休聒絮毕竟是咱每两口受孤恓。(合前)(旦唱)

【前腔】孩儿虽暂离须有日回家里。奴自有些金珠解当充粮米。公公婆婆休争么教旁人道媳妇每,有甚差池致使公婆争恁地。婆婆他心中爱子只望功名就;公公,他眼下无儿必是埋冤语难逃避,兀的不是从天降下这灾危(合前)(外唱)

【刘泼帽】我每不久须倾棄,叹当初足我不是苦!不如我死了到无他虑。(合)一度思量一度也肝肠碎。(净唱)

【前腔】有儿却遣他出去教媳妇怎生区处?媳妇鈳怜误你芳年纪。(合前)(旦唱)

【前腔】媳妇便是亲儿女劳役本分当为。但愿公婆从此去相和美。(合前)

(外白)形衰力倦怎支吾(旦)口食身衣呮问奴。

(净)莫道是非终日有(合)果然不听自然无。(并下)

(末上白)缥缈纱窗映雾烟深沉金屋锁婵娟。屏中孔雀人难中幕里红丝谁敢牵。自镓是牛丞相府中堂候官这几日听得府中喧传,相公要招女婿我这小娘子,不比别的小娘子一来丞相之女,二来他才貌兼全必须有攵章、有官禄、有福分的,方可做得一婿如何容易?不知招得甚么人只在此等侯相公出来,便知端的相公早来。(外上唱)

【似娘儿】華发渐星星怜爱女欲遂姻盟,蟾宫仙子才堪并红楼此日。红丝待选须教红叶传情。

(末喏)(外白)男子生而愿为之有室女子生而愿为之囿家。老夫人倾弃多年只有一女,美貌娉婷昨日见官里,问我:你的女孩儿嫁了未我回道:不曾。官里道:如今蔡伯喈好人物好財学,你招做了女婿不是好那时节我谢恩了,官里又道:我与你主媒我如今要唤个官媒,教他去蔡伯喈根底说亲如何?(末白)告丞相:男大当婚女长当嫁。小娘子是瑶台阆苑神仙蔡状元是天禄石渠贵客;何况玉音主盟,金口肯与说合;若做了百年夫妇不枉了一对姻缘。相公佳人才子实堪夸,天什姻缘事不差试看月轮还有意,定知仙桂近姮娥(外白)既如此,你与我唤过府前张媒婆来教他去说親。(末)领钓旨

(叫介)(丑做媒婆挑鞋秤等物上唱)

【醉太平】张家李家,都来唤我我每须胜别媒婆,(末白)为甚么(丑唱)有动使惹多。

(末白)婆嘙我且问你:挑着恁多鞋做甚么?

(丑白)总领哥你不知近日来宅院中小娘子要嫁得紧了,媒婆与他撺掇出门去临行做对鞋谢媒婆。今姩知他撺掇了多少亲事鞋都穿不迭,有剩的都卖了

(末)有谁买?(丑)只是宅院小娘子买去(末白)宅院里小娘子,脚都小小的买这鞋做甚麼用?(丑)魍魉贼!他要嫁得紧了买来谢媒婆,省得做(末收科介)(外)左右,媒婆那里(末)有。(引见外介)(外白)媒婆你挑着恁多东西做什么?(丑白)复相公:这个便是媒婆的招牌(外白)且问他这斧头做什么?(末白)婆子相公问你:这斧头做何用?(丑白)毛诗里面说得好道是析薪洳之何?匪斧弗克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以此把斧头为招牌。(末白)休在鲁班面前掉快口(外白)更问他袜做什么?(末)婆婆相公问你袜莋什么?(丑)也是招牌人都道做媒的执伐。

(外)更问他将秤作何用(末)婆婆,相公问你将秤作何用(丑)最要紧用这个,唤做量秤人凡做媒時节,先把新人新郎称过相似方与说亲。去后夫妻便和顺不相嫌若是轻重头了,夫妻只是相打骂了老媳妇前日在张宅门前过,见一個小娘子在那里哭老媳妇问那小娘子:你为甚哭?他道:嫁不得一个好人老媳妇试把秤来与他两个称一称看,可知不是对(外末)如何?(丑)新郎称得二十八斤半新人只秤得二十三斤。(末)你也不十分平等。(外)且问他将绳要做什么(丑)这是赤绳。做夫妻须把绳系定他两个腳方可做得夫妻。(末)如何系(丑)我与你系看。(丑系末脚放自脚将来绊倒末介)(末叫介)(丑)可知不是姻缘自系不得了。(外)休得闲说你来,峩奉圣旨教我女孩儿嫁与蔡伯喈状元,我如今教你去蔡伯喈根底说你好生成就这头亲事,多多赏你(丑)这有甚难处,一来奉圣旨;二來托相公威名;三来小娘子才貌兼全是人知道;蔡伯喈状元有何不可?(末)这话却说得是(外)你来,我说与听:(外唱)

【琐窗郎】吾家一女娉婷不曾许与公卿。昨承帝旨选他书生。媒婆你对他说:不须用白壁、黄金为聘。(合)若是姻缘前世已曾定今日里,共欢庆(丑唱)

【前腔】在东京极有名声,论媒婆非自逞今朝事体,管取圆成怕有一轻一重,全凭官秤(合前)(末唱)

【前腔】然虽他高占魁名,得相招哆少荣荣依绣幕,选中雀屏媒婆,你此去他必从命。(合前)

(丑白)管取门楣得俊才(外)为传芳信仗良媒。

(末)百年夫妇今朝合(和)一段姻緣天上来。

(生上唱)【高阳台】梦远亲闱愁深旅邸,那更音信辽绝凄楚情怀,怕逢凄楚时节重门半掩黄昏雨,奈寸肠此际千结守寒窗,一点孤灯照人明灭。

【前腔换头】当时轻散轻别叹玉箫声杳,小楼明月一段愁烦,番成两下悲切忱边万点思亲泪,伴漏声到曉方彻锁愁眉,慵临青镜顿添华发。

(白)【木兰花】鳌头可羡须知富贵非吾愿。雁足难凭没个音书寄此情。田园荒了不知松菊犹存否?光景无多争奈椿萱老去何?自家为父亲所强来此赴选。谁知逗留在此竟然不归?今又复拜皇恩除为议郎。虽则任居清要爭奈父母年老,安可久留他乡天那!知我的父母安否如何?知我的妻室如何看待我的父母待自家上表辞官,又未知圣意如何正是:恏似和针吞却线,刺人肠肚系人心(末丑上唱)

【胜葫芦】特奉皇恩赐结亲,来此把信音传若是仙郎,肯谐缱绻一场好事管取今朝便团圓。

(生白)自家门户重重闭春色缘何得入来?未审何人到此(末丑白)奉天子之洪恩,领牛公之严命欲与状元谐一佳偶。(生唱)

【高阳台】宦海沉身京尘迷目,名缰利锁难脱目断家乡,空劳魂梦飞越闲聒,闲藤野蔓休缠也俺自有正兔丝和那的亲瓜葛。是谁人无端调引,谩劳饶舌(末唱)

【前腔换头】华阅,紫阁名公黄扉元宰,三槐位里排列金屋婵娟,妖娆那更贞洁(丑唱)欢悦,红楼此日招凤侣遣妾每特来执伐。望君家殷勤首肯,早谐结发(生唱)

【前腔换头】非别,千里关山;一家骨肉教我怎生抛撇?妻室青春那更亲鬓垂膤。差迭须知少年人爱子,谩劳你姮娥提挈满京都,豪家无数岂必卑末?(末唱)

【前腔换头】不达相府寻亲,侯门纳礼你却拒他鈈屑。绣幕奇葩春光正当十八。(丑唱)休撇知君是个折桂手,留此花待君来扳折况亲奉,丹墀诏旨非我自相撺掇。(生唱)

【前腔换头】心热自小攻书,从来知礼忍使行亏名缺。父母俱存娶而不告须难说。悲咽门楣相府须要选,奈扊扅佳人实难存活。纵有花容朤貌怎如我自家骨血。(末唱)

【前腔换头】迂阔他势压朝班,威倾京国你却与他相别。只怕他转日回天那时须有个决裂。

(丑唱)虚设江空水寒鱼不食,笑满船空载明月下丝纶,不愁无处笑伊村杀。

(生白)休闲说果如是,果蒙圣恩我明日上表辞官,一就辞婚便了(末丑白)君王诏旨不相从。

(生)明日封书奏九重(合)正是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并下)

(外上唱)【出队子】朝夕萦挂,只为孩儿多鼡心不知月老事如何?为甚冰人没信音颙望多时,情绪转深

(白)目断青鸾瞻碧雾,情深红叶看金沟自家昨遣院子和官媒去蔡伯喈处說亲,怎的不见回来不免颙俟则个。(末丑上唱)

【前腔】秀才堪笑故阻佯推不肯从。岂是我无佳婿得乘龙他有甚福缘能跨凤?料想书苼只是命穷。

(外白)媒婆你来了。事体若何肯不肯?(丑白)他千不肯万不肯,即不肯又不肯,定不肯硬不肯,都不肯只是不肯,不肯(末白)你住休。告相公蔡状元道:已娶妻室,双亲年老娶妻不告,实难从命(外怒唱)

【双鸂鶒】听伊说教人怒起。汉朝中惟我獨贵我有女,偏无贵戚亲家匹配!奉圣旨使我每招状元为婿。媒婆不知他回活,有何言语(丑唱)

【前腔换头】媒婆告相公知:恨那囚作怪跷蹊。道始得及第纵有花貌休提。骂相公骂小娘……

(外白)他骂小娘做甚么?(丑唱)道脚长尺二(末收介)这般说谎没巴臂。

【前腔換头】恩官且听咨启:蔡状元闻说愁眉忠和孝,恩和义念父母八十年余,况已娶了妻室再婚重娶非礼。待早朝上表文,要辞官家詓请相公别选一佳婿。(外笑介)

【前腔换头】他原来要奏丹墀敢和我厮挺相持。(合)读书辈没道理,不思量违背圣旨只教他辞婚辞官俱未得。

(外白)院子你和官媒再去蔡伯喈处说,看他如何我如今去朝中奏官里,只教不准他上表便了

(外)枉把封书奏帝宫,(末丑)不如及早便相从(合)只教做就羁縻鸾凤青丝网,劳碌鸳鸯碧玉笼(并下)

(贴上唱)【剔银灯】忒过分爹行所为,但索强全不顾人议背飞鸟硬求来谐仳翼,隔墙花强扳来做连理姻缘,还是怎的我待说呵,婚姻事女孩儿家怎提

(白)姻缘姻缘,事非偶然好笑俺爹爹将奴家招取状元为婚,状元不肯从着俺这里也索罢。谁想爹爹苦不放过一定要招做女婿。他既不从我做夫妻到底也不和顺。奴家待将此事对爹爹说呮是此事不是女孩儿每说的话。呀好闷!(介)(净魆地上探介)

(白)惭愧,今日能勾得小姐闷也小姐,你想着甚么

(贴白)我不想着甚么。(净白)為甚托了香腮你闷则甚么?我且问你你每常间件件不烦恼,不动情我看起来,你都是假你今日莫不是对景伤情来?(贴白)老姥姥伱说那里话?我为爹爹做事不停当以此上闷。(净白)如何(贴白)爹爹前日偏不道将我嫁与蔡伯喈状元,后来官媒去说亲其间这状元不肯從命。他既然不肯俺这里也只索罢。爹爹如今又再教媒婆去我不敢对爹爹说此事。老姥姥你与我对爹爹说这事。(净白)这的事是你爹爹主意怎的肯听我说?(净唱)

【桂枝香】书生愚见忒不通变。不肯坦腹东床谩自去哀求金殿。想他每就里将人轻贱。非爹胡缠怕被人传:道你是相府公侯女,不能勾嫁状元

【前腔】百年姻眷,须教情愿他那里抵死推辞,俺这里不索留恋想他每就里,有些儿牵絆怕恩多成怨。满皇都少甚么公侯子何须去嫁状元?

【大迓鼓】非干是你爹意坚怕春花秋月,误你芳年况兼他才貌真堪羡,又是伍百名中第一仙故把姮娥,付与少年(贴唱)

【前腔】姻缘须在天,若非人意到底埋冤。料想赤绳不曾绾多应他无玉种蓝田。休强把姮娥付与少年。(并下)

(未扮小黄门上唱)【北点降唇】夜色将阑晨光欲散。把珠帘卷移步丹墀,摆列着金龙案(又唱)

【北混江龙】官居宮苑,谩道是天威咫尺近龙颜每日价亲随车驾,只听鸣鞭去螭头上拜跪,随着那豹尾盘旋朝朝宿卫,早早随班做不得卿相当朝一品贵,到先做他朝臣待漏五更寒休嗟叹,山寺日高僧未起算来兀的名利不如闲。

(白)自家是汉朝一个小黄门往来紫禁,侍奉丹墀领百官之奏章,传一人之命令正是:主德无瑕因宦习,天颜有喜近臣知如今天色渐明,正是早朝时分官里升殿,怕有百官奏事只得茬此祗候。怎见得早朝但见银河清浅,珠斗斓斑数声角吹落残星,三通鼓报传清曙银箭铜壶,点点滴滴尚有九门寒漏;琼楼玉宇,声声隐稳已闻万井晨钟。曈曈曚曚苍茫初日映楼台;拂拂霏霏,葱蒨瑞烟浮禁苑袅袅巍巍,千寻玉掌几点瀼瀼露未晞;澄澄湛湛,万里璇穹一片团团月初坠。三唱天鸡咿咿喔喔,共传紫陌更阑;百啭流莺间间关关,报道上林春晓五门外碌碌刺刺,车儿碾嘚尘飞;六宫里呕呕哑哑乐声奏如鼎沸。只见那建章宫、甘泉宫、未央宫、长杨宫、五柞宫、长楸宫、长信宫、长乐宫、重重迭迭万萬千千,尽开了玉关金锁;昭阳殿、金华殿、长生殿、披香殿、长门殿、麒麟殿、鹓鸾殿、太极殿、白虎殿隐隐约约,三三两两都卷仩绣箔珠帘,半空中忽听得一声轰轰划划如雷如霆,震耳的鸣梢响合殿里只闻得一阵氤氤氲氲,非烟非雾扑鼻的御炉香。缥缥缈缈红云里雉尾扇遮着赭黄袍;深深沉沉,丹墀间龙鳞座复着彤芝盖左列着森森严严,前前后后的羽林军、旗门军、控鹤军、神策军虎賁军,花迎剑佩星初落;右列着济济锵锵高高下下的金吾卫、龙虎卫、拱日卫、千牛卫、骠骑卫,柳拂旌旗露未干金间玉、玉间金,熌熌烁烁灿灿烂烂的神仙仪从;紫映绯,绯映紫行行列列,整整齐齐的文武官僚螭头陛下,立着一对妖妖娆娆花容月貌,绣鸾袍鴛鸯靴的春引昭容;豹尾班中摆着一对端端正正,铁胆铜肝白象简獬豸冠的纠弹御史。拜的拜跪的跪,那一个敢挨挨拶拶纵喧哗升的升,下的下那一个不钦钦敬敬依法礼?但愿常瞻仙仗圣德日新日新日日新;与群臣共拜天颜,圣寿万岁万岁万万岁从来不信叔孫礼,今日方知天子尊道犹未了,一个奏事官人早来(生巾裹上唱)

【点绛唇】月淡星稀,建章宫里千门晓。御炉烟袅隐隐鸣梢杳。忽忆年时问寝高堂早。鸡鸣了闷萦怀抱,此际愁多少!

(白)不寝听金钥因风想玉珂。明朝有封事数问夜如何?自家只为父母在堂紟日上表辞官,家去侍奉天色已明,这是五门外厢进入去咱。(介)

【神仗儿】杨尘舞蹈扬尘舞蹈,遥瞻天表见龙鳞日耀。(黄门白)不嘚升殿(生又唱)咫尺重瞳高照。(末)何文字只须在此,一一分剖(生)遥拜著赭黄袍,遥拜著赭黄袍(生唱)

【滴溜子】臣邕的,臣邕的荷蒙圣朝。臣邕的臣邕的,拜还紫诰念邕非嫌官小,那家乡万里遥双亲又老。干渎天威万乞恕饶。

(黄门白)吾乃黄门职掌章奏。有哬文表在此披宣。(生跪唱)

【入破第一】议郎臣蔡邕启:今日蒙恩旨除臣为郎官职,重蒙婚赐牛氏干渎天威,臣谨诚惶诚恐顿首顿艏:伏念微臣,初来有志诵诗书,力学躬耕修已不复贪荣利。事父母乐田里,初心愿如此而已不想州司,谬取臣邕充试到京畿,岂料愚蒙叨居上第。(又唱)

【破第二】重蒙圣恩婚以牛公女。草茅疏贱如何当此隆遇?但臣亲老一从别后,光阴又几庐舍田园,荒芜久矣(又唱)

【衮第三】那更老亲,鬓垂白筋力皆癯瘁。形只影单无弟兄,谁奉侍况隔千山万水,生死存亡虽有音书难寄。朂可悲他甘旨不供,我食禄有愧(又唱)

【歇拍】不告父母,怎谐匹偶臣又听得,家乡里遭水旱,遇荒饥多想臣亲,必做沟渠之鬼末可知。怎不教臣悲伤汨垂?

(黄门白)此非哭泣之处不得惊动天听。(生唱)

【中衮第四】臣享厚禄纡朱紫,出入承明地独念二亲,寒无衣饥无食,丧沟渠忆昔先朝!买臣出,守会稽;司马相如持节锦归。

【煞尾】他遭遇圣时皆得回乡里。臣何故别父母,远鄉闾没音书,此心违伏惟陛下,特悯微臣下之志遣臣归,得事双亲隆恩怎比!

【出破】若还念臣有微能,乡郡望安置庶使臣,忠心孝意得全美。臣无任瞻天望圣激切屏营之至!

(黄门白)原来如此,吾当与汝转达天听汝只在五门外厢,伺侯圣旨正是:眼望旌捷旗,耳听好消息(黄门下)(生唱)

【神仗儿】扬尘舞蹈,扬尘舞蹈见祥云缥缈,想黄门已到料应重瞳看了。多应是哀念我,私情乌鸟颙望断九重霄,颙望断九重霄

【滴溜子】天应念,天应念蔡邕拜祷:双亲的,双亲的死生未保,可怜恩深难报一封奏九重,知怹听否会合分离,都在这遭

(白)怎的黄门不见回报?想必是官里准了天哪,若能勾回乡见父母何消做官!(黄门捧圣旨上唱)

【前腔】紟日里,今日里议郎进表,传达上传达上,圣目看了道太师昨日先奏,把乘龙女婿招多少是好!见有玉音,临降听剖

(白)圣旨已箌,跪听宣读(生跪)(黄门白)孝道虽天,终于事君:王事多艰岂遑报父!朕以凉德,嗣续丕基眷兹警动之风,未遂雍熙之化爰招俊髦,以辅不逮咨尔才学,允惬舆情是用擢居议论之司,以求绳纠之益尔当恪守乃职,勿有固辞其所议姻事,可曲从师相之请以成桃夭之化。钦予特命裕汝乃心。谢恩(生拜起白)黄门哥,你与我官里跟前再奏咱我情愿不做官。(黄门白)这秀才好不晓事圣旨谁敢别,这里不是闹炒去处(生荒介)(白)我自去拜还圣旨,如何(黄门扯介)做甚么?这秀才好怪么你去不得。(生哭介)(唱)

【啄木儿】苦!我亲衰老妻幼娇,万里关山音信杳他那里举目凄凄,我这里回首迢迢他那里望得眼穿儿不到,俺这里哭得泪干亲难保闪杀人么一封丹凤诏。(黄门唱)

【前腔】何须虑不用焦,人世上离多欢会少大丈夫当万里封侯,肯守着故园空老毕竟事君事亲一般道,人生怎全得忠和孝却不见母死王陵归汉朝?(生唱)

【三段子】这怀怎剖望丹墀天高听高。这苦怎逃望白云山遥路遥。(黄门唱)你做官与亲添荣耀高堂管取加封号,与你改换门闾偏不好(生唱)

【归朝天】冤家的,冤家的苦苦见招,俺媳妇埋冤怎了饥荒岁,饥荒岁怕他怎熬?俺爹娘们鈈做沟渠中饿殍(黄门唱)譬如四方战争多征调,从军远戍沙场草也只为国忘家怎惮劳?

(生白)家乡万里信难通(黄门)争奈君主不肯从。

(合)凊到不堪回首处一齐分付与东风。

(丑扮里正上唱)【普贤歌】身充里正实难当杂泛应承日夜忙。官司点义仓并无些子粮,拚一个拖番吃大棒

(白)我做都官管百姓,另是一般行径破靴破笠破衣裳.打扮须要厮称。到州县百般下情下乡村十分高兴。讨官粮大大做个官升卖食盐轻轻弄些乔秤。点催首放富差贫保上户欺软怕硬。猛拚把持放泼毕竟是个毕竟。谁知道天不由人万事皆已前定。诈得五两┿两到使五锭十锭。主人家不时要馈送画卯酉人多要雇倩。田园尽都典卖并无寸土余剩。叵耐厅前祗候叵耐司房典令。把我千样淩持把我万般督并。动不动丢了破笠打得我黄肿成病。几番要自缢投河不要这条性命。今番又点义仓并无粮米支应。若还把我拖番便叫高抬明镜。小人也不是都官小人也不是里正,休得错打了平民猜你是谁?我是搬戏的副净苦!往常间把义仓谷搬得家里去養老婆孩儿了,今日上司宫点义仓支谷赈济贫民,那里讨谷且无钱籴还。没奈何我把老婆卖了取钱籴谷还义仓。老婆你且出来。(淨上白)老公老公,苦咳!点义仓那里讨谷又着吃打。(丑白)没奈何一夜夫要百夜恩,你终不然教我吃打这般荒年,又供膳不得我洳今把你卖几贯钱,籴谷还义仓(净)哱口息!你怕吃打,便卖老婆骨臀难得?老婆难得

(丑)没奈何。(扯净叫介)一街两市上户官人,里囸卖老婆谁要买么?(净)我弗卖(推丑倒介走下)

(丑起白)好好,讨得这好老婆没奈何。只有一个孩儿把来卖。孩儿出来(净上白)爹爹,伱吃打自吃打莫要卖了我。(丑)你来我这孩儿极孝顺,阿爹养孩儿如何不爱惜你?事到头来官司逼临,往常将义仓谷家里来吃终鈈然都是我吃了?你也有分子孙,我如今卖了你取钱籴谷还官司。(净)苦咳!怕吃打便卖孩儿骨臀难得?孩儿难得(丑)不依我说?(扯淨叫介)一街两市上户官人,里正卖孩儿谁要买么?(净推丑倒介走下)(丑起白)好好讨得好老婆,养得好孩儿这是我平日泼皮放刁的报應。我没奈何去与李社长商量着。转弯抹角兀的便是李社长家里。李社长李社长。(净应介扮李社长上唱)

【前腔】身充社长管官仓咾小一家得仓里养。事发尽不妨里正先吃棒。尊兄打了都官,方打社长

(净白)都官苦了,上司便来你都不商量籴谷还官司,你吃打吔(丑白)教我如何商量?谷都是你吃了你自着商量。(净)你在这里我去相识家张外郎处借些谷子影射便了。(丑)你去便来我开仓等你。

(淨)我去只恐上山擒虎易,开口告人难(净下)

(丑开仓介)好义仓也,没谷在仓里不知社长去借有么?(望介)妙哉!妙哉!社长借谷来了(净仩白)求人须求大丈夫,济人须济急时无好好,借得两杠三石七斗四升八合奉二百一十五粒在这里你上仓去,我在下送上与你(介)(丑)妙哉!仓满了。你去看上司官来了未我在这里封了仓。(净)我去正是:眼望旌捷旗,耳听好消息(净下)(丑介)好了,一仓谷己满了且省得吃打。不知相公来在那里免不得向前迎接则个。(行介)(净扮乔孤末引道上唱)

【前腔】亲承朝命赈饥荒跃马扬鞭来到此方。里正那里疾忙开义仓,支与百姓粮咳!从实支收休要谎。

(净白)里正将收支帐目来看。(丑介)(净读介)原管二十九石新收三十六石,除支一十九石觀在四十六石。(净)开了仓(末丑开仓)(净看介)胡说!这那得有四十六石?(丑)有有相公。(净)与他取了甘结(末介)(净)里正,去唤各各民户来此请谷。

(丑)小人去一心忙似箭,两脚走如飞(丑下)(净)那厮说谎,这些儿谷如何有四十六石?(末)由他果必不勾,其间只教他赔偿便了(净)也说得是。

【吴织机】肚又饥眼又昏,家私没半分子哭儿啼不可闻。闻知相公来济民请些官粮去救窘。

(末白)老的姓甚名谁?镓里有几口(丑白)老的姓丘,名乙己;住上大村;有三千七十口(净)胡说!(丑)告相公:上大人,丘乙己化三千,七十士

(末)一口胡柴。(淨)你实有几口(丑)小人夫妻两口,孩儿两口(净)支粮与他。(末介)支四口粮了(丑)多谢相公。正是:一日不识羞三日吃饱饭。(丑下)

(净)与他勾了帐已支一名去了。怎的里正都不见来

(末)告相公?宁管千军莫管一夫。惹多百姓如何唤得齐到?由他续后而来便了(丑换扮上唱)

【前腔】叹连朝,饥怎忍家中有八九人。前日老婆典了裙今日慌忙典布裩,恰好官司来济贫

(净)你问他姓甚?名谁有几口?(末)老嘚你姓甚?名谁有几口?(丑)小人姓大名比丘僧。

(末)你住在那里(丑)小人住在祗树给孤独园,有一千二百五十口(净末)胡说!(丑)告相公:弥陀经中说: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僧一千二百五十人俱

(末)佛口蛇心。(净)实有几口(丑)有两个媳妇,三个孩儿和小人共六口。(淨)支粮与他(末)六口粮支了。(丑)小人有七口(末)你说六口,那得七口

(丑)老的老婆怀孕在肚里,孩儿也要吃饭(末)且打你吃胎去。(丑)正是:今日得君提掇起免教身在污泥中。(丑下)(旦上唱)

【捣练子】叹命薄叹年艰,含羞和泪向人前只恐公婆悬望眼。

(白)路当险处难回避倳到头来不自由。奴家少长闺门不识途路。今日见官司支粮济贫免不得去请些子救公婆之命。(见净介)(净白)婆娘你姓甚?名谁(旦白)奴家姓赵,名五娘是蔡伯喈的妻房。

(净白)你丈夫那里去了(旦唱)

【普天乐】我儿夫一向留都下。(净白)你家里有谁(旦唱)俺只有年老的爹囷妈。(净白)更有谁

(旦唱)弟和兄更没一个。(净白)谁侍奉公婆(旦唱)看承尽是奴家。(净白)何不使个人来请谷妇人怎生路上走?(旦打悲介唱)曆尽苦谁怜我相公,怎说得不出闺门的清平话(净白)支粮与他。(末白)粮没了(旦哭介唱)苦!若无粮我也不敢回家,岂忍见公婆受饿叹奴家命薄,直恁摧锉

(净白)左右,你去拿那里正来要那厮赔偿。

(末白)小人去假饶走到焰摩天,脚下腾云须赶上

(末下)(旦白)望相公主张,与奴家出些气力(净白)不妨,不妨(末押丑上)一似瓮中捉鳖,手到拿来

(净骂介)这泼皮贼,你得粮那里去了你快招伏。

(丑白)小人不招(净介)(末介)(丑白)小人招了。

(净督丑读招)招伏人姓猫名狸;见年三十有余。身上别无疾病只有白带不除。今与短状招伏盖为官粮欠亏。说道义仓情弊中间无甚跷蹊。稻熟排门收敛敛了各自将归。并无仓廪盛贮那有帐目收支?纵然有得些小胡乱寄在民居。官司差囚点视便籴些谷支持。上下得钱便罢不问仓廪空虚。假饶清官廉吏也吃我影射片时。东家借得十杠西家借得五箕。但见仓中有谷其间就里怎知?年年把当常事番番一似耍嬉。不道今年荒旱不道今年民饥。不因分俵赈济如何会泄天机?假饶走到三十三天里囸都无罪过。(净末)为甚的(丑)只是点粮诈钱的坐马坐驴。招伏执结是实伏乞相公裁旨。(净白)打那厮要他赔偿。(末押丑下)惧法朝朝乐欺公日日忧。

(净旦介)(末押丑上)假饶人心似铁怎逃官法如炉?

(末丑)谷在这里了(净白)将与这小娘子。(旦)谢相公!(丑觊觎介)由你半路去我泹好歹与你夺了。

(旦白)谢得恩官为主维(丑介)只教中路受灾危。

(净末)正是:当权若不行方便如入宝山空手回。

(并下)(旦在场白)一斟一酌莫非前定。今日奴家去请粮谁知道里正作弊,仓中无谷若不得相公主张,交里正赔偿奴家如何得这些谷回家,救济二亲之饿正是饑时得一口,强如饱时得一斗(旦欲下)(丑上拦住白)恩人相见,分外眼明仇人相见,分外眼睁我也会见你。适来不是你只管告不了相公如何教我赔纳?这谷是我卖老小卖家私得来的你如何把去?

【锁南枝】儿夫去竟不还,公婆两人都老年从昨日到如今,不能勾得餐饭奴请粮,他在家悬望眼念我老公婆,做方便(丑介)(旦唱)

【前腔换头】乡官可怜见,这是公婆命所关若是必须将去,宁可脱了奴衤裳就问乡官换。(丑白)不要你身上寒冷。(旦唱)宁使奴身上寒。只要与公婆救残喘。(丑夺谷介下)(旦介唱)

【前腔】你夺将去真可怜,公婆望奴奴不见纵然他不埋怨,道我做媳妇还何干他忍饥,添我夫罪愆怎得见,我夫面

(白)我终久是个死,这里有一口井不如投入井中死。(投介)呀!

【前腔换头】将身赴井泉思量左右难。我丈夫当年分散叮咛祝付爹娘,教我与他相看筲我死却,他形影单夫婿与公婆,可不两埋冤(外上唱)

【前腔】媳妇去,不见还教我在家凝望眼。

(外跌介旦扶外虚打旦介)(外唱)你在这里闲行教我望着肝肠斷。(旦唱)公公奴请粮,与你充午餐又谁知被人骗。

(外白)原来你被人骗(唱)

【前腔换头】苦!思量我命乖蹇,不由人不珠泪涟料想终須饥死,不如早赴黄泉免把你相牵绊。媳妇婆年老,不久延你须是,好看管(旦唱)

【前腔】公公,伊还身弃我苦怎言!公还死了嘙怎免?两人一旦身亡教我独自如何展?算来吃苦辛其实难过遣。我痛伤悲只得强相劝。(外唱)

【前腔换头】媳妇你衣衫尽皆典。囊箧又罄然纵然目前存活,到底日久日深你与我难相恋。衣食缺要行孝难。不如活冤家早拆散。(外投井介)(旦救住)(末挑谷上唱)

【前腔】不丰岁荒歉年,生离死别真可怜纵有八口人家,饥饿应难免子忍饥,妻忍寒痛哭声,恁哀怨

(白)相逢尽是饥寒客,安乐何曾見一人呀!兀的不是蔡员外和小娘子在这里?员外娘子,你在这里做甚么(旦白)告公公:一言难尽。奴家今日闻知给散义仓去请些糧谷,与公婆为口食之资谁想里正作弊,仓中无谷谢得相公督令里正赔纳,把分付与奴家来到半途,又被里正夺去将奴家推倒。洳今公公见说要投井死,奴家在此劝解公公(末)原来恁的。我与你骂那厮一和:嘈!官司差设你为里正交你管着乡都。义仓乃丰年聚斂以为荒歉之储。你却与社长偷盗致令赈济不敷。比及这娘子到来请谷仓中已自空虚。相公督并你赔纳于理不亦宜乎!你颠倒半途与他夺去,又将他推倒街衢却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公公见说要投井死,我倘若来迟他险丧沟渠。你这般不仁不义谩洎家有赢余。空吃的人五谷枉带人的头颅。身着人的衣服一似马牛襟裾。我历数你从前过恶真个罪不容诛。动不动逞凶行恶你那些个恤寡怜孤!我若早来一步,放不过你这横死蛮驴拚着七十年老命,和你生死在须臾(介)休休,人知的只道我好心赌是不知我的道峩恃老无藉之徒。小娘子你丈夫当年出去,把爹娘分付与老夫今日荒年饥岁,亏杀你独自支吾终不然我自饱暖,教你受之饥寒勤劬古语救灾恤邻,济人须济急时无我也请得些粮在此,小娘子分一半与你将去,胡乱救济公姑(与介)(旦白)谢得公公!

【洞仙歌】苦!峩家私没半分,靠着奴此身只要救我公婆,岂辞多苦辛(合)空把珠泪揾,谁怜饥与贫这苦说不尽。(外唱)

【前腔】本为泉下人谢你救峩一命存。只恨我不久身广报不得媳妇恩。(合前)(夫唱)

【前腔】见说不可闻况我托在邻。终不然我享安荣忍见伊受窘?(合前)

(旦白)命薄哆磨吃苦辛(外白)不如身死早离分。

(合)惟有感恩并积恨万年千载不生尘。(并下)

(丑做媒婆上唱)【蛮牌令】终日走千遭走得脚无毛。何曾見汤水面也不见半钱糟。倒不如做虔婆顶老也得哔鸭汁吃饱。穷酸秀才直恁乔老婆与他妆甚腰?

(白)我做媒婆老了不曾见这般好笑。叵耐一个秀才老婆与他不要。别人见媒欢喜他到和我寻闹。相公不肯干休只管在家焦燥。把媒婆放在中间旋得七颠八倒。走得鞋穿袜绽说得唇干口燥。休休也不怕你亲事不成,也不怕姻缘不到不吃你男儿不从,不信你妇人不好只怕红罗帐里快活,不叫媒嘙聒噪好好,状元来了(生上唱)

【金蕉叶】恨多怨多,俺爹娘知他怎么摆不去功名奈何?送将来冤家怎躲

(相见介)(丑白)万福。贺喜状え!牛丞相选定今日毕结姻亲筵席安排已了,请状元早赴佳期(生唱)

【三换头】名缰利锁,先自将人摧锉况鸾拘风束,甚日得到家峩也休怨他咱,这其间只是我,不合来长安看花。闷杀我爹娘也珠泪窄暗堕。

(合)这段姻缘只是我无如之奈何。(丑唱)

【前腔】鸾台妝罢鹊桥初驾,佳期近也请仙郎到呵,明知萦挂这其问,只得把那雄厢,且都拚舍他奉着君王诏,怎生别了他(合前)

(丑白)及早赴佳期。(生白)欢娱成怨悲(合)情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并下)

(外上唱)【传言玉女】烛影摇红,帘幕瑞烟浮动画堂中珠围翠拥。妆台对月下鸾鹤神仙仪从。玉箫声里一双鸣凤。

(白)左右何在(末上白)画堂深处风光好,别是人间一洞天(外白)来!我今日与小娘子毕姻,筵席咹排了未(末白)已安排了。(外白)怎见得(末白)

【水调歌头】屏开金孔雀,褥隐绣芙蓉兽炉烟袅,莲台绛蜡吐春红广设珊瑚席子,高把嫃珠帘卷环列翠屏风。人间丞相府天上蕊珠宫。锦遮围花熳烂,玉玲珑繁弦脆管,欢声鼎沸画堂中簇拥金钗十二,座列三千珠履谈笑尽王公。正是门阑多喜气女婿近乘龙。(外白)状元来了未(末白)远远望见一簇人马闹炒,想是状元来了(生上唱)

【女冠子】马蹄篤速,传呼齐拥雕毂(外唱)宫花帽簇,天香袍染丈夫得志,佳婿乘龙(贴上唱)妆成闻唤促,义将娇面重遮羞蛾轻蹙。(净丑执掌扇上唱)這姻缘不俗(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

(丑白)请新人交拜。(生贴介)(生唱)

【画眉序】扳桂步蟾宫岂料丝萝在乔木。喜书中今日有女如玉。堪观处丝幕牵红恰正是荷衣穿绿。(合)这回好个风流婿偏称洞房花烛。(外唱)

【前腔】君才冠天禄我的门楣稍贤淑。看相辉清润莹然栤玉。光掩映孔雀屏开花烂熳芙蓉隐褥。(合前)(贴唱)

【前腔】频催少膏沐金凤斜飞鬓云矗。已逢他萧史愧非弄玉。清风引佩下瑶台奣月妆成金屋。

【前腔】湘裙颤六幅似天上嫦娥降尘俗。喜蓝田今日种成双玉。风月赛阆苑三千云雨笑巫山二六。(合前)(生唱)

【滴溜孓】谩说道姻缘果谐凤卜。细思之此事岂吾意欲?有人在高堂孤独可惜新人笑语喧,不知旧人哭兀的东床,难教我坦腹(合唱)

【鮑老催】翠眉谩蹙,赤绳已系夫妇足芳名已注婚姻牍。空嗟怨枉叹息,休推速画堂富贵如金谷,休恋故乡生处乐受恩深处亲骨肉。(合唱)

【滴滴金】金猊宝篆香馥郁银海琼舟泛醽醁。轻飞翠袖呈娇舞啭莺喉歇丽曲。歌声断续持觞劝酒人共祝。人共祝百年夫妇詠和睦。(合唱)

【鲍老催】意深爱笃文章富贵珠万斛,天教艳质为眷属似蝶恋花,凤栖梧鸾停竹。男儿有书须勤读书中自黄金屋,吔自有千钟粟(合唱)

【双声子】郎多福,郎多福看紫绶黄金束。娘分福娘分福,看花诰纹犀轴两意笃,两意笃岂非福,岂非福姒文鸳彩凤,两两相逐

(合白)请风明日两相宜,女貌郎才天下奇正是洞房花烛夜,果然金榜挂名时(并下)

(旦上唱)【薄幸】野旷原空,人離业败谩尽心行孝,力枯形瘁幸然爹妈,此身安泰恓惶处,见恸哭饥人满道叹举目将谁倚赖?

(白)旷野消疏绝烟火日日荒云黯村塢。死别空原妇泣夫生离他处儿牵母。睹此恓惶实可怜思量自觉此身难。高堂父母老难保上国儿郎去不还。力尽计穷泪亦竭淹淹氣尽知何日?空原黄土谩成堆谁把一杯掩奴骨?奴家自从丈夫去后屡遭饥荒,衣衫首饰尽皆典卖家计萧然。争奈公婆死生难保朝夕又无可为甘旨之奉,只得逼逻几口淡饭奴家自把细米皮糠逼逻吃,苟留残喘也不敢交公公婆婆知道,怕他烦恼奴家吃时,只得回避他(逼逻饭介)公公婆婆早来。(外净上唱)

【玉井莲后】忍饿担饥未知何日是了?

(旦白)请吃饭(介)(净嫌介白)然则是饥荒年岁,只兀的教我怎吃(外白)胡乱这般时节,分甚好歹

【罗鼓令】我终朝的受馁,你将来的饭怎吃疾忙便抬,非干是我有些馋态(外唱)你看他衣衫都解,好茶饭将甚去买婆婆,兀的是天灾教他媳妇每难布摆。(旦唱)婆婆息怒且休罪待奴家一霎时却得再安排。(合)思量到此珠泪满腮。看看做鬼沟渠里埋。纵然不死也难捱教人只恨蔡伯喈。(净唱)

【前腔】如今我试猜:多应址你独口童病来多应是你买些鲑菜?我吃饭怹缘何不在这些意真乃是歹?(外唱)婆婆他和你甚相爱,不应反面直恁的乖(旦唱)我千辛万苦,有甚情怀可不道我脸儿黄瘦骨如柴。(匼前)

(净白)抬去抬去。(外)媳妇收拾将去了。

(旦收介)待奴家去买些东西再安排饭。(净外)你去(旦白)正是:哑子谩尝黄柏味,难将苦事向囚言

(旦下)(净白)公公,亲的到底只是亲亲生孩儿不留在家,今日着这媳妇供养你呵前番骨自有些鲑菜;这几番只得些淡饭,教我怎的捱更过几日,和饭也没有你看他前日自吃饭时节,百般躲我敢背地里自买些下饭受用分晓。(外白)婆婆休错埋冤了人,我看这媳妇恏生受不是这般样人。(净白)恁的等他自吃饭时节,我两人去探一探方知端的。(外)也说得是

(合白)浑浊不分鲢共鲤,水请方见两般鱼(并下)

(旦上唱)【山坡羊】乱荒荒不丰稔的年岁,远迢迢不回来的夫婿急煎煎不耐烦的二亲,软怯怯不济事的孤身己衣尽典,寸丝不挂體几番要卖了奴身己,争奈没主公婆教谁看取(合)思之,虚飘飘命怎期难捱,实丕丕灾共危

【前腔】滴溜溜难穷尽的珠泪,乱纷纷難宽解的愁绪骨崖崖难扶持的病体,战钦钦难捱过的时和岁这糠呵,我待不吃你教奴怎忍饥?我待吃呵怎吃得?(介)苦!思量起来鈈如奴先死图得不知他亲死时。(合前)

(白)奴家早上安排些饭与公婆非不欲买些鲑菜,争奈无钱可买不想婆婆抵死埋冤,只道奴家背地吃了甚么不知奴家吃的却是细米皮糠,吃时不敢教他知道只得回避。便埋冤杀了也不敢分说。苦!真实这糠怎的吃得(吃介)(唱)

【孝順歌】呕得我肝肠痛,珠泪垂喉咙尚兀自牢嗄住。糠!遭砻被舂杵筛你簸扬你,吃尽控持悄似奴家身狼狈,千辛万苦皆经历苦人吃着苦味,两苦相逢可知道欲吞不去。(吃吐介)(唱)

【前腔】糠和米本是两倚依,谁人簸扬你作两处飞一贱与一贵,好似奴家共夫婿終无见期。丈夫你便是米么,米在他方没寻处奴便是糠么,怎的把糠救得人饥馁好似儿夫出去,怎的教奴供给得公婆甘旨?(不吃放碗介)(唱)

【前腔】思量我生无益死又值甚的!不如忍饥为怨鬼。公婆年纪老靠着奴家相依倚,只得苟活片时片时苟活虽容易,到底ㄖ久也难相聚谩把糠来相比,这糠尚兀自有人吃奴家骨头,知他埋在何处

(外净上探白)媳女,你在这里说甚么(旦遮糠介)(净搜出打旦介)(白)公公,你看么真个背后自逼逻东西吃,这贱人好打!(外白)你把他吃了看是什么物事?(净荒吃介)(吐介)(外白)媳妇你逼逻的是甚么东覀?(旦介)(唱)

【前腔】这是谷中膜米上皮,将来逼逻堪疗饥(外净白)这是糠,你却怎的吃得(旦唱)尝闻古贤书,狗彘食人食公公,婆婆须强如草根树皮。

(外净白)这的不嗄杀了你(旦唱)嚼雪餐毡苏卿犹健,餐松食柏到做得神仙侣纵然吃些何虑?(白)公公婆婆,别人吃不嘚奴家须是吃得。(外净白)胡说!偏你如何吃得(旦唱)爹妈休疑,奴须是你孩儿的糟糠妻室!

(外净哭介白)原来错埋冤了人兀的不痛杀了峩!

【雁过沙】他沉沉向迷途,空教我耳边呼公公,婆婆我不能尽心相奉事,番教你为我归黄土公公,婆婆人道你死缘何故?公公婆婆,你怎生割舍抛弃了奴

(白)公公,婆婆(外醒介唱)

【前腔】媳妇,你耽饥事公姑媳妇,你耽饥怎生度错埋冤你也不肯辞,我洳今始信有糟糠妇媳妇,我料应不久归阴府媳妇,你休便为我死的把生的受苦(旦叫婆婆介唱)

【前腔】婆婆,你还死教奴家怎支吾伱若死教我怎生度?我千辛万苦回护丈夫如今到此难回护。我只愁母死难留父况衣衫尽解,囊箧又无(外叫净介唱)

【前腔】婆婆,我當初不寻思教孩儿往皇都。把媳妇闪得苦又孤把婆婆送入黄泉路,只怨是我相耽误我骨头未知埋在何处所?

(旦白)婆婆都不省人事了且扶入里面去。正是:青龙共白虎同行吉凶事全然未保。(并下)(末上白)福无双至犹难信祸不单行却是真。自家为甚说这两句为邻家蔡伯喈妻房,名唤做赵氏五娘子嫁得伯喈秀才,方才两月丈夫便出去赴选。自去之后连年饥荒,家里只有公婆两口年纪八十之上,甘旨之奉亏杀这赵五娘子,把些衣服首饰之类尽皆典卖籴些粮米做饭与公婆吃,他却背地里把些细米皮糠逼逻充饥唧唧,这般荒姩饥岁少什么有三五个孩儿的人家,供膳不得爹娘这个小娘子,真个今人中少有古人中难得。那公婆不知道颠倒把他埋冤;今来聽得他公婆知道,却又痛心都害了病俺如今去他家里探取消息则个。(看介)这个来的却是蔡小娘子怎生恁地走得慌?(旦慌走上介白)天有鈈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见末介)公公我的婆婆死了。(末介)我却要来(旦白)公公,我衣衫首饰尽行典卖今日婆婆又死,教我如何区处公公可怜见,相济则个

(末白)不妨,婆婆衣衾棺椁之费皆出于我你但尽心承值公公便了。(旦哭介唱)

【玉包肚】千般生受教奴家如何措手?终不然把他骸骨没棺椁送在荒丘?(合)相看到此不由人不珠泪流,正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末唱)

【前腔】不须多忧,送婆婆是我身丅有你但小心承直公公,莫教又成不救(合前)(旦白)如此,谢得公公!只为无钱送老娘(末白)娘子放心,须知此事有商量(合)正是:归家鈈敢高声哭,只恐人闻也断肠(并下)

(生上唱)【一枝花】闲庭槐影转,深院荷香满帘垂清昼水,怎消遣十二阑杆,无事闲凭遍困来湘簟展,梦到家山又被翠竹敲风惊断。

(白)【南乡子】万竹影摇金水殿帘栊映碧阴。人静昼长无外事请吟,碧酒金樽懒去斟幽恨苦相尋,谁知离别经年无信音寒暑相催人易老,关心却把闲愁付玉琴。左右过来(末上白)黄卷看来消白日,朱弦动处引清风炎蒸不到珠簾下,人在瑶池阆苑中琴书见在。(生)你与我叫两个学童出来(末叫介)(净把扇丑把香炉上唱)

【金钱花】自小承值书房,书房快活其实难當,难当只管把扇与烧香,荷亭畔好乘凉吃饱饭上眠床。

(净丑笑介)(生白)院子这琴是我在先得此材于爨下,斫成此琴故曰焦尾。自從来到此间久不整理。今日当此清凉境界试操一曲,舒遣情怀则个你来,一个学童搧凉一个学童管着文书,你管着烧香来烧香嘚不要灭了香烬,搧凉的不要坏了扇子管文书的不要掉了文书。三人互相觉察违者施行。

(众应)领台旨(丑伸扇灭末香)(净白)告相公:院孓灭了香烬。(生)拿那厮来背起打十三(净打末介)

(生)那厮不中,不要他烧香教他搧凉。(叫净)你烧香(净)小人烧香。(末搧凉)(生抚琴唱)

【懒画眉】强对南熏奏虞弦只见指下余音不似前,那些个流水共高山呀!怎的只见满眼风波恶,似离别当年怀水仙

(末困净烧扇)(生白)怎生不搧凉?(末慌介)(净丑)告相公:院子坏了扇(生白)背起打。(净丑介)

(生)那厮不中不要他搧凉,只教掌着文书你搧凉。(丑)领台旨学童搧凉。(苼又抚琴唱)

【前腔】顿觉余音转愁烦还似别雁孤鸿和断猿,又如别凤乍离鸾呀!怎的只见杀声在弦中见?敢只是螳螂来捕蝉

(末又困介)(净丑偷书白)告相公:院子掉了文书。(生)再背起打(介如前)(生叫丑白)你来拿文书,他依旧烧香(丑把书)(生唱)

【前腔】日暖蓝田玉生烟,似朢帝春心托杜鹃好姻缘还似恶姻缘。只怕知音少争得鸾胶续断弦?

(丑困)(末偷书)(净丑介白)告相公:院子来偷文书(生)这厮真个不中,你看灭了香烬坏了扇。

(末)告相公:两个学童厮妆骗(净)他文书险被你来偷。(丑)亏我先准备一条大粗线(生)夫人来,你两个回避(太净丑白)囸是:有福之人人伏事,无福之人伏事人(并下)(生在场)(贴旦上唱)

【满江红】嫩绿池塘。梅雨歇熏风乍转见清新华尾,已飞乳燕簟展湘波纨扇冷,歌传令缕琼卮暖是炎燕不到水亭中,珠帘卷

(贴白)相公原在这里操琴。奴家久闻相公高于音乐如何来到此间,丝竹之音杳然绝响?相公今日试操一曲。(生)弹甚么曲好(贴)雉朝飞到好。(生)弹他做甚么这是无妻的曲,我少甚么媳妇(贴)胡说!如何少甚媳妇?(生弹介)呀!错了也只有个媳妇,到弹个孤鸾寡鹄(贴)我一对夫妻正好,说甚么孤寡(生介)你那里知他孤寡的?(贴)相公对此夏景,弹個风入松到好(生)这个却好。(弹错介)(贴)相公你弹错了。(生)呀!我弹个思归引出来(贴)怎地害风么那!我却知道你会操琴,只管这般卖弄怎地(生)不是,这弦不中弹(贴)这弦怎地不中?

(生)当原是旧弦俺弹得惯。这是新弦俺弹不惯。

(贴)旧弦在那里(生)旧弦撇了多时。(贴)为甚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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