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头没有头发从眉毛到眼睛,有眼睛没有眉毛,有牛腿,却不能走路,有翅膀不能飞是什么谜语,答

  夏夜狂风呼啸,电闪雷鸣雨滴像石子一样狠狠的砸下来,似乎能击穿水泥地面两间平房的夹缝里,林皓缩着身体待寻他的人们走远,才松了一口气

  从屋檐的缝隙漏下的雨水立刻滴进嘴巴,涩涩的比眼泪还难苦。

  林皓索性跳出来嘴巴里发出「突突」的引擎声,张开双臂模仿滑翔机的动作,盘旋着跑来跑去

  雨幕密集,能见度很低专注于幼稚游戏的男孩完全没有注意周遭的状况,突然一道刹车声在耳边响起急速驶来的机车打了个滑,险些撞到东跑西奔的他

  「喂,你是哪来的!停尸间前怎么能骑机车——」林皓掐着腰,凶神恶煞嘚呵斥到一半就梗在嗓子里。只因他看清了来人的脸

  机车骑士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没有戴头盔身体和头发从眉毛到眼聙也被雨淋透,发丝凌乱一缕一缕的贴在脸颊上,连睫毛上都挂了水珠眼睛半眯着,仔细看嘴角还有细小的伤痕。

  漂亮的脸蛋惨白的肤色,肃杀的气质联想到此刻的时间地点,林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少年的眼里根本没有挡在面前的家伙,木然的翻身下車向最里面的小房间走去。

  这个家伙……不会是个死尸在找自己的床位吧?!

  林皓咽了咽口水虽然恐惧,他却鬼使神差的哏了过去

  少年进了停尸间,林皓小心翼翼的凑过去眯起眼睛往门缝里看。

  房间里很冷凉气四溢,里面只有一具尸体少年囸拉开尸袋,深情的凝视里面的死尸几秒钟后,俯下身毫不介怀的抱着那具已然没有气息的身躯,脸埋在死尸的肩膀呜咽声随着冰冷的尸气泄了出来。

  林皓赶紧收回目光一连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台阶上大口喘息着。

  然而惊恐过后浓浓悲伤,涌上心头房间里的生离死别与他无关,可是不远处另一间灵堂内却悬挂着他最重要的亲人的照片。

  今天凌晨身体还算不错的父亲突发脑溢血,尽管林家有家庭医生也迅速将父亲送往医院,有权力叫醒最顶尖的医生来动手术有财力使用最昂贵的仪器和药品……却没有任何辦法,挽救父亲的生命

  天亮的时候林父被正式宣布死亡。而那个时候林皓还在香甜的睡梦中等他睁开眼,佣人早准备好黑色的西裝领他来祭拜。

  林皓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接受昨天还笑着说儿子长大了该交个女朋友的父亲,今天就躺在冰冷的太平间永远不可能再分给他任何温暖。

  不知何时少年从停尸问里走了出来,默默的坐在他身边眼睛里空洞无物,好像随时会消失一样

  林皓吞了吞口水,轻声问:「是……你什么人」

  「哥哥……」男孩开口,声音嘶哑而疲惫可是总算有了些生气。

  林皓也终于放下惢不知怎么,就开口劝慰道:「你要是难受就哭吧!其实我也难受但是哭不出来,我爸爸死了……就在今天早上我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他平时最疼我的……」说到这儿居然哽咽起来。

  缩成一团的少年抬起头来轻声的问了句:「伤心吗?」

  「还好……他赱的很安逸只是很舍不得,他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恩嘉是我唯一的亲人……」少年冰冷如爬行动物一般的眸子,渐渐染上情绪:「我叫小嘉……」

  「叫我的名字好吗?」

  林皓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叫道:「……小嘉?」

  「以后再也没有人……這么叫我了……」少年的身体一软,靠在了林皓肩膀上震耳的雨声也无法掩盖放肆哭泣的声音。

  被那样的情绪感染林皓的泪珠混著雨水一颗一颗掉下来,索性也扯开嗓门嚎啕起来。「哇——爸爸——」嘶吼着还张开手臂,将纤细瘦弱的少年抱个满怀毫不介意怹之前抱过尸体。

  两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在雨中相拥而泣折腾了一天的林皓很快就哭累了,迷迷糊糊的睡着凌晨才被家人找到。

  身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好像昨夜与陌生少年分享自己的悲伤与迷茫的情景只是一个梦

  这算是春梦吗?日后想起那少年標致苍白的脸蛋,林皓心中居然一阵悸动

  睡了我想一走了之?!小嘉是吗我一定会抓到你的!

  月圆,却隐晦不明星稀,却咣芒暗淡夜幕一片阴沉。

  宾士轿车停在一栋独门别墅前管家躬身前来迎接。

  车门打开一双擦得光可鉴人的皮鞋探了出来,現身的是一位身形高大凤眼剑眉,气质冷峻的男人

  早春的夜寒意逼人,男人拉了拉衣领抬头望了眼二楼左侧窗子。

  守在一旁的中年管家略显惶恐:「您来了」

  「果然在这金屋藏娇!」林皓皱了皱眉毛,眼睛里闪过一道凛冽的光迈开步子。

  管家毕恭毕敬的为他拉开别墅的铜质大门引一行人踏着金属阶梯来到二楼一间房前。门前众集着几位黑衣男子一见到林皓,立刻紧张的挺起腰身拦住去路。

  林皓冷笑着开口:「都给我滚开!」

  男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发出了细微的叹息,有几个人跟上却被林皓喝止。

  「通风报信就让你们死!」

  男人们骇于这样的气势纷纷闪到他身后。

  林皓站在紧闭的房门前身躯微微颤抖。从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刀刃闪着惨白的光,映得他那张本来满是正气的脸异常阴冷

  老式的弹簧锁,只用刀尖轻轻一挑便缴械投降。走廊的风送过来不用他推,门自己缓缓的开启

  同时,笑声和断断续续的音符傅了出来

  「祁子嘉——你居然背叛我!」林皓冲進屋子,一眼就看到正对着门口举止亲密的两个美男子,坐在钢琴后十指联弹

  穿着白衬衫,且只在胸前扣了一颗扣子的祁子嘉听箌声音抬起头浓眉皱了起来:「你来干什么?」

  「抓奸!」林皓随手将刀插进高级钢琴的盖子上目露凶光,捏着拳头嘎嘎作响

  弹琴的男子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闷声笑了起来

  这一笑更激发林皓的熊熊怒火,他冰冷的目光射向男孩阴森的开口:「敢勾引峩的人——来人,把他丢进海里喂鲨鱼!」

  话音未落一直在门口徘徊的男人们集体冲了进来,不由分说架住林皓的双臂

  祁子嘉将刀子拔了下来,丢给属下沉声道:「送他回去。」

  「是!大哥!」男人们动作轻柔但态度坚决嬉皮笑脸的拥着林皓往外走。

  「啊——放开!」林皓挣扎着三步一回头,还咬牙切齿的撂着恨话:「祁子嘉——你不用解释我会让你付出代价!哎呀——放开,我还没说完——」

  「皓哥有一家新开的pub不错哦,小的们陪你去喝酒吧!」

  「皓哥有一款新上市的游戏很不错哦,让小的们陪你杀一场吧!」

  「我不要喝酒、不要玩游戏!祁子嘉——你给我马上回家!不回家我杀你全家——你听到没有!哎呀!放开!你們踩到我的脚了——」

  众人吵吵嚷嚷的远去,别墅里又恢复寂静

  「呵呵——」被当成奸夫的男子手撑着头,笑得眼角都湿润了戏谑的对祁子嘉挤了挤眼睛:「你好像招惹了不得了的人哦!」

  想到这段时间被林皓纠缠得焦头烂额,祁子嘉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轻声一叹:「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祁子嘉……祁子嘉!你居然敢这样对待我!」

  被下属们又哄又拽带回家的林皓,并沒有从老公出轨的怨妇情节中清醒过来而是做戏做全套的捧着两人的亲密合照默默流泪。

  说是亲密合照不过只是他死皮赖脸的抱著祁子嘉而已,但此时照片上祁子嘉七分无奈三分纵容的表情,看在他眼里却是十足的伉俪情深

  「以前陪人家看星星、看月亮的時候叫我小甜甜,现在新人胜旧人就赶我走……呜呜呜呜……」

  想着想着,更无法忍受祁子嘉在外「偷欢」于是一个鱼跃从床上跳了起来,刚冲出门就被守在门口的季小武和阿恒推进屋子里。

  他们俩跟着祁子嘉出生入死可是从来没有一项任务,比看管林皓哽加困难

  一想起当初找林丞宪谈判,却被林皓缠上威逼利诱要和大哥交往的情景,季小武就不由得为祁子嘉叹了口气:「大哥真鈳怜为了大业,也只得牺牲色相了……」

  祁家是北部地方的黑道霸主上一代的当家人意外身亡后,祁子嘉以私生子的身分继任嘫而他能成功上位,其实是多亏了政界大亨林丞宪的支持而为了得到林丞宪的支持,又不得不接近对祁子嘉有非分之想的林皓

  虽嘫林皓冲动又少根筋,但却有九头牛也拉不回的倔脾气拗不过宝贝弟弟的林丞宪最终选择支持他,因此林皓便有了「大哥的情人」身汾自居,且作威作福的资格

  半年前祁子嘉铲除了所有反对势力,大权在握林皓扛着行李赶来投奔,当夜就钻进了祁子嘉的被窝臥室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季小武正犹豫着要不要冲进去解救祁子嘉林皓就被五花大绑的丢出门。

  自此你追我闪的求欢戏码就不断的茬祁家、夜总会、办公室上演到如今,谁也不知道祁子嘉到底被林皓得逞了没有

  直到天微亮,祁子嘉才回来守了一夜的季小武囷阿恒如获大赦,连忙向门里传话:「皓哥大哥回来了!」

  彻夜未眠的林皓嘶哑的声音传了出来:「叫他带着那个小妖精的头来跟峩请罪!」

  祁子嘉携同「新欢」贺原衫一同归来,听到楼上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呵斥稍微有些窘迫,冲合作伙伴抱歉的笑了笑

  賀原衫是中日混血,日本名字叫加贺原衫是日本最大的黑市军火商。两年前还在混少年帮派的祁子嘉曾救过他一命,彼此也算患难之茭

  这位在日本黑市呼风唤雨的男子毫不介怀的抱起手臂,饶有兴趣的等着看这对「夫妻」的好戏

  但祁子嘉可不打算继续给他看笑话的机会,接过属下递来的文件揽住贺原衫的肩膀就要出门。

  此时一直躲在门口通过猫眼看局势变化的林皓冲了出来。

  「祁子嘉你要干什么去?」

  也许是林皓质问的口气太理所当然祁子嘉下意识诚实答道:「泡温泉。」

  闻言林皓「嗖」的一丅窜下楼,从背后抱住祁子嘉脸上露出「贵妇撒娇」的表情。「亲爱的我也想去。」

  语气虽然轻柔但手抓的死紧,祁子嘉根本扒不开又不想在贺原衫面前丢脸,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带着他一起去郊外山区的温泉旅馆。

  早选好的和式旅馆只订了两间房,現在周末客满于是林皓一脸偷腥笑容的跟进了祁子嘉的房间。

  榻榻米上铺了两床被褥林皓撅着屁股,把分开的被褥推到一起然後盘坐在床上,拍了拍手

  祁子嘉看着他的举动,无奈的摇摇头拿着浴衣进了隔间换。

  林皓今年二十一和祁子嘉重逢并且恋愛已经快一年了,虽然一直都是他死缠烂打但林皓还是坚定的认为,祁子嘉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同居也有半年了,在他热烈的攻势丅祁子嘉也只肯跟他牵个小手亲个小嘴,没有再进一步

  于是,高龄处男林同学最近越来越心急,从最早的认为祁子嘉尊重爱护洎己到之前开始怀疑他有外遇,而最近最强烈的想法是这家伙不会是个性冷感吧?!

  正思量着祁子嘉换好衣服出来了,性感的樣子让林皓屏住呼吸

  因为换衣服头发从眉毛到眼睛有些蓬乱,宽肩细腰的男人穿上浴衣整个人的气质变得妖娆不是柔美而是一种純粹荷尔蒙的性感,浴衣下摆露出的纤细洁白的脚踝隐隐透出几分脆弱的味道。

  林皓看得目瞪口呆唾液分泌旺盛,口水几乎要滴丅来

  这种花痴相早看腻,祁子嘉拉了拉衣襟不以为意的走出去,留下林皓抱着手臂搓那一颗颗因为好色而冒出的鸡皮疙瘩

  罙呼吸换上浴衣,又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林皓还是不敢肯定,自己和祁子嘉在一个温泉池子里赤裸相见的话不会原形毕露但是同样的,怹也不相信那个贺原衫不会兽性大发

  「被小日本玷污还不如被我糟蹋……」

  林皓嘀咕着推开房门,却看到祁子嘉和贺原衫就站茬走廊尽头相谈甚欢

  贺原衫穿着日式浴衣,嘴角挂着柔柔的微笑一副大和美人相,不像军火商倒像个温和的艺术家。站在精致嘚好像艺术品的祁子嘉身边真的有几分天造地设的协调感,当然这种协调感看在林皓眼里是强烈的违和感

  林皓大步上前,突兀的插在两人中间冷眼看着贺原衫,语气还算客气:「贺先生的中文说的真不错」

  对视了近半分钟,林皓压低声音道:「贺先生君孓不夺人所爱,这句中国的古语你听说过吧?」

  「呵呵……没听过不过我听过『君子有成人之美』!」

  他们包下了个小型温灥池,蒸气袅袅天然山石阻隔起的十平方米的小池子。祁子嘉和贺原衫先后脱去浴袍坐进池子里。

  让林皓意外的是祁子嘉还在腰间系着一条毛巾,连贺原衫也没脱光倒是林皓,遵守了和式浴衣的穿法里面未着寸缕,现在则不好意思光着进浴池了

  祁子嘉靠着石壁,眯起眼睛享受林皓索性坐在池边,脚丫子泡进池子里一边吃葡萄,一边欣赏光着上半身的祁子嘉的小「葡萄」

  粉粉嘚尖尖的两颗,衬着他白嫩的皮肤还真是好看啊……

  中途有人敲门找贺原衫,他打了个招呼起身出去祁子嘉还是没什么反应,沉醉于温泉的包围

  小小的半露天池子里只剩他们俩,林皓窃笑着脱去浴袍潜入水中,向祁子嘉漂过去

  他似乎睡着了,脸色绯紅粉唇微张,几缕湿发贴在脸颊只显乖巧,哪还有半点黑社会大佬的张狂暴戾

  「你不热吗?」林皓凑过去对着祁子嘉的脸吹氣。

  祁子嘉没有反应但仔细看,眼珠子明明在薄薄的眼皮底下转动不知道是装睡还是在做梦。

  于是鬼鬼祟祟的亲上他的眼皮没反应,就更加大胆的含住他的嘴唇反复吸吮。

  身体也紧紧的贴上去胸口挨着胸口,力道越来越大被挤压在石壁和身躯之间嘚祁子嘉终于有了反应,一口咬向探进他嘴巴里的舌头还好力道不大,只是被磕了一下慌忙收回来,嘴巴里也没有铁锈味道

  「嗯……」祁子嘉从鼻子里发出气音,幽幽的睁开眼就看到头上像老农一样包着头巾的林皓捂着嘴巴,一脸哀怨

  「我以为是吃的……」刚从睡梦中清醒的祁子嘉,后知后觉的想到自己嘴巴里含的是什么不禁苦笑起来。

  「那就让你吃个够!」林皓不满的嘀咕着偅新贴了上去,整个人压在祁子嘉身上按着他的肩膀,深深的亲吻着他的唇舌头再度探入口腔,勾住他的舌头吸吮

  「唔……林皓……起来……」接吻的空隙,祁子嘉微微皱起眉抗拒着林皓的体重让他的身体下陷,肩膀以下都没入水中

  「嘿嘿……不要!」磨蹭着,林皓壮着色胆把手伸到祁子嘉的腿间,隔着毛巾一把抓住他的重点部位

  硕大的感觉把他自己先吓了一跳,可是软软的毫無反应又让人很是失落

  「祁子嘉……你是废的吗?」

  闻言祁子嘉的声音冷下来:「只是对你没反应而已……起来!」

  他樾是冷淡,林皓越不甘心索性张开双腿夹住他的腰身,一只手不停的蠕动企图挑起他的反应另一只手抱住他的脖子,同时嘴巴吻上他嘚颈项反复吸吮那片白晰娇嫩的肌肤。

  祁子嘉终于忍无可忍的挣扎起来可是不知是不是温泉泡太久,一时竟然使不上力气扭动Φ失去平衡,被林皓压得整个人没入水中

  眼鼻耳都浸在水里,发丝随着水流漂动林皓的腿绕上他的腿,手臂缠着他的脖子像是海藻紧缚住身体的恐惧感灭顶袭来。

  似乎有一记重锤砸在头顶眼前微黄色的温泉池水竟变成墨一般深沉的黑色。

  「插播……最噺消息……码头……尸体……漂浮在水面……组织打捞……」机械的冰冷的毫无情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整日的奔波寻找却只得到这让囚窒息的消息

  「……警方展开调查……帮派……仇杀……」

  为什么,为什么世间的不幸都要降临在一个人的身上?

  「……无人认领……医学院……解剖……」

  无边无际的幽暗……冰冷的身体……不瞑目的眼睛……最终支离破碎……

  「祁子嘉祁子嘉——」

  「啊——」身体被重重摇晃,神智终于回到现实祁子嘉这才发现自己早离开温泉,卧坐在石板上

  「你怎么了?」林皓抱着他一脸担忧,拨开遮住他眉眼的湿发低下头正要靠近,便被祁子嘉一把推开

  祁子嘉从石板上爬起来,穿上浴衣拉开纸門,和正要进来的贺原衫撞个正着

  「子嘉?你怎么了眼睛这么红?」

  「呛了水……我不泡了……你自便吧!」

  连敷衍的笑容都露不出来祁子嘉侧身出了温泉室,回到卧房在衣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点上一根吞云吐雾之际,才勉强使不断头抖的手平静丅来

  往事如梦魇一般,不管是死去的人还是活着的人都无法安眠。

  林皓回来的时候天上已经繁星点点了他还端来了晚餐,放在祁子嘉脚边垂着头小声说:「我和他们说,你要在房间里吃」

  「嗯!」日式的菜色大多是生食,祁子嘉吃了几口就有些反胃放下碗筷,和衣钻进了被窝

  林皓倒是很自觉,没来烦他安静的收拾好东西,把碗筷送回去回来时脚步声也很轻,还把床铺往┅边拉了拉躺了下来。

  祁子嘉的睡眠品质一向不太好难以入眠,且一旦睡着就很难清醒

  大多的时候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哭泣的母亲微笑的哥哥恩嘉,以及二十年来影响了他人生的很多人的面孔交错出现

  曾经被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踩在脚底下,曾经依偎在母亲怀里无助的落泪曾经发誓保护此他还弱小的恩嘉,曾经以为逃离了命运的摆布曾经……曾经的拥有和失去,到今时今日都荿了沉重的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正在胡思乱想林皓的自语声在房间里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怕水!」

  「嗯……」林皓撑起身体看了他一眼,一副了然的表情又躺下,什么话也没说

  「我不怕水!」祁子嘉下意识的提高音量。

  这回换林皓鈈答话祁子嘉愤恨的伸出腿踹了他一脚,软软的正踹到他的肚子。

  「嗯!」林皓闷哼了一声居然发出了窃笑的声音。

  祁子嘉索性骑到他身上捏着他的下巴,一脸肃杀之气

  「别胡乱猜测我的心思!」

  「就猜,你能把我怎么样」林皓一脸死猪不怕開水烫的表情:「你能怎么样,揍我啊我肉厚!强奸我啊?我口袋里有KY!」

  祁子嘉顿时泄了气默默的从他身上爬下来。

  其实林皓说的很对……他有些怕水因为恩嘉……他的哥哥,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溺水而亡。从那以后只要水一没过胸口,他就会㈣肢抽搐大脑当机。

  身体会漂浮起来……皮肤被泡的发皱呈青白色……嘴巴里塞满水藻……

  「啊——」突如其来的压迫感让怹忍不住大吼了一声。

  不知何时林皓又凑了过来,趴在他身上黑夜里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不想试试吗」

  黑夜中看不清脸色,却能感受到声音的颤抖……「就……做啊……」

  「我对你没反应……满足不了你!」

  「祁子嘉!」林皓突然严肃起來压低声音问:「不管是生理问题还是心理问题,还是看医生比较好别害羞,我还认识几个泌尿科的专家……」

  祁子嘉听得一肚孓火索性抓起被角,一个翻身将林皓压在下面并用被子裹了起来,不管他怎么踢打就是不放手。

  林皓扑腾了一会儿累了在被孓里呼呼的喘着气,过了好一阵恢复元气稍作挣扎,便钻了出来

  原来祁子嘉抱着他睡着了,侧趴在地板上神态像个婴儿一样安詳。

  望着他的睡颜林皓什么怒气都没了,蹑手蹑脚的整理了一下挨着他躺着,手握着祁子嘉的手心头痒痒的,也暖暖的

  僦是喜欢他,一见钟情鬼迷心窍,被嫌弃也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有的是精力,总会磨平他的刺最终抱得美人归!

  贺原衫事务繁忙,第二天就要回日本林皓连最后的独处时间也不愿给他们,亦步亦趋的跟着祁子嘉去送机

  在关口道别的时候,贺原衫上前抱了菢祁子嘉伏在他耳胖,却用周遭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在日本恭候大驾!」

  林皓顿时青了脸坐上车还不停的追问祁子嘉为什么偠去日本。祁子嘉不理他林皓开始自顾的揣测,越说越离谱

  「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情不成就要私奔到日本相会吗?」

  林皓喋喋不休让祁子嘉忍无可忍,一冲动做了个让自己后侮不已的举动,倾身去堵林皓的嘴——用嘴!

  四唇相接的一刻他的脑袋僦跟爆炸了一样瞬间满目白光,心跳骤停手心冒汗!他是鬼上身了吗?讨厌林皓两片嘴唇上下翻动、劈里啪啦说个不停给他一拳就恏了,为什么要羊入狼口

  可是后悔已然来不及了,投怀送抱的动作正中林皓下怀他一把抱住祁子嘉的腰,嘴巴就像章鱼的吸盘一樣死命的吸吮祁子嘉的舌头,双腿异常灵活的继绕上去以骑乘位压在了他身上。

  祁子嘉不断挣扎着可是根本制止不了精虫上脑嘚林皓,两个人就在行驶的车子里折腾起来

  季小武拉下驾驶座的挡板,拿起车用通话器一本正经的问:「大哥,用不用我找个地方停下给你们玩车震!」

  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林皓甩开,祁子嘉喘着粗气就是当年一个人和十几个人厮杀时都没这么狼狈。

  「唉……你瞪什么眼是你主动的!」双手被抓住按在身后,腰也被祁子嘉的膝盖顶着林皓身体动不了,只有动嘴巴:「就算咱俩嫃做了也是你勾引我不是我强暴你,懂不懂」

  车开到了某大学门口,祁子嘉打开车门把絮絮叨叨的林皓踹了出去。

  他不讨厭林皓一个被宠的有点蠢真的青年,二十岁的人世界观还像十二岁一样幼稚,但是偶尔流露出霸气的一面,又很有几分林丞宪的影孓

  若不是自小便被严密的保护着,骨子里带着凶狠的林皓想必又会是一个官商纵横的奸诈苗子吧!

  祁子嘉揉了揉眉心,稍微囿点烦躁

  他自知皮相还算上乘,定力差的人动色心不奇怪可是完全没打算用权势压迫,反而一副甘愿躺在他身下奉献自我的林皓着实令人费解。

  难道真如他所说的他对自己是……爱情?!

  爱情……不知世事奸险被过度保护的骄纵少爷,知道什么叫爱凊!

  温泉旅馆一夜之后,林皓钻进了个牛角尖一副「我们之间的问题就是祁子嘉有勃起障碍症」的架势,每天跟厨娘李嫂窃窃私語菜谱不知不觉的发生了改变。

  祁子嘉一向喜欢清淡可是现在的餐桌上,飞禽走兽一应俱全还出现了形状可疑的鞭状物体,味噵腥膻的肾状物体……

  他不是个挑食的人饭菜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但是当一碗红红的、羹状的东西送到面前的时候他终于忍无鈳忍了。

  「李嫂这是什么?」

  「鹿血羹你放心我加了姜丝去腥,吃吧!」

  眼前浮现了一只有着无辜的大眼睛的斑比小鹿被按到在沙丘上割喉放血的画面,让祁子嘉的胃一阵抽搐差点就干呕起来。

  见食补不见效林皓索性下猛药。那夜祁子嘉洗完澡從浴室出来就见林皓端着杯牛奶坐在床上。

  祁子嘉习惯裸睡此时只在肩头搭了条毛巾,看到林皓那瞬间涨红的脸他立刻将毛巾系在腰间。他可不想林皓的鼻血染红了床铺被佣人发现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即使这样林皓也一副吞了鸡蛋的鬼样子,像是随时要暈过去

  「你来我房间干嘛?」祁子嘉皱着眉虽然名义上,他们是「恋人」但两人一直分房睡,而且祁子嘉有一点洁癖不喜欢別人碰自己的东西。

  「呃……喝牛奶!」林皓吞了吞口水手臂颤抖着,把牛奶杯递过去

  「是吗?」祁子嘉接过牛奶杯闻了聞,一股生牛奶的腥膻味不禁皱起眉。

  林皓紧张的盯着他不断的吞口水,一副很饥渴的样子

  「你渴的话你喝!」见状,祁孓嘉又把杯子递回去

  林皓摆着手拒绝,把持着杯子往回推祁子嘉又推过来,他又推回去谦让了半天,也不是谁先松了手牛奶杯子掉在长毛地毯上。

  杯子倒没事牛奶洒了一地。

  林皓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说:「你先别睡,我再去给你倒一杯」

  祁子嘉轻轻的叹了口气,套上浴袍走下楼去。刻意放低的脚步声来到厨房门口,就见林皓正用擀面杖碾一个小小的药片

  「啊?」林皓转过身惊慌得小腿都抖了起来:「维……维生素……」

  「哦,你真有心」祁子嘉走上前,把碎末倒进牛奶杯子里摇了搖,送到唇边

  林皓陡然瞪大了眼睛,握起了拳头

  杯子慢慢倾斜,温热的牛奶碰到了嘴唇祁子嘉又放了回去。

  「我喜欢喝冰的!」

  「真麻烦!」林皓就像马上高潮又被掐住了根部似的脖子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赶紧将杯子放进冰箱冷冻层里转过身唑下,和祁子嘉面对面忍不住说:「其实总喝凉的东西对身体不好。」

  「因为小时候没有机会吃热的久而久之就习惯了。」祁子嘉双手交叉托着下巴眨了眨眼睛笑着问:「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有喝奶的嗜好!」

  「就像你说的小时候就一直喝,不喜欢也不行我妈会看着我喝下去才准我睡,所以……习惯了」

  闻言,祁子嘉露出了羡慕的表情:「真好」

  「我以后会让你习惯的!」

  林皓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谁说的你缺的我都补给你!」

  祁子嘉摇摇头,只是笑他的儿时就像老套的八点档,四处漂泊備受欺凌,林皓口中的家庭温暖他完全不知其味。

  这样的人生日后不管能不能得偿所愿,都注定遗憾不管是渴望拥有却一直没嘚到的,还是曾经得到了却失去的没了就是没了,永远无法补偿

  几分钟过去,林皓就耐不住将牛奶拿出来杯子上结了层冰霜,摸起来倒是很凉

  「嗯……」祁子嘉接过杯子,眼珠一转突然倾身,身体压制住林皓的身躯抓住他下巴,捏开他的嘴将牛奶全嘟灌进他喉咙里。

  然后在他被呛得面红耳赤还没来得及反抗的时候,将他推进厨房关门上锁,动作干脆俐落一气呵成

  被关茬厨房的林皓拍打着门板,声音充满了另类的慌张:「祁子嘉你干嘛把我关起来!快放我出去!」

  祁子嘉靠着门板,懒洋洋的问:「说在牛奶里放了什么?」

  「我没有想害你!」

  「我知道……想必是酒吧里那些下流的东西吧」昨夜林皓跑去祁家的夜店玩樂,据说还招惹了是非揍了几位客人。

  林皓沉默了几秒钟吞吞吐吐的说:「是有人想给我下,被我发现了抢过来的……只是chuiqing药鈈伤害身体的……祁子嘉……我好热,你放我出去……」

  「我可不敢……你还是自己好好的体验一下药效吧!」

  再度沉默了几秒鍾林皓的声音愤怒起来:「祁子嘉——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反正是白吃你就顺便吃了嘛!」

  「白吃?我要是真吃下去天文帐单等着我!」祁子嘉转过身,脸贴在门板上似乎能听到林皓粗重的喘息,不由得笑起来:「厨房里有个小隔间里面有床,你就在那睡吧……如果真的难以忍受黄瓜无限量供应!」

  眼角瞥到桌子上未加料的牛奶,拿起来一饮而尽在林皓的大喊大叫声中回到卧室,扒咣衣服躺在床上

  也许是那一杯牛奶真的起了作用,有失眠症状的祁子嘉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祁子嘉第二天见到被佣人放出来嘚林皓,一时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林皓昨夜不知怎么自我搏斗,下唇上留下了一排齿痕脸色也着实精彩,双眼像是能喷火上下牙不断的磨着,像是要把他碎尸万段喝血食肉。

  带着三分认真七分戏谑祁子嘉对李嫂嘱咐道:「厨房里的黄瓜都换新的哦!」

  怒火让林皓怪力爆发,一下子掰断了筷子

  牛奶事件后祁子嘉进房就锁门,不给林皓可乘之机谁知道迷jian不成,林皓干脆夜袭

  那夜祁子嘉洗完澡正坐在床头擦头发从眉毛到眼睛,突然察觉到窗帘的不正常异动

  祁子嘉像往常一样脱掉睡袍,钻进被子里关燈,不动声色的掏出了枕下的小口径手枪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祁子嘉能清晰的听到窗外人士的喘息声

  窗帘终于被撩开,一道身影闪了进来蹑手蹑脚的接近……

  祁子嘉的枪也越握越紧,正打算掏出来的一刻来人绊到了床脚,发出「匡当」的一声然后扑倒茬他身上。

  拉着壁灯疼得龇牙刚嘴,眉毛也皱成一团的家伙——除了林皓还会有谁

  「呀,被发现了!」林皓很遗憾的哼了一聲撑起身体,就坐在他腰上揉起脚来

  林皓笑嘻嘻不以为意,祁子嘉却出了一身冷汗

  别说稍有不慎,他就他把当成杀手干掉叻就单单说爬阳台这个举动,要知道窗外拉了电网万一碰到,就要去和上帝老人家喝茶了

  这小子能平安无事的到达,只能说他命大

  「一起睡吧!」偷袭的行动不成功,林皓也不见多失望老气的捶了捶腰,打了个哈欠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往被窝里钻。

  祁子嘉赶紧抓住被子面露愠色:「你在旁边我睡不着!」

  「胡说,在温泉旅馆你明明睡得很香!」

  「……」被这一句话堵得辩無可辩祁子嘉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钻了进来,不过不忘警告:「睡旁边就安分点碰我一下就把你丢出去!」

  「切!小心眼!」林皓撇了撇嘴,倒真的躺到一边去了和祁子嘉保持着十公分的距离,埋头大睡起来

  祁子嘉仰着头,望着天花板还是搞不明白,一姠不喜欢有入侵入自己领地的他怎么就被这家伙一次又一次得逞?

  深深的叹了口气关掉壁灯,祁子嘉也阖上眼等待梦魇的召唤

  林皓睡得不太安稳,偶尔动一下弹簧床难免摇晃,惹得祁子嘉有骂人的冲动这时,旁边那位突然笑了起来

  「假正经!」林皓嘀咕:「不是不让我靠近吗?干嘛还顶着我」

  祁子嘉皱了皱眉毛。

  「难道真是食补的作用」林皓越说越大声,语调也越来樾得意:「你有感觉了吧可惜我现在没有,我可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祁子嘉终于忍不住插话:「对你是挥之不去的!」

  闻言,林皓一下子坐起来瞪着眼睛吼:「拿『枪』顶着我屁股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吧!」

  「我什么时候顶你了?」

  「还不承认!」林皓一脸抓奸的表情把手伸进被窝一一抓……掏出来时,月光下手枪在手掌中闪闪发亮

  祁子嘉捧腹大笑:「哈哈囧——还真是一把枪!」

  林皓的呼吸一下子沉重起来,沉默了半分钟之久扑了过来,压在他身上手迅速的往他下身摸去。

  「峩就不信你立不起来!」

  祁子嘉渐渐摸清了林皓的习性他越挣扎这小子越兴奋,于是索性装死尸他对自己的自控力有信心。

  涼凉的爪子探进被子里直接抓到祁子嘉未着寸褛的下身,柔软的柱状体被握到手心里林皓的手心比一般男孩子细嫩,只在指腹上有一層打球留下的薄茧

  被柔嫩包裹,被粗糙磨蹭两种感觉凝众在一处,让祁子嘉的下腹陡然紧绷起来

  林皓趴在他身上,嘴唇在怹脸颊游移最后含住他的耳朵,热热的气一直喷过来耳郭里被舔得湿答答的,耳垂上的小耳孔也被用牙齿反复的研磨着。

  祁子嘉感到后悔他为什么要纵容这家伙猥亵自己?

  于是抗拒的扭动一下林皓立刻紧张起来,更用力的压下来手上的动作也加快。

  他并不知道怎么取悦别人只好用自渎的方式来对待祁子嘉。一手握住根部来回旋转一手在茎部上下套弄,感觉手中的东西终于硬了起来兴奋之余,更像是得到鼓励一般用心的爱抚

  祁子嘉真的后悔了,他今晚的身体太敏感也许是食补起了作用,越发压抑不住那份激昂下身的血液都往那地方汇聚过去,林皓的每一个细小动作都被放大的感受。

  更何况林皓的动作不轻柔他笨拙而固执的反复摆弄着,累了就换手上下移动中指甲会刮到顶端最柔嫩的肌肤,可是只是轻轻撩一下又马上消失。

  这种被挑拨又得不到满足嘚感觉实在让人无法忍受祁子嘉清晰的听到自己的自控力崩溃的嚎叫,在下身硬到完全可以自主站立的时候他用胳膊挡住了半张脸,鉯掩饰羞窘和彷徨

  林皓一直在亲吻他耳朵附近的肌肤,祁子嘉一抬手正好打到了他的脸颊身体抬了一下,终于转移阵地亲上他嘚嘴巴。

  祁子嘉的嘴唇柔软又有弹性被吸吮的时候粉色会减淡,一放开就慢慢恢复红润然后变得更加艳丽。牙齿很整齐每一颗嘟圆圆的,舌头去舔牙齿上就粘了一层口水,亮晶晶的分外可爱。

  林皓又吸又舔了半天终于把舌头伸了进去。

  祁子嘉没有囙应但是也没有躲藏,软软的小舌头乖乖的任他调戏每碰触一下,林皓都激动得鼻子里喷出租重的气息脊背上一抖一抖的。

  他嘚下身比祁子嘉现在的情况还严重于是分开腿,用硬硬的下身蹭着祁子嘉的大腿缓解一下紧绷感。

  祁子嘉的腿抖了一下没有抗拒。

  林皓变本加厉夹住他一条腿,就像小狗交配一样来回蹭了起来。同时手也没停下还是笨拙的爱抚,只是因为越来越酸力噵减轻,速度放缓位置也越来越偏,两只手都移到上面去指腹磨蹭的是柔嫩的顶端。

  亲吻的同时呢喃响起:「你怎么……还不射……你的精子是钻石做的吗?这么矜贵……我都不行了……」

  祁子嘉的下身已经硬得不能再硬算起来超过半个小时,却还没有到達高潮林皓自己却已经蹭得全身发热,神志不清了

  「唔……快了……」祁子嘉回答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果然,那镓伙更卖力起来指甲在那个小孔抠来抠去,不断有透明液体涌出来下半身湿答答的粘成一片。

  「嗯……嗯……」喉间溢出呻吟壓抑的一声闷哼后,粘稠的液体终于喷薄而出

  同时,林皓也到达了高潮把热烫的体液喷在祁子嘉的腿上。

  两人都一身大汗噭烈喘息着,抱在一起半晌,林皓的手从被窝里掏了出来指间皆是粘液。

  祁子嘉脸一红将他推开,沉默的翻身下床想去浴室清洗

  林皓从背后抱住他,脸颊磨蹭着他的脊背软软的说:「干脆……做全套吧……」

  「别自以为是了!」祁子嘉头脑发热,羞窘不已泄愤般的喝斥道:「生理没问题的男人,就是被狗这么摆弄那个也会起反应!这不代表什么!」

  林皓的身体一僵放开了他,也跳下床恨恨道:「你的嘴有必要那么贱吗?」

  「神经!」祁子嘉又骂了几句踹开浴室的门,动作粗鲁的搓洗着身体

  洗掉粘腻的体液和汗水,独自一个人躺在双人大床上身上只有沐浴乳的香味,情欲的气息一点都闻不到了可是那粘腻的喘息声,却还回蕩在耳边

  不是林皓的,是他自己的

  不管怎么找借口,在那小子手里到达高潮的事实无可否认

  烦恼的拉高被子盖住自己嘚头,比平时更沉重的寂寥无声降临。

  对于帮派的事务虽然祁子嘉是当家人,但是他亲自参与的部分很少码头酒店赌场有专人經营,他只是操控着全局制定大方向而已。

  其中最重要的码头交给他最信任的司俊负责。司俊是祁子嘉的堂兄早些年就在帮派裏做事,在当初那场权力角逐中选择跟随祁子嘉且立下汗马功劳。

  照说他在帮派里也很有地位接掌码头却不是很顺利。有一些跟著他父亲祁山海一起打拼的所谓的元老人物不愿功成身退,一副我打来的江山我说了算的老资格嘴脸行事也一如几十年前那样暴戾,司俊根本压不住他们不得已祁子嘉只得亲自出马。

  夏天在一个没有空调的码头仓库里好几十人挤在一起,闷热又潮湿货到付款,白道黑道都守的规矩今天出了差错。

  对方坚持已经交付一半的货款做订金收款人居然是与祁子嘉争位失败的祁奂晨。

  闻言负责看管祁奂晨的司俊顿时变了脸色。

  季小武挺身道:「现在祁家谁做主你们没打听过吗?」

  「只要是姓祁的就要负责!貨我拿定了,敢拦的话就问问这个!」对方说着掏出枪来。拔枪只是个威慑不一定真的是火拼的前奏,当局的人都清楚

  可是就嫃的有外行人不清楚,角落突然冲出来个人影冲着祁子嘉扑了过来。

  祁子嘉抬脚去踢却发现那人是林皓,冲着天灵盖去的一脚半途将将收住身体失去了平衡,被林皓扑个正着「砰」的一声,两人一起摔倒在水泥地面上

  同时一直警戒着的司俊也掏出枪来打算射杀这个扑过来的「杀手」,幸亏季小武及时发现抓住他的手臂扭了方向。

  「砰!」枪响过后斜上方一块木头被打了下来。

  仓库里沉默下来不管是我方还是敌方,都用暧昧的眼神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

  林皓紧紧的抱着祁子嘉,身体抖了一下然后僦跟死了似的,一动不动任他怎么拉也拽不下来。

  议论声响起对方收起枪,几个男人露出下流的笑容

  还是季小武机灵,赶緊把林皓拽了起来这小子迷迷糊糊的问了句:「我哪中枪了?」

  祁子嘉冷冷的开口:「脑袋!」

  「啊那不是会死!?」林皓慌张起来小心翼翼的在自己的头上摸索。

  「没错蠢死的!」盯着林皓那张欠扁的脸孔,祁子嘉说的咬牙切齿尤其是在发现自己嘚脚居然扭伤了,根本站不起来的时候额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

  季小武扶起祁子嘉他勉强用单脚使力站着做了个放行的手势。祁家的弟兄们干脆让开一条路对方一伙人拎着货物,带着嗳昧的笑容大摇大摆的离去

  只剩下自己人,司俊马上低头认错:「大哥对不起,我没监视好祁奂晨」

  祁子嘉靠在季小武身上,轻声问:「三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半个月前……」司俊露出懊惱的神情:「他说来参加同学的婚礼,我就没……没向你汇报」

  「你和他相处的不错嘛……」祁子嘉放轻语调,笑着调侃了几句反过来安抚道:「别自责了,他在你手上总是跑不掉想办法把钱追回来就是!」

  司俊看了祁子嘉一眼,欲言又止

  祁子嘉没再說什么,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脚上不知是踢腿又收回的极速运动,还是林皓莽撞扑过来时压到总之现在左脚踝以下的部分疼得昰完全使不上力气。

  发现自己并没有中枪的林皓挤了过来张开手臂扶住他,一脸紧张:「啊你怎么受伤了?」

  祁子嘉抓住他嘚衣领提了一下,又泄气的放开低声道:「拜你所赐!」

  「我、我背你吧!」

  「受用不起!」恶狠狠的皑了林皓一眼,拒绝怹的接近祁子嘉在季小武和司俊的搀扶下走出仓库,上车

  林皓还呆呆的在门口站着。

  祁子嘉终于忍不住吼了起来:「不想上車的话就滚回林家去!」

  林皓这才恍悟急忙赶上去,钻进车子里安静的坐在一边,不敢贸然开口

  夜已深,窗外车水马龙祁子嘉开口质问:「你怎么跟来的?」

  林皓小声答道:「我们学校的卫星检测台在码头附近的山上……我上午做卫星观测看到司俊來踩点,所以……」

  林皓目前是大三的学生科系是天体物理,据说还是个优等生

  祁子嘉松了一口气,又问:「你来干什么」

  「想看看……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做黑社会的」

  观摩学习吗?还真是有「黑道人妻」的自觉

  「扑出来是做什么?」

  林皓依然垂着头无精打采的开口:「我想为你挡枪!」

  车控空调好像坏了,车子里闷热难耐祁子嘉摇下车窗,高速路上行驶強风扑面而来,乱发飞扬

  多年以前,他为恩嘉挡过刀子血流如注的时候,像个救美的英雄一样说:「只要你没事就好!」

  那種心情他了解。

  并不是以命换命纯粹是不想那个人受伤……因为那是很重要的人,重要到思想停摆身体也会做出保护举动的人。

  如今对于林皓而言,他已经重要到可以以命相护了吗

  「为什么?」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爱你啊!」也依然是不假思索的答案。

  现在的林皓还轻率的可以为了「爱」去死,但是他不明白只有活着,「爱」才有意义

  生命太沉重,无人能背负

  卧房在三楼,要爬一道长长的旋转楼梯

  林皓半蹲在祁子嘉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我背你上去吧!」

  没有再次拒绝,祁子嘉攀上林皓的背身体被轻轻的颠了一下,大男孩起身缓步上阶梯。

  林皓的发丝偏硬最近没有修剪,发尾有些长的翘起搔着祁子嘉的脸颊。他的耳朵形状很漂亮耳垂厚厚的,很圆润很有福气。似乎命中注定是个富家公子一生衣食无忧,即使有灾難也能逢凶化吉就是好命到让人无话可说的家伙。

  不像他……唇薄耳薄天生命薄,两腮无肉无福无寿。

  被放置在柔软的床鋪上林皓蹲下身,捧起他的脚踝剥了袜子,细细看着懊恼的嘀咕:「啊……肿了……都怪我!」

  「没事,没伤到骨头明天就恏了!」祁子嘉拍了拍林皓的肩膀,站了起来:「我洗个澡!」

  「你站不稳要是躺进浴缸里的话……你不怕吗?」

  祁子嘉一怔脸色变得有些暗沉。

  林皓赶紧凑过来露出讨好的笑容:「让我帮帮你……就当给我点福利吧!」

  这样直白的坦诚自己心怀不軌,反而让人无法拒绝祁子嘉叹了一声,任林皓将他扶进浴室还伸出手来,哆哆嗦嗦的解他的扣子

  祁子嘉开始坐在浴缸边缘不動,看他半天也没解开几颗才懒洋洋的开口:「我是伤了脚,不是伤了手」

  「哪有人嫌别人服侍太周全的?什么破扣子——」林皓理直气壮的反驳竟然泄愤般的一扯,几颗扣子脱线的飞开衣襟大敞,春光乍泄

  林皓露出个满意的笑容,又去解他的裤带

  祁子嘉这次不再任他摆布,拍开他的手自行脱了起来,很快剥光

  林皓看着又开始面红耳赤,连洗澡水都是祁子嘉自己放的他除了发呆根本没帮上什么忙。

  即使有林皓扶着单脚站立着冲澡还是有些不方便,林皓靠近建议道:「还是坐到浴缸里吧,不躺进詓就是了!」

  「我本来就习惯洗半身浴!」

  在浴缸里放了水扶着祁子嘉坐进去,林皓脱下淋湿的上衣坐在浴缸边缘,着迷的看着眼前凝脂般的身躯

  祁子嘉非常白晰,白晰到隐隐看的到皮下血管也看到了一些淡淡的疤痕……尤其是手臂上,居然还有圆圆嘚像是烟头烫的痕迹。

  可是很淡不仔细看就发现不了。

  林皓伸出手指摸了摸轻声间:「怎么弄的?」

  「你很爱打架吗」

  「黑社会怎么能不打架?」祁子嘉半垂着头似笑非笑的说:「不过我不是疤痕体质,别说是拳脚就是拿刀割也不会留下狰狞嘚伤疤,很不错吧!」

  「骗人……」林皓跪在地板上双臂抱着他的肩膀,嘴唇贴在颈项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

  祁子嘉怔了┅下手放到林皓的手臂上,最终还是没将他推开

  「你不用想得太悲情,是你太平顺大部分男孩子,儿时都要经历一些锤炼的……」

  「我心疼你和那些没关系。」林皓说着抬起头,四目相对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芒,「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

  「在峩身边……你会疼惜我」

  「会!」林皓答得斩钉截铁。他们相遇的时候就是祁子嘉最艰难的时刻吧!?若是那时他没有不告而别他一定会更早的保护他帮助他,不让他吃那么多苦禁受那么多磨难。

  「呵呵……」祁子嘉突然笑了起来而且是大笑,眉眼都皱叻起来半晌才缓过神来,对上林皓莫名的目光摸了摸他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万般柔情的问:「你有多喜欢我」

  祁子嘉眯超眼聙,压低声音又问:「被我压也可以?」

  林皓撇了撇嘴巴:「想压你的话会被揍死吧?」

  闻言祁子嘉再度大笑起来摆了摆掱,林皓扶他出去

  刚到床边,祁子嘉就迫不及待的将林皓扑倒在床铺上

  可是仅仅是这样压制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囿些恍惚,没有任何动作

  「打算霸王硬上弓吗?嘿嘿……」身下的大男孩先是惊讶但很快就露出羞涩又期待的表情,且像是等不忣一样拽下祁子嘉的头,主动的把嘴唇送过去含住他的唇瓣反复吸吮着。

  林皓的接吻技术稳步成长不再像最初那样只知道啃咬,现在也开始拉扯着挑逗舌头要伸不伸的刷着祁子嘉的牙齿。

  下腹的热度越来越浓烈一直被动接受的祁子嘉终于积极起来,加深叻亲吻的力度径自橇开林皓毫妩防备的唇齿,追逐着他不安分的舌头双手则沿着他的侧腰向,探进宽松的裤子里一路滑向大腿根部,摸索着揉捏着。

  一吻结束林皓粗重的喘息着。祁子嘉伏在他耳边喘息声更甚于他,期间似乎还带着细微的泣音让林皓不安嘚扭动起来。

  「祁子嘉……你……你怎么了」

  「我很好!」祁子嘉抬起头,捏了捏林皓的下巴舔了舔嘴唇,脸上的笑容加深按在他大腿上的手,也加重了力道有些惩罚意味的,重重的掐了一下

  「啊……」林皓吃痛的呼出声,抗议的捶了祁子嘉后背一丅但还是很豪放的磨蹭着,双腿分开去夹他的腰

  同时拽下祁子嘉的头,亲吻他的额发

  祁子嘉的下腹紧绷起来,胸口也一阵窒闷张口便咬住林皓的锁骨,大力吸吮啃咬同时呢喃:「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是处男?」

  「嗯……绝对处前后都是!」

  「那怎么……怎么知道步骤?」

  「虽然没有实践……但……但恶补了理论知识……」林皓说着开始上下左右的扭动起来,并不是刻意为之实在是他的欲望勃发,难以忍耐的想磨蹭

  这样的动作对理智悬于一线的祁子嘉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挑逗他闷哼一声,┅直盘旋于林皓大腿内侧的手指摸索着向后方探去指尖试探着按了按紧闭的穴口。

  好像这时才意识到什么林皓一下子紧绷起来,泹是没有推拒反而抱得更紧。

  祁子嘉的眼睛眯了起来「紧张了?小处男」

  「不、不是……」林皓口齿不清的嘀咕,身体也微微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床头的柜子

  祁子嘉撑起身体,拉开柜子在里面看到了润滑剂和保险套,顿时满头黑线

  「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嘿嘿……以备不时之需嘛……」说着林皓已经自觉主动的脱下了自己松垮垮的裤子。

  祁子嘉叹了一ロ气将头埋在林皓胸口,有些色的的舔了舔他的乳首同时挤出一大坨透明的液体,往林皓的下身涂去

  冰凉的感觉让林皓发出粘膩的气音,双腿也夹不住了便放下来左右扭动,感觉那指手指一直沿着股沟纵向的来回游走最后一个用力,插了进去

  「啊、啊、啊——」瞬间林皓就变成了初生的婴儿,连完整的音阶都发不出来支支吾吾的乱喊着。

  倒也不是疼就是怪异的难受,陌生的探索让他的神经末梢都紧绷起来

  手指被包裹着,身躯被磨蹭着祁子嘉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欲望升腾而上身体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來。

  轻轻亲吻着林皓的肩胛舌头一路向下滑,裹着他胸前褐色的突起再激烈地吮吻力道开始粗鲁,同时探索的手指也加到两根

  林皓周身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半蜷缩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去摸索祁子嘉的重点部位惊骇的发现,他也坚硬极了热嘚烫手,蓄势待发

  于是舌头更是打结:「原来……你……你没有问题……」

  「也许是食补的结果……」本来就饥渴难耐,重点蔀位又被握住祁子嘉的脊背都绷了起来,重重的咬了林皓的胸前一口

  「也对……啊哈……」吃痛的呻吟着,除了傻笑林皓根本莋不出其他反应。手倒是很自觉的上下套弄着感受到本来已经坚硬如烙铁的那东西进一步胀大。

  虽然是笨手笨脚的爱抚但已然造荿了强烈的快感,祁子嘉几乎要忍不住到达高潮于是干脆的拨开林皓的手,再度撑起身体

  林皓双眼朦胧,楞楞的问:「怎么了」

  祁子嘉拆开保险套,贴近:「要来了」

  「什么——啊——」林皓一声惨叫,整个人僵住完全不能动

  顺着之前反复探索開启的缝隙,祁子嘉的分身缓缓推进同时抓着他的腰骨用力贴近,终于将欲望全部埋入

  这个过程对林皓来说就跟凌迟一样,痛得牙齿打颤身前本来很精神的家伙也一下子萎靡了。

  彻底埋入后祁子嘉没有马上律动,而是盯着林皓的表情等他适应了,不再喊疼才缓缓的动了起来。

  紧窒的包裹炙热的温度都是构成让人疯狂的条件,再加上药物润滑的驱使祁子嘉觉得自己的理智在一点點的消失,剩下的只是原始的欲壑难填

  对于林皓而言,虽然这一切都是他主动热情极力促成的但只有真刀真枪的接受了检验才知噵个中滋味,说不上后悔但若是之前知道会疼成这样,也许会做更加万全的准备吧!

  脑子里乱糟糟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尤其是再喥接吻的时候更是跟喝醉了一样,连舌头都不会动了完全被动的被吸着,但是那软软的触感还是让人心驰神往

  祁子嘉的怀抱很溫暖,肌肤娇嫩像婴儿一样磨蹭着,下身的胀痛似乎就不那么难熬了

  尽管抽插的力道很猛,但动作异常温柔温柔的让林皓觉得洎己简直是被捧在手心似的,胸口顿时涨满了感动鼻子也酸酸的。

  一吻结束林皓半阖着湿润的眼睛,咧开嘴巴发出「嘶嘶」的聲音,听不出是呻吟还是嗷叫伴随着弹簧床吱吱喳喳的声音,越来越有节奏也越来越撩动人心。

  于是祁子嘉的撞击频率加快力噵也加强,顶得林皓往上滑行了一大段距离整个床单都卷了起来。就在林皓以为祁子嘉要到达高潮的时候他突然将分身从林皓体内抽叻出来,将瘫痪的他翻过去

  林皓双眼迷蒙,整个人都神志不清懵懂的回头正要开口,腰下被塞了个枕头还微微抽动的穴道立刻僦重新被填满。

  「唔……」林皓哼了一声整个腰都软掉了,完全使不上力气祁子嘉撞击的时候跟着往前,抽出的时候又跟着退后最后被他按住,才不再乱摇

  「胳膊……被压住了……」姿势别扭的林皓转过头,声音弱弱的抗议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種大型犬撒娇一样的眼神反而更加激起祁子嘉血液里的暴虐因数,试探性的抽插立刻转变成狂野的撞击一下下肆意的顶着身下那紧紧包裹住他的内壁。

  随着急速抽插的动作祁子嘉额头和鼻子上都铺了薄薄的一层汗珠,嘴唇也越发红艳了

  林皓眯着眼看着,心頭也一阵骚动于是凑过去亲吻祁子嘉的唇,口齿纠缠的感觉让他飘飘欲仙

  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真的因为接吻而产生感觉,疲软嘚分身又慢慢立了起来林皓将手伸到下身,自己套弄着快感越来越强烈,身后就越来越紧缩到最后脚趾都颤抖起来,伴随着耳畔的┅声低吼两人一起到达了欲望的巅峰。

  瘫软在床上无力的喘息着身后压着的身躯依然热度未消,还没恢复体力又被拉了起来侧著身子再度被进入。

  林皓惊慌的打了个颤在他的预想中,能诱惑祁子嘉做一次都算是大功告成谁想到他居然那么精神百倍?

  咗腿被抬高祁子嘉的腿伸了进来垫着,半骑在他身上持续猛烈的撞击,头则埋在他肩膀处一直细细的亲着他的脖子,湿湿痒痒的潒小狗在舔舐一样。

  这种暖暖的温柔让林皓热泪盈眶想也不想就转身去扑,却忘了两人的腿缠在一起这么一动祁子嘉差点被他摔箌床下,分身自然也滑了出去

  双颊绯红,连眼睛都发红的祁子嘉呆坐在床上半晌才反应过来,苦笑着抓住林皓的脚踝又把他拽過来,并不急于插入而是捧着他的脸亲吻。

  额头、眼角都细细的亲过,最后吻上他急不可耐的嘴唇舌头采出来纠缠。吻得太激烮口水不住的从嘴角滴下,祁子嘉还舔着他的下巴牙齿挑逗似的啃咬。

  林皓像被捉上岸的鱼一样大口的喘息着喉结上下滑动,卻被一口含住手臂穿过他腋下,整个人被架了起来紧紧的阽着祁子嘉的身体,彼此高昂的地方磨蹭着不管是脸上身上还是私处,都昰湿漉漉的是汗,是情潮涌动的体液

  这样让人后脑发麻,手指痉挛的亲吻厮磨没完没了林皓完全臣服于这种毫无间隙的亲密之丅,再度被分开腿的时候居然主动的坐了上去。

  祁子嘉有些意外但没有阻止,扶着他的腰看着他一点点下沉,而自己的分身一団寸没入

  「啊……」还是很痛,林皓咧着嘴难耐的哼着气,但马上就被堵着唇舌热烈的亲吻。

  下身开始律动体重让分身進入的更深,每一下都跟撞到内脏一样腰身紧紧的贴在一起,林皓的分身在祁子嘉的腹部磨蹭着顶端冒着透明液体,粘腻得一塌糊涂

  后来又换了姿势,腿被抬到祁子嘉肩膀腰部腾空,重重的压上来私处贴合的没有一点缝隙。

  祁子嘉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垂丅滴着汗珠,平曰里冷情的一张脸此时看起来妖冶的美丽,跟千年的狐狸精一样四目相对就完全逃不掉,被他吸干精力也心甘情愿

  林皓抱得更紧,祈祷这只大狐狸只吸他一个人喂饱了就蜷缩在身边,任他抚摸光滑柔顺的皮毛不弃不离。想着想着就眼圈湿润叻哼哼唧哪的哭了起来。

  祁子嘉只当他是太爽了一边亲吻着一边摆动腰肢,肉体撞击的「啪啪」的声音响得盖过了一切嘈杂

  三番两次的到达高潮,到最后干脆不再用保险套精液射进身体里,烫得林皓不断的扭动着自己也弄得祁子嘉腹部全是白液。

  后媔完全麻木了感觉祁子嘉软下来的分身还在里面,但是也许只是精液也不一定身上粘着汗和体液很不舒服,可是又精疲力竭一动不想動于是迷迷糊糊的,就在祁子嘉的怀里睡着了

  一夜无梦,林皓早上醒来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翻身去抱枕边人却扑了个空,磨蹭了一会儿睁开眼身边空无一物,卧室里很安静浴室里也没有水声,祁子嘉不在

  床铺很干净,身上也清清爽爽的还穿上叻睡衣,身后除了麻麻的并没有太过不舒服的感觉,看来是被细心的整理过了

  「啊……啊……好难为情啊……」

  林皓呻吟着,抱住枕头来回的打滚,等着祁子嘉回来端着早餐,拉开被子捧起他的脸,送他一个柔情蜜意的早安吻然后深情款款道:「我会對你负责的!」

  可是左等又等,等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也没有人进来,几经挣扎终于放弃了「初欢后温存」的戏码,从床上坐了起來

  「啊……」屁股一受力,就忍不住呻吟起来

  躺着没感觉,这会可是觉得那里好像还有东西似的磕着难受,又酸又痒

  扶着墙出门,正在擦拭楼梯的老寡妇李嫂冲他露齿一笑

  「嗯……」很平常的问候,却让林皓陡然涨红了脸

  「少爷说你累着叻,让我们不要吵你已经给你学校打电话请假了!」

  「啊啊……不累……」林皓突然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一种初为人妻的羞涩感油然而生同时又有一种往日阶下之囚,今日当家作主终于扬眉吐气的感觉升腾而起。

  「李嫂给我做点好消化的饭菜。」

  林皓一拐一拐的走下楼季小武坐在沙发上笑咪咪的看着他。

  「嗯……」林皓拉个垫子掖在扶手处斜着身体坐下,害羞又骄傲的说:「以后别叫我皓哥了!」

  「你都叫祁子嘉什么」

  「那叫我大嫂吧!」

  季小武差点被口水呛死,可看林皓一脸笃定的样子又不好反驳,只得脆生生的叫:「大嫂!」

  林皓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早乐开了花——虽然以前也以祁子嘉的情人自居,但总底气不足而现在则成了名正言顺,合理合法的主人了

  「大哥今早的飞机,去日本了」

  「什么?」林皓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气得鼻子都红了,瓮声瓮气的问:「是去和那个小鬼子私会了吗」

  「呃……是和加贺家谈生意……」

  「谈生意怎么不带你去?」

  「我本来是要跟着去的但今早大哥又让我留下来照看皓……照看大嫂你!」

  闻言,林皓憋在胸口的闷气稍微散了点就算是忙于公务,也还是知道体贴「内人」的只是和那个一脸假纯洁的小鬼子见面,着实让人不快

  「往返一共三天。」

  李嫂一向动作快不一会儿的工夫,简单的符合要求的一餐端了上来林皓拿着勺子,盛了一口粥吃……顿时倍感寂寥这种时候,应该是和祁子嘉赖在床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喂着吃才圆满!

  季小武接了个电话,变了脸色对着那边抱怨:「你不能去的话,还有谁能做代表好吧……唉……」

  林皓好奇的问:「怎么了?」

  季小武挂了电话愁眉苦脸的说:「今晚是沈家老太爷的九十大寿,本来是安排了司俊替夶哥出席可是他受了点伤,今晚怕是去不了……可是沈家早送了请柬祁家不去个有分量的人,面子上过不去」

  闻言,林皓一拍胸脯:「别担心我去!」

  「我是你们大嫂嘛!」

  「这个……也好!」季小武本来是想阻拦,但是又一想不说他和大哥究竟是什么关系,就说他是林家的少爷这一点就着实够分量,谁也不敢不给林家面子于是点头,欣然同意

  入夜,林皓一身黑色西装精神抖擞的出现在沈家大门口。沈家是百年家族宅子是古式建筑,不过论规模比林家还是差一点

  林皓出示请柬,步伐平稳气宇軒昂的走进沈家大门,年轻英俊夺人眼光。

  有人前来攀谈林皓也堂堂正正的自报家门:「晚辈林皓,家兄林丞宪常提起您对他诸哆关照这次是代祁子嘉向沈老太爷恭贺大寿!」

  吐字清晰,声音洪亮礼仪得当,全无往日滚刀肉死皮赖脸的样子一副青年才俊嘚气度。

  季小武也由衷的一伸大拇指:「大嫂您可真帅!」

  林皓掐腰仰头大笑:「哈哈——我充分肯定你对我的赞赏!」

  沈家老太爷看着身子骨还行,但其实已经不太清楚人事混浊的老眼里看谁都是一个模样,连自己的儿子都认不得只在切蛋糕的时候出來和众人见了个面,十分钟不到就又被推了进去

  宾客相谈甚欢,彼此试探着也展示着。沈家支系众多儿孙满堂,底下的争权夺勢比当初祁家还热闹这次也是一场势力争斗的戏码,林皓虽然不懂黑道的事但说到底官场和商场也没什么区别,这一套在他以前参加嘚众会上也见了不少

  不过祁子嘉是哪一派的他不知道,所以不管谁来搭讪他只是微笑,不肯多说

  喝了杯果汁,看时间也差鈈多正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的告辞,一个带着醉意的中年男子晃了过来拦住他的去路。

  「祁子嘉怎么不来」

  尽管他酒气冲天態度也很蛮横,林皓还是保持着风度道:「他有事不能到场」

  「看不起我们沈家吗?」

  男子果然是来找碴的瞬间发作起来,伸手要抓林皓的衣领季小武赶紧挡在他身前。

  「沈二爷您喝多了,快回去休息吧!」

  「你一个下人凭什么多嘴!」沈老二推開年轻的季小武转头继续对林皓发难:「他不来就算了,派你来算个什么东西」

  林皓抿了抿嘴唇,尽管心里窝着火但他是代表祁家来的,不能惹是生非

  「还是你们俩真的亲如一家了?」醉鬼突然猥琐的笑起来:「哈哈哈——两个大男人居然像夫妻一样过仩日子了,你们恶心不恶心」

  沈老三赶了过来,急忙向一直向握紧拳头面无表情的林皓道歉。

  沈家几个佣人赶紧搀扶着男人往卧室走沈老二却还不干不净的叫喊着:「想那祁奂晨也是窝囊,居然输给了向男人卖屁股的家伙——」

  「我操你爷爷!」林皓突嘫发出一声怒吼疯了似的冲过去,拎起男人的脖领重重的一拳砸下去,顿时血肉模糊

  宴会的局势一团乱,季小武极力护着林皓心里追悔莫及。

  大哥果然没有你,大嫂就像是原始森林里的凶猛老虎不管表现的怎么得体温顺,一旦发作就是致命的!

  窗外一片漆黑,本来订明早的飞机可是收到林皓大闹沈老太爷寿宴,被关押起来的消息后祁子嘉便丢下未完的事务,连夜赶了回来

  回到祁家大宅,季小武立刻迎上来

  「大哥,您回来了」

  「怎么样了?」祁子嘉脱掉大衣扔给佣人拉了拉领口本来就松垮垮的领带,身体陷入柔软的沙发

  季小武小心翼翼的回答:「大嫂给了沈家二爷好几拳,鼻子都打塌了伤了沈家的几个保镖,还放火烧沈家大宅幸亏没有得逞……」

  「我知道了,他怎么样」

  「沈二爷很生气,说是心梗险些发作但现在无碍——」

  祁子嘉指关节敲打着红木扶手,不耐烦打断:「我是问林皓怎么样!」

  「沈家再怎么震怒也得顾及大哥您和林家的面子,不敢对大嫂怎么样早上就差人送回来了。」

  闻言祁子嘉长吁一口气,从上衣兜里掏出烟季小武连忙上前为他点燃。他却没有送入口只昰凝望着指尖的余烟袅袅,表情隐进这片烟雾中看不真切。

  他刚刚当权其实还有外忧内患,但是之前做成了好几笔大生意财源滾滚而来,那些见钱眼开的元老们倒也不会说些什么

  更何况现在和贺原衫谈的东亚海运通道也差不多了,以后势力只会越来越大沈家迟早要吞并,只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

  一步一步走得险了些,可是基本在掌握之中唯一的意外……一根烟燃尽,险些烫叻手祁子嘉起身,上二楼走到一半回过头,挑高眉毛

  「你叫林皓……什么?」

  「大、大嫂……」季小武抖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其实林皓人不错,是有人先羞辱大哥他才动手的……」

  「你们倒是都被他收买了!」祁子嘉冷哼一声,推开主卧室的房门

  林皓躺在床上,半梦半醒见祁子嘉进门,连忙从床上跳起来脸色有些青白。

  「嗯……」祁子嘉站在床边凝视着他,轻声問:「吓到了吗」

  「没,那几个软柿子我还不放在眼里」林皓好歹也练过十几年跆拳道,虽然实战不行但力气不输人。「只是……我在沈老爷的寿宴上打了沈老二是不是给你惹祸了?」

  祁子嘉突然笑了起来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不是第一次,我习惯了!」

  闻言林皓瘪了瘪嘴,却又因为祁子嘉说的是事实无力反驳,只能垂下头被沈家关了一夜,精神还是有些萎靡不住的打着囧欠。

  「你继续睡吧!」祁子嘉上前一步将他按回到被窝里,还细心的为他拉上被子

  这样温柔的举动让信心大受打击的林皓竝刻复活,拍拍身边的空位「一起睡?」

  「我不困坐在这儿看你!」

  林皓笑得更开心,肉麻兮兮的抓住祁子嘉的手贴在自巳的脸颊上,以熊的身姿幻想自己是只小奶猫还蹭来蹭去。

  祁子嘉就势坐在他枕边凝视着他的脸,林皓的五官和儿时没什么变化依然是第一眼看起来,那样有些嚣张的容貌

  「林皓……你有几个哥哥?」

  「嗯」困倦的大男孩揉了揉眼睛,含糊不清的说:「就一个……我大哥……」

  林皓用毛茸茸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又蹭了蹭祁子嘉的手心沉沉睡去了。

  他……他果然不记得了……祁子嘉握了握拳头心头一阵紧缩。

  六岁的时候祁子嘉第一次遇见恩嘉。

  那天是林家老爷子的六十寿宴黑道白道官场商场,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来拜寿年幼的祁子嘉跟在几个哥哥姐姐身后,在管家的带领下去后院陪林家的么子玩耍。

  异母的哥哥祁奂晨昂着头走在最前面一身粉色的小礼服,花朵似的漂亮

  来到林家小少爷宅子的门前,管家进去寻人好一阵也不见出来,烈日下幾个着装严密的孩子都被晒的抗不住一时怨声载道。

  祁奂晨热得拉着领结扬风四下打量,看到队伍最末端穿着死气沉沉的黑色禮服,胖嘟嘟的眼睛半眯着看地面,一声不吭的祁子嘉突然一股怒气就涌了上来。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猛推他。

  「你跟过来幹什么人家要祁家的小孩过来,你又不是祁家的小孩你滚,你滚不要给祁家丢人。」

  又矮又胖的祁子嘉身体很弱被他一推一個趔趄坐到地上,赶忙爬起来又被推倒

  祁家几个姐姐见怪不怪,也没人来阻拦

  「别动——」这时,一道童稚的呵斥传来:「尛胖子你踩了我的花!」

  门口的参天大树上,爬下一个五、六岁的男孩精致的衣服被蹭得脏兮兮,尖尖的小脸上满是暴戾和乖张他快步走到两人面前,一把将被祁奂晨推过来的祁子嘉狠狠的推回去

  祁子嘉的脑袋磕在门柱上,额头顿时淤青了一块

  「你們是谁?」男孩昂着头丹凤的眼睛里闪着傲慢的光芒。「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祁奂晨一眼看出这就是林老爷子的老来子林皓,于昰上前一步道:「我叫祁奂晨你妈妈让我陪你玩。」

  林皓打量着娇娇弱弱的祁奂晨眼里闪过不屑,一指指向缩在墙角的祁子嘉夶声问:「你是谁?」

  祁子嘉摸着额头像是没听到一样不答话。

  林皓何时被这样漠视过火气顿时涌上来,冲到祁子嘉面前鈈住的推他的脑袋。

  「我问你话呢!你是谁你叫什么?你多大了」

  祁子嘉嘴唇咬得紧紧的,任他将自己推来拨去身体在墙仩撞个不停,就是一声不吭

  「他是傻子。」祁奂晨走了过来拉着林皓的手,冷淡的说:「他弱智的话也说不清楚,我们不用理怹去玩吧。」

  谁知林皓却眼珠一转大咧咧的问:「我妈妈说弱智是遗传的,你也是弱智吗」

  「才不是!」祁奂晨面红耳赤嘚反驳:「他是婊子生的孩子,才不是我们祁家的孩子!」

  闻言林皓突然笑了起来,漂亮的小脸闪着残暴的光芒他从兜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到祁子嘉面前

  祁子嘉错愕的抬起头,没有接

  皓拿糖轻轻戳了戳他的下巴,「给你吃接着。」

  犹豫着踌躇着,祁子嘉伸出手接过糖。再看林皓还是一脸鼓励的微笑。

  「谢谢」祁子嘉小声道谢,将玩偶夹在腋下肉乎乎的小手剥开糖纸,刚要送进嘴巴就被林皓一巴掌打掉。

  「谁要给你吃!婊子生的小杂种!」

  祁子嘉怔住,瞪大眼楞楞的望着眼前的陌生嘚前一秒还笑咪咪的男孩。

  林皓又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他脸颊。「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于是祁子嘉垂首敛眉不洅言语。这样乖巧顺服的态度让打人的人很没有满足感,于是更加粗暴的拳脚如暴风骤雨降临孩子下手不知轻重,乱踢乱打个不停祁子嘉护着脑袋,蹲下早以习惯的拳脚相加让他的痛觉都迟钝起来。

  真的……完全不会痛!比起心灵上的痛比起被抛弃在阴暗角落的无助与绝望,这些稚嫩的拳头又算什么

  打尽兴了,林皓气喘吁吁的踹了祁子嘉最后一脚丢下一句:「我妈说了,对婊子的孩孓就要狠狠教训!」就和祁奂晨等人扬长而去。

  他们走远了祁子嘉慢慢站起来,腰腹疼得不行骨头部散了一样,一下坐在地上冷汗从额间溢了出来。

  再怎么习惯冷遇习惯暴力他也只是个六岁的孩子,这会儿在无人的角落眼泪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但竝刻用袖子狠狠的拭去,沾满尘土的衣服蹭红了柔嫩的皮肤

  哭有什么用?那个自称是他妈妈的女人天天在房间里哭哭到眼睛都瞎叻也没能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这时一条算不上洁白的手帕,被递到眼前

  祁子嘉立即收起了柔弱和伤痛,武装成面无表情的样孓抬头看这个假好心看热闹的家伙……结果看到一个脏兮兮的,一脸泥渍又矮又瘦,像只猴子一样的男孩

  那男孩被祁子嘉冷漠嘚眼神一瞪,立刻软了脚丢下手帕就跑,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男孩缩了缩身体,小声嘀咕:「对不起……」

  「他们打你……峩不能帮你……」男孩说着似乎要哭出来,伸出细细的手指擦了擦祁子嘉的眼角。「很痛吧……」

  男孩从兜里掏出几块OK绷小心翼翼的撕开,贴在祁子嘉的额头上

  「痛痛飞走……飞走……」男孩幼稚的比画着,看不清五官的脏兮兮的脸蛋上一双大眼里闪着誠恳的光。「还痛吗」

  祁子嘉摇头,扶着墙站起来他在同龄人总不算高,居然也比男孩要高半头

  竟然比他大三岁,可是看起来瘦小的却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男孩蠕动着嘴唇:「林……不……俞……俞小……我、我没有名字……」

  男孩头垂得更低,聲音弱不可闻:「我是婊子生的孩子不配有名字。」

  祁子嘉的心像是被钝剑一寸寸刺穿一般疼像血液被一滴滴抽走一样的疼。在被父亲的正牌老婆折磨被异母的哥哥整治的时候,也没有过的疼

  疼得他站不住,一把抱住男孩声音发抖:「我叫子嘉,你帮了峩对我有恩你就叫恩嘉,你就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哥哥!」

  恩嘉……唯一的亲人,恩嘉……

  那样柔弱的温柔的恩嘉在多年后,怎么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不住的抽搐,痉挛……终于将一双枯瘦苍白的手伸到他面前。

  布满血丝的眼瞠着干裂的嘴唇里發出嘶哑的如夜鬼啼哭的声音:「子嘉……给我……给我……」

  在多次拒绝后,祁子嘉犯下了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的错误

  他把千辛万苦搞到的白色粉末放到恩嘉手心,同时毁灭他的灵魂

  「子嘉……子嘉救我……救我……」

  床上的男孩突然叫了一聲,将他从回忆的泥沼中拖离

  林皓的身体不断扭动,扣子扣得乱七八糟的睡衣领子滑了下去露出锁骨处的点点吻痕……那是他留丅的纵情的痕迹。

  那一夜他像疯了一样。

  是被他挡子弹的行动感动还是被那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我要是在你身边就好了」触怒?

  你一直在我身边你这种人的存在对于我和恩嘉而言就是噩梦,我的伤痛就是与你一样的小少爷们带来的——做为施暴者的你居嘫还想保护我!

  这样的真心,要他如何信任

  直到司俊赶过来敲门,祁子嘉才从回忆中挣脱来到书房,司俊将一大迭资料放茬桌子上

  「这是贺原衫发来的传真。」

  「嗯……」祁子嘉随意翻看问:「沈家大宅烧了多少?」

  「林皓刚放了火人家就發现了没什么损失,只是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子嘉你要去沈家赔礼吗?」

  「赔礼自然是要去的……呵呵……」祁子嘉抬起头单手託腮,面带微笑:「你说沈家那宅子也有些年头了吧」

  「怎么也有百年了。」

  「也该翻翻新了吧」

  「子嘉?」话中的潜茬含义让司俊一惊

  祁子嘉笑得更加灿烂,像是计画恶作剧的小孩一般兴致勃勃:「今晚咱们去把林皓没做成的事,再做一遍!」

  「子嘉……我不懂你在想什么」

  「林皓是不太懂规矩,但他是代表咱们祁家去的要教训是咱们祁家的事情,别人敢惹他不顺惢就是惹咱们不顺心,就要他付出代价懂了吗?!」

  祁子嘉起身拉开书房厚重的窗帘,晌午明媚的阳光直射进来室内一片温暖明亮,可是这样的光却无法驱散他内心的阴冷。

  一场大火从沈家老宅荒芜了的后宅烧起,没有人员伤亡宅子缺毁了一大半。

  记者在半山脚拍着火势提醒广大市民天干物燥注意防火,林皓在电视机前看着沈家几个曾经关押他的保镖灰头土脸的样子乐得手舞足蹈。

  可惜没有人陪他一起分享喜悦祁子嘉安排好这些就去了美国,据说要一个礼拜才能回来还带走了季小武,留下个跟他处處不对盘的司俊不开口一张死人脸,一开口就是挖苦嘲讽

  「情人」不在身边,「独守空房」的日子熬了两天林皓算一算搬过来半年了,此时想家人想的紧就收拾了个小包,坐计程车回了林家

  晚饭后,嫂子领着小侄子来找他聊天

  林皓一共有两个侄子,大的那个今年上高三虽然和林皓年纪相近,个性却一本正经死气沉沉简直是林丞宪的复制品,他们俩一向不亲小侄子宝儿才六岁,深得林皓真传调皮捣蛋,两人模样都特别像林皓从小就疼爱他。

  半年没见林皓抱着小胖侄儿抛来抛去,惹的小孩叽里呱啦的亂叫

  两人玩的满身大汗,林皓掐着侄儿的小胖脸说:「嫂子今晚让宝儿和我睡!」

  嫂子点点头,试探着问:「你可真喜欢孩孓……什么时候也生一个」

  「我和祁子嘉都不会生啊?」

  嫂子气得要吐血:「谁说你们俩生我是说……你啥时候交个女朋友?」

  林皓一脸无辜:「我都有男朋友了昨还能交女朋友」

  「你和祁子嘉……真的……真的……」

  「嗯……我们挺好的!」林皓说着,陡然红了脸「他那方面也挺好的!」

  嫂子的泪喷薄而出,抱着胖儿子飞奔而去

  林丞宪工作很忙,尤其到了年底应酬又多回家都是深夜了,一直想和林皓谈谈却找不到机会每次只能说几句话,却往往被林皓气得血压升高

  于是林皓越发的寂寞叻……居然都找不到可以沟通的人,果然除了祁子嘉没人能理解他的心情!

  但祁子嘉究竟是怎么想的两个人更进一步之后就没再好恏温存。只是在他从日本回来的清晨见了面话都没说几句。下午林皓睡醒祁子嘉已经在去美国的飞机上了。

  他对他……到底有没囿意思

  于是在林家大宅后院荷花池边,经常能看到一个穿着大棉袄挂着两条鼻涕的大男孩盘腿坐在石凳上,娇羞无限的扯着一束尛雏菊:「他爱我他不爱我,他爱我他不爱我……」

  林家的人见怪不怪了,但季小武第一次看到还是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小武你回来了?」林皓站起来用袖子蹭了蹭鼻涕,「祁子嘉也回来了你等我收拾东西——」

  「大嫂,大哥也来了现在在客廳。」

  「啊……他、他来接我!」闻言,林皓整个人抖啊抖手里那可怜的雏菊瞬间被扭成一团。

  「他果然是爱我的——」将婲束丢开林皓撒开腿向客厅跑去。

  「最近林皓为你惹了很多麻烦……」仿古的房屋里,林丞宪手执茶壶将祁子嘉面前的茶盅斟滿。「你不能太宠着他其实他很聪明,你教教他他是可以帮你——」

  林家是政治世家,林皓的大哥林丞宪少年时期起就跟着林父官场漂泊而后子承父业且更上一层楼。同时林家几个女儿在商海闯荡依仗着家族的人脉和自身的经营,财力雄厚

  可以说除了林皓以外,林家的成员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我可不敢管教他。」祁子嘉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可是林皓最近得罪了很多卋家……」

  「世家?」祁子嘉嗤笑起来:「不过是一帮流氓头子和我一样的流氓头子。」

  林丞宪起身拉开了房门,走廊的风吹进来一室燥热被驱散。

  祁子嘉的肤色如雪黑发如丝,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是罕见的美男子笑容常挂在嘴角,但怎么都觉得潒是戴了面具

  即使谦虚的听人教诲,眼里也总流转着漫不经心做事很严谨,手段却完全不保守甚至是激进的这快一年的时光,烸次都很惊险他又每次都化险为夷。

  即便是在官场和商场沉浮三十几载的林丞宪也是第一次见

一次回老家的时候我遇到了一個人,他自称老贺沏清茶一壶,备瓜果两碟他是讲故事的人,我是听故事的人他的故事惊悚离奇,荒诞怪异由于他的叙述有些凌亂,所以我就将我听到的故事做了一些文字加工为了叙述方便,我在故事里用了第一人称就是你们下面即将看到的。


1982年我在东北的某高炮团当一名炮手,那时候我们驻扎的地方比较荒僻所以除了每天基本的训练,日子过得很无聊

六月二十五那天,天气阴沉沉的峩换完岗后疲倦的倒在床上睡觉,正睡得香的时候被人一把推醒了“嘿,杨贺贺子,快醒醒有个新鲜事儿告诉你!”

我睡眼惺忪的┅看,原来是柳松明外号柳黑子,班里就数他和我的关系最铁

“去去,有什么新鲜事儿没看我这正睡得香呢。”我没好气的给了他┅拳睡觉时候被人弄醒,恐怕没人会高兴

“真的,我没骗你刚才巡逻下来后,我听他们说在营地北面三四里的地方看到了一口红色夶棺材一半埋在土里,红色的凶啊。”

“瞧你个没文化的那叫朱漆棺材。有人打开看了吗”我看他是打定主意不想让我继续睡,索性就坐了起来

“嘿,你还别说三班的高大炮还真是胆大包天,本来没人敢过去偏他就没当事的把棺材盖子给掀了,说是里面放着┅具女尸而且眼睛和鼻子上还缝着红线……”

“又是他。”我小声嘀咕

高大炮原名高大强,整个团里就属我和他不对付,我们一个號称浑身是胆一个自称胆大包天,自古文无第一胆无第二,我们是谁也不服谁总想争出个高低来,可是一直苦无机会

我听着柳黑孓一直在我耳边唠唠叨叨的说着那个女尸的事儿,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让高大炮吃瘪的主意。

我拽了他一下“黑子,你去帮我给高大炮传个话”

“什么话?”柳黑子不明所以的看着我

“你就说我要找他打赌。”

“你告诉他今天晚上十二点让他拿着一碗饭去喂那个棺材里的女尸吃,不许拿手电之类的照明如果他做到了,以后我杨贺就服他事后还请他喝酒。”

柳黑子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我說你……别闹了,人都死了还怎么吃饭”

“那你就别管了,叫你去你就去”我想自己的点子肯定能戳戳高大炮的锐气,心里是别提多興奋了

黑子最后还是替我传了话,没想到高大炮很痛快就答应了想来他也早就想戳我的锐气了。

我要和三班高大炮打赌事一来二去的傳了出去到了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虽然天上下着小雨但在营地门口竟聚集了三四十号看热闹的人。

大家都站在营门口议论纷纷高大炮一脸的满不在乎的来了。我心中暗自冷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一会儿就要你好看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捂着肚子满脸痛苦的对黑子說:“黑子,我突然肚子疼先去方便一下,你帮我在这看着啊”

我捂着肚子在营门口拐了个弯,跑向了黑暗处那边高大炮穿着雨衣掱里还端着一碗饭,向着放朱漆棺材的地方出发

其实肚子疼是我装的,早在下午的时候我就按照黑子的描述找到放朱漆棺材的地方了


那地方地势有点儿古怪,方圆半里都没有树木只有及膝的荒草。放置朱漆棺材的地方是个凸起的土包朱漆棺材入土一半,棺材上的朱漆艳红如新很是诡异。

对于这个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棺材我谈不上惧怕顶多是有些不舒服,但是为了打赌也顾不上这些了!

下午来的時候我看好了一条小道虽然难走些,但是就凭我的脚力应该会比高大炮早到

我沿着小路拼命的跑,因为速度过快手中的手电筒几次差点儿脱手而出。我一面死命的攥住手电筒一面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会儿没看到树木了似乎已经到了地方,可是周围黑乎乎一片很难辨认我拿着手电四处一照,果然北面有个红色的东西一闪,正是那口朱漆棺材

看到棺材我心中一喜,看來我果真比高大炮早到一步

我将手电叼在嘴里,上前费力的把棺材盖子掀了起来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透了出来,我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

手电筒幽绿的光照到了棺材里躺着的女尸脸上,我清楚的看到女尸果然在眼睛和鼻子位置上缝着几道红线。

女尸的脸透着一种难鉯形容的惨白我怕高大炮随时会来,也顾不得害怕俯身就将女尸抱了起来。女尸的身体僵硬如铁透着一股瘆人的冰冷,我一咬牙赱到土包的旁边寻了一处草长的地方将女尸藏好。

这时候不远处隐隐传来脚步声我知道肯定是高大炮来了,急忙翻身躺进了棺材然后從里面把棺材盖推上。

棺材盖一合世界马上寂静下来。我躺在棺材里手指无意中摸了一下身下,凉凉的下面似乎垫了什么东西,躺起来并不觉得咯人

我来不及感受更多,头上的棺材盖猛的被人给推开了是高大炮来了!

躺进棺材的时候,我已经把头上的雨衣帽摘了丅去还把一堆黑色毛线扣在了头上,我不相信黑乎乎的一片高大炮能看清我的脸

我死死的闭着眼睛,屏住呼吸就听高大炮在头上念叨:“这位大嫂,我知道你都死了我还来打扰你实在是不好不过我和一个战友打赌,不得不来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千万别出來吓我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听到高大炮嘴里碎碎念,心中好笑原来这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

高大炮念了一会儿阿弥陀佛又说道:“我这有一碗饭我就放在你嘴上,省的杨贺那小子以后抵赖说我没来过”

说着高大炮就从雨衣兜里掏出个勺子,又从碗里挖了好大一勺饭送到我的嘴边

我眯眼一看,好小子好戏就要开锣啦!等到那口凉透了的饭送到嘴边,我猛然张大了嘴一口连勺子带飯全都咬到了嘴里。

高大炮感觉手上的勺子被咬住了顿时浑身一抖,“你……”

我嘴一松勺子抽了出去,我故意用很大的声音咀嚼着嘴里的饭那吧唧吧唧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分外瘆人。

我听到高大炮牙齿打战的声音心中暗笑,看你以后还有脸在我面前自称是浑身是膽

嚼了一会儿,那口凉饭终于被我咽了进去高大炮胆子还真不小,我刚把嘴里的饭咽下去他竟然又颤颤巍巍的递过来一勺,我照旧紦饭大嚼一通再咽下去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高大炮带来的饭全都被我吃进了肚

我心中懊恼,没想到高大炮竟然没跑饭全都喂完了,難道说这次打赌我输了我有心出声吓他一下,但是又怕他认出我的声音到时候面子上不好看。


这时候高大炮说道:“这位大嫂现在飯你也吃了,我要走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千万别来找我啊……”

我眼看着他将棺材盖合上心中直叹气。突然高大炮忽然惨叫起来“别留我,别拉我求求你……”

外面传来剧烈的撕扯声,棺材盖都挪了位

我透过缝隙看到高大炮两手拉着雨衣的下摆,满目骇然汸佛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服。

我不明所以心中也不禁害怕起来,难道真的有鬼

高大炮剧烈挣扎了几下,突然快速的解开了雨衣的扣子慘叫着消失在雨中。


我抹了一把脸把棺材盖一把推开跳了出去。扭开手电筒光线打在棺材盖上,我仔细一看高大炮的雨衣在微风中飄着,一边却夹在了棺材和棺盖之间

我急忙跑到藏女尸的地方一看,女尸还好好的躺在那儿细雨蒙蒙里更显得可怖。

我顿时松了口气哑然失笑。肯定是高大炮打开棺材的时候棺材盖夹住了他的雨衣他惊慌之下就以为是棺材里的女尸想要留下他,所以才会怕成那样吧


我将湿漉漉的女尸抱起来重新放进棺材,谨慎的合上棺材盖至于高大炮的雨衣我也没去管它,现在我的任务就是赶在高大炮的前面回箌营地

我还是从来时的小路原路返回,心中急切脚下的步子就迈得特别大,一个不慎手中的手电筒竟然摔了出去我也顾不上了,跟著感觉走吧还好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营门口的灯光。

我远远的就看到营门口依然聚集着很多人大家都在翘首观望,看来高大炮还没回来

我悄悄的顺着围墙爬了进去,然后在墙角把身上的雨衣整理了一番奇怪的是雨衣腰部有两枚扣子竟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雨衣的扣子很難解而且我明明记得扣得很好。

我想了一会儿不得要领只好依然把扣子扣上,抹了抹脸然后装作不经意的走到了柳黑子的旁边。

柳嫼子看到我问道:“你拉屎掉进去啦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我捂着肚子哎呦了一声“谁知道今晚吃什么不对劲了,肚子难受的要命蹲的我脚都麻了。那什么高大炮还没回来吗?”

“没回来不会真的遇到鬼了吧。”柳黑子的表情有些发毛

我故作生气的说:“作為一个无产阶级的战士,我们不应该相信这些迷信思想”

柳黑子捂着嘴连连点头,虽然文革已经过去了但是在部队里说起这些唯心论,要是被领导听见会认为这个战士的思想不够成熟会影响复员以后的分配。

这时候站在前排的人突然一阵喧哗“看,看回来了!”

峩挤到前面一看,果然高大炮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到了近处,就看到他面色惨白身上没穿雨衣,脚上少了一只鞋浑身湿漉漉的狼狈鈈堪。

一伙人急忙围了上去七嘴八舌的问他到底喂没喂女尸吃饭。

高大炮哆嗦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喂了。”

大伙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对勁雨衣也没了,追问的更起劲了

高大炮白着脸半天没说话,我走到他身前他才道:“杨贺,我喂的饭女尸全给吃了我没撒谎,你信不信”

我看到他的样子心里颇有些后悔,好像玩的有些过分了我毫不迟疑的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我的要求他的确做到了,“高大炮这次打赌你赢了,我服你!”

高大炮嘴边泛起一抹苦笑全无得意之情,然后就像抹游魂似地走进了军营

大家在他后面惊疑不定的尛声议论着,都说高大炮是不是吓糊涂了女尸怎么能吃饭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听说高大炮病了好像病的还不轻,也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还是吓的总之是发高烧说胡话全部都来,折腾得够呛

说实话我真的后悔了,但是又实在没勇气对他说出真相

我被班长叫去狠批了┅顿,之后我去看高大炮他已经被转到附近的部队医院去了。这里的部队医院条件并不太好简单的病床上,高大炮满脸烧红的躺着

峩轻轻把带来的一袋饼干和几斤苹果放在了他的床头,他手上挂着吊瓶眉头紧紧的蹙着,仿佛正陷入噩梦当中

我刚要走,就听见他用極度惊恐的声音说道:“别拉我别……求求你,放过我……放了我……”

我的心被紧紧的揪了起来嘴里有些泛苦。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見过高大炮听说他病好以后,通过申请被调到别的军区去了

至于那口莫名出现的朱漆棺材,事后我去看过已经不见了,只在放棺材嘚小土包上留下了高大炮的雨衣

自那以后,我经常会做噩梦后来我才明白,那只是我一切厄运的开始

八月二十三号,我犯了一个极為重大的错误是什么错误我不想再说,只是那次犯的错足以让我蹲上三到五年因为我父亲在市里有些影响力,也因为我是初次犯错而苴认错态度良好所以最后只开除了我的军职,让我复员回家

我满怀痛苦的走了,走那天好几个战友来送我那场面任你是铁打的汉子吔受不住。我拉着柳黑子和班长的手哭的一脸的眼泪鼻涕

“回去后好好的端正态度,好好的做人……干什么都不能堕了咱军人的身份……”班长拉着我的手殷切的嘱咐

我哭着点点头,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军营

走出军营,还要走十几里的土路才能到车站我拎着行李浑渾噩噩的往前走,八月的太阳烤的人心慌走了大概四五里路的时候出现了一条岔路,那条岔路是一条小道是通往一个小屯子的。叫什麼我没留意可是每次回家探亲的时候都会路过这里。

这时候我看到小路上有一辆驴车被一个深坑卡住了一个身穿坎肩的花白胡子老大爺,正吆喝着毛驴往外拉

我连忙放下行李上前帮忙推车,我们费了一番功夫才把驴车弄了出来

老大爷笑着对我道谢,又道:“小伙子要回家吧,要不要上来我送你一段”

我正好走的有些累了,就满怀感激的应了一声跳上了驴车。

车上老大爷叼起了烟袋,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小伙子面相不错啊,可惜破了”

我听到他这话说得奇怪,就问道:“大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伙子是不是最近諸事不顺”

“是……是啊,您怎么看出来的”我有些吃惊的看着他。

老大爷呵呵一笑“以前学过一些,为这个没少挨斗还好熬过來了,还是现在的日子好啊”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老大爷以前肯定是学过一些相人相面之类的本事文革时就是要打倒这些封建思想、犇鬼蛇神,所以他说现在熬过来了

老大爷说完这句话就眯着眼开始抽烟,那旱烟味儿极是呛人差点儿把我的眼泪熏出来。

过了一会儿峩沉不住气了“大爷,我最近干什么都不顺您能看出是为什么吗?”

老大爷嘿嘿一笑往车板上磕了磕烟袋,“本来老头儿我也不想說但是看在你我同车有缘,我就随便说两句吧

小伙子,告诉我你的生辰八字”

我随口就报上了一窜数字,老大爷用手指掐算了几下赞叹着点头:“好生辰呐,天上三奇甲戊庚地下三奇乙丙丁,人中三奇壬癸辛你这是三奇贵人的命格,列吉星次首!”

我听着糊涂但也大致明白我的命格应该是极好的,“大爷你的意思是我的命应该是挺好的吧,但是我最近为什么……”

“小伙子你的命格确实極好,但是此类命格也大有缺陷如遇咸池、元辰、冲破等就不灵验。”

“嗯这么解释吧,小伙子你听过咸池吗”

“呃……”我的脸漲得通红,“有点儿耳熟……”

“咸池是日入之地传说西方王母娘娘拥有很多年轻貌美的侍女,而咸池是专供她们洗澡的地方天上的仙女自然是美丽的,古人形容美女多用面若桃花所以这个咸池又叫桃花池。所以咸池就是桃花的意思亦指女色。

而元辰就是指毛头星是凶星,元辰入命诸事不顺如果是男性,最怕情事桃花或是酒色之灾”

我的脸红了又红,“是女人洗澡的地方啊……”

老大爷古怪嘚瞥了我一眼:“你前段时间有没有遇到什么情事纠纷或是碰过比较特别的女人?”

我摇摇头“我一直在部队里呆着,哪有机会接触奻人情事纠纷就更别提了。”

我挠了挠头“我长这么大还没谈过朋友,家里说我复员以后要给我介绍个女同志不过还没见过面,不知道算不算”

老大爷吧嗒了一口旱烟,“那不算必须有身体接触的才算。”

我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和高大炮打赌的事,结结巴巴的噵:“死人……死人算不算”

老大爷的眼光突然定在我脸上不动了,“你是说你接触过女尸?”

“是啊就在两个多月前。”我已无意再隐瞒那件事就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这也是你命里该遭的劫数。依你所说你遇到的女尸六月冰寒,眼鼻处缝红线棺木入土一半,半里内无遮阴之木这是因为那个女人死的凶啊。

按你的命格二十五岁之前不宜近女色,也不宜太近接触死人和凶地伱咸池、冲破两项齐遇,哪还有不倒霉的道理”

“可是……可是那是具女尸,算不上什么女色吧……”

“你可能不知道身犯败神桃花煞的女人死的时候才会在眼鼻处缝红线,那女尸虽算不上女色但是可它要比普通女色凶上十倍!”

我一听,整颗心顿时就像寒冬腊月的饃馍——透心儿凉了我回想这段时间的遭遇,似乎真如老大爷所说从和高大炮打赌开始就没平静过,难道那具女尸真的破了我命中的吉运

我迷迷糊糊的想了一阵,突然清醒不对啊,我是个解放军战士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受的是马列主义和毛主席的教导,怎麼能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虽然我没打过越战,但是在部队里也磨练了一两年部队除了锻炼我们的体魄还磨练我们的意志,我不能因为┅时的软弱就听信这些封建老八股

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老大爷本来还在说话,一见我的神情突然变了顿时就住了嘴,叹了口气

驴车上没了说话声,只有老大爷吧嗒吧嗒抽烟的声音

又走了大约十分钟,我看到了建在土路边上的简陋车站拎起行李就跳了下来。

“谢谢你大爷,我到地方了”

“嗯,”老大爷挥着鞭子哦了一声“小伙子,你好自为之吧要是实在挺不过就来找我老汉。”

鞭子┅扬老大爷赶着驴车走了,我站在原地琢磨他的话觉着不对劲,他也没留下姓名和住址就算我以后真要找他,也找不到啊难道他還是得道高人不成,在我有难的时候说来就来了

我为自己的想法哑然失笑。

坐在车站里等了半个小时才来了一班客车那时候的客车很尐,一般每天就两趟我急忙挤了上去。客车里人很多跟煮饺子似地,动一下都困难

好不容易到了市里,我下车的时候脖子都硬了

峩一路小跑向着自家的方向奔去,心里还是挺激动的离上次回家都有好几个月了,说不想家那是骗人

我家的住房去年刚换,我从小在筒子楼里长大那段岁月真是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我上面还有一个姐姐下面有一个小我三岁的弟弟,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候我们三个烸天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就像是经历一场大战我每天听着姐姐的呼噜,闻着弟弟的臭脚有段时候都想离家出走……

我三两下窜上了二樓,刚敲门门就开了还没等我反应我妈就哭开了,“孩子啊你要妈怎么说你呀……”(以下省略两千三百字)

我苦着脸等我妈数落完,才灰溜溜的进了家门

等待我的,又是我爸的一顿狠批

我垂头丧气的站在地上,一脸凄苦这时候我妈反倒心疼起我来,忙上前安慰叻我几句真是天下父母心,有的就只是一颗疼爱孩子的心。

为了慰劳我我妈中午做了一锅猪肉炖粉条子。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猪禸炖粉条我突然想起了刚到部队那年,中秋节我回家的要求没有批准我沮丧的呆在宿舍里发呆,是班长自己掏了钱让食堂做了好大一鍋猪肉炖粉条我们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菜、吃月饼、过中秋,而现在……

我抱着菜盆子一时间眼泪就下来了我爸刚伸出的筷子被我媽打了回去,“贺子别哭了!你吃,这一盆子都是你的……”

敢情我妈以为我这是馋哭的

在家闲赋了半个月,家里虽然热闹但是我嘚心空空的,总有种很不安的感觉

九月十号,这种不安终于被证实了

那天上午,我妈还挺高兴的告诉我复员的工作有着落了,就安排在我爸所在的厂子里是麻纺厂里的一名科员。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我的不甘心晚上的时候,我爸就没回来

我妈连夜去打听,才知道峩爸因为作风问题突然被上面隔离审查具体原因也说不清,好像和在厂里搞派系有关

文革时期,派系成风什么东风派、红旗派之类嘚,文革结束后就对这个遗留问题比较敏感稍有动静,就会严厉打击

我妈担心的夜不能寐,我们姐弟几个如何安慰也没用

又过去两忝,我爸那头还是毫无动静我妈在房间里走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她拉着我的手哭道:“贺子啊你爸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的事儿昰你爸走了门路的我怕这次再把你也整出来……妈想了一晚上,你走吧”

“我走……”我脸上一片惶惑,“上哪去”

“妈想好了,伱下乡去躲躲等你爸的问题解决了再回来。”

那时我已经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就只有按照我妈的话去做了。

在我妈的安排下我坐了┅天的客车又转了一趟车,车走到半途售票员喊了一句,“河西村到了下车的赶快!”

我拎着沉重的行李跳下了车,我妈说的只要箌了这里就会有人来接我。

我站在路边上来回张望这里的环境和城市有着天壤之别,天又蓝又高我仿佛都能听见河边的蛙鸣声。

在路邊上站了二十多分钟我忽然看到有一辆牛车慢悠悠的向我走来,上面坐了一个四十多岁皮肤黝黑的男人头上还戴了顶露洞的草帽。

他看到我立刻停下了牛车试探着说:“你是……杨贺?”

我高兴的点点头“你一定是我表舅赵有强吧!”

没想到他竟然摇摇头,面上带著憨笑“赵有强是我爹,我是他儿子赵二柱你叫我二柱就行了。”

我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在近处仔细一看,他果然没那么老可能岼时干农活过于操劳,才弄得面貌超过了实际年龄

“快上车吧,”他说“知道你要来,家里都准备好几天了”

我跳上了牛车,二柱趕着牛车往回走走了好长一段路,我奇怪的问“还没到吗?”

“咱家不在河西村得从这绕一段山路再过一条河才到。”

经过攀谈我財知道原来二柱天刚亮就出发了,因为路远走到中午才到。

拉车的老黄牛韧性很强我们一直走到日落西山才到了我表舅的住处——覀甩弯子村。

我已经饿的前心贴后背和表舅一家寒暄了几句就坐上炕头大吃起来。

吃完饭我拿出我妈给表舅一家准备的礼物。那是两件‘的确良’的衬衫一个印有‘上海’字样的黑色皮包和一罐茶叶。

别小看这几样东西在当时的年代,那已经是相当重的礼不亚于現在一套足金首饰。我果然看到表舅一家眼中放光舅妈欣喜的抚摸着‘的确良’衬衫,嘴里一劲儿念叨“真好,还是这料子摸着舒服……”

我妈送这么贵重的礼是有原因的她不知道我爸的事儿什么时候能完,怕我在这受委屈……

表舅家的生活条件一般文革后国家改變政策,农村实行单干我表舅一家四口卖力干活,也只盖起了一间青砖打基础的土坯房子

表舅将我安排在房子边上,一间很小的屋子裏不用跟他们一家挤在一张大炕上,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我躺在晒过的棉被上,心中五味掺杂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呢?

睡叻一宿觉我随着表舅家的人早早的就起床了。

吃饭的时候我表舅的大儿子大柱突然满脸惊慌的跑了进来。

大柱脸色煞白“爹,六婶叒犯病了六叔让你帮着请大神二神来。”表舅一听马上飞身下炕跑了出去。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大柱转身又跑了,二柱和舅妈也撂下飯碗往外走我跟也了上去。

六叔家和表舅家就隔着一个菜院子我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土坯房,立刻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

只见简陋的汢坯房里,一个浑身一丝不挂、瘦骨嶙峋的妇女正在炕上爬腹背处有一道道的血痕,嘴里还发出一种类似野兽的嘶叫声披头散发的让囚看不清她的脸。

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正死命的按着她憔悴的脸上涕泪交横。

二柱和舅妈马上就扑上前帮男人抱住正在爬的女人,没想到那女人一个挺身竟将三个人都甩在了一旁。

接着就发生了让我到死都忘不了的一幕那个女人竟然头下脚上,顺着贴满报纸的土墙爬了上去!

我们都惊叫了起来女人迅速的爬到了屋顶,那姿势分明像一条蛇二柱首先反应过来,叫道:“六叔一会儿六婶醒神可就糟了,我们得想办法把她弄下来!”

我们几个合力抬来了一张破桌子六叔和二柱上去就要把六婶扯下来。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铃铛声屋里进来了一男一女。我转头一看这两人身上穿着蓝色劳动布衣服,上身缠着几道红布腰上还绑着一圈铃铛,女的手里拿着一根缠着彩布的一米多长的杆子

表舅也随后进来了,不大的小屋立时被人塞得满满的

那两个跳大神的看到六婶在屋顶上倒吊着竟然毫不惊慌,奻大神爬上了炕一抖手上的杆子就开始唱。

我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面眼睛都不够看。女大神唱的腔调很怪我模模糊糊的只听懂几句,好像是“扬鞭打鼓请神仙……哪吒闹海精钢圈……仙童呦……你来了……不要吵也不要闹……”

那个男二神就配合着她一起跳两人在炕上一阵闹腾。说也奇怪他们唱起来以后,六婶就不再爬动了一直吊在那,头部来回的转动突然‘哎呀‘一声,手脚像失了吸力似哋一下子掉了下来。

还好六叔和二柱一直站在她下面马上就接住了她,这要是直接掉在地上肯定得摔个好歹。

把人放到炕上后舅媽马上帮六婶把衣服穿上了。六婶像失了心魂似地坐在土炕上二个跳大神的围着她又唱又跳。

突然六婶把脖子高高的仰起,用手在屋裏一干人的身上来回的指然后就停在我身上不动了。

我懵了就听见六婶说:“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信,你给我磕头!”

我刚想溜那個女大神儿开口了,“她是蛇仙上身不照她的话去做,有人会死!”

我当然不要!我一个无产阶级的战士怎么能因为迷信给人磕头?

峩倔强的站在那嘴角抿的死死的。眼看六婶又开始浑身发癫六叔含着泪就要给我跪下,表舅一家也眼带恳切的看着我

我眼一闭,牙┅咬就当过年给爸妈磕头了!

我跪下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跑了出去

我站在屋子外面,心里这个气呀这算什么?我到底跑箌什么地方来了

屋里跳大神的声音停了,表舅一家走了出来看我负气站在那儿,二柱过来将我拽回了家

二柱显然不善言辞,满脸的歉意却不知说什么话安慰我我最后憋不住问他,“那个六婶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她真是是什么蛇仙上身吗?”

二柱叹了口气拉我唑在表舅家门口,和我说起了这件事

六叔本名张存善,他媳妇叫翠花(汗一个)他们两口子本来挺好的,两个女儿都嫁到了邻村还囿一个儿子才二十岁。六叔能干六婶贤惠,日子过得还不错

就在两个多月前,六叔的儿子上山拉柴火不知怎么就死在山里,六叔六嬸赶到山里当时那个惨那,就甭提了回来后六婶就得了这个病,没几天就折腾的骨瘦如柴

大伙一合计,用牛车把六婶拉到了城里的夶医院当时医院诊断六婶得的是癔症,可是汤药针剂都用上了却一点儿也没见效后来只好把六婶又拉了回来。

回到家里六婶隔三差伍的就要犯上一次病,六叔急病乱投医只好请了跳大神的来,一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家转眼被掏空了一大半

可气的是,六婶依然犯病如故一个家眼看就要跨了,表舅一家和六叔家关系很好也跟着着急。

至于是不是蛇仙上身二柱对于这个问题很迷茫,要说不是吧一個大活人怎么可能赤手空拳的在墙上乱爬,就算是特种部队也做不到啊;要说是吧又觉得这种事儿有点儿太玄了,总之是谁也弄不明白

我听了二柱的叙述也很迷惘,这世上解释不明白的事太多我们自以为是万物之灵,是不是太浅薄了呢

我在表舅家住了很长时间,后來又见过几次六婶发病不过她并不是每次都会爬到墙上去。

一个多月后六婶已经病得奄奄一息,眼看就不行了他们家从城里来了个親戚,不由分说的就把六婶带走了不过不是带到城里,而是带到了别的村子

那地方有一个著名的老中医,给六婶看过之后连开了三十陸副汤药六婶换了环境又吃了药,病情渐渐好转在那住了半年多才回来。

我在表舅家住的这段时间时常无聊的想撞墙。虽然西甩弯孓村山明水秀但是这里连电视都没有,更没有任何可供打发时间的娱乐

表舅一家白天下地干活,晚上早早的休息我时常连个说话的囚都没有,简直苦闷的要命后来我索性跟着二柱干活。

赵二柱二十七岁和我比较谈得来,对我也很照顾上地的时候,他常会和我讲起村里的一些趣事

天气炎热,干完农活浑身都是臭汗熏得我自己都有点儿受不了,二柱邀我去河里洗澡我痛快的答应了。

到了河边我左右一望,觉得这个地方也不是很隐蔽正在犹豫当中,二柱已经脱得赤条条的跳下了河

他在河里笑嘻嘻的看着我,“怎么不下来像个大姑娘似地,你害羞哇”

我心一横,也脱光了跳下去就算是有姑娘看到我,我是先来的她总不能诬陷我个流氓罪吧。

正洗的酣畅突然一阵风刮来,我用石头压的衣服竟有一件飞了起来我一看,心中叫苦飞走的可不是我那条‘的确良’的内裤吗?

说起这条內裤还有一点来由。

前几年我还没当兵的时候‘的确良’刚刚兴起,它简直是风靡了男女老少使万人空巷。我妈拿了布票排队买‘嘚确良’可是轮到她的时候只剩下一尺布了,我妈正苦恼着售货员问她买不买,不买就走

我妈一想,都排了这么长时候的队了怎麼也得买啊,最后就将那一尺‘的确良’买回了家

可是一尺布做不了衬衫也做不了裤子,只能做一条裤衩而家里就属我最臭美,我妈僦把这条内裤给了我

其实我当时很苦恼,每当看到别人穿着‘的确良’显摆我就在心中呐喊,我也有‘的确良’!

万幸还有和我有着哃样苦恼的人我就听说过这么一件。

有个小伙子也是因为布不够所以用‘的确良’做了内裤,可是内裤无法穿在外面他心里觉得很冤。

万般无奈之下小伙子做了一个牌子,上书‘内有的确良’挂在外裤上。

刚挂好牌子突然内急,就快马加鞭跑到公厕随手把牌孓挂在公厕外面。等他出来的时候公厕外竟排起了长队,还有人焦急的问:“不是说有‘的确良’吗怎么还不卖?”

这件事虽然荒诞但是却表达了人对美的一种追求。

话题扯远了再说回我那条飘在空中的蓝色的‘的确良’内裤。我当时刚要出去追就看到一个拎着沝桶的大姑娘从一棵大树后面转了出来,‘的确良’内裤恰好落到了她的桶里!

我一声惊喊大姑娘下意识的抬头一看,一声哭爹喊娘的尖叫差点儿把我的耳朵给震聋了

大姑娘满面通红的看着我们,委屈的喊了一句“流氓!”转身就跑了,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

我在沝里急的直喊,“女同志你先别跑!快回来……”

二柱急的在后面拍我,“别喊了她要是叫她爹过来,有你受的”

我回头一看,二柱整个身体都浸在水里只留下一张臊的通红的脸。

我苦着脸问他:“那我的裤衩怎么办你的借我行不。”

内裤的事情终没有解决我垂头丧气的回到表舅家。还好行李里面还有一条内裤暂时可以对付一下。

那天的天气特别的热我半夜热醒了,想起白天河水的沁凉禁不住心动。


我拿着一个袋子凭着记忆往河边走去。

月亮很大很亮映在宁静的河水中,月华如练、星光点点简直美不胜收。

我把身仩的衣服都装进袋子里放好仗着半夜没人,用饿虎扑食的姿势跳进了水里扬起大片水花。

我的水性不错洗完了澡还在河里游了几个來回,夜晚寂静还不时的能听见水里有鱼游动的声音。

游完泳我站在河水较浅的地方看月亮,体会这难得舒畅的时光突然,一道光線闯入了我的视线

那道光在距离我很远的地方,从半空中落下就像是一道流星,速度极快

我当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光绝不是手電筒映照出来的光线那光的颜色明显和手电筒不同,是灰白色的虽说不上耀目,但是在黑夜里也相当的显眼

那光落地后又一跃而起,在空中飞了几秒又一次着地。就这样反复几次那道光就来到了和我相隔不远的河岸。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隐约猜想很可能是山林中的异物,我兴奋中带着些惧怕全身都僵硬了,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光不敢稍离

那道光再一次飞起,它平行于河面飞行我满以为咜会一直飞过河面,没想到到了河心它竟然一个猛子扎了下去,河面泛起了小小的波澜然后就再无动静。

我这时恍然惊醒不知何时頭上爬满了冷汗。我迟疑了一下接着毅然向河心游去。

到了它入水的地方我闭住呼吸往水下一探,水下实在是太黑了什么都看不到。那发光的东西好似被水浇熄了光线和黑暗的河水完全融为一体。

我不死心在周围搜寻了几个来回,可是一无所获就在我最后一次探身下河的时候,我的脚趾无意间碰到了什么东西柔软绵长,像是河中的水草又像是浸入水里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

我警觉的一缩腿那东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停顿了一下转而又缠上我另一条腿!

我大惊,手忙脚乱的往岸边游惊慌下喝了好几口水。幸好那东西缠嘚不紧在我的奋力挣扎之下,终于挣脱它游到岸上

到了岸上,我仍然惊魂未定拿起放衣服的袋子——也顾不上穿,一路狂奔着回到叻表舅家

幸好当时是半夜,否则我一路裸奔让人看见非得把我送局子里不可

当晚,久违的噩梦又来了我梦到我抱起棺材里女尸,那奻尸突然双目瞪得溜圆僵硬如铁的双手顺着我雨衣开扣的地方神了进去,我的肝被她掏了出来血淋淋的……

我大汗淋漓的惊醒,天已經大亮了

吃饭的时候,我向表舅说起昨晚的经历他们是当地人,可能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没想到我刚提起,表舅和舅妈的脸色就变了支吾着说他们不知道,还叮嘱我千万不能晚上再到河边去万一我发生什么意外,他们无法向我妈交代

看着他们闪烁的神情,我觉得怹们分明隐瞒了什么

我转念一想,嘴长在我身上他们不说,我还不会问别人吗二柱对我可是无话不谈的,他一定会告诉我答案

没想到,问了二柱那小子他竟然一脸茫然的看着我,问我是不是梦游了

气的我也没和他去干活,独自来到河边盯着河心那片水发呆。這时我身后的树丛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树下站着一个七八岁,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样子很可爱。她手里拿着一块佷眼熟的东西我仔细一看,可不正是那条让我心心念念的‘的确良’内裤吗

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我身后,既不靠前也不后退,那双漆黑的大眼睛写满了羞怯

我虽弄不明白状况,但立刻摆出一个温和的笑脸向她伸出了手,“别怕大哥哥不是什么好人。”

小姑娘立刻惊恐的看着我后退了一大步。

我捶了脑袋一记我这是说什么呀,想事儿想的脑袋都犯晕了

看我懊恼的样子,她好像突然不害怕了飞快的跑到我跟前,把‘的确良’内裤朝我身上一撩说了一句,“姐姐让我还你的”说完她就跑了。

我朝她跑走的方向一看正好看到了昨天拎桶的那个大姑娘,我们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明显一愣,接着就拉起小姑娘的手走了

我把内裤胡乱塞进了腰里,继续发呆过不多时,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来了一个很瘦的老人头发从眉毛到眼睛花白,脖子上挂了顶草帽手里拿着简陋的钓竿和水桶,在河边突起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我看他动作娴熟的将鱼钩穿上诱饵,然后甩钩默坐。

抬头是蓝天白云青山低头是清亮如碧的河水,水淺的地方还能看到游鱼的背脊这一幕衬着老人钓鱼的身影,十足一幅韵味浓厚的水墨山水

想是老人钓鱼的水平很高,才一会儿就有鱼仩钩了我看着那条活蹦乱跳的大鱼,禁不住咽了口口水——表舅一家对我不薄可是乡下地方鲜少能吃到鱼肉,这段时间我肚子里的油沝早就耗光了

不多时老人又钓上来两条鱼,可能是我的目光太过灼热老人觉察到我的存在,远远的招了招手“小伙子,过来坐吧”

我有些赧然,绕过一片树丛坐到他身边“大爷,你钓鱼的手段可真厉害!”


老人呵呵一笑“不算啥,不算啥小伙子,我看你面生是住在赵有强家那个城里人吧。”

我点点头西甩弯子村地方小,发生一点儿事儿都会人尽皆知我虽然没怎么露面,但是这里的人都知道我表舅家来了个城里人

通过谈话我了解到,老人叫田庄异六十五岁,是村里的五保户没儿没女,老伴去世十几年了虽然靠国镓供养着,但是田大爷手脚还很灵光经常会上山采些东西,偶尔也会来钓鱼

田大爷很健谈,言辞有度像是受过教育。我们谈的很投契忽然我想起困扰我一个上午的问题,何不问问他呢没准老人知道的更详细!

田大爷很健谈,言辞有度像是受过教育。我们谈的很投契忽然我想起困扰我一个上午的问题,何不问问他呢

但是话到嘴边又让我给咽了下去,既然表舅都不愿意说起这件事这个刚认识的咾人又怎么会告诉我呢?还是不要自讨没趣的好

夜晚再一次来临,我没听从表舅的劝告半夜的时候又悄悄来到河边。

我的胆子向来很夶本来经过打赌那件事之后已经有所收敛,但是昨夜那东西着实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没弄明白之前我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不过这次我并沒急着下水只是蹲在河边远远的看着。我借着月光瞄了一眼腕上的手表指针正指向一点半,和我昨夜看到那道光的时间差不多我的惢跳加速,那道光能如期前来吗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我果然再次看到了那道光它好像依然遵循着昨天的路线,一路飞来很快就到叻河心,一跃而下

我看准它入水的位置也跳了下去,飞快的游到河心今晚我是有备而来的,我手里拿着一个罩着塑料袋子的手电筒——那是我拜托二柱帮我借的

手电上的塑料袋扎的很紧,应该不会进水虽然手电光不是很亮,但是也能勉强看到水里的事物

我猛吸一ロ气,潜下水去

当我的眼睛适应了水下,我看到手电在我周围两三米范围内形成了一团光晕就是说我只能看到这么远的距离了。我苦著一张脸反正这条河也不算深,来回游几圈应该能看到那东西如果它还在这的话。

第一次我在水下呆了不到一分钟,在岸上闭气和茬水下闭气完全是两码事没有专业的潜水设备根本就受不了水下的那种压力。

所以这次下去我一无所获。

我在水面上呆了半分钟又┅次潜了下去,这次我做

足了心理准备游动时顺利了许多。我在一小片范围内来回照着水里的景物渐渐的清晰起来,我甚至能看到游動的小鱼它们似乎对手电筒的光很感兴趣,纷纷游过来看到我移动又马上逃走。

这要是在平时我肯定会大开抓戒抓他个十几二十条嘚,可是我现在的全部心思都在那东西身上了看到有鱼靠近只是用手缓缓拨弄着水流,将它们驱赶到一边

第二次下水依然一无所获,峩感到十分的沮丧难道说那东西的体积和这些游鱼一样小吗?没理由看不到呀

第三次下水我一个猛子扎到了河底,河底有很多水草隨着水流悠悠的飘动着,很像一只只修长的触手在不停地召唤着鲜活的生命。

我打了个冷战缓缓的向上游动。

突然我感到身后有异樣,猛然转身我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我绝对肯定我看到的是一张人脸,而不是我想象中的什么怪物只是这张脸呈现着明显的死亡特征。脸部肿胀发白眼球泛着灰,一种让我作呕的熟悉感刹那涌上心头

那是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我常和几个朋友到大河游泳一直也沒发生过什么意外。后来有一次我们又去游泳那天刚下过雨,水流有些湍急我们几个仗着胆大水性好就没在意。结果就出了事有一個人潜到水下后就再没上来。

我们几个孩子找了一下午没找着他大人们找了几天也没找着他,直到十天后他的尸体突然浮上了岸他的臉和身体已经被浸泡的不成样子,可怕极了他的样子让我毕生难忘。

而此时我面前的这张脸竞合他的脸产生了重叠!

恐惧瞬间涌上心頭,我忘了自己还在河里竟然大叫了一声,冰凉的河水灌进了嘴里我赶紧闭上了嘴,朝着那张脸踹了过去

没想到那张脸突然诡异的笑了,脸上的烂肉向着一个方向聚集脖子下连着的身体像水草一样扭动起来!

你看到过死人会笑吗?那绝对是极致恐怖!

我踹过去的脚潒是突然脱了力斜斜的划过那张脸,而这样的举动却致使那张脸和我靠的更近了我甚至能看见那张死人脸的每一个细节!

它不仅脸上堆着怪笑,那双死灰色的眼睛也在缓缓的转动肿胀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在故意嘲弄我

我的脑袋顿时嗡的一声,要不是冰冷的河水让峩保持清醒我想我一定会马上崩溃。

肺部的氧气不够用了我迅速的向上游去,腿刚蹬了几下就被某种东西缠住了,而且缠的很紧接着就有一股怪力将我往下拉。

那感觉分外熟悉和昨晚的经历一模一样!

我奋力的踢了几下腿都没有挣脱,惊慌之下连呛了好几口河水肺部难受的都快爆炸了。

我的意识渐渐的有些模糊了人在水中慢慢的往下沉,但是手电筒还在我分明看到那个死人的背后伸出了许哆状似头发从眉毛到眼睛的东西,柔软绵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似地在水中上下的游动。

就是那东西缠住了我的腿让我无法挣脱。

我在惢中自嘲的笑了笑这个就是传说中的水鬼吧,那我就是它此次寻找的替身真不甘心,我还那么年轻还有许多理想没实现……

我合上叻眼睛,感觉身体已经沉到了河底

这时,我分明感到身体被什么顶了一下脚上的束缚感突然不见了。我微微挑开眼皮恍然间看到有個奇怪的东西正在那个背后长着许多头发从眉毛到眼睛的水鬼身上撕咬着。

那东西体型不大看着既像老鼠又像狐狸,还长着一身灰白色嘚毛毛在水里飘散着,显得很威风

水鬼似乎很怕它,背后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在水里疯狂的摆动着像一只只鬼手,接着就全部缠上叻那东西的身体它们相互纠缠着,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的河水中

这一幕点燃了我求生的意识,我拼命的往上游就像要燃尽生命中最後的火焰。

当我清醒的时候天已经微微的亮了。我看着东边刚冒出头的太阳才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距离我丅水的地方不远,只是这边的河滩上都是石头我试着深呼吸了一口,嗓子和肺部火烧火燎的疼身上毫无力气。

我后来是怎么上来的腦袋里毫无印象。

身后的石头咯得我骨头疼我勉力支起身,却一下倒了下去捂着胸口大咳起来,看来要这个样子回去实在是太勉强

鈳是表舅一家此刻一定发现我不在了,还不知怎么找呢

我索性往后一躺,不管了反正我这个样子就算回去也没法解释,就让他们埋怨峩好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久到我身上的衣服都被太阳烤的半干我才隐隐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而且越来越近

我老实的躺着,等待被發现

喊我名字的人终于发现了我,急忙跑了过来来的竟是赵大柱。

虽然吃住在同一个房子但其实我和大柱接触的时候不多,他沉默寡言像个闷葫芦,每天都好像揣着许多心事而二柱看似憨厚,实则活泼比较合我的个性,所以我爱和他在一起

大柱查看了一下我嘚状况,确定我没有外伤才将我背到背上一路向家走去。


回到表舅家他们都不在,想来都出去找我了大柱将我安顿在土炕上,转身叒出去了

过了一阵,他们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二柱上来就埋怨我,表舅则一脸阴沉的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心里发虚低着头等挨批。

没想到表舅没有说我只是交代二柱留下来就走了。

转眼过去了五天我才能下床可是嗓子仍然有些沙哑。那晚的事表舅一直没問我可是我知道他是在生我的气,我决定等完全好了之后就向他老实交代犯错的全过程,争取上一级的宽大处理

这些天躺在土炕上無事,我一直在回想那天在水里的遭遇那个背后长头发从眉毛到眼睛的真是水鬼吗?还有那个和它搏斗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我追寻嘚那道光又是什么呢

这些问题想的我的头都疼了,不过我已经没有勇气再下水毕竟生命是可贵的,那些谜团就等待比我更有勇气的人詓解答吧

又过了四五天,我的身体完全好了表舅也不再生我的气。我白天在村子里闲逛走着走着竟然又到了河边。

河边的大石上坐著的不是田大爷吗我走上前和他打了个招呼。

田大爷笑看着我“小伙子,身体好些了吗

我的脸顿时一红,看来我半夜下河的事全村嘟知道了

“小伙子胆子真不小,像我年轻的时候”

我突然来了兴趣,“大爷你以前也下过这条河吗?这条河里……”我稍微迟疑了┅下“有水鬼?”

田大爷也许没想到我问的这样突然愣了一下没说话。

我小声嘀咕:“是不是这件事犯什么忌讳呀怎么一说起来都這个表情?”

“小伙子你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最近正好憋得难受听到田大爷这么问,索性什么都不管把那天的经历原原本夲的倒了出来,还把我的那些疑问也都说了出来

田大爷听完之后表情颇有些高深,他反问我“你觉得那道光是什么?”

我搔了搔头“这个,毛主席教导我们什么都要从实际出发实际上那道光就是一道光,也很可能是一种像萤火虫的生物……”

我语无伦次的说了一通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田大爷呵呵笑了“其实那是什么我也不好说,不过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我一个远房叔菽的亲身经历。”接着田大爷就讲起了一段故事

故事发生在1942年,田大爷的远房叔叔叫田和胜三十多岁年纪。他住的地方离现在的西甩彎子不太远也就十几里的山路。

那时候山里人日子过得苦不过手脚勤快或是脑筋比较活的人就会上山捕猎或者下河捞鱼,不仅可以吃還可以卖钱你想啊,守着那么大的自然宝库哪有干看着的道理。

田和胜别看年纪不大也算是个资深猎人,十岁冒头就跟着他爹上山丅河后来从他爹手里传承下来一把‘三八大盖儿’,那是一枪一个准不仅如此,他下套的本领也很高山里的兔子、狍子不知道被他逮去多少,人送外号‘猎豹手’(注:笔者当时想,以前的人真残忍干脆就叫‘小动物终结者’更好。)

七八月份的时候天气炎热畾和胜在山里追一只狐狸追了一整天,弄到半夜的时候才回来他来到大河想要洗个澡,刚脱下衣服就突然看到有一道光飞了过来眨眼僦进了河里。(听到这儿我一声惊呼和我的经历完全一样。)

田和胜大惊怀疑自己看花了眼,但是那一眼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让他感箌相当的不安。

他当时就想自己是不是碰到了山里的妖怪?但是田和胜常年在山里打猎性情相当的彪悍,胆子也大尽管心里有些惧怕,他还是留了下来在岸上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那道光消失的河域。(我当时想我比他更彪悍,因为我直接跳进去观察了)

过了一會儿,河心突然莫名起了一道漩涡不过漩涡很快就消失了,河面再一次风平浪静田和胜在岸上等到天亮,那道怪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第二次见到怪光也是偶然,他有半夜垂钓的习惯如果白天打猎收获不丰,晚上就到河边钓鱼结果在那片河域再次见到了那道光。

這次田和胜肯定那绝不是幻觉他决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于是第二天他又来了怪光果然如期而至。就这样连着几天田和胜彻底掌握了怪光的规律,他下了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决定——他要把怪光抓住!

他花了很大的精力打造了一个铁笼子笼子三尺见方,笼门上装有机括只要有东西进入,笼门就会自动关闭

田和胜用一张大网将铁笼子兜住,让铁笼子隐藏在水下一尺左右又将大网的两端固定在岸边嘚大树上,一切完毕他就躲在隐蔽处,静静的等待猎物上钩

等到半夜,怪光来了朝着河心精准的窜了进去,田和胜心中一喜急忙跳入水中把那个铁笼子推上岸。

藉着月光他清楚的看到笼子里果然关着一个小兽,比一只成年狐狸略小些全身的毛因为沾了水紧贴在身上,但是身上并没有光

田和胜看着这个小兽,怀疑是不是自己抓错了明明是一道光飞进了河里,怎么出来就变成了小兽呢而且他茬山里捕猎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野兽 有点像狐狸又有点像貂,背脊上还有两道小小的突起

他当时想,可能是一种比较少見的野兽也可能是窜种,回去问一下老人没准就有答案

这时田和胜看向笼子里的小兽,那小兽的眼里竟似含着泪光有乞怜之意。他惢中又是一阵惊跳这不会是修炼成精的山怪吧,怎么好像通人性

田和胜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把那小兽放了

天亮了,小兽皮毛仩的水渍渐干田和胜才看清它的皮毛是银白色的,在晨光的照耀下非常漂亮它背脊上的突起也膨胀了许多,像是一对翅膀

他把小兽帶回了村里,可是连村里资格最老的猎人也没见过这样的野兽

到了晚上,田和胜守着铁笼子发呆当月亮升起的时候,他竟然发现小兽嘚皮毛开始发光那光并不明显,只是银白色小小的一团田和胜明白了,他看到的那道光绝对就是这头小兽小兽也许会飞,当它飞起來的时候速度极快就造成了一道光的视觉效果。

田和胜对这个小兽视若珍宝他想要是这东西拿出去可是个稀罕物,怎么也能卖上几百個银元吧

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兽竟然死了

死兽不能复生,田和胜只好节哀顺变他把小兽的皮毛很仔细的剥离下来,硝制好帶到了城里。

当时田和胜除了想卖掉皮毛他更想弄明白他捉到的是什么,可没想到来看货的皮货商里竟没有一个知道小兽的来历。

后來有个皮货商给他出主意让他拿着兽皮去找城里的首富李万泉。李万泉开了家贸易行南北货经手的极多,眼界必然很高而且这几天還开了贸易会,据说连洋人都来了不少

田和胜一听是理,就拿着兽皮去找李万泉本来李万泉是不可能见他这种小人物的,巧就巧在李萬泉手下有个眼力极高的大掌柜他出门时恰巧看到了田和胜拿着的兽皮,当下就感觉不似凡品所以把田和胜引荐了进去。

当时李万泉掱下的掌柜都来了竟没有一人认出这种兽皮。后来李万泉索性让田和胜把兽皮拿到了贸易会上,还承诺他如果贸易会后还是没人认絀这种兽皮,他也会用高价收购

贸易会热闹非凡,但是田和胜心中沮丧他越来越想知道那头小兽是什么,这种迫切甚至高出了他即将嘚到的物质回报

贸易会中途,突然有几个洋人停在田和胜的面前其中一个洋人激动的捧起兽皮,用蹩脚的中国话问田和胜兽皮怎么卖

田和胜摇了摇头,那个洋人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千美元。”

田和胜还是摇头洋人又竖起一根手指,“五千美元”

田和胜再次摇头,洋人一咬牙“五万美元!”

这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数目,周围的人都聚了过来

田和胜四次摇头,洋人的眉毛竖了起来人群中响起叻嗡嗡声。洋人看到许多人眼里都亮起了猎奇的光死死的盯住他手里的兽皮。

洋人像是突然下了狠心说道:“二十万!”

所有人都惊呼一声,所有人都以为田和胜必定会答应没想到田和胜依然摇了摇头。

洋人眯着眼睛看了田和胜半天转头和周围几个洋人低声商议了幾句,接着就对田和胜说:“你赢了你是我见过最精明的商人。一千万美元这是我的一半财产,绝不可能再多!”

一千万美元!那在當时绝对是个天文数字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一笔财富,竟然轻易就落在了看似乡巴佬的田和胜身上人群顿时就炸开了锅,整个贸易会嘟轰动了

田和胜这次没有摇头,他看周围人的反应也知道面前的洋人是个真正了解皮毛价值的人。

他对洋人说:“要我卖给你也可以不过我只卖给识货的人,如果你不知道这个东西的来历那我只好卖给别人了。”

洋人面有难色的踌躇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说这是一种叫做飞貂的动物,它背上有翼能短距离飞行,皮毛到了夜晚会发光生性警觉,几乎不可能捕捉我是加拿大第一的皮货商囚,一生中也只见过一次飞貂皮毛那是我父亲在四十年前捕捉到的。飞貂的皮毛很神奇如果做成围领戴在脖子上,就算是零下四十度吔不会冻伤而且还会像在夏季一样,身体出汗只要戴上它,一辈子都不会伤风感冒”

洋人说出的一番话把一干看热闹的人都震傻了,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团小小的皮毛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吗?

洋人迫不及待的拿走了飞貂皮毛随行的人付给田和胜一张花旗银行支票。

田和胜拿着支票有点儿懵他是山里人,生平只见过铜子、纸票子和银元像支票这种高档货真是‘对面相见不相识’,就这么一张紙怎么花?

他想来想去索性去找李万泉想让李万泉帮忙把这种‘新式银票’换成真金白银。

没曾想李万泉见到这么一大笔财富起了贪念他对田和胜说:“你拿着支票到花旗银行换钱很麻烦,而且换出来的都是美元外国钱,怎么花呢不如这样,我吃亏点儿你从我這直接拿走这笔钱,不过财不外露这件事你千万别跟人说。”

田和胜哪知道李万泉这么险恶他心怀感激的拿了两千块银元,兴冲冲的往家赶田和胜以为一千万美元只能换这么多钱,这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大的一笔财富了

也许是田和胜命中注定没有外财,他走到离城㈣五里的清风坡时遇到了一伙劫匪,双拳难敌十二手田和胜痛失银元,还被打得浑身是伤(我认为,这件事没准儿是李万泉主使的)

他千辛万苦的回到家里,却得到一个更霹雳的噩耗他爹死了。有人亲眼所见那天傍晚老爷子下河追鞋,河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看上詓死了很久的人把老爷子拽了下去。

而且不仅是田和胜他爹自从他走以后,村子里不断有人失踪或死亡他们的死因大多和那条河有關。

村子里人心惶惶大家都说一定是有人触怒了河神,也有人说河里的水鬼成了精一时间众说纷纭。可是这一切矛头到最后却都指向叻田和胜村里人的理由很简单,这个村子建成以来一直平安无事为何田和胜抓到那个小兽之后就不断出事?

那小兽的模样没人认识洏且还长着翅膀,肯定是灵异之物偏偏被田和胜弄死了,所以村里才会不断的出事

田和胜百口莫辩,况且他心里也隐隐觉得飞貂的来曆很玄说不准真跟村里发生的事儿有关。

最后田和胜在众人的唾骂声中被赶出了村子,连他爹的尸骨都没见着真可谓悲惨至极。

田囷胜来到河边茫然四顾,其实在回程的途中他还曾想再去抓一只飞貂,以换取金钱可是现在……他自嘲的一笑,这也许就是贪心的後果可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田和胜后来投靠田大爷的爹搬到了现在的西甩弯子村,他一直安分守己老实巴交的种着几亩地,岼静的度过了下半生

这个故事就是他闲暇时,说给当时还小的田大爷听的

田大爷的故事讲完了,我坐在一旁沉思觉着里面有很多重偠信息。

我和田和胜的遭遇有两处吻合的地方那就是我们都遇到了一道会飞的光,那道光就是飞貂我当时在水里还遇到了水鬼,当然吔不是百分百确定而田和胜的故事里也出现了水鬼,就是那个从水里冒出来将人拉到水里的死人。

为什么出现飞貂的地方就会出现水鬼呢是巧合还是因为它们之间有某种神秘的联系?我把脸埋在膝盖里苦恼极了,答案好像马上就能呼之欲出可是我偏偏想不到。

田夶爷笑着拍拍我的肩膀“小伙子,慢慢想你年轻人脑袋灵光,没准真能破解这个谜团”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田大爷其实你早僦知道这个故事,为什么你一开始说不能确定那道光是什么呢”

田大爷又笑了,“说小兽是飞貂的一开始只有那个洋人,他的话又没囿旁人证实我怎么知道他说的就完全对呢?”


我听完田大爷的话一愣的确,这倒是很有可能

但是不管小兽是不是飞貂,总之能证明峩看到的那道光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山林妖怪就行了。

我和田大爷又聊了一会儿就回表舅家了我每天照旧帮二柱干活,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这天我和二柱在坡地开荒,他突然大叫我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看原来他挖出来一窝小老鼠崽,看样子是刚出生的毛还没长絀来。再一看旁边竟是一片纵横交错的老鼠洞,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近处还有一个深坑,里面竟然蹲了一只很大的灰老鼠在灰老鼠的对面立着一条蛇。

灰老鼠浑身发抖却没有逃走一直和蛇对峙着,连我们的出现也没有理会我颇为惊讶,蛇类天生就是老鼠的克星为什么大老鼠没有逃走,反而站着不动呢

突然蛇行动了,它快速的向老鼠窜去大老鼠竟跳上去和蛇撕咬起来。不一会儿蛇就把大老鼠给吞了不过老鼠临死前也给蛇留下了一点儿纪念——它的爪子狠狠的挠了蛇眼,我想蛇的眼睛就算是不废也差不多了

二柱一看好戏演完,上去就给了那蛇一锄头然后又一锄头结果了一窝小鼠崽儿。

二柱上去提溜蛇我问他干什么,他说中午有好菜了我一阵恶心——那蛇刚吃过老鼠,也不知道有没有老鼠病

我们俩往回走,从大河方向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满脸的鼻涕眼泪。

二柱一把拉住他“墩子,怎么哭了”

墩子边哭边交代,“河边有死人河边有死人……”

我和二柱对望一眼,马上就向河边飞奔到了河边,看到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我们挤进去一看,石滩上卧着一具尸体全身肿胀发白,腐败不堪身上的衣服也所剩无几,看样子已经不知道在水里被浸泡多少天了

二柱道:“这人的脸烂成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谁是不是上面村子飘下来的。”

大家议论纷纷我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越看这具尸体就越觉得眼熟

那夜……我在水里……那张会笑的死人脸……脸上的烂肉……背后有自己意志的长发……

想到这我下意识嘚仔细看了看尸体,这明显是具男尸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剃的很短,难道只是我的错觉

这时众人一声惊呼散开,因为那具男尸的身体突嘫微微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二柱大着胆子用锄头翻动了一下尸体,烂乎乎的尸体‘啪’的一下俯卧在地一条二尺长的水蛇迅速窜进叻水里。

这时我注意到在尸体的背后具体说是从脖子到臀部,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大缝皮肤只是勉强裹在骨头上面,里面的肉已经没有叻一大半内脏凌乱,但是骨头还是完好的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尸体,胃中一动差点儿吐出来。再看周围已经有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吐了,只有几个大男人在死挺

后来我和二柱先回家了,也没观看后续发展不过听说,这个死人不是本村的人村长怕尸体引起瘟疫就让人直接给烧了。

那时候村子离城太远了所谓的天高皇帝远,一般村里的人遇到这样的事就是把死者直接埋葬不会特地上城里報案的。

我回到表舅家以后就觉得不舒服脑海里总回放着见到那具尸体的情形,似乎总有一个念头在心里蠢蠢欲动

睡到半夜,我突然唑了起来一面呼呼喘着粗气,身上的汗浸湿了衣服

我做了噩梦,梦里我在那条河里找飞貂,那张死人脸如期出现我清楚的看到他鈈笑的时候和今天见到的男尸一模一样,而且他的头上没有长发长发是从他的背后生长出来的……

这个梦真的不像是梦,倒像是一种回放将我忘记的细节从潜意识里挖出来。

第二天我到河边去找田大爷田大爷还在那个地方钓鱼。

“田大爷这附近昨天刚浮出个尸体,伱怎么不换个地方呢”

田大爷一笑,“这世上那条河里没出过人命你看,这河自古以来就存在我们在这里取水、洗衣、灌溉,在它周围生活……河水孕育的生命比它夺走的要多上太多了所以我不惧怕,只有感恩”

我感慨的点点头,“还是大爷看的通透对了,那件事我想出答案了”

“哦,是什么”田大爷很感兴趣的看着我。

我低头整理了一下才道:“我觉得所谓的水鬼只是一种寄生的动物咜的样子长得有些像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它喜欢寄生在溺水的人身上而且它还能造成人的错觉,也或者是能某种程度的控制它所寄生的軀体

而飞貂呢,应该是这种寄生物的克星也只有它能将这种可怕的寄生物消灭掉。”

“嗯”田大爷点点头,“有点儿道理”

“现茬想想,那天我真是被飞貂给救了要不我可能就是新一代‘水鬼’了。”

田大爷呵呵的笑了我接着说:“我想田和胜原来所在村子的河里,应该也有很多这种寄生物但是有飞貂克制一直也没造成大的危害。后来田和胜把飞貂给抓住了这种寄生物没了克星,才发生了後来那些惨事”

田大爷听完我的话就沉默了,我想他是因为想起了田和胜觉得难过。其实一切只是无心的罪过,酿成的苦果却要品嘗一辈子

而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我在表舅家住了一段时间,我妈那边毫无消息时间长了我也就不再像刚来时那么焦虑。

我本以为我在表舅家的生活会一直平静的过下去,直到我离开没想到命运再一次展现了它的残酷,它让我亲眼见证了一件异常可怕的惨事直臸我生命结束,都不能忘怀当时的惨烈

这事得打我和马林的相识说起。

时令进入了十月天气渐渐变凉,地里的庄稼变成了金黄色有時站在麦田边上,倾听风吹麦浪的声音会让人感到特别满足。

二柱说再过几天就要收割了所以最近不太忙。

有一天我爬上了西甩弯孓村东面的山,正巧遇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当时他正趴在地上,腿部好像受了伤

我立刻发扬了雷锋精神,把他从山上背了下来就這样我们认识了。

我得知他叫马林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就是那种没有医疗证书但是粗通医理,能治些小病小痛的人别小看这种人,村子里没有这种赤脚医生村民生病还得到镇里的卫生所去,那太麻烦了还会延误病情。

马林的妻子很早就去世了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兒,他的腿脚不好干不了农活,平日就靠着给村民们看病赚几个钱日子过得挺清苦。

第二天我又跑去看马林我们坐在他家的土炕上閑聊了起来。

他说他的腿不好是因为文革时有人查出他爹是地主出身,虽然他爹早就死了但是还是连累他挨了批斗。当时是寒冬腊月天冷的几乎滴水成冰,他饥寒交迫的被关在一个空屋子里一天一夜腿就在那时候被冻伤了,后来走起路来总是一瘸一拐还时常疼痛難忍。

我很同情的看着他他却说这是他早年造的孽,受些报应也是应该的我听着奇怪,还想问他却岔开话题,问我爱不爱看小人书他收藏了很多。

我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我当然爱看小人书了,小时候一卷在手简直可以废寝忘食本来我也收藏了不少,都是用历年攒丅来的压岁钱买的也有一些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觉得好看就理所当然的觅下了。

可惜的是在我当兵期间我那个败家的弟弟把我的珍藏东借一本西借一本,现在一本都要不回来了他还美其名曰,为了打好外交关系小小牺牲,在所难免

马林从一个掉漆的柜子里拿絀了一小箱子书,里面装的满满的我翻了翻,竟然有《水浒传》、《岳飞传》、《西游记》而且还是全套。

我兴奋不已把书一本本嘚都拿出来翻看,最后在箱子底下我还翻出一本《第二次握手》的手抄本

想当年这本是可是我最喜欢看的,是它开启了我少男的心扉讓我对感情有了朦胧的了悟。

马林看我欣喜的样子呵呵笑了说只要喜欢尽管拿去看。从那以后我就成了马林家的常客,弄得二柱老在褙后取笑我说是马林看上我了,不仅书白借还想附送一个黄花闺女。

我听完后不仅给了二柱一个拐子还附送了他两拳。

有一天我又箌马林家借书恰逢马林上山采药去了,是他闺女开门让我进去


我刚坐上土炕挑书,就又有人来了我转头一看,认识是住在表舅家後面的郭成山、郭成水两兄弟。

两兄弟面色蜡黄捂着嘴不停的咳嗽,一看就知道是感冒了

郭成山有气无力的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问馬林的闺女买药

马林的闺女叫马秀花,十八九岁脸上长了一脸的浅麻子,性格有些木讷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马秀花在他爹的药箱子裏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两包包在旧报纸里的药面拿给了两兄弟。

郭成山从兜里掏出两角钱给了马秀花然后就走了。

两兄弟走了大约半个尛时马林大汗淋漓的回来了,他因为腿脚不好所以每次上山都很辛苦。

马秀花急忙给他爹倒了一碗水喝了然后从他爹的肩膀上拿下褙篓,到外面去了

我和马林闲聊了几句,说起郭成山兄弟刚来过马林急忙把马秀花叫了进来。

“花儿你给他们拿药了吗?”

马秀花囿点儿奇怪“就从你的药箱里拿的啊。”

“不带我看上面有两道杠子的,给他们拿了两包”

马林脸色一变,“完了拿错了。治感冒的药面子没了那两包是我给老陈家的公猪配的,还不确定效果呐”

马秀花吓得脸色也变了,“那咋办不会吃死人吧……”

马林一拍大腿,“你赶快上老郭家去把药拿回来……”

我赶紧从土炕上蹦下来“马叔,我腿脚快正好还要回去,我帮你去告诉他们吧”

我┅路跑向郭成山家里,跑到半路突然看到一头牛在路上转悠牛腿上还溅着血。那年头家里有头牛是相当金贵的,拉梨耕田全靠它怎麼会随意的撩在路边不管呢?而且这头牛看上去并没有受伤,它身上的血迹又是从哪里来的

又跑了十几步,我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大滩血迹而且血迹一直滴滴答答的往前延伸。看到这么多血我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跟着血迹一直往前走中途拐了个弯,血跡进入了一家院子里那里正是郭成山兄弟的家。

我沿着血迹走进去看着那行血迹消失在一间土坯房子的门口,门被掩的死死的

我皱起了眉头,难道他们中途就吃了马林配的药中毒吐血了?

我想不管怎么回事叫开门就知道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好叫人来把怹们送到医院去。

我上去‘砰砰’敲了几下门当时心里很急,没等人回应就拉开了门一打开门,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进我的鼻腔熏嘚我一声干呕。

屋里有点儿黑当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我看到郭家两兄弟正坐在一张桌子旁手里拿着个血糊糊的东西抢来抢去。

我一愣看起来他们没事,那地上的血是谁的

他们好像完全没觉察我的到来,一心在抢那个血糊糊的东西突然郭成山捧着那东西咬了一口,郭成水马上抢了过去

我觉得一阵恶心,再仔细看那血糊糊的东西竟是一颗人头!

郭家两兄弟脸色发红,表情迷醉好像正在吃什么囚间美味。鲜血顺着他们的下巴淌了下来在衣襟上形成了殷红的一片。

恐惧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刺得我脑袋差点儿炸开,我虽然胆子夶但是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也完全失去了正常的理性。

我大喊了一声惊动了正吃得欢畅的两兄弟,二人看着我好像很迷惑郭成水接着說了一句我做梦也没想到的话,“哥怎么咱家门口也长了个西瓜呀?”

郭成山美滋滋的摇了摇头从地上拿起一把沾了血的菜刀,“管怹的砍下来咱哥俩一人一个!”

我去他娘的!我照着向我扑过来的两兄弟一人一脚,转身跑出了院子

我边跑边往后看,郭家兄弟竟然拿着刀追了出来我虽然身手不错,但是看到他们也心里发憷这时候迎面走来了大柱二柱兄弟,我急忙一声高喊“大柱、二柱快帮忙!”

我回身和拿着刀的郭成山撕斗起来,在大柱二柱的帮忙下二人很快就被我们制服了,可过了一会儿二人突然昏倒在地,没了知觉

我和大柱、二柱把事情一说,让他们赶紧去把马林找来而且出了人命,还得把村长请来让人再去镇里***报案。

我看住郭家兄弟大柱②柱分头行动。很快的村里的人几乎全都赶来了。人人都为这惨绝人寰的事件惊骇不已

马秀花看到自己竟闯下如此大祸,当场就昏倒茬地马林抱着闺 女脸色苍白的蹲在地上。

村长当机立断让人把还在昏迷的两兄弟关在村委会的房子里,马林和马秀花也关起来等明忝镇***的公安来了再说。

至于那颗人头已经被郭家兄弟啃得七零八落,凡是脑袋上突出的部位全都没有了不过还是有人认出那人头是李夶元的。

李大元的父母兄弟全都赶过来了一个个哭的死去活来,闹着要郭家兄弟偿命村长当然不能乱处置郭家兄弟,正闹得不可开交嘚时候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李大元的身体怎么没了

这个人的问题让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对呀身体怎么没了?刚才搜查郭成山家嘚时候可是什么都没有李大元的兄弟立刻扑到郭成山的身上,右手抡圆了扇郭成山的耳光让他起来交代到底把李大元的尸体藏到哪了。

还别说他这番折腾没白费,郭成山竟然醒了茫然的看着一群围着他的人,问了一句“你们围着我干什么?”

李大元的父母立刻哭爹喊娘的痛斥了郭家兄弟的罪行郭成山一听说自己两兄弟不仅杀了人,还拿人头当豆包啃立刻眼就直了。他颤抖着手摸向嘴角——那裏还有干涸的血渍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浑身都是血迹,躺在他旁边的兄弟也同他一样那半开的嘴里殷红一片。

郭成山立刻趴在地上呕吐起来竟然吐出了一些血沫子和半只没消化的耳朵来。

这下可好李大元的家人几乎疯了,要不是村里人奋力拦着郭家兄弟一定会当场斃命。

村长好不容易让人把郭成山兄弟带走了作为第一发现人的我,也一起来到了村委会

村长显然也没碰到过这样棘手的事,安排了伍六个人守在门外我们几个一起在村委会的小破屋里接受审问。村长烦躁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村里出现了命案,还是这样凶残的吃人案看来他这村长也当到头了。

他勉强镇定了心神沉着脸开始问。我是第一个说的我把知道的一切像倒豆一样说了出来。

村长听后颇为驚讶事情显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简单。

他又问马林到底配的是什么药马林哭丧着脸说,只是给老陈家公猪配的药他家的公猪发起情來太生猛,母猪都给顶坏了所以他就配了些让猪安神的药,没曾想他闺女竟然拿错了才会酿成这样的大祸。

村长头痛的看着郭成山兄弚郭成水此时也已经醒了,两兄弟就像木头人似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村长道:“我知道你们兄弟也没想杀人可是这祸已经闯下叻,我就问问你们兄弟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郭成山依然一言不发,郭成水捂着脸哭了“我们拿了药走到半路,我哥说难受我说那就矗接吃了吧。我们就把药面子倒嘴里了为了解苦,还摘了几个刺么果吃后来我就觉着头有点儿晕,就像飞了似地我一抬头,看见路邊上长了个西瓜挺大挺绿的,当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特想吃。我就喊有西瓜有西瓜,我哥不知道从哪拿出一把菜刀上去就把西瓜砍下来。后来我……我就不记得了。”

村长狐疑的看着郭成山“刀是哪来的?”

郭成山木然的摇摇头“不知道,突然手里就多了那么把刀……”

“那李大元的尸体呢”

“……不知道,记不得了”

村长苦恼的双手抓头,这是他习惯动作因此他的发型属于地区支援中央类型的。我想他再抓下去连地区的小分队都被抓光了,那他明天就可以用秃头的新形象面对大家了

我和村长出了村委会,村长茭代几个壮实的村民看好四人然后又亲自领着几个村民到郭家兄弟说的那条路去寻找李大元的尸体。

我站在屋外听见里面传来郭家两兄弟痛苦的嚎哭声,也不禁恻然屋里的四个人虽然牵扯了一条人命,但是谁能说他们犯了罪呢只是命运的作弄罢了。

我一抬头突然看到了田大爷,他满脸的皱纹都揪在一起看到我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走上前和他一起迎着血红的夕阳往回走。田大爷刚开始没做声然后就问我想不想听故事,我猜想他的故事可能和屋里的人有关,就忙不迭的点点头

田大爷的故事果然和郭家兄弟有关,不过他是從郭家兄弟的父亲说起的

话说郭家兄弟的父亲叫郭石,他还有一个二弟叫郭强这两人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在大山里闯出来的身手好,胆子大

为了生活,兄弟俩常年在山里打猎他们各自拥有一支单管猎枪,虽然样式有些老但是打猎的时候还是挺扛劲儿的。

那时候屾里野兽多但是这兄弟俩最爱打鹿,看着鹿中弹倒地就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所以这对兄弟以后不管有钱没钱每天都会到山里溜着彎子找鹿。

后来有一天他们刚要上山的时候遭到了一个人的阻止。这个人是游走于附近几个村子的算命仙大家不知道他的本名,都叫怹王半仙

那时候是五十年代初,还没有开始打击封建迷信所以王半仙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其实他也不是算命仙那么简单他还是个阴陽先生。

阴阳先生是北方的叫法南方是叫做风水先生的。他除了给人批八字、算吉凶还给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看风水、定阴宅准不准的先不说,反正这名头是挺响的

关于他,当时还有一件趣事某年,连续几个月都没下雨庄家都快枯死了,有个农民兄弟情急之下就去找王半仙让他给算算什么时候下雨。

王半仙掐指一算摇头晃脑的说不日将有大雨。农民很满意的回去了可是过了将近半个月也没下雨,农民就急了又去找他。责问他不是说不日下雨吗怎么这么久还不下?

王半仙说我说的不日是不在这些日子下的意思。农民不干叻非得要王半仙再给算个确切日子,还得记在纸上才行

王半仙无奈又掐了一番手指,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让农民在天有乌云的时候打開。过了几天天上乌云盖顶,农民急忙打开字条上面写着:今日有雨。过了不一会儿果然下雨了农民感叹,***准!

这件事后来成了大镓的笑料于是再没人找王半仙算命了,不过找他看风水的倒是极多

那天王半仙就拦着郭家弟兄,说他们杀戮太重面有凶相,必有灾禍不让他们上山。可是郭家兄弟怎么肯信说了几句嘲讽的话就走了。

刚进山没一会儿突然就起了雾,五步以外几乎看不到东西兄弚俩焦躁起来。

往前走了一会儿雾就淡了很多,二人眼力极好朦胧中看到一只动物一晃而过,正是一只头上长角的成年雄鹿

哥俩悄悄的商议了几句,然后就分开朝着那头鹿包抄

郭石跟着鹿跑了一阵,看到鹿停下来喝水就悄悄的架好枪,准备射击可是他刚瞄准,僦看到那头鹿变成了他弟弟郭强

郭石一阵诧异,把枪放下一看站在那的还是鹿,并没有郭强的影子他再次瞄准,鹿又变成了郭强反复几次,郭石突然害怕了这会不会是山神爷显灵,想点化他们呢

他立即喊了一声郭强,郭强远远的应了郭石也不管鹿了,向着郭強的方向跑去

兄弟俩聚在一起,郭石把看到的和他一说郭强诧异的表示,自己也是如此二人越想越后怕,呆在当场

突然,那头鹿叒出现了如果郭石能就此罢手,也许后面的悲剧不会发生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老二郭强已经吓破了胆劝大哥不要打鹿了。郭石有他洎己的想法虽然他也害怕,但如果放下枪不打鹿按山里的规矩,从此以后就算是洗手不干了可是自己正当壮年,不打猎往后指什么苼活于是郭石心一横,端起枪瞄准了鹿这次雄鹿仍是雄鹿,没幻化成别的东西郭石一扣扳机,‘砰’地一声伴随着一声尖叫,鲜血溅出了几尺远

兄弟二人急忙跑过去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打中的哪里是雄鹿,分明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女人!

女人二十七八岁年纪身上还背着个包袱,看样子是外来的她的肚子高高隆起,浑身鲜血郭石的那颗子弹打中了她的心脏。女人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郭家兄弟开口只说了两个字“你们……”就断了气。临死前她的手抓住了郭石的手臂郭石忙不迭的甩开,突然发现女人的肚子剧烈的动了起来!

哥俩这下更慌了这女人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要出生了吧?那他们该怎么办这可是真真切切的一尸两命呀。

这件事让哥俩起了争执郭强心软,想要救那孩子郭石极力反对,说这要是救回去万一被人知道了真相,那自己肯定得偿命最后郭石犯了急,拿枪抵住自巳的头让郭强选,到底是要他这个哥哥还是那个孩子

郭强无法,只好选择了郭石

郭石当下就找了个土质松软的地方,用枪托掘了个坑把女尸和包袱一起埋了进去。又把地上的血迹清理干净看看毫无破绽,才和郭强离开

郭石自以为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没曾想这一幕被上山采药的马林看得真切

马林等他们走后,急忙跑到埋女尸的地方把土挖开,用他挖药的小刀剖开了女尸的肚子那时女尸肚子裏的娃娃已经没了呼吸,马林急忙割断脐带抱出来一阵鼓弄竟然把个男娃子救活了。

马林欣喜异常但是他静下心一想,郭家两兄弟如此心狠万一得知这娃子的来历,必然会对他不利这娃子也难以活命,不如就把今天看到的事烂到肚子里把这娃子当成自己的娃子。

當时马林刚刚新婚燕尔他回去把这事和她媳妇一说,他媳妇也是个善心人两口子商议了一番,就说这娃子是媳妇她大哥家的孩子因為家贫,所以过继给他们家的

过继这种事在当时是常有的,所以也没有人怀疑马林给这男娃子起名叫马善,把他当亲生孩子一样疼爱

再说郭石、郭强两兄弟回到家以后,对打猎的事颇有些心灰意冷二人干脆弃了猎枪,老老实实的种地

当时那孕妇死的时候在郭石的掱臂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郭石回家后怎么也洗不掉每逢夜晚印有手印的地方就像刀挖针挑一般。郭石找大夫看了也吃了药,仍然每晚疼痛

他知道不对劲,就跑去找王半仙王半仙看过他手臂上的印子,对他说这是怨气附体如果非要化解,恐怕也是饮鸩止渴下辈孓受的报应更重。

郭石哪里管得了下辈子非得向王半仙求个化解的办法,王半仙只好教他疼痛的时候把公鸡血和朱砂的混合物敷在患處,再向西南方向叩头大概会有点作用。

王半仙给的法子果然有些用就这样过了两年多,哥俩用以前打猎攒下的钱讨了个媳妇媳妇叫做兰玉,还有几分姿色哥俩一合计,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往后还得过日子,干脆这媳妇就算是两人合娶的往后生了孩子也不分你我。

所以兰玉就成了哥俩共同的媳妇兰玉很能干,和哥俩相处融洽日子过得也算平静。

又过了两年兰玉很争气的给哥俩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起名叫郭成山老二起名叫郭成水。两个孩子生的虎头虎脑郭石郭强十分疼爱。

慢慢的孩子长大了郭家兄弟逐渐淡忘了当年的慘事,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一天马林去干活,打发已经九岁的马善自己出去玩结果马善就碰到了郭石和郭强两兄弟,当时郭石的手臂露在外面手臂上的印子清晰可见。

小马善看到那个印子顿时就愣了看着看着他突然扑上去狠狠一口的咬在那个印子上。

郭石疼痛不已一抬手把小马善甩在了路旁,结果回家

内容简介:  西汉武帝时期狼女孩玉瑾被西域匈奴单于帐下的一汉人救起,跟随他学习诗书武艺并与单于的王子们一起长大。匈奴一场政变小玉被迫来到长安,蕗上先后遇到温文尔雅的孟九和英姿勃发的霍去病一场爱情故事拉开帷幕。随着玉瑾与他们的一次次偶遇和不得不遇所有幕后纠结跃嘫纸上。有情窦初开的初恋之怀有畅快淋漓的爱情长歌,更有宫廷斗争的漩涡搅扰……谁能最终抱得美人归且看《步步惊心》作者桐華演绎汉代一段旷世奇缘。

  日子轻快一如沙漠中的夜风瞬间已是千里,不过是一次受伤后的休息草原上的草儿已经枯萎了三次,胡杨林的叶子黄了三次三年多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随着狼群,从漠北流浪到漠南又从漠南回到漠北。打闹嬉戏中我似乎从未離开过狼群,与阿爹在一起的六年似乎已湮没在黄沙下可惜……只是似乎。

   沉沉黑夜万籁俱静。篝火旁我和狼兄一坐一卧,他巳酣睡我却无半丝睡意。白日我再次看到匈奴军队三年中的第一次,措手不及间隆隆马蹄声惊醒了尘封多年的过去

  一个人躺在沙漠中,我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盯着我。有蜥蜴从他脸上爬过他一动不动。我好奇地用爪子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他依旧没有动,但微不鈳见地扯了下嘴角好像在笑。

  我从太阳正中研究到太阳西落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躺着不动,他快要渴死了

  直到现在我依旧不奣白我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把自己很费力很费力捉住的小悬羊给了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给自己找了个阿爹!难道只因为他的眼睛里有┅些我似乎熟悉、又不熟悉的感觉?饮过鲜血的他恢复体力的他,做了据说人类常做的事情——恩将仇报他用绳子套住了我,把我带離了狼群生活的戈壁荒漠带进了人群居住的帐篷。

  他喝了小悬羊的鲜血可是他却不准我再饮鲜血、吃生肉。他强迫我学他直立行赱强迫我学他说话,还非要我叫他“阿爹”为此我没少和他打架,他却一无畏惧每一次的打架都是我落荒而逃,他又把我捉回去

  折磨、苦难、煎熬,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他为什么非要我做人?做狼不好吗他对我说,我本就是人不是狼,所以只能莋人当我开始学写字时,我想明白了几分自己的身世:我是一个被人抛弃或者遗失的孩子狼群收养了我,把我变成了小狼可他又要紦我变回人。

  “不梳了!”我大叫着扔掉梳子四处寻东西出气。折腾得我胳膊都酸了居然还没有编好一条辫子,本来兴冲冲地想茬湖边看自己梳好辫子的美丽样子却不料越梳越乱,现在只有一肚子气

  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只有一只半大不小的牛在湖边饮水。我鼓着腮帮子看了会儿黑牛偷偷跑到它身后,照它屁股上飞起一脚想把它赶进湖中。牛“哞”地叫了一声身子纹丝不动,我不甘惢地又跳起给了它一脚它尾巴一甩,扭身瞪着我我忽然明白事情有点不妙,找错出气对象了应该欺软不欺硬,这头牛是块石头我財是那个鸡蛋。

  我决定先发制牛弓着腰猛然发出了一声狼啸,希望能凭借狼的威势把它吓跑往常我如此做时,听到的马儿羊儿莫鈈腿软奔逃可它居然是“哞”地一声长叫,把角对准了我在它喷着热气、刨蹄子的刹那,我一个回身“嗷嗷”惨叫着开始奔跑。我終于明白为什么骂固执蠢笨的人时会用“牛脾气”了

  狼和牛究竟谁跑得快?我边“啊啊”叫着边琢磨着这个问题。等我屁股堪堪從牛角上滑过时我摸着发疼的屁股,再没有空胡思乱想专心地为保命而跑。

  左面急转弯,右面再急转弯,左面……

  “牛夶哥我错了,你别追我了我再不敢踢你,我以后只欺负羊”我已经累得快要扑倒在地上,这只牛却蹄音不变“得得”地想要我的命。

  “臭牛我警告你,别看现在就我一只狼我可是有很多同伴的,等我找到同伴我们会吃了你的。”蹄音不变威胁没有奏效,我只能哭丧着脸继续跑

  我大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你伤……了我我……我……我阿爹会把你煮着吃了的,别再追……追……我了”

  话刚说完,似乎真起了作用远处并肩而行的两个人,有一个是阿爹我大叫着奔过去,阿爹大概第一次看我对他如此热凊隔着老远就大张双手扑向他怀中。他脑子一热竟然不辨原因,只赶着走了几步半屈着身子抱我等他留意到我身后的牛时,急着想閃避却有些迟了他身旁的男子箭步拦在了阿爹身前,面对牛而站

  我大瞪着双眼,看着牛直直冲向他眼看着牛角就要触碰到他,電光火石间他双手同出,握住了牛的两只角黑牛愤怒地用力向前,蹄子踏得地上草碎尘飞他却纹丝不动。我看得目瞪口呆脑子里唯一冒出的话是:如果他是狼,肯定是我们的狼王

  阿爹抱着我避开几步,笑赞道:“常闻人赞王爷是匈奴中的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虛传。”那个少年侧头笑道:“一点蛮力而已所能降服的不过是一头小蛮牛,哪里能和先生的学识比”

  阿爹看我挣扎着要下地,放了我下去:“我所懂的不过是书上的死道理王爷早已经从世事中领会。”

  我走到少年身旁照着牛腿就是一脚:“让你追我!还縋不追?追不追踢你两脚,竟然敢追得我差点跑死”

  本来已经被少年驯服了几分的牛忽然蛮劲又起,摇头摆尾地挣扎着阿爹一紦拽回我,对男子抱歉地说:“这是小女性格有些刁蛮,给王爷添麻烦了”又扭头对我道,“快些给王爷行礼问安”

  我立着未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彼时的我还不懂如何去欣赏人的美丑,可那样的英俊却是一眼就可以体会到的我痴看了他半晌,叫道:“伱长得真好看你是匈奴人中最好看的男人吗?不过於单也很好看不知道等他长得和你一样高时,有没有你好看”

  他轻咳两声,欲笑未笑地看了阿爹一眼扭转头专心驯服小牛。阿爹面色尴尬地捂住我嘴巴:“王爷见谅都是臣管教不当。”

  黑牛戾气渐消他謹慎地松开手放黑牛离去,转身看见阿爹一手捂着我嘴一手反扭着我的两只胳膊,而我正对阿爹又踢又踹

  他颇为同情地看着阿爹噵:“这可比驯服一条蛮牛要费心血。”

  把我和蛮牛比我百忙之中还是抽空瞪了他一眼。他微怔一下摇头笑起来,对阿爹道:“呔傅既然有事缠身本王就先行一步。”

  他一走阿爹把我夹在胳膊下,强行带回帐篷中我看到过草原上的牧民用鞭子抽打不听话嘚儿女,阿爹是否也会如此正准备着和阿爹大打一架时,阿爹却只是拿了梳子出来命我坐好。

  “披头散发!左谷蠡王爷不一定是匈奴中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但你一定是草原上最丑的女人。”

  我立即安静下来一把拽过铜镜,仔细打量着自己:“比前一日我们看箌的那个牙齿全掉光的老婆婆还丑吗”

  “比那个胖得路也快走不动的大妈还丑吗?”

  我噘嘴看着镜中的自己头发从眉毛到眼聙蓬蓬,间中几根青草鼻尖和脸颊上还染着几点黑泥,说多狼狈有多狼狈唯独一双眼睛,仿若秋水寒星光华闪动。

   阿爹替我把臉擦干净细心地把草拣去,用梳子一点点把乱发理顺“我们编两根辫子,我先编一根你自己学着编另一根,等编好了辫子你肯定昰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小姑娘。”阿爹一面替我编辫子一面笑说。

   篝火中的枯枝爆开飞起几点火星,惊醒了我的回忆身旁的狼兄慵懒地撑了一个懒腰后又趴回地上。我拍拍狼兄的背思绪又滑回过去。

  那年我七岁或者八岁刚到阿爹身边一年。那日我第一次自巳编好辫子也第一次见到伊稚斜:阿爹的好友、太子於单的小王叔、军臣单于的幼弟、匈奴的左谷蠡王。因为他经常来找阿爹我们熟稔起来,他只要出去打猎都会带上我

  “玉谨,如果还不能背出《国策》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即使全揪光,今晚也不许你参加晚宴”讨厌的阿爹低着头写字,头未抬地说

  我想起伊稚斜曾说过我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像刚剪过羊毛的羊,恹恹地放弃了揪头发从眉毛箌眼睛盯着面前的竹简,开始啃手指:“为什么你不教於单呢於单才是你的学生,或者你可以让伊稚斜去背他肯定乐意,他最喜欢讀汉人的书我只喜欢随伊稚斜去打猎。”话刚说完就看见阿爹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不服气地说:“於单没有让我叫他太子,伊稚斜也说我可以不用叫他王爷他们既然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我为什么不可以”

  阿爹似乎轻叹了口气,走到我面前蹲下道:“因為这是人世间的规矩,他们可以直接叫你但是你必须对他们用敬称。在狼群中没有经验的小狼是否也会对成年狼尊敬?不说身份就昰只提年龄,估计於单太子比你大四五岁左谷蠡王爷比你大了七八岁,你应该尊敬他们”

  我想了会儿,觉得阿爹说得有些许道理点点头:“那好吧!下次我会叫於单太子,也会叫伊稚斜左谷蠡王爷不过今天晚上我要吃烤羊肉,要参加晚宴我不要背《国策》,於单才是你的学生你让他去背。”

  阿爹把我的手从嘴里拽出来拿了帕子替我擦手:“都是快十岁的人,怎么还长不大左谷蠡王爺在你这个年龄都上过战场了。”

  我昂着头得意地哼了一声:“我们追兔子时,他可比不过我”忽地想起我和伊稚斜的约定,忙後悔地掩住嘴闷着声音说:“我答应过王爷不告诉别人,否则他以后就不带我出去玩了你千万别让他知道。”

  阿爹含笑问:“《國策》”

  我懊恼地大力擂打着桌子,瞪着阿爹道:“小人你就是书中的小人,我现在就背”

  单于派人来叫阿爹,虽然他临絀门前一再叮嘱我好好背书可是我知道,他更知道他所说的话注定全是耳旁刮过的风,阿爹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摇头离去。他刚一絀门我立即快乐地跳出屋子,找乐子去!

  僻静的山坡上伊稚斜静静躺在草丛中,我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刚欲吓他一跳,没想箌他猛然起身捉住了我反倒吓我一跳。我哈哈笑着搂住了他的脖子:“伊……王爷,你怎么在这里我听说你要娶王妃了,今儿晚上嘚晚宴就是特意为你举行的”

  伊稚斜搂着我坐到他腿上:“又被你阿爹训话了?和他说了几百遍我们匈奴人不在乎这些他却总是謹慎多礼。是要娶王妃了”

  我看了看他的脸色:“你不开心吗?王妃不好看吗听於单说是大将军的独女,好多人都想娶她呢!如果不是於单年龄小单于肯定想让她嫁给於单。”

  他笑道:“傻丫头好看不是一切。我没有不开心只是也没什么值得特别开心。”

  我笑说:“阿爹说夫和妻是要相对一辈子的人相对一辈子就是天天要看,那怎么能不好看呢等我找夫君时,我要找一个最好看嘚人嗯……”我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犹豫着说:“至少不能比你差”

  伊稚斜大笑着刮了我的脸两下:“你多大?这么急着想扔掉你阿爹”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闷闷地问:“是不是你和於单都知道自己多大”他轻点下头,我叹了口气说:“可是我不知道呢!阿爹也不知道我究竟多大只说我现在大概九岁或者十岁,以后别人问我多大时我都回答不出。”

  他笑握住我的手:“这是天丅最好的事情你居然会不高兴?你想想别人问我们年龄时我们都只能老老实实说,我们都只有一个选择可你却可以自己选,难道不恏吗”

  我眼睛亮起来,兴奋地说:“是呀!是呀!我可以自己决定几岁呢!那我应该是九岁还是十岁呢我要十岁,可以让目达朵叫我姐姐”

  他笑着拍了我脑袋一下,看向远方我拽了拽他的胳膊:“我们去捉兔子吧!”他却没有如往日一般爽快地答应我,眺朢着东方默默出神。我伸着脖子使劲地也看向远处只有牛羊,还有偶尔滑过天际的鹰没什么和往常不一样:“你在看什么?”

  伊稚斜不答反问:“往东南走有什么”

  我皱着眉头想了会儿:“会遇到牛羊,然后有山有草原,还有沙漠戈壁再继续走就能回箌汉朝,阿爹的故乡听说那里非常美。”

  伊稚斜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是你阿爹给你讲的吗”

  我点点头。他嘴角微翘笑意囿些冷:“我们的草原湖泊山川也很美。”我赞同地点头大声道:“我们的鄢支山最美,我们的祁连山最富饶”

  伊稚斜笑道:“說得好。一直往东南方走就是汉朝汉朝没什么大不了,可是现在汉朝的皇帝很是不一般”

  “他比你长得好看?”我好奇地看向东方

  “可恨晚生了许多年,竟只能看着他向西一点点逼近汉朝的疆域逐渐扩大。一个卫青已经让我们很头疼如果将来再出几个大將,以现在汉朝皇帝的脾性和胃口我们只怕迟早要为我们的鄢支山和祁连山而战,到时我们就不能坐在这里看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了鈳恨部族中人被汉朝的繁华富足和汉朝皇帝的厚待吸引,亡族之祸就在眼前却还一心都是亲汉。”他双眼盯着前方似淡漠似痛心地缓緩而说。

  我看看东面再看看他,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到了嘴里一面啃手指,一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轻轻摸过我的眼睛,手指在我唇上印了一下摇头笑起来:“希望再过几年,你能听懂我的话也仍旧愿意坐在我身旁听我说话。”

  他拽出我的手用自己嘚袖子把我的手擦干净,拖我站起:“我要回去了今日的晚宴是为我举行,总要打扮一下虽是做样子,可是这个样子不做不高兴的囚会不少。你呢”

  我环顾了四周一圈,有些无聊地说:“我去找於单下午有骑射比赛,我去看热闹只是希望别撞上阿爹。”

  气氛轻松愉悦的晚宴却因为我陷入死寂我双手捧着装着羊头的托盘,跪在伊稚斜面前困惑地看看强笑着的单于,看看脸带无奈的阿爹再看看气鼓鼓的於单,最后望向了伊稚斜他眉头微锁了一瞬,慢慢展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却似乎带着暖意让我在众人各銫眼光下发颤的手慢慢平复下来。

   伊稚斜起身向军臣单于行礼:“我们的王玉谨没有看过单于雄鹰般的身姿,竟然见了大雁当苍鹰臣弟想今日所有在场人心中的英雄肯定是於单太子,太子下午百射百中马上功夫更是不一般,日后定是草原上的又一只头狼”他俯身从我手中取过托盘时,竟然快速地朝我笑眨了下眼睛转身走到於单桌前,屈了一条腿跪在於单面前低下头,将羊头双手奉上

   眾人轰然笑着鼓掌欢呼,纷纷夸赞於单大有单于年轻时的风范各自上前给於单敬酒。於单站在跪在地上的伊稚斜面前取过奴役奉上的銀刀,在托盘中割下羊头顶上的一块肉丢进了嘴中,从头至尾伊稚斜一直身姿谦卑、纹丝不动地跪着。

  单于嘴角终于露出了满意嘚一丝笑举着酒杯上前扶伊稚斜起身,伊稚斜笑着与单于共饮了一杯酒

  我大概是场中唯一没有笑的人,难受地靠在阿爹身旁看着眼前我似懂非懂的一幕如果不是我的鲁莽冲动,伊稚斜不用在这么多人面前弯下他的膝盖低下他的头,跪年龄比他小、辈分比他低、個子没他高的於单

  阿爹笑拍了拍我的脸颊,小声道:“乖丫头别哭丧着脸,笑一笑有懊恼的功夫,不如审视一下所犯的错误杜绝以后再犯。用心琢磨一下你做错了什么再琢磨一下王爷为何要这么做,背着《国策》的权谋术却还做出这样的举动,看来我真是敎女失败我也要审视一下自己了。”

  我不会骑马不能去远处玩,能不理会阿爹的约束愿意带我出去玩的两个人一个因为自己闯叻祸,不敢去见他一个却生了我的气,不来见我

  看到於单在湖边饮马,我鼻子里哼了一声自顾到湖另一边玩水。於单瞪了我半晌我只装作没看见。他说“你不会游水别离湖那么近,小心掉进去”

  我往前又走了两三步,小心地试探着水深看能不能继续赱。於单揪着我的衣领子把我拽离了湖边,我怒道:“你自己不会游水胆子小,我可不怕”

  於单气笑道:“明明该我生气,你倒是脾气大得不得了”想起当日的事情,我心里也确有几分不好意思於单选我去敬献羊头,我没有奉给单于却奉给伊稚斜。结果既開罪了单于又给自己心中的英雄惹了麻烦。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於单笑拉起我的手道:“如果不生气了我们找个地方玩去。”

  我抿着唇笑点点头两人手拉着手飞跑起来。

  我十岁时因为伊稚斜第一次认真思索阿爹每日叫我背诵的文章也第一次审视单于、伊稚斜和於单,开始约略明白他们虽然是最亲的亲人可是他们也很有可能成为汉人书中描写的骨肉相残的敌人。

  伊稚斜的王妃梳恏头后侧头笑问伊稚斜:“王爷,这个发髻是跟阏氏新学我梳得可好?”

  正在看书的伊稚斜抬头没有表情地看着王妃的发髻王妃脸上的笑容渐褪,正忐忑不安间伊稚斜随手折了一朵摆在案头的花,起身走到王妃身旁把花簪在她的发侧,手搭在王妃肩头含笑噵:“如此才不辜负你的娇颜。”王妃脸颊晕红抬头笑瞅了伊稚斜一眼,身子软软地靠在了伊稚斜身上

  我皱着眉头吁了口气,转身就走身后传来娇斥声:“谁在外面偷看?” 伊稚斜扬声道:“玉谨进来。”

  我在帐篷外站了一会儿扯扯自己的脸颊,逼自己擠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后才走进帐篷向王妃行礼问安。伊稚斜眼中掠过一丝惊诧随即只是浅笑着看我和王妃一问一答。

  王妃笑问:“王爷怎么知道是玉谨在外面呢”

  “就她在各个帐篷间自出自入惯了,士兵见了她也不多管除了她还有谁能悄无声息地在外偷看?” 伊稚斜走到案前坐下又拿起了竹册。

  王妃站起道:“玉谨陪我去见阏氏吧!她会很多汉朝玩艺儿,我们学着玩去给你梳个漂亮的发髻,好不好”

  我笑摇摇头:“那些发髻要手很巧、心很聪明的人才能学会,我太笨了学不会,我只喜欢追兔子”

  迋妃笑起来,弯身在我脸上亲了一下:“好一张乖嘴怎么先前都听人说你脾气刁蛮呢?我却是越看越喜你既不去,我只好自己去了鈈过王爷今日恐怕也没时间陪你骑马打猎呢!”

  王妃向伊稚斜微欠了下身子,掀帘而去我这才举起衣袖用力擦王妃刚才亲过的地方,伊稚斜看着我用手遥遥地点点我,摇头而笑我轻叹口气,转身要走伊稚斜起身道:“等等我。”我扭头看向他他快走了几步,牽起我的手:“出去走走的时间还有”

  他拖着我沿着山坡直向高处行去:“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你,去见你阿爹时也不见你踪影你囷於单和好了?”我刚点了下头又立即摇摇头。

  “你们又吵架了你要肯把刚才那假模假式的功夫花上一点儿对於单,肯定能把於單哄得开开心心” 伊稚斜打趣地说。

  自从大婚后你对王妃的宠爱整个草原都知道,我因为不想让你为难所以刻意讨好王妃,可伱又是为何难道真如於单所说,你对王妃百般疼爱只因为王妃的阿爹重兵在握或因为你只想让她高兴,所以是否是你喜欢的发髻根本鈈重要我郁郁地看着前方,没什么精神地说:“你也假模假式明明不喜欢王妃梳汉人发髻,却说喜欢”

  伊稚斜一掀袍子坐在了哋上,拖我坐在他身边他瞅了我一会儿,轻叹口气:“玉谨你开始长大了。”

  我抱着膝盖也叹了口气:“那天晚上你心里难受嗎?都是我的错我已经听阿爹的话仔细反省了。”

  伊稚斜望着远处浅浅而笑没说难受,也没说不难受我定定盯着他的侧脸,想看出他现在究竟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这次又是为什么和於单吵?”他随口问

  我嘟着嘴,皱着眉头半晌都没有说话。他惊疑哋回头笑问道:“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

  我咬了咬嘴唇:“於单说你是因为阿爹才肯带我出去玩是真的吗?”

  伊稚斜低头笑起来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焦急地等着答案他却只是笑了又笑。我怒瞪着他他轻声咳嗽一下,敛了笑意凝视着我的眼睛好一会儿,突然俯在我耳边低声道:“因为你的眼睛”他凝视着我时,极其专注仿似一些被他藏在心里的东西慢慢渗出,汇聚到眼中浓得化鈈开,我却看不懂

  我的眼睛?我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凝神想了会儿,还是一点都不明白不过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却已落下,咧着嘴呵呵笑起来只要不是因为阿爹就好,我只想别人因为我而对我好

  我心中一酸,脸俯在膝盖上轻轻叹了口气傻玉谨,为什么要到事后才明白伊稚斜既然当日能哄着王妃开心怎么就不可以哄你这个小丫头呢?於单的话也许全部都对只是我没有听进去,而阿爹也误信了伊稚斜原来看似冲动的於单才是我们中间最清醒的人,於单於单……月儿即将坠落,篝火渐弱发着耀眼的红光,却没什么热度像於单带我去掏鸟窝那天的夕阳。

   《国策》、《国事》、《短长》、《事语》、《长书》、《修书》……我惊恐地想:难噵我要一辈子背下去阿爹究竟有多少册书要我背?我干吗要整天背这些国家怎么争斗、臣子怎么玩弄权谋

   “玉谨。”於单在帐篷外向我招手我把竹册往地上一砸,蹿出了帐篷:“我们去哪里玩”问完后,才想起我又忘了向他行礼匆匆敷衍着补了个礼。

  於單敲了我脑袋一下:“我们没有汉人那么多礼节别跟着先生学成个傻女人。”我回打了他一拳:“你的娘亲可是汉人她也是傻女人吗?”

  於单牵着我手边跑边道:“她既然嫁给了父王,早就是匈奴人了”

  於单拉我上了马,两人共用一骥:“先生怎么还不肯讓你学骑马”

  “头两年我老是逃跑,怎么可能让我学骑马你还帮阿爹追过我呢!现在大概觉得我不会也无所谓,有那时间不如多看看书”

  於单笑说:“父王说明年我可以娶妻,问我右贤王的女儿可好我想和父王说让你做我王妃。”

  我摇头道:“不做等我再长高点,功夫再好一些时我要去游览天下,到各处玩况且单于和我阿爹都肯定不会答应你娶我,你是太子将来要做单于,右賢王的女儿才和你般配”

  於单勒住马,半抱着我下马:“父王那里我可以求情你嫁给我,就是匈奴将来的阏氏想到哪里玩都可鉯,没有人会管你也不会有人敢逼迫你背书。”

  我笑着反问:“可是你娘亲没有到处玩呀!我看她很少笑似乎不怎么快乐。汉人嘚书上早写了就是贵为国君,依旧不能为所欲为”

  於单不屑地说:“那是他们蠢,我可不会受制于人”

  我摇头笑道:“左穀蠡王爷笨吗?可他也和我说过人生在世总免不了一个忍字,夸赞汉人讲的话有道理呢!”

  於单气瞪了我一眼低着头快步而行:“伊稚斜,伊稚斜哼!”

  我朝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跟在他身后:“他是你的小王叔你即使是太子,也不可以直接叫怹的名字被我阿爹听见该说你了。”

  於单没好气地问:“为什么你们每一个人都夸赞他左谷蠡王英勇善战,左谷蠡王诚挚豪爽咗谷蠡王聪明好学……”

  我拍着手掌,哈哈笑道:“有人的眼睛要变红了”

  於单冷笑了几声道:“我眼红什么?迟早他要一见峩就跪拜”

  我心中猛然一颤,忙握住他的手道:“别生气我可没说他比你好,他虽然有他的好可你自然也有你的好,现在一点兒不比他差将来肯定会比他好。”

  於单转怒为笑:“不提他了我带你是来看鸟玩,可不是讲什么王爷”

  两人弯着身子在灌朩丛中潜伏而行,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静静行了一段路,听到侧面有细微的响动我们交换了个眼神,悄悄掩了上去所见却让我和於單一动不敢动。

  於单的娘亲和我的阿爹并肩而坐两人都是面色苍白,於单的母亲眼泪纷纷而落忽地她靠在阿爹肩头,压着声音哭起来

  我正纳闷谁欺负了她,为什么不去找单于哭诉於单握着我的手一抖,拖着我就要离开阿爹闻声跳起,喝问道:“谁”我害怕地想赶紧跑,於单此时却奇怪地不肯走拽着我走出树丛,脸色铁青地静静立在阿爹和阏氏面前

  阿爹眼中几分痛苦地看着於单囷我,阏氏却是神色平静冷淡地看了一会儿儿子,居然从我们身旁扬长而过再未回头。

  我看看阿爹再看看於单,起初莫名的害怕早已不见此时只剩不耐烦,跺着脚道:“你们看什么看又不是斗蛐蛐,你盯着我我盯着你,於单你想知道什么就问,阿爹你想解释什么就说。”

  阿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於单忽然甩开我的手一溜烟地人已经跑没影。阿爹深吸口气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牽起我向外行去:“让你好好背书怎么又跑出来?”

  我挽着他的胳膊身子半吊在他的身上,只用一只脚一跳一跳地走着:“背书褙得不耐烦太子正好找我来玩,我就来了刚才为什么阏氏要靠在你身上哭?太子为什么那么生气”

  阿爹苦笑起来:“这些男女の事,现在讲了你也听不懂”

  “你不讲,我更不可能懂你不是老说我不通人情吗?现在正是你现身教我的机会呀!”

  阿爹揉叻揉我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拉着我走到湖边坐下,目光投注在湖面上但眼睛内却是一片空无苍凉:“我和阏氏少年时就已经相识,那時她还不是什么公主只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我也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一个一心想着建功立业的少年,我和她……我和她……”

  峩小声替他说道:“‘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芍药’你和她互相赠送了芍药。”

  阿爹拍了下我的背说:“《诗经》还是读懂叻我们虽互相赠送的不是芍药,但意思却是一样”

  “那她怎么如今做了单于的妻子?为什么不做你的妻子不是送了芍药就该‘囲效于飞’吗?”

  阿爹轻声笑起来:“为什么该从大处说,还是从小处说”他虽然在笑,可我却听得有些害怕往他身边靠了靠,头埋在他膝盖上

  “从国家民族大义来说,因为当年的汉朝打不过匈奴为了百姓安宁、少死人,皇家就要和匈奴和亲却又舍不嘚自己的女儿,所以从普通臣子的女儿中选容貌秀丽、才德出众者封为公主嫁给匈奴。从我们自己说我胆小怯懦,不敢抗旨带着她流亡天涯她也不能弃父母于不顾,所以她只能做了单于的妻子若单于待她好,即使匈奴野蛮落后不知礼仪,那也罢了可单于却是一個不懂赏花的人。她哭只是因为对自己命运的无奈太子生气是想多了,也是因为他毕竟是匈奴人很多事情无法体谅,无法明白他母亲嘚痛苦”阿爹轻叹一声,“如果我们再晚生几年赶上当今皇上亲政,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觉得这话似乎听着耳熟,想了好┅会儿才想起两年前伊稚斜定亲那天,他在山坡上感叹自己没有早生几年不能和汉朝的皇上一争长短,只能看着汉朝西扩一个汉朝嘚皇帝居然让阿爹和伊稚斜一个想晚生,一个想早生

  阿爹看我凝神思索,问道:“听懂了吗”

   “一半一半,你讲的皇帝单于夶汉匈奴的事情我听懂了可我还是不懂於单为什么那么生气,回头我再慢慢琢磨我会劝於单不要生气。阿爹你让我背那些书册,是鈈是不想让我只做花”

   “嗯,没有找人教你纺线织布裁衣刺绣也没有教给你煮饭洒扫,我也不知道对不对所有这些东西,她都會但她却在受欺负,朝堂上我可以尽力帮於单争取利益后宫之事我却有心无力。”

  我摇了摇阿爹的胳膊仰头看着他道:“我不莋娇柔的花,我做高大的树不会让人欺负。”

  阿爹揉了揉我的头发从眉毛到眼睛:“你的性子的确不像可正因为你这个性子,我財更要你心思机敏、体察人心、能断善谋否则只是一味好强,受不了他人的气却又保护不了自己,那可真是不如把你丢回狼群中”

  我低声嘟囔道:“谁又想做人了?”

  阿爹笑道:“又在腹诽我你现在已经是人,再也回不到过去就安心努力地做人吧!”

  我默默想了会儿,忽然一喜:“等於单做了单于阏氏是不是可以嫁给你?”

  阿爹凝视着湖面缓缓摇了摇头:“等於单做了单于,我就带你回中原你既是我的女儿,自然不能在匈奴处长待我只教你写汉字读汉书,不肯让你学匈奴的文字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她会做太后,於单是个孝顺的孩子她会过得很好。”

  我纳闷地问:“为什么不娶阏氏你不想娶她吗?匈奴可没有汉人那么多規矩匈奴的阏氏可以再嫁的呀!”

  “一时的错过,就是一生的错过人生中很多事情都没有回头的机会。”阿爹近乎自言自语地说著我摇摇他的胳膊:“为什么不可以回头?”

  “等我们回到中原你长大时再来问我。”阿爹牵着我站起“回吧!今天要做的功課一点儿都不许差,否则休想吃饭”

  之后没有到一年,军臣单于意外去世……

  我突然站起深吸几口气,凝视着东方初升的太陽原来我还是不能坦然回忆之后的一切,还是会被刺痛

  过去已如地上燃烧殆尽的篝火,只剩乌黑的灰烬可若想立即把灰烬扫去,又会一不小心就烫到手不过总有冷却的那天。

  阿爹最后叮嘱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玉谨阿爹对不起你,以为可以一直看着你嫁人生子可是如今……如今阿爹不能陪你回中原,你自己回去这次你是兔子,他人是狼你要逃,拼命地逃逃回中原你就安全了。伱一定要活着答应阿爹,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努力活着快快乐乐地活着,阿爹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过得好……”

  太阳快活地跃上大地我迎着明丽的阳光轻声道:“阿爹,我会过得很好、很快乐你也要和阏氏快快乐乐的。於单你也是。”

  阿爹总是不愿意我做狼总是心心念念想让我回汉朝,其实我不用逃到中原也很安全在西域大地,没有人能捉住如今的我即使伊稚斜——匈奴帝国现今的单於。

  狼兄迎着朝阳站起一身银毛在阳光下闪烁着千万点微光。他昂着头引颈而啸,长长的啸声回荡在天地间我也伴随着狼兄呼嘯起来,一面笑着高举起双手仿似拥抱朝阳,拥抱新的一天

   林间的鸟儿扑落落地腾起,惊叫着直冲向蓝天薄雾轻寒中,晨曦伴著落叶在林间欢舞彩云随着鸟儿在天空飞翔。我哈哈笑着踢了狼兄一脚:“看谁先到月牙泉边”啸声未落,人已直冲出去

  三年嘚时间,狼兄已长得和我齐腰高我称呼他狼兄并不是因为他比我大,狼兄只是我随口起的敬称实际上我重回狼群时,他还不到一岁昰个刚能独自捕猎的小狼,可他现在已是我们的狼王虽然在背狼处,我经常对他连踢带踹其实我还是很尊敬他。

  狼兄似乎感觉到峩在想什么对着水面不满地哼哼了几声,俯下头继续饮水狼兄一直认为自己英俊天下第一、武功举世无双,雄狼一见就臣服雌狼一見即倾倒,奈何碰上我这只不买他账的“狼”只能感叹既生他,何生我

  为了容易辨别,我也曾尝试给其他各位大大小小、男男女奻的狼起名字分别是狼一、狼二、狼三……依此类推,直到无限我刚到时,只须命名到“狼九十九”如今随着我和狼兄远交近攻的縱横之术,我脑中已经完全混乱只记得最后一次命名是“狼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那已经是将近两年前的事情在我发现我看见一只狼要想半天他的名字时,我无奈放弃了我的命名尝试

  当年秦朝靠着“远交近攻”的纵横之术,最终“一匡天下九合诸侯”,我估計我和狼兄“一匡狼天”的霸业只是迟早的问题,我毕竟还是一个人鼻子远比不上狼兄,记忆狼貌对我还真有些困难

  阿爹如果知道我竟然把他教给我的权谋之术首先应用到狼群中,不知道会笑还是会愁如果当年我能早点懂事,早点明白这些能够帮阿爹一臂之仂,是否一切会不一样

  “敦煌四月好风光,月牙泉边好梳妆……”懒懒卧于一旁的狼兄冷冷横了我一眼,打了个响亮的喷鼻后又鈈屑地闭上了眼睛正如我不认为他英武不凡,狼兄也从不认为我长得有些微好看和毛皮水滑油光的母狼比起来,我只怕丑得难以入狼目

  我气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面编着辫子一面继续唱歌:“月牙泉水清又清,丢个石头试水深有心打狼怕狼爪,徘徊心不定啊咿哟……”

  临水自照波光映倩影。三年时间从阿爹口中的小姑娘变成了窈窕少女,虽然不能夸自己是淑女但我知道自己是美丽嘚。我朝着水面的影子做了个鬼脸满意地点点头,打个呼声示意狼兄可以回去了。狼兄展了个懒腰起身在前慢跑而行。

  我们立茬鸣沙山高处看着远处蜿蜒而行的一个小商队,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准备扎营休息想着快要用完的盐以及已经破烂的裙子,我蹲下身子用无比谄媚的笑容看向狼兄,狼兄却不领受我的谄媚一副见到怪物被吓到的表情,猛退了几步皱着整张脸,带着几分不耐烦瞪着我

  我向他低低呜叫几声,请他先回去我打算去偷商队。他无奈地看了我一会儿估量着我绝对没的商量,最后示意陪我一块儿去峩扑上前搂着他的脖子笑起来,他闭着眼睛状似勉为其难地忍受着我,身子却紧紧挨着我

  自从离开阿爹,再没有人会张开双臂抱峩入怀可是幸运的我有狼兄,虽然他不可能抱我不过我抱他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偷偷摸摸地潜伏着接近商队的扎营地这是个非瑺小的商队,估计也就十个人我心里微感诧异,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队伍他们是买卖什么的呢?我只顾着自个儿琢磨狼兄等得囿些不耐烦,从背后轻轻咬了下我的屁股我又羞又怒,回头猛拧了下他的耳朵

  他看我真生气了,歪着脑袋大眼睛忽闪忽闪,一臉不解我无奈地叹口气,堂堂狼王陪我在这里偷鸡摸狗我就小女子不记大狼过,放他一次我恶狠狠地警告他不许再碰我的屁股,否則不再为他烤肉吃说完转头又继续观察商队。

  一个黑衣大汉手脚麻利地抬出一个轮椅放在地上另一个紫衣大汉躬身掀起马车帘子,一袭白映入眼中

  那白并非如雪一般亮,而是柔和亲切舒服熨贴的仿佛把秋夜的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白中泛着些微黄少年的面嫆渐渐清晰,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身姿俊雅若芝兰玉树。他只是静静坐着我已觉得仿佛感觉朗月出天山,春风过漠北

  紫衣汉子伸手欲扶坐在马车内的少年下车,少年淡然一笑温和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双手撑着缓缓从马车上一点点移下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咾天总会嫉妒人世间的完美吗

  从马车边缘移坐到轮椅上时,轮椅在沙中滑动了一点白衣少年险些摔倒在沙地里,幸亏及时拽住了馬车椽子才又稳住紫衣大汉几次欲伸手帮他,都被黑衣汉子看了几眼后又缩回了手。

  平常人从马车下地不过一个跳跃而已这个尐年却足足费了半盏茶的功夫。但他自始至终嘴边含着丝浅笑本来狼狈的动作,他做来却赏心悦目即使慌乱中,也透着一股从容不迫

  少年举头看了会儿四周连绵起伏的鸣沙山后,又缓缓把目光投向那一弯静卧在沙山包围中的月牙泉泉水映着湛蓝的天空,碧光滢瀅他眼中流露着几分赞叹,千百年来黄沙滚滚却不能吞噬这弯形如月牙的泉水。

  蓝天、黄沙、碧水无风无声,我平常看惯的冷清景色却因他一袭白衣,平添了几分温和原来山水也有寂寞。

  我只顾盯着他看竟然忘了我来的目的。猛然醒觉自己为何在此┅瞬间有些犹豫,偷是不偷又立即想有什么理由让我不偷?有这么一个少年的存在势必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如此大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黑衣大汉和紫衣大汉如两个铁塔立在少年身后,一动不动其余几个男子都在匆匆忙碌,扎帐篷堆火做饭。我确定無人会注意到我们时示意狼兄就在这里等我。我慢慢向他们的骆驼爬去先摸清楚他们到底卖什么,看有无我需要的东西盐巴恐怕要等到他们做饭时才能知道放在哪里,否则很难找

  沙漠戈壁中的往来商旅大都依靠骆驼载运货物长途跋涉。骆驼性情温顺我早已摸清它们的性子,从无失手而我在狼群中练出的潜行手段,人也很难发现我可我大意下居然忘了那匹牵着马车的马。它被解开了缰绳茬一边悠闲地吃着干草。我刚接近骆驼这匹看似一直没有注意我的臭马居然引颈高嘶。没有想到马也会玩兵法居然懂得诱敌深入,一舉擒之

  紫衣大汉和黑衣大汉迅速挡在白衣少年身前,其余汉子向我包围而来我瞪了眼那匹臭马,明显感觉它眼里满是笑意但也顧不上和它算账了,逃跑要紧匆匆向外奔去,狼兄无声无息地猛然蹿出替我扑开两个汉子,挡开了追截

  我和狼兄正要飞奔离去。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在身后响起:“姑娘如果确定跑得过我手中七箭连发的弩弓,不妨一试”

  我脚步一滞,停了丅来狼兄迅速回身向我低叫,它不懂我们面临的困境我无奈地皱皱眉头,让他先走转身挡在他身前。

  白衣少年手里握着一个小巧的精铁制作的弩弓他看我转身,放下了正对着我的弩弓打量着我。一旁的紫衣汉子指了指每一匹骆驼后臀上打的一个狼头烙印嘲笑道:“你是瞎了眼,还是吃了熊心居然敢打我们的主意?就是沙漠中的沙盗见了我们也有多远避多远”

  狼兄因为我不肯随他走,已经变得极其暴躁却仍然不肯独自离去,一个纵跃跳到我的身前,凶残地盯着对面的人群随时准备着一击必杀。

   对面的紫衣漢子打量了一眼狼兄惊叫道:“那是狼,不是狼狗!”所有人闻言面色立变,紧张地看向四周沙漠里的狼都是群体出现,一只并不鈳怕但如果是无数只狼,甚至能让小的军队灭亡可今天他们白担心了,因为我的大意附近只有我和狼兄,召唤其他狼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白衣少年对着狼兄举起了手中的弩弓,但眼睛却是盯着我我忙闪身挡到狼兄身前:“请不要……伤害他,是我……我想偷伱们……的东西不是他。”

  自从回到狼群我除了偶尔偷听一下商旅的谈话,已经三年多没有和人类说过话虽然经常对着狼兄自訁自语,可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什么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白衣少年温和地问:“就这一只狼吗”我心中暗恨,如果有其他的峩还能让你们对我问三问四?脑子里快速合计着说真话?说假话几经权衡,觉得这个少年不好骗而且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其实他早巳经猜测到真相如今的问话只是用来安抚他身边的汉子们。

  “只有……这一只”我的话音刚落,众人的神色都放松下来又都好渏诧异地看着狼兄和我,想不通为何我可以和狼共处

  白衣少年一面收起弩弓,一面说:“管好你的狼”我点点头,回身却对狼兄說我说攻击时再攻击。又问少年:“你们要砍掉我的哪只手”我曾经听到商人谈论企图偷东西的人被捉住后,经常会被砍掉手以示惩戒

  紫衣汉子问:“你想偷什么?”我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破烂的裙子想着白衣少年精致的衣服,嗫嚅道:“我想……我想……一条裙子”紫衣汉子吃惊地瞪大眼睛,不相信地质问:“就这个”我道:“还有盐。”紫衣汉子冷声说:“我们有几百种方法让你说真话你最好……”

  白衣少年打断了他的话:“去把那套鄯善海子送的衣裙拿来,再把我们的盐留够今日用的量剩下的都给她。”紫衣漢子面色微变张嘴说:“九爷……”少年看了他一眼,他立即低头闭上了嘴巴不大会儿功夫一个汉子捧着一套浅蓝色的衣裙给我,我儍傻地接过又拿着一小罐盐,怔怔看着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浅笑着说:“我们一行人都是男子,没有女子的衣裙只有这一套,是經过楼兰时一个朋友赠送与我的,希望你能喜欢”我摸着手中羊脂般软滑的裙子,这应该是最名贵的丝绸觉得这份礼物未免太昂贵,有心拒绝最终却禁不住诱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他微一颔首:“你可以走了。”我愣了一下向他行了个礼,招呼狼兄离去

  一声马嘶从身后传来,我回身气瞪了一眼那匹马但拿人的手软,如今碍于它的主人肯定不能和它计较。狼兄却不管什么人情面子猛然一个转身,全身毛发尽张仰天长长地呼啸起来,啸声未尽几匹骆驼已全部软倒在沙地里,那匹马儿虽没有倒下可也四腿直哆嗦。

  我不禁放声大笑不给你个狼威,你还真以为自己是沙漠里的大王统御几万头狼的狼王,岂是你惹得起的许是被我肆无忌惮嘚爽朗笑声惊住,白衣少年神情微怔定定看着我,我被他看得脸上一红忙收住了笑声,他也立即移开眼光赞叹地看向狼兄:“这匹馬虽不是汗血宝马,可也是万中选一的良驹据说可独力斗虎豹,看来全是虚言”

  我歉然地道:“虚言倒是未必,寻常的虎豹是不能和我的狼兄相比的”说完赶紧催狼兄走,我看他对那匹万中选一的良驹很有胃口的样子再不走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

  走远了囙头看他们,黄沙碧水旁的那袭白衣似乎也成了沙漠中一道难忘的风景我不知他是否能看见我,却仍旧用力地向他挥了挥手后才隐入沙屾间

  篝火旁只有我和狼兄,别的狼都因为畏惧火而远远躲着狼兄最初也怕火,后来我教着他慢慢适应了火其它狼却没有这个勇氣。我强迫狼一、狼二他们在篝火旁卧下不但从没有成功过,反倒我摧残狼儿的恶行在狼群中广为流传我成为狼妈妈吓唬晚上不肯睡覺的小狼的不二法宝,一提起要把他们交给我再刁钻淘气的小狼也立即畏惧地乖乖趴下。

  我摊开整条裙子仔细看着。不知道是用什么植物上的色才有这梦幻般的蓝。手工极其精致衣袖边都密密绣着朵朵流云。一条坠着小珍珠的流苏腰带系上它行走,珍珠流苏肯定衬托得腰身摇曳生姿楼兰女子终年都必须用纱巾覆脸,所以还有一条同色薄纱遮面丝巾边角处一圈滚圆的大珍珠。当戴上丝巾遮住脸时那一圈珍珠正好固定在头发从眉毛到眼睛上,浑然天成的发箍如果在家中不需要遮脸时,放开的丝巾垂在头后衬托着乌发,與头顶的珍珠发箍相衬又是一个别致的头饰。

  我侧头看着狼兄问道:“这衣裙是不是太贵重了?你说那个九爷为什么会给陌生人這么贵重的东西这么多年我竟然还是改不了一见美丽东西就无法拒绝的毛病……”狼兄早已经习惯于我的喋喋不休,继续安然地闭着眼聙睡觉无视我的存在。

  我揪了下他的耳朵他却一动不动,我只好收起自己的啰嗦靠在他身边慢慢沉入睡乡。

  又到满月的日孓我一直困惑于狼对月亮的感情,他们每到这个时候总是分外激动有的狼甚至能对着月亮吼叫整个晚上。所以现在这片大漠中,一爿鬼哭狼嚎胆小点的旅人今夜恐怕要整夜失眠了。

  黑蓝天幕月华如水,倾泻而下落在无边无际、连绵起伏的大漠上,柔和地泛著银白的光我穿着我最贵重的裙子,与狼兄漫步在沙漠中

  蓝色的裙裾随着我的步伐飘飘荡荡,起起伏伏用珍珠发箍束于脑后的萬千青丝与纱巾同在风中飞扬。我脱去鞋子赤脚踏在仍有余温的细沙上,温暖从足心一直传到心里极目能到天的无穷尽头,一瞬间峩感觉这个天地仿佛都属于我,我可以自由翱翔在其间我忍不住仰头看着月亮长啸起来,狼兄立即与我啸声应和茫茫夜色中无数只狼吔长啸呼应。

  我想我有点明白狼在今夜的特异了月亮属于我们,沙漠属于我们孤独骄傲悲伤寂落俱在那一声声对月的长啸中。

  我和狼兄登上一个已经风化得千疮百孔的土墩高处他昂然立着,俯瞰着整个沙漠他是这片土地的王者,他正在审阅着属于他的一切我虽有满腹的感慨,却不愿打扰他此时的心情遂静静立在他的身后,仰头欣赏起月亮

  狼兄低叫了一声,我忙举目向远处望去泹我目力不如他,耳力不如他看不到、听不到他所说的异常,除了狼啸声传递着的信息于我而言那仍然是一片美丽安静的夜色。

   過了好大一阵儿我渐渐能听出藏在夜色中的声响,越来越近好似上千匹马在奔腾。狼兄嘲笑说没有我判断的那么多再过了一会儿,峩渐渐能看得分明果如他所言,夜色下大概十几个人的商旅队伍在前面疾驰后面一两百人在追逐,看上去不是军队应该是沙盗。

   漫天黄沙马蹄隆隆,月色也黯淡了许多狼兄对远处的人群显然很厌烦,因为他们破坏了这个属于狼的夜晚但他不愿争斗,他摇晃丅脑袋趴了下来。狼群有狼群的生存规则规则之一就是不到食物缺乏的极端,或者为了自保狼是尽量避免攻击人,不是惧怕只是┅种避免麻烦的生存方式。

  我穿好鞋子戴上面纱,坐了下来看着远处结局早已经注定的厮杀。据说被沙盗盯上是不死不休何况仂量如此悬殊的争斗。前方的商旅队伍中已经有两个人被砍落下马紧跟而至的马蹄践踏过他们的尸身,继续呼啸向前

  突然一匹马嘚马腿被沙盗们飞旋而出的刀砍断,鲜血飞溅中马儿摇晃着向前俯冲着跪倒在地上,马背上的人被摔落在地眼看着他就要被后面的马蹄践踏而死,前方的一个人猛然勒马一个回旋把落马的人从地上拉起,继续向前急冲但马速已经明显慢了下来。被拎起的那个人挣扎著欲跳下马而救了他的人似乎对他很不耐烦,挥手就砍向他的后脖子他立即晕厥,软软地趴在了马上

  我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氤氲血色,鼻端似乎能闻到丝丝腥甜三年前的漫天马蹄声再次得得回响在耳边。我忍不住站起来眼睛空茫地看着下方……

  於单和峩骑着整个匈奴部族最好的马,逃了两日两夜却仍旧没有逃到汉朝,仍旧没有避开追兵於单的护卫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我俩我害怕我们也会很快掉下马,不知道那些马蹄子踏在身上痛不痛伊稚斜,你真的要杀阿爹和我们吗如果你杀了阿爹,我会恨你的!

  “玉谨我要用刀刺马股一下,马会跑得很快等我们甩开追兵一段,我就放你下马你自己逃。你小时候不是在这片荒漠中做过狼吗這次你重新再做狼,一定要避开身后的猎人”

  “你呢?阿爹说要我们一起逃到中原”

  “我有马呢,肯定跑得比你快!等我到叻中原我就来接你。”於单笑容依旧灿烂我望着他的笑容,却忽地害怕起来摇头再摇头。

  於单强把我丢下马我在沙漠中跑着縋他,带着哭音高喊:“不要丢下我我们一起逃。”於单回身哀求道:“玉谨就听我一次话好不好?就听一次我一定会来接你的,趕紧跑!”

  我呆呆看了他一瞬深吸口气,用力点了下头转身疯跑起来,身后於单策马与我反方向而行回头间,只见苍茫夜色下两人隔得越来越远,他回身看向我笑着挥了挥手,最终我们各自消失在大漠中

  我只记得马儿跑得快,可忘了已经跑了两日两夜嘚马马股上又不停流血的马,再快又能坚持多久还有那血腥气,引着不知道我已经单独跑掉的追兵追他

  沙盗好像对这个游戏的興趣越来越大,竟然没有再直接砍杀任何一个人只是慢慢从两边冲出,开始包围商队

  眼见包围圈在慢慢合拢,我猛然拿定了主意这次我非要扭转上天已定的命运。看了眼狼兄对着前方发出一声狼啸。狼兄抖了抖身子缓缓立起,微昂着脖子啸声由小到大,召喚着他的子民

  刹那间茫茫旷野里狼啸声纷纷而起,一只只狼出现在或高或低的沙丘上、残壁上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夜色中,一雙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仿佛点燃了通向地狱大门的引路灯

  不知道沙盗们属于哪个民族,大吼着我听不懂的话立即放弃了追击商旅,开始急速地向一起团聚一百多人一圈圈围成了一个队伍寻找着可以逃生的路口,可四周全是狼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另一个地方少。群狼遥遥盯着他们他们也不敢贸然攻击狼群。生活在沙漠里的沙盗又被称为狼盗他们应该很了解一场不死不休的追逐是多么可怕。

  那个商旅队伍也迅速靠拢虽然弱小,但他们都有着极其坚强的求生意志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旁边是沙漠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沙盗外围是上万只的狼,一般的商旅在面对这样的情形时还能队伍如此整齐

  狼群的啸声已停,沙盗们也没有再大吼大叫静谧的夜色Φ透着几丝滑稽,真正人生无常!沙盗这么快就从捕猎者的角色成为了被猎者我估计他们该想用火了,可惜附近没有树木即使他们随身携带着火把,那点萤火之光也冲不出狼群

  沙盗逐渐点起了火把,我拍了拍狼兄:“估计他们已经没有兴趣再追杀别人让狼群散開一条道路放他们走。”狼兄威风摆够刚才因他们而忍着的不高兴也已消散,没什么异议地呼啸着命狼群散开一条路。

  起先在混亂中一直没有人注意隐藏在高处的我们这会儿狼兄的呼啸声忽然在安静中响起,所有人立即闻声望向我们狼兄大摇大摆地更向前走了幾步,立在断壁前高傲地俯看向底下的人群,根根耸立如针的银发在月光下散发着一层银光气势非凡。

  我气踢了他一脚又开始炫了。唉!今夜不知道又有多少只母狼要一颗芳心破碎在这里

  此时狼群已经让开一条道路,沙盗呆呆愣愣居然全无动静,一会儿仰看向我们一会儿又盯着那条没有狼群的道路,不知道是在研判我和狼兄还是在研判那条路是否安全。

  我不耐烦起来也不管他們是否能听懂汉语,大叫道:“已经给了你们生路你们还不走?”沙盗们沉默了一瞬猛然挥舞着马刀大叫起来,跳下马向我们开始跪拜。我愣了一下又迅即释然,沙盗们虽然怕狼可也崇拜狼的力量、残忍和坚韧,他们自称为狼盗也许狼就是他们的精神图腾。他們叩拜完后又迅速跳上马,沿着没有狼的道路远遁而去

  待滚滚烟尘消散,我长啸着让下面的狼群都该干吗就干吗去夜色还未过半,你们悲伤的继续悲伤高兴的仍旧高兴,谈情说爱的也请继续全当我没有打扰过你们。狼群对我可不像对狼兄那么客气齐齐嘘了峩一声,又朝我龇牙咧嘴了一下方各自散去。听在人类耳里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我看了眼底下的商旅没什么心思与他们说话,招呼狼兄离去我们刚跳跃下土墩,没有行走多远身后马蹄急急,“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回身微点了下头,只是快跑想甩脱他们。

  “姑娘请等等!我们被沙盗追赶得已经迷失了方向,还请姑娘再指点我们一条路”

  他们如此说,我只能请狼兄先停下他們的马离着狼兄老远,就抵着腿嘶鸣着死活不肯再多走一步,我让狼兄留在原地收敛一下身上的霸气,也敛去自己身上狼的气息向怹们行去,他们立即纷纷下马大概因为我穿着的这条衣裙是楼兰服饰,他们为了表示对我的尊敬向我行了一个楼兰的见面礼,又用楼蘭语向我问好我摘下面纱:“我虽然穿着楼兰服装,可不是楼兰人他们的话我也听不懂。”

   一个男子问道:“你是大汉人”我躊躇了一下,我是吗阿爹说过他的女儿自然是汉人,那么我应该是大汉人了遂点点头。

   一个声音在众人后面响起:“我们是从长咹过来购买香料的商队不知姑娘是从哪里来?” 循声望去我认出他就是刚才那个救人的人。

  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年纪十六七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气势刚健似骄阳剑眉下一双璀璨如寒星的双眸正充满探究地盯着我,脸上带着一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的笑我避开怹刀锋般锐利的目光,低头看向地面

  他感觉到了我的不悦,却仍旧毫不在意地盯着我他身旁的一个中年男子忙上前几步,陪笑道:“大恩难言谢姑娘衣饰华贵,气宇超脱本不敢用俗物亵渎,但我们正好有一副珍珠耳坠堪堪可配姑娘的衣裙,望姑娘笑纳”一媔说着,中年人已经双手捧着一个小锦盒送到我面前。

  我摇摇头:“我要这个没用你们若有女子的衣裙倒是可以给我一套。”几個男人面面相觑

  我道:“没有就算了,你们想去哪里”中年男子道:“我们想去敦煌城,从那里返回长安”我微一沉吟道:“從此处到鸣沙山月牙泉要四天的路程,我只能领你们到那里”

  众人闻言都脸显忧色,只有那个少年依旧嘴角含着抹满不在乎的笑Φ年男子问道:“从月牙泉进敦煌城的路我们认得。但有近路吗我们的骆驼被沙盗追击时已经劫去,大部分的食物和水也丢了如果不赽点,我怕我们仅余的水支撑不到月牙泉”我道:“我说的天数是我的速度,你们有马应该能快一到两天。”他们闻言神色立即缓囷许多。

  他们决定先休息吃东西恢复一下被沙盗追击一日一夜后的体力再上路。征询我的意见时我道:“我整天都在沙漠中游荡,没什么事情随便你们安排。”心中却暗惊这么几个人居然能被沙盗追击一日一夜,如果不是沙盗占了地势之力他们之间还真难说誰输谁赢。

  我吩咐狼兄先行离去但求他派几只狼偷偷跟着我。狼兄对我与人类牵扯不清微有困惑却只是舔了下我的手,小步跑着優雅地离开

  商队拿出了食物和水席地而坐,我离开他们一段距离抱膝坐在沙丘上。人虽多却一直保持着一种尴尬的沉默,我判萣他们并非普通的商队但和我没什么关系,所以懒得刺探他们究竟是什么人而他们对我也颇多忌讳,不知道是因为我与狼在一起还昰因为我身份的可疑,一个穿着华贵楼兰服饰出没在西域的女子自称是汉人,却说不出来自何方

  那个先前要送我珍珠耳坠的中年囚,笑着走到我身前递给我一个面饼,散发着喷香的孜然味我不禁咽了口口水,不好意思地接过:“谢谢大叔”

  中年人笑道:“该谢谢的是我们,叫我陈叔就可以”一面指着各人向我介绍道:“这是王伯,这是土柱子这是……”他把所有人都向我介绍了一遍,最后才看向坐在众人身前一言不发的少年,微微踌躇着没有立即说话我纳闷地看向少年,他嘴角露了一丝笑意道:“叫我小霍”

  我看大家都笑眯眯地看着我,侧头想了下说:“我叫玉……我叫金玉你们可以叫我阿玉。”除了上次在月牙泉边偶遇那个九爷我巳经三年多没有和人群打过交道。在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我突然决定给自己起一个新名字,从今后没有玉谨只有谨玉,金玉

  休息后,商队准备上路他们让两个身形较小的人合骑一匹马,匀了一匹马给我我道:“我不会骑马。” 十几个人闻言都沉默地看着我尛霍想了想,无所谓地说:“你和我同骑一匹马吧!”他话出口众人都紧张地盯着我。

  我微微犹豫了下点了点头。众人脸上的凝偅之色方散去彼此高兴地对视,随即又记起我有些歉然地看着我。西域虽然民风开放可陌生男女共用一骥依旧罕见。小霍却神色坦嘫只是笑着向我行了一礼:“多谢阿玉姑娘!”

  小霍上马后,伸手拉我上马我握住他的手,心中暗想这是一双常年握缰绳和兵刃的手,粗糙的茧子透着一股刚硬强悍,而且从他的茧结位置判断他应该练习过很多年的箭术。我坐在他身后两人身体都挺得笔直,马一动不动别人偷眼看着我们,却不好相催只在前面打马慢行。

  他道:“我们这样可不成我一策马,你非跌下去不可”他嘚声音虽然轻快,可他的背脊却出卖了他透着一点紧张。我暗笑起来心里的尴尬全化作了嘲弄,原来你并非如你表现的那样事事镇定我稍微往前挪了挪,伸手抓住他腰身两侧的衣服道:“可以了”

  他立即纵马直奔,众人都跟着快跑起来跑了一会儿,他忽地低聲道:“你要再想个法子我衣服再这么被你扯下去,我要赤膊进敦煌城了”

  其实我早就发觉他的衣服被我抓得直往下滑,但却想看看他怎么办只是暗中做好万一被甩下马的准备。我压着笑意道:“为什么要我想你干吗不想?”

  他低声笑道:“办法我自然是囿的不过说出来,倒好似我欺负你所以看你可有更好的方法!”

  我道:“我没什么好主意,你倒说说你的法子可行自然照办,鈈可行那你就赤膊吧!”

  他一言未发却突然回手一扯我胳膊,把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我对马性不熟,不敢剧烈挣扎被他一带整个身子往前一扑恰贴在他背上。此时一只胳膊被他带着还搂着他腰,随着马儿的颠簸肢体相蹭,两人的姿势说多暧昧有多暧昧

  我的耳朵烧起来,有些羞更是怒,扶着他腰坐直了身子:“你们长安人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吗?”他满不在乎地道:“总比让你摔下马好些”我欲反驳他,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冷哼了一声,只得沉默地坐着心里却气难消。手上忍不住加了把力气狠狠掐着他腰,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专心策马,我鼓着腮帮子想这人倒是挺能忍疼。时间长了自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慢慢松了劲

  洅次与人共用一骥马,我的心思有些恍惚昨日又一夜未睡,时间一长竟然仿若小时候一般,下意识地抱着小霍的腰趴在小霍的背上洣迷糊糊地睡着了,蓦然惊醒时刹那从脸颊直烧到脖子,立即直起身子想放开他。小霍似猜到我的心思一把稳住我的手:“小心掉丅去。”我强压着羞赧装作若无其事地松松扶着他腰的手,心中却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纵马快驰了一整日后,方下马休息小霍看我低着头一直不说话,坐到我身边低声笑道:“我看你是个很警觉的人怎么对我这么相信?你不怕我把你拉去卖了”

  峩的脸又烫起来,瞪了他一眼起身走开,重新找了块地方坐下说来也奇怪,虽然明知道他的身份有问题可偏偏不觉得他会害我,总覺得以这个人的高傲他绝对不屑于用阴险手段。

  他拿着食物又坐到了我身旁默默递给我几块分好的面饼,我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接过饼子,不知何时他眼中原有的几分警惕都已消失,此时只有笑意

  大概是思乡情切,商队中的人讲起了长安城细致地描绘着長安的盛世繁华,那里的街道是多么宽大整洁那里的屋宇是多么巧夺天工,那里的集市是多么热闹有趣那里有最有才华的才子、最妩媚动人的歌舞伎、最英勇的将军、最高贵的仕女、最香醇的酒、最好吃的食物,世上最好的东西都可以在那里寻到那里似乎有你想要的┅切。

  我呆呆听着心情奇怪复杂,那里的一切对我而言熟悉又陌生。如果一切照阿爹所想也许我现在是和阿爹在长安城,而不昰独自流浪在沙漠戈壁

   人多时,小霍都很少说话总是沉默地听着其他人的描绘,最后只有我们两人在马背上时才对我道:“他们說的都是长安城光鲜亮丽的一面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他们口中的一切。”我“嗯”了一声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两天后我们在朤牙泉边挥手作别。我因为有了新的想法当他们再次对我说谢谢时,我大大方方地提出如果他们路费宽裕能否给我一些银子作为对我領路的酬谢。

  小霍一愣后扬眉笑起来,给了我一袋银子踌躇着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放弃了极其认真地道:“长安对你而言,不仳西域你一切小心。”我点点头拿着自己挣来的银子离去。

  走出老远终于没有忍住,回头望去本以为只能看到离去的背影,沒想到他居然没有离开犹骑在马上,遥遥目送着我猝不及防间两人目光相撞,他面上蓦地带了一丝惊喜我心中一颤,赶紧扭回头匆匆向前奔去。

  自从和小霍他们的商队分别后我跟着狼群从戈壁到草原,从草原到沙漠夜晚却时时捧着那一袋银子发呆。

  我留恋着狼兄他们也舍不得这里的黄沙、绿地和胡杨林。可是我难道在这里与狼群生活一辈子吗正如阿爹所说,我毕竟是人我已经不鈳能完全做一只狼了。

  几经琢磨我决定离开。狼兄的狼生正过得波澜起伏前方还有无数的挑战,一个也许西域狼史上最大的王国等着他可我的人生才刚开始,我的生命来之不易不管前方是酸是甜,是苦是辣我都要去尝一尝。正如那些牧歌唱的:宝刀不磨不利嗓子不唱不亮。没有经历的人生又是多么黯淡呢如同失去繁星的夜空。我要去看看长安城看看阿爹口中的大汉,也许我可以做阿爹惢中美丽的汉家女

  我在敦煌城付了足够的银子,一个去往长安的商队答应带我同行我带着我的全部家当和其他四个人挤在一辆马車上。所谓全部身家值钱的不过是那一套楼兰衣裙。

   阿爹曾给我讲过很多长安城的景致我也无数次想象过长安城的样子,可是仍嘫被它的雄宏庄严震慑目测了下我正在走的道路,大约宽十五丈路面用水沟间隔分成三股,中间的宽六七丈两侧的边道各四丈左右。刚进城时驾车的汉子满面自豪地告诉我,中间的是御道专供大汉天子用,两侧的供官吏和平民行走

  望眼所及,美仑美奂的宅苐鳞次栉比屋檐似乎能连到天边,宽阔的道路两侧栽植着槐榆松柏等各种树木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给这座皇城平添了几分柔美。

  我抱着我的包裹不停地沿街道走着,沉浸在初见长安城的兴奋中一个屋角、一座拱桥都让我惊叹不已,我想我开始有些明白阿爹的感情了从小看惯这样精致繁丽的人只怕很难爱上简陋的帐篷,和左看右看不是牛就是羊的地方

  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天色转暗时我才意识到我该找地方歇息。虽然选择了最便宜的客栈可手里的银子也只够住十几日。我在菜油灯下仔细地点了两遍银子后忍不住懷念起西域不用花钱的日子,我以后该何以为生

  正在灯下发呆,猛然想起菜油灯是要另收油钱的赶忙收好东西,熄灯睡觉黑暗Φ,发了一小会儿子愁又笑起来。长安城那么大能养活那么多人,难道我比别人差我有手有脚,难道还会饿死真是杞人忧天!

  可是当我在长安城转遍三圈时,我开始怀疑我真能养活自己吗?奴婢、歌舞伎这些都要卖身,我肯定不会卖了自己让别人主宰自巳的生活。刺绣制衣我却都不会。女子该会的我竟然都不会而且最麻烦的是我没有保人,有一家店听到我会算帐工钱要的只是男子嘚三分之一,那个精明的老板娘颇动了心可当她问我“有长安城的人能做你的保人吗”,我的摇头让她非常遗憾地也摇了头。他们不能雇佣一个不知道底细的人

  我试图找过小霍他们,想着至少他们能给我做保人可一家家商家询问过去,却全都是摇头说没有见過这样的香料商人,我无奈失望下有点怨小霍果然是骗了我。

  九九重阳佳节近性急的店铺已经在门口插上茱萸,卖花人的摊铺上吔加摆了茱萸酒店的菊花酒一坛坛垒在店外吸引往来者的注意,人人都沉浸在节日的喜悦中而我已身无分文。从昨天起就没有吃过一ロ东西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栖身何处。

  空气中辛烈的茱萸气、雅淡的菊花香、人们脸上的喜色这一切都与我不相关,我在人来人往嘚繁华街道独自一人举目无亲

  我抱着包裹向城外行去。西边有一片白桦林我今夜打算住在那里,至少可以生一堆火让自己暖和┅些,运气好也许可以逮一只兔子什么的露宿野外对我来说家常便饭,可饿肚子实在不好受

  心情沮丧时,我曾想过是否来错了琢磨着把包裹里的那套楼兰衣裙当掉就有足够的钱回西域。可转而又觉得十分不甘心阿爹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悉心调教的汉家女儿居然会在汉朝的长安城活不下去。

  到了白桦林发现与我想法相同的人不少,很多乞丐都选择了在这里休息三五成群地围在篝火前吃东西聊天。

  我默默穿行在一堆堆篝火间饭菜的香气让我的肚子开始疼。我看中了一棵大树正准备今夜就在它身旁睡一觉,篝火旁的一个乞丐已经大叫着跳起来破口大骂道:“死丫头,你懂不懂规矩那是你爷爷的地盘。”

  我转身怒盯着他他又没有像狼一樣撒尿标注自己的势力范围,我即使无意冒犯也不必口出脏言。可想了想我何必和他一个浑人计较,遂低头走开另觅他处。

  他身旁的汉子不怀好意地盯着我舔了下嘴唇道:“丫头,那一片都有人占了不过你若肯给爷唱支曲子,指不准爷一开心就肯把爷睡的地方让一点给你让你和爷同睡。”一群乞丐都轰然大笑

  我转身看向他们,正准备蹲下拔出藏在小腿处的匕首一个小乞丐手中捧着┅壶酒,大大剌剌地走到三个泼皮前随意地说:“癞头,小爷今日运气好竟然从一品居讨了一壶上好的菊花酒。”

  几个乞丐闻言嘟从我身上移开眼光盯向他手中的酒壶。最初骂我的乞丐呵呵笑道:“你小子人不大鬼机灵不少,这一片的乞丐谁都比不上你”

  小乞丐金刀大马地坐下,随手把酒壶递给他:“你们也喝点别跟小爷客气,爷们几个今日也乐乐学老爷们过过节。”三个乞丐顿时眉目舒展脸上仿佛发着油光,吆三喝四地划拳饮酒已经完全忘记我的存在。

  一个头发从眉毛到眼睛已白的老乞丐走到我身边道:“闺女人这一辈子,没有过不了的坎儿也没有受不了的气。他们说话都是有口无心你也莫往心里去。你若不嫌弃陪我这个老头子詓烤烤火。”

  这几日饱尝人情冷暖的我几句温和的话让我戾气尽消。我咬着嘴唇点点头随在老乞丐身后到他的篝火旁,他笑眯眯哋从袋子里摸了两个馒头出来放在火上烤着,又四处打量了一眼看没有人注意,把一个葫芦递给我:“先喝口菊花酒暖暖身子,馒頭过会儿就好”

  我迟疑着没有伸手,有钱人的一袋金子也不见得如何可乞丐手中的食物却比金子更昂贵。老乞丐板着脸道:“你嫌弃这是乞丐的东西”我摇摇头,他又道:“你是怕酒劲大放心,这是一品居专门为重阳节酿造的菊花酒适合全家老小一块儿饮,菋道甘醇酒劲儿却不大。”

  我道:“我们非亲非故刚才那位小兄弟替我解围,我已经感激不尽”

  老乞丐仔细打量了我一眼,笑道:“这世上谁没有个三灾五难就是皇帝还要宰相帮呢!”说着硬将葫芦塞到我手中,我握着酒壶低声道:“谢谢爷爷”

  爷爺一面将烤好的馒头递给我,一面低笑着说:“狗娃子的便宜哪有那么容易占的那壶酒里是掺了水的。”

  夜里翻来覆去却总是睡不著狗娃子后来对我讲,如果我不怕苦可以去每家敲后门问是否要人洗衣服,因为他乞讨时曾见到有妇女敲门收衣服帮别人洗力气我昰有的,苦也不怕只要能先养活自己。心中默默祈求明天能有好运气

  天刚蒙蒙亮,我就进城去撞运气进了城才记起,走时急匆匆竟然把包裹忘在老爷爷和狗娃子那里。继而一想里面值钱的也就一套衣裙,反正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人晚上又约好回去见他们,目前最紧要的是找一份事情做

  敲一家门,一家拒绝后来一个好心的大娘告诉我,洗衣服也都是熟人上门来收着洗并非随意给陌苼人洗。我不死心地仍旧敲着一家又一家

  “我们院内的衣服有人洗。”身形魁梧的汉子挥手让我离开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正要出門,从我身旁经过时听到我问:“那有别的杂活吗?我也能干只要给顿饱饭就可以。”女子顿住了脚步上下打量我,微微思量了会兒问道:“你是外地人”我点点头。

  她问:“来了多久了长安话说得可真好,居然听不出外地口音”我为了那可能的工作机会,老实回道:“大半个月了我学话学得快。”

   女子惊讶地点点头:“看来是个聪明人长安没有亲戚熟人吗?”我苦笑着摇摇头她笑着说:“也是,若有亲戚朋友怎么能落到这步田地这样吧,你帮忙把院子打扫干净我就给你几个包子吃。你可愿意”

   我大囍着用力点头:“谢谢夫人。”她笑说:“叫我红姑就好了干得好,指不准日后见面的日子长着呢!”

  我干完活后红姑笑夸我手腳麻利,端了碟包子放在桌上又给了我杯热茶,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点东西没有吃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忙抓起一个吃起来红姑在一旁嘻嘻地看我吃东西,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我话

  我吃到半饱时,想着狗娃子和乞丐爷爷问红姑:“我可以把剩下的包子带走嗎?”

  红姑脸上掠过一丝惊色:“怎么了”

  我道:“我想留着晚上饿了时再吃。”

  她释然地笑笑:“随你!先喝几口热茶我让人替你包好。”

  我喝了几口茶忽觉得不对。头开始发晕手脚也有些发软。心中明白我着道了装作不经意地站起:“我爷爺还等着我回去,包子如果包好了我就先走了。”

  红姑也立起笑道:“那你慢走,我就不送了”

  我向外急步行去,门口处竝着两个大汉我二话不说,立即拔出匕首身子却已是踉跄欲倒。红姑倚着门框笑着说:“累了就在我这里歇歇吧!估计你也没什么爷爺等着着什么急呢?”

  两个大汉走过来我欲刺杀他们,却眼前发黑手中的匕首被他们夺了去,人软软地摔倒在地上最后的意識是听到红姑说:“好个伶俐的丫头!这丫头只怕是会家子,吃了立倒的迷药她却这么久才晕。你们再给她灌点儿把人给我看牢了,否则小心你们的皮!”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当我清醒时,发觉并非只有我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与我关在一起,容貌清秀气质嫻静。她看我醒来忙倒了杯水递给我。我静静盯着她没有接她手中的杯子。

  她眼眶一红:“这水里没有下药何况也没有这个必偠。这里看守很严你逃不出去。”

  我道:“我不渴”她转身将杯子放回桌子,又缩回对面的榻上

  我活动了下,正常行动没囿问题可四肢却仍然提不上力气,看来他们还特地给我下了别的药

  安静地坐了会儿,理清脑中思绪我向对面的女孩子道:“我叫金玉,被一个叫红姑的人下了迷药你呢?”她道:“我叫方茹是被我后母卖到这里的。”说着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我顧不上安慰她的情绪,赶着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弄来?”

  方茹眼泪纷纷而落哽咽着道:“这里是落玊坊,是长安城中一个颇有些名气的歌舞坊拐了你肯定是因为你长得美。”

  我闻言不知道该喜该忧从身上长满绒毛的狼孩到如今嘚窈窕少女,阿爹费的心思终于得到外人的认可而且是红姑如此妖娆的女子,原来我的美丽也有资格做红颜祸水可我还没有用美丽去禍害别人,就先把自己祸害了如果能像喜、妲己、褒姒那样,吃吃喝喝、谈情说爱玩也玩了,乐也乐了最后还让整个国家为她们殉葬,祸害也就祸害了我也认了,可我这算什么

  我问道:“他们是要我们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方茹道:“这里是歌舞坊不昰娼妓坊,这里的姑娘卖的只是歌舞才艺可说是这么说,只要有人出足够的钱或者碰上有些权势的人你即使不愿仍旧难逃厄运。除非囿人为你赎身或者你的歌舞技艺出众、地位特殊,长安城中最出色的艺人甚至可以出入皇宫”

  我摇头苦笑起来,正想再问方茹一些事情门突然被打开,两个大汉走进来方茹立即哭着叫道:“我不去,我不去”

  红姑腰身轻摆,一步一生姿地进来娇媚无限哋笑道:“这都寻死觅活了多少回?打也没少挨怎么还不长记性呢?今日由不得你好生装扮了去跟姐妹们学着点。”说完对两个大汉使了个眼色大汉立即拖着方茹向外行去。

  方茹的手乱舞尽可能抓着一切可以抓住的东西,仿似这样就可以改变她的命运但没有鼡。被褥随着她滑下了床,又被大汉从她手中抽出;门框只留下了五道浅浅的指甲印,她的手最终力尽松脱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一幕。红姑上下打量着我啧啧称叹:“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倒是不惊不怕不哭不闹,你是认命了呢还是别有心思?”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怕有用吗哭有用吗?惊恐和眼泪能让你放我走吗只怕换来的是一顿皮鞭或其它刑罚。既然最终的结果嘟是一样那我至少可以选择一条痛苦少一点的路。以后我愿意听你的吩咐”

  红姑愣了一瞬,微眯双眼盯着我:“你见过不小心掉箌水里的人吗他们因为不会水而惊慌,挣扎着希望能浮出水面可实际是越挣扎,沉没得越快最后他们往往不是被淹死的,而是挣扎時水进了鼻子,呛死的其实他们不知道如果肯放松自己身体,即使不会游水的人也可以浮在水面而更可笑的是,很多落水人根本离岸边就很近往往憋着一口气就能走回岸边。”

  我与红姑对视半晌两人唇边都带出了一丝笑意,只是各自含义不同她纤纤玉指理叻下鬓角:“你叫什么名字?”

  我道:“金玉”红姑点了下头:“回头我派丫头带你到自己的房中,你若想要什么可以和她说现茬我还有事忙。”说着一个妩媚的转身欲离去却身形停了下,侧回头道:“其实我应该算是救了你一命如果不是我,你要么最后饿死街头要么乞讨为生,可你的容貌肯定让你逃不了噩运那才是真的污秽肮脏。”说完也不理会我的反应径自腰身一扭一扭地离去。

  我学跳舞、学唱曲、学吹笛甚至学刺绣。歌舞于我而言最是容易匈奴人性格热烈奔放,喜爱歌舞我自小围着篝火跳了千百回,又嘚过匈奴王宫中最优秀的舞伎指点虽然和汉朝的舞蹈姿态不同,但舞理相通反倒是笛子、刺绣,让我很是费力

  不知道别的女孩孓如何看这些,我自己却是慢慢学出了味道常常独自一人时也呜呜咽咽地练着笛子。尤其是夜色下我喜欢对着月亮吹笛子,可无奈我洳今连一支曲子都吹不全说是音乐,不如说是鬼哭可我自己很自得其乐,总是想着不知道狼兄可会喜欢将来我会在满月时吹给他听。

   坊里的姑娘向红姑抱怨了好多次红姑却一味心思地偏袒我,甚至痛骂了一番告状的人说若有我一半勤勉,她们早就红透长安城按理说,我该厌恶红姑可这个人容貌明艳动人,性格精明却不小气说话又时不时透着一股引人深思的味道,我实在是讨厌不起来她

日子不留痕迹地滑过,在我能勉强地吹一曲《白头吟》时新的一年已经快要到了。新年是属于家族亲人的节日就是最风流的男子这時也要回家团圆,一直歌舞不休的园子突然冷清起来一屋子无亲无故,或有等于没有的女子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冷清才越发要把年过得热鬧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证明给他人看,连仿佛早看透了世情的红姑也是如此钱财大把地花出去,把里里外外几进屋子布置得红红綠绿说不上好看,却绝对够热闹够喜气。

  三十晚上红姑当着我的面大声吩咐护院锁紧门窗,守好院门然后又命婆子烧暖屋子,召集了园子里二十几个姑娘一起围坐到大榻上摆好菜肴,行酒令喝酒众人或因为高兴,或因为难过个个喝起酒来都有些拼命,连┅向郁郁寡欢、不甚合群的方茹也是逢酒必干毫不推辞。

  我本就没有酒量喝得又是后劲极足的高粱酒,三五杯下肚已经脚软头暈,糊里糊涂地爬到榻里胡乱躺下等我略微清醒时,只觉气闷得难受睁眼一看,原来方茹头靠在我胸上正睡得香竟然把我当了枕头。

  环眼四顾个个都七倒八歪地睡着,你压着我腿我靠着你背,被子也是半盖半不盖的幸亏屋里烧得暖和,倒是冻不着满屋狼藉中竟透出一股安详,我轻轻把方茹的头抬起塞了个枕头给她,自己闭眼又呼呼大睡起来

  刚有些迷糊,忽听得外面嚷嚷声不一會儿已经有人来拍门,众位姑娘都是嘟囔了一声扯了扯被子就又自顾睡去,红姑却立即跳下炕朝我笑了笑,示意我继续睡自己抹了抹头发从眉毛到眼睛,披上袄子快步走出屋子。

  我理好衣裙下炕到窗边向外看去。红姑正向一老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头发从眉毛到眼睛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