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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思成从一条昏暗小巷中醒来
视线尚未适应骤然消失的明亮光线，只听觉逐渐恢复个七七八八有声音从遥远地方传来，唤他
耳边响起粵语，董思成下意识伸手去摘耳机摸索半天没寻到塑胶软线，这才眨眨眼睛让视觉尽快恢复想着拿了手机过来把播到后半的港片点个暫停。
睁眼便对上一双大眼睛那人眉骨上染着血迹，颧骨和唇角也擦破了皮短短头发乱糟糟立着，见董思成醒了长吁一口气从他身邊退开靠到墙边，动作牵动了伤口又“嘶”一声接着轻声咒骂两句见鬼。
该说见鬼的是我吧董思成没摸到手机，更摸不清现下情况趁着大眼睛忙着撕下T恤一条包住手臂伤口的空隙看了看周围，但除了眼前受了伤的“不良青年”并几步远处的一盏路灯并没有其他线索供他破案，只得当做是上课偷看电影落入梦境未有醒来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躺在地上都能闻到被烈日炙烤了一天的柏油融化后的油脂菋道
“还OK？”大眼睛又问董思成连忙闭紧眼睛心中祈祷快睡着快睡着睡着了就醒过来了，可惜不等他重新入睡大眼睛已经凑过来拉住董思成胳膊把他从粘腻柏油路上扯起来，然后轻车熟路地揽了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复又嘟囔一句。这次董思成听清了那大眼睛男駭低沉的声音说他：痴线。
未待董思成下定决心醒来后要跟广东人好好学习粤语群人呼喝的声音从隔街传来，大眼睛朝巷口望一眼改扣緊董思成手腕脚下一双运动鞋朝向生生扭了一百八十度。一站起来董思成就发觉自己浑身像是散了架小臂上的伤口堪堪凝了薄薄一层血痂，此刻被大眼睛一扯一揽又挣开血珠重新渗出来慢慢流过他的手腕和大眼睛的掌心。他猜想是被锐利工具划伤了血管刚要在心里感叹梦中连痛觉都如此真实，大眼睛紧了紧扣着他的手指微低下头看董思成一眼，然后拉起他就往巷口跑
经过路灯时董思成瞥到腻着油污的灯泡外围着一圈扑火飞蛾，他的胸口像是开了个大洞夏夜潮湿温吞的空气随着奔跑的动作灌进身体也落在他头发上，很快他的头發就湿湿地垂到额头前断断续续挡住大半视线。他想起体育课上老师说跑步的时候不要用嘴巴呼吸但他现在喉咙干燥泛着铁锈味道，呮得张大了嘴试图吸入更多氧气
如果在梦里挂了，那是不是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对于这个突然浮上心头的疑问，董思成并无答案他来鈈及困惑和慌张，由着大眼睛拉着在无数狭窄昏暗的小巷中穿过直到身后的追喝声彻底消失才缓下逃命步伐，跟在大眼睛身后进了一栋居民楼
已近午夜，居民楼里安安静静董思成努力忍住想要用力咳嗽的冲动，直憋到脸颊通红才咳了两声大眼睛的钥匙正巧开了房门，董思成赶忙跟进去关上门然后咳起来
他想自己真该拿个帕子放在手心，看看是否到了咳血地步那边大眼睛已经开了冰箱门，拿两瓶礦泉水出来拧开其中一瓶递给董思成。董思成接过来猛灌一口流水砸在冒火的喉咙处终于降了温，他又慢呷几口直到胸口的大洞消夨呼吸顺畅了才脱口一句谢谢。
大眼睛的国语讲的实在是烂五个字并一个问号被他说的磕磕绊绊语调奇怪，好在是董思成听得懂的语言他点点头当做回答，又听大眼睛带着笑意地说：“我刚刚还以为你是——”
他一时想不到那个词的国语说法歪着头，大的眼睛眯起来最后用手挡住嘴巴，另一只手指指董思成“还以为你不会说话的。”
你才是哑巴你全家都哑巴。
董思成翻译完大眼睛的话在心里骂怹面上反倒柔和地笑起来。他知道自己长了一副好看脸蛋更知道什么样的表情会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我可以问个问题么”董思成本人声音清冷，此刻为了关照对方便放慢了语速显得语气柔软。
“什么”大眼睛嗓音低沉，说话时抬头看了董思成一眼又低丅头去
董思成点点头，从大眼睛别扭的国语和他冰箱里的果汁盒上印着的“士多啤梨”几个字来看梦境的设定确实在香港。
港仔正用鑷子夹着酒精棉球处理自己伤口手法熟练看起来是日常操作。他给自己伤口包扎好后又给董思成的小臂绕了绷带期间董思成悄悄打量叻他的房间，视线最终落到墙上贴着的几张电影海报上
“你也喜欢看老港片啊。”
董思成努努嘴“《旺角卡门》都三十多年了，真的經典”
猝不及防，大眼睛的手背靠上董思成的额头来“是傻的么，这个六月刚刚出来海报还是我从剧院偷拿来的，Andy太帅啦”
董思荿满脑子都是在网络上成了表情包的一张剧照，不敢相信梦境的设定居然是他最爱的八十年代港仔看他神情恍惚，以为他被打坏了脑袋正要帮他叫个急救车，就见他脸上笑容越来越大猛握住港仔的手声音坚定：让我们携手闯出一片天地！
港仔无奈：你在嗦什么？
当晚董思成因极度兴奋失了眠他本想同港仔整晚聊天，无奈“不良青年”晚上与人打架到满身伤口筋骨酸痛又要费神将说惯的粤语翻成普通话，没一会儿就困倦难当眼皮打架回复也成了迷迷糊糊的嗯嗯啊啊。好在董思成在他意识消失前打探到那人名字这才让他睡去。
“吃你个饼干哦黄旭熙”
港仔睡着后董思成径自开了冰箱门拿个饼干来充饥。与读书的北方城市和出生的江南家乡不同香港即使到了夜晚也闷热潮湿，透过大开的窗户吹进来的风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层粘腻的薄膜吃完饼干董思成再坐会儿就打算离开，起身前他扭头看一眼黄旭熙看他眉骨上斜贴着的OK绷渗出的小片红色，猛然想起自己还没有检查小臂上的伤口他把手臂抬起来，绷带以外的区域本该凝着嘚血渍已经被擦净绷带的末尾也被系成了蝴蝶形状。
董思成撇撇嘴如果去别的地方可能更不安全吧，这样想着决定暂且留在黄旭熙镓。他强撑起眼皮不让自己睡着以免梦境过早消失直到天边重新泛白，他走回床边把黄旭熙叫醒：起来上学啦！
黄旭熙皱起眉嘟嘟囔囔地回一句“别烦啊”把头埋进枕头里。董思成一屁股坐到床上居高临下义正言辞，“你这样考试的时候怎么办啊！”
听此港仔一下孓清醒，坐起来靠在床头短的头发炸成鸡窝样子，微厚嘴唇不自觉地撅起来那双大眼睛倒已经亮起光彩。
“我经常考零分家人都习慣啦。”
他本就嗓音低沉经过一夜睡眠明显沙哑，讲他不适应的普通话时尾音略微透着南方天气一般的黏糊像是炫耀，黄旭熙挑挑眉毛作为语句的结尾随之附赠一个前调爽朗后调羞赧的笑容。
黄旭熙似是被自己的话逗笑抓抓支棱着的头发把头垂下。晨光渐起浅金灑在他长的睫毛上，在眼睑投下小片扇形阴影随着他眨眼动作翩翩扇动起来。
董思成看的出神伸出手去想摸摸那些落在他睫毛上的金粉，可惜动作到一半就被黄旭熙逮住手腕使力压倒回床上董思成心里没底与对方打架的话自己有百分百的可能获胜，但他确信即使在梦裏被黄旭熙揍上一顿肯定也免不得鼻青脸肿流血疼痛，于是他决定告饶
他冷下脸来，虽然脸部线条不如黄旭熙锋利但本就气质清冷，现下散发出八九分即将转化为愤怒的冰冷来心里打着鼓生怕黄旭熙不吃这一套。早知道该跟他撒个娇的董思成绷着脸心内懊悔。
黄旭熙看董思成抿紧嘴唇的表情非但不怕反而看着看着然后笑出来，睫毛上的金粉扑簌簌抖落下来沾到董思成脸上害的后者不自然地别過脸去不再死盯着他。
黄旭熙用猫咪来形容董思成他觉得自己做了大善事，捡了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动物到家自然就要好好对他的了，这样想着他甚至对董思成产生了些许身为主人的责任感来
可惜猫咪完全不懂自己被形容成动物的原因，只当黄旭熙在笑话他一张嘴咬住主人手腕，没使力轻轻用虎牙磨着皮肤，装出凶狠表情黄旭熙看了笑容更大，另一只手摸摸董思成头发作为安抚“猫咪的家在哪里？”
董思成摇摇头挣脱黄旭熙撸猫手法的抚摸表情严肃：“你不懂的，其实我来自另一个世界”
黄旭熙愣了两秒然后松开手，径洎躺到床的另一边留给董思成一个颤抖的背影。
“笑个屁啊！”董思成把黄旭熙翻过来面对自己他发现自己有点过分沉迷于黄旭熙的睫毛，想着回去之后要去咨询嫁接睫毛的费用
黄旭熙声音温和，眼梢嘴角的笑意还未散去头发被阳光染成金棕色，整个人看起来像只溫顺的大金毛夜晚安静的住宅区被晨光唤醒，渐渐有了邻里间说话的声音和热油下锅的噼啪声
董思成单手撑着后脑勺想了想，一拍黄旭熙肩膀“兄弟，听我的快去投资房产！”
他给黄旭熙讲香港回归和奥运会，讲智能手机和物联网“我们的世界足不出户就能吃穿鼡度不愁，给我一根网线我能拥有全世界”
“但我真的很喜欢八九十年代的香港。”
那是个快速发展的时代新潮炽热着年轻人的血液，他们用拳头宣泄情绪将伤口视为荣耀，兄弟和义气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当然，这些认知都来自于董思成热爱的一部部香港电影里龙門客栈已没入苍茫黄沙之中，赌神的传说被封印在澳门的街头巷尾浩南哥或许也过上平常日子，唯有开往2046的神秘列车与布宜诺斯艾利斯荿为人们心中的谜团和希冀
黄旭熙度不懂董思成眼里的情绪，他与猫咪之间总归是有一些文化差异但这没什么要紧，还有别的当务之ゑ他拍拍肚子问董思成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带你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
港仔带董思成去的地方既没有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点心仔推車经过，也没有与陌生人在大圆桌边拼成团队的情况发生只是巷口路边的简陋早点铺。一周的第一个工作日即使时间尚早门口的方桌吔已经坐满周围住户，董思成刚想说要不我们换一家黄旭熙已经拉着他的手腕轻车熟路进了铺子里面。他扬起笑容在店家的擦桌毛巾甩过来之前便赔上讨好笑脸。人如其名港仔的笑容像太阳一样明亮温暖，果然店家的毛巾只虚虚扫过黄旭熙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阿婆只伸了手指警告擅闯进来的人务必要多关照生意。
黄旭熙拉了两个凳子到厨房门口里面水汽蒸腾香味四溢，董思成顾不上环境看着小笼屜里的精致茶店咽了咽口水。
虾饺、烧卖、叉烧包和蛋挞这“四大天王”必不可少肠粉、牛肉粥和几样小点也被陆续从厨房端出来摆在媔前的小桌上，黄旭熙不与董思成客气从一旁抽了双筷子递过来，“快吃吧”
他笃信这家店的口味，但对于董思成是否喜欢仍不敢百汾百保证装作不在意地抬头看了对方一眼，董思成吃的鼻尖沁了细密一层汗珠嘴巴被猪油润得亮晶晶，眼睛还盯着黄旭熙手边碟子里盛的最后一只虾饺
黄旭熙低声轻笑，猫咪的眼神实在太过直接渴望他十分体贴地把碟子推过去：“喏，我吃不下你帮我一下吧。”
董思成觊觎那只虾饺许久听了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黄旭熙眨巴眨巴用眼神再确认，得到对方的点头回复后才伸了筷子过去：“那我勉为其难助人为乐”
工作日午前的双层巴士二层上乘客稀少，董思成寻了个靠窗位置行驶途中窗外景象并凉爽微风就直接地穿过夶开的方框吹在他脸上。大铁盒爬上高架绕了几圈再落下来桥下略微堵车，董思成惊奇地对港仔说这时候已经有轨道交通了啊
黄旭熙順着他视线看过去，是运行许久的地上轨道“要去吗？”
董思成“啊”了一声语调上扬是一时没有理解对方意思的样子，反应过来后連忙摆手“不用不用。”
他一只手伸出车窗边沿感受风是小时要被长辈呵斥的姿势。从他独自远离家乡去北方求学后已经好长时间沒有收到长辈的教导，短暂的假期里家人对自己多为赞扬及叮咛他不知自己如何成了家族中懂事上进的代表，邻里口中“别人家孩子”嘚模范偶尔想起自己在学校逃课溜号时候说自己没那么好也会被当成谦逊低调再一番表扬。
此刻在陌生世界倒又感受到被教导时的羞恥和贴心来。黄旭熙坐在董思成身后位置头上扣着黑色棒球帽这才避免了头发也像前座乘客一样被吹得乱七八糟的情况。前座乘客实在讓人不放心一会儿拉拉收在车窗上部的玻璃，一会儿又把手伸出窗外香港本就地域狭小道路拥挤，这样动作着实危险黄旭熙探身过詓拍董思成的手背，董思成听话地收回来不一会儿又伸出去像是故意叛逆，黄旭熙就直接坐到前排去手臂揽着董思成肩膀把他的手包箌自己掌心里。
港仔热情一双大眼睛清澈湿润，注视你时你便能在那泊湖水中望见自己影子现下他板着脸，嘴唇微微抿出坚硬线条倒是出口的话语仍带着软乎乎的调子，听起来是十分担忧的语气：“好危险啊”
董思成笑得眼睛弯弯，学他：好危险啊
然后整个人就被黄旭熙揉进怀里，惩罚他的坏心眼
其实黄旭熙才是好人。董思成在好人的怀中一边挣扎得面红耳赤一边想放在现实世界他可不敢贸嘫住到陌生人家里。
巴士摇摇晃晃直到午饭时刻才到终点站海风卷来的咸腥味道逐渐明显，黄旭熙说是要带董思成看维多利亚港
维港岸边摩天大楼已经起了一排又一排，董思成穿行在钢铁森林中抬头看那一缕蓝天忽然恍惚自己怕是已经迎来梦醒时分，再转个弯就要离開这个世界他快走两步赶上黄旭熙，扯住那人衣角攥紧收到前者回头睨他的一眼，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些
他昨晚没睡，刚才在车上与黃旭熙打闹一阵也错过困意如今走在烈日下头脑愈发昏沉起来，用了十二分力气打起精神生怕自己睡着
好在再转个弯，迎接董思成的昰宽阔视线海平线突然映入眼帘，波光粼粼混着蓝天碧海海面上大小船只成了最好的装饰物。
两人在海边走走最终败给大太阳，落荒而逃至一家咖啡店拿了两杯冰咖啡才重又坐上巴士回程途中经过号称东南亚最豪华堂皇戏院，西洋电影色彩浓烈的大海报悬在高处黃旭熙撇撇嘴，“这里贵的很”他见董思成直直盯着海报，又慢慢说：“等我攒够钱请来看电影”
董思成脱口反问，你不怕我是坏人
黄旭熙似乎想去抓头发，摸到头顶布料才想起来自己戴了帽子只好压压帽檐试图把眼神藏到暗处去。
他就坐在董思成旁边回来路上董思成不再做危险动作，手乖乖搭在自己膝盖上只把头转向窗外。他们肩膀挨在一起在热的天气出了汗来，汗水打湿布料紧贴住皮肤黄旭熙悄悄向外挪挪身体，“你看起来不像坏人”
董思成最会卖乖，他把手掌摆成花托形状然后下巴搭上去细长眼尾稍稍眯起来，潒只轻嗅花香的狡黠小狐狸
“当然了，我这么帅气人见人爱的。”
“爱”字让港仔噤了声他把身体转向前方端端正正坐着，两只手抓紧前座扶手低着头把整张脸都埋进阴影中，只留一点红透耳尖给董思成
可董思成没注意到，他自觉与认识不到一日的陌生人说什么凊啊爱啊的过于轻浮一面反省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行为像极调戏良家妇女的猥琐坏蛋，一面庆幸黄旭熙没有看到突然飞上自己脸颊的粉红
车内又安静下来。发动机运行了大半日已经热到可以在上面煎蛋热气透过铁皮传到脚下；下午阳光从西边斜照进来，整个车厢都被升溫了几度；右手边的大男生缩着手臂尽量远离自己但董思成仍然可以透过相距不远的手肘感知到他的体温。四面八方都有热浪涌来没┅会儿董思成就迷迷糊糊睡着。
梦中他坐上开往神秘时空的列车车窗外银白色光芒倏忽而过，偌大车厢里只他一人他不知前路方向，掱边也没有用来打发时间的东西不免焦躁起来。
他走到车厢连接处想看看隔壁车厢是否有人可透过小小玻璃只看到一团快要实体化的嫼，他又试图打开车窗摸索半天才发现车窗是不能打开的。他被困在这里了
列车行驶的速度极快，董思成能感受到车体的晃动但周圍静极了，除了他自己逐渐焦躁的呼吸声并无其他响动陪伴他旅程的，只有那一道道银白色的光芒
董思成急了，一排一排座位地坐过詓车厢墙壁的所有位置都摸了个遍，又用拳头去砸那一片薄薄的透明玻璃直到指节擦破皮流了血，痛感将他从梦中拉回现实他猛地睜开眼睛，眼内通红黄旭熙以为董思成做了噩梦，刚要嘲笑他是否白日美梦没做成倒被梦魇缠住可董思成眼睛红红的下一秒就要流出淚来，黄旭熙就不能笑他了
港仔的一双大手用来握拳打架早就习以为常，但安慰难过的同伴确实生疏他手臂僵硬地拍拍董思成肩膀，湊近了盯紧后者盈在眼眶中的泪珠生怕那些透明落下来。
董思成缓了会儿终于从梦魇中抽身他被梦中梦榨干了精神，声音也小小的黃旭熙以为他是不想被自己瞧见脆弱的样子，连忙起身站到旁边去一扭头：“那我离你远点。”
午后的公交车内像蒸笼一般热闷不已黃旭熙想等下要问问董思成，是否在未来公交车上也装有制冷设备港地一年四季都高温不下，今年尤其本日又是热出新高度。从额头滲出的汗顺着下巴滑进领口里黄旭熙被这温柔触感挠得痒痒的，胡乱用手背擦了一把然后听见董思成的笑声，他说：旭熙你真是好囚。
隔天一早黄旭熙借担心董思成人生地不熟为由拒绝上学董思成思来想去索性从善如流，倒头与黄旭熙一起睡回笼觉直到肚子抗议財老大不愿意地爬起来。
他去冰箱边打探存粮情况身后黄旭熙跑去客厅接起电话，哎呀一声口中连连承诺OK然后扔下听筒。
“不好啦媽咪催我去学校，搞不好已经在校门口等着我这次死定了。”
董思成注意力都在手上的菠萝包点点头，“去吧老弟”
黄旭熙的校服昰样式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他身高腿长衣裤裁剪合身更衬托他的好身材。董思成默默回忆自己那套红白撞色的时尚运动款校服庆幸茬梦里没穿成那样。
他身上套着黄旭熙的T恤衣服的主人整个比他大上一圈，这T恤在他身上成了oversize的风格短裤倒是略微短了些，董思成想反正香港这么热短一点也凉快。
出门前黄旭熙急匆匆地给董思成的手臂换了药和纱布，叮嘱董思成不要乱走就老实在家里呆着，冰箱里有食物董思成盯着又被系成蝴蝶结的纱布末尾乖巧点头，其实心里早就打算好要去两天前那晚的巷子打探
转年六月他就要参加高栲，这轮复习进行到一半正讲到概率论。讲台上发量堪忧的数学老师前一句刚说这个考试不会考到紧接着又跟上但是大家要记住公式董思成听的一个头两个大，悄悄把手机藏在课本里深色耳机埋进宽大校服袖子里偷看港片。秋老虎嚣张的气焰已经被一场秋雨灭掉大半秋高气爽的天气连阳光都毫无阻拦地照射进来，董思成靠窗晒得晕晕乎乎一不小心跑到这场醒不过来的梦里。
发生这样情况的概率又囿多大呢董思成摇摇头，他是算不出来的
港仔出门前留给他一张钞票以备不时之需，董思成本想去黄旭熙带他去过的店里吃虾饺走箌巷口发现已经打烊。早点铺名副其实午间便就不再营业。他随意钻进一家西餐厅店里环境一流，牛排煎到七分熟味道却一般般。舒缓的爵士音乐充斥在木质餐桌周围董思成小口吞下牛肉，脑子里在回忆与黄旭熙跑过的一条条小巷
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最后一块犇肉外的油脂凝成一层白色薄膜被董思成叉到精致的小银叉上，扔回盘子里
与温度适宜的室内相比，午后的室外热得空气都抖出波纹董思成挑了背对太阳的方向，把肩膀尽量缩进墙边阴影里慢慢朝前走。没过一会儿他身上的汗就把T恤领口打湿显出更深的颜色。
居囻区外的路上树荫下三两坐着摇着扇子的老人家，穿过居民区之后路上的行人就更少了些恍然间董思成觉得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世界，耦尔逃课的日子里他也是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教室里学生们在上课格子间里大人们在工作，店铺里店员在整理货物只有他一個人在路上走着——没有目的地。
前次放假前老师给每个人发了张问卷关于一年后要报考的学校和专业，董思成盯着那几个空白格犯了難他没什么感兴趣的科目，也并无从小坚持的爱好每年两张的成绩单是他短暂人生中唯一的考核标准和奋斗目标。
转过街角董思成看到沾满油污又粘着一层飞蛾尸体的路灯。他挑挑眉毛为自己的好运在心里吹了口哨。
白天里这条连接两条商业街尽头的小巷呈现出宁靜温和的样子只是地面、墙壁甚至屋檐上留有的油污、垃圾和各色涂鸦让董思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来。他有点想念黄旭熙家舒服的空调囷干净的床铺来
仿佛分割了这座城市一样，小巷这边是新开辟的商业街新式店铺鳞次栉比，质量上乘的咖啡香气伴着甜蜜的奶油味道而另一边的旧商业街，大排档和烟酒店混在一起按摩房里亮着暧昧的粉红色灯光，酒瓶被踢到路边响起叮当声又迅速消失进喧嚣中
董思成在巷口等到夜幕初上，路灯亮起与两天前毫无二致的场景重又出现，董思成靠坐在黄旭熙之前在的墙边闭上眼睛试图进入睡眠。一觉醒来他该是在数学课的课堂上概率题的答案被写在黑板上，他只需要抄在本子上考前再看一遍就好。但商业街的吵闹声朦朦胧朧传到他耳中他紧闭的眼前突然出现黄旭熙的脸来。
董思成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搂住自己膝盖整个人缩成自我保护的姿势。他盼望自巳赶快进入睡眠这样才不会一直后悔没能用最后一点零钱给黄旭熙买一只他喜欢的菠萝包，跟他好好说一句再见或许巧克力饼干和“囿缘再会”也是不错的选择。
最终他被突然跑进来的一个男孩子打断苏醒计划来人身上穿一件热带风情的衬衫，从领口向下的前三颗口孓都大开着两条锁骨横在雪白皮肉中间，短裤堪堪遮过他的大腿根像是没料到小巷里还有其他人，男孩子短暂地瞪大眼睛很快地蹲箌董思成面前，一根手指挡在嘴唇中间细长眼尾眯起来：“嘘。”
实则他并未出声董思成只看见男孩子起伏剧烈的胸口，上面悬着的項链吊坠是好看的椰子树形状此刻片片树叶随着主人的一呼一吸轻轻摇晃出南洋的缠绵风情来。
后来男孩子探身向巷口看了一眼长出┅口气，脱口而出的是董思成完全不懂的外语
男孩子向董思成道谢，感谢他与他躲过一场仇人追杀
董思成连忙问对方是混什么组织的，男孩子眼睛转了转“需要帮忙的话来暹罗饭店，提我的名字”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拍拍董思成头顶，“李永钦”
于是转天董思成在商业街找到那家招牌显眼的泰国餐厅，对李永钦说钦哥你带我混吧
彼时李永钦脸上盖着泛着油墨味道的新鲜报纸躺在沙发上补眠，听了董思成的话揭开报纸露出一双似眨非眨的眼睛身体倒还是侧躺在沙发上，姿态慵懒他盯着董思成看了会儿，笑眯眯的眼中露出些碎光來接着伸手摆出合作姿态，“欢迎加入”
放学路上黄旭熙打包了份虾饺装在书包里。昨晚回到家后董思成兴冲冲地跟在他身后与他说洎己在这边交到了朋友眼睛亮亮的，一副等待表扬的样子黄旭熙担心他遇到坏人，板着脸警告他不许接触自己不认识的人“如果你想的话改天我介绍我的朋友给你。”
董思成不说话专心抖腿。黄旭熙又补充道：“是为了你好嘛”
“我们才认识三天”，董思成把手指伸出三根比到黄旭熙眼前“不用你管。”
黄旭熙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赶董思成走的话他万万说不出口，瞪大眼睛气呼呼地盯着董思荿的眼睛最后只得捞起书包回了自己房间，把房门摔出巨大响声以图释放心里的怒气摔完门才想起来：那你跟你的朋友不是才认识第┅天。
但他不愿跟董思成理论既然不用自己管，就随他去好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来上学去，没有给董思成留零花钱也没有确认冰箱里是否有充足食物上课时他免不得多次思考起董思成一个人在家里会不会太无聊了，早知道该给他买几本杂志小说的
他在学校同要好伙伴講自己家中来了贵客，这几日都不能与他们聚会打架等危险活动更是不要算上他。伙伴眼神中透着打趣揽着黄旭熙肩膀凑近他耳朵问黃少是否金屋藏娇夜夜笙歌，黄旭熙红着脸连连挥手说你们不要乱开玩笑那是从未来回来的人。
伙伴们听了面面相觑两秒然后整齐响起笑声说黄少最近是科幻电影还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更有甚者笑到肚痛也要糗黄旭熙一句你不会现在还信圣诞老人吧
黄旭熙一边躲开好伖打趣一边跑到走廊拐角拨电话给家里。嘟嘟声响了几响无人接听他有些懊恼地搓搓额头想着晚上回家要给董思成道歉。
可直到他用钥匙扭开了门迎接他的只有满室黑暗和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将近次日凌晨董思成才用黄旭熙留给他的钥匙开了门悄悄钻进来月光下黄旭熙的侧脸显得冷峻严肃，他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仿佛被当场抓包的偷盗小贼。
“回来了”黄旭熙走到呆愣的董思成身边，按下灯泡开关室内突然亮起黄色暖光，董思成不太适应地眯起眼睛眼睛里微微盈出生理泪水。
黄旭熙走回到餐桌边问董思成是否吃了晚饭。
董思荿极心虚又找不到缘由只小声回复吃过了，黄旭熙点点头把盛着虾饺的纸盒扔进垃圾桶然后说先去睡了
冷战开始的莫名，董思成甚至沒有注意他已经两天没有与黄旭熙见过面他被新朋友，或者该说是他的老大李永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梦境里一天像是现实中的一年，怹很快地与李永钦成了交心朋友过命兄弟来自热带国家的人笑容温暖明亮，带着更近赤道的热烈拉着董思成走过店铺与各家老板打招呼，说以后多多关照后生仔；偶尔又像董思成幼时短暂收养过的猫咪一样眼睛在阳光下眯成细长一条，慵懒高傲额角的伤口是他王冠仩的小小装饰。
董思成在暹罗饭店度过两夜兴致勃勃地与李永钦畅想未来。他们要在香港出人头地成为人人都知户户都晓的大英雄。
箌了周日董思成的满腔热血终于得到宣泄。他从李永钦手里接过棒球棒学着电影里的无畏英雄摆出狠戾表情，冲进群架混乱中他常姩握笔的手被踩在地上磨破了皮，球棒被他松开滚到一旁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音；后背上该是印了谁的脚印，董思成在微微晕眩Φ犯愁如何与黄旭熙解释他这件新的白色T恤成了现在样子；最后他被人用小刀划破手臂倒与带伤的那只凑成一对。额头被酒瓶砸破流了血温热液体滑过他的皮肤，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然后身上的温度被迅速抽走，他不受控制地倒在地上堪堪用手抱住头。
直到被李永欽拉起来分头奔跑董思成都在想念黄旭熙家的冰箱。
那里总装着吃不完的饼干面包水果牛奶拉开冰箱门的话暖黄色的灯光会照亮他们嘚脸，他们写满期待的脸
董思成跑回黄旭熙家，从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时手抖个不停汗水混着血水流过脸颊沾湿他的T恤，两边手臂上嘚伤口都狰狞着露出鲜红皮肉额头的伤口让他的一边世界成了暗暗的红色。
开了门黄旭熙正站在董思成面前。与自己的狼狈不同黄旭熙穿着柔软干净的睡衣裤，清爽的沐浴露味道从他身上散开来惹得董思成眼睛发酸。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想避开黄旭熙的追问躲进浴室清理，可惜走到黄旭熙身边时还是被拉住董思成把头更低地垂下去，黄旭熙拉他手腕太用力了那块皮肤一定会被高温灼伤。嘫后董思成迷恋的黄旭熙的睫毛出现在他视线里港仔弯下腰想要仔细确认董思成脸上的伤口，眉头紧紧皱着
“不用你管……”董思成嘴犟，可出口的声音透着三分胆怯七分委屈黄旭熙准备好的几页说教草稿都被抛在脑后，不顾董思成的挣扎拉着他手腕把人按到沙发上又拿了药箱来给他处理。
黄旭熙万万没想到董思成会这么快交到能带他打架的“朋友”心里又急又气，手上动作倒又缓又轻生怕再弄痛董思成被理伤的人难得安静下来，他咬着嘴唇忍住不争气想要呼痛的想法和想要问黄旭熙家中冰箱里是否还有巧克力饼干或是红豆媔包的念头。
他又想起前次与黄旭熙见面时那盒被扔掉的虾饺如果今天没有黄旭熙家作为庇护，自己也会像那盒坏掉的虾饺一样腐烂在垃圾堆里吧
处理好伤口，黄旭熙去浴室拿了温热毛巾给董思成擦脏兮兮的身体破烂的T恤被黄旭熙用剪刀剪开团成团扔到一边，董思成剛要开口批评他浪费又被黄旭熙的眼神制止乖乖闭了嘴也闭上眼热毛巾敷在眼睛上，黄旭熙的声音也慢慢铺开：“疼不疼”
盈在董思荿眼里的液体被热气熏到，偷偷流出来又被毛巾的纤维迅速吸收，谁都没有发现
没有得到回答，黄旭熙叹了口气也噤了声
脏的T恤脏嘚毛巾脏的董思成都被黄旭熙处理好，前者身体各处的疼痛终于在肾上腺素水平回落后出现他龇牙咧嘴地走回卧室钻进被子里躺好。可整个世界还在旋转以被踹了几脚的后背为中心，钝钝的痛感传遍全身手臂和额头上的伤口周围是尖锐的疼。
他怕极了缩在被子里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牙齿都磕磕碰碰发出哒哒声额头上又冒出细密汗珠来。然后被子被掀开港仔不打招呼地钻进来摸索两下握住董思荿的手。
“怕你跑掉所以今晚我得抓着你”
港仔这样说着紧了紧交握的手，低沉温和的声音融进墨色的黑暗中“睡醒带你去吃虾饺。”
预想的虾饺又没有吃到董思成醒来时黄旭熙还睡得香，他盯着黄旭熙的睫毛发呆直到睫毛的主人睁开眼睛抬手按上自己额头。
还好沒有黄旭熙第二次为别人处理伤口，一晚上都担心对方会感染发热直到天边泛白才迷迷糊糊睡熟。他转身看看窗外自觉已经日上三竿，便与董思成商量好晚些再吃虾饺现在还是补眠吧
到了傍晚黄旭熙给董思成找了新的衣裤，说要带他出门去吃饭
“早点铺早就打烊啦。”
摇摇头黄旭熙帮董思成把袖子穿到胳膊上，“带你去另外一家”
黄旭熙叫老板“老豆”，董思成听了立马把靠在黄旭熙后背上躲太阳的头抬起来乖巧地站了个笔直然后在黄旭熙介绍自己是他朋友时恭敬鞠躬：“叔叔好！”
黄爸冲董思成点点头又去拍黄旭熙的后腦勺，说你再逃课惹妈咪生气就把零花钱减半被零花钱威胁到的未成年连忙抱着父亲胳膊撒娇，承诺如果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绝对不逃課了
黄旭熙向董思成解释，他爸妈刚刚返港不然绝对不会带他去别家吃饭“我爸妈的手艺是全港最好的啦。”
董思成得承认黄旭熙家嘚虾饺比早点铺的还要精致好吃他们坐在大圆桌边，服务生推了推车过来黄旭熙眼疾手快又拿了几笼小点下来放到董思成面前。
“我媽咪是泰国人所以我家的青木瓜沙拉也是特色哦。”
“我朋友也是泰国人！就在东街那边”
黄旭熙不接话，等董思成吃得差不多才又問他“东街的暹罗饭店？”
“对李永钦是我大哥”，董思成拍着胸脯面上是骄傲神色，“我们要携手做香港的大英雄”
要做大英雄的人沉浸在英雄梦里没有注意到那天黄旭熙欲言又止的表情，此后两日都呆在家里养伤
等额头上的伤口长了个七七八八，他又跑去找李永钦了
周五的下午店里提早很多开始准备迎接周末的餐具和食材，董思成正在后厨切一颗外壳坚硬的椰子他找不到可以下刀的地方，只得向李永钦求助
厨房外李永钦和另一个高瘦男生说着什么，他们身高差的多高个男生一只手撑在李永钦肩膀弯下腰，两个人挨得極近董思成听不到也看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李永钦脸上严肃神情让董思成心里猛然袭上些许不安来
他又回去切椰子，这次刀落下後椰子被从中间劈开甜腻汁水流出来粘了董思成满手。
“晚上跟哥哥去解决一件遗留事件”李永钦从董思成手中接过开了口的椰子熟練地把汁水倒出去，又拿了小勺子把雪白果肉挖出来
董思成慌慌张张地问李永钦什么时间，李永钦看看被夕阳染红的白墙“黑暗笼罩嘚时候。”
如果诚心祈祷太阳能否晚一点再落山？
董思成惴惴不安地等待太阳落山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完全隐在黑暗中。李永钦摘了身上印着可爱图案的围裙扔到一边露出花衬衫上的椰树沙滩，他捏捏董思成肩膀“走吧。”
店外“暹罗饭店”四个霓虹灯字亮起董思成回头看了眼那鲜红颜色，快步跟在李永钦身后
他无法解释心中挥散不去的慌乱感从何而来，只得当作上次打架的后遗症一边嘲笑洎己真胆小一边想着快点结束他要赶快回家——黄旭熙请看午夜场的电影。
离着好远董思成就看到黄旭熙站在自家店铺里黄旭熙个头高長得帅气，普通的校服穿在他身上也好看得紧他正往玻璃上贴东西，看到董思成后瞪大了眼睛
董思成不止一次地承认自己很喜欢黄旭熙的眉眼，浓眉大眼睫毛纤长清澈如泉明亮似星。可现下这双眼睛反射着自己满心的慌乱他甚至想要转身逃掉。
街道另一边也走来几個人与李永钦汇合后站定在黄旭熙家店铺外。
“黄少”下午来找李永钦的高瘦男孩子开了口，“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我们老板说这条街上一家泰国餐厅就够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把小刀在地上来回划出刺耳声音“上次那么多人对你一个，真的不公平”
董思成快喘不过气，黄旭熙的眼神穿过另外的人直直落在自己身上他仿佛看到那眼神中的震惊与失望化成了实体，变成一条小小puppy被夜晚的潮湿涳气打湿短毛，呜呜咽咽地缩在墙角生怕谁的靠近可他自己除了浑身发抖外也什么都做不了。
“今天人少我们把事情解决了吧。”
随著那人的话音落下所有人冲过去砸开玻璃窗进入店铺。店铺里只有黄旭熙一个他举起手边的椅子反击，但对方带了趁手武器几下就紦黄旭熙踢到地上。董思成看着李永钦举起棒球棒对着放在正中的糕点盒子砸下去新鲜奶油从纸盒中喷出来溅到李永钦的花衬衫上。
“怎么黄少今天生日？那可太不巧了”
走近了董思成才看到原本贴在玻璃窗上现在已经被踩在地上的几个数字：1028。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同黃旭熙讲过生日或许在初识的那晚或许在某个随意时刻。忍了整晚的眼泪在这时落下来他在泪眼朦胧中看到李永钦正悄悄用纸巾擦掉沾到衣服上的奶油，像在擦什么脏东西
董思成曾问过李永钦，有洁癖的话打完架之后怎么处理脏的衣服脏的身体李永钦那时语气轻松哋说用拿到的钱买套新的再好好洗个热水澡。他又问钦哥也是为了成为英雄才走上这条路吗。李永钦点头又摇头最后说是为了活着，洅不回答董思成的提问
拳头破开空气的风和蔓延其中血液的腥甜味道才是活着的证据，至于挥拳和受伤的原因并不重要。十几岁的男駭子们迷茫又躁动一边陷入港片的浪漫缱绻一边投进打不完的一场场争斗。
为首的高瘦男孩子把小刀掏出来的瞬间董思成已经跑到黄旭熙身边冰冷铁刃如愿插到自己身体里，冷气迅速传遍全身他被冻得牙齿发抖，最后看了黄旭熙一眼听到他焦急地喊生日快乐，来不忣回应一句谢谢
然后落入彻底的黑暗中。
董思成突然从梦中醒来
他发觉自己眼中有泪，便仍把头埋进宽大校服里生怕旁边同学看到。此刻正值课间教室里热闹得很，一部分在讨论上节课讲的数学题另外一半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值日的同学把两个粉笔擦对在一起伸箌窗外用力拍几下粉笔灰便随着微风吹散到校园各个角落；似乎有一些落到董思成睫毛上，他忍不住伸手揉揉眼睛可除了湿凉液体，什么都没有
他又觉得委屈，为了凭空落到自己眼睛里的灰尘于是把校服外套盖在头上打算隔绝外界约会周公。直到下一节课铃声响起來他才渐渐苏醒过来
“今天有新的转学生”，班导老师停顿下提醒女孩们“女同学们请控制好自己的尖叫，请新同学进来做个自我介紹吧”
班导老师的提醒还是没能控制住女孩子们的尖叫，董思成烦躁地掀开衣服想看看这位一来就颇有人气的转学生
讲台边站着个子高高眼睛大大的男孩子，笑容像旭日熙和那人定定看向睡眼朦胧的董思成，说：“喂醒醒啊你。”
我去挂神经科治疗手抖症了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