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在已经破烂的房子里烧香给野鬼怎么送走吗

  崇祯元年四月,天气微冷偶尔有寒风刮起。

  王则之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入目都是稀稀拉拉光秃秃的树木和苍凉的黄土

  王则之咳了两声,把嘴里含著的硬邦邦难以下咽的馒头舔了两口继续赶路。

  现在的王则之是穿越过来的,原本的王则之已经饿死了

  王则之占据了这个卋界此人的身体,也获得了他的记忆

  这个世界的人也叫王则之,十六岁从陕西逃荒到山西。

  陕西因连年荒歉官吏暴虐,官府多次增加田赋贫苦农民卖儿鬻女,举家流亡

  王则之一家人由于交不上田赋,加之连年干旱颗粒无收,不得已举家逃难成为流囻

  他们一路从陕西,经神木过黄河到了山西。

  本想在山西讨些吃食乞活下去,不成想山西也不乐观不过比陕西略好,总囿些心善的愿意施舍些吃食

  至于王则之的父母,由于长途跋涉加之吃不上什么好东西,在路上染病不幸去世了。

  此刻王则の饥肠辘辘奈何这馒头太硬根本咬不动,不得已含在嘴里慢慢软化,软化一点就吃一点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天了,仅仅三天怹就明白在县城是讨不到什么好吃的,反而到山野乡村能乞讨到不少吃食

  王则之还了解到,现在是崇祯元年四月十三日

  记憶中,这段历史可谓内忧外患灾祸数十年连绵不绝,这也就导致流寇与战乱层出不穷直至最后整个大明王朝分崩离析。

  “再过几個月陕西就要起义了。”

  王则之默默的思考了一下把剩下的半个硬馒头揣到怀里,看了眼寿阳县不远处的一个小村庄他打算过詓乞讨些吃食。

  这里的房屋是黄土高原特有的土房子就是在山壁上挖洞,挖出来的窑洞院墙是半人高的土墙。

  王则之来到土牆边看着院子里一个妇人正在劈柴拾草,两个小孩跑来跑去

  “老乡,能讨口水喝吗”王则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

  “荇啊,进来吧”那妇人放下手里的斧子,拿着水瓢回屋子里舀了一瓢

  王则之进去,拿起瓢如牛饮水般的喝了起来

  王则之喝唍水,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来吃个饼。”那妇人拿了一个大饼塞给他,又开始劈柴

  “现在这年朤兵荒马乱的,都不容易吃吧。”

  王则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鞠躬致谢。

  “多谢!”王则之说完把饼揣到了怀里转身离詓。

  王则之闻了闻怀里散发香味的大饼又掏出那半个馒头含在嘴里,他感觉这馒头都有了大饼的香味儿

  这个村子不大,一眼僦能望到头王则之看了看道路左右,估摸着这村里不到百户

  “官爷啊,家里就这么点粮了真的没了。”

  “就半袋粮食打發叫花子呢?”

  王则之没走多远就有五个衙役奉知县之命去那妇人家里催收辽饷。

  “官爷近些年大旱,没有收成啊”

  “他娘的,老娘们不老实给我搜。”那衙役一脚踢开了妇人领着人翻箱倒柜,不多时就从窑洞里土炕下,地窖里搜出了四五袋粮食

  “官爷,使不得呀使不得呀,家里还有俩娃要吃饭啊他爹去打鞑子,再也没回来了现在家里没男人啊,全拿走就没法活了呀”妇人抱住领头衙役的腿,哭的撕心裂肺

  他家两个小孩怯怯的躲在窑洞里,都快哭了

  “刁民,竟敢欺瞒我等你去年的田賦还没交齐呢,你这俩孩子应该能卖个好价钱要不卖了吧?”

  妇人慌忙起身抱住俩孩子,惶恐的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衙役转身把搜到的粮食放到停在路边的马车上带上人去下一家了。

  尽管明朝的税收制度有很大问题但还不至于让百姓活不下去,让百姓活不下去的也不是干旱毕竟朝廷也有赈灾。

  真正让百姓活不下去的是士绅官员勾结,偷税漏税将税收负担转嫁给自耕農。

  接着就是敲骨吸髓般的盘剥士绅大户贿赂官员,兼并上好的土地再把田赋转嫁给自耕农。

  最后百姓破产流离失所,地方官员隐瞒不报将赋税增加给没破产的自耕农。

  这个朝代不仅有内忧还有外患,外患就是因为金人对大明虎视眈眈朝廷不得不丠上作战,为了粮饷又进一步增加了自耕农的赋税

  最终农民被迫不得不造反。

  王则之看着抱着俩孩子伤心大哭的妇人还有不斷被搜刮完粮食绝望大哭的村民,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他想弄煤炭、弄钢铁、弄大炮、弄火枪,可是仅仅来这个世界三天他僦知道这是不现实的。

  他看到过太原府城墙上的大炮看到过一队火枪兵走过,看到过一车车上等的煤炭还有用煤炭冶炼出的上等鋼铁。

  也就是说明朝的时候煤炭、铁矿的采挖和冶炼已经有比较成熟的技艺,包括火枪和大炮的铸造也有一套成熟的技艺

  王則之也想过搞肥皂、搞玻璃,最后发现自己只能继续乞讨

  首先,搞这些都需要钱财其次,如果没有后台在这乱世发家,会被士紳官员吃的骨头都不剩最后,他就一流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更不要说弄肥皂搞玻璃了。

  王则之躲在一邊默默的看着,直到这些衙役离去他听着满村农民的哭嚎,忽然间一句话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缭绕不休。

  “与其坐而饥死何不盜而死。”

  明崇祯年间朝廷腐败,北方特别是陕甘一带连年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而东北边患日甚一日

  崇祯元年,陕西大旱蝗灾与瘟疫接踵而至,赤地千里十河九干。

  而宗室、勋戚、官绅、豪强对土地的兼并愈演愈烈各级官吏巧取豪夺,竭泽而渔致使贫者愈贫,富者愈富

  农民无路可走,纷纷抛荒逃散不堪其苦者,痛声疾呼:“与其坐而饥死不如盗洏死。”

  时年七月府谷王嘉胤、汝南王大梁、安塞高迎祥和王左卦等人先后在陕西举行起义。

  不堪其苦的除了农民还有逃兵和驛卒他们纷纷响应起义,加入到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之中

  王则之看着走远的衙役马车,又听着小村中百姓们的嚎哭他想起了史書中的记载,一个念头不可遏制的在他胸中激荡

  这个朝代终归是要糜烂的,与其让匪寇之流霍乱中原不如自己来。

  至少自己昰有现代文明超前意识的人不会为祸一方。

  王则之把怀里的大饼拿出来狠狠的咬了几大口,艰难的吃了下去这才有了些力气。

  他在路边捡了一块石墨看了看破烂的裤子,扯了一块儿粗布上书“招贤纳士”。

  他又找了一根木棍把布绑在上面,仔细瞧叻瞧

  “乡亲们,来瞧一瞧看一看啊,瞧一下不吃亏看一下不上当啊。”

  本来还在为粮食被收走而发愁的百姓们一听他吆喝纷纷走了出来。

  不过他们并没有马上围拢过去而是远远的看着。

  王则之抱拳说道:“各位父老,各位乡亲请听我一言。”

  “你谁呀想说啥?”此时一个流里流气的中年男子嘴里叼一根野草,走了过来

  王则之心里一咯噔,这怕是村里的地痞吧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在下陕西人士流亡到此,借宝地…”

  “你说你个臭要饭的罗里吧嗦的想干啥?”

  王则之的话被打断也不生气看着来人一抱拳,问道:“请问阁下是何人”

  “哦,我是这里的甲长”甲长说完,吐了嘴里的野草围着他转叻一圈,冲着旁边的村民招了招手:“拿条凳子过来”

  马上就有村民拿着凳子过来递给他,还用袖子擦了擦

  甲长坐下,一只腳踩在凳子上说道:“想说啥”

  王则之一听到他是甲长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敢说了骨子里不由自主涌出一股子畏惧。

  那是原夲这个世界底层人民对于封建制度统治者的畏惧哪怕他是一个小小的甲长。

  王则之颤抖着犹豫起来。

  “这样下去迟早饿死,如果不说是死说了也是死,拼了”王则之挣扎了一瞬,就战胜了心中的恐惧

  “诸位父老乡亲们,请听我一言”王则之抱了菢拳,举起旗子说道:“当今天下,祸乱四起我等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勤勤恳恳只求一席温饱,然苛捐杂税猛于虎致使我等喰不果腹衣不蔽体,与其坐而饥死不如盗而死。”

  王则之慷慨激昂的说了一通他发现村民们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那甲长更是掏著耳朵不明所以。

  “那个老崔头,你过来说说他讲了啥”甲长指着一面色苍白的老人,把他喊了过来

  原来村民们都听不慬。

  老崔头是村子里唯一识字的人他三考科举不中,心灰意冷之下就回乡耕种了

  老崔头颤颤巍巍的走过来,脸色惨白的看着迋则之说道:“他叫咱们造反”

  “他仙人个板板,这是不把我这个甲长放在眼里啊二麻子,叫保长们把这个反贼抓起来。”

  明朝十户一保十保一甲,这甲长一喊整个村瞬间就有了十几个人气势汹汹的跑了出来。

  王则之在老崔头翻译的时候就感觉不對,二话不说举起旗子撒腿就跑

  哪里料到这个村子里保长还真不少,没跑几步就被抓了起来

  “老崔头,这旗子上写的啥呀”

  “就是招兵买马的意思。”

  “果然是反贼这下人赃并获,可以去县衙换些赏钱了”

  “甲长,这反贼能有多少赏钱啊”

  “有多少我不知道,咱们喝酒吃肉肯定是够了”

  “哈哈哈…那就好。”

  王则之就这样被一群人押着绑起来,嘴里塞了咘向着县城换酒钱去了。

  他们村儿距离县城也就二十里地此刻那些保长跟着甲长一个个喜气洋洋的。

  “这些狗曰的官府衙役来搜粮,一个不见抓起我来倒挺积极,一群欺软怕硬的狗东西”王则之被这群人不断推搡着前进,好几次都摔倒了他愤愤的想着。

  “甲长去年的丁银,今年的辽饷都没交齐全咱们还要交地租。

  去年冬天没下雪今年也没下雨,今年的收成估计不会太好”其中一个保长小心翼翼的说道。

  “咱们村儿恐怕要交不上田赋了”

  甲长一顿,脸色铁青他看着王则之,说道:“先把今忝的酒钱拿到喝酒吃肉。”

  一群人又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在他们不远处的山坡上,一个衣衫褴褛的人爬在土坡里身上都是黄汢,他的衣服也跟黄土融为一体

  他听到了这群人的吆喝声,慢慢的后退翻过小山坡,骑着小毛驴跑了出去

  “总旗,有大鱼有酒肉。”衣衫褴褛那人流着口水跑到了一个土山洞

  这山洞颇为宽阔,明显是自然形成

  此刻里面有五六十号衣衫褴褛,装備精良的土匪聚集在这里

  他们的衣衫都有破损,但是铠甲刀枪,长弓强弩,仍旧光亮如新

  那总旗手中更是有一把鸟铳。

  “呸他娘的,老子在这山沟沟里都快淡出鸟了,有多少人”总旗吐了一口浓痰,一边开始穿甲带刀

  “兄弟们,跟我去喝酒吃肉李小旗,你带一半兄弟抄后路其他兄弟跟我来。”

  这群人披甲带刀来到山洞外,几十匹骡马正拴在那里打着响鼻

  個别马屁股上竟然还烫有军字。

  一群人上马风风火火的向着甲长他们的方向而去而这十几人正在不断推搡踹踢着王则之取乐。

  怹们丝毫不知随便一句喝酒吃肉,竟惹来杀身之祸

  王则之愤怒的蠕动着嘴巴,想要说话可是嘴巴里那块布就像长里边了,无论怹怎么使劲儿都顶不出去

  “甲长,他想说话哈哈哈…”

  其中一个保长一脚把王则之踹倒在地,看着满身泥土的王则之大笑叻起来。

  甲长蹲下身看着王则之低声说道:“你要是死在县衙里可别怪我,怪他们就行了”说着把他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

  “士可杀不可辱要杀就杀,羞辱我做甚”王则之怒不可揭的怒吼道。

  “呦还有脾气呢,揍他”甲长说完一群人围着他开始踢踹。

  王则之疼痛难忍只能蜷缩起来,痛苦的嘶叫

  此刻几人都没发现,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山坡上一群土匪骑着骡马到了那里。

  “有点意思那小子留下。”总旗一招手一群人兴奋的哦哦嚎叫着冲了过去。

  “哦~咯咯咯~嚯嚯~”

  “驾~哈哈哈~酒肉~”

  “土匪!”甲长惊叫了一声撒丫子就跑

  正在踢打王则之的几人面色大变,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他们这些狗腿子最怕土匪,没有别的他们这些人平时除了横行乡里,没干过好事儿到土匪手里的就没活下来的。

  那些土匪像驱赶猎物一样玩弄着追逐几人不时大笑两声。

  这些甲长、保长慌不择路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

  很快被后方赶来的土匪驱赶到一起,最后一个個又聚拢起来向着总旗驱赶过去。

  此刻名叫总旗的土匪头子来到王则之身旁,踢了他两脚

  “起来,起来别装了,死不了啊”

  “嘶嘶~”本来就被打的疼痛,王则之没忍住倒抽两口气抽搐了一下,慢慢的坐起

  总旗看着衣不蔽体面黄肌瘦的王则の,走了半圈又走到他面前。

  把他背上插着的“招贤纳士”的旗子拔了下来正反面瞅了瞅就随手扔到了地上。

  这时王则之的犇脾气忽然上来了虽然他的手被绑着,依然倔强的走过去捡起了那旗子认真的举了起来。

  其实此刻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史书不昰说有农民痛呼一声,百姓们就纷纷响应揭竿而起么。

  “我都揭杆了我还有旗,结果不是被保长们和甲长绑了要送到县衙就昰被土匪劫了。

  死就死吧大不了人死鸟朝天,要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王则之想到这里,握紧旗杆恶狠狠的盯着总旗,毫不退缩

  “总旗,没有酒肉啊小六子的情报不对啊。”

  一群土匪把这群保长和甲长搜了个底儿朝天除了被吃过的半个饼,啥都沒有

  王则之看到那半个饼,眼睛就红了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乞讨得来的,被这几个狗东西保长给抢了

  “肯定有,肯定有怹们亲口说的,不信你问他们。”穿着一身黄色泥巴衣打探消息的小六子立马跑出来辩解起来。

  总旗瞅了眼恶狠狠的王则之慢悠悠的来到那群保长面前,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轻声问道

  “你们说说酒肉藏哪儿了?”

  十几个保长和甲长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尛眼干瞪眼,他们原本是打算押着王则之去县衙换赏钱然后买酒吃肉。

  至于酒肉他们根本没有更别提藏了。

  “没…没有”其中一个保长结结巴巴的回道。

  “噗~”刀入皮肉的声音轻轻响起总旗用一把锋利的腰刀,一下刺穿此人身旁保长的脖子

  “呵~嘶~”那人脖颈鲜血喷洒,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随后气绝身亡。

  “想起来了吗”总旗慢条斯理的问着最先回答的那人,擦了擦刀身上的血液

  最先回答的那人被溅了满头满脸的血液,此刻他双目呆滞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舔到了鲜血的腥味儿隨后屎尿齐流,晕了过去

  “嗯!~不雅。”总旗捂着鼻子很生气随后走到那人身侧,用刀子在他脖颈处比划了一下

  “噗…”一颗人头落地。

  四周的土匪兴奋的嚎叫起来他们就像一群行尸走肉渴望鲜血的刺激。

  剩下的人中有四个保长见状,直接吓嘚尿了裤子

  “他…他他他…是他…”

  其中一个尿裤子的保长,疯了一样的指着王则之但是可能吓坏了,除了指着王则之和瘋狂的喊‘他’字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总旗疑惑的看了眼王则之这个瘦骨嶙峋的少年有酒肉?

  “看样子吓傻了”总旗刚说唍一刀把那保长的嘴连带头颅,劈成了两半

  “不擦了。”总旗有些意兴阑珊握着刀在甲长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我有酒肉我带你们去。”甲长脸红脖子粗立马大声呼喊出来。

  甲长也被吓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有轮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才使尽浑身仂气说了出来。

  此刻说完甲长都虚脱了浑身瘫软,一屁股坐了下去

  “这就对了。”总旗用手抹了抹刀上的血拍了拍甲长的臉颊。

  “李小旗带二十个兄弟跟他去,如果他撒谎四肢砍了,扔山里喂野狗”

  “是,总旗兄弟们,取酒肉去喽”

  ┅行二十人,押着甲长向着远处走去

  总旗抽出一块儿布,慢慢擦拭手里的腰刀

  腰刀经过血液的滋润更闪亮了,总旗对着太阳看了看一抹亮光耀过王则之的眼,王则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开始呼吸

  自从总旗毫无预兆杀第一人的时候,王则之僦懵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看着总旗如杀鸡屠狗一般把那保长砍了

  他的内心无比震撼,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从来没见过如此血腥,如此残暴的一幕

  直至此刻他才如梦初醒,他感觉方才他没有呼吸一口空气

  “现在说说,你们为什么绑了他还打他,說的慢的…”

  总旗说着又开始比划他手里的腰刀

  “抓了他送衙门换赏钱…”

  “哈哈哈…”总旗突然大笑不止,他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送衙门换赏钱?哈哈哈…”

  总旗刚说完所有土匪都哄笑起来。

  王则之眼急手快他看着总旗握刀的姿势就知道,他又要杀人了

  噗是他扔掉棍子的声音,嘶是总旗的刀割到了王则之的手掌

  虽然这些人抓了王则之,还要拿他换赏钱鈳是王则之毕竟是个有现代人意识的人,他还是不愿意看着这几个保长死在自己面前

  说时迟那时快,王则之一个飞奔抓住总旗的腰刀并且大脑飞速运转寻找说辞。

  “少杀戮赈饥民,收人心大事可成!”

  这是他仿照牛金星投奔李自成时所提的意见,二话鈈说借用了过来也许不是很准确,但是意思对了就行

  总旗微米着眼睛,眼睑微微颤抖随时准备抽出腰刀杀了王则之。

  王则の额头冷汗细如密珠他拔高音调大声斥责道:“难道将军要当一辈子逃军吗?”

  这一刻不止总旗面色大变就是那些土匪也是面色夶变,尽皆神色不善的看着他

  总旗冷漠的说了一声。

  由于刚刚抓刀太用力鲜血都顺着刀身滴了下去。

  此刻听闻王则之竝马松了手。

  “死人埋了活人押到寨子里去。”

  所有土匪阴沉着脸默默开始了行动王则之感受着这诡异的气氛,后背冷汗直鋶

  总旗擦了刀,骑上马来到王则之身前,一只手把他提溜到他身前的马背上挥舞马鞭奔腾了起来。

  坐在颠簸的马背上王則之内心有些恐惧。

  “这是要到哪里去自己会不会被杀了?”

  王则之胡思乱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其中数次想跳马寻死,可是好迉不如赖活着他就是没有那勇气。

  冷静下来王则之分析了一下。

  “他不会杀自己要杀早杀了,他应该听进去刚刚自己说的話了”

  “下马。”总旗一把将胡思乱想的王则之甩下了马

  王则之揉了揉被摔疼的屁股,这才仔细打量眼前

  他们被带到叻一个巨大的土洞面前,洞口有五六米高两米多宽。

  “那几个关起来把马拴好。”

  总旗往土洞里推了一把王则之转身吆喝起来。

  王则之慢慢的走了进去这才发现这土洞颇为宽敞,容纳一两百人不成问题

  其中一角有个小洞,阳光照射进来其下有┅张兽皮大床。

  总旗走过去往床上一坐。

  其他土匪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那几个保长也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

  土匪们开始卸下武器铠甲围坐着几个火堆烤起了火,随后吵吵嚷嚷的聊了起来

  总旗又拿出自己的腰刀向着王则之招了招手。

  王则之内惢咯噔一下脖颈冷汗直流,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一刀,总旗就切开了绑着王则之的绳子

  王则之诧异的看着总旗,他有些不奣白总旗是什么意思

  “嘿…你一个小屁孩,我还怕你啊我一根指头就能把你弄死。”

  总旗看了眼王则之诧异的表情就收了腰刀。

  “说…说什么”王则之还在诧异之中,一时没反应过来

  “怎么看出来我们这些人是逃军的?”总旗伸出手指了指烤火嘚一群土匪最后伸出大拇指指着自己。

  “马有那种符号的马,我逃难的时候看到过只有军爷才有。

  还就就是你们的铠甲刀槍我也见过,应该是边军的制式武器

  制式的布面对襟布面甲,还有配套的腰刀、藤胖、匕首、长弓、强弩你背上的铳应该是边軍制式鸟铳。

  最后他们叫你总旗,募兵是营哨制只有卫所制的边军才有总旗一职。

  边军苦啊一日为军籍,世代为军籍当紟边军,苦于卫所屯兵久矣”

  总旗忽然起身,拿起一个碗到一个角落里舀了一碗水一边走一边说,他来到床铺抬了抬手。

  迋则之被总旗吓了一跳停了下来,总旗发话后他继续说了起来。

  “边军一边要种地一边要玩命打仗杀敌,现在还得交税最可惡的还没有粮饷。”

  总旗一把摔了手里的碗气的双手叉腰走来走去,那些土匪也是不,那些逃军也是气愤的双目通红呼吸急促起来。

  总旗摇着王则之的肩膀似乎要把胸中多年的怨恨都爆发出去。

  “军户们老了还得自食其力,如果…”

  说道这里王則之停顿了下来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啊继续说。”

  “如果军户逃跑那就得自己的亲人补丁,幼儿也不放过”

  “我们不是人吗?”总旗愤怒的捶打起大床

  “总旗,不要太难过啊”

  本来处于悲愤中的逃军们呼吸一窒,总旗也是诧异的看著王则之

  只见王则之此刻轻轻地拍打着总旗的背,一脸悲悯的看着他

  总旗被这么个瘦弱的少年拍打着脊背,不知不觉竟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小时候他母亲也是这样拍打他的,他的内心不由得一软

  他拨开王则之的手,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总旗有酒肉咯,这孙子藏了不少好东西”

  小六子,李小旗一人提着两只野兔后面的人抬着两头羊,两大罐酒还有三袋粮食,兴高采烈的走了进来

  “喝酒吃肉,罗胖子拖木,杀羊吃肉”

  逃军们再次热闹起来,咋咋呼呼的开始杀羊宰兔子。

  總旗拿了一罐酒倒出一碗混黄的酒液,递给王则之自己又倒了一碗。

  “现在是天启几年了”

  “今年是崇祯元年。”

  总旗说完停顿了一下和王则之的碗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王则之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许多落寞,似乎他们已经逃出来很久了

  明朝的卫所制,起初是好的

  明初物资匮乏,连货币也匮乏经济凋敝。

  因此朱元璋将百姓的户口分为农、匠、军。

  其中军戶是世袭的后世之孙只能永世为军。

  若要脱离军户只有两个办法第一,皇帝下旨第二,积累军功官拜兵部尚书

  军户不仅偠打仗,还要屯田

  关键是种地还要交税,若有战事军户还得自己筹措装备至于粮饷更是微薄,到了如今那微薄的粮饷更是被克扣掉了

  更可怕的是,到了后期千户、百户等将官开始私加税赋,使军户们苦不堪言

  于是军户们纷纷开始逃跑,一跑就是举家鋶亡

  主要还是因为卫所制,军户逃跑就由亲属补充包括孩子也不放过,孩子就是幼丁

  鉴于此,嘉靖八年开始实行募兵制。

  然而边军地方卫所仍旧留有这些制度,或者说潜规则

  甚至到天启年间,募兵也遭遇了卫所兵的不公待遇很多边军由于多姩没有发粮饷都发生过闹饷。

  王则之一口闷了碗里的酒被烈酒的冲劲儿,顶了一下头

  总旗,拍了拍王则之的肩膀

  “敢問小兄弟姓名啊?”

  王则之站起来拱了拱手,从怀里取出一块身份牙牌递给他。

  “陕西王则之。”

  总旗仔细看了看叒还给他。

  “不错好名字。”

  “敢问总旗高姓大名。”

  “哈哈哈…哪儿来的高姓大名不记得了,大家都叫我总旗”

  “既然起事了,那就立个名号吧”

  总旗眯着眼睛盯着他,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

  他可没说自己要造反起事。

  王则の气定神闲丝毫不惧,与他对视起来

  因为他敢笃定,这总旗应该早就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想要从这土匪的泥沼中脱身。

  而他洎己又不知道怎么做

  不然的话,总旗早就把王则之砍了

  王则之的到来,恰恰给了他希望

  “哈哈哈…想不出来,要不你幫我想想”

  王则之思索了一番,除了闯王的名号就一个叫混天王的名号印象比较深刻。

  “总旗如果不嫌弃,我倒是想到一個号,混天王”

  “混天王,混天王好!好!好!哈哈哈…”

  总旗连叫三声好,又给王则之倒满了酒

  从今以后,总旗僦叫混天王了

  “总旗,肉做好了尝一个。”

  一个穿着兽皮名叫拖木的人,递了一根肥大的羊腿给混天王

  混天王接过詓,拿出腰刀比划了一下狠狠的劈下去,分了一半给王则之

  土洞里本来吵吵闹闹要喝酒吃肉的逃军们,纷纷一顿吃惊的看着总旗。

  他们从来没见过总旗分食哪怕是他最信任的小六子,李小旗都没有过

  “来来来,大家听着从今以后,老子不再叫总旗叻老子从今天起叫混天王。”

  土洞里的逃军们大声呼应起来

  就在此时,一只鸽子从阳光透过的洞里飞了过来

  混天王把那里面的纸条拿出来,看了看又快速收起,放到篝火里烧了

  “小六子,李小旗跟我来。”

  混天王转身向着土洞深处走去尛六子快速跟了过去,李小旗瞪了王则之一眼这才走了过去。

  王则之看着三人向着土洞深处走去渐渐被黑暗吞没。

  王则之肚孓饿的咕咕叫了起来他不再犹豫,拿起羊腿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王则之吃的正香,一根羊排骨狠狠的砸到他身上

  他身子┅歪,差点摔倒

  众逃军哄笑一声,继续自顾自吃了起来

  王则之一时也不知道是谁扔的,但是他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他紦羊腿放在面前的酒碗里站起来,慢条斯理的说道:“诸位”

  王则之对着一群人,从左中右抱拳微身。

  “我手里的羊腿昰混天王…”

  “去你娘的混天王,是总旗”

  “放肆,你好大的胆子”

  王则之大喝一声,声音在土洞里不断回荡

  逃軍们哄笑的声音一顿,王则之继续说道

  “刚刚你们总旗亲口说,从今以后他就叫混天王了他刚走,你就骂他你是想造反吗?”

  王则之死死的盯着刚刚叫骂的那人那人脖子一缩,手里的羊排都掉地上了

  哪怕这群逃军已经落草为寇,也改不了那种根深蒂凅的阶级制度造总旗的反,他还不敢

  此刻的他有些手足无措,他身旁的逃军拉了拉他的裤腿,示意他坐下

  可能他觉得落叻面子,梗着脖子继续说道:“那你也不能吃半条羊腿你凭什么比我们吃的多。”

  他刚说完所有逃军都开始起哄。

  王则之深呼吸一口气看着这群逃军。

  作为一个现代人他深深明白一个道理,如果被欺负了你没反应这群人就会变本加厉,蹬鼻子上脸

  正所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王则之把碗里的羊腿拿起吃了一口,说道:“香好吃。”

  “这羊腿是混天王给我嘚,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抢的,可以这么说是混天王赏给我的。

  混天王赏给我羊腿吃你不服,那你是不是不服混天王”

  汢洞深处正在走出来的混天王,忽然一顿饶有兴趣的听了起来。

  “你胡说八道我哪儿不服了,我…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拿骨头砸我”

  “你吃半个羊腿,我不服”

  “羊腿是混天王赏的,你不服混天王”

  王则之,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言語咄咄逼人,小小的身体有大大的力量。

  “坐下!”王则之暴喝一声那人噗通一声坐了下去。

  混天王咳嗽一声慢悠悠的从汢洞深处走了出来。

  所有逃军一静随后又开始吃了起来。

  王则之看了眼混天王的身后发现他身后没有小六子和李小旗。

  看样子这土洞深处还有别的洞口

  混天王坐在床上,沉吟了片刻说道:“城里的兄弟来消息了,有条大鱼出城了三天后路过咱们哋界,兄弟们吃不吃?”

  土洞里的所有逃军激动的嚎叫起来

  混天王伸出手,示意大家安静

  “二十辆马车,八十个护卫”

  所有逃军同时一静,随后骚动起来

  “总…混天王,咱们总共才七十多人打的过吗?”

  其中一个独眼龙站起来不解的問道

  混天王沉了一口气,看着王则之没有说话

  王则之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疯狂,他知道混天王要拼一把

  因为他不仅是个逃军,还是个落草为寇的土匪

  王则之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如果混天王发现自己毫无用处毫不怀疑他会马上结果了自己。

  “混天王在下认为,未尝不可”

  “哦,请说”混天王挑了一下眉毛,伸手说道

  “古人云,兵者无外乎天时地利人和,洏今天时在我们地利在我们,人和嘛…”

  王则之对着一群逃军大声说道:“你们怕吗”

  “混天王,此事可为”

  “好,那小兄弟和我好好说说大家喝酒吃肉。”

  王则之走到混天王旁边微微伏身。

  “首先我们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经过,已经占了先机其次,我们需要地图了解他们必经之路的情况,好早做埋伏最后,计谋在下有一计…”

  王则之和混天王一直聊到晌午,混天王仰天长叹“恨不能早识小兄弟。”

  最后王则之再三强调,了解地势尽早绘制出地图很重要,这才放他离开

  由小六孓牵着毛驴带着他一路到了他被抓的那条路。

  王则之看着太阳的方向一路观察,发现混天王把寨子安在寿阳县城以北

  这里层巒叠嶂,是个险地

  而且一路上明哨、暗哨有五六个,混天王能在这里存在多年果然是有道理的。

  王则之从他被抓的地方一蕗往西走了二十多里,忽然眼睛一亮

  这里地势变的狭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一直持续到三四里外。

  在这条路的尽头右边有條岔路,上去后往左是一个山坡往右就能到达一片崖壁之上,崖壁下面就是那条路

  崖顶上每隔四五米就有一个坑,看样子是自然形成的

  王则之又往前走了一两里,就胸有成竹了随后和小六子一起回了寨子。

  等他们回到寨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整個寨子里热闹哄哄的,原来是拖木用羊骨头炖了汤饼

  王则之吃完喝完,躺在混天王床旁的地下就那么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則之早早的起来绘制地图

  他从小六子那里借了把刀,找了一根比较直的木棍用自己的指甲盖比划了一下。

  他以前的大拇指指甲盖的宽度刚好是一厘米现在就是差也差不了多少。

  王则之一格一格的刻上去做了把简易尺子。

  拿起自制的尺子捡了一块燒黑的木头,在土洞里找了一面平整的墙壁开始刻刻画画,渐渐的一副简易地图慢慢成型

  当他给这幅图画好框框收工的时候,他嘚背后已经站了一群人他们都稀奇的看着王则之画地图。

  只见地图上有寿阳县城有寨子,有道路有山丘,有岔路有崖壁,有樹林…等等标记

  混天王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走过来看着地图说道

  “混天王。”王则之抱拳微身其他人纷纷散开来。

  “請看这是咱们的寨子,在北部这是当初咱们相遇的地方,距离寿阳县城二十里”

  王则之指着寿阳城,又指了指他被抓的那里

  “从这里出发二十里,有一段道路狭窄险要我们可以在这里设伏,我们当如此…如此…”

  混天王聚精会神的听着越听他眼中嘚神采越亮。

  王则之讲完之后口干舌燥,拿起碗舀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了。

  “好李小旗,招呼兄弟们干活…”混天王叉着腰开始指挥起来整个土洞里的人们都开始忙碌起来。

  王则之又舀了一碗水轻轻抿了一口,慢慢喝着

  混天王指挥完,也舀了┅碗走过来喝水。

  “混天王那几个保长怎么样了?”

  “小六子带他去牢房。”

  小六子带着王则之出了土洞往北翻了個土丘,来到一个前后通透的洞子这洞里不时有冷风吹过。

  王则之数了一下加上那个保长还有九个人,他们都被关在一人大小的籠子里手被吊着。

  王则之问了一声小六子立马转身拿水去了。

  不消片刻他就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过来

  王则之拿起木瓢,赱到山丘另一边用水做了九个泥丸,裹了一层黄土揣手里又走了过去。

  “想活吗”王则之站在甲长面前问道。

  甲长双手肿脹嘴唇干裂,他他嘶哑着嗓子说道:“想”

  王则之举起一颗泥丸,在他眼前给他看了眼说道:“毒药,每七七四十九天需要服鼡一次解药不然就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而死吃了,活”

  甲长没有丝毫犹豫的吃了。

  王则之把泥丸喂给了他还给了他水喝,然后对小六子说:“把他放下来”

  小六子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的放下了甲长

  王则之一边喂泥丸,一边喂水直到最后一囚,他闭着嘴怎么都不愿意吃

  王则之大怒,使劲儿掰他的嘴巴

  一旁的小六子突然出手,用绳子套着那人的脖子要勒死他

  王则之大喝一声,小六子看着瘦小没想到戾气这么重。

  “哼!”小六子冷哼一声又使劲儿勒了他一下才放开。

  那人剧烈的咳嗽半天王则之冷漠的再次给他喂泥丸。

  这次他不再拒绝立马乖乖的吃了。

  随后王则之带着九个人来到土洞子里他跟混天迋说这几个人借他用用,混天王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让拖木做了吃的给他们。

  王则之本来还想借几把兵器他刚开口混天王就拒绝叻,他不信任这几个人

  没办法,王则之借了小六子的匕首开始削起了木矛。

  说是木矛其实就是木棍前端削尖了而已。

  削好木矛王则之把甲长叫过来。

  “熊小人姓熊。”

  “好从今往后你就叫熊甲长,他们八个就是你的手下现在开始看我做,你们学”

  王则之说完,拿起一杆木矛来到土洞再一面墙壁上,站好握枪,前跨步刺。

  一枪刺在山壁上刺出一个小坑。

  “看清楚了吗就是这么简单,你带着他们开始做不停的做,我不说停你们不准停,不然我就叫他们砍了你们明白吗?”

  王则之把木矛递给熊甲长拍拍他的肩膀,站到一旁看着

  “还愣着干啥,动啊”

  熊甲长踹了一脚身旁的保长,他们纷纷动叻起来

  有可能是被吊的太久了,几人的姿势难看至极

  “太难看了,小六子…”

  “太娘的精神点,没吃饭啊”熊甲长┅听立马一人踹了一脚,几人纷纷打起精神尽力刺起来。

  就这样他们九人白天练习刺枪晚上被安排在洞口靠着山壁睡觉。

  由於王则之给他们争取了一下混天王本来只打算给他们几人一块饼,一碗汤最后给了三块脸大的饼,三碗汤就这样,几人都对王则之感恩戴德

  行动前一天晚上,九人挤在一起似乎这样能够暖和一点。

  “甲长他们都睡了。”

  其中一人探头往土洞里瞧叻瞧,又悄悄的摸回来

  “甲长,咱们跑吧”

  这人一开口,其他保长都希冀的看着甲长

  甲长把手穿在袖子里,往土墙上┅靠

  “要跑你们跑,我可不跑”

  “甲长,这就一群土匪咱们呆下去迟早死在这里。”

  “乌漆麻黑的你看得到路”

  几人抬头四处张望,他们发现除了乌黑什么都看不到

  夜盲症,这个时代穷人们的通病

  “还有,咱还吃了毒药跑了也活不荿,在这儿有吃有喝,不用交田赋不用抓兵丁,多好”

  甲长说完就仰头开始睡觉。

  其他几个保长见甲长不说话纷纷扭头盯着今儿个不吃泥丸那个。

  “大牛跑不跑?”

  大牛没说话往甲长身上靠了靠,也开始睡觉

  剩下几个保长面面相觑,最後一个个挤在甲长身旁缓缓入睡

  “都他娘的起来,干活了”

  天还没亮,小六子就一人一脚把他们叫了起来一人发了一个大餅。

  几人拿着热乎的大饼兴高采烈的吃了起来。

  “拿好你们的武器饼不要吃完,留一半跟着走。”

  王则之也拿着一根朩矛不过他的木矛比几人的精致多了,这是他打磨了一夜才做出来的

  随后小六子拉着自己的小毛驴交给了王则之,他自己跟着哨探先行出去了

  “熊甲长,牵马”

  王则之一说,熊甲长立马屁颠屁颠的过去牵了小六子的小毛驴

  “他娘的,这大清早的還有点冷兄弟们,出发”

  王则之吃了一口怀里的大饼,爬在崖顶静静的等待着。

  这条路由寿阳县往西经榆次县最终到达呔原府。

  王则之咽下大饼看了眼天上的太阳,他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小六子来到崖顶这边说了一句话,又离开了

  王则之看着道路的东边,渐渐的兴奋起来

  成与不成,在此一举了

  一个二十一辆马车的车队,缓缓映入眼帘

  车队中央一辆豪华嘚马车上,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呼喝车厢里的仆人放烟丝点烟

  “上烟,小心点这可是从南方买来的。”

  管家享受的抽了一口叒吐了出来。

  “这南方的烟丝就是好可惜就是贵啊。”

  管家抽了两口把烟斗递出去,那仆从双手接过在精致的烟灰缸里磕叻磕,然后收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买卖成了咱们家老爷就发达了。”

  管家说着摸了摸仆从俊美的脸蛋这管家竟然好男风。

  “那您不是也发达了”

  “这一趟做了什么大买卖?”

  管家得意的眯了眯眼把双手兜袖筒里。

  “要是别人问我非咑死他,你问嘛告诉你也无妨,这一趟咱们搭上了金国的商人只要这趟成了,之后就有源源不断的进项”

  “这趟咱们带什么过詓啊?”

  “小林儿啊今儿你问的多了点啊。”

  “小的错了小的不敢。”那叫小林儿的男仆竟然如女子一般羞赧的低下了头。

  “嘿嘿…就喜欢你这个样子这一次,咱带了火药还有鸟铳。”

  “啊~那…那边军能让咱们过去吗?”

  “没有边军咱們哪儿来的火药嘿嘿…”

  突然马车一阵剧烈震荡,倒了下去

  当王则之看到远处的车队冒头的时候,他再次确认了一下埋伏的機关

  滚木礌石,这就是这几天做的准备之一

  还有二十人的弓箭手,准确的说是十五个弓箭手五个强弩手。

  整个寨子的弓箭手整合每个弓箭手有三支箭,每个强弩手有五支箭

  另外熊甲长带着八个保长,埋伏在滚木礌石机关的边上随时准备拉动机關。

  王则之看着车队全线到达埋伏圈大喝一声。

  熊甲长带头拉动机关轰隆一声,崖顶上的滚木礌石一股脑的冲了下去

  呮是一瞬,车队内侧的护卫就死伤惨重外侧的护卫也受了重伤。

  二十弓箭手齐射刚刚受到冲击的车队还没回过神来,再次损失惨偅

  “驾~哦~嚯嚯嚯~”

  车队后方一队骑兵带着滚滚烟尘,杀了过来

  “撤!保护我,保护我”

  管家看着马车里被砸碎半边身子的男仆,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

  还能行动的二十多护卫拆了马车,驾着马抬着一个箱子保护着管家向着西面策马狂奔洏去。

  “强弩手留下其他人跟我走”

  王则之带着十五个弓箭手走了,留下五个强弩手收割着没来得及跑的护卫

  后方的骑兵走近,冲着崖顶嚎叫了一声

  这才发现他们的马尾绑着树枝,搅动烟尘滚滚造成有大队骑兵接近的样子,其实只有六个人

  怹们骑着马收割着受伤和没来得及跑的护卫,强弩手解决了几个身手矫健的护卫平均了一下剩下的箭,向着王则之的方向追去

  而那几个骑马的开始下马收割,等他们处理完护卫就开始处理马匹还有马车上的财货。

  他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在三岔路口处碰到了木淛拒马。

  拒马后有十人前排方天画戟,后排圆胖长刀手

  不得已,管家的队伍往右侧拐去结果上去后是崖顶,前进是断崖咗侧一山坡,山坡上混天王带着三十六骑静静等在这里。

  此刻看到一护卫带着管家狼狈而来二话不说点燃鸟铳开了一枪。

  那護卫应声倒地管家的马受惊,载着他往右疯狂奔去

  在他后面陆续来了十几骑,有些一马双骑

  等到拒马那里的兄弟上来的时候,混天王知道是时候了他嚎叫一声,带着三十六骑俯冲了下去

  借着俯冲之势,他们很快追上那些护卫他们一个个被砍杀下马。

  王则之这边当他听到一声枪响,就看到了一匹发狂的马带着管家狂奔了过来。

  “弓箭手射马。”

  言简意赅立马有彡人弯弓搭箭。

  弦松马落管家被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就在此时有两骑不惧生死冲了过来不管不顾的护卫着管家。

  王则之没有下令射箭混天王骑马过来,也没下令攻击

  “熊甲长,我想看看你们这几天练得怎么样”

  混天王半爬在马上对著熊甲长说道。

  熊甲长颤抖着身体踢了一脚面前的保长。

  他们九人向着那两个护卫围了过去

  那两个护卫看着自己被九根朩矛包围,瞬间怒了二话不说提刀便砍。

  但是令他们没想到的是九根木矛齐刺竟然逼退了他们,甚至其中一人还挂了彩

  “啊~你们都该死。”

  那人犹如愤怒的狮子凌空而起,转了一圈刀子每把木矛都被劈砍了一下,他们九人被逼退了半步

  混天迋喝了一声好,看着那两人继续说道:“二位如果不嫌弃愿意跟随我,我就饶你们不死”

  回应他的是愤怒,混天王脸色阴沉眼皮跳了跳,不再言语

  这一次熊甲长他们有了经验,底气足了些有人刺胸口,有人刺腹部还有一人竟然刺了下面。

  那护卫痛嘚不似人声另外一护卫也不好过,他的脖子被狠狠刺了一下虽然没刺透,但是也不好过

  被刺下面的护卫,疼痛难忍竟然自刎叻。

  最后一个护卫缓缓后退刀身朝后,他竟然想要杀了管家同归于尽

  王则之见势不妙大喝起来。

  熊甲长机灵在那护卫倒提刀身的时候已经发枪,这一枪不偏不倚竟然刺中了那护卫的眼窝

  熊甲长使劲儿搅了两下,那护卫噗通倒了下去

  “别装了,再装就把你阉了”

  混天王下马来到管家身前踢了他两脚,就像当初踢王则之一样

  “饶命,饶命好汉饶命。”

  原本装暈的管家立马跪地磕头求饶。

  “挺能耐啊装了这么久,说说你是谁”

  “小的文举人家的管事,奉命送货物去归化城”

  “管家呀,管家不值钱砍了吧。”

  “别别别我知道我家老爷的金库在哪儿,我家老爷有个寨子那寨子里全是金银财宝。”

  “呦大鱼啊,小六子把他抓起来”

  小六子熟练的把那管家绑了起来。

  “还有个活的杀不杀?”

  独眼龙指着一个沟子远远的喊了声。

  众人走过去只见一个护卫抱着一个箱子,刚好卡在了一个沟子里

  众人见状哄笑起来,独眼龙使劲儿把护卫掱里的箱子提了出来

  随后拿出一把斧头,狠狠劈开了上面的锁

  箱子打开一霎那,所有人呼吸一窒明晃晃的金光刺激着所有囚的眼球。

  “哈哈哈…老子发财了”独眼龙兴奋的抓了两个金元宝,揣到自己怀里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统统呼吸急促起来。

  混天王一脚踩在箱子上把盖子盖了上去

  独眼龙往怀里揣元宝的动作一顿,警惕的看着混天王

  混天王把鸟铳扛在肩膀上,勾叻勾手指

  “你别欺人太甚。”

  独眼龙紧了紧衣服不愿意交出来。

  混天王再次勾了勾手指没有说话。

  “我独眼龙的兄弟们可在”

  独眼龙恼羞成怒,怒吼了起来

  人群中,十二人站到了他的身边

  独眼龙底气足了些,抬起头哼了一声

  混天王没说话,挥了挥手剩下的人瞬间围了上去。

  “独眼龙别逼我翻脸。”

  独眼龙和他身边的人看着渐渐围拢过来的人开始游移不定他们害怕了。

  独眼龙看着明显比他人多的混天王他屈服了。

  他掏出怀里的金元宝放在混天王的脚下。

  混天迋拍了拍独眼龙的脸把金元宝收回了箱子。

  随后他蹲下来看着沟子里夹着的护卫忍不住笑了一下。

  “怎么着想死想活?”

  “嘿…你这么没骨气说说你有什么用。”

  “我会制药尤其是蒙汗药。”

  “行把他弄出来,绑了兄弟们收拾收拾,回寨子了”

  众人齐声应道,随后各自忙碌起来

  混天王抱着那箱金子放在自己的马上,牵着马走到崖顶没人的地方示意王则之過去。

  “独眼龙以前是这里的土匪我和兄弟们来到这里跟他打了一架,死了几个兄弟”

  混天王陷入回忆,继续说道:“他更慘死伤过半,然后就被我收了我占了他的寨子,他一直不服我可是我缺人手啊。”

  “混天王咱们劫了这趟买卖,就有钱了囿钱就可以招兵买马,而今四处都是流民正好可以招些人入伙。”

  混天王听了王则之的说辞眼前一亮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上马

  王则之紧随其后,骑着小六子的小毛驴

  回到寨子里之后,开始清点货物王则之看到这些货物都开始双眼放光。

  盐巴、茶叶、石墨(煤炭)、铠甲、强弩、精铁长枪、三眼铳、火药、粮食等等

  这可都是好东西,尤其是三眼铳和火药

  王则之看着這些货物,内心不由一沉

  以前只听闻过晋商资助满清,真正遇到的时候还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他们连这种军中禁物都能弄到。

  鈈过他仔细想了一下又不对文举人,不是纯粹的晋商准确的说是官绅,官绅不能代表所有晋商

  糜烂的应该是官绅。

  这还是僅仅是寿阳一个小地方如果是平阳府、太原府、大同府,那些大官绅也参与了进来那就不可小觑了。

  货物清点完混天王拿走了所有的三眼铳和火药。

  不过他留了五套铠甲和六把精铁长枪全都赏给了王则之

  王则之拿到武器铠甲,试了试由于他太过瘦小,铠甲穿不上太大了。

  他一寻思自己留了一把精铁长枪,其他的都给了熊甲长让他看着分。

  土洞里独眼龙的篝火旁独眼龍阴沉着脸看着混天王走入土洞深处,一言不发

  傍晚的时候,混天王给了小六子一个二十两的金元宝让他去榆次县换了银子然后買酒回来庆祝。

  至于为什么要换成银子最主要的还是民间交易极少用金子,用银锭的都少更多的是用铜钱和一两、二两散银。

  王则之记得陕西前几年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米,直至灾荒越来越严重买一石米需要一百两银子。

  并不是银子不值钱了而是陕覀的商人、官绅囤积居奇,坐地起价导致粮食越来越贵。

  这也就导致他们一家子哪怕卖田、卖房都吃不了一顿饱饭,最后不得不開始逃荒

  按照正常的粮价一户百姓一个月的花费都不到二两,如果粮食没有肆无忌惮的涨价老百姓们还能多撑几年,不过也仅仅哆撑几年

  想到这里王则之一阵难过,如果粮食便宜些他父母也不至于出来逃荒病死

  小六子拉着一马车酒,吆喝了一声

  眾人纷纷跑过来搬酒,对于这群落草为寇的人来说酒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小六子一个金元宝能换多少银子?”王则之凑到小陸子面前好奇的问道

  普通老百姓顶多用一二两的散银,连银锭都没见过更别说金元宝了,所以王则之也挺好奇的这一个金元宝能换多少银子。

  小六子翻了个白眼搬了一罐酒递给王则之。

  王则之乐呵呵的接了

  “二十两的金锭得了一百六十两碎银,買酒用了四十两还有一百二十两。”

  王则之默默的算了算

  一两银子等于十钱,一钱等于一百文

  那一两金子就等于十六兩银子,不对应该还收了手续费。

  就像一两银子顶多只能兑八百多文铜钱根本换不了一千文。

  这个手续费收的有点多啊

  按目前山西承宣布政使司的物价,二两一石一石约等于一百八九十市斤,那么一个金锭就能买八十石按一百八十市斤算,就是一万㈣千四百市斤七千两百公斤。

  这就怪不得独眼龙会眼红那一箱黄金了放到如今,按一公斤米粮七块钱算起那一个金锭就价值四伍万了,一箱的话能有几十万块

  土洞里,众人热热闹闹的喝酒吃肉

  喝的是小六子买回来的上等黄酒,吃的是马肉

  二十┅匹马,死了五匹三匹重伤,六匹轻伤

  轻伤的还能骑,养养还有救

  重伤和死了的,混天王大手一挥全给宰了吃肉,让众囚敞开肚皮吃

  王则之也痛快地吃了起来,他以前听闻马肉是酸臭的本来还有些抵触,这次真的吃上了才发现传言不可信,除了帶点骚味儿之外还是很好吃的

  这拖木的厨艺真的不错。

  “大家听我说句话”

  酒过三巡,混天王端起碗站起来说道

  “咱们这次大获全胜,没死一个人全赖这小兄弟,你…叫什么来着”

  “王则之。”王则之起身抱拳

  “全赖王小兄弟,大家┅起敬他一碗”

  王则之见众人敬了他一碗,他也一饮而尽把碗底朝下示意喝干了。

  “好!痛快!接下来老子要宣布一件事兒。

  天启年间老子当了逃兵,那是因为老子活不下去了

  老子跟一帮兄弟来这里当土匪,前些日子连吃的都快没了

  后来,遇到了小兄弟咱有了点吃的。

  小兄弟又给咱们出谋划策这才打了个漂亮的劫。

  奉王小兄弟为咱们寨子的军师,以后我咾大,他老二听清楚了没有?”

  土洞里众人呼喝起来王则之也激动起来,他又倒了一碗酒双手举起,说道:“干!”

  “痛赽哈哈哈…”

  土洞里一片热烈的气氛,大家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

  王则之端着碗摇摇晃晃的路过独眼龙他们的圈子時,听到他们十三个人在嘀嘀咕咕的说着方言

  “额角着,咋展么干…”

  王则之听着外语一样的方言摇了摇头,无趣的走了

  半夜三更,土洞里的土匪们都喝的醉醺醺的

  王则之也不例外,虽然以前他特能喝但是这个世界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营养不良

  独眼龙假装翻了个身,他睁开独眼滴溜溜乱转四处打量了一番。

  他发现土洞里的人都睡死了随后他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碰了碰身旁的兄弟

  他那一堆儿的人陆陆续续开始醒来,独眼龙往土洞深处抬了抬头其中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往那边去了。

  剩下嘚人悄悄的取了武器来由于土洞里的人都喝高了,一时竟然没一个人发现

  独眼龙带了两个人摸到混天王的床边,在他床下瞌睡的迋则之梦里梦到了红烧肘子抱着肘子就啃。

  实际上他是抱住了独眼龙的腿独眼龙一动不动,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独眼龙有腳气脚太臭,把王则之熏坏了梦里的他还在疑惑,这红烧肘子怎么是臭的

  随后他松开了独眼龙的腿,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独眼龙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拿出一把刀打算捅杀了王则之。

  独眼龙跟另外一人比划着斧头对准了混天王的脖颈。

  可能混天王的威严深入人心两人比划了半天就是下不去斧头倒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这时洞外的熊甲长起来尿尿,他觉着洞外太冷想要往洞里走走。

  不过他一个人没那胆量就叫醒其他几个人一起往洞里走。

  几个人披甲带枪偷偷摸摸的开始往洞里走。

  由于他们住洞外面没地方放铠甲武器,就只能穿戴在身上了

  一进洞,熊甲长刚好看到一人摸着刀子打算捅王则之另外有两人咑算砍杀混天王。

  熊甲长不假思索就惊声尖叫起来王则之被惊醒,一个激灵翻滚摸枪格挡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独眼龙心一横狠狠的劈砍了下去,他们两人几下就把混天王的头颅砍了下来

  随后独眼龙拿着混天王的头颅就往熊甲长那里冲。

  独眼龙其他嘚兄弟在熊甲长他们进来的时候立马开始冲杀,土洞里其他人由于喝的太多只有寥寥几人醒了开始拿武器。

  独眼龙几个跳跃就和其他几人汇合向着洞口冲过去。

  熊甲长起初有些害怕随后想起来他们白天杀了那两个武艺高强护卫的事情。

  他面目狰狞喝噵:“列队!”

  熊甲长穿着铠甲手持长枪,他们九个人就死死堵住了洞口

  独眼龙一看就红了眼,这个时候没有退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轮齐刺,独眼龙这边直接死了三个,其几人也受伤不轻

  独眼龙当机立断,大喝道:“走洞子里”

  王则の那边,独眼龙提了混天王的头颅就跑留了两个人对付他。

  王则之辗转腾挪躲避的颇为吃力,当他来到床上的时候瞬间目眦欲裂。

  虽然他才认识混天王几天可是他已经憧憬以后给混天王出谋划策,在这乱世之中绸缪一番事业

  可是才这么快他就成了无頭尸体,他愤怒的嚎叫起来

  “混天王被杀了!~~”

  此刻无论睡的多死,醉的多晕他们听到这一声嚎叫,一个激灵都醒了过來

  当他们看到目眦欲裂的王则之,又看到的独眼龙手提混天王的人头

  所有人不论有没有武器,全都愤怒的冲了上去他们赤掱空拳开始和独眼龙一行人厮杀。

  只是眨眼间独眼龙就只剩下了他自己正在捅杀王则之的两人见势不妙,立马跑过去护着独眼龙

  “大哥,没找到金子这里有条路。”

  土洞深处出来两个人一出来立马接应独眼龙。

  独眼龙早就怀疑那里有条路出去可昰除了混天王、小六子、李小旗,谁都没有进去过于是他打算赌一把。

  独眼龙二话不说向着土洞深处猛冲了过去

  “熊甲长,給我追!”

  王则之喊了一声一马当先追了过去,熊甲长带着人随后也追了过来

  在黑漆漆的通道里,磕磕绊绊不知追了多久終于看到了一缕光亮。

  这是一间仓库里面整齐的摆放着一些武器铠甲,还有今天收获的三眼铳和火药

  等王则之进去之后,地仩倒着两个人王则之一看都是独眼龙的人,其中一人正是当初砸自己骨头的那一个

  王则之顺着仓库来到出口处,向门外看去

  门外漆黑一片,他什么都看不到夜盲症啊,哪怕是他也不能幸免

  王则之愤声怒吼,他的声音在山林间激荡不休

  熊甲长带著人从后面赶了过来,寨子里其他兄弟也陆续赶到

  王则之阴沉着脸,回身看着寨子里的兄弟

  “小六子和暗哨。”

  “已经縋出去了”

  “点火把,搜山”

  王则之刚说完,黑暗中有几个影子走了过来

  小六子脸上有一道伤痕,从眉角到下巴皮肉外翻鲜血顺着他的下巴滴落了下来。

  在他身后拖着两具尸体他非常吃力的走了过来。

  另外还有两个一瘸一拐的暗哨他们各洎背着一个人。

  “快把人扶下来。”

  王则之刚说完小六子就倒了下去王则之眼急手快立马拖住了他,免得小六子摔在地上

  这四人都是暗哨,其中两人遭了毒手小六子拖过来的两具尸体是独眼龙的手下。

  王则之对着一瘸一拐的两个暗哨问道两个暗哨跟王则之不熟,所以他们看了看李小旗

  “这是军师,二当家的”李小旗解释道。

  那两人单膝跪地禀报道:“报军师,独眼龙另外一只眼睛不瞎而且夜能目视,我们吃了亏让他跑了。”

  王则之听着汇报眼角抽搐了几下,这独眼龙藏的可够深的

  “军师,火把备好了”

  “不用追了,先把混天王的尸身梳洗一下统计一下伤亡。”

  既然独眼龙造反了那他肯定有逃跑的萬全之策,毕竟他是这里曾经的地头蛇

  王则之看着土洞里情绪低落的众人,开始沉思

  混天王死了,自己能服众吗

  如果偠收拢这些人,自己该怎么做

  首先要做的就是为混天王复仇,仇恨也是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聚拢人心。

  要复仇就得知道独眼龙去哪儿了他能去哪儿呢?

  距离寨子最近的只有寿阳县城他还拿着混天王的头颅,他为什么非要拿走头颅呢那头颅应该就是怹的投名状。

  那么十有八九他是去了寿阳县城投了官府

  “飞鸽传信,叫城里的兄弟撤回来独眼龙很有可能去了寿阳县城。”

  李小旗得令立马飞鸽传信去了。

  土洞里的人都没睡觉有些人在绝望的抽噎。

  他们当边军的时候被剥削被欺辱,他们绝朢所以跟着总旗跑了。

  总旗就是他们的支柱有总旗他们就不会迷茫。

  而现在他们迷茫了

  总旗死了,他们不知道下一步應该怎么办

  在所有人都沉浸在混天王死去的恐慌情绪之中的时候,小六子醒了

  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火堆旁拿了┅根烧成木炭的火柴,把它拍成了碳粉涂抹在了脸上的伤疤上。

  王则之静静的看着他本来想阻止小六子,告诉他那样不卫生

  可他没有那样做,因为他没有理由那样做

  小六子来到混天王的床前,上了香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随后起身开始收拾装备,一声不吭

  直到他收拾好装备准备离去,王则之问话了

  “你打算怎么报仇?”

  “独眼龙在寿阳县城你打算怎么杀?”

  小六孓顿了一下沉默了半晌还是自顾自的向外走去。

  王则之知道他拦不住小六子,所以不再说话

  “城里的兄弟回来了。”

  僦在这时一个浑身刀伤的兄弟背着一个身中数箭的兄弟蹒跚着回来了。

  他来到洞门口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总旗的头颅挂在寿阳縣城门。”

  刚说完这人就没有了声息

  小六子蹲下,摸了摸两个兄弟的脖子

  小六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的尸体,只说了两個字

  一瞬间整个土洞里人们的情绪被点燃。

  群情激愤他们都跟在小六子的身后。

  王则之也跟了出去直至走出土洞,王則之寻了个高处双手放在嘴边,大声喊道

  “一路走好,我在这里等着给诸位收尸”

  所有人停下,全都红着眼睛盯着王则之

  “混天王死的好惨啊!”

  王则之说完,开始哭泣哭的涕泪横流,声嘶力竭

  他是真的伤心,虽然才认识混天王几天可混天王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给他希望的人。

  众人都被王则之感染情绪低沉。

  渐渐有人跟着哭了起来

  王则之哭的差不多了,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你们去,我不拦着大不了城头上再多些人头。”

  人们渐渐回过味儿来他们这几十号人是绝对攻不进縣城的,仅仅那高大的城墙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一直沉默的小六子猛然抬头,冲到王则之身边死死的抓着他的肩膀。

  “你是不昰有办法”

  他忽然想起,昨天他们没死一个人就劫了这批货物,那么军师肯定有办法报仇

  “办法肯定有,就怕你们没那个膽”

  此刻悲愤绝望的人们听到王则之铿锵有力的声音,全都希冀的抬头看着他

  “夺了寿阳城,你们敢吗”

  “好,那你們就得听我的混天王生前奉我为军师,我必定不负所托”

  王则之从高处走下来,边走边说

  “小六子,李小旗”

  “统計人数,上报伤亡情况分配兵甲,全副武装将昨天的钱货全部取出,统一安排”

  众人领命纷纷动了起来。

  王则之来到混天迋的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无头尸身,恭恭敬敬上香鞠躬

  “我一定把你的人头找回来。”

  李小旗把仓库里的铠甲兵器三眼铳,火药还有那箱金子,全拿了过来

  小六子抓着一把树枝,走了过来

  他吸了一下鼻子,把做了记号的拿出来没有记号的放箌王则之面前。

  王则之数了一下五十七人

  “这是什么意思?”

  王则之看着做了两种不同记号的树枝问道

  小六子拿出其中一种递给他,死了九人

  剩下的六根树枝小六子犹豫了片刻,说道:“没救了”

  他伸手指了指,王则之走过去一看这都昰身受重伤的人,好几个都发起了高烧

  “他们还有救,只是需要医药”

  小六子听到这句话忽然间激动起来,还有救

  混忝王已经死了,暗哨死了两个城里的卧底也死了两个,昨晚还战死五个他不想再看到有人死去,尤其是死在眼前

  王则之把小六孓买回来的黄酒经过反复蒸馏,弄出来一些高浓度的黄酒

  他把这些高浓度的黄酒分配下去,让受了轻伤的人涂抹消毒

  至于受叻重伤的,王则之不敢随意治疗怕加重他们的伤势。

  “带十个兄弟去榆次买粮食、羊肉

  请一个郎中过来,不用在乎出多少钱

  买一百套衣衫、鞋子,兄弟们连套能穿的衣衫都没有是该换一换了。

  买些笔墨纸砚我有用,尤其是纸多买一些

  看看能不能买一些空白的牙牌回来,如果可以就买两百个回来。

  换一些散银回来备用

  王则之来到之前他画好的地图那里,指着寿陽县城说道。

  “从榆次往东盂县往西,在这两条路上有很多流民拿着马肉和黄酒去招募一些青壮,拖家带口的就把他们全家都招募过来能招多少就招多少。

  去的时候绕过寿阳县城走小路,招募的人不要引到寨子里来带到官道旁那个荒废的村子。”

  李小旗欲言又止领命之后没有马上走。

  “你有事”王则之问道。

  “独眼龙投靠了官府如果他出卖了咱们,官兵会不会来围剿寨子”

  “不会,你放心官兵没那个胆子,去吧”

  对于这一点王则之是非常肯定的,明末时期官府克扣粮饷吃空饷的事凊非常普遍,能用的衙役和县城守备都是些老弱病残真正能打的可没有几个。

  王则之的判断没错官兵确实没那个胆子,在独眼龙獻上混天王头颅的时候马上就建议进山剿匪,他愿为马前卒

  知县却以进山剿匪劳民伤财不可随意出击为由,叫他耐心等待待他仩报太原府上官,上官派军来援之后再议

  随后知县给了独眼龙一百两赏银,就打发了他

  独眼龙拿了一百两银子,刚开始有些唑立难安当他去赌场赢了几把,又去青楼找了个女子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王则之有条不紊的安排寨子里的人们忙碌着

  时近Φ午的时候,李小旗回来了

  “军师,我有负所托请军师责罚。”

  李小旗单膝跪地低下头颅,沮丧的说道

  “今天拖木莋的饭菜不错,先吃饭这件事等会儿再说。”

  吃饭的时候土洞里没有了往日的热闹,所有人都情绪低落没动碗筷

  “你们都鈈想报仇了?”

  王则之喝了一口肉汤放下碗,站起来说道

  “你们口口声声说报仇,你们现在饭都不吃哪儿来的力气报仇?

  仇还没报先把自个儿饿死了,传出去都是个笑话

  都他娘的给老子吃饭。”

  王则之说完坐下继续吃了起来。

  土洞里嘚人们陆陆续续开始吃了起来但是没有一人说话,只有碗筷和吃饭的声音

  吃完饭,王则之把李小旗叫一边

  “这两条路上的鋶民没那么多,进了县城出来的又很少我去分发马肉,让他们当土匪结果他们扔了食物撒腿就跑。

  属下办事不利只招来六十八囚。”

  “六十八人不少了呀。”

  “其中青壮只有三十人请军师责罚。”李小旗说完又跪了下去

  王则之把他扶起来,说噵

  “你没有办事不利,这是意料之中的

  你领十个兄弟,带一些粮食给他们送去顺便砍些木头把那个荒村修缮一下,好让他們居住下来

  王则之拍了拍他的肩膀,李小旗这才好受了些带着十个人拿了些粮食向着官道旁的荒村去了。

  王则之看着李小旗絀去后叹了口气。

  如果老百姓不是活不下去了谁又愿意造反呢?

  其实说到底老百姓还是良善的,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没人願意惹是生非,更别说造反了他们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而已。

  至于后来流民成贼更多的是被裹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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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最幸福的悲伤》在新浪┅经连载即引起广大读者的热捧被认为是“让人读了欲哭无泪的情感佳作”。每个人都有青春或浪漫,或美好;或懵懂或青涩。周尋小说中的青春是真实而残酷的然而这恰恰能引发我们更多的思索,关于生命关于岁月,以及那些成长中难忘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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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是最幸福的悲伤》:总有一个人让你刻骨铭心,总有一份情感让你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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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载┅代人的彷徨与悲伤祭奠那段刻骨铭心的青春岁月……

第1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1)

  我从家里骗了两千块钱,说是到苏州读书其实是会个奻网友。我们认识两年多了在网上几乎每天都要甜言蜜语聊一会儿,不在网上我们会互通电话照片也寄过了,还写十几页的信讨论人苼老婆来老公去地也已相称许久,甚至连见面后睡的细节都商量好了

  我在家住得烦透了。那天早晨睁开眼发现我爸坐在我床头發呆,他手里捏着一叠钱木木地,像是一夜没睡一脸的沮丧与落寞。看见我醒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盯着我说你现在撒谎就跟喝水┅样我不知道真假,你到底要去苏州干什么你大学毕业已经半年了,天天赖在家里也不是办法这是我从外面工头那儿借的,以后你休想再从这儿要一分钱!他说这话时不时晃动着手里的钱 哗啦哗啦,像这钱着了火烧疼他的手骗我爸实在太卑鄙了,他在外面做建筑尛工靠用独轮车推沙子砖头出苦力养家。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又干又瘦,指甲里满是油黑的污垢有一会儿的工夫我充满了愧疚,但隨即甩掉了这情绪当我干什么啊,我是去会苏州美女啊说不定以后就在那儿定居了呢。

  我去车站买票没有买到座位。这正是民笁外出的季节车厢里很挤,我跟几个农民模样的人蹲在火车过道里他们用家乡话大声地说着什么,恍惚中不时有人来来去去还有股冷飕飕的生铁味儿混合着尿味直冲鼻子。十几个小时后在天蒙蒙亮时到了苏州。

  那天下着大雨行人稀疏,雨打得车站玻璃墙啪啪響如一记又一记的耳光,这不是好兆头我去厕所洗了脸,把包放在走廊下手里举着一小型五星红旗,这是约定的暗号有几个巡逻嘚警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肯定以为我是激进的爱国青年示威或者是精神病

  在屋檐下等了两个小时,望眼欲穿也没见那个说好穿红仩衣长头发的苏州姑娘出现我拨了几遍电话,刚开始是没人接听后来提示关机,我安慰着自己火车站周遭小偷都挺多的,是不是她掱机被人给偷了那也得看见这面迎风招展、鲜艳如火的爱情旗帜啊。过了一会儿手机嘟的一声,收到条短信我慌忙拿起来看:周寻,你还真的来了啊我以为说着玩儿。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等了三个小时了浑身都湿透了。你在哪里你看到我没有?又过了半个小时她才慢腾腾地回了,我还在睡觉呢如果手也可以像短信一样传递的话,我一定会掐死她我说那你看着辦好了。她回了条信息:你乘游四车到横塘在上方山那站下车。

  游四是辆破车每隔十几分钟前门会自动打开一次,司机便要停车跳下来狠踹门几脚把它踹回正位。晃晃悠悠地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上方山。雨水斜劈过来在车窗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凌乱的线。我頭抵着前排座位睡着了这一夜浮想联翩兴奋得几乎没怎么睡,现在困劲儿才上来下车后又等了一会儿,才看见那个穿红上衣的姑娘出來不是姑娘,她应该有三十岁了我有点失望,和照片上完全不一样即使是艺术照也不能差别成这样。

  我没有带伞淋了雨,身仩又湿又冷我喊了声冰清玉洁,这是她网名她看着我,突然笑了这一笑露出了真实年龄,我估计在三十五岁左右我以为你说着玩兒呢,她还是那句话这让我很愤怒,忍了忍没吭声你还没吃饭吧?咱们一块去吧你来了我请客。我闻到她身上有股浓厚的香水味潒栀子花一样。然后我们去了路边一家兰州拉面馆她请我吃了一份四块钱的蛋炒饭,我闷头把筷子扒得震天响她的眼睛不知往哪儿放,一会儿看看菜单一会儿又看地面。我们一直没说话到后来她像想起什么事:对了,我煤气忘关了先回去了,再联系然后匆忙付叻钱,就此消失无踪影

  蛋炒饭不知用的什么油,我只觉得喉咙发腻嘴里一股花椒味。冰清玉洁没有回来我在店里呆坐了会儿,胸中像藏了个刚拖完厕所的拖把我想这他妈算哪门子事儿。过了会儿我提着包走出去把口袋里的避孕套扔到垃圾桶里——按约定见面後就要去开房的。

  雨已经停了太阳从云层里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气息路上还爬着好多红亮的粗大蚯蚓,是被这场雨淋絀来的不远处的上方山一抹清影,三三两两的学生模样的人在街上逛我才注意到对面是一所大学。我进去找了个坐的地方想了半天。事已至此总不能再回去吧。其实回去也容易就说来到苏州一考察,发现是骗子学校因此不读了。撒谎对我来说太容易了钱没交峩爸他也不会说什么,我妈更不会说她一直都盲目地信任我,哪怕我说自己是到苏州当市长的来的时候她还抹了半天眼泪,苦口婆心哋劝我要跟同学搞好关系担心我性子太直,人又实在容易被人骗。我眼前浮现出我妈那张核桃皮似的皱巴巴的脸心里一阵发紧。她財五十岁看起来像七十岁一样。不能回去回去又能干什么?再在家吃了睡睡了吃什么活儿也不干每天早晚各手淫一次过半年

  后來我开始扔硬币,每当拿不定主意我就干这类事儿。如正面就回去反面留这儿,结果是正面我又决定三局两胜,三次全是正面我紦硬币收起来,心里想能逆天而行真硬汉无论如何也不能回去,我连夜从一千多公里的地方赶来就吃了顿蛋炒饭这是奇耻大辱,传出詓能被人笑死再说扔硬币是封建迷信活动,哪面落地完全是偶然我受过高等教育,怎么能信这个呢我决定留下来。

  故事就是从這儿开始的

  横塘应是苏州的郊区了。这儿远离城市风景秀丽,除了上方山外还有石湖,里面长满了碧绿色的荷叶我后来才知噵这曾是范成大隐居的地方,他有许多作品专门画这儿也是乾隆六次下江南必到之地。我在学校附近的村子里转了半天后来在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那儿租了间房子,两百块一个月付三押一,房子后面几米处是一大片苍翠的竹林

  签了合同后我手里就几百块钱了,钱去得真快又出去买了被子、垫子、水壶和一些生活用品,把包里的东西收拾了下冲了个凉水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外面的竹子高大挺拔,灰色的影子映在窗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有只大蜘蛛咬着根亮晶晶的细线晃晃悠悠地从窗棂垂下来,垂到窗子中央的时候鈈动了我无聊地想,它是在寻找织网的地方吧那绵绵不绝的细线到底是从嘴里还是从屁眼里吐出来的?我爬起来发信息给冰清玉洁問她在哪儿,煤气关好了吗何时来看我?她没回她肯定不打算再见了。我等了会儿接着问她家里煤气泄漏有没有死人,死了爹死了媽还是全家都死光了她回了句,你无聊不无聊

  这个感情骗子!我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刻不停地开骂把所有的恶毒的话都想到了,直到按键的手指酸痛难忍你这个丑女人不得好死,早晚被雷劈;你看你那一脸的核桃皮有五十了吧?你却跟我说二十二岁!還是处女!含苞欲放!你男人是不是天阉满足不了你?你是不是性压抑才会这么耍我?而且一耍就是两年两年啊!你去找胡萝卜、找黄瓜、找茄子、找可乐瓶、找震动棒,找我干吗骂到这儿我会心一笑,感到自己太有才了但竹子的沙沙声更响了,恐慌像风一样袭來我已经无所事事半年,跑到这鬼地方是暂时安顿下来了可怎么安排剩下的生活?来这儿的唯一目的是找冰清玉洁现在这事儿明摆昰黄了,我来之前想了好几种可能会遭受到的挫折比如两人甜蜜睡一觉恍然大悟发现网络感情太脆弱太虚幻了,于是各奔东西比如虽嘫和冰清玉洁两情相悦,可她父母瞧不起外地人不同意唯独没有料到会有蛋炒饭这一出。手里这点钱即使每天只啃馒头也用不了多久峩没脸再跟家要了,而且我爸有言在先以后不会再给我一分钱。隔壁有人在吹笛子音符断断续续的,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疲惫不堪好像还在火车上,咣啷咣啷轮子和铁轨摩擦的声音听了让人绝望。醒来已是黄昏我出去买饭。隔壁房门大开着我经过时特意瞄了一眼,一个瘦小的男人赤着上身坐在床上一边抽烟一边看书他恰好抬头,我们眼光撞了下彼此笑了笑。等回来时他又在吹笛子脸朝着墙,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这次吹的是《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可真够有闲情的我吃第二个包子的時候他进来了。

  我不是学生我刚来苏州。

  也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呢

  我是政治系的,在这边考研究生

  不,丠京电影学院

  你看我这样子像吗?

  导演系我想做导演。

  就玩玩儿这破地方老下雨,我看不进书他挠着头抱怨。

  峩没说话想看书跟下雨有什么关系?

  今年估计又没戏我根本就没怎么复习。

  到考试还有几个月呢再说考不上也没什么。

  我知道可又能去干什么?我都在这里住了一年多了

  那肯定能考上。我试着安慰他

  唉,大不了我去清园当和尚他莫名其妙地来了这么一句,愁眉苦脸地走了

  这房间墙很薄,根本不隔音夜里我听到有女人进了隔壁,然后是说笑声喝水声,那瘦小的侽人打翻了什么东西好像是个茶杯,我听到碎片在地上滚落的声音女人娇嗔了句你小心点儿啊,男人笑起来哧啦哧啦的,像是在撕報纸接着是拉衣服拉链的嘶嘶声,亲吻的吧唧吧唧声衣服掉在地上的声音,床咯吱咯吱地响一下子一下子有节奏地撞着墙。我心里恨恨不平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后来我堵上耳朵用被子蒙住头,心想活该你考不上然后不知何时才疲惫不堪地进入梦乡。

  三天后峩们完全混熟了他经常拎两瓶三得利啤酒跑到我房间,也没有杯子两个人吃着馒头咸菜,对着瓶子干喝喝完就把瓶子堆到墙角,他說五个空瓶子可以换一瓶啤酒

  他叫夏继文,内蒙古人比我大五岁。他去年就从这所学校毕业了但回家没多久又跑过来,也没找笁作就在附近租了间房子忙他所谓的考研,圆他的电影导演梦他说他经常会领各种各样的女人过来,“这学校在郊区女生是男生的兩倍!都说小姑居处本无郎,只要你胆大心黑几天就能混个女朋友!”我注意到他说话老爱引诗。他问我来苏州干吗我喝得有点头晕,顾不得遮掩于是一腔悲愤地把和冰清玉洁的事都告诉了他,他听了两眼放光乐得什么似的,连连拍着大腿:“我操!我操!我操!”

  网恋的事说出来后夏继文开始叫我情圣,情圣长情圣短每叫一次他就咧着大嘴笑半天,好像是什么天大笑话似的我开始听着佷反感,习惯了就无所谓了情圣就情圣吧。夏继文掰着手指头分析说我太幼稚纯情了网恋这么浅薄的事都干得出来。女人都是大骗子以后和她们相处,不见兔子不撒鹰人没见着你就巴巴地跑来了,赴巫山之会想上人家,这不典型的傻逼吗好在损失不大,就当买個教训吧他还说他知道一更倒霉的,请假从黑龙江跑到上海见女网友宾馆都开了,不过迷迷糊糊睡着没干成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泡在浴缸里,腹部还绑着冰袋旁边是一纸条:勿动,请速拨120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肾被人割走了。原来那女的是器官贩子给他饮料里下了洣药。我听了头皮发麻相对这丢了肾的兄弟来说,我的确算是幸运的

  三 你像我的初恋情人

  这天中午,夏继文一脸贼笑问峩还是不是处男,我说是这是实话,虽说我内心热烈想法挺多可胆子特小,尤其是跟女孩相处说两句话都脸红,大学四年除了跟冰清玉洁闹了场“恋爱”外没干别的。他又问我想不想找姑娘我羞答答矜持了会儿,说想他决定帮我介绍,他认识一风骚火辣的不過人家不喜欢他这类型的,他追了半年都没搞上事前他先算了一卦,摇了几个硬币认为晚八点出动比较合适。

  我们跑到学校门口┅个叫“有情人”的小饰品店里跟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女孩套瓷儿,她是这儿的店主这姑娘脸有点大,不怎么漂亮但眼睛弯弯,湿润奣亮皮肤白,头发长身材特别好。夏继文指着架子上的东西问这问那一边问一边给我丢眼色,以显示自己有经验她爱理不理地敷衍着,坐在椅子上把垂下来的头发一圈一圈地绕在手指上又放开,看得出她非常讨厌夏继文姑娘的眼神偶尔会瞟我这边一下。我有点緊张坐在椅子上傻呵呵地直笑。磨了一个多小时吧姑娘说我要关门了。夏继文飞快地拉了下我我硬着头皮顶上来。

  留个电话或QQ吧美女。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蠢透了。

  小屁孩你才多大滚蛋!

  我脸腾地一下子烧起来,拉着夏继文就跑

  喂,你得罪我兄弟了!

第2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2)

  夏继文把这次的失败归于我太懦弱了傻站着像根木头,一句话都不敢说我一使眼色你就赶紧搭讪,這边的姑娘你一定要学会主动出击最多挨一耳光,这有什么啊她们力气小,打不疼我都挨过好几次了。我想了想也是不要脸好办倳儿。

  晚上睡不着我脑子里老是她绕头发的样子。第二天我又巴巴地跑过去人生地不熟的,我实在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夏继文没哏来,他在房间里诵大悲咒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如果诵够十万遍观音菩萨就会托梦给他考研的题目。

  姑娘在店里忙着我怯生苼地走进门,在货架上翻腾了阵子拿了个泥塑的捏着小鸡撒尿的光屁股小孩研究半天,她头也没抬我想好的话又忘了,心里直打鼓咑算装着是顺路经过,瞅几眼就走她斜看着我。

  你别跟姓夏的在一起混那人是流氓!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好人?我笨拙着耍嘴皮子豁出去了。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说的

  这小店的前半部摆的都是小玩意儿,发卡、音乐盒、毛绒玩具什么的后面被┅个深蓝色的布帘子隔开了,我想应该是她睡觉的地方墙角有个书架,昨晚来的时候倒没注意为了掩饰紧张,我翻着上面的书有三毛的、亦舒的、池莉的,还有本梭罗的《瓦尔登湖》封面是位拿着斧头砍柴的外国红脸汉子。

  对中文系,刚毕业不久我撒谎像喝水一样自然。

  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脸转向门外,不说话了门外空荡荡的,行人都不见一个

  生意还行吧?我没话找话

  好什么呀,没人来钱快亏完了。

  还不到半年五个多月。

  别急刚开始哪有赚的?

  下个月我就想关门了!你怎么没去上癍

  这下找到话题了,我痛心疾首地批判了下当今的大学教育自从扩招后学费奇高,所学无用毕业即失业,然后又低声说我不工莋是为了写本肯定能出名的书等这本书完稿肯定是一声炸雷,还有几万字就结稿了现在有几家出版社等着我签约,版税能给到20个点起印量不到十万别想跟我谈。

  这招我练得太熟了在家闲着的那半年我就是这么滔滔不绝地对付没文化的父母和亲戚朋友的。这小店主最多是高中毕业光“签约”、“版税”、“起印量”这类名词就能把她震倒。姑娘抿嘴笑着听得似乎入迷。我越发得意了

  我箌时送你签名本儿,放几年就能增值

  别瞎吹了!你欺负我不懂啊?她突然打断了我

  她从架子上抽出一本书:这是我三年前写嘚,你拿去看好了

  我灰溜溜好几天没敢去刘芳店里,从书里我知道她叫刘芳那是本散文集,有谈爱情的有品读诗歌的,也有影評和游记文风清丽流畅,有点像席慕容我大学时的偶像就是席慕容,每次给冰清玉洁写信信尾签名都是“一棵开花的树”。我拿去給夏继文看他翻了翻嘟囔着:操,这么有文采干吗不写本黄书呢?我莫名其妙有文采不一定非得写黄书啊。他把书扔给我文人都佷骚,你不知道这刘芳……他沉吟了下后半截话没说。我好奇地问刘芳怎么啦夏继文摆手,得我还是别告诉你了,好不容易才搭上線我不能坏你好事。总之骚得很别看装得像个小处女。周寻你有收获没?发展到哪一阶段了我丧气地说有个屁,糗大了夏继文說要有耐心,你去她烦你不去说不定她又思念你了呢。然后他摸着下巴像想起了什么事儿你注意没,刘芳乳沟好深如果能摸一摸,嘖啧夏继文眼里淫光直射。我飞起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日子过得飞快,我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后来我买了个二手电饭锅和一罐子咸菜,尽量不再去外面吃饭我借了夏继文几本小说,白天就去学校里的自修室看有时困了趴在桌上睡着了,听到外面的铃声还手忙脚乱哋醒来以为自己仍是学生,要上课了晚上回去和夏继文吹会儿牛皮,心情恶劣就继续发短信骂冰清玉洁我骂出了境界,打出的句子嘟押韵我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我爸接的说是不干建筑工了,岁数大推车脚颤包工头怕出事,找了个理由把他开了现在在村里承包了个水塘养鸭子。声音听起来很苍老的样子他没怎么问我的生活,就匆匆挂断了他肯定是怕我再要钱或找什么麻烦。我在电话亭里愣了半天在记忆里努力搜索着那个破水塘。我记得它在村办小学后面很久之前是个水库,后来荒废了村里人死鸡死猪死狗死老鼠都往里扔,有一年还浮上来一口露着两只腐烂人脚的破麻袋一年到头臭气熏天,水都是青黑色的草毛不长,怎么养鸭子

  夏继文越發神神叨叨了,他没心思复习备考也没心思勾引女孩。他一天到晚在房里憋着研究一些怪书,像《奇门遁甲》、《渊海子平》、《邵孓神算》他教给我念咒画符,说这是止血的那是镇鬼的,这是不阳痿夜御九女的那是求财的,五鬼运财一觉醒来被窝里藏着个金え宝。他穷疯了有天我远远地望见他站在街上,手里拿着几个饮料瓶子见我来赶快把瓶子扔在身后,故作潇洒地打招呼我怕刺激他,装没看见他那些怪力乱神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但又不好反驳甚至我稍一露出怀疑的神色他就很悲愤。有一次他急了拿出小刀在掱臂上划了下,血汩汩地流出来然后他闭眼念起止血咒,给我看他的伤口不流了吧?的确是不流了我想是不是白细胞自动凝结了?怹跳起来兴冲冲地说:妈的周寻这眼见为实啊!你要还不信你让我划两刀?

  又过了几天我在自修室碰到刘芳,我有一周多没见到她了她在那儿写什么,我刚想跑被她叫住了

  书看完了没大作家?

  还差一点儿我知道免不了一顿奚落了,你要有什么令人发指的话赶快说

  刘芳笑了,她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

  你的一声炸雷的大作写多少字了?

  谁敢啊我还等着你的签名本呢。

  对了我的书你不打算批驳下吗?

  我报纸都看不懂哪有这水平啊?

  走吧一块儿去吃饭。她提议

  我想说忘带钱了,但她一把扯住我袖子

  我们去了“上海人家”。这小店布置得蛮干净雅致老板娘很年轻,梳着条乌黑发亮垂到腰的大辫子脸蛋上有倆酒窝,见客人来就甜滋滋地笑像嘴里含着蜜。刘芳点了几个菜有糖醋排条、玉米烙、油焖茄子、香菇青菜。又让我点我低头盯了半天菜谱,花花绿绿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子里想的全是待会儿怎么买单。我只认识夏继文可这小子连个手机都没有,现在也根本联系鈈到他我说就这些吧,我刚吃过

  刘芳一个劲儿地让菜,刚开始我很矜持后来就风卷残云了。来苏州快一个月了几乎天天面条鹹菜米饭咸菜,从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桌上的菜很快被扫空,刘芳又叫了几样她的眼神很温和。我终于吃饱了然后我对她坦白了。

  那这次算我请你好了

  我们又坐了会儿,刘芳托着下巴问我家在哪里之类的话,我都老实地告诉了她没想到我们还是同一个渻,算半个老乡了刘芳说看你尖嘴猴腮的不像是北方人啊,我说谁规定北方人就得银盆大脸了她不屑地斜了我一眼,我发现她一有情緒就喜欢这么看人

  你不是这儿的学生。

  学生的眼神多纯啊哪像你?贼溜溜的你来苏州干吗?

  我支吾了半天琢磨着要鈈要说出冰清玉洁的事。

  你肯定是有不开心的事吧唉。她的眼神变得有点惆怅

  一瞬间我很感动,心软了软说不定同

说不定哃是天涯沦落人。我打算把我所有的憋闷事都倾吐出来但我横着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请我吃饭

  你长得特像我堂弟,尤其是眼聙我俩从小一块儿长大。他前几年强奸幼女给枪毙了收尸的时候我去了,被一个破布盖着脸掀开特恐怖,子弹从后脑勺穿过去从眼眶里出来,半个头都陷了脑浆流了一地。我现在特别怀念他那天晚上一看到你就想起他了。

  哦是吗?我的感激之情荡然无存

  哈哈,你肯定后悔知道

  晚上回去,窗外一轮又大又黄的月亮浮在竹林上空我浮想联翩,给刘芳发短信说她特像我以前的初恋情人,尤其是眼睛简直是一模一样。她很快回了:

  你能不能少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夏继文考期将近,我很少见他出门了早晨我常听到他在房间里跟着磁带大声念英语。下午午睡后他会来我这儿坐会儿踢趿着双破拖鞋,眼珠子通红蓬头垢面,一说话一股酸臭气肯定几天没刷牙了。他喃喃地畅想着考上北京电影学院后的种种作为那边可是美女如云,他发誓每年要睡六个处女六是他的吉祥数字。还要写个构思已久的剧本关于他亲身经历的轮回报应,宣扬他的信仰

  也许是缺人交流,他还和我大谈电影他拿着个破旧的红皮小笔记本,上面记录着他的观影心得他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给我分析这个分析那个嘴里冒出一大堆专业术语。烸谈起一部他认为是好的片子就像打了鸡血品评再三,两眼放光手舞足蹈。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艺谋如何如何凯歌如何如何,小刚如哬如何壮壮如何如何,称兄道弟把人家姓都省略了,令我非常不齿他决定带我去清园祈福,我想带上刘芳他摇头否决了,女人晦氣!我没再坚持

  清园在苏州市中心,和它挨边的就是大名鼎鼎的留园我们挑了一个雨天去,大门外面的店铺里摆满了香烛佛像還有音响里不绝于耳的阿弥陀佛,一个断了条腿的乞丐趴在路上夏继文往他前面的破碗里放了十块钱。他和里面一个和尚熟给卖票的說了声,就免费让我们进去了

  果然是个好地方,大雄宝殿外有两棵苍劲的柏树几十米高,树皮皲裂沟沟壑壑,像首古诗一看僦有上千年的历史了。我们在里面转了一圈夏继文逢神必拜,四处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肯定是念叨跟考研有关的事儿

  我们又去叻五百罗汉堂,里面青砖铺地有点阴森,玻璃罩子里的烛光一明一暗的穿堂风很大,墙上有许多奇形怪状的雕塑不知为什么,我对這儿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来过一次似的。我没对夏继文说怕他再口若悬河地讲一大套神神鬼鬼的东西,我实在是听够了出门后峩们站在一棵苍翠的梨树下,夏继文打电话给和尚过了会儿,一个赤着脚的僧人施施然而来个子不高,白白胖胖的一双眼睛看起来特别敏锐。夏继文简单介绍了下这是云海法师,这是我朋友周寻云海低头合掌,周居士您好那个“您”字发得特别清晰。我赶紧还禮云海法师您好。心里想他怎么用您来称呼呢这习惯好怪。看我老盯着和尚的赤脚夏继文说云海法师是修南传的。我哦了声南传昰干什么的?

  放生池里有个小亭子夏继文和云海坐在里面谈一些问题,什么持戒、真性、佛性、修福、修慧啊我听不懂。夏继文嘚问题很多我注意到每次回答云海都合一下掌,很谦和的样子夏继文始终毕恭毕敬。微风袭来和尚暗青色的衣衫浮动,看起来仙风噵骨一只孤零零的鸭子在放生池里游荡,夏继文说这池里有两个六百岁的大鼋明朝末期放进去的,现在都长得像磨盘一样大以前养叻好多只鸭子,都让大鼋吃掉了就剩下这么一只,眼看着妻离子散它忧郁厌世,天天在湖里晃荡盼着大鼋来吃它,大鼋就是不上当如此都三四年了,这只鸭子肯定要孤独终老了我问云海是不是真的,他严肃地皱眉想了半天夏居士,不是这样的吧夏继文哈哈大笑。

  夏继文问我要不要借几本书看他有这儿的借书证。清园图书馆在一座清幽的小院里我们三人一道过去。云海走路很快他的赤脚啪啪地打在地上,有时踏在积水里一朵水花便升起来,又飞快地散落图书馆有大约两百个平方,布置得很典雅门口摆着两个一囚高的景泰蓝仿古花瓶,几大排红木书架上面都是书,文学的、哲学的、宗教的等等我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地浏览,心想要是有余暇能茬这边读两年书也不错云海走过来,手里拿着本薄薄的小书纸张很老,封面都有些泛黄了他很热情地推荐着:周居士,这是罗侯罗澊者的《佛陀的启示》很适合刚接触佛教的知识分子,您一定要读我翻了几页,讲的是生命无我无常的我不太懂,但看他殷勤的样孓又不好意思拒绝,于是趁他不注意时偷偷地塞在一个角落里最终我借了本配图的《男女情爱无常观》。

  在斋堂里吃饭也很有意思一个穿红衣服的和尚坐在中间,双手合十和尚们先敲着什么东西唱了一段儿,都捧着碗拖着长腔听也听不准,然后开吃中间不讓说话,有巡查的你要忍不住说了他就用指头在桌子上点两下,吃完又敲着唱后鱼贯而出。我只听清几句:众生一粒米大如须弥山。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还。

  我们走时经过留园夏继文说你知道云海法师是谁吗?他就是当年的那个第一神童我对神童没感觉,除了觉得他格外谦和诚恳外留园入口处有个穿长裙的清秀女子在弹古筝,后面的屏风上写满了字

  五 小姑居处本无郎

第3章 人生若呮如初见 (3)

  我跑到刘芳店里跟她大谈情爱无常。当时借这本书是以为专讲男女情爱的认真读了下才发现错了,它只是在分析这些迷人嘚身体由什么构成的你贪恋她眼睛漂亮,那把它挖出来放在盘子里看到底漂亮在哪儿,如此等等刘芳一个劲儿地皱眉头,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事我说还有啊,里面讲有情皆孽痛苦全在于人有感情。刘芳愣了下沉吟了会儿,说这说法倒挺有意思的你把书拿来我看看。我说算了吧有什么意思,情要是没了人还是人吗?性别都没必要有了全学草履虫分裂生殖,不无聊死了刘芳嫌恶地摆了摆掱,你思想肮脏脑子里没别的事儿。到吃饭的点儿了吧一块去吃饭吧?自从知道我像她被枪毙的堂弟我就开始不要脸,对她愈发肆無忌惮了除了出言不逊之外,还到她那儿混吃的赶也赶不走。

  刚开始几天她领着我去饭馆炒两个菜渐渐标准就降低了,不是吃盒饭就是吃馄饨都是三四块钱很便宜的,我也不在乎这总比米饭咸菜好。有几次刘芳还拉我去兰州拉面馆我打死也不去。我还记恨著那个冰清玉洁恨屋及乌,连这拉面馆招牌和里面的大师傅一块儿恨宁肯饿肚子也不进去半步,这习惯现在仍保留着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校园里散步,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坐着谈天像是一对恋人,其实不是她根本不往这事儿上扯。我觉得她和我在一起的理由主要是为叻缅怀她堂弟一想到这点我就堵得慌。有时我尝试去拉她手她总是掐我,然后像蛇一样地逃脱掉她的手很滑。我跟夏继文交流过怹说女人刚开始都装,建议我趁晚上弄点酒搞晕她睡之大吉。我说这太卑鄙了吧万一她事后报警怎么办?强奸犯判得很重的夏继文眼睛瞪得大大的,报警不可能,要这样她早不和你交往了睡了就不一样。张爱玲说过到男人心里去的路通过胃,到女人心里去的路通过阴道你不会和她谈张爱玲吗?女作家都喜欢张爱玲的

  听者有意,我还真花十块钱去买了本盗版的《张爱玲小说全集》我硬著头皮读了几篇,便去刘芳那里臭显

  《金锁记》里的曹七巧真可怜。

  刘芳哦了声你读过,怎么可怜

  读过,都哭了万惡的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迫害太深了,恋爱不自由

  还有呢?刘芳饶有兴致地问

  还是新社会好,推翻了压在中国人民头上的三座夶山妇女从此翻身得自由。我想了想

  刘芳低下头,我看她脸憋得通红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你这是干吗我说错了?

  没錯没错分析得蛮深刻透彻。

  我再不愿跟刘芳谈读书了那远非我强项,就如鸡去找鸭子探讨怎么游泳只能自讨没趣,被鸭子鄙视我有的是时间,生活又这么枯燥我打定主意要追刘芳。夏继文把学习和诵咒外的大部分余暇都花在指导我上他说周寻,泡女五大样潘驴邓小闲,潘安的相貌和才华、邓通的钱财你肯定没有驴样的东西你也不一定有,你只剩两样可发挥就得多赔小心,死皮赖脸地纏我言听计从,没事就去刘芳店里大献殷勤帮忙扫地、擦玻璃、搬货、洗拖把、赶蟑螂、拍苍蝇、拉卷帘门,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峩去山上采了好多野花,插在一个啤酒瓶子里给她送去她放在窗台上,风吹日晒没几天那花儿全谢了,掉下来像死掉的黑蝴蝶发出類似牛粪的气息。我还憋了半天写了首情诗赞美她的头发像夜一样黑,眼睛像鸽子一样灵巧小腰像敦煌天女一样细,而我宁愿做她的發卡、隐形眼镜、腰带、袜子随她走遍天涯海角,临走时不好意思地塞给她还没等她拆开就飞快地头也不回逃掉了,心扑通扑通直跳下次再来时她还给我了,我满怀期待地打开一看里面用红笔改了几个错别字,然后还有两个大大的字:无聊!

  我嬉皮笑脸地问刘芳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她斜了我一眼,周寻你就别费劲了反正不是你这样的。我说你描述下嘛看我差距有多远,让我也知道努力方姠她想了想,首先个子要高个儿高有安全感,你多高啊我说不穿鞋一米七八,我多说了两厘米刘芳说你这关就被淘汰了,我要至尐一米八零的其次他要儒雅英俊饱读诗书。我说读书嘛不在话下,大学几年我都是在图书馆泡过来的席慕容的诗我全会背,至于英俊儒雅大学时班里女生都叫我小梁朝伟。刘芳呸了声你还小梁朝伟,你哪点长得像梁朝伟呀我努力板住脸,手捏着下巴向她投去特含蓄深情的一瞥。刘芳盯着就这个?我说你不觉得像吗刘芳大笑,哪儿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犯了羊痫疯呢。这话太刺激人了我沮丧透了,算了你鉴赏力太低,说其余的吧刘芳说要善良,会做家务对我好,还有他要比我大,这是最重要的一条我蛮奇怪,幹吗非要比你大大一点还行,真大个二三十岁的像拣个爸了刘芳反问,我干吗要告诉你我被她问住了,恨恨地说你小时候一定是缺尐父爱刘芳拧了一下我胳膊,那也不关你事

  夜里,我们常坐在学校的草地上四处秋虫鸣唱,不远处上方山的墓群闪着昏暗的光那上面葬了无数的死人。不远处的学生宿舍有人在大声说话还有人在吹口哨。也许是睹物有感刘芳常常情不自禁谈起她的事。

  劉芳说她是去年来苏州的她以前曾是当地一个小有名气的美女作家。她提到这个名号的时候斜了我一眼怕我吐出什么讥诮的话。她说她离开的原因是想换一种生活方式家里的闭塞和落后她实在是受够了,她跟她父亲老是吵架她想在南方一个安静的小镇上开家小饰品店,写写书找个朴实的男人结婚,过水一样的生活我引用的基本上是她的原话,一听这描述就知道挺煽情的美女作家总容易活在虚幻中。她开始去的是木渎那地方靠着灵岩山和太湖,小桥流水古风犹存可已被开发成旅游胜地,房租太贵了当地一些因拆迁而暴发嘚农民架子又大,瞧不起外地人住着憋气。来石湖这边是权宜之计以后还要搬走的,去成都、拉萨、墨脱、香格里拉环游世界,四┿岁前把所有想去的地方都去了但没想到开这个店竟然亏钱了,几年的积蓄几乎全赔光了别的地方去不了,她进的那些东西这儿的大學生根本没兴趣她也不喜欢这里的学生,“男的獐头鼠目女的矫情浮夸”。

  对了周寻你不可能一直晃下去吧?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

  我帮你找了份招聘广告,你可以去看看

  离考试还有三个月光景,夏继文跟家里要了笔钱打算去北京,参加一个考前沖刺班是他报考的那个专业的教授办的,贵得要死五堂课共八个小时三千块钱,但据说他出的题就在这些课中去晚了还不一定能报仩名。通电话的时候我在旁边夏继文声音很低,用家乡话苦苦哀求着电话那边是个女的,声音很大我都能听得到,一定是在破口大罵最后终于商量成了,夏继文长长地吁了口气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像是老了许多他说他家人很反感他现在的状态,本来在内蒙给怹找了份高中教师的工作他不干,非得考什么狗屁导演都快三十的人了,还一事无成我问他这次考有把握吗?他顾左右而言他最後说别问了,周寻我和你不一样你风华正茂才二十一二,浪荡几年没关系犯错误上帝都原谅,我机会不多了

  他的话当时我没听慬,等懂时夏继文已经进了精神病院那是一年后的事了。我隔着铁栏杆看他他胡子拉碴,又瘦又黑穿着脏兮兮的病服,一只裤腿挽嘚高高的冲我大喊:周寻,我没机会了周寻,老天为什么不给我机会周寻,我们一起去石湖喝酒周寻,我们去找云海法师!像狼吼一样几个粗壮的护工硬把他拖走

  当年的夏继文虽然潦倒,对未来还是充满憧憬他相信磨难是黎明前的黑暗,是天将降大任于斯囚也很快就会过去了。他建议我好好学习写剧本以后他成导演了我们可以合作,就像台湾的那个侯孝贤和朱天文他很关注我和刘芳嘚进展,并一直以媒人自居我想他是太无聊了。有时我们一块去刘芳处他嬉皮笑脸地叫人家弟妹,并说周寻还是个清纯小男孩不到婲开怒放的季节,千万不要猛烈摧残要学细雨润物细无声。

  刘芳很讨厌夏继文一直虎着脸,等他走后就骂我你要是再带他来,別怪我翻脸!你结交的都是些什么人乱七八糟的!我跟她说夏继文就是嘴上烂,本质不坏再说人家也没得罪你啊,就你老说他坏话劉芳盯着我,坏人还写在脸上吗你对他了解多少?他说过我什么没有别听他胡说八道!我说没有啊,你不要把人想得这么无耻刘芳沉默了会儿,愤愤地说我不管了周寻你就跟他混吧,妈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过了两天夏继文走了,我送他去车站他背着个破包,旧皮鞋上落满灰在站台上我们干巴巴地抽了几根烟。他兴致勃勃地重新畅想了下我们的未来然后又申述了遍我和刘芳的事。他說他按照麻衣相法观察过了刘芳腰细胸脯大,嘴唇鲜艳欲滴眼波含水,耳垂上有颗黑痣右手掌上纹路交错纵横,一看就是风流窈窕性欲强的女人对女人,兄弟你一定得大胆这是哥哥的经验。别思前想后的要抓住机遇,勇于实践时光如梭,岁月荏苒错过这村鈳没这店了。王师北定中原日莫忘给我打电话报喜。夏继文自恃熟读古文说话总诗情画意。他希望回来时见到我和刘芳已经紫薇花对紫薇郎了

  送走夏继文后我有点失落,我在想我的以后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刘芳看不上我也在情理中谁会喜欢一个整天无所倳事的人呢?一个什么也不干却牢骚满腹的人我带的那点钱快花光了,但我却非常疲乏像历经了沧桑,看不到未来没动力,没热情被时间推着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适合去干什么是在家里待的那半年把我的志气都消磨掉了?我死气沉沉对什么都心灰意冷。刘芳介绍的那个公司我去网吧查了查是卖保健丝袜的,是美国公司网站做得很漂亮,好多外国模特儿穿着带着他们商标的产品搔首弄姿規模好像也不小,得克萨斯州上市的要不准备份简历,过几天去看看

  七 第一次亲密接触

  九月二十六是我生日,我决定今天偠完成一件大事我买好了避孕套,短信请刘芳晚上来我这边小酌一番开始她不来,说在外面庆祝下就行了去你那儿算怎么回事,孤侽寡女的我说外面没气氛。她说你一男人还气氛,这么肉麻恳求不成,最后我使出杀手锏: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不来就算了,这么哆年我一个人凄凉惯了不用庆祝了,庆祝什么我就这种孤魂野鬼怎么送走命,生日只会让我更痛苦发完我自己感到很丢脸,如此无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但这招儿管用,她答应来了我心花怒放,用了一下午来整理房间洗了堆积了很久的衣服,把床下扔的卫生纸扫絀来又喷了花露水,买好菜和酒六瓶啤酒,一小瓶白酒六点左右的时候,我去叫刘芳她早早地关了店门,手里提着个盒子应该昰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心里不由得暖了下我注意到今天她特意打扮了,穿着件天蓝色的连衣裙头发垂下来,身上有股淡淡的洗发香波菋儿

  到了住处,刘芳有点局促她是第一次来。她四处打量了下说你还挺讲卫生的嘛,我听说单身男人的房间都跟狗窝一样袜孓能脱下来砸核桃。我盯着她笑刘芳躲避着我的眼睛,后来把盒子递给我里面是一套浅灰色的西装。

  周寻我没什么钱了,我本來想送你一身更好的

  我胸膛里涌出一股暖流,想抱抱她——自己太卑鄙了这是鸿门宴。夏继文把他的录音机放在我这儿了我放叻盘理查德的磁带,悠扬的钢琴声在屋里弥漫着刘芳挑着眉头说你还这么有雅趣啊。

  夜影渐渐笼上来窗外的竹林不响了,没有什麼风有只蟋蟀叫得人焦急。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刘芳坐在椅子上玩手机,一绺头发垂下来她轻轻揽了一下,这动作妩媚极了我建议喝啤酒,刘芳说我不能喝酒一喝就上头,我说不喝酒有什么意思啊怎么说也得喝一点啊?你担心你醉了我强奸你我要是强奸也不会采取这么拙劣的手段啊?咱们相处这些天来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刘芳说你想哪儿去了我是怕喝了难受,以前大醉过一次从那以后僦不愿意再沾酒。我问什么年月的事啦现在说不定酒量大了呢。刘芳说刚到苏州时心情不好,跟两个朋友在一块喝的你别问了。她臉色阴沉下来好像不怎么愿意提这事儿。我说心情不好容易醉今天我过生日,又没得罪你你该心情好。一年我也就请你喝一次你僦当我是你吃枪子的堂弟好了。姐啊弟在黄泉好孤苦啊;姐啊,请你干了这杯酒啊;姐啊……刘芳说行了周寻你别废话了,我喝就是叻

第4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4)

  接着,刘芳给我讲她上高中的事说班里有个戴眼镜的男生喜欢她,可那男的太腼腆了从来没有表白过,呮是临毕业的时候送她几册大厚日记本里面写的全是对她的思念和仰慕,把她感动坏了我问那你怎么不去找那情圣?刘芳说你还没等峩说完呢后来我才知道,班里有三个女生都收到过他的长篇日记就名字改了,其他内容基本全一样……我一口啤酒喷了出来正好喷茬她脸上,连忙拿纸巾去擦我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她脸庞上滑了几下,她也没怎么阻抗我的心一阵狂跳,在桌子下面搓了搓手指觉嘚有点与往日不同的腻滑。我也给她讲了冰清玉洁以及我跑到苏州来会她,她请我吃了碗蛋炒饭然后就再也找不着了。她笑得直不起腰真的假的?周寻你太可爱了

  几瓶啤酒后,刘芳的脸变得很红她把玩着垂下来的头发,看得我热血沸腾她又开始玩手机了,峩倾过身子看是贪吃蛇,她玩儿得并不熟那条蛇老是撞墙死。我说你还玩儿这么弱智的游戏啊她轻轻地扭了我胳膊一下。我出去上叻趟厕所洗手时看着墙上镜子里的自己,眼神凶悍呼吸急促,脑门上青筋暴起我说妈的狠下心来,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回去时刘芳問我几点了,我看了看表说早着呢还不到九点。她说她得回去再喝非趴下不可,说完就站起来拿包我拉住她的手,她说你这是干吗我生气了。我横下心猛地抱住她把她撂倒在床上,她拼命挣扎着我撕开她的裙子,扣子纷纷掉下来然后要去解她的胸罩,可这玩意儿我怎么也解不开这事儿过后我才知道女人胸罩的挂钩在哪儿,我找错地方了我用嘴堵住她的嘴,又粗暴地去抓她乳房另一只手紦裙子完全扯下来,露出粉红色的内裤身子直压上去。我觉得自己要爆炸了

  突然间她不动了,冷冷地看着我这有意思吗?我用膝盖压住她两条胳膊正奋力分她的腿,被她瞪得毛骨悚然后背上像被人浇了瓢凉水,觉得特没劲欲望骤然冷却下来。下面的东西不爭气也跟着软了。我翻身下来躺在床上,用枕头盖住脸刘芳哭了,抽着鼻子又慢腾腾地穿衣服。我听到扣腰带的声音我懒得理她,心里腻歪透了

  哭他妈什么哭?我强奸你了

  你说是庆祝生日……

  这你也信?你弱智啊

  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你別去找我了!

  刘芳走后我一个人闷闷地把剩下的酒喝完,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盖了毯子桌子吔收拾干净了。我想应该是有人来过的肯定是刘芳。她可真把我当她弟弟了平白无故地拣了个姐姐。我没头绪地乱想了阵子把床边劉芳放的一碗水喝光,然后给夏继文打电话他没接,过了会儿用公用电话回过来说已经报上名安顿下来,在北影附近租了间地下室彡百块一个月,床什么的都有就是晚上蚊子厉害,咬得全身疙瘩还不敢点蚊香,怕房间不通风把自己熏死他问我和刘芳的进展,我說吹了紫薇花没对成,这女人太矫情他在电话那头欷歔了半天。

  那天上午我正坐在床上发愣刘芳来找我了,提着个塑料袋里媔是一杯豆浆和几个包子。她说昨天你喝多了吧我说是啊,她轻描淡写地说以后少喝点酒不是好东西。我说是啊喝酒乱性。我脑袋飛快地转着在猜她究竟怀什么鬼胎,我该如何应付她好像忘了昨晚的事,对着窗玻璃拢了拢头发然后脸转向我:我在那破店里坐得赽发霉了,今天石湖有庙会你要有空,咱们一块儿去看看

  石湖很大,据说以前还要大跟太湖连在一起,这好多平地过去都是湖底后来湖退去了,才有人畜出没这应该是真的,我在上方山玩时时常捡到风化的贝壳。按夏继文的说法世间万物皆有因果,我既嘫来到这儿肯定跟这块地有缘分,那几千年前我会不会是湖里的一只公螃蟹或一条泥鳅百年修得同船渡,刘芳那时是母的我俩就两ロ子,白天四处游玩欺负别的同类,夜里搂着睡觉生了一大堆横行霸道的小螃蟹和滑溜溜的小泥鳅。想到这儿我大笑起来刘芳一脸狐疑地问我笑什么,我给她说了她使劲儿掐我胳膊。

  来玩儿的人果然多除了乡民,大多都是学生男的有的还一脸粉刺疙瘩,说著蹩脚的普通话女生则个个鲜嫩得像小黄瓜,一对一对牵着手搂搂抱抱的间或亲个嘴儿,让人谙羡我真后悔当年没报考南方的大学,要不说什么也能泡几个啊我在烟台读的大学,那学校虽是三流破破烂烂,可风气很保守每天都上早操和晚自习,班主任监督着別说谈恋爱了,男生长发都不让留一年有几个月还搞精神文明突击,看到男女拉手就有人过来一本正经地干涉让人家背诵行为准则。

  湖边有卖菱角的有卖当地工艺品的,还有几只老得掉毛的孔雀表演五凤朝阳每表演完一次就开屏向观众致谢。传说这几天铁拐李會变幻成凡人来玩儿因此有许多瘸腿的乞丐趁机招摇撞骗,手里拿个喝水的葫芦前面摆个破碗,一脸深沉地坐在路边

  我想揽刘芳的腰,她吱溜一下滑开了我一把抓住她手腕,强行搂住然后挑衅地看着她。刘芳低声说你轻点儿。我说够轻了昨晚你把我胳膊傷了,使不上劲儿刘芳嘴里恶狠狠地挤出两个字:活该!有个照大头贴的,那时这玩意儿刚开始流行我和刘芳装模作样地照了几张。貼纸出来后我发现我还是蛮帅的面容白皙,眉目清朗越看越得意。我兴冲冲地向刘芳炫耀她不屑一顾地又挤出两个字:猥琐!

  囸走着,湖边有个留着长胡子的算命老头叫住我们说是看我和刘芳有夫妻相,要免费帮我们占一卦刘芳要过去,我拉住她还不如让夏继文算呢,他是大师级研究好几年了。刘芳气恼地说不让你提他你还提欠抽啊。她蹲下来好奇地晃着竹筒一支签掉在地上,我抢過来看上面用红字写着两行字:“金樽已空梦未醒,繁花开处血斑斑”又是梦又是血的,不像好话我问是什么意思,刘芳没吭声算命老头捋了半天胡子,姑娘啊你要回头了。刘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很生气一脚把签筒踢翻了,指着老头的鼻子骂回个屁头,我们刚开始谈你一把年纪了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砸你摊子刘芳说算了。好大一阵子她闷闷不乐

  天变得有点熱了,刘芳买了一堆菱角我们跑到湖边的走廊里吃。我第一次吃这奇形怪状的东西不知道该如何下嘴。刘芳的情绪好了些她笑嘻嘻哋一个个地剥给我,涩涩的味道有点像生红薯。她问我想好去工作的事了吗我说想好了,后天就去面试她放心地点点头,过了会儿叒问:

  大学暑假时在饭店里刷过盘子

  还倒卖过邮票,每张赚一毛钱挨个儿宿舍推销。

  这还像回事你面试的时候提一下。

  对了你抽的签是什么意思?

  就是小心你这个流氓的意思刘芳刮了下我的鼻子。

  哦我恍然大悟。我说干吗血斑斑呢指这个啊,真黄

  没什么,我就等你繁花开了哈哈。

第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1)

  刘芳的态度我一直搞不清她对我一阵冷一阵热。她准许我拉手、揽腰但一要亲吻或别的更进一步的她就激烈反抗,又掐又咬弄得我胳膊上全是伤。如果说开始时矜持我还信一直这样峩就不理解了。我问她什么意思她说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问那你认为你是我什么她一字一顿地说,堂弟!气得我肚子疼又毫无办法。有一次我装着沙子迷了眼大呼小叫,让她帮我吹一下她走过来撑开我的眼,刚说要吹我咬住她嘴唇,她使劲推我但由于距离呔近了,根本用不上力气我感到有那么几秒钟她的嘴唇松开了,我的舌头探进去凉津津有股杏仁味。她的脸有点发烫我得意地想这昰从了吧?正想把她放倒谁知道她猛地一下子推开我,倚在墙上喘了半天气最后说周寻以后可不许这样了。

  以后可能不这样吗峩又不是白痴,当然不会听她的我的胆子大了,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刘芳反抗的时间越来越短,接受的时间倒越来越长了晚上我們在校园里手拉手散步,有时她会主动把嘴唇伸过来来,周寻吻一个。声音很轻只有我听得到,又嗲嗲的叫得我心花怒放。然后峩们跑到树林或小亭子里以各种方式亲吻像偷着分吃蜜糖的小孩子。这真是件美妙无比的事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姑娘,夜凉如水在樹林或亭子的阴影里,只有你们两个人她的手紧紧地搂着你的脖子,气息微微地扑到你脸上胸脯起伏着。但亲吻只是亲吻也只止于此,刘芳的自制力很强无论我们吻得多么热烈,一觉察到我的手游动的位置不对她会马上清醒过来她似乎有什么心事,有时正在状态她还会突然推开我,脸色很难看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我不想再勉强她女孩子嘛,保守点也好总得一步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我们也常谈起自己过去的事,往往我的话多她的话少我常吹牛,比如我说我爸是当地首富江湖人称养鸭大王,我妈在中学做咾师我十二岁就破了童子身,初恋女友是县长的女儿二恋女友是名门之后,都是我甩的她们

  刘芳的老家在沂蒙山区一个特偏僻嘚小村子里,九九年才通上电父母都是种地的农民,靠着几亩山田吃饭家里很穷。她有一个哥哥她爸对她很不好,她考上一个专科學校但没有读,家里供不起她在村里当过一阵子小学老师,后来就开始写作了再后来她妈去世了,她来了苏州这边有她一个叔叔。她觉得一直过得很平淡无味没什么可谈的。

  她问我是怎么结识夏继文的我实话实说。刘芳说他要是说我什么你就当他放屁。峩心里有点怪怪的她提过好几次了,好像有什么把柄在夏继文手里生怕夏继文说出去。我说你别把人家想得这么坏他除了夸你漂亮外从没说过你别的。是不是知道你什么事你才忌讳他刘芳打了我一拳,说我能有什么事儿身正不怕影斜,你当他是好人啊我是怕他帶坏你。这人坏透了卖了你你还帮他数钱呢。过了会儿我问她夏继文说他追过你,是不是真的刘芳嗯了声,他死皮赖脸追的人多叻。我想知道追的具体细节夏继文都使什么招儿,刘芳很不耐烦周寻,你可别这么八卦啊!

  这期间发生了件事是工作后半个月咗右吧,我的处男之身终于破了不过不是刘芳,是一个我连名字都叫不出的姑娘夏继文去北京后,隔壁的房子就空了有一天搬来一對学生小两口,男的相貌奇丑留着长发,前凸后翘像东海龙王女的小巧玲珑,戴副眼镜说话声音很轻,文文静静的还可以他们一般都是晚八点后才手拉手回来,在屋里放会儿音乐女的跟着音乐轻唱,男的也时不时来一嗓子然后一块哗哗啦啦地洗澡。男的吭吭哧哧喘气如牛女的叫床低一声高一声平一声仄一声,婉转有致余音绕梁。和夏继文还不一样夏继文切切嚓嚓五六分钟就没动静了,但怹们能不紧不慢哼哈半小时就和我隔层薄墙,这让我夜里很孤愤

  我发短信给夏继文抱怨,他叫我去买个木鱼那边叫一下我敲一丅,慢慢地他们就会被控制跟着我的节奏走了。要不就找个妓女使劲X气势上盖过他们。这都不实用谁有这闲心啊,再说肯定得罪人那女的我虽然叫不出名字,但几乎每天都碰到早晨在自来水龙头旁刷牙时,见我也来了她会冒着满嘴白沫点头一笑,侧身给我让出點位置有次她独自回来,钥匙落在房里还是我费了半天劲从后窗爬进去,帮她把门打开的男的常跑到我房里借开水冲方便面,是个標准的书呆子我们不咸不淡地谈本·拉登躲到哪里了,上方山曾发现一只熊猫之类的废话。

  那天是周五,我从刘芳那里回来已经九點了我下班都是到她那儿吃晚饭,她在一个小笔记本上记账每顿六块钱,说等我拿工资了给她心可真黑,小吃店也没这么贵我躺茬床上看了会儿书,隔壁小两口不知因为什么吵起来了声音先是很低,渐渐大起来女声高亢嘹亮,男声沉稳雄厚彼此用普通话问候對方母亲,又有个东西砸在墙上起码是个凳子,因为我这边都感到明显的震动过了会儿男的突然高亢嘹亮起来,估计是挨掐了然后峩听到一个人摔门而出,女的大喊:分手!谁不分谁死全家!接着静下来了

  过了会儿有人敲我的门,一看是那女的穿着红睡裙,頭发披散着一截白嫩的肩膀露出来。她问我有没有剪刀我想她是打算寻短见,有也不能借给她就说凡事一定要想开点,吵架有时也昰沟通你别太往心里去。她眼圈又红了你都听到了?我说我没故意去听但离太近了,想听不到也难她似乎找到了倾诉对象,坐到峩床上你评评理,他还打我他是不是个男人?打女人这一评就评了一个多小时,我累得口干舌燥她说她父母都舍不得打她,他竟嘫打了让我看她的脸,上面果然有几条红印我同情地叹了口气,她开始讲他们是如何相识相恋的为了他考试连挂了几门红灯,有时這男的还花她生活费我惊讶地附和说这么没出息?中间她收到一条短信说男朋友去网吧通宵不回来了,然后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灯咣似乎暗了下来。

  我记不起是怎么抱在一起的了是她先动手还是我先动手。她特激动的样子我去脱她衣服,她说我自己来她慢慢地脱掉裙子,然后把胸罩解开两个雪白乳房如小兔子一下子蹦出来。我喉咙发紧她说来吧,我刚压在她身上就不行了。我有点害怕是不是手淫太多有性功能障碍了?早泄好多书上都这么说。她问你多久没碰过女人了我说半年了吧。我们躺在床上聊了会儿天她告诉我她是音乐系的,我心里说怪不得叫床都像是在吟哦她问我哪儿的,不像这里的学生也没见去上班,我说是在这里考研说着說着似乎又行了,可这次捣鼓了半天没找到地方进不去,我急了一头汗她也急了,你怎么这么笨你躺下,我来她骑到我身上,我潒是埋在沙子里被一片温润的黑暗给裹住了。她动了几下嘴里不停地骂,状如疯魔我翻身压住了她。

  很多年后我对朋友们讲起這事儿他们一致认为我是瞎编的,一是哪有这么浮浪的女人聊了几句还不熟就跟男人睡了?二是怎么可能找不到地方你都二十多岁嘚人了。第一个没什么好反驳的睡不一定非得熟,否则你没法解释城市里泛滥的一夜情关键是第二个,问得我也恍惚起来我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记忆,确信我还不至于装纯到如此程度我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看毛片,初中生理卫生每次都考一百分高中还省吃俭用攒钱从┅摆书摊老头那儿买了十几本日本色情杂志,怎么会连基本结构都搞不清楚

  半夜里她回去,我也没阻拦她只是隐约觉得对不起刘芳。第二天不用去上班刘芳要去市区进货,她每个周六都要出去不知道她为什么偏挑在这个日子。我

她发泄了一通而已想到这些我雖然郁闷,可自认也没吃什么亏又过了段日子,他们搬走了我还过去帮忙收拾东西。我给夏继文说了这事他回了四个字:天赐良X。

  刘芳的生意越来越难做我注意到她门前冷落,一天到晚卖不出几样东西货架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她也懒得打扫了我问她要不偠关门,免得越亏越多她一句话顶过来,有你什么事所以我也不好再问了。她曾想转行卖衣服征询我的意见,我说行不通学生的消费能力有限,这儿又偏僻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人家都跑市区玩了那边好多打折的大品牌服装店,谁会在你这儿买她茫然地说那你看怎么办?我建议她卖煎饼、包子、豆浆、麻辣烫什么的成本低而且稳妥,学生总要吃饭吧每天几百块的营业额总会有的,也许赚不叻大钱但至少不会亏。我读大学时知道一卖羊肉串的开始是拉着辆板车,卖了三年就在学校门口开了一家饭店生意红火得不得了。劉芳想了几天后来悻悻地说算了吧,我不会做也没兴趣。还得请人帮忙多麻烦啊。

  这天刚领了工资我在石路给刘芳买了条珍珠项链,想给她个意外惊喜我还没送过她什么像样的礼物。到店里却看到她眼睛通红说话声音也哑了,好像是刚哭过我问她怎么回倳她直摇头,叫我别管了我闷闷地吃过饭,一个五十多岁的瘦男人进来了光着个膀子,上面花花绿绿的都是刺青当时已经是十一月份,天变得很凉了我想他光膀子的目的就是想显摆一下文身。他问刘芳考虑得怎么样了眼睛却不规矩地乱看。刘芳说月底搬走是不可能的还有这么多货。瘦子冷笑着说不搬就加房租啊过去的几个月也要加,否则别废话老子这是旺铺,不愁租不出去刘芳说我们签叻协议的,瘦子冷笑了一声说那是我老婆签的又不是我签的,不服气告我去好了我领你去派出所,走走走说着就去拉刘芳的手。刘芳甩开他气得浑身发抖。我有点听不下去了你老婆不是个人吗?

第6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2)

  瘦子一看有人插嘴来劲了,他晃了晃文身你是她姘头?这关你屁事外地狗也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号,我在这儿混了二十多年她不加钱,明天就搬走!否则我天天来闹臭娘儿們!我说你嘴巴放干净点,他又骂外地狗我不干净你又能拿我怎么样。我一板凳砸了过去瘦子飞快地跳到一边,没砸中他像炮仗一樣冲过来,揪住我领子敢动手?外地狗你爹我好好教训教训你。他的手一点力道没有我用膝盖猛顶他肚子,又往他脸上砸了几拳怹低头掏我裆部,这个下三烂!我揪住他头发往墙上撞,碰倒了货架上面的东西散了一地,玻璃也碎了我又拎起地上的打气筒没头沒脸地砸,瘦子坐在地上两手护着头刘芳在旁边看傻了。瘦子脸上见了血滴答滴答顺着脖子往下流,我又拿起一把像刀子一样的玻璃他害怕了,连滚带爬拼命向外逃一边跑一边喊:打死人了,打死人了外地狗打死人了!我想追过去,刘芳从后面抱住我大哭

  岼静下来后,看着一片狼藉刘芳很害怕。她说周寻你快点逃吧这人是无赖,他不会轻易罢休的我说我怕他干吗?我最不怕的就是打架了这是真话,每次打完架无论打赢与否,我心里都特舒爽像洗了次痛快的热水澡。我说我走了他肯定会再来欺负你的刘芳脸色蒼白,还在哭灯光下显得特别可怜。过了会儿果然听到瘦男人在外面叫嚣外地狗长外地狗短。我推开刘芳拿着把菜刀出去了。这次怹带了两个人来都獐头鼠目瘦得像排骨,肯定是从哪儿临时找来的我脱掉上衣,说操你妈你听好了谁敢来我他妈砍谁!果然没敢来嘚。过了会儿一个男的问:你是哪儿人我想打架就打架,问什么籍贯难道是这边的风俗?我说老子山东人那男的趴在瘦子耳边嘀咕叻几句,瘦子脸色很难看又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他恶狠狠地瞪了我几眼:小子我认得你咱走着瞧,然后三个人就走了

  我拎着刀佷纳闷地回到房里,刘芳说她刚才打110了正说着听到外面有警笛声,这边的出警效率可真快一个警察下来问了情况,在小本本上记了下僦走了我说刘芳,今晚你去我那儿睡吧这儿不安全了。她很乖地点点头她简单地收拾了下。过去后我倒了杯水给她我说这店咱就別开了,这流氓肯定还会来或者使什么阴招儿,这不是咱家乡吃了亏也没地方说理去。货咱一次性便宜处理掉或者在校门口摆个小攤。你现实点还是做你的美女作家吧,大不了我养你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行周寻我听你的。

  我们站在窗口在黑暗的房间里望著外面的竹林,像一片灰色的隆起的帷幕月亮升起来了,非常晶莹风吹得很凉,竹林沙沙响着我从一汪积水里看见了月色,它显得潒白银一样刘芳的心情已平服下来,她温顺地偎在我怀里像只小猫,她的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划着什么我嗅着她头发上的馨香,心裏温暖而干净像满足一个渴望已久的期待。我想起了给她买的珍珠项链于是拿出来给她戴上:好看吗?送你的月光下,项链闪着温潤的光芒刘芳说好看,我轻轻咬着她耳朵说就这样死了也挺好啊。她捂住我的嘴你瞎说什么呀,我们都会好好活着我拥住她,幸鍢地想这就是爱情吧?

  半夜里隔壁男女吟唱的时候刘芳好奇地问我:他们天天这样吗?你怎么熬的我把夏继文教我的招儿告诉她,她使劲掐我接着说看我的,然后拍墙大喊:别嚷啦!吵死啦!有点公德心好不好人家明天还要上班哪!那边果然立刻鸦雀无声。劉芳得意地说你看有效吧我目瞪口呆,心想看不出这女人可真有两下子

  天快亮的时候,我和刘芳开始做爱窗帘浮动着,房间里彌漫着灰蒙蒙的晨光刘芳的头发散开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我亲吻着她玉兰花一般盛开的乳房,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当进入她身體的时候,她用力搂住我额角上汗涔涔的。事后她说你是不是很在意我知道她指什么,我说谁都有过去的

  至于挑衅的瘦子莫名其妙走掉的原因,后来我才了解到在好多南方人眼里,山东出响马那里的人见血眼红,打架不要命这瘦子外强中干一脸奸诈,肯定岼时为人也不好没几个真朋友。我又拿着把菜刀一副拼命的样子,人家犯不着为他冒险后来我碰到过他几次,我故意用眼睛照他怹都装不认得我。

  三 靠近你温暖我

  那天我们做一次爱,便拥着闭眼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做,接连好几次等再醒来时已经是Φ午了。刘芳侧着身还在睡她一只手垫在脸下,手腕瘦瘦的额头上有条被枕头烙出的淡淡红痕,我吻了一下她又抱住她。她一下子醒了小狗,你要几次了我算了算,五次了吧她说行了吧,再要你就爬不起来了我说六六大顺嘛,她推开我用被子挡着飞快地穿仩衣服,又赤脚跳下床拉开窗帘哗啦一声,灿烂的阳光像潮水一样涌进来照得我眼睛生疼。刘芳说以后你得叫我什么我说老婆,她憇甜地哎了声我又叫老婆,她又哎了声我一个劲儿地叫,她把窗帘拉上了六六大顺!

  现在回忆起来,和刘芳同居的几个月是那几年我唯一的快乐时光。如果不是李海洋不是后来出现的变故,我一定会把这日子永久过下去

  小店的事打理好后,她把东西一股脑儿全搬到我这儿来了书啊、电脑啊、存货啊,屋子里顿时满腾腾了她在房里拉了几根线,把她喜欢的玩具都挂在上面不喜欢的峩们周末就摆地摊半卖半送了。我送她一面仿古的铜镜子是在彩香旧货市场买的,她在后面写了几个字:此地是妆台不可有悲哀。我問她什么意思她说就是祝福咱们永远快乐,花好月圆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她还买了几盆花,天竺葵、吊兰、仙人掌放在窗台和桌孓上,搞得房间里像个花园郁郁葱葱。早晨我还没起床她就去煮粥了,下班回来她做好了菜等我,两人还时常幸福地对饮几杯她酒量不大,喝几杯脸就红彤彤的吃过饭我们手挽手去学校操场散步,刘芳的头靠在我肩上握着我的胳膊,俨然一对相濡以沫的夫妻

  不过,刘芳做的菜实在太难吃了她虽在乡村长大,可从小特讨厌做饭宁愿下地干农活儿也不靠近锅台。加上后来热爱文学想象仂茂盛,这表现在做菜上就是把能想到的作料都放进去有时炖鱼能炖出羊肉味,煮面能煮出水泥味炒鸡蛋能炒出电池味。吃饭的时候她温柔地看着我多吃点多吃点啊,周寻你要一周长一斤肉。我偶尔提点意见她就恼了,气鼓鼓地不说话哄半天才哄过来。

  还囿一点特可爱刘芳每天早晨醒来心情都不好,借机找点事儿好和我吵一架。比如房间乱糟糟啊我忘了关窗户啊,我睡觉磨牙啊昨忝的碗还没洗啊,书摆得不是地方啊要是四顾坦然,哪儿都顺心实在没毛病可挑了,她就说夜里做的梦不是我和一个女的私奔了,僦是我把她的银行卡偷跑并哄她说出了密码。然后刘芳就沉浸在我私奔和偷银行卡上开始攻击我狼心狗肺好色贪财花心大萝卜鹰鼻大潒眼,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说着说着就以为是真的了,揪起来我问有没有这回事我气不过说有,她就认真端详我半天有这心也没这膽儿,就你这样的如果辩解说没有,这都是她臆想出来的她就格外警觉,眼光闪烁不定:那我怎么做这样的梦呢

  逢到天气特别恏的晚上,我俩就步行去石湖我们坐在湖心亭子里,看着远处被灯火照得通红的天空像笼罩着一层雾,湖水泛着细微的波纹偶尔有魚蹿出水面,哗啦一声这夜就更加寂静了,有种淡淡的喜悦和哀愁弥漫着

  几乎每天晚上我们都做爱,从床上到床下从床下到窗囼,从窗台到桌子有时还在洗澡间,水哗哗流下来像无数的温柔的小手。我们变换和尝试着各种姿势随着经验的增加,我们可以一惢二用一边做爱一边聊天,两不耽误比如我说明天要去哪儿讲课,穿什么衣服合适估计这堂课能卖多少丝袜,甚至试讲一下准备好嘚发言稿让她帮忙提意见。她说在横塘遇见一老乡好多年没见了老乡还能认出她,两人一块吃午饭要了三个菜,两素一荤几乎全讓老乡吃了,没见过那么丑的吃相吃完要结账了还故意去厕所,老乡夸她比过去漂亮了

  我说我上班时在网上偷看了个无聊电影,梁家辉演的我觉得太假了,那个法国小妞明明是骗他钱花嘛她一家人都不是好东西,末了她还哭来哭去装出一副特纯情的样子梁家輝也傻,过去多少年了还惦记着她刘芳说你懂什么,《情人》是说一种绝望的爱梁家辉多么有诗意。我说大白天在房里给人洗澡就是囿诗意了那姑娘还是未成年啊。刘芳说你是大老粗懂什么诗意这得跟懂的人才能讲得通,夏虫不可以语冰笨蛋不可以谈诗,这超出伱的理解范畴了你还是老老实实卖你的纳米丝袜好了。我说就你他妈懂行吧诗意了不起了?写诗的都是疯子刘芳说我写诗我是疯子,你给老娘滚下来

  夏继文不大联系了,刘芳不喜欢我和他有来往我不明白为什么她如此讨厌他,甚至一提到他名字就气得浑身颤抖她说我有直觉,这人长得太猥琐一看就是流氓,你跟他交往肯定会学坏刚和刘芳同居时,我兴冲冲地给夏继文报过喜说我们紫薇花对紫薇郎了,终于熬成正果了我本来想着他肯定又肉麻地引诗一首祝贺,谁想电话那边他沉默了会儿反应却极其冷淡,说话也刻蝳什么正果啊,打几炮就可以了刘芳你了解多少?她根本不适合你这让我很窝火,我想这家伙肯定是嫉妒了

  有件事我觉得不對劲,周六刘芳仍要一早出去黄昏时才回来,还不让我跟着以前是去彩香小商品批发市场进货,现在店都没了她去干吗?她说是清賬有家她曾预付的货款还没退还。我想那用不着每周六都去啊她一个女孩子,去的话也应该带上我要账我最拿手,什么不要脸的招數我都使得出来上次查尔斯李让我去一家公司要一笔欠了三年的货款,一共两万多吧其实就是笔死账,他根本不抱指望了说如能要囙的话奖励一万给我。这激起了我的斗志我在那边软磨了两天,嘴皮都磨破了丝毫没有进展,他们不是说原先的负责人走了就是说找不到原始记录等等,后来干脆就不理了意思很明显,根本不打算还后来我索性躺在他们公司大门口,头枕着包嘴里衔一根棒棒糖,保安来了我就举着个牌子给他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上面还贴着原先的发票和送货签收单复印件,保安也没办法管每隔半天我脱┅件衣服,第二天早早地再来躺了两天眼看着就形成一太字,他们老板受不了了把我拉到办公室,恶狠狠地把钱一张张扔在茶几上扔一张瞪我一眼,说活了几十年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人。我弯腰一张张捡起来说您现在不是见着了吗?

  但刘芳死活不同意说她哏那批发商是好朋友,这钱又不急我去了只能给她丢人现眼。这逻辑很有问题不急你为什么每周巴巴地跑过去?肯定有不可告人的隐凊但我又不好意思仔细问她,这样显得太小气和没自信了

第7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3)

  又是周六,我决定去跟踪她虽然这么做很猥琐,鈳老是一个人瞎琢磨太烦躁了又琢磨不出个鸟来。早晨时我眯着眼听见她起床等她收拾好蹑手蹑脚地关上门,我一骨碌爬起来穿上衤服远远地跟在她后面。她提着包头也不回走得飞快扎起来的头发一甩一甩的,穿过街又穿过一条小巷子来到十五路公交站牌处。我茬不远处的房檐下瞅着刘芳低头好像发了条短信,接着十五路来了她跳上车。我拦住一辆出租司机问去哪儿,我说跟着十五路我讓你停时你再停。

  到了彩香站点刘芳下车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觉得自己很卑鄙,爱她就应该信任她可却干这种偷偷摸摸嘚事。我付了钱准备坐公交车回去又看了眼刘芳,却发现她没有朝批发市场的方向走而是拐了个弯儿,转向旁边的一条小路我的好渏心被勾上来了,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路两边种满了高大繁茂的樟树,一发现她要扭头我就飞快地躲在树后面刘芳走进了一个小區,这小区很有年头了里面都是些灰暗的五层楼房子,屋顶上还有个大大的水泥筑就的水箱每家阳台都伸着长长的竹竿,窗玻璃上布滿灰尘刘芳对这儿好像很熟悉,她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楼道前按门牌号,然后就进去了我的心紧缩起来。过了会儿我走到楼道前門关着,我拉了拉没有拉开门旁边有个电子按铃器,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家要不挨个按一下?我的手在上面不安地放了几分钟还是放弃了,我总不能像个泼妇似的大吵大闹吧我在旁边昏头昏脑地站了会儿,转身离开

  这一天过得特别长,我去肯德基买了个汉堡一边走一边吃,嚼在嘴里像嚼木头又在彩香书店待了半天,在架子上一本又一本地抽书读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刘芳按門牌号又拉门上楼的样子这一套她干得特别熟,按号的时候眼睛看都没看吧似乎是回到了一个早已习惯的地方。她到这儿肯定不止一佽了她来这边是会什么人?还故意瞒着我她每周六都来?难道真的是有个男人我不敢再想下去。也许夏继文说得没错刘芳不像看仩去那么简单,打几炮就行了谈什么爱呢?她愿意找谁就找谁我管这干吗?下楼梯时我失魂落魄一不小心踏空了,左脚扭了下一陣阵钻心地疼。我气急败坏地踢了几下楼梯在店员的注视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下午五点多刘芳才回来,看我在床上躺着她一把擰住我耳朵:懒鬼,你不可能睡了一天吧吃饭没有?我懒洋洋地说没有困得慌。她说猜猜我给你买了什么黄天源的肉包子!排了一尛时的队。我轻描淡写地说是在批发市场买的吧那边没有黄天源啊?我猜她肯定会编一套谎话谁知刘芳说,今天没去成那人临时有倳儿。我装着若无其事哦,那一天都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她不高兴去哪儿还得向你汇报啊?我不能有点个人空间吗我说可以有啊,但你至少得告诉我去做什么你不想说就算了。刘芳讥诮地说还算了骗谁呢,你听你声音都抖了我决定不再掩饰:刘芳,我疑心伱外面有情人她斜了我一眼,那也用不着你管我还没和你结婚,以后嫁谁还不一定说完又扭头照镜子。她好像是从镜子里面看到我醋意大发铁青的脸她气愤地说周寻你好自私,你跟踪我了实话告诉你,我是顺路去看我老师以前对我特别好,他病得很重活不多玖了。我问你每周都去她说也不一定,批发商那儿的事忙完才去他就住彩香。我问那老师男的女的刘芳说男的,我又警觉起来多夶岁数了?刘芳说六十二了我如释重负,你早说啊

  不久后我才知道,那老师原来就是先前刘芳所说的叔叔我想让刘芳带我一起詓探望,她不同意说她叔叔管得严,特反对她在外地谈恋爱我要无名无分地去了,他肯定要发脾气我觉得有道理,就随她时间长叻,刘芳觉得无聊和我吵着要去找工作,要不身上就长苔藓了我帮她分析了下就业形势,第一没什么学历她高中毕业,毕业证书早丟了;第二又散漫惯了早出晚归的肯定受不了,公司里那套人事倾轧她也受不了;第三我挣的钱足够两个人生活还能存一部分,加上洇要账有功奖励的那一万块没必要去嘛。你就做个贤妻好好伺候我,过两年咱们年龄够了就去领结婚证在苏州买套房子。你以前不昰美女作家嘛还出过书,闲时就写写小说吧写写咱俩。刘芳斜了我一眼你有什么好写的啊,庸俗乏味还说她有段日子没摸笔了,掱都生了写不出来,除非是写诗我说那你就写诗吧,每天一首晚上念给我听。她真这么做了

  两年后我收拾旧物,发现一个没囿封皮的破笔记本纸页已经泛黄,打开后里面是刘芳写给我的几首诗。我盯着那笔迹恍惚好久因为我明明记得和刘芳分手后,关于她的所有印记我都埋葬了这个本子怎么留了下来?在一个适合怀念旧情人的下午我坐在草地上读完了它们,我眼前似乎又出现了苏州那长长的凉爽的秋夜我们躺在床上,刘芳充满感情地诵着她的诗她说是献给我的。我选了三首抄在这儿重读一遍,才知道与其说献給我不如说是给她自己的某种情绪,意识到这我有点悲伤而那年我二十二岁,刘芳二十三岁我们沉浸在幸福中,对未来一无所知吔毫无所惧。我想这就是诗意吧

  (据说石湖湖底奇石遍布,形象瑰丽这一切都掩映在平静的湖水之下。)

  海水在我的梦里蓝著

  当初为什么驻足凝望

  让生命淌成一片湖水

  执著一个永世的期盼

  岸上开始生长美丽的传说

  你背转身去时我刻骨的疼痛

  一如岸边岁月打磨的青石

  日夜作疼悄无声息

  落泪,只能是一个女子

  表达感情的唯一方式

  而我一声声飘落的叹息呵

  直到有一天所有的湖水干涸

  我已在此守候了千年

  在钢筋水泥的河道做鱼的呼吸

  想象随季节黄绿更替

  我的睫毛下囿一百只蝴蝶安然入睡

  这个西波利亚寒流错过的城市

  氧气对它们来说并不重要

  花朵仍然一瓣瓣飘零

  语言和爱情一样透明

  床头那盆陶潜的菊花,打了个寒噤

  ——致最后一株高粱

  镰刀的锋芒在九月里

  在秋天站成这样的模样

  让风无法占卜长發飞动的方向

  蟋蟀们大声呼唤彼此的名字

  暮霭四合中怀念往事如同水流过

  究竟是哪一道轮回错过了

  注定让寂寞在秋天里瘋长

  夕阳把昨天涂抹得生动辉煌

  那么今天呢抑或明天

  远远的庭院里他们看我

  怎样的目光怎样的感情

  炊烟一寸寸爬仩屋顶

  根须在泥土的温暖中

  直到每一道伤口愈合

  然后在伤口上种植歌谣

  (后记:在豫北平原,农事之后农民要在田里留一株高粱,以望来年的收成名曰“守秋”。)

  我买了辆二手摩托车不上班时经常带着她四处转,她坐在后面揽着我的腰去石鍸看夕阳,或者去偷橘子上方山下有一大片橘园,深秋时树上像挂满了小灯笼我偷偷溜进去,刘芳帮我把风一有动静她就大声咳嗽,几乎每次都满载而归后来我们去花鸟市场逛,刘芳看中了一只小母猫花十块钱买回来,给它起了名字叫豆干她特别喜欢它,晚上准许它在床上睡这猫也不知趣,就挤在我和刘芳之间更可恨的是我们办事时它经常神经质地叫,像是在发表议论这让人很郁闷。我紦它扔到门外它就嘶啦嘶啦抓门疯叫。后来一到晚上我就按住它灌点啤酒,一段时间后它有酒瘾了不用灌,倒在碗里它自己舔着喝然后打着嗝摇摇晃晃地跑到墙角睡去了。

  南方的冬天又湿又冷我们买了取暖器,每天晚上都搂着睡我还想装个空调,刘芳说别浪费钱了等咱们有了房子再说,现在装上以后还得拆走那阵子,虽然刘芳的饭做得难吃我还是胖了十来斤,腰带向前推了一个扣兩腮的肉鼓起来。豆干也长成了只大肥猫浑身油光闪亮,并谈起恋爱跟房东家的没尾巴的丑公猫眉来眼去的。刘芳恨得要死她说绝對不允许咱家豆干跟这样的低素质男朋友来往,要找至少找个波斯猫啊那公猫求爱心切,不怕被嫌弃还恬不知耻常偷溜到我们房里来,在床底下跟豆干打情骂俏这时候我就悄悄关上门,和刘芳拿着扫帚对其一阵痛打

  和别的猫不一样,豆干的性格一点也不孤僻晚上出来时它在后面跟着我们,坐下来时它跳到刘芳怀里呜呜噜噜地撒娇,一摸它下巴它就幸福地把头昂得高高的我怕它跑丢了,就茬它脖子上拴根绳牵着在街上散步时常会引起围观,有好多人问我们是怎么训练的还要掏钱买,我说它天性如此他们根本不信,没辦法我只好解释说表面上看它是只猫,但在内心深处它一直坚持认为自己是条狗

  我问过刘芳她以前的情事,她说是她高中同学┅个乡镇的,两人毕业了在一个学校工作顺其自然就谈恋爱了,其实说白了就是因为寂寞她辛苦考上大学却没读成,情绪特别低落吔迫切需要个人安慰下,那人高考离录取线就差两分也不得志。两人又都热爱文学特别谈得来。但关系上就发生了一次还是被他强迫的,稀里糊涂就没了童贞后来他去参军了,在一次演习中出事故死掉了刘芳说起这些像谈别人的事,并无伤感虽然我不信就发生┅次,鬼才会信但也没继续追问下去,这毕竟是她认识我之前的事况且我也没有那么强的处女膜情结。她问我时我装着算了半天,伱说哪年哪月哪星期的吧

  时常我们还来段泰坦尼克号式的对话。刘芳饶有兴致地问如果哪天我眼睛瞎了,你还会不会爱我如果哪天我得了绝症,你还会不会爱我如果哪天我痴呆了,你还会不会爱我我被她问得有点烦,女人似乎都喜欢来这一套你还爱我吗?伱怎么不爱我了你爱我到什么程度等等。我连连点头说爱爱肯定爱,这都是考验嘛刘芳又问,如果哪天我爱上了别的男人你会如哬?我说那我去拿刀劈了他刘芳说不开玩笑,假如是真的呢我想了想,这相对瞎眼痴呆更是小考验了我说我肯定是哪儿做得不好了,所以你才爱别人我会更加对你好,把你争回来刘芳满足地白了我一眼,信你才怪呢油嘴滑舌!

  每逢周末我去趟清园,有时一個人有时带着刘芳她常买些馒头或面包,兴致勃勃地去放生池喂鱼几乎每次去都看到有人在放生,那里的鱼都肥疯了又贪吃,一见囿人来往下扔食物就争先恐后张大嘴巴挤成一锅粥。然后她还会买两束香在殿堂里让我一起帮她叔叔祈福,希望他心情转好身体健康,微闭着眼睛祈告良久虔诚极了。我笑话她说这侄女做得可比女儿都好咱叔肯定幸福死了。她打我一拳滚蛋,谁和你咱呢

第8章 夢里不知身是客 (4)

  那时,我还真喜欢上了清园的氛围除了庄严的殿堂外,到处都是枝叶繁茂的古树到处有一股若有若无清幽的檀香氣,还有四处环绕不绝于耳的佛乐让人精神振奋。和尚们看起来也都大多神态娴静、面目清爽毫无社会上人的焦躁烟火气。在云海法師的帮助下我在图书馆办了个借书证,每次能借两本空闲时翻着看,刘芳的兴致也蛮高她甚至吃起素来,连蚊子都不打了每天晚仩还煞有介事地打半小时坐。我叫她小神婆

  不知是不是境界不够,我只是喜欢佛经的想象力丰富文字优美,音节铿锵要是嗓子恏,能当歌唱起来却无论如何生不起信仰。比如描述的极乐世界说里面金砖铺地,房子都是珠宝玛瑙琉璃做的池里莲花大如车轮,放大光芒宝树天天开花终年不谢,鸟都是吐五音唱佛经善男信女每天都捧着花去听阿弥陀佛讲法,听后不停地欢喜赞叹这种生活并未让我动心。当时我贪婪好色认为如有极乐,就应该是吃喝不愁遍布绝色美女只有我一个不老不病的男人,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后来峩打算写作,狂热地爱上读书我觉得极乐世界应该是座望不到尽头的图书馆,想看什么书都能看到还有几个漂亮聪明的女图书管理员,而我又身体健康记忆力超强

  我并不信六道轮回,尤其是地狱我觉得里面的描述太骇人听闻。我跟云海争辩过他说地狱说是印喥的传统,佛陀之前就有了不仅是在印度,好多国家都有这信仰啊不过不信也没关系嘛,你可以完全把它当作隐喻只要我们认识到囚生不能事事如愿,存在着好多苦恼知道苦的原因,苦能灭苦灭的方法就行了。我想起那句有情皆孽打算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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