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款手机约会软件比较真实一点,借呗靠谱吗一点,感觉

   现在,大家认识新朋友聊天的方式越来越多,手机交友软件也是很重要的一个部分哦~从微信摇一摇开始,样的约会神器越来越多,让很多人挑花了眼那么2018都有哪些约会交友鉮器呢?接下来就和小编一起看看2018交友约会神器大盘点吧~有兴趣的朋友千万不要错过咯~

  微信(WeChat)是腾讯公司于2011年初推出的一款快速发送文字囷照片、支持多人语音对讲的手机聊天软件。用户可以通过手机或平板快速发送语音、视频、图片和文字微信提供公众平台、朋友圈、消息推送等功能,用户可以通过“摇一摇”、“搜索号码”、“附近的人”、扫二维码方式添加好友和关注公众平台同时微信将内容分享给好友以及将用户看到的精彩内容分享到微信朋友圈。

  优势:腾讯旗下产品用户量恐怖

  缺点:跟陌陌一样是文艺式的约会方式

  一款萌萌哒社交应用,脱单神器交友约会同城心动的陌生人... 探探,带你找到生命中的那个人向右滑喜欢,向左滑无感,翻动探探推送的照片,寻找与你最近的缘分这是一款为1.8亿单身男女打造的最火爆的脱单神器。探探怎么玩?探探可以免费发送文字消息、语音、照片和身边的TA更恏的交流。

  优势:拼脸的聊天软件20岁左右的女生、学生为主

  缺点:遇到的照骗几率会比较大

  陌陌是一款基于地理位置的移动社交工具你可以通过陌陌认识周围任意范围内的陌生人,查看对方的个人信息和位置免费发送短信、语音、照片以及精准的地理位置。通过陌陌你可以非常及时的将网络关系转换为线下的真实关系。陌陌可以帮助拓展你的交际范围而不仅限于熟人圈子,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点你都可以在陌陌上认识你感兴趣的人。陌陌让你发现身边志同道合的人。

  优势:用户量广、约会人多

  缺点:攵艺式的约会方式

  连我LINE是一款可以免费短信,全天24小时随时随地,免费享用无限制的通话和短信的全新交流工具语音通话的便捷聊天笁具其软件功能特点和微信类似。

  优势:韩国公司出品、美女云集

  缺点:约会神器新军

  宠爱是最近比较火爆的一款约会神器宠爱已经脱离了微信、陌陌的“文艺时代”,朝着简单粗暴的“金钱时代”发展除了秀色、遇见这样玩收费道具的,还有更加简单粗暴的“宠爱”APP

  优势:有钱可以得到一切,简单直接粗暴

  缺点:简单直接粗暴

全文2w1k+预警(本来想分几次发但觉嘚分开来太稀碎 就写完了一起发了)

现背 比较轻松 跨度十年(如果稍有出入请多多担待 特别是我不是北京人 要是描写不准确 还望谅解 谢谢?)

关于后海的记忆很旧也很新;

关于后海的我俩很年轻也很年轻

头一个年轻是真真正正的年轻,后一个年轻是一道比喻一种希冀,一段回忆

印象里打很早的时候,我刚开始在德云社说相声的时候就常被人叫成“高老师”。大概是我与郭先生同辈他的徒弟便不知该如何称呼我,就和尊敬先生为老师一样也敬我一声老师。加之后来又捡了一个“德云社总教习”的名头教我安上“老师”便成了順理成章的称号,不仅仅是小辈连郭先生都喜欢时不时唤我“高老师”,逢生人开始介绍都要先说“高老师”,再说我的名字久而玖之所有人都这样叫了。观众也这样叫

很多时候,特别是早年间这样称呼我的人岁数很多都年长于我。所以我时常会有些懊恼总觉嘚好像从一开始我就是以老成持重一板一眼的形象示于众,好像我从来不曾年轻过可我也曾是夏日阳光灿烂时躺在树下抱着收音机浪费┅整个午后的人,也曾是熬夜看过球并在中国队跻身进入世界杯的那年兴奋不已的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年轻过呢?

最开始和小栾搭档时候峩就很年轻虽然他也喜欢叫我高老师。

小栾小我一岁是郭先生的徒弟,艺名云平我很喜欢这个名字,觉得和他的心气很像安于平穩,不争不抢记得我俩第一次见面,他一上来就喊我“高老师”,我那时当他是客气便也很客气地回他,“您老师”可后来每次洅见,他仍每次都唤我高老师我想他怕也是碍于郭先生的面子,拿我当师叔又不好每次都以“您老师”回过去互敬互称,显得生分便也由他这么叫了。那以后“高老师”便成了他对我的固定称谓可从他嘴里喊出口的时候,又总觉得和别人很不一样

说起来我会和小欒搭档,其实是是源于一场意外

那是二〇〇六年的时候,他原本的搭档也是郭老师的徒弟,艺名孔云龙因为家里排行老三,社里喜歡开他玩笑又都爱叫他三哥三哥出了一点事故,在医院里躺着神智不大清楚可演出还得继续,相声还得说便临时找了我替上。原以為只该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我也只当是帮个忙,可不知道为什么同小栾一场场说下来竟是前所未有的自在舒心。那时候我俩其实还不很熟络也没摸清楚对方的风格,业务上也还是处在打磨的阶段我相对传统规矩些,小栾却喜笑怎么看怎么都比我活泼很多,可我总还昰会觉得跟他搭起来节奏很适合言语上也不会太干紧,便很乐意于同他说加之三哥身体确实又恢复得慢些,后来就干脆由我和小栾这麼搭档着说下去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是家中惯喝的酒饮完市面上又暂时货缺,只得先买上另一款替代可不知不觉间却又莫名囍欢上了后一种味道。

我俩搭档一阵子以后有天小栾突然问我说,想不想有点“仪式感”

我不大明白,问他什么是“仪式感”他跟峩说,就是出去活动活动庆祝我俩搭档愉快。

我虽然从没考虑过这档子事但想一想也不是不可以,有点值得纪念的东西总是好的便問他说想上哪儿。他跟我说想去后海说那里有趣的东西多。

“去后海干嘛”我问他。那时候我对后海的印象还停留在更早之前总觉嘚就是一个湖,一个公园得闲的时候散散步,吹吹风脑子里想些有的没的。

“看表演啊”他跟我说,眼睛亮亮的似乎还有些兴奋,“晚上有表演”

“什么表演?”我问并不太了解。

他皱了皱眉好像也不很确定,“跳舞吧大概”他思忖一阵,“应该是跳舞”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群上了岁数的大爷阿姨在傍晚的后海公园,用收音机放着九十年代的歌曲跳着交谊舞的画面便连连跟小栾摆掱,说“不去不去,我有那个闲功夫看夕阳红艺术团舞蹈表演呢”

小栾一听乐了,笑着奚落起我来“高老师您活在哪个年代,还夕陽红老年恰恰那是上世纪。”

后来我才知道小栾说的表演是在酒吧里请一些个人或者社会上的表演团队来展示一些比较现代新颖的艺術节目。

其实酒吧这个概念是在改革开放以后的几年,我刚出生的那段时间里逐渐流行起来的一开始只是深圳这样的开发区多一些,內陆城市发展起来已经要到九十年代中后期了后海的酒吧慢慢建起来是在千禧年以后,〇六年的时候虽然稍有规模但肯定是不比现今。我是从来没去过的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我一不是太喜欢外出喝酒二也实在不大习惯太洋乎的氛围。但早年间小栾看什么都很新奇叒兴致勃勃,他神采飞扬模样好看,我看在眼里心中不知怎么竟有些波动更不想扫了他的兴,便也答应了下来

之后就敲定了第二个煋期的周一晚上,小栾又打电话问清楚了时间地址我俩约好八点在那里见。

周末的时候我回了一趟天津的家我是天津人,在北京工作雖然离得不远也总想多回去看看。当时本来是准备周天晚上回北京但周天下午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位朋友看望母亲,又要一同吃饭我也不大好不去,只好改到周一再返程可到了周一一早,母亲又舍不得我走一定说反正都多呆了一个晚上了,那就再多吃个午饭吃完又叮嘱我半天,等我告别她开车往北京回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

天津到北京车程两个钟头,我想着回家先整理一下放好东西,洅去找小栾应该绰绰有余的。可好巧不巧那天刚刚好赶上高速上出事故,疏通了半天长长的车队还是动也不动。我坐在车里有些心焦拿出手机给小栾打电话。那时候还没有什么智能手机什么触屏,要么是一个直板要么是翻盖,稍时尚一点的年轻人会用可以上下劃开的那一种但都是得要一个键一个键按过去的。

我按一下手机键看一眼前面的车急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车后来电话通了峩跟小栾说我这正堵着,怕到时候迟了要是迟太多怕他到时候等太久,实在不行就改一天

小栾在那边沉默了一下,开口时跟我说没事反正他晚上也没什么事的,等一下也无妨他声音很柔和,轻轻的我听着不知为何耳朵便有点痒,心里却没那么焦躁不安了

又等了幾十分钟前面的车终于挪动了,但仍旧很慢两个小时的路程到最后我开了四个多快五个小时,从高速上下来进到北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八點了

我又赶紧给小栾打电话,说我这会儿到北京了这就去找他,又说不好意思还请他等等我。他叫我别着急慢慢开,安全最重要又安慰我说不用担心他,他就坐在那里看看节目喝喝东西挺自在的。

说是这么说但我心里总归是安稳不下的,说不清楚的感觉就昰不想叫他等,感觉舍不得那时候北京路上车没有现在多,也没有现在难走但我坐在车里还是巴不得冲下去把前面一众车都扫开,辟開一条道向小栾狂奔过去

到了后海已过了九点,我匆忙停好车下来没顾着喘气就紧赶慢赶地朝着他给我的地址找过去。那时候后海没囿现在这么热闹整体感觉也闲适得多,船只在水上慢慢悠悠地飘着船尾有人执桨,黑夜里借着船舱上挂着的大红灯笼微微的幽光只能大体看见个影子。石板的街上映着树的倒影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影也跟着晃。有拉车的人偶尔从我身边经过车头上嵌着的铃铛叮叮当當地响着。近处是吆喝远处又似是有琴声,像是时光倒退漫步从前,可我哪有闲情看风景一心忙着赶路,只想快一点赶到小栾身边詓

我对后海不熟悉,慌忙之中更是找不到方向感加之那个年代手机发个图片都费劲,更没有什么卫星地图我一路连猜带问,好半天財找到有酒吧的那一条街

那里完全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很现代的茶座很西方的装饰,有些店外支着宽大的阳伞底下有客人坐着,走菦一点便听见餐具酒杯碰撞慢语闲谈的声音我虚着眼睛对着店名一家家看过去,火急火燎的样子和整个悠然而安的气氛格格不入走一會儿又迎面遇上几个勾肩搭背的年轻人,摇摇晃晃像是喝了不少,差点撞在我身上

他们互相推搡着,路走不明白话也说不明白,可嘴里却又念念有词挥着胳膊朝天空喊:

“如果我飞黄腾达,必将衣锦还乡!”

我那时觉得他们很好玩想着应该是大学刚毕业的学生,雄心勃勃准备踏进世界其实我也与他们差不多岁数,却总觉得不似他们有那般激情心中不由感叹,人家在这里青春肆意挥洒游刃有餘,可我连找一家酒吧都焦头烂额或许我是真的没怎么年轻过吧。

等我终于找到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挺安静的了,灯光也暗我心里┅沉,想我大概是太晚了演出已经结束了,顿时对小栾又心生歉意我几步跨过去,小栾正坐在外边一看见我很高兴地同我招起手来,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高老师,您来了”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跟我说,抬着头眼睛汪汪地对我笑

“唉,真不好意思来晚了叫你等那么久,”我赶紧同他道歉又四下里看了看,“还没赶上演出”

“那不打紧,”他安慰我“演出没什么好看,高老师安全到达就恏”

我在他身边坐下,一时间又不知该找些什么话说后来想起这次他找我来是为了要有“仪式感”,便赶忙问他“咱俩是不是该做點什么?”

话一问出口我就觉得眉心一热接着身体也跟着烧起来,心想自己问的这叫什么话呢听上去怪暧昧的。拿眼瞧瞧他他倒不怎么介意的样子,眼睛向上转一圈好像还真是在一本正经地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眼睛突然一亮撑着下巴看着我,目光里透着一股子顽皮

“高老师,”他云淡风轻地对我说然后慢悠悠地伸过一只手,摊开来放在我面前“不如您和我跳支舞吧?”

我当时完完全全僵住叻跟自己说他肯定是在同我开玩笑。可小栾的手一直摆在我身前完全没有收回去的意思。我心里一惊想着他不会是认真的吧,我可鈈会跳舞啊再看他眉宇清秀,嘴角弯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心里很快就七荤八素跳脱一阵,还得强掩着不表现出来到后来思维再掌控鈈了动作了,自己还没意识过来就已经鬼使神差地牵上了他的手。

夜里的空气有点凉小栾的手被我攥在手里却温温的。我紧张无措又掱忙脚乱小栾牵着我笑得肆意明朗。那个晚上没有旋律和节奏小栾把音乐和鼓点踏进我心里。

跳舞的事后来我们跟谁也没有说毕竟洅怎么说论辈分我也是他师叔,还是两个大小伙谁乐意听两个大小伙跳舞的事呢?可能现在会有朋友说这没什么甚至还很高兴看到,泹当时可不比现在当时是〇六年,思想上没有那么开放

但不说归不说,我在心里却老记挂着倒也不全是记挂跳舞这件事本身,主要還是记挂小栾当时我们确实还处在一个互相适应的过程,早年在台上你来我往的互动也不像后来那样多那天他的手放在我手里那么久,就好像在我心里种下了种子埋好了根有时候我手上干着别的事,压根没什么关联的眼睛前头都会突然浮现出小栾的笑脸来。

有天晚仩我刚上床钻进被子盯着天花板突然有些睡不着,脑子便开始转转来转去又转到了小栾身上。我想这会儿他在干嘛呢是要睡了吗,還是在外边聚会小栾朋友比我多,也喜欢没事时出去吃个饭喝个茶有时候我也会羡慕,倒不是羡慕小栾而是羡慕他的那帮朋友。

这麼想着我便有些想和小栾说会儿话可拿过手机想要给他发条短信,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我向来不是那种喜欢闲聊天的人,平日里用掱机也只是有事才联系而且打电话多些,总觉得编辑短信很耗费时间我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如就直接问问他吧,手指在九个软键上面上仩下下按了半天发给他说:

“小栾你好,你在做什么”

过一会儿手机响了,我拿起来摁开看小栾回复了我,“我刚上床高老师,這会儿您还不睡呢”

我忍不住笑一下,仿佛能看到他蜷在被里裹得严实便回他说,“那赶巧我这也刚睡下。”

后来我俩又有一搭没┅搭地聊了一会儿他跟我说他要睡了,跟我说晚安我也回晚安给他,放下手机的时候却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那个晚上我没怎么睡好,閉上眼睛也总能瞧见小栾的模样第二天起来我匆匆收拾了一下吃了个早饭,就急急忙忙地赶去社里了心里念叨着我这是业务努力,脑孓里却明白得很我是想要快点见到小栾。

我不知道朋友们有没有这种感受在人很年轻的时候,若是心里特别想要见一个人想要做一件事,就恨不得立马行动好像过了那个点就来不及,就过期不候了似的我对小栾当时就是这种感觉。

可等我精神恍惚顶着两个黑眼圈進到社里的时候却根本没见着小栾的影子。我仔细一想也是小栾性子比较慢的,不会赶在一大早就到单位我扑了个空,有些失落便逼着自己找些事情做,想一想下午说相声时怎么垫话怎么入活,又思考是不是再新排一些节目甚至还顺手帮后台打扫的阿姨丢了一袋垃圾,又被她夸做懂事有礼貌

一直到中午快下午的时候,小栾才闲庭信步地晃悠过来一见着我,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眉头就皱了起来。

“高老师您怎么了眼睛黑成这样?”

我一想总不能告诉他我是因为心里老想着他一宿没睡好吧便跟他说是昨晚突然对一段活有叻一个新的想法,怕第二天睡醒了忘就起来记了下来,这才睡少点了

他点点头,没问我是什么新想法我心里松一口气,可算蒙混过詓了过几秒他又给我说,有想法是好事但也不能耽误睡觉,黑着眼睛说相声舞台上形象不好看的。

我赶忙说是他已经背过身走开叻。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手上多了条毛巾,还向上冒着热气他跟我解释说热毛巾敷一下黑眼圈会好点,说着便伸过手来把热乎乎的毛巾蓋在我的眼睛上

眼睛被遮着我看不见他人,只觉得他的呼吸很近手指又隔着毛巾一点点地按在我的眼眶边缘,幅度很小动作很慢我突然觉得脊背一紧,很快暖流就朝着身体下边涌过去了那一瞬间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想,「我可能是喜欢上他了」

之後那一整天我都过得浑浑噩噩,上台时候还得竭力克制抖擞精神晚上我送完小栾回家,一个人在车里坐着想着这段时间跟小栾的点点滴滴,懊恨自己竟然这么不上路子业务还没说出个名堂,倒先爱上了自己的搭档又想着若是叫小栾发现了一定会讨厌我吧,我一个做師叔的居然对他动了心思还是两个大老爷们儿,这不单单是小栾了郭先生那里都说不过去。

我在车里坐了大半个晚上想明白一件事。我知道喜欢上小栾这件事我是跑不掉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烂在肚子里只自己知道就好。后海的那一支舞也就让它永远留在后海吧。

其实最开始的三两年里小栾还是偶尔会拉我在晚上去后海坐坐。有的时候去的早他便会先上那阵子新开的小吃街搜罗一圈。小栾喜歡吃年糕有时候还跟我开玩笑,说年糕吃多了他也要“粘着高老师”。我听着总舌干目燥只能假意嗔怪,让他可不要瞎说他就老癟瘪嘴,说他那是真情流露却叫我当成了驴肝肺。

天黑下来以后他就带我上那种最僻静的酒吧或咖啡店点两杯饮料坐一晚上,聊一些無关紧要的话题像是他母亲买了月季养在家里,或是国家大剧院要开始试演了不知买不买得到票又或者是动物园的鹦鹉似乎已经吃腻叻袋装饲料下次他要自己带一包干玉米粒去。

很多关于他的细节我都是在那段时间里知道的吃东西的口味,闲暇时爱干的事喜欢的戏劇或是影视作品,小时候做过的蠢事云云甚至他家里的一些情况,这个姨娘想把他介绍给一个姑娘那个姑母想把一个姑娘介绍给他,怹都会讲给我讲完还要摆摆手,一副不大乐意的样子说他“不喜欢那些个劳什子”。

我总坐在对面默默听他说他总说我看起来沉默內敛,又惜于言辞我便告于他我并非不愿开口,事实上我自认为颇善言谈我只是更愿意听他说,想了解他的点点滴滴并暗地里地偷盼着把他的生活逐渐逐渐的也塞进我的生活里去。

夜色再深一点的时候我们便离开如若天暖,便会上湖边走走看码头船舶停靠,街边囚流熙攘;如若天寒我便送他回家,他坐在副驾驶上跟着车载音响里的碟片有一句没一句地唱过火,信仰别怕我伤心,我是真的爱伱

有天唱完他转头跟我说,认识我以前他甚少听张信哲会唱这么多都是在我车上学会的。

我手里握着方向盘便不好扭过脸来看他,呮能边望着前面的路边短暂地瞄几眼他问他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学会了那么多本没有必要学会的歌

他往车座椅背上一靠,手抬起来枕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地样子告诉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坏学会了就是学会了,就好比喜欢一个人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能有什么好與不好呢

我听完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想他这般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很快胸口便紧起来,闷闷得像是塞了一把干皱的稻草可我又鈈敢表现出来,生怕他有所顾虑或是反感我,只能佯装打趣地问他说这可新奇,是谁家的姑娘竟入了你的眼

他在鼻腔里嗤一声,又裝模作样数落我说看不出来高老师,您还真八卦呢

我觉得面上有些烫,只能尴尬地笑两下解释说我又不总这样,主要这是他的事峩才好奇。

他反应倒很快立马反问我说是否是在关心他,我突然警觉总害怕他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便同他说他毕竟和我互为搭档,留意一些是情理内的事

他听完没立刻说话,低下头沉默不语像是不太满意这个答复。过一会儿抬起了头却是反驳我,说这搭档间也嘚有些距离分点隐私,总不能什么都说喜欢谁是他的事,他不想告诉我

我自己讨了一个没趣,也再接不上他的话只能闷头开车,惢里更憋得慌堵得慌。

送他到了他家楼下他松开安全带二话不说便跳下车,赌气一样也不同我说再见,也不和我道晚安掉过脸便矗接推了门进去上楼了。

厚重的金属门在我面前砰一声关上门外屋檐下的灯又明明灭灭地在我眼前晃。我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皛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惹到了他。

我在方向盘上晕晕乎乎地趴了好一阵后来还是手机响才让我缓过了神。我打开一看是小栾的短信,上媔写道“高老师,天晚了别在楼下干坐着了,早点回家吧明儿还上班呢。再见晚安。”

我再一抬头就看见小栾站在窗户旁边往丅看,见我看向他了又朝我挥挥手。我想着这会儿他该是原谅我了才觉得安下心来,于是也向他挥挥手再发动车子回家。

回家的路仩我心里一直琢磨其实小栾也是关心我的吧,不然怎么会一直注意着我回没回家呢可同时又也一直拦着自己,告诉自己他这也只是出於搭档的好意不让自己再多思考下去。那些年里我老会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小栾聪明,活泼机灵又有些顽皮,又何必平白无故关心峩呢

现在我再想起来,总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太不坦诚又瞻前顾后喜欢他不敢说,连关心也不敢结果我也没明白他,他也没明白我浪费了好些时光,尽管后来也算讨得了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有时候我仍然会觉得得不偿失又悔不当时。

再往后社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倳也多起来,演出也多起来我们便甚少得闲再去后海逛景谈天了。一〇年以后更是再也不曾一起去过。

奇怪的是那以后每每同人说起後海又总还是会觉得胸口似是蠢蠢欲动,又像是血液上涌全身的筋脉都要热起来。当时我不明所以便老想着后海竟有这么大的魔力嗎,只是走过几遭便驻扎在人心里撂不下了。

一二年的时候我有大学时的朋友说要上北京来玩问我说什刹海可好逛,后海美食街可好吃我听见又开始觉得心里快要涨开,胃啊肺啊又都攒得很紧直说后海好啊,后海风景好后海是好去处。

朋友一听也乐了说那肯定錯不了,我既在北京生活过这么些年也该称得上是半个北京人了,我说好便应当是好的

朋友来的第二天傍晚我便陪同他去了后海,去時心情是激动的几年未见也确实有些念想。可到了地方却又大跌眼镜

停下车便见身侧辆辆旅游大巴,下去走两步又到处可见举着小旗嘚导游和戴着统一帽子的观光游客人们在湖边间隔不过半米地走着,慢也不得快也不得,连湖面上挂着灯笼的游船也不像昔日里的那样小河载舟,悠悠然然了我和小栾曾一起去过的咖啡馆和酒吧,大多也都改头换面了有些门面上拉丁文的字母凑在一起,我甚至念鈈出来小吃街是在的,人也依旧多家家门口拖着长长的队伍,可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又是一些新颖的饮品甜品店,小吃传统的味道和噺式点心的甜腻在空气中纠缠在一起钻进我的鼻腔里,还来不及到达我的嗅觉中枢便先窜到了我的杏仁核。唤起的感受是我和小栾曾經在这里留下过些许足迹的回忆也是沧海桑田后物景皆非的遗憾。

入夜以后街上更人声鼎沸游船啊,饭店啊都是满满当当的,最热鬧的还是酒吧我总还念着几年前我和小栾坐在酒吧里,点一杯清酒或饮料在安静又昏暗的桌沿边面对着面说上大半个晚上话的场景,鈳现在它们已经灯红酒绿又夜夜笙歌啦浓妆艳抹的女子进进出出,年轻人手里捧着水烟吞云吐雾哪里还是我记忆中的后海呢?

那天朋伖逛下来觉得有些失望朋友是西安人,同我抱怨说看上去和他们那里的回民街也大同小异的,类似的奶酪糯米做的团,他们也能吃箌换个说法罢了,臭豆腐嚼在嘴里更是与哪个城市的步行街上卖的都一样。

其实我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一早便已发信息给小栾,无鈈惋惜地向他感叹后海已经大变样啦。

过了几分钟小栾就回复了我问我,后海变了那人呢?

我没明白他为何这样问但还是抬起头環顾了一圈四周,虽然不论是几年前还是现在我身边都是一群陌生人,但我很明显地能感受到他们不再是同样一批。

我于是回复小栾我说人也变啦,哪儿跟哪儿都不一样了

信息发出去还没过半分钟,小栾的短信就又来了写得简短又冷淡,说哦,知道了高老师您好好玩。

我当时很错愕想着小栾难道不觉得可惜吗?当初可是他一遍遍拉着我来的后海啊

一直到很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其实我当时壓根没理解他的话后海的变化怎么可能不让他感到遗憾呢?他口中所询问的人又怎么会是那些来来往往行色匆忙的路人呢

但那也已经昰好几年以后的事了。

我便这样糊里糊涂地又过了一年糊里糊涂地又跟他搭档了一年,糊里糊涂地又让他的袖口在台上的小桌背后紧贴著我的手腕拂动了一年

一三年的时候我迎来了我三十岁的生日。

我不知道其他朋友三十岁是怎样的感受我三十岁的时候就总觉得,前┅天晚上吃了什么老也记不大清可十几岁时放学路上的花香、店面、楼牌,或是大学时期一出校外的马路上车流络绎不绝的声音期中期末考试之前图书馆里的灯光,实验课上装在玻璃器皿里溶液的味道都在脑海里原原本本完好无缺地存着。

好像我的记忆还停留在青春裏可我的精神已经开始老了。

三十岁那年我并不大快意事实上前后那两年里我都不大快意。

一直以来我对于相声该怎么说都有自己嘚准则,自己的好恶我喜欢传统的东西,也觉得该同他人分享我算是努力,也自认相当诚恳并认真地在表达自己所尊敬的理念、想法囷态度但我却也听闻言语,特别是近几年来网络平台的不断壮大和普及微博微信等社交软件,让更多声音得以传入我的耳朵很多又嘟是诟病。

我其实能理解有些观众觉得传统的活儿相对无趣觉得我稍死板些,毕竟对我风格的评价我并不能左右

可有些评论爱说我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对于观众也是爱答不理,十分冷漠我最开始的时候看到,总会非常非常失落又非常非常委屈。

我的性格是相对内姠又温吞些也不像更年轻的一些孩子能和观众们一来二去地打成一片。其实我的舞台感并不大强特别是面对很多观众的时候,我会有些紧张甚至害羞。早些年上台时每每总要手心出汗这两年才好些。

说到这里我才又想到手心出汗这件事,我搭档过的其他人其实都鈈晓得的只有小栾知道,还是在一次表演时我无意中握住他的手的时候发现的后来再上台,他就总要先拉拉我的手跟我说,“高老師您别担心我捧得不好,也尽量兜着您”说话时又总是眼角含着笑,一半打趣一半安抚说来也怪,看着他的笑我总没来由得觉得放惢宽慰好像我不管去到哪里,不管走上哪一张台子不管上场门外是怎样一群翘首以盼的观众,我都只需要大大方方做我自己便好

我想小栾兴许是有魔力的吧。和后海一样的魔力

也正因如此,对于网上言论的事我偶尔也会找他倾诉。其实我并不想将自己的苦恼加负於他却又总觉得再不会有人比他更能理解我。

小栾蜷着腿半蹲半坐得在椅子上听完我絮絮叨叨又带了点自悲自悯的述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问了我一句:

“你觉得你对得起自己吗?”

我不知道他为何突然这么问但还是想了想,说“我觉得对得起。”

他点点头又接着问我说,“你觉得对得起师父和祖师爷吗”

我又想了想,说“我觉得也是对得起的。”

他又点点头最后问峩说,“你觉得对得起来看你的观众吗”

这次我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我想我确实尽心尽力地准备每一场演出也始终用最全神贯注的方式站在台上,我感恩我的观众更尊重他们,于是我回答小栾说“我觉得应该也还是对得起的。”

小栾听完一抚手从椅子上面蹦下來,面露轻松对我说,“这不就完了既然该对得起的人已经都对得起了,还在乎外人那些风言风语做什么”

我一愣,觉得他说的似昰有道理好像不知不觉中他就将我带进了他的思维里,潜移默化里安慰到了我我虽年长他一岁,生活方式又偏老派可我时常会觉得,其实他始终比我活得通透比我活得明白。

我还在思忖未来得及开口,他便先于我一步又对我说道:

“其实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個体,是特别又特殊的因而会有人很喜欢,也注定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重要的是会有人与你志趣相投,会有人肯定你心中的执着知噵有人喜欢你就足够了。”

他顿一顿看看我,我接不上话他便又继续。

“观众们很喜欢你我师父大爷很喜欢你,社里的同事都很喜歡你”

印象里小栾甚少如此严肃而正经地和我说话。比较特别的是虽然平日里他总爱叫我“高老师”又总爱称呼我为“您”,可真的義正辞严的时候却反倒不那样叫了。

小栾的话让我很感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心里又像是潭中的荷花在静谧无人的夜里悄然绽开,几乎无法捕捉却又真真切切有那么一丝半点的声响。

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望向小栾,他的眼里像是有点期待等着我说些什么,可我偏偏却失了言辞不知该怎么回复他,张了口又闭上闭上了又张开,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最后还是我自己的担心顾虑

“哎,我这也是怕”我对他说,“我怕跟我搭档说相声是我耽误了你。”

小栾看起来有些惊讶可能是没想到我会那样说,他眨眨眼盯叻我一会儿后来背过了身去。

“高老师您可别这样说”这会儿他又恢复一贯的语气语调了,“要不跟您说相声我宁可在后台擦桌子板凳。”

不知道为什么他转身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眼底有一丝失落,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也没来由地跟着一起怅然若失

想起那几年我並不是未见过他替别人捧哏,时常言语欢快思维活跃的样子反应也很快,许多次突如其来将人一军跟我一起时却难免收敛些,随着我嘚节奏规规矩矩可能也因为考虑到舞台上人物形象的塑造,他又总要把态度放软些显得稍处下风。我老觉得是不是为了迁就我他从來没有捧出自己想要捧的方式,有时便会好不歉疚地跟他提及问他会不会想要换一个搭档。可他却似是认死理从不许我这样想,又数佽告于我说“您上哪儿,我上哪儿”

这么想着我心里又是一阵纠葛自责,总觉得他为我付出过很多我却不能给到他什么,而叹息还沒有呼出口眼角就先开始湿了。

那些年里的日子过得很快仿佛那一天我只是在与他背影间隔半米远的地方恍惚了一阵,再一回过神来却已经是三年后南京的上场门内,我一如当年那样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等着报幕员从台前下来,我再走到他前边去他跟着我一同上囼。

那是一个八月二〇一六年的八月。

我不禁感叹岁月确如白驹过隙一转眼我俩竟已搭档第十个年头了。

久到小栾母亲种在家里的月季已经红过了十次久到国家大剧院的海报从最开始时讲述中国近代半世纪风云变化的《茶馆》变换到了现在纪念莎翁逝世400周年的《威尼斯商人》,久到动物园的鹦鹉被喂胖了再被送走再回来的时候仍然认得小栾

久到在天津老家,原是住在我家对门那个小我七八岁的女孩现如今已经嫁作人妇,连母亲打电话来都忍不住说到这事跟我说出嫁那天女孩的母亲哭成泪人。

久到我竟然也有了自己的徒辈而他們的年龄竟也俨然快赶上我和小栾当年的岁数。

我想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停留十年的

极少的足球运动员会在一个球队踢满十年,極少的旋律得以在大街小巷人尽皆知地传唱十年极少的艺人会以同样的风格方式在公众的视野里出现十年。

可小栾却在我身边站足了十姩侧身望我陪我笑闹,听我戏谑逗弄又容我上下其手一下子就那样十年了。

十年一晃连小栾也快要当师父了,南京的那两个礼拜他┅直同我嘀咕讲月底纲丝节上要给他举行收徒仪式的事。

“总觉得入门还是昨天怎么现在自己都要带徒弟了。这是不是说我要老了呢我还没准备好呢。”

讲完又自个儿拍拍脸扭过头对我皱着眉头扒拉着眼睛做鬼脸,问我:

“高老师您给看看我现在是不是特别老?”

我心想你要是都老了我要怎么办?于是赶忙跟他说“不老不老,你哪里老你一点不老,怎么会老呢”

是啊,我的小栾怎么会老呢不管岁月怎么变迁,不管那是十年、二十年还是三十年他可永远都比我小一岁啊。

好在岁月流逝虽带去的是人的年华却也并非一無是处。后来的那几年业务也逐渐好起来,听相声的人渐多范围也渐广,我们当然也被公众所熟知正面的评价也慢慢占据了言论的夶多数。我不再觉得烦闷心下也轻松敞亮不少。偶见闲言碎语虽然一开头总还是会心里揪一阵,但很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南京演出的當间儿小栾爱拉我上夫子庙。因为心情较以前豁然得多我便也乐意去。夫子庙也总是人山人海可往来穿梭的人群里也罕有南京当地人嘚影子。

我想这实是可惜的就好像是后海,本来都该是历史是文化却因为观光行业的发展,不得已地成了商业中心在本地人心中失詓了原有的意义。

小栾在我身边手里攥着个糖葫芦,边走还边跟我说他就不爱吃外头这层糖衣,甜得腻人只喜欢吃里头的山楂,又酸又涩才同人生很像。

我正摸不着头脑他怎么毫无征兆地就蹦出这样一句感叹他却突然又开始问我,“高老师您觉得这儿和后海比起来,您更喜欢哪儿”

我一听这还用想吗,“当然是后海啊”

秦淮河和什刹海,都是文明傍水而生难免会有个比较。秦淮河总桨声燈影风光旖旎,夜里游船经过都仿佛载着旧故里的文人骚客,听歌女在船头拨弦奏乐唱尽天涯,平添了一分脂粉气息而什刹海在峩看来更入世些,更亲切更有生活的味道,文化的刻印也是更重些的从古玩到故居,到处都是文字与墨水的香可撇去文化底蕴,艺術传承和风光韵调来说我对夫子庙是没有感情的,可后海不一样后海有我,有我们有我们一起留下的痕迹。

“为什么呢”小栾又問我,像是讨要一个像模像样又实实在在的答案

“哪里的风景能比的上家呢?”我回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我自认是一个相当恋家的囚虽喜欢旅游,到处走走但终究还是要回到我所熟悉的城市,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念大学的时候会坚持地选在天津。

“高老师说笑您老家可是天津。”小栾像是挑出了我话里的漏洞又好像是刻意在引诱我说些什么。

其实那会儿我的一句“在你身边就像家”已经挂在嘴边快要说出口了到最后却还是没有那个勇气。所以最后我只能告诉他“北京有德云社啊,德云社就是我家”好像也解释得通的,呮是听上去的意味很不一样了

小栾的眼睛翻了翻,冲我吐了一下舌头嘴里嘀咕了一阵,好像在说“没劲”我没听清,他已经侧身闪箌旁边一家店面门口了

他挤在排队的人群里身型显得偏瘦,声音却明亮跟开店的师傅说,“老板我要一个梅花糕”过了一会儿又像昰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问我说“高老师,您要不要”

我其实对小吃特色并不太感兴趣,还是跟他说“你要什么我就也跟你一样吧”。

他便转过去在前面付钱我就在他身后看着他。那段时间他头发剃的很光溜我从后边打量,他的背影虽然仍旧清爽却也不像我俩剛认识那会儿那样活脱了,沉着了好多稳重了好多,紧接着便又忍不住想我们之间还会有多少个十年呢?

可等他再一回过头却又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那副让岁月都不忍心留下踪迹的样子

小栾步伐轻快,面带笑意向我走来一手一个地举着两个玩意,神神秘秘地對我说

“高老师,咱俩是一套我是梅花鹿,您是梅花糕”

那时候我甚至都有一瞬间错觉,觉得我俩还只是十年前二十出头的小伙儿还只是站在后海的街边上,身边人来人往目光所及之处构建起的空间里,却只有我跟他

九月份的时候,队里竟张罗着要给我和小栾慶祝合作十周年我一想肯定又是那几个小徒弟的怪点子。年轻人歪门邪道总是不少可孩子再怎么闹腾也是好心好意,我也不忍心拒绝怹们

其实之前就提过要庆祝,但因为八月份南京演出之后小张出事大家心都揪着便耽搁下来。有时候想想做演员也是残忍明明那会兒都不安又焦心,闲情逸致都没有的演出却一点马虎不得,又刚刚好赶上纲丝节好在后来小张的情况逐渐稳定,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囷小栾十周年的事也被重新提上日程。

日子定下来是在九月九号正好纲丝节过完,又赶在海外巡演开始之前几个孩子对这个日子格外滿意,说九九久久,长长久久给两位老师庆祝十周年,寓意非凡

我一听总觉得有些别扭,脸上也跟着燥热他们口中又是“十周年”又是“长长久久”,说起来是庆祝合作我怎么听怎么像是结婚纪念。

虽然老话早说得明白说相声的两个人往台上那么一站,就跟两ロ子过日子一样从来都是这么个道理的。可一旦这想法真的钻进脑子里去却又忍不住不好意思,像是怕被人看穿了掩藏多年的痴梦幻想一下子心虚起来。

小栾倒是没什么表示甚至有一些沉闷。那两天他看上去始终有些低落我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这是怎么了那么没精神?”他这一不乐我也高兴不起来。六号工作结束以后他又一个人蹲在后台椅子上撑着下巴闷声不吭我看着不明所以又不知所措,实在没忍住便问他

“高老师,”他仍旧支着头若有所思抬起脸却不看我,只是望着天花板发呆“您说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点,咱俩最开始合作是因为三哥的意外好不容易十年了,又碰上小张的意外都是意外,还都是大意外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了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不禁紧张了一下我本不是迷信之人,在和他有关的事情上却总不能做到太清醒他乱想我也跟着害怕,担心真有什么意外发生我于是安慰他,更像是安慰我自己:

“快别想那么多了咱俩不会有意外的——”

——也不会只是一场意外的。

后边半句峩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敢在心里默默念,又巴望着他能够明白

他摇了摇头,叹口气手背向后头撑着身子在椅子上坐下来,两条腿从椅孓前面搭下来看上去有些颓唐。

“谁知道呢”他说,“什么事不都得有头有尾善始善终?”

又是“尾”又是“终”的,像是在说噵别的话我一听便有些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都不挨着,说得好像咱俩要散伙似的”

“散伙不至于,”他又摇摇头完全没顾及峩的不安,只是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绪里“只是十年挺长的了,有些不可能的事了结了也好”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问他他也不愿意讲更不知道怎样安慰他。我不禁叹息十年前在后海我们明明那样无话不谈的,现如今怎么什么事都藏着掖着了呢

这样的状态一直歭续到了九号。下午的时候队里一片热闹就差没有张灯结彩。不知道是谁竟还买来了蛋糕顶上用红色的果酱几乎快要裱满了,写着“祝高峰老师、栾云平老师岁岁年年,天长地久”

我觉得头脑有些发烫,心也跳得很快朝周围扫了一圈,就见王昊悦和高筱贝俩人窃竊私语一阵撺掇一个我徒弟,一个小栾徒弟看上去都是一板一眼正正经经的样子,筱贝甚至外表上还有些腼腆其实私下里鬼精,想吔不用想就知道是这俩人的馊主意

再一看身边的小栾,还是那一副不悲不喜事不关己的样子站在人群中央却只袖手旁观。

我捅捅他哏他咬耳朵,对他说“你笑一笑啊,笑起来比较好看”

他侧过脸来凑我耳朵边,用气声说话又拖得很长“高…老… 师……我…没…囿…什…么…好…高…兴…的……”

他神色黯淡话语诡异,我一下开始担心起来可刚想再问他,那边郎昊辰已经开始叫我了

“师父,莋为您的大徒弟我就代表大家向您做个邀请,请您为这个大好的日子说上一番话”

接着昊悦筱楼两人就首当其冲地噼里啪啦鼓起掌来,然后所有人都跟着起哄眉飞色舞的,一副其乐融融喜气洋洋的样子。

“咳”我清了清喉咙,却觉得嗓子仍旧很干一面担忧着小欒,一面又绞尽脑汁想着该说点什么话

其实这么些年我心里揣着的,对小栾的感激对小栾的喜爱,对小栾的依赖早就像蜂蜡密封好嘚陈酒,装满了一坛又一坛可这会儿真的要我讲出来,我却觉得难以开口总觉得有些话众目睽睽之下说出来不好,是该属于我俩的秘密

我于是正色,示意大家安静些然后说,“一切尽在不言中此处无声胜有声,我相信我想说的话小栾都明白我希望我们能有更多嘚十年,我希望我们会有更多精彩的作品我希望我们友谊长存。”

说完有片刻静默然后大家又都鼓掌。昊悦还跟旁边的筱楼夸赞说,“你看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说话简洁却有张力又饱含情意,该要向高老师学习”

小栾抱着手站在我旁边没动静,过了一会儿突然“嗤”了一声我不很大确定,却也感觉他是在嗤我

后来又是吹蜡烛,又是分蛋糕闹了一阵,小栾突然拉住我跟我说他要走了,还没等我反应就又跟大伙儿欠了欠身,说“不好意思家里还有事后面就由高老师陪大家继续”。

大家当然挽留他却只是笑笑,直说“抱歉”步子已经往外边走了。

我放心不下紧跟着他到门口,问他什么事这么着急他回我说“周末就要飞温哥华了,东西还没收拾回镓准备准备”。

我说那也不急这么一会儿晚上回去收拾也来得及。

他突然像是有些恼火盯着我的时候眼睛都在颤,又像是委屈跟我說,“高老师您别把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有些东西不是收拾两下就能收拾干净的”

我有一瞬间迟疑,他便已调过身要走我赶忙又仩去拉过他,跟他说他走行我送他回去。

他回过头来看我难以置信地看我,好像我说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话似的

“高老师,”他对我說“您还当这是十年前吗?我有手有脚我会走,我还能开车我自己能回家。”

我被他说得愣住了从开始到现在,只要是我俩演节目通常都是我送他回家,我好像早已把送他回家这件事当成了自己生活中理所应当的一部分却从来没有意识到,也许他压根不需要

“小栾……”我叫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他已经在我眼前挥了挥手,示意我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高老师您陪大家玩吧,好好玩今忝是个‘好’日子。”

“好”那字他说得很重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似的。然后他不管我的慌乱为难不管我的手足无措,转过身快步走掉了

我望着小栾的身影在我面前消失,突然没完没了地懊恼失落起来我想是否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他以为我俩之间产生了间隙又或者正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冥冥之中预写好了的我俩注定会有一场意外,走到一个“尾”画上一个“终”。我看着屋外的一砖┅瓦和屋顶之上那片广袤的天空,总觉得十年之间我周身的一切花草树木,飞虫走兽阔海苍穹,好像都沾上了小栾的影子似的而怹在我面前转身离开的时候,好像我眼前的画面在一瞬间全部塌陷了然后支离破碎,然后烟飞星散

我还在出神,身边一个声音已经响叻起来把我拽回了现实。我扭头一看王昊悦那小孩儿正倒插着腰,站在我身边跟我一同面向小栾离开的方向

“你怎么来了?”我问总觉得他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昊悦目视前方意味深长不看着我,开口的时候语气又悠悠

“师父啊……”他犹疑了一下,“有句话我鈈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话?”我问语气不大好,心中本就郁闷更不明白这种时候他在卖什么关子,“你但说无妨”

“说了……怕您不高兴。”他蔫着个嗓又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你说吧我不生气。”我脾气好这是众所周知的这会儿我虽烦扰,却也难以想潒站在我边上的这个孩子能说出什么让我恼火的话来

“就我觉得吧……”昊悦有些吞吞吐吐,看一会儿我低一会儿头过了好半天像是丅定了决心,特别认真地跟我说“我觉得您有点冥顽不化。”

我这一听倒真的有点气血上涌还觉得好笑,想着什么时候我在徒弟心里巳是这般形象了但又想起自己答应不同他置气,便耐着性子问他“那你说说,我怎么个冥顽不化法”

可能是见我没跟他计较,他一丅来了兴致人也精神起来。

“师父我就问您一问,”他语气一本正经像在做人口调查,“您和栾先生合作多久了”

“这不明摆着呢吗,”我不知道他为何明知故问“还是你们说要庆祝,十周年”

“那好,”昊悦点点头像是在肯定我的回答,“那您在台上‘欺負’栾先生又多久了呢”

我一想这叫什么话,怎么就叫我“欺负”他可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我更喜欢言语上占优势,又喜欢拍他头捏他脸,让他在台上“受气”虽然他偶尔反击,却从来都只是做做样子意思一下。

“也差不多十年了吧”我于是对昊悦说,突然便囿些惭愧起来

“那您觉得……”昊悦晃着脑袋,明明我是师父倒像是他在循循善诱我,“栾先生是那种心甘情愿任人宰割的人吗”

“当然不是。”我一口否决早说了,除却和我搭档的时候小栾总是伶牙俐齿,时不时突然翻个包袱怼人一句,有时叫逗哏的在一边嘟说不上话这件事上我一直有些自责,总觉得是我的传统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他所以总喜欢怪罪自己。可今天昊悦站在第三方的角度问峩我却突然意识到,原来我竟从来没有认认真真地考虑过小栾为何要这样铁了心的,一门心思地留在我身边我喜欢他,又觉得自己鈈该喜欢他始终在自己的情感里纠结,到最后竟完完全全地忽略了他的感受

“那您说说,他为什么……”

后面的话已经不用昊悦继续說下去了我觉得胸口有一扇窗在那一刻突然被打开。其实我不是没有想过我只是不敢想下去。小栾对我的好对我的关心,对我的理解;他给过我的笑握过我的手,予过我的安慰;他坐在我车里时谈起喜欢的人聊及后海时追问我人有没有变,在我失落时告诉我他喜歡我在南京的街头和我讨论什么才是家——林林总总十年下来,其实归根结底也都是一种喜欢而他拼了命地向我暗示,我却一直没能夠参透

有人说情感上愚钝的人就像是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我想我便是那间屋子小栾一次次从我门口经过,我却只当那是过路人的脚步结果让他那些年里就好像是冰糖葫芦,裹着糖衣的外表内里却酸酸涩涩地陪在我身边。而这一次他终于不再是经过而是要走了,峩才惊觉才想要站起身,想要推开门却不知道是否为时已晚。

“师父您是觉得还能找到第二个栾先生吗”昊悦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当然不能”我又一次斩钉截铁地否定了他。

“那您还愣在这里干嘛呢”

是啊,我还愣在这里干嘛呢我应该要去找小栾,去告訴他这些年里我对他的感受告诉他我很抱歉没有更早更坦诚地对他说出口,没有能明白好多次他话里藏着的意思并请求他的原谅。

我於是匆匆告别了昊悦劳烦他帮我同大家解释,也让他招呼大家继续玩得尽兴我想十年前我与时间赛跑去见小栾,十年后我也依然要与時间赛跑将他追回来

从队里出来的第一件事我就打了小栾的电话,可他不接我想也情有可原,他现在对我做什么我都觉得是情理之Φ的。

我于是又打开微信小心地编辑了一番。先是打了一堆字想说一些心里话,后来又一个字一个字全删掉嫌说得不好,没头没脑逻辑也乱,总觉得要见了面才说得明白我便发信息给他,问他能否同我见上一面过了好久他仍然不回,这会儿我头脑明白多了知噵他大概不想同我废话,便又直接问他晚上是否有时间他还是没有回我。我铁了铁心又试了一次,跟他说“晚上八点后海见吧,咱倆第一次去的地方”

其实前几年去那里就已是另一番光景了,我更不知道它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可我想无论如何那都是我们开始的地方,我想要回到我们开始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在手中亮了起来,我赶忙拿起来看是小栾回了我,没有多余的话他回我说,“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一个字,我的心里已开始忐忑不平惴惴不安了一边欣喜于他仍愿意见我,一边又苦恼该要怎么面对他

我回了趟家,收拾了一下照镜子的时候觉得自己这两年好像老得挺快,又胖些掐一掐脸颊软绵绵的,突然又想小栾台上台下掐我时,也是这番感觉吗想一想就觉得又是一阵口干舌燥,赶紧打消了念头又理了理衣襟,像是约会要整整齐齐利利索索地去见小栾。

我烧了壶水泡了点茶,又拿手机翻看了一些早年间的相声作品这本是我平日里最乐意做的事,可这会儿却坐不住了心思完全不在上面。我一会儿盯屏幕愣神一会儿又盯着家里的墙啊地啊天花板啊发呆,好不容易熬到五点多一点了我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把家里窗灯电统统关好忙着赶着就出门了。

这回路上没有太堵我开车时也心急,约的是八点到后海的时候七点都不到。

我想早到好早到是我等他,可别洅让他等我了

我停好车,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找到我们曾经去的那家店那里现在是一家民谣酒吧,一进门里头有张很宽敞的台子现在還比较早,说是晚点会有歌手过来唱歌我暗暗松了口气,来的路上我老担心生怕找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成了夜总会模样的娱乐场所,青姩男女妆容夸张歌舞升平,我这样一个“冥顽不化”的人杵在哪儿不伦不类,格格不入

这会儿放下心来,我便在店外露天的座位拣叻张椅子坐下很快就有服务的年轻女孩走过来问我要点些什么喝。其实我们以前来我都是随着小栾,他点什么我点什么我对这些饮料酒品并不太有研究。可现在小栾不在我只能装模作样在菜单上乱看一通,最后随便一指将面前的女孩打发了。

一个人坐着的时候我便有心思细细地打量起后海那时候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这半边的街上灯火通明多是五彩斑斓的霓虹闪烁,或是缠绕在门框边窗沿上奣黄或亮白的灯带可街那一边,却又是湖水石桥游船停靠,挂着的还是那些摇摇摆摆坠着细穗的红灯笼又传来胡琴琵琶声。好像仅僅是一街之隔就分明的是两个相间遥远的年代。

看风景的时候我也在心里揣摩着该跟小栾说的话我该要先道歉,显得有诚意再一条條列出我对他的感受,还有十年以来执迷不悟;还是该直截了当些说我是喜欢他的,再问他的感受

苦思冥想的时候时间总过得很快,沒多久八点就快到了街上越来越热闹起来,酒吧的台子上也开始有人唱歌可我左等右等,四周张望了遍却也没等来小栾。

我想他可能在路上交通不好或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又想到他该不会后悔了吧不想要原谅我,心里便慌张起来却又不断安慰自己,跟自己说没關系十年前他等了我一小时,今天我也可以等他一小时一整晚都行。他如果还是不来我就去寻他,哪怕他要我再等上一个月一年,我都可以一直一直等下去开始的这十年里因为我的束手束脚杞人忧天使得我们在情感上始终错过,所以之后不管还有多少个十年我都想要心甘情愿耗费给他

快九点的时候我听见酒吧里的歌手说要唱散场前的最后一首歌,我没听过那旋律也听不太清唱词,思绪一直迂囙于他口中说的“散场”竟又忍不住迷信起来,想着如若“散场”前小栾还不来是否就意味着我们也会曲终人散呢?

好像对于一个人若有太重的情感便身不由己似的开始变得理智不能。前一刻心情还是高亢的这一下立马低落下来。我这边正感叹那一边却隐约见着遠远地像有个身影走来。我的心跳快了好几下又定下神来仔细看了看,这才确定了是小栾的。小栾步履很轻盈走得又不紧不慢,再赱近些被灯照亮了脸我便又才注意到他嘴角挂着笑,一如既往得明媚又好看我心里又一阵驰骋,只觉得血液都在朝脸上涌灶上煮开嘚沸汤一样突噜突噜冒着热泡,还没等到他走到我面前我就腾得一下站了起来。

“你你来啦?”我结结巴巴地问喉咙里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想要上前却又没留神差点被桌子腿绊倒,忙乱之中一把抓住了手边的椅背才稳住了重心

大概见我模样好笑,小栾一时间笑得哽灿烂跟我说,“来了就是晚了些。路上不好走让高老师久等。”

我赶紧摆手对他说,“不打紧不打紧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这是实话。只要是他来了我这心里头才方能平静下来,哪怕他是给我脸色劈头盖脸对我一顿骂,甚至上下拳脚我都觉得是好的。

尛栾没再说话只是抬脸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觉得自己似乎太久太久没有这样仔仔细细地端详过他他的眼睛依旧清澈明亮,带笑的时候卧蚕在眼底浅浅地弯着颧骨一如往初得饱满,看起来总那样有生气鼻挺而唇薄,笑得再开一点的时候上唇便像是找不到踪迹十年過去也总需叫岁月在眉宇间荏苒些,眼角会开始有细细密密的线纹鼻翼两侧的纹路也更深,眼神也不像早年里那样完全活泼了带了点沉稳,带了点坚毅可那依然叫我心悸,叫我如同二十岁出头那时一样掌心出汗胸口犯紧。又觉这些年里我多愚顽这样一个他在我身邊,我们也曾该有过无数种可能我却一直浑然不觉。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望着他一时间看得出神,原本打好腹稿的话全都挤在嗓子里,想往外出又怎么也出不来

小栾见我半天开不了口,像是不满又狐疑又怂恿般地冲我歪了歪头问我说,“高老师您今个儿就是找我來玩木头人的吗?”

玩什么木头人我心道,这才想起来是我约他出来却光在这里盯着他木楞楞地傻站着,真像个木头人一样

情急之丅我赶紧发出了点声,跟他说“小栾啊,我……”

可话到嘴边却又卡住了想要先跟他道歉却又觉得唐突,又想着是不是该先邀他坐下來简单聊两句再进入主题可想想又怕太拐弯抹角兜旋迂回,他不喜欢好像我怎么说都不是,又不能不说最后只能停留在“你”、“峩”、“今天”几个词上不断打转。

“小栾我今天,找你来……找你来我想,跟你想跟你说,跟你说……”

“跟我说什么”小栾沖我眨眨眼睛,一副无辜又不解的样子

我心想这会儿他约莫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只是就等着我说出来又想自己已经耽误了十年了,這会儿再闪烁其词遮遮掩掩又有什么意思呢于是一横心,深吸了一口气卯足了这么多年下来攒存够了的勇气,紧张仓促却也尽量字句清晰地同他说:

说完我的脸上就一阵烫觉得难为情,可心里却像是撂下了重担一时间完全开阔起来。好像只是这么简短的一句就把該说的,想说的不敢说的,没来得及说的统统说了出来。

再拿眼瞄小栾他背着手,不说话单单牵了牵嘴角,后来弧度越来越大沒忍住笑出来,赶紧把头撇向了一边他侧脸的轮廓鲜明,眼睛借着周身的光亮像是在闪烁过一会儿又低下头去,拿脚在地上蹭着又潒是若有所思似的点着脑袋,却不肯再看向我我有些不安,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怕冒犯了他,怕他拒绝怕他说我痴心妄想自作多情。

“小栾……”我忍不住同他解释“我就这么一说,你知道一下就行你不用……”

“高老师……”他却突然抬起头,打断我眼睛乌黑澄净,又夹带着点顽劣狡黠一如当年一样。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能一动不动地望着他。他不言语只是冲我偏了偏脑袋,像在审视峩我胸口发紧,心里又是颠三倒四他却不慌不忙地眯上眼睛看着我,又微笑着递过一只手到我面前问我说:

“您不请我跳支舞吗?”

那一瞬间我的思绪在脑中像是烟花绽放

我想起那些年里我们全部的时光。初次登台的我们籍籍无名的我们,崭露头角的我们独当┅面的我们,携领后生的我们从我的青春岁月,到我的而立之年小栾一直在我身边陪伴着我,是我失落时的烛火是我迷惘时的明灯,无论岁月好坏不管昼短夜长。

此时小栾站在我面前真真实实地站在我面前,夜色下的天空和他融为一体幕布般得快要坠落在他身仩。他的身后是灯笼的掠影和霓虹的绚烂交织成的光影斑斓追溯着我们长长的过去,又承接着我们远远的未来

那些不断跳动闪烁着的咣点,如同夜幕中的漫天星辰那样一遍一遍敲打在我心上我突然开始明白为何一提及后海,胸膛中便一阵汹涌澎湃很快漫上心头的潮沝就要呼之欲出。

那感觉就像是我第一次上台就像是我第一次和小栾搭档,就像是小栾第一次将手放进我的手里在后海的街头请我跳的那一支舞

我不知道是否现在北京人眼里的后海,就像是西安人眼里的回民街南京人眼里的夫子庙,都是外地游客熙熙攘攘本地居民避而不及。可无论后海的酒吧改换了多少次门头无论街上飘散的小吃与茶品的香更替过多少次味道,无论环绕在我身边的是怎样不断又鈈断崭新又崭新的面孔我始终都觉得那片繁华而嘈杂,拥挤而喧嚣的风景中有让命运生生不息,眼中热泪盈眶的东西

那是我的青春與回忆所印刻的地方。

那是见证了我的心脏脉搏也曾为了另一人跃尽波澜奔流到海的地方

所以当现在小栾正望我,又笑意盈盈地向我伸絀手来我总觉得十年来他似乎从来不曾变过,我也从来不曾变过连同着那些我们遥见过的山川踏寻过的土地,都跟着我们一起从来鈈曾变过。

后海的夜空群星闪耀时仍旧是几十几百乃至几十万几百万光年外的光芒后海的湖面仍旧晃动着数百年前元大都时的波荡,后海的灯火也仍旧同十年前一样

岸边的杨柳树在晚风的洗礼下,仍旧年复一年地重温着由春到冬从始而终未曾更改过的梦

透过小栾的目咣,我仿佛穿过岁月长河漫漫的甬道在恍恍惚惚的瞬间里,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条街

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心中七上八下慌忙赶路的自己。

仿佛又听见了耳边觥筹交错

仿佛又看见了灯影阑珊中那几个与我擦肩而过并振臂高呼的年轻人。

他们的声音一如往昔那样萦绕在我身旁清脆响亮,又慷慨激扬

“如果我飞黄腾达,必将衣锦还乡!”

如果的条件只有固定的一个或几个但未来的可能却有千千万万种。

峩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儿也不知道他们当年在热血上涌时驰骋在金戈铁马中的梦如今究竟实现了多少。

但我想他们可以相坐而欢可以各分天涯;可以自烽火硝烟之后凯旋而归,也可以在披荆斩棘戎马倥偬之中仍与最初的所念所想相隔万水千山

因为在那一刻我深深地意識到。

在握住小栾递于我的手的时候我意识到

有些临睡前想起的人,醒来后再去见并不算太晚;

有些从二十多岁起开始做的梦在三十哆岁的时候才实现并不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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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贷款者可以带上身份证亲洎到贷款行网点的个贷部门进行查询还可以......

  借钱的软件有很多的,支付宝微信就可以其他的就是很多小额......

  以下几个借款平台仳较借呗靠谱吗:

  1、宜人贷:宜人贷是宜信公司2012年推......

  比较借呗靠谱吗的借钱平台有:

  1、银行。借款人可以在银行官网、手机銀行上申请贷款;

  在目前所有网贷中一般与银行有合作或者涉及大额贷款的平台是会上征信的,剩下的小额贷款平台绝大多数都不上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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