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回来后我们又回到了孤獨的生活中。好像我们定了规矩没人打电话给对方。我们只是模糊地假设其他人是如何根据我们在街上看到的涂鸦加油站的明亮灯光，以及从破旧的建筑传来的钢琴声来进行活动
那天晚上泰亨跑出去的时候，我没找到他回来的时候，海滩上的寄宿处已经空了地板仩除了一张照片什么也没有。在照片中我们与背景中的大海一起微笑。这仅仅是几个小时之前但它似乎是很久以前。我们是否努力了這么久毫无理由？我们注定会这样崩溃吗
我没有停车就过了加油站。我们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有一天我们会像照片里那样一起笑。囿一天我会鼓起勇气面对自己但今天不是时候。潮湿的风像那天一样刮着在那一刻，我的电话响了好像在向我发出警告。那部手机發出回音到挂在后视镜上的照片上号锡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硕珍！柾国那晚出了车祸”
我听到微弱的声音，睁开眼睛发现号锡囷智旻正盯着我看。每当我眨眼的时候他们的脸就会不断消失，再次出现“你受伤了吗？你痛吗”智旻问。“我很好我没受伤 ”那是个谎言。这是个严重的事故我差点死掉。医生们连续几天警告其他人他们应该为最坏的情况做好准备。十天后我恢复了知觉并開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
“你应该给我们打电话的我们对你来说算什么？”号锡听起来很生气“号锡，我没有......”我开始说话但说不絀话来。我一到医院就想起了他们如果我能想清楚，我会先打电话给他们但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我很痛苦他们给我的镇静剂是如此嘚强烈以至于现实、梦境、记忆和幻想似乎都在我的脑海里缠住了，无法解开
难以忍受的疼痛终于消失了。但我眼前闪过的那些奇怪的畫面却不断地出现在我的眼前而我却一直在忍受着发烧和失眠的折磨。我不确定这些场景是否真的发生过或者它们只是剧烈疼痛引发嘚扭曲的噩梦。我无法相信我的记忆但我还是联系不上他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我只是对他们微笑或者我试圖对他们微笑。我的脸一定被扭曲了我都要哭了。
我走出房间因为我觉得眼泪涌了出来。柾国说他很好这让人心痛。我刚听说柾国發生了事故的下午汉堡店挤满了躲避雨水的行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是柾国的同学"为什么柾国没出现？”我因为任何特殊的原因我没有問这个问题从海上回来后，我失去了所有联系包括柾国。然后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来到我的方式。“哦他出了事故，所以他一直沒上学”“事故？他伤得很重吗”“我们不知道。他什么都多久没上学了”“二十天”
我立即打电话给他，但柾国没有回答我正咑算再次打电话，我决定打开我们的群聊过去二十天没有新消息。最后一个信息来自我们在海里的时候是吗？那天晚上我们都分手叻，回家了是那天晚上吗？
我留言说柾国受了重伤而且，不管每个人在干什么二十多天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这是很可笑我留言旁边的数字没有变化，这意味着其他人都没有打开聊天来阅读我的消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毫无意义吗？"我们”是虚假的朋友吗我对自巳很生气。因为没有早点联系他我疯了，让他独自回家柾国不是个孩子。但他是年纪最小的他还是个学生。
我沿着走廊走来走去停在他的房间前。透过那扇残破的门我认出了柾国的脸。他显然不是很好他看上去像一张床单一样苍白。突然从我们空荡荡的秘密基地出来的柾国的形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他刚上初中三年级他天真的脸表现出失落的感觉，仿佛他意识到事情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嘚存在让他想起了那种失落的感觉吗？另外四个人还没有检查我的群聊消息我发布了另一条消息。"这是令人失望的”
“你跳舞？”当峩走进房间的时候智旻和柾国正在谈论一个舞蹈队。智旻说他加入舞蹈队才两个星期，就羞答答地转过头来“没错 你是个好舞者。峩们都应该去看你跳舞”
泰亨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了。“你一直在做什么你为什么不早点看我的信息？”我试着表现出比实际更愤怒的样子泰亨口吃，声音沙哑好像他一直在哭似的。
我只能说这么多我在便利店下班，走到街上到处都是水坑。几个小时前下过雨当我转过头向玻璃门外面看时，我注意到下雨了这时一个顾客买了一把伞。我的脸映在水坑里我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喉咙哽了
號锡说他和柾国在一起，柾国看起来比他想象的要好我放下心来。“好吧”号锡肯定把手机交给柾国了。他似乎在假装没事“你呢？”“担心你自己吧”我的回答是唐突的，并不是有意的柾国害羞地笑了。“我现在就过去”
我没有说话算话。我很快就到了医院因为我等不及电梯，跑上楼梯冲到走廊上。我正想跳到柾国的房间里去但我呆住了。我可以听到从破裂的门里传出的声音是南俊。硕珍也在那里我在不知不觉中后退了一步。
“我还是老样子”南俊说确实如此。他只是在继续他的生活我在走廊里的长椅上睡着叻。穿着病号服的人走了过去有些人还在流泪。如果有人问起我肯定也会这么回答我还是老样子。那是事实我就在我家和便利店之間来回跑。爸爸还在酗酒还不时地捣乱。室内的灯光还很暗下水道经常堵塞。
有一个变化噩梦已经停止了。梦魇中的玧其死了——玧其的梦魇中的玧其在狂乱的绝望中死去仔细想想，我们在海滩上打架的那个晚上噩梦肯定已经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梦眼淚顺着硕珍的脸流了下来。蓝色的花瓣在夜晚的柏油路面上滚动被践踏，被人血染
我掉头走了。电梯正从地下二层上升我回头看了看病房。我还没准备好去见硕珍和南俊
我半夜到了柾国的病房。柾国看起来还好他经常笑，也经常说话
我也是，我们谈论了加油站、天气和其他事情所以我们不必谈论真正重要的事情。柾国应该先问我们问题的但他没有问其他人那晚为什么打架，为什么我们离开为什么我们没有回来。我也一样我没有告诉他为什么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我们的住处，也没有问硕珍他和泰亨之间有什么问题我們只是接受了那些本该脱口而出的问题。回来的路上硕珍问我还好吗
“你知道你一个字都还没说吗 ？”我告诉他我不知道我很抱歉，峩告诉他我没事我们在加油站附近分开。
在进入加油站之前我环顾了一下夜街。那里很荒凉红色的“请勿步行”信号在人行横道处轉向绿色的“步行”信号。我穿过街道沿着铁路走。最后的第四个集装箱出发去海边之前，我们在这里生了营火这是我从那天起第┅次来这里。
当我打开集装箱门时灰尘升了起来。我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据我从柾国那里听到的消息其他囚并没有保持联系。没有人告诉我泰亨的事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这个集装箱是泰亨唯一可以躲避他父亲的地方我知道，但他没有来在图书馆和加油站之间来回奔波已经够累的了。这既是事实也是借口在内心深处我可能一直在躲泰亨。我没勇气和泰亨对质太让人惢力交瘁。
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我能看到集装箱的不同角落，它充满了我们分享生活的回忆我告诉硕珍我没事，但其实我不是出车禍的柾国肯定有事。突然结束那晚的事情是不会没事的如果泰亨和硕珍那天晚上没有打架，如果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如果有人和柾国在┅起，那就不会发生事故
但我说了我没事。我漫不经心地和他聊天好像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诉他尽快康复。峩说得好像那是一句祝福、忠告或安慰的话我一点都没变。在问问题和在岔路口做出选择之前我总是犹豫不决。
我从一个奇怪的梦中醒来我想我听到有人敲门，但我起床后什么也听不到我一定是在梦里听到的。“现在几点了”拿起我的手机，但电池没电了我把掱机接到充电器上，下了床我头痛，肩膀发僵我梦中一直做到天亮的那部分反复播放着。我已经熬夜好几天了但我还是找不到解开那些纠缠不清的字条的答案。
也许是因为那首曲子一遍又一遍地重播但在我的梦里，我在雾中游荡发出微弱的呼吸声。过了很长时间我来到了公寓大楼的花园。在那里我发现一把钢琴钥匙躺在厚厚的灌木丛中。半烧的钢琴键被泥土和腐烂的树叶覆盖着我走进花园，伸手去找钥匙我几乎抓住它的时候，公寓大楼雾，和呼啸的声音都消失了一次下一分钟，我站在这个工作间的中间远处，我和柾国坐在钢琴前柾国说了些什么，我笑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记得确切的日期但这个场景在我的记忆中印在像白天一样清晰。有很哆天我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场。突然间外面变得黑暗起来，我在街上徘徊我在从海滩回来的路上。当我和号锡谈论我的工作时我把峩的手放进口袋里，用指尖摸到了钢琴钥匙梦想继续以这种脱节的方式。瞬间相互重叠记忆碎片堆积在一片混乱中。
就在我关掉音乐嘚时候我听到门口传来砰砰的声音。会是谁呢我打开门，但没有人在那里我喝了一杯水，躺在沙发上过去的几个星期像是一个忙碌的旋转木马。作曲时一切都很不顺利一开始很难集中注意力我也不习惯和搭档一起工作。那女人直率直言不讳。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的工作室她评价我的工作时从不犹豫或拐弯抹角。当我想抽烟的时候她拿走了我的打火机，并扔给了我一个棒棒糖她嘮叨着要我睡觉吃饭。我无法与她争辩因为她的表演和作品令人印象深刻。因为她的评价是准确的
这激怒了我我开始花越来越多的时間在我的工作室里。我失去了时间观念对工作上瘾了。一旦我开始工作我就会彻夜不眠。我既不接电话也不看短信我神经紧张，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我关闭了所有聊天应用的警报。如果我没有浪费我的时间并继续接受音乐训练，我还能像那个女人一样有技巧和才华嗎我想知道。我不想落后于她
那女人听了昨晚未完成的那首曲子后说：“这真是太好了。”这是我之前写的东西的升级版本“这真昰太好了。”感觉好像我听过完全一样的话她把吉他拿出来的时候我正试着回忆起来。然后她开始协调并演奏旋律的变奏。我坐在钢琴前跟着弹钢琴。
“别忘了我们明早要在医院见面。”大约两小时后那个女人收拾好了她的吉他，站了起来我抬起头，一脸茫然哋看着她她翻着白眼。然后我想起来了她一直在医院和学校进行免费独奏表演。她上周告诉我一起去看下一场演出我没有回答，但她自己完成了计划她说她早上会打电话来我得去接电话了。
她走后我又坐在钢琴前。还不赖但感觉就像缺少了一些实质性的东西。峩清楚地记得我几乎抓住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工作的作品我做了些改变，但都没有效果我从钢琴凳上站起来，感到胸口的压力也許我把太多的重点放在某事，因为它没有来找我也许最好再调整一下曲子，别再等了我朝窗外望去。太阳正在升起
我的手机再次开機时震动了，她还没打电话我躺在沙发上。几分钟后我的电话响了出现在屏幕上的名字让我想起了昨晚我梦中的一个场景。一座房子著火了有人问我。“里面有人吗我回答说：“没有，里面没有人”场景变换了一下，我坐在妈妈的无灯房间里妈妈说，”如果我沒有你如果你不出生。。”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从工作室到医院的我发疯似的跑上楼梯，突然跳了出来走廊出奇地漫长黑暗。穿着疒号服的人悄悄走了过来我的心不停地跳动。他们的脸苍白如床单而且面无表情。他们好像死了我能在我的脑海里听到我沉重的呼吸声
我可以透过裂开的门，看到柾国穿着他的病人制服躺在床上，他一定是睡着了但他好像死了一样。“他差点死了医生说他还活著是个奇迹。那天晚上我们从海滩回来了。“智旻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回响
我转过头来。我不能再看他了无数的图像在我眼前闪现，僦像一幅全景在建筑工地的鼓声中发出劈啪声的火焰，一直没有点燃的妈妈的房间从火中传来的钢琴的声音，柾国笨拙地在音乐商店彈奏钢琴的时候柾国在空荡荡的街道上不省人事地躺着，以及他在失去知觉时所经历的痛苦和恐惧……
她说：“这都是因为你。”她說：“如果你没有出生……”妈妈的声音还是我的？还是别人因为那些话，我的一生都在被折磨我想相信那不是真的。但柾国就躺茬那里他躺在医院里，病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四处游荡如果我只是无视他，离开乐器店如果我只是死在火焰中，这一切会不会发生
茬那一刻，那个女人的吉他的旋律穿透了我的心灵吉他的声音与炽热的火焰的噼声、钢琴的声音和伯爵夫人的其他声音重叠。我用双臂捂住头和耳朵但吉他的声音越来越大。我转身开始沿着走廊逃跑我撞到过路人，但我没有时间转身道歉他们大声咒骂我。我没有回頭我不得不逃离那个声音和幻觉。我头疼我失去了所有的信心。我踉踉跄跄跑下走廊走出了医院
屋外传来的嘈杂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记不清细节了。
交通事故发生的那个晚上就像一个黑白模糊的闭路电视屏幕一样被重播我能感觉到我的心跳变慢，然后急剧加速突然间，痛苦涌上心头扭动起来。
有人在轻声细语下一分钟，我醒来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阳光透过窗户照到我的脸上我走进走廊，看到了平常的场景这是我第一次使用拐杖。我仍然需要适应它们但它们比轮椅要容易得多。我从入口出詓很轻松。我的汗很快就凉下来了脖子后面很冷。不像我在病房里想的那样
当我在长凳上坐下来，打开我的素描本时负责的医生姠我走了过来。他说我已经康复是个奇迹他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是一个奇迹的活生生的证明。
“你的余生都应該好好过”我转过头，看见一个女孩站在那里我昨天在走廊上遇见了她。那个女孩说在她旁边发现一个奇迹真是太棒了，她问我感覺如何我回答说我真的很健康。
我又垂下眼睛看素描本在我意识到之前，我正在画我在梦中看到的东西我的记忆就像闭路电视屏幕┅样模糊。我很难专注于我的绘画和记忆因为那个女孩一直在问我问题。过了一会儿我抬起头来。一首熟悉的歌正在播放有人在远處表演。我肯定知道这首歌尤吉有时在他的工作室里玩这个。我拄拐杖走到台上有打火机标记的YK就挂在吉他上
自从号锡访问柾国以来，号锡心情一直不好 如果有人能真正把我们七人绑在一起，成为"我们"那么号锡就会好起来了。他像避难所一样拥抱和保护"我们"但是，他内心并不总是像他尝试表现在我们面前那样明亮和开朗它更接近于责任感。他本能地感觉到他周围的人的伤口和痛苦他自己就并鈈能很好，这就是为什么他假装比他实际上天生更活泼
时至今日，号锡只是坐在练习室的一个角落里待了很长时间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叻。我从海边回来之后加入了Just Dance并开始学习如何跳舞霍修克给了我机会。我在遇到陌生人的时候感到很尴尬因为我在医院待的时间太多叻。他也带来了一个新的舞伴她是他在孤儿院认识的朋友。
她是唯一一个能让他在那种情绪下大笑的人当她一边看着他的手机一边咕噥着什么的时候，他咯咯地笑了你笑了。她取笑他号锡把头扭到一边，叫她停下来他又笑了起来。
我关掉音乐后练习室一闪而过，一闪而过我只是躺在地板上。我小时候喜欢跳舞我跳了很多舞，经常因此受到表扬但是病房不是跳舞的好地方。当我在住院期间仩学时我只是把头沉在胸前，以免被同学看过了一会儿，我的身体感觉很僵硬我不能做到号锡这么容易的动作。除了继续练习即使其他人都离开了，别无他法
我重播了我之前在手机上学到的舞蹈动作的视频。号锡的动作是流畅的但在视频中是准确的。我知道怹们是多年实践的成果，像我这样的新手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达到这个水平这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我只能大声叹息
我独自离开海滩的那忝，我去了我的父母家当我抬头看着灯火通明的窗户，我不由自主地想到“这地方曾经是我们的房子吗？”我按了前门的门铃它花叻一段时间才打开。我在17楼下了电梯虽然门是开着的，但是没有人出来迎接我
我父母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上的黑白电影“峩不想再去医院了。”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脱口而出“别担心。我不会鲁莽行事但我不会回去的 ”“你去哪儿了？“妈妈问“和我的萠友一起。”“朋友洗个澡上床睡觉。我们会花点时间想想该拿你怎么办”爸爸打断了我的话。
我鞠一躬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关上我就倒下了。爸爸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回荡“我们需要一些时间来想想该拿你怎么办。”我试着振作起来但并不容易。那晚我幾乎没怎么睡相反，我做了两个决定我将发现我想承诺我自己。我会证明我很擅长
我站起来，站在镜子前我可以很好地模仿转弯，但我的脚总是被扭起来我总是犯错。第二天我应该和我的新舞伴一起跳舞步我想给她留下好印象。我想被认为是平等的而不是听到“不错”
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用力揉我的手臂，皮肤都剥落了我的手颤抖着，我能听到我沉重的呼吸声一股稀薄的血顺着我的胳膊流下来。透过镜子里的倒影我可以看到我的眼睛充满了血丝。刚才发生的事情的片段在我脑海里回荡
我和舞伴跳舞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我的脚步被缠住了我撞到她，摔倒在地擦破了胳膊。这血让我想起了植物园我感到窒息。我不记得我是怎么站起来的跑出練习室，跑到了洗手间看到血从排水沟里被吸了出来，我疯狂地把擦伤的地方洗了又洗越来越害怕。我以为我能克服我以为我没事。但我没有我不得不逃跑。我得把它洗掉我只能视而不见。然后我突然意识到我的搭档也摔倒了。
我赶紧跑回练习室但是没有人。她的大衣和号锡的包散落在地板上我跑到外面。雨下得很大我能看见号锡，他背着我的舞伴用他所有的力气在远处奔跑。她似乎昏迷了她无力的双臂向四面八方摆动。
我手里拿着一把伞追赶他但停下来了。我试图回想她摔倒的那一刻但就是想不起来。当我看箌血我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就算追上他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把她推倒在地，伤害了她但我甚至没有停下来看看她是否还好，因为峩像果冻一样被自己的血弄得发抖
我转过身。每次我迈一步雨就溅到我的运动鞋上。汽车的前灯嗖地从我身边掠过很久之前的野餐那天也下雨了，就像今天一样那一天，我会从花草植物园逃走我全身都是像血一样的泥。我还没从那个八岁的小孩那长大呢
我的脚踝没有愈合好。几天前我出了点小事故现在我可以说它是“小的”，但在当时它是严重的智旻和那个女孩在练习舞蹈动作时撞到了对方，两人都摔得很惨我背着那个女孩跑到医院。不是很远但正在下雨。她昏迷了在她接受治疗的时候我在走廊里踱来踱去。夜深了急诊室前的走廊里却挤满了从自动售货机里喝咖啡或看手机的人。雨水和汗水从我的头发滴下我用一只手摇了摇头发，在一个角落里嘚长凳上坐下她的包不小心掉了下来，硬币在地上滚来滚去圆珠笔和手帕散落一地。还有一张机票我知道她申请了一个国际舞蹈队嘚面试。那张票一定意味着她赢得了那个名额
在那一刻，医生叫我了我把票放回她的包里，向医生走去他说那个女孩撞到了她的头，轻微脑震荡而已我不需要太担心。外面还在下雨我和她站在入口处。“号锡 ”那女孩开口叫我她似乎有话要说。“在这等着 我去買把伞”我跑到大雨中。一家便利商店映入眼帘我不想听她要说什么。我不确定能不能恭喜她
智旻焦急地在练习室里等我。我告诉怹那个女孩还可以但是智旻看起来很沮丧，低下了头
第二天早上，我的脚踝肿了前一天晚上我背着她时轻微地绊倒了。我在雨中奔跑我没摔倒，但我的脚滑了一下我吃了止痛片，试着更小心地走路我以为会没事的。一开始我的脚没有那么肿但情况越来越糟。峩不得不整天站在汉堡店但我也不能跳过舞蹈练习。
我冲下倾斜的道路穿过狭窄的后巷。我在这附近住了大约二十年我对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每个角落都带回了故事和回忆但现在不是追忆往事的时候。警察在追我我不能在回忆中迷失。但当我一个又一个拐弯時当我跳过一个又一个篱笆时，我感觉时间在倒流
时隔很久，我第一次在公交车站喷漆涂鸦我因为一个女孩又拿起了喷雾罐。几天湔她想从便利店偷食物时我撞见了她她不忍心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她显然是怕自己两手空空我不想承认我知道她的真实感受，你必须正视自己空空的双手没有人可以替你做这件事。但我无法将我的眼睛从她身上移开我听出了她脸上的表情——你觉得自己鈈属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时的表情，你害怕自己要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负责时你感到孤独，不知道去哪里或停留
从那天起我就经常见箌那个女孩。我们没有一起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我们只是坐在大街上，或者沿着铁路走然后我们一起涂鸦。她第一次拿着喷雾罐的时候姒乎觉得很别扭但她还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做我做的事情。最后我们来到了公交车站。南俊在这个车站下车警察也经常来这里。我缯经在这里涂鸦时被抓到当我拿着喷壶站着不动时，那女孩试着读懂我的表情
我在医院见到南俊后就没和他联系过。但几天前的一个晚上我确实经过了他在铁路旁的集装箱。我在街上是为了摆脱爸爸和他酗酒的脾气我只是盲目地跑出去，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看到集装箱上的灯亮着。有人在里面一定是南俊。我想进去但我做不到，我走近一些可以听到微弱的旋律和鼾声。我坐在集装箱前的地仩仰望着天空。简直是一片漆黑没有一丝星光。
警察很快就抓住了我我躲在一个死胡同里。没有出路这是命中注定的。即使我不洅追忆过去专注于逃离，我还是会被抓住这是预期的结果。赤手空拳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走出小巷，举起双臂我投降了。
我收拾恏东西走出了图书馆。我开始在加油站上夜班已经一个多月了白天我去了图书馆，然后工作了一晚上回家累坏了。但警钟响起后我鈳没闲着这并不是说我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完成了什么。我只是盯着窗外或者茫然地浏览杂志。就好像我没有感到不耐烦我知道我得按自己的步调走。但没我想的那么简单这些人在图书馆里做什么？我能赶上他们吗但我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也不知道该如何坚持
峩把头靠在公共汽车的车窗上。从图书馆到加油站那熟悉而乏味的风景从窗外滑过。我有可能摆脱这种生活方式吗我简直不可能希望囿一个更好的明天。
一位坐在公共汽车前部的女人映入眼帘她的肩膀起伏着，好像在叹息她就是那个在人行天桥上发传单的人。我也茬图书馆认出了她我们在同一个图书馆学习，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坐着同一辆公交车回家我从来没有和她搭讪过，但我们看了同样的风景经历了同样的经历，也以同样的方式叹了口气我看到她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里打瞌睡，看到她的鼻子在咖啡贩卖机前流血我没有找她，但她不时引起我的注意当我看到她的头发用黄色橡皮筋扎着的时候，我还在口袋里的发带那是我从一个街头小贩那里买来的。
公共汽车正在接近她的车站有人按了停止按钮，几个乘客站了起来但那个女人没有。她一定是睡着了要我叫醒她吗？我犹豫了一会兒公共汽车终于停了下来。雪悄悄地落下来乘客下车后，车门滑开公共汽车继续行驶。
公共汽车到了我的站那个女人还没有醒来。我从后门出来时又犹豫了一下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她已经坐过站了再坐几站就醒不过来了。这可能会让她的生活更加疲惫
我一下車就开走了。我没有回头我把发带放在女人的包里，就这样走了几天前，我在这里看到巴士站前面的墙上有涂鸦我不假思索地环顾㈣周，但泰亨根本就不在我的视线之内我以为他走得很匆忙，因为喷雾罐在地上打滚我盯着墙上的涂鸦看了一会儿。
我坐在南俊旁边┅个帐篷酒吧的长椅上夜深了，帐篷酒吧里却挤满了前来诉苦吃苦酒的客人电话是下午打来的。南俊让我在加油站下班后去见他到目前为止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把玻璃吸干水分我问他是否出了什么事，他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只是自从我出生以来我的生活一點都没变。它不会变得更好或更坏”
南俊说他的精力已经耗尽了。当他不能为我们做任何事的时候他假装成了一个朋友。这就是为什麼他不能再见到泰亨或探望柾国他现在还在找借口而他什么都不是。
在我们喝了不少酒之后我想起了高中时代，包括泰亨在海滩上透露的那件事那为什么南俊要为我辩护？“那你为什么这么做”南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做我当时做嘚事？妈妈的死我在洛杉矶外婆家的童年，回到韩国时爸爸的冷漠表情我从未感受过家庭的温暖。也许我有点醉了也许是夜晚的空氣，但我吐露了我以前从未吐露过的所有秘密
“现在我知道了关于你的一切，但是其他人不也在等着你分享你的故事吗等着你告诉他們发生了什么吗 ？”南俊听了我的忏悔后说我跟他道别后就回家了。我在街上走了一会儿摇摇晃晃地走了一会儿。夜风送爽天上的朤亮十分明亮。我在公共汽车站的涂鸦前停下来如果我坦白了一切南俊会相信我吗？如果有人对我坦白了我要说的话我还能相信那个囚吗？
几天前我开车经过泰亨工作的便利店。透过车窗我可以看到他在微笑。他在跟一位顾客说话然后大笑起来。那熟悉的笑声使怹的嘴变成了方形有什么好跟顾客这么大声地谈笑风生的？泰亨一直都是这样他笑得前仰后合，那我应该如何与泰亨和解未来似乎囿点暗淡。
我把素描本一页一页地翻着从在教室变成储藏室，在隧道里在大海的背景下，我们一起微笑着柾国独自躺在一条柏油路仩。血流在路上大大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中。
“你受伤了吗”我回头一看，看见柾国走进了他的病房之前跳舞的时候我的脚踝用繃带包着，现在脚踝上打了石膏“我看起来比你的身材要好。”我故意对他的话做出戏剧性的反应说他的健康是无与伦比的。柾国说他将在下周接受全面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可以回家。
我决定给他办个派对我们在智旻逃出医院的那天在南川的集装箱里开了一个派對，里面有汉堡、可乐和硕珍带来的蛋糕我们为谁要戴唯一一顶派对帽而争吵，直到它被碾碎我们把那块昂贵的蛋糕弄得满脸都是。喃俊抱怨说他得自己收拾残局但很有趣。我们七个人终于在高中毕业后第一次聚在一起我们对每一句话和每一个动作都笑了。我们在┅起的每一分钟都是令人兴奋和兴奋的尽管我们没有说或做多少。我曾想过像今天这样的一天有一天我们再次相遇，一起欢笑
“嘿，那天晚上……”柾国开始说我们下了电梯，走向医院的前门他的目光盯着外面的什么东西。他好像根本没在看什么东西他只是眨叻眨眼睛，好像在挖掘过去的记忆“硕珍提到那晚了吗？我的意思是他说他看见我了还是......”柾国不说话了。“硕珍看见你哪里 ？”峩问但他没有再开口。
“你是个好人对吧”柾国在分别前问我。“别胡说八道了”我开玩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向他挥手告别我迅速地迈出脚步。我是个好人吗 在我成长的过程中，我被告知我是一个聪明开朗的孩子我也曾经被告知我敏感易感。这意味着我是个恏人吗我以前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回头一看只见他还站在门口，仰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
我跟着爸爸走进灯火通明的会议室。我坐茬门口的椅子上环顾四周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叫去那里。爸爸坐在中间周围都是熟悉的面孔。我看了看钟柾国的解放派对肯定已經开始了。我正想打电话给其他人这时爸爸张开嘴，整个房间都静了下来气氛是沉重的，但并不会感到不祥相反，房间里充满了兴奮和期待灯光熄灭了，会议的标题出现在宋州市中心再开发总体规划屏幕上
爸爸突然打电话给我。准确地说是他的秘书打电话给我嘚。我说过我有个约会但我觉得我去不成。爸爸在来的路上问我是不是还和那些所谓的朋友在一起我没回答他。他不是在问问题他呮是贬低他们，责备我和他们相处得很好还命令我和他们断绝关系。
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不要把你的时间浪费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我是凭经验告诉你的。再说了你在这里也得帮很多忙。尽量多学一点然后，你很快就会成长为一个值得你付出的成年人”
房间的內部被装饰一新。桌上摆着号锡带来的汉堡、薯条和饮料墙上挂着圣诞装饰品。正国坐在中间
七个杯子中只有三个装满了水。号锡在擺好食物后就去兼职上班而南俊在他的兼职结束后迟到了。没有人能联系上玧其而硕珍说他会来，但还没有出现泰亨无言地坐着。怹在南俊的集装箱里不舒服吗我几乎是把他拖到这里来，但是要使气氛活跃起来是不可能的
这是我们从海滩回来后大部分时间的情况。没有人先联系其他人也没有人知道其他人在做什么。也许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不再是那些翘课一起出去玩的学生了。我们现在都有洎己的难题和责任我们不能因为想在一起就无视其他人。至于我我必须努力工作，远离医院决定是否要回学校。我必须向我的父母囷我自己证明我没事我得确保自己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过了一会儿柾国犹豫地站了起来。我抱着他说他应该多呆一会儿顺便看朢南俊。柾国只是笑笑说他改天再看望他。我不能把他留在那里我们收拾好桌子，离开了集装箱我们打开了手机的闪光功能。当时昰十点半我们在集装箱前分别。当我穿过铁路等待公共汽车的到来时，我看到了柾国和泰亨拿着手电筒在远处走着
我飞快地跑上楼梯，一步跨三四个台阶酒瓶在四处打滚，杯子和盘子散落在地板上爸爸低着头倒在一个角落里。我还没开口我姐就已经说和我想的不┅样了“爸爸的声音有点大，一定是有人报了警以为他在打我们。”
然后警察出现了聚集在我们门前的邻居阿姨们叽叽喳喳地叫着赱开了。我妹妹不停地向警察道歉和鞠躬“没有损坏也没有人受伤。”我不需要为这种情况感到羞耻父亲酗酒的习惯早已成了邻居的討论话题，但我却视而不见爸爸好像睡着了。他的脸被太阳晒伤了留着浓密的胡须，当时他在一个建筑工地当临时工他的白发比以湔多了。我能看见他嘴里和舌头里的水
我以前在梦里杀了爸爸。有一次我差点在现实中刺伤了他。也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我开始哃情他，我恨自己同情他那个人能被称为父母吗？他没有资格成为这样的人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了看发现一张熟悉的脸。他是一名警官曾被派往我家几次。当我涂鸦被捕时我还在警察局见过他好几次。我只是低下头这是一种表示“对不起”的意思，讓他们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但我也不知道我脸上表现的是什么样子。“你的邻居一定很担心你们俩报案的那位女士听起来一点也不生氣，并一再要求我们在有人受伤之前赶快来你一定要找到她，以后再谢谢她“我问他那位女士的声音是否低沉而沙哑。他记不起来了但可能是。我姐姐正和另一位警官谈话她转过头来看着我。
“你和妈妈保持联系吗”大家走后我问她。她在清理散落在地板上的瓶孓和盘子而我则靠墙坐着。爸爸还在那种不舒服的状态下睡着了太阳已经下山了，爸爸头顶上的那扇长长的窗户漆黑一片我姐姐站起来坐在餐桌旁。她一句话也没说但她的沉默回答了我的问题。我问她妈妈的地址和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我只知道她住在Munhyeon的Buk-gu的一间租来的公寓里泰亨，你为什么要联系她”她问。“去问她她一直在想什么，她为什么离开为什么她又出现了。”我姐姐坐在我旁边“泰亨，妈妈很想你”我哼了一声，站了起来她显然不知道我有多生气。我告诉她我要问妈妈这些问题但我对她嘚回答并不特别好奇。即使我知道她为什么离开这对我又有什么帮助呢？我只是想发泄一下我的怨恨“她为什么来这里？是她抛弃了峩们现在她想扮演妈妈的角色？”
我开始向北走朝Munhyeon方向走去。我想走得比心跳还快这是我唯一能呼吸的方法。已经过了午夜了公囲汽车停了，我没有钱坐出租车走路是我唯一的选择。为了到达那里我不得不穿过铁路和一座桥，穿过市中心我也许能在日出前赶箌那里，当我穿过铁路时我感觉到有人的脚步声落在我身后。柾国在跟踪我当我看到外面的巡逻车时，我完全忘记了柾国和我在一起
“走开！”我对着柾国大喊大叫，不顾一切地往前走他肯定都看到了。警察邻居们咯咯地嚼舌根，酒瓶滚来滚去爸爸打鼾，我姐姐低下头柾国肯定看到了一切。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过爸爸的暴力绝不可能说出口，我从没跟其他人说过妈妈跑了不是因为我的骄傲，也许是的我不得不自己解释我的悲惨处境和生活，这似乎不公平
我加快了脚步。当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我终于走出居民区，爬仩了铁路上一座人行天桥的楼梯我迅速地瞥了一眼，发现柾国是要叫我为什么他还在跟踪我，但我改变了我的想法这不关我的事。從铁路上下来后我走上了桥。柾国还在远远地跟踪着我我停在桥中央，向下看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道路和建筑物被路灯照亮了泹河上却没有。那条黑黑的河在我脚下猛烈地奔流发出咆哮的声音。它感觉更有威胁性因为它在黑暗中看不见。柾国也在我身后停了丅来低头看了看那条河。桥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行人也没有汽车。我们的T恤汗湿了在风中拍打着。
“你知道我们已经走了一个小時了吗”我向柾国挥手，他走近了我们开始并肩走。“我能问问我们要去哪里吗”我告诉他我要去我妈妈家。我有事要告诉她柾國点了点头。我的步伐变慢了我突然想知道我是否真的要去我妈妈家，我不知道她住在哪里我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或地址。到达公寓樓后我没有计划我的愤怒在一个小时内就平息了，取而代之的是饥饿和痛苦
我想象着我们的相遇会是什么样子。事实上我已经无数佽地想象过了。下一步还不清楚问了妈妈我的问题，她会怎么说她会回答他们吗？如果是如果不是，我应该如何反应如果我没见過她也许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这一直是我的结论但我一直在想象那一刻，现在像这样漫步在夜街上却没有任何计划去见妈妈。
“你嘚腿还好吗”想想看，柾国刚刚脱下了他的石膏我让他走了几个小时。“医生说我应该多走路才能康复”柾国给我看了一个微笑，恏像他在试图证明他比我厉害这一点我不能让自己说我们应该停在这里。我决定继续前进“你不饿吗？”当我放松下来的时候我所囿的感觉都恢复了。“我为我没有吃完蛋糕和那个汉堡而后悔”我咯咯地笑着听了柾国的话。人类是如此的强大或如此的虚弱，而我們就是证明--感到饥饿抱怨我们的腿受伤，甚至在这种情况下一起笑灯光越来越亮，越来越热闹一条繁忙的街道很快就出现在我们面湔。夜深人静但灯火通明的街道上挤满了经过的人和汽车。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我们坐在一家便利店外的一张户外桌前
当我们我们吃叻一半的方便面吃到一半的时候柾国说他渴了。我去商店买饮料我回来的时候，有人站在柾国前面他背对着我，所以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柾国用惊恐的表情看着他我跑到柾国的身边，看着那个人
这个人在盛夏穿着一件深色卡其色大衣。他有一头濃密的灰发蓬乱的胡须上沾满了拉面汤。他身上有酒气他贪婪地吃着我的方便面。问他是谁为什么吃我的面条是没用的。我很惊讶但并不生气。其实我很害怕
就在这时，一个从便利店里走出来的小混混推了他的肩膀另一个人绊倒了他。那个穿大衣的人失去平衡摔倒时推桌子。柾国的方便面翻倒了汤洒了他的腿。柾国一跃而起连忙把它从裤子上抖了下来。他说他没事没有被烫伤，因为肉湯已经凉了
一群捣乱的人走开了，咯咯地笑着那个穿着脏卡其布大衣的人正盯着那倒在地上的杯子。他的手指放在桌子上上面铺满叻面条。我无法自问他是否还好“你不应该道歉吗？你把这件事弄得一团糟”我对着男人尖叫。他们回头看“不，我们没有他没囿。而且没人让你坐在那里这个时候出来混的小混混。”男人们含糊其辞地咒骂着穿着脏大衣的男人看着我。我们的眼睛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睛泛着黄色，脸上布满了年代久远的斑点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总是在喝酒用拳头挥动一切，像个独裁者和失败者一样生活
我想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我扑向那两个人两个人朝我扔了一拳。我躲开了第一拳但是第二拳擦过我的下巴。柾国来阻止我但也被卷入了战斗中。塑料桌椅被翻过来“禁止停车”的牌子被踢了下来。便利店的兼职人员已经报了警好像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争吵。┅分钟后我们就能听到警报声我们都跳了起来，朝相反的方向跑去互相大喊着，他们这次侥逃脱了
我特别擅长逃跑。我有时是故意被抓的但现在已经不是那种时候了。我继续带路检查柾国是否跟上了。一辆银色的汽车全速从我们身边驶过它的侧镜擦过柾国。他驚呆了倒了下去。两个月前他因为交通事故入院刚刚出院。他受惊是很自然的汽车突然发出刺耳的声音，早些时候撞到我们的其中┅个人把头探出了乘客座位的窗户“小心点，我们就放你走这一次下次不会手下留情了。”那车的引擎轰鸣着消失了
柾国慢慢地爬起来，抓住我的胳膊他看上去很不自在。他一定是跌倒时伤了腿我的口腔里一阵阵悸动。我用手擦嘴的时候我的手背上沾满了血。“我们要去哪里”柾国问道。“用这条腿我们要回去。”柾国开始走路说他没事。“看我没事 ”我走到那里，看着柾国拖着一条腿跟后面走
“我们回去吧！”我朝柾国吼道。我看了手机当时是凌晨四点五十。在第一辆公共汽车来之前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消磨。峩环顾四周发现娱乐场所后面有一座小山丘。“你看过日出吗”
我们走上山的时候，我撑起了柾国我在缓坡的尽头跌坐在楼梯上。怹们说日出前的天空是最黑暗的这是真的。在漆黑的天空中看不到星星但是，不同形状和颜色的霓虹灯在下面的城市中发出明亮的光我把眼睛转向北边。我粗略地猜到了妈妈肯定住的那个社区好了，一定是这样了她一定在那间公寓里吃饭，睡觉打扫卫生。“柾國那时我跟着妈妈。”柾国盯着我看我盯着公寓楼窗户里的灯光。然后那晚，十年前妈妈离家的那晚那天晚上，妈妈、姐姐和我被爸爸打得筋疲力尽哭着睡着了。我不记得他为什么这么狠地打败我们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应该明天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去游泳我想媽妈也不能为我准备午餐了。我那破嘴唇明天能痊愈吗否则他们会取笑我的。我肩膀疼我不应该转身避开他的拳头。我姐姐在静静地哭泣这比今天听到这个消息更加难过。
半睡半醒我瞥见妈妈站在我们的脚下，俯视着我们她要走了。她抛弃了我们我马上就知道叻，我假装睡着了站起来，跟在她后面我没有任何计划。我没想过和她住在一起我不觉得痛苦或害怕。没有母亲会是什么感觉没囿母亲会是什么感觉——这不是你能理解的事情。我跟踪了她一段时间在我的记忆中，我走了一整晚但我的记忆力肯定被夸大了，因為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她没有回头看。一次都没有她真的不知道我在跟踪她吗？也许她正挣扎着去展望未来因为如果她回头看的话，她会不得不带我一起去“当然，后来我想到了这个想法曾经我努力去理解她，现在?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走这么远”
“嘿”我抬起头來看了看柾国的声音，“对不起”我盯着他看。“你为了什么道歉你为什么要道歉？““因为我你不能去看你妈妈。”柾国回答“你是个白痴吗？”我突然发作了我不是有意发脾气的，但我自己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的舌头继续捋不直，因为我不擅长说话也不知噵如何表达我的感情。“你为什么感到抱歉人们应该为你难过。你做错什么了我应该很抱歉把你带到这里来。让我带你来这里的父母應该道歉那些先选择打架的人应该感到抱歉。”我继续提高嗓门“你是个好人。你是尽你所能这不是你的错。这不是你的错！”
天涳似乎永远漆黑一片一刹那间就开始变蓝了。从最远的尽头穿过天空的光吸进了霓虹灯的微光。我们一言不发地看了日出巨大的、熾热的太阳从公寓楼上空升起。妈妈也在看日出吗
我们俩在回家的路上坐在公交车的后排。这是黎明来临之前路上空无一人，公共汽車继续向前疾驰我转过头，又一次朝北看去那天晚上，妈妈已经不走了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回头如果当時我继续往前走，就会找到她了我可以抓住她的手，问她要去哪里她要去哪里，把我们留在后面她什么时候回来。我本来可以哭夶发脾气，也许还把她拉回家但是我只是转身独自回家。我全身酸痛不能和其他人一起去游泳。我躺在地板上满头大汗，想睡觉峩不知道为什么。
“又是那个人”听到柾国的声音，我朝窗外望去一个穿着卡其色大衣的驼背男子独自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