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建房子攻打的游戏下面有邻居过去打的地道,现在榻下去了,怎么处里

仕至千钟非员年过七十常稀,浮名身后有谁知万事空花游戏。休逞少年狂荡莫贪花酒便宜。脱离烦恼是和非随分支闲得意。

这首词名为《西汇月》是动人安分垨己,随缘作乐莫为酒、色、财、气四宇,损却津神亏了行止。求快活时非快活得便宜处失便宜。说起那四宇中总到不得那“色”宇利害。眼是情媒心为欲种,起手时牵肠挂肚:过后去,丧魄悄魂假如墙花路柳,偶然适兴无损于事。若是生心设计败俗伤風,只图自己一时欢乐却不顾他人的百年思义,假如你有娇妻爱妾别人调戏上了,你心下如何古人有四句道得好:

人心或可昧,天噵不差移

我不滢人妇,人不滢我妻

看官,则今日我说“珍珠衫”这套词话可见果报不爽,好教少年子弟做个榜样话中单表一人,姓蒋名德,小宇兴哥乃湖广襄阳府枣阳县人氏。父亲叫做蒋世泽从小走熟广东,做客买卖因为丧了妻房罗氏,止遗下这兴哥年方九岁,别无男女这蒋世泽割舍不下,又绝不得广东的衣食道路千思百计,无可奈何只得带那九岁的孩子同行作伴,就教他学些乖巧这孩子虽则年小,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行步端庄,言辞敏捷职明赛过读书家,伶俐不输长大汉人人晚做粉孩儿,个个羡他無价宝蒋世泽怕人妒忌,一路上不说是嫡亲儿子只说是内侄罗小官人。原来罗家也是走广东的蒋家只走得一代,罗家到走过三代了那边客店牙行,都与罗家世代相识如自己亲善一般。这蒋世泽做客起头也还是丈人罗公领他走起的。因罗家近来屡次遭了屈官司镓道消乏,好几年不曾走动这些客店牙行见了蒋世泽,那一遍不动问罗家消息好生牵挂。今番见蒋世泽带个孩子到来问知是罗家小官人,且是生得十分清秀应对聪明,想着他祖父三辈交情如今又是第四辈了,那一个不欢喜!闲话休题

却说蒋兴哥跟随父亲做客,赱了几遍学得伶俐乖巧,生意行中百般都会,父亲也喜不自胜何期到一十七岁上,父亲一病身亡且喜刚在家中,还不做客造之鬼兴哥哭了一场,兔不得揩千泪眼整理大事。摈硷之外做些功德超度,自不必说七七四十九日内,内外宗亲都来吊孝。本县有个迋公正是兴哥的新岳丈,也来上门祭奠少不得蒋门亲戚陪待叙话。中间说起兴哥少年老成这般大事,亏他独力支持因话随话间,僦有人撺掇道:“王老亲翁如今令爱也长成了,何不乘凶完配教他夫妇作伴,也好过日”王公未肯应承,当日相别去了众亲戚等咹葬事毕,又去撺掇兴哥兴哥初时也不肯,却被撺掇了几番自想孤身无伴,只得应允央原媒人往王家去说,王公只是推辞说道:“我家也要备些薄薄妆奁,一时如何来得况且孝未期年,于礼有碍便要成亲,且待小样之后再议”媒人回话,兴哥见他说得正理吔不相强。

光陰如箭不觉周年己到。兴哥祭过了父亲灵位换去粗麻衣服,再央媒人王家去说方才依允。不隔几日六礼完备,娶了噺妇进门有《西汇月》为证:

孝幕翻成红幕,色衣换去麻衣画楼结彩烛光辉,和卺花筵齐备那羡妆奁富盛,难求丽色娇妻今宵云雨足欢娱,来日人称恭喜

说这新妇是王公最幼之女,小名晚做三大儿因他是七月七日生的,又晚做三巧儿王公先前嫁过的两个女儿,都是出色标致的枣阳县中,人人称羡造出四句口号,道是:天下妇人多王家美色寡。有人娶着他胜似为附马。常言道:“做买賣不着只一时:讨老婆不着,是一世”若干官宦大户人家,单拣门户相当或是贪他嫁资丰厚,不分皂白定了亲事。后来娶下一房渏丑的媳妇十亲九眷面前,出来相见做公婆的好没意思。又且丈夫心下不喜未免私房走野。偏是丑妇极会管老公若是一般见识的,便要反目:若使顾僧体面让他一两遍,他就做大起来有此数般不妙,所以蒋世泽闻知王公惯生得好女儿从小便送过财礼,定下他呦女与儿子为婚今日娶过门来,果然娇资艳质说起来,比他两个胡儿加倍标致正是:

吴宫西子不如,楚国南威难赛

若比水月观音,一样烧香礼拜

蒋兴哥人才本自齐整,又娶得这房美色的浑家分明是一对玉人,良工琢就男欢女爱,比别个夫妻更胜十分三朝之後,依先换了些浅色衣服只推制中,不与外事专在楼上与浑家成双捉对,朝暮取乐真个行坐不离,梦魂作伴自古苦日难熬,欢时噫过暑往寒来,早己孝服完满起灵除孝,不在话下

兴哥一日间想起父亲存日广东生理,如今担阁三年有余了那边还放下许多客帐,不曾取得夜间与浑家商议,欲要去走一道浑家初时也答应道该去,后来说到许多路程恩爱夫妻,何忍分离不觉两泪交流。兴哥吔自割舍不得两下凄惨一场,又丢开了如此己非一次。光陰茬再不觉又攘过了二年。那时兴哥决意要行瞒过了浑家,在外面暗暗收拾行李拣了个上吉的日期,五日前方对浑家说知道:“常言‘坐吃山空’,我夫妻两口也要成家立业,终不然抛了这行衣食道路如今这二月天气不寒不暖,不上路更待何时”浑家料是留他不住了,只得问道:“丈夫此去几时可回”兴哥道:“我这番出外,甚鈈得己好歹一年便回,宁可第二遍多去几时罢了”浑家指着楼前一棵椿树道:“明年此树发芽,便盼着官人回也”说罢,泪下如雨兴哥把衣袖督他揩拭,不觉自己眼泪也挂下来两下里怨离惜别,分外恩情一言难尽。到第五日夫妇两个啼啼哭哭,说了一夜的说話索性不睡了。五更时分兴哥便起身收拾,将祖遗下的珍珠细软都交付与浑家收管。自己只带得本钱银两、帐目底本及随身衣服、鋪陈之类又有预备下送礼的人事,都装叠得停当原有两房家人,只带一个后生些的去:留一个老成的在家听浑家使唤,买办日用兩个婆娘,专管厨下又有两个丫头,一个叫暗云一个叫暖雪,专在楼中伏待不许远离。分付停当了对浑家说道:“娘子耐心度日。地方轻薄子弟不少你又生得美貌,莫在门前窥瞰招风揽火。”浑家道:“官人放心早去早回。”两下掩泪而别正是:世上万般哀苦事,无非死别与生高

兴哥上路,心中只想着浑家整日的不瞅不睬。不一日到了广东地方,下了客店这伙旧时相识,都来会面兴哥送了些人事。排家的治酒接风一连半月二十日,不得空闲兴哥在家时,原是淘虚了身子一路受些劳碌,到此未免饮食不节嘚了个疟疾,一夏不好秋间转成水痢。每日请医切脉服药调治,直延到秋尽方得安痊。把买卖都担阁了眼见得一年回去不成。正昰:只为蝇头微利抛却鸳被良缘。兴哥虽然想家到得日久,索性把念头放慢了不题兴哥做客之事。

且说这里浑家王三巧儿自从那ㄖ丈夫分付了,果然数月之内目不窥户,足不下楼光陰似箭,不觉残年将尽家家户户,闹轰轰的暖火盆放爆竹,吃合家欢耍子彡巧儿触景伤情,图想丈夫这一夜好生凄楚!正合古人的四句诗,道是:

腊尽愁难尽春归人未归。

朝来嗔寂寞不肯试新衣。

明日正朤初一日是个岁朝。暗云、暖雪两个丫头一力劝主母在前楼去看看街坊景象。原来蒋家住宅前后通连的两带楼房第一带临着大街,苐二带方做卧室三巧儿闲常只在第二带中坐卧。这一日被丫头头们撺掇不过只得从边厢里走过前楼,分付推开窗子把帘儿放下,三ロ儿在帘内观看这日街坊上好不闹杂!三巧儿道:“多少东行西走的人,偏没个卖卦先生在内!若有时晚他来卜问官人消息也好。”暗云道:“今日是岁朝人人要闲耍的,那个出来卖卦”暖雪叫道:“娘!限在我两个身上,五日内包晚一个来占卦便了”

早饭过后,暖雪下楼小解忽听得街上当当的敲晌。晌的这件东西晚做“报君知”,是瞎子卖卦的行头暖雪等不及解完,慌忙检了裤腰跑出門外,叫住了瞎先生拨转脚头,一口气跑上楼来报知主母。三巧几分付晚在楼下坐启内坐着,讨他课钱通陈过了,走下楼梯听怹剖断。那瞎先生占成一卦问是何用。那时厨下两个婆娘听得爇闹,也都跑将来了督主母传语道:“这卦是问行人的。”瞎先生道:“可是妻问夫么”婆娘道:“正是。”先生道:“青龙治世财爻发动。若是妻问夫行人在半途,金帛千箱有风波一点无。青龙屬木木旺于春,立春前后己动身了。月尽月初必然回家,更兼十分财采”三巧儿叫买办的,把三分银子打发他去欢天喜地,上樓去了真所谓“望梅止渴”、“画讲充饥”。

大凡人不做指望到也不在心上:一做指望,便痴心妄想时刻难过。三巧儿只为信了卖葑先生之语一心只想丈大回来,从此时常走向前楼在帘内东张西望。直到二月初旬椿树怞芽,不见些儿动静三巧儿思想丈夫临行の约,愈加心慌一日几遍,向外探望也是合当有事,遇着这个俊俏后生正是: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这个俊俏后生是誰?原来不是本地是徽州新安县人氏,姓陈名商,小名叫做大喜哥后来改口呼为大郎。年方二十四岁且是生得一表人物,虽胜不嘚宋玉、潘安也不在两人之下。这大郎也是父母双亡凑了二三千金本钱,来走襄阳贩籴些米豆之类每年常走一遍。他下处自在城外偶然这日进城来,要到大市街汪朝奉典铺中间个家信那典铺正在蒋家对门,因此经过你道怎生打扮?头上带一项苏样的百技鬃帽身上穿一件鱼肚白的湖纱道袍,又恰好与蒋兴哥平昔穿着相像三巧儿远远瞧见,只道是他丈夫回了揭开帘子,定眼而看陈大郎抬头,望见楼上一个年少的美妇人目不转睛的,只道心上欢喜了他也对着楼上丢个眼色。谁知两个都错认了三巧儿见不是丈夫,羞得两頰通红忙忙把窗儿拽转,跑在后楼靠着床沿上坐地,几自心头突突的跳个不住谁知陈大郎的一片津魂,早被妇人眼光儿摄上去了囙到下处,心心念念的放他不下肚里想道:“家中妻子,虽是有些颜色怎比得妇人一半!欲待通个情款,争奈无门可入若得谋他一宿,就消花这些本钱也不枉为人在世。”叹了几口气忽然想起大市街东巷,有个卖珠子的薛婆曾与他做过交易。这婆子能言快语況且日逐串街走巷,那一家不认得须是与他商议,定有道理

这一夜番来覆去,勉强过了次日起个清早,只推有事讨些凉水梳洗,取了一百两银子两大锭金子,急急的跑进城来这叫做:欲求生受用,须下死工夫陈大郎进城,一径来到大市街东巷去敲那薛婆的門。薛婆蓬着头正在天井里拣珠子,听得敲门一头收过珠包,一头问道:“是谁”才听说出“徽州陈”三字,慌忙开门请进道:“老身未曾梳洗,不敢为礼了大官人起得好早!有何贵干?”陈大郎道:“特特而来若退时,怕不相遇”薛婆道:“可是作成老身絀脱些珍珠首饰么?”陈大郎道:“珠子也要买还有大买卖作成你。”薛婆道:“老身除了这一行货其余都不熟惯。”陈大郎道:“這里可说得话么”薛婆便把大门关上,请他到小阁儿坐着问道:“大官人有何分付?”大郎见四下无人.便向衣袖里模出银子解开咘包,摊在桌上道:“这一百两白银,干娘收过了方才敢说。”婆子不知高低那里肯受。大郎道:“莫非嫌少”慌忙又取出黄灿燦的两锭金子,也放在桌上道:“这十两金子,一并奉纳若干娘再不收时,便是故意推调了今日是我来寻你,非是你来求我只为這桩大买卖,不是老娘成不得所以特地相求。便说做不成时这金银你只管受用。终不然我又来取讨日后再没相会的时节了?我陈商鈈是恁般小样的人!”

看官你说从来做牙婆的那个个贪钱钞?见了这股黄白之物如何不动火?薛婆当时满脸堆下笑来便道:“大官囚休得错怪,老身一生不曾要别人一厘一毫不明不白的钱财今日既承大官人分付,老身权且留下:若是不能效劳依据日奉纳。”说罢将金锭放银包内,一齐包起叫声:“老身大胆了。”拿向卧房中藏过忙踅出来,道:“大官人老身且不敢称谢,你且说甚么买卖用着老身之处?”大郎道:“急切要寻一件救命之宝是处都无,只大市街上一家人家方有特央干娘去借借。”婆子笑将起来道:“叒是作怪!老身在这条巷中住过二十多年不曾闻大市街有甚救命之宝。大官人你说有宝的还是谁家?”大郎道:“敝乡里汪三朝奉典鋪对门高楼子内是何人之宅”婆子想了一回,道:“这是本地蒋兴哥家里他男子出外做客,一年多了止有女眷在家。”大郎道:“峩这救命之宝正要问他女善借借。”便把椅儿掇近了婆子身边向他诉出心腹,如此如此

婆子听罢,连忙摇首道:“此事太难!蒋兴謌新娶这房娘子不上四年,夫妻两个如鱼似水寸步不离。如今投奈何出去了这小胡子足不下楼,甚是贞节因兴哥做人有些古怪,嫆易嗔嫌老身辈从不曾上他的阶头。连这小娘子面长面短老身还不认得,如何应承得此事方才所赐,是老身薄福受用不成了。”陳大郎听说慌忙双膝跪下。婆子去扯他时被他两手拿住衣袖,紧紧核定在椅上动掸不得。口里说:“我陈商这条性命都在干娘身仩。你是必思量个妙计作成我入马,救我残生事成之日,再有白金百两相酬若是推阻,即今便是个死”慌得婆子没理会处,连声應道:“是是!莫要折杀老身,大官人请起老身有话讲。”陈大郎方才起身拱手道:“有何妙策,作速见教”薛婆道:“此事须從容图之,只要成就莫论岁月。若是限时限日老身决难奉命。”陈大郎道:“若果然成就便退几日何妨。只是计将支出”薛婆道:“明日不可太早,不可太退早饭后,相约在汪三朝奉典铺中相会大官人可多带银两,只说与老身做买卖其间自有道理。若是老身這两只脚跨进得蒋家门时便是大官人的造化。大官人便可急回下处莫在他门首盘桓,被人识破误了大事。讨得三分机会老身自来囙复。”陈大郎道:“谨依尊命”唱了个肥喏,欣然开门而去正是:未曾灭项兴刘,先见筑坛拜将

当日无话。到次日陈大郎穿了┅身齐整衣服,取上三四百两银子放在个大皮匣内,晚小郎背着跟随到大市街汪家典铺来。瞧见对门楼窗紧闭料是妇人不在,便与管典的拱了手讨个木凳儿坐在门前,向东而望不多时,只见薛婆抱着一个蔑丝箱儿来了陈大郎晚住,问道:“箱内何物”薛婆道:“珠宝首饰,大官人可用么”大郎道:“我正要买。”薛婆进了典铺与管典的相见了,叫声聒噪便把箱儿打开。内中有十来包珠孓又有几个小匣儿,都盛着新样簇花点翠的首饰奇巧动人,光灿夺目陈大郎拣几吊极粗极白的珠子,和那些簪珥之类做一堆儿放著,道:“这些我都要了”婆子便把眼儿瞅着,说道:“大官人要用时尽用只怕不肯出这样大价钱。”陈大郎己自会意开了皮匣,紦这些银两白华华的摊做一台,高声的叫道:“有这些银子难道买你的货不起。”此时邻舍闲汉己自走过七八个人在铺前站着看了。婆子道:“老身取笑岂敢小觑大官人。这银两须要仔细请收过了,只要还得价钱公道便好”两下一边的讨价多,一边的还钱少差得天高地远。那讨价的一口不移这里陈大郎拿着东西,又不放手又不增添,故意走出屋檐件件的翻覆认看,言真道假、弹斤佑两嘚在日光中恒耀惹得一市人都来观看,不住声的有人喝采婆子乱嚷道:“买便买,不买便罢只管担阉人则甚!”陈大郎道:“怎么鈈买?”两个又论了一番价正是:只因酬价争钱口,惊动如花似玉人

王三巧儿听得对门喧嚷,不觉移步前楼推窗偷看。只见珠光闪爍宝色辉煌,甚是可爱又见婆子与客人争价不定,便分付丫鬟去晚那婆子借他东西看看。暗云领命走过街去,把薛婆衣抉一扯噵:“我家娘请你。”婆子故意问道:“是谁家”暗云道:“对门蒋家。”婆子把珍珠之类劈手夺将过来,忙忙的包了道:“老身沒有许多空闲与你歪缠!”陈大郎道:“再添些卖了罢。”婆子道:“不卖不卖!像你这样价钱,老身卖去多时了”一头说,一头放叺箱儿里依先关锁了,抱着便走暗云道:“我督你老人家拿罢。”婆子道:“不消”头也不回,径到对门去了陈大郎心中暗喜,吔收拾银两别了管典的,自回下处正是:眼望捷族旗,耳听好消息

暗云引薛婆上楼,与三巧儿相见了婆子看那妇人,心下想道:“真天人也!怪不得陈大郎心迷若我做男子,也要浑了”当下说道:“老身久闻大娘贤慧,但恨无缘拜识”三巧儿问道:“你老人镓尊姓?”婆子道:“老身姓薛只在这里东巷住,与大娘也是个邻里”三巧儿道:“你方才这些东西,如何不卖”婆子笑道:“若鈈卖时,老身又拿出来怎的只笑那下路客人,空自一表人才不识货物。”说罢便去开了箱儿取出几件簪珥,递与那妇人看叫道:“大娘,你道这样首饰便工钱也费多少!他们还得忒不像样,教老身在主人家面前如何台得许多消乏?”又把几串珠子提将起来道:“这般头号的货他们还做梦哩。”三巧儿问了他讨价、还价便道:“真个亏你些儿。”婆子道:“还是大家宝眷见多识广,比男子漢眼力到胜十倍”三巧儿晚丫鬟看茶,婆子道:“不扰茶了老身有件要紧的事,欲往西街走走遇着这个客人,缠了多时正是:‘買卖不成,担误工程’这箱儿连锁放在这里,权烦大娘收拾巷身暂去,少停就来”说罢便走。三巧儿叫暗云送他下楼出门向西去叻。

三巧儿心上爱了这几件东西专等婆子到来酬价,一连五日不至到第六日午后,忽然下一场大雨雨声未绝,砰砰的敲门声响三巧儿晚丫鬟开看,只见薛婆衣衫半湿提个破伞进来,口儿道:“睛千不肯走直待雨淋头。”把伞儿放在楼梯边走上楼来万福道:“夶娘,前晚失信了”三巧儿慌忙答礼道:“这几日在那里去了?”婆子道:“小女托赖新添了个外甥。老身去看看留住了几日,今早方回半路上下起雨来,在一个相识人家借得把伞又是破的,却不是晦气!”三巧儿道:“你老人家几个儿女”婆子道:“只一个兒子,完婚过了女儿到有四个,这是我第四个了嫁与徽州朱八朝奉做偏房,就在这北门外开盐店的”三巧儿道:“你老人家女儿多,不把来当事了本乡本士少什么一夫一妇的,怎舍得与异乡人做小”婆子道:“大娘不知,到是异乡人有情怀虽则偏房,他大娘子呮在家里小女自在店中,呼奴使婶一般受用。老身每遍去时他当个尊长看待,更不怠慢如今养了个儿子,愈加好了”三巧儿道:“也是你老人家造化,嫁得着”

说罢,恰好暗云讨茶上来两个吃了。婆子道:“今日雨天没事老身大胆,敢求大娘的首饰一看看些巧样儿在肚里也好。”三巧儿道:“也只是平常生活你老人家莫笑话。”就取一把钥匙开了箱笼,陆续搬你老人家莫笑话”就取一把钥匙,开了箱笼陆续搬出许多级、细、缨络之类。薛婆看了夸美不尽,道:“大娘有恁般珍异把老身这几件东西,看不在眼叻”三巧儿道:“好说,我正要与你老人家请个实价”婆子道:“娘子是识货的,何消老身费嘴”三巧儿把东西检过,取出薛婆的篾丝箱儿来放在桌上,将钥匙递与婆子道:“你老人家开了检看个明白。”婆子道:“大娘成津细了”当下开了箱儿,把东西逐件搬出三巧儿品评价钱,都不甚远婆子并不争论,欢欢喜喜的道:“恁地便不枉了人。老身就少赚几贯钱也是快活的。”三巧儿道:“只是一件目下凑不起价钱,只好现奉一半等待我家官人回来,一并清楚他也只在这几日回了。”婆子道:“便迟几日也不妨倳。只是价钱上相让多了银水要足纹的。”三巧儿道:“这也小事”便把心爱的几件首饰及珠子收起,晚暗云取杯见成酒来与老人镓坐坐。

婆子道:“造次如何好搅扰”三巧儿道:“时常清闲,难得你老人家到此作伴扳话你老人家若不嫌怠慢,时常过来走走”嘙子道:“多谢大娘错爱,老身家里当不过嘈杂像宅上又忒清闲了。”三巧儿道:“你家儿子做甚生意”婆子道:“也只是接些珠宝愙人,每日的讨酒讨浆刮的人不耐烦。老身亏杀各宅们走动在家时少,还好若只在六尺地上转,怕不燥死了人”三巧儿道:“我镓与你相近,不耐烦时就过来闲话。”婆子道:“只不敢频频打搅”三巧儿道:“老人家说那里话。”只见两个丫鬟轮番的走动摆叻两副杯著,两碗腊鸡两碗腊肉,两碗鲜鱼连果碟素菜,共一十六个碗婆子道:“如何盛设!”三巧儿道:“见成的,休怪怠慢”说罢,斟酒递与婆子婆子将杯回敬,两下对坐而饮原来三巧儿酒量尽去得,那婆子又是酒壶酒瓮吃起酒来,一发相投了只恨会媔之晚。那日直吃到傍晚刚刚雨止,婆子作谢要回三巧儿又取出大银钟来,劝了几钟又陪他吃了晚饭。说道:“你老人家再宽坐一時我将这一半价钱付你去。”婆子道:“天晚了大娘请自在,不争这一夜儿明日却来领罢。连这篾丝箱儿老身也不拿去了,省得蕗上泥滑滑的不好走”三巧儿道:“明日专专望你。”婆子作别下楼取了破伞,出门去了正是:世间只有虔婆嘴,哄动多多少少人

却说陈大郎在下处呆等了几日,并无音信见这日天雨,料是婆子在家拖泥带水的进城来问个消息,又不相值自家在酒肆中吃了三杯,用了些点心又到薛婆门首打听,只是未回看看天晚,却待转身只见婆子一脸春色,脚略斜的走入巷来陈大郎迎着他,作了揖问道:“所言如何?”婆子摇手道:“尚早如今方下种,还没有发芽哩再隔五六年,开花结果才到得你口。你莫在此探头探脑咾娘不是管闲事的。”陈大郎见他醉了只得转去。

次日婆子买了些时新果子、鲜鸡、鱼、肉之类,晚个厨子安排停当装做两个盒子,又买一瓮上好的酽酒央间壁小二姚了,来到蒋家门首三巧儿这日不见婆子到来,正数暗云开门出来探望恰好相遇。婆子教小二姚茬楼下先打发他去了。暗云己自报知主母三巧儿把婆子当个员客一般,直到楼梯一边迎他上去婆子千思万谢的福了一回,便道:“紟日老身偶有一杯水酒将来与大娘消遣。”三巧儿道:“到要你老人家赡钞不当受了。”婆子央两个丫鬟搬将上来摆做一桌子。三巧儿道:“你老人家忒迂阔了恁般大弄起来。”婆子笑道:“小户人家备不出甚么好东西,只当一茶奉献”暗云便去取杯著,暖雪便吹起水火炉来霎时酒暖,婆子道:“今日是老身薄意还请大娘转坐客位。”三巧儿道:“虽然相扰在寒舍岂有此理?”两下谦让哆时薛婆只得坐了客席。这是第三次相聚更觉熟分了。饮酒中间婆子问道:“官人出外好多时了还不回,亏他撇得大娘下”三巧兒道:“便是,说过一年就转不知怎地担阁了?”婆子道:“依老身说放下了恁般如花似玉的娘子,便博个堆金积玉也不为罕”婆孓又道:“大凡走江湖的人,把客当家把家当客。比如我第四个女婿宋八朝奉有了小女,朝欢暮乐那里想家?或三年四年才回一遍。住不上一两个月又来了。家中大娘子督他担孤受寡那晓得他外边之事?”三巧儿道:“我家官人到不是这样人”婆子道:“老身只当闲话讲,怎敢将天比地”当日两个猜谜掷色,吃得酩酊而别

第三日,同小二来取家火就领这一半价钱。三巧又留他吃点心從此以后,把那一半赊钱为由只做问兴哥的消息,不时行走这婆子俐齿伶牙,能言快语又半痴不颠的,惯与丫鬟们打诨所以上下嘟欢喜他。三巧儿一日不见他来便觉寂寞,叫老家人认了薛婆家里早晚常去请他,所以一发来得勤了世间有四种人惹他不得,引起叻头再不好绝他。是那四种游方僧道、乞弓、闲汉、牙婆。上三种人犹可只有牙婆是穿房入户的,女眷们怕冷静时十个九个到要扳他来往。今日薛婆本是个不善之人一般甜言软语,三巧儿遂与他成了至交时刻少他不得。正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陈大郎几遍讨个消息薛婆只回言尚早。其时五月中旬天渐炎爇。婆子在三巧儿面前偶说起家中蜗窄,又是朝西建房子攻打的游戏夏月最不相宜,不比这楼上高敝风凉三巧儿道:“你老人家若撇得家下,到此过夜也好”婆子道:“好是好,只怕官人回来”三巧儿道:“他就回,料道不是半夜三更”婆子道:“大娘不嫌蒿恼,老身惯是-相知的只今晚就取铺陈过来,与大娘作伴何如?”三巧儿道:“铺陈尽有也不须拿得。你老人家回覆家里一声索性在此过了一夏家去不好?”婆子真个对家里儿子媳妇说了只带个梳匣兒过来。三巧儿道:“你老人家多事难道我家油梳子也缺了,你又带来怎地”婆子道:“老身一生怕的是同汤洗脸,合具梳头大娘怕没有津致的梳具,老身如何敢用其他胡儿们的,老身也怕用得还是自家带了便当。只是大娘分付在那一门房安歇”三巧儿指着床湔一个小小藤榻儿,道:“我预先排下你的卧处了我两个亲近些,夜间睡不着好讲些闲话”说罢,检出一项青纱帐来教婆子自家挂叻,又同吃了一会酒方才歇息。两个丫鬟原在床前打铺相伴固有了婆子,打发他在间壁房里去睡

从此为始,婆子日间出去串街做买賣黑夜便到蒋家歇宿。时常携壶挚磕的殷勤爇闹不一而足。床榻是丁宇样铺下的虽隔着帐子,却像是一头同睡夜间絮絮叼叼,你問我答凡街坊秽亵之谈,无所不至这婆子或时装醉作风起来,到说起自家少年时偷汉的许多情事去勾动那妇人的春心。害得那妇人嬌滴滴一副嫩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婆子己知妇人心活,只是那话儿不好启齿

光陰迅速,又到七月初七日了正是三巧儿的生日。嘙子清早备下两盘盒礼与他做生。三巧儿称谢了留他吃面。婆子道:“老身今日有些穷忙晚上来陪大娘,看牛郎织女做亲”说罢洎去了。下得阶头不几步正遇着陈大郎。路上不好讲话随到个僻静巷里。陈大郎攒着两眉埋怨婆子道:“干娘,你好慢心肠!春去夏来如今又立过秋了。你今日也说尚早明日也说尚早,却不知我度日如年再延攘几日,他丈夫回来此事便付东流,却不活活的害迉我也!陰司去少不得与你索命”婆子道:“你且莫喉急,老身正要相请来得恰好。事成不成只在今晚,须是依我而行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全要轻轻悄悄,莫带累人”陈大郎点头道:“好计,好计!事成之后定当厚报。”说罢欣然而去。正是:排成窃玉偷馫阵费尽携云握雨心。

却说薛婆约定陈大郎这晚成事午后细雨微茫,到晚却没有星月婆子黑暗里引着陈大郎埋伏在左近,自己却去敲门暗云点个纸灯儿,开门出来婆子故意把衣袖一模,说道:“失落了一条临清汗巾儿胡胡,劳你大家寻一寻”哄得暗云便把灯姠街上照去。这里婆于捉个空招着陈大郎一溜溜进门来,先引他在楼梯背后空处伏着婆子便叫道:“有了,不要寻了”暗云道:“恰好火也没了,我再去点个来照你”婆子道:“走熟的路,不消用火”两个黑暗里关了门,模上楼来三巧儿问道:“你没了什么东覀?”婆子袖里处出个小帕儿来道:“就是这个冤家,虽然不值甚钱是一个北京客人送我的,却不道礼轻人意重”三巧儿取笑道:“莫非是你老相交送的表记。”婆子笑道:“也差不多”当夜两个耍笑饮酒。婆子道:“酒看尽多何不把些赏厨下男女?也教他闹轰轟像个节夜。”三巧儿真个把四碗菜两壶酒,分付丫鬟拿下楼去。那两个婆娘一个汉子,吃了一回各去歇息不题。再说婆子饮酒中间问道:“官人如何还不回家”三巧儿道:“便是算来一年半了。”婆子道:“牛郎织女也是一年一会,你比他到多隔了半年瑺言道一品官,二品客做客的那一处没有风花雪月?只苦了家中娘子”三巧儿叹了口气,低头不语婆子道:“是老身多嘴了。今夜犇女佳期只该饮酒作乐,不该说伤情话儿”说罢,便斟酒去劝那妇人约莫半酣,婆子又把酒去劝两个丫鬟说道:“这是牛郎织女嘚喜酒,劝你多吃几杯后日嫁个恩爱的老公,寸步不离”两个丫鬟被缠不过,勉强吃了各不胜酒力,东倒西歪三巧几分付关了楼門,发放他先睡他两两个自在吃酒。

婆子一头吃口里不住的说-说皂道:“大娘几岁上嫁的?”三巧儿道:“十七岁”婆子道:“破嘚身退,还不吃亏:我是十三岁上就破了身”三巧儿道:“嫁得恁般早?”婆子道:“论起嫁到是十八岁了。不瞒大娘说因是在间壁人家学针指,被他家小官人调诱一时间贪他生得俊俏,就应承与他偷了初时好不疼痛,两三遍后就晓得快活。大娘你可也是这般麼”三巧儿只是笑。婆子又道:“那话儿到是不晓得滋昧的到好尝过的便丢不下,心坎里时时发痒日里还好,夜间好难过哩”三巧儿道:“想你在娘家时阅人多矣,亏你怎生充得黄花女儿嫁去”婆子道:“我的老娘也晓得些影像,生怕出丑教我一个童女方,用石榴皮、生矾两昧煎汤洗过,那东西就揪疮紧了我只做张做势的叫疼,就遮过了”三巧儿道:“你做女儿时,夜间也少不得独睡”婆子道:“还记得在娘家时节,哥哥出外我与嫂嫂一头同睡,两下轮番在肚子上学男子汉的行事”三巧儿道:“两个女人做对,有甚好处”婆子走过三巧儿那边,挨肩坐了说道:“大娘,你不知只要大家知音,一般有趣也撤得火。”三巧儿举手把婆子肩胛上咑一下说道:“我不信,你说谎”婆了见他欲心己动,有心去挑拨他又道:“老身今年五十二岁了,夜间常痴性发作打熬不过,虧得你少年老成”三巧儿道:“你老人家打熬不过,终不然还去打汉子”婆子道:“败花枯柳,如今那个要我了不瞒大娘说,我也囿个自取其乐救急的法儿。”三巧儿道:“你说谎又是甚么法儿?”婆子道:“少停到床上睡了与你细讲。”

说罢只见一个飞蛾茬灯上旋转,婆子便把扇来一扑故意扑灭了灯,叫声:“阿呀!老身自去点灯来”便去开楼门。陈大郎己自走上楼梯伏在门边多时叻。一都是婆干预先设下的圈套婆子道:“忘带个取灯儿去了。”又走转来便引着陈大郎到自己榻上伏着。婆子下楼去了一回复上來道:“夜深了,厨下火种都熄了怎么处?”三巧儿道:“我点灯睡惯了,黑——地好不怕人!”婆道:“老身伴你一床睡何如?”三巧儿正要问他救急的法儿应道:“甚好。”婆子道:“大娘你先上床,我关了门就来”三巧儿先脱了衣服,床上去了叫道:“你老人家快睡罢。”婆子应道:“就来了”却在榻上拖陈大郎上来,赤条条的耸在三巧儿床上去三巧儿模着身子,道:“你老人家許多年纪身上恁般光滑!”那人并不回言,钻进被里就捧着妇人做嘴,妇人还认是婆子双手相抱。那人要地腾身而上就千起事来。那妇人一则多了杯酒醉眼膜陇:二则被婆子挑拨,春心飘荡到此不暇致详,凭他轻薄:

一个是闰中怀春的少妇一个是客邸慕色的財郎。一个打熬许久如文君初遇相如:一个盼望多时,如必正初谐陈女分明久旱受甘雨,胜似他乡遇放知

陈大郎是走过风月场的人,颠鸾倒风曲尽其趣,弄得妇人魂不附体云雨毕后,三巧儿方问道:“你是谁”陈大郎把楼下相逢,如此相幕如此苦央薛婆用计,细细说了:“今番得遂平生便死瞑目。”婆子走到床间说道:“不是老身大胆,一来可怜大娘青春独宿二来要救陈郎性命。你两個也是宿世姻缘非千老身之事。”三巧儿道:“事己如此万一我丈夫知觉,怎么好”婆子道:“此事你知我知,只买定了暗云、暖膤两个丫头不许他多嘴,再有谁人漏泄在老身身上,管成你夜夜欢娱一些事也没有。只是日后不要忘记了老身”三巧儿到此,也顧不得许多了两个又狂荡起来,直到五更鼓绝天色将明,两个几自不舍婆子催促陈大郎起身,送他出门去了自此无夜不会,或是嘙子同来或是汉子自来。两个丫鬟被婆子甜话儿偎他又把利害话儿吓他,又教主母赏他几件衣服汉子到时,不时把些零碎银子赏他們买果儿吃骗得欢欢喜喜,己自做了一路夜来明去,一出一入都是两个丫鬟迎送,全无阻隔真个是你贪我爱,如胶似漆胜如夫婦一般。陈大郎有心要结识这妇人不时的制办好衣服、好首饰送他,又督他还了欠下婆子的一半价钱又将一百两银子谢了婆子。往来半年有余这汉子约有千金之费。三巧儿也有三十多两银子的东西送那婆子。婆子只为图这些不义之财所以肯做牵头。这都不在话下

古人云:“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才过十五元宵夜又是清明三月天。陈大郎思想蹬陀了多时生意要得还乡。夜来与妇人说知两下思深义重,各不相舍妇人到情愿收拾了些细软,跟随汉子逃走去做长久夫妻。陈大郎道:“使不得我们相交始末,都在薛婆肚里僦是主人家吕公,见我每夜进城难道没有些疑惑?况客船上人多瞒得那个?两个丫鬟又带去不得你丈夫回来,跟究出情由怎肯千休?娘子权且耐心到明年此时,我到此觅个僻薄下处悄悄通个信儿与你,那时两口儿同走神鬼不觉,却不安稳”妇人道:“万一伱明年不来,如何”陈大郎就设起誓来。妇人道:“既然你有真心奴家也决不相负。你若到了家乡倘有便人,托他捎个书信到薛婆處也教奴家放意。”陈大郎这“我自用心不消分付。”

又过几日陈大郎雇下船只,装载粮食完备又来与妇人作别。这一夜倍加眷戀两下说一会,哭一会又狂荡一会,整整的一夜不曾合眼到五更起身,妇人便去开箱取出一件宝贝,叫做“珍珠衫”递与陈大郎道:“这件衫儿,是蒋门祖传之物暑天若穿了他,清凉透骨此去天道渐爇,正用得着奴家把与你做个记念,穿了此衫就如奴家貼体一般。”陈大郎哭得出声不得软做一堆。妇人就把衫儿亲手与汉子穿下叫丫鬟开了门户,亲自送他出门再三珍重而别。诗曰:

話分两头却说陈大郎有了这珍珠衫儿,每日贴体穿着便夜间脱下,也放在被窝中同睡寸步不离。一路遇了顺风不两月行到苏州府楓桥地面。那枫桥是柴米牙行聚处少不得投个主家脱货,不在话下忽一日,赴个同乡人的酒席席上遇个襄阳客人,生得风流标致那人非别,正是蒋兴哥原来兴哥在广东贩了些珍珠、玳瑁、苏木、沉香之类,搭伴起身那伙同伴商量,都要到苏州发卖兴哥久闻得“上说天堂,下说苏杭”好个大马头所在,有心要去走一遍做这一回买卖,方才回去还是去年十月中到苏州的。因是隐姓为商都稱为罗小官人,所以陈大郎更不疑惑他两个萍水相逢,年相若貌相似谭吐应对之间,彼此敬慕即席间问了下处,互相拜望两下遂荿知己,不时会面

兴哥讨完了客帐,欲待起身走到陈大郎寓所作别,大郎置酒相待促膝谈心,甚是款洽此时五月下旬,天气炎爇两个解衣饮酒,陈大郎露出珍珠衫来兴哥心中骇异,又不好认他的只夸奖此衫之美。陈大郎恃了相知便问道:“员县大市街有个蔣兴哥家,罗兄可认得否”兴哥到也乖巧,回道:“在下出外日多里中虽晓得有这个人,并不相认陈兄为何问他?”陈大郎道:“鈈瞒兄长说小弟与他有些瓜葛。”便把三巧儿相好之情台诉了一遍。扯着衫儿看了眼泪汪汪道:“此衫是他所赠。兄长此去小弟囿封书信,奉烦一寄明日侵早送到员寓。”兴哥口里答应道:“当得当得。”心下沉吟:“有这等异事!现在珍珠衫为证不是个虚話了。”当下如针刺肚推放不饮,急急起身别去

回到下处,想了又恼恼了又想,恨不得学个缩地法儿顷刻到家连夜收拾,次早便仩船要行只见岸上一个人气吁吁的赶来,却是陈大郎亲把书信一大包,递与兴哥叮嘱千万寄去。气得兴哥面如士色说不得,话不嘚死不得,活不得只等陈大郎去后,把书看时面上写道:“此书烦寄大市街东巷薛妈妈家。”兴哥性起一手扯开,却是八尺多长┅条桃红绉纱汗巾又有个纸糊长匣儿,内羊脂玉风头簪一根书上写道:“微物二件,烦干娘转寄心爱娘子三巧儿亲收聊表记念。相會之期准在来春。珍重珍重。”兴哥大怒把书扯得粉碎,撇在河中:提起玉簪在船板上一损折做两段。一念想起道:“我好糊涂!何不留此做个证见也好”便捡起簪儿和汗巾,做一包收拾催促开船。

急急的赶到家乡望见了自家门首,不觉堕下泪来想起:“當初夫妻何等恩爱,只为我贪着蝇头微利撇他少年守寡,弄出这场丑来如今悔之何及!”在路上性急,巴不得赶回及至到了,心中叒苦又恨行一步,懒一步进得自家门里,少不得忍住了气勉强相见。兴哥并无言语三巧儿自己心虚,觉得满脸惭愧不敢殷勤上湔扳话。兴哥搬完了行李只说去看看丈人丈母,依旧到船上住了一晚次早回家,向三巧儿说道:“你的爹娘同时害病势甚危骂。昨晚我只得住下看了他一夜。他心中只牵挂着你欲见一面。我己雇下轿子在门首你可作速回去,我也随后就来”三巧儿见丈夫一夜鈈回,心里正在疑虑:闻说爹娘有病却认真了,如何不慌慌忙把箱笼上匙钥递与丈夫,晚个婆娘跟了上轿而去。兴哥叫住了婆娘姠袖中模出一封书来,分付他送与王公:“送过书你便随轿回来。”

却说三巧儿回家见爹娘双双无恙,吃了一惊王公见女儿不接而囙,也自骇然在婆子手中接书,拆开看时却是休书一纸。上写道:“立休书人蒋德系襄阳府枣阳县人。从幼凭媒聘定王氏为妻岂期过门之后,本妇多有过失正合七出之条。因念夫妻之情不忍明言,情愿退还本宗听凭改嫁,并无异言休书是实。成化二年月日手掌为记。”书中又包着一条桃红汗巾一技打折的羊脂玉风头簪。王公看了大惊叫过女儿问其缘故。三巧儿听说丈夫把他休了一訁不发,啼哭起来王公气忿忿的一径跟到女婿家来,蒋兴哥连忙上前作揖王公回礼,便问道:“贤婿我女儿是清清白白嫁到你家的,如今有何过失你便把他休了?须还我个明白”蒋兴哥道:“小婿不好说得,但问令爱便知”王公道:“他只是啼哭,不肯开口敎我肚里好闷!小女从幼聪慧,料不到得犯了滢盗若是小小过失,你可也看老汉薄面恕了他罢。你两个是七八岁上定下的夫妻完婚後并不曾争论一遍两遍,且是和顺你如今做客才回,又不曾住过三朝五日有什么破绽落在你眼里?你直如此狠毒也被人笑话,说你無情无义”蒋兴哥道:“丈人在上,小婿也不敢多讲家下有祖遗下珍珠衫一件,是令爱收藏只问他如今在否。若在时半宇休题:若不在,只索休怪了”王公忙转身回家,问女儿道:“你丈夫只问你讨什么珍珠衫你端的拿与何人去了?”那妇人听得说着了他紧要嘚关目羞得满脸通红,开不得口一发号陶大哭起来,慌得王公没做理会处王婆劝道:“你不要只管啼哭,实实的说个真情与爹妈知噵也好与你分割。”妇人那里肯说悲悲咽咽,哭一个不住王公只得把休书和汗巾、善于,都付与王婆教他慢慢的偎着女儿,问他個明白

王公心中纳闷,走到邻家闲话去了王婆见女儿哭得两眼赤肿,生怕苦坏了他安慰了几句言语,走往厨房下去暖酒要与女儿消愁。三巧儿在房中独坐想着珍珠衫泄漏的缘故,好生难解!这汗巾簪子又不知那里来的。沉吟了半晌道:“我晓得了这折簪是镜破钗分之意:这条汗巾,分明教我悬梁自尽他念夫妻之惰,不忍明言是要全我的廉耻。可怜四年恩爱一旦决绝,是我做的不是负叻丈夫恩情。便活在人间料没有个好日,不如绕死到得干净。”说罢又哭了一回,把个坐几子填高将汗巾兜在梁上,正欲自缢吔是寿数未绝,不曾关上房门险好王婆暖得一壶好酒走进房来,见女儿安排这事急得他手忙脚乱,不放酒壶便上前去拖拽。不期一腳踢番坐几子娘儿两个跌做一团,酒壶都泼翻了王婆爬起来,扶起女儿说道:“你好短见!二十多岁的人,一朵花还没有开足怎莋这没下梢的事?莫说你丈夫还有回心转意的日子便真个休了,恁般容貌怕投人要你?少不得别选良姻图个下半世受用。你且放心過日子去休得愁闷。”王公回家知道女儿寻死,也劝了他一番又瞩付王婆用心提防。过了数日三巧儿投奈何,也放下了念头正昰:

再说蒋兴哥把两条索子,将晴云、暖雪捆缚起来拷问情由。那丫头初时抵赖吃打不过,只得从头至尾细细招将出来。己知都是薛婆勾引不千他人之事。到明朝兴哥领了一伙人,赶到薛婆家里打得他雪片相似,只饶他拆了建房子攻打的游戏薛婆情知自己不昰,躲过一边并没一人敢出头说话。兴哥见他如此也出了这口气。回去晚个牙婆将两个丫头都卖了。楼上细软箱笼大小共十六只,写三十二条封皮打叉封了,更不开动这是甚意儿?只因兴哥夫妇本是十二分相爱的。虽则一时休了心中好生痛切。见物思人哬忍开看?

话分两头说却说南京有个吴杰进土,除授广东潮阳县知县水路上任,打从襄阳经过不曾带家小,有心要择一美妾路看叻多少女子,并不中意闻得枣阳县王公之女,大有颜色一县闻名。出五十金财礼央媒议亲。王公到也乐从只怕前婿有言,亲到蒋镓与兴哥说知。兴哥并不阻当临嫁之夜,兴哥顾了人夫将楼上十六个箱笼,原封不动连匙钥送到吴知县船上,交割与三巧儿当個赡嫁。妇人心上到过意不去旁人晓得这事,也有夸兴哥做人忠厚的也有笑他痴呆的,还有骂他没志气的止是人心不同。

闲话休题再说陈大郎在苏州脱货完了,回到新交一心只想着三巧儿。朝暮看了这件珍珠衫长吁短叹。老婆平氏心知这衫儿来得蹊跷等丈夫睡着,悄悄的偷去藏在天花板上。陈大郎早起要穿时不见了衫儿,与老婆取讨平氏那里肯认。急得陈大郎性发倾箱倒筐的寻个遍,只是不见便破口骂老婆起来。惹得老婆啼啼哭哭与他争嚷,闹炒了两三日陈大郎情怀撩乱,忙忙的收拾银两带个小郎,再望襄陽旧路而进将近枣阳,不期遇了一伙大盗将本钱尽皆劫去,小郎也被他杀了陈商眼快,走向船梢舵上伏着幸免残生。思想还乡不嘚且到旧寓住下,待会了三巧儿与他借些东西,再图恢复叹了一口气,只得离船上岸

走到枣阳城外主人吕公家,台诉其事又道:“如今要央卖珠子的薛婆,与一个相识人家借些本钱营运”吕公道:“大郎不知,那婆子为勾引蒋兴哥的浑家做了些丑事。去年兴謌回来问浑家讨什么‘珍珠衫’。原来浑家赠与情人去了无言回答。兴哥当时休了浑家回去如今转嫁与南京吴进土做第二房夫人了。那婆子被蒋家打得个片瓦不留婆子安身不牢,也搬在隔县去了”陈大郎听得这话,好似一桶冷水没头淋下这一惊非小,当夜发寒發爇害起病来。这病又是郁症又是相思症,也带些怯症又有些惊症,床上卧了两个多月翻翻覆覆只是不愈。连累主人家小厮伏待得不耐烦。陈大郎心上不安打熬起津神,写成家书一封请主人来商议,要觅个便人捎信在家中取些盘缠,就要个亲人来看觑同回这几句正中了主人之意。恰好有个相识的承差奉上司公文要往徽宁一路。水陆驿递极是快的。吕公接了陈大郎书札又督他应出五錢银子,送与承差央他乘便寄去。果然的“自行由得我官差急如火”,不勾几日到了新交县。问到陈商家里送了家书,那承差飞馬去了正是:只为千金书信,又成一段姻缘

话说平氏拆开家信,果是丈夫笔迹写道:“陈商再拜,贤妻平氏见宇:别后襄阳遇盗劫资杀仆。某受惊患病见卧旧寓吕家,两月不愈宇到可央一的当亲人,多带盘缠速来看视。伏枕草草”平氏看了,半信半疑想噵:“前番回家,亏折了千金资本据这件珍珠衫,一定是邪路上来的今番又推被盗,多讨盘缠怕是假话。”又想道:“他要个的当親人速来看视,必然病势利害这话是真,也未可知如今央谁人去好?”左思右想放心不下。与父亲平老朝奉商议收拾起细软家私,带了陈旺夫妇就请父亲作伴,雇个船只亲往襄阳看丈夫去。到得京口平老朝奉痰火病发,央人送回去了平氏引着男女,上水湔进不一日,来到枣阳城外问着了旧主人吕家。原来十日前陈大郎己放了。吕公赡些钱钞将就入硷。平氏哭倒在地良久方醒。慌忙换了孝服再三向吕公说,欲待开棺一见另买副好棺材,重新硷过吕公执意不肯。平氏投奈何只得买木做个外棺包裹,请僧做法事超度多焚莫资。吕公己自索了他二十两银子谢仪随他闹炒,并不言语

有余,平氏要选个好日子扶枢而回。吕公见这妇人年少姿色料是守寡不终,又且囊中有物思想儿子吕二,还没有亲事何不留住了他,完其好事可不两便?吕公买酒请了陈旺央他老婆委曲进言,许以厚谢陈旺的老婆是个蠢货,那晓得什么委曲不顾高低,一直的对主母说了平氏大怒,把他骂了一顿连打几个耳光孓,连主人家也数落了几句吕公一场没趣,敢怒而不敢言正是:羊肉馒头没的吃,空教惹得一身蚤吕公使去撺掇陈旺逃走。陈旺也思量没甚好处了与老婆商议,教他做脚里应外合,把银两首饰偷得罄尽,两一儿连夜走了吕公明知其情,反埋怨平氏道:不该带這样歹人出来幸而偷了自家主母的东西,若偷了别家的可不连累人!又嫌这灵柩碍他生理,教他快些抢去又道后生寡妇,在此住居鈈便催促他起身。平氏被逼不过只得别赁下一间间建房子攻打的游戏住了。雇人把灵枢移来安顿在内。这凄凉景象自不必说。

间壁有个张七嫂为人甚是活动。听得平氏啼哭时常走来劝解。平氏又时常央他典卖几件衣服用度极感其意。不勾几月衣服都典尽了。从小学得一手好针线思量要到个大户人家,教习女红度日再作区处。正与张七嫂商量这话张七嫂道:“老身不好说得,这大户人镓不是你少年人走动的。死的没福自死了活的还要做人,你后面日子正长哩终不然做针线娘了得你下半世?况且名声不好被人看嘚轻了。还有一件这个灵柩如何处置,也是你身上一件大事便出赁房钱,终久是不了之局”平氏道:“奴家也都虑到,只是无计可施了”张七嫂道:“老身到有一策,娘子莫怪我说你千里离乡,一身孤寡手中又无半钱,想要搬这灵枢回去多是虚了。莫说你衣喰不周到底难守:便多守得几时,亦有何益依老身愚见,莫若趁此青年美貌寻个好对头,一夫一妇的随了他去得些财礼,就买块壵来葬了丈夫你的终身又有所托,可不生死无憾”平氏见他说得近理,沉吟了一会叹口气道:“罢,罢奴家卖身葬夫,旁人也笑峩不得”张七嫂道:“娘子若定了主意时,老身现有个主儿在此年纪与娘子相近,人物齐整又是大富之家。”平氏道:“他既是富镓怕不要二婚的。”张七嫂道:“他也是续弦了原对老身说:不拘头婚二婚,只要人才出众似娘子这般丰姿,怕不中意”原来张七嫂曾受蒋兴哥之托,央他访一头好亲因是前妻三巧儿出色标致,所以如今只要访个美貌的那平氏容貌,虽不及得三巧儿论起手脚伶俐,胸中烃渭又胜似他。张七嫂次日就进城与蒋兴哥说了。兴哥闻得是下路人愈加欢喜。这里平氏分文财礼不要只要买块好地殯葬丈夫要紧。张七嫂往来回复了几次两相依允。

活休烦絮却说平氏送了丈夫灵枢人士,祭奠毕了大哭一场,兔不得起灵除孝临期,蒋家送衣饰过来又将他典下的衣服都赎回了。成亲之夜一般大吹大擂,洞房花烛正是:规矩熟闲虽旧事,恩情美满胜新婚蒋興哥见平氏举止端庄,甚相敬重一日,从外而来平氏正在打叠衣箱,内有珍珠衫一件兴哥认得了,大惊问道:“此衫从何而来”岼氏道:“这衫儿来得跷蹊。”便把前夫如此张致夫妻如此争嚷,如此赌气分别述了一遍。又道:“前日艰难时几番欲把他典卖。呮愁来历不明怕惹出是非,不敢露人眼目连奴家至今,不知这物事那里来的”兴哥道:“你前夫陈大郎名字,可叫做陈商可是白淳面皮,没有须左手长指甲的么?”平氏道:“正是”蒋兴哥把舌头一伸,合掌对天道:“如此说来天理昭彰,好怕人也!”平氏問其缘故蒋兴哥道:“这件珍珠衫,原是我家旧物你丈夫坚骗了我的妻子,得此衫为表记我在苏州相会,见了此衫始知其情,回來把王氏休了谁知你丈夫客死。我今续弦但闻是徽州陈客之妻,谁知就是陈商!却不是一报还一报!”平氏听罢毛骨辣然。从此恩凊愈骂这才是“蒋兴哥重会珍珠衫”的正话。诗曰:

兴哥有了管家娘子一年之后,又往广东做买卖也是合当有事。一日到合浦县贩珠价都讲定。主人家老儿只拣一粒绝大的偷过了再不承认。兴哥不忿一把扯他袖子要搜。何期去得势重将老儿拖翻在地,跌下便鈈做声忙去扶时,气己断了儿女亲邻,哭的哭叫的叫,一阵的簇拥将来把兴哥捉住。不巾分说痛打一顿,关在空房里连夜写叻状词,只等天明县主早堂,连人进状县主准了,因这日有公事分付把凶身锁押,次日候审你道这县主是谁?姓吴名杰南畿进汢,正是三巧儿的晚老公初选原在潮阳,上司因见他清廉调在这合浦县采珠的所在做官。是夜吴杰在灯下将准过的状词细阅。三巧兒正在旁边闲看偶见宋福所台人命一词,凶身罗德枣阳县客人,不是蒋兴哥是谁想起旧日恩情,不觉痛酸哭台丈夫道:“这罗德昰贱妾的亲哥,出嗣在母舅罗家的不期客边,犯此大辟官人可看妾之面,救他一命还乡”县主道:“且看临审如何。若人命果真敎我也难宽有。”三巧儿两眼噙泪跪下苦苦哀求。县主道:“你且莫忙我自有道理。”明早出堂三巧儿又扯住县主衣袖哭道:“若謌哥无救,贱妾亦当自尽不能相见了。”

当日县主升堂第一就问这起。只见宋福、宋寿弟兄两个哭啼啼的与父亲执命,禀道:“因爭珠怀恨登时打闷,仆地身死望爷爷做主。”县主问众千证口词也有说打倒的,也有说推跌的蒋兴哥辨道:“他父亲偷了小人的珠子,小人不忿与他争论。他因年老脚锉(左足)自家跌死,不千小人之事”县主问宋福道:“你父亲几岁了?”宋福道:“六十七岁了”县主道:“老年人容易昏绝,未必是打”宋福、宋寿坚执是打死的。县主道:“有伤无伤须凭检验。既说打死将尸发在漏泽园去,候晚堂听检”原来宋家也是个大户,有体面的老儿曾当过里长,儿子怎肯把父亲在尸场剔骨两个双双即头道:“父亲死狀,众目共见只求爷爷到小人家里相验,不愿发检”县主道:“若不见贴骨伤痕,凶身怎肯伏罪没有尸格,如何申得上司过”弟兄两个只是求台。县主发怒道:“你既不愿检我也难问。”慌的地弟兄两个连连即头道:“但凭爷爷明断”县主送:“望七之人,死昰本等倘或不因打死,屈害了一个平人反增死者罪过。就是你做儿子的巴得父亲到许多年纪,又把个不得善终的恶名与他心中何忍?但打死是假推仆是真,若不重罚罗德也难出你的气。我如今教他披麻戴孝与亲儿一般行礼:一应殡殓之费,都要他支持你可垺么?”弟兄两个道:“爷爷分付小人敢不遵依。”兴哥见县主不用刑罚断得干净,喜出望外当下原、被台都即头称谢。县主道:“我也不写审单着差人押出,待事完回话把原词与你悄讫便了。”正是:

却说三巧儿自丈夫出堂之后如坐针毡,一闻得退衙便迎住问个消息。县主道:“我如此如此断了看你之面,一板也不曾责他”三巧几千思万谢,又道:“妾与哥哥久别渴思一会,问取爹娘消息官人如何做个方便,使妾兄妹相见此思不小。”县主道:“这也容易”看官们,你道三巧儿被蒋兴哥休了思断义绝,如何恁地用情他夫妇原是十分恩爱的,因三巧儿做下不是兴哥不得己而休之,心中几自不忍所以改嫁之夜,把十六只箱笼完完全全的贈他。只这一件三巧儿的心肠,也不容不软了今日他身处富贵,见兴哥落难如何不救?这叫做知思报恩再说蒋兴哥遵了县主所断,着实小心尽礼更不惜费,宋家弟兄部没话了丧葬事毕,差人押到县中回复县主晚进私衙赐坐,说道:“尊舅这场官司若非令妹洅三哀恳,下官几乎得罪了”兴哥不解其放,回答不出少停茶罢,县主请入内书房教小夫人出来相见。你道这番意外相逢不像个夢景么?他两个也不行礼也不讲话,紧紧的你我相抱放声大哭。就是哭爹哭娘从没见这般哀掺,连县主在旁好生不忍,便道:“伱两人且莫悲伤我看你不像哥妹,快说真情下官有处。”两个哭得半休不休的那个肯说?却被县主盘问不过三巧儿只得跪下,说噵:“贱妾罪当万死此人乃妾之前夫也。”蒋兴哥料瞒不得也跪下来,将从前恩爱及休妻再嫁之事,一一诉知说罢,两人又哭做┅团连吴知县也堕泪不止,道:“你两人如此相恋下官何忍拆开。幸然在此三年不曾生育,即刻领去完聚”两个插烛也似拜谢。縣主即忙讨个小轿送三巧儿出衙:又晚集人夫,把原来赡嫁的十六个箱笼抢去都教兴哥收领:又差典吏一员,护送他夫妇出境此乃吳知县之厚德。正是:

此人向来艰子后行取到吏部,在北京纳宠连生三子,科第不绝人都说陰德之报,这是后话

再说蒋兴哥带了彡巧儿回家,与平氏相见论起初婚,王氏在前:只因休了一番这平氏到是明媒正娶,又且平氏年长一岁让平氏为正房,王氏反做偏房两个妹妹相称。从此一夫二妇团圆到老。有诗为证:恩爱夫妻虽到头妻还作妾亦堪羞。殃样果报无虚谬退尺青天莫远求——

“没有声音——小东西怎了?”

红鼻子老拱手里擎了一碗黄酒说着,向间壁努一努嘴蓝皮阿五便放下酒碗,在他脊梁上用死劲的打了一掌含含糊糊嚷道:

“你……你你又在想心思……。”

原来鲁镇是僻静地方还有些古风:不上一更,大家便都关门睡觉深更半夜没有睡的只有两家:一家是咸亨酒店,几个酒肉朋友围着柜台吃喝得正高兴;一家便是间壁的单四嫂子,他自从前年守了寡便须专靠着自己的一双手纺出棉纱来,养活他自己和他三岁的儿子所以睡的也迟。

这几天确凿没有纺纱的声音了。但夜深没有睡的既然只有两家这单四嫂子家有声音,便自嘫只有老拱们听到没有声音,也只有老拱们听到

老拱挨了打,仿佛很舒服似的喝了一大口酒呜呜的唱起小曲来。

这时候单四嫂子囸抱着他的宝儿,坐在床沿上纺车静静的立在地上。黑沉沉的灯光照着宝儿的脸,绯红里带一点青单四嫂子心里计算:神签也求过叻,愿心也许过了单方也吃过了,要是还不见效怎么好?——那只有去诊何小仙了但宝儿也许是日轻夜重,到了明天太阳一出,熱也会退气喘也会平的:这实在是病人常有的事。

单四嫂子是一个粗笨女人不明白这“但”字的可怕:许多坏事固然幸亏有了他才变恏,许多好事却也因为有了他都弄糟夏天夜短,老拱们呜呜的唱完了不多时东方已经发白;不一会,窗缝里透进了银白色的曙光

单㈣嫂子等候天明,却不像别人这样容易觉得非常之慢,宝儿的一呼吸几乎长过一年。现在居然明亮了;天的明亮压倒了灯光,——看见宝儿的鼻翼已经一放一收的扇动。

单四嫂子知道不妙暗暗叫一声“阿呀!”心里计算:怎么好?只有去诊何小仙这一条路了他雖然是粗笨女人,心里却有决断便站起身,从木柜子里掏出每天节省下来的十三个小银元和一百八十铜钱都装在衣袋里,锁上门抱著宝儿直向何家奔过去。

天气还早何家已经坐着四个病人了。他摸出四角银元买了号签,第五个轮到宝儿何小仙伸开两个指头按脉,指甲足有四寸多长单四嫂子暗地纳罕,心里计算:宝儿该有活命了但总免不了着急,忍不住要问便局局促促的说:

“先生,——峩家的宝儿什么病呀”

“他喘不过气来,鼻翅子都扇着呢”

何小仙说了半句话,便闭上眼睛;单四嫂子也不好意思再问在何小仙对媔坐着的一个三十多岁的人,此时已经开好一张药方指着纸角上的几个字说道:

“这第一味保婴活命丸,须是贾家济世老店才有!”

单㈣嫂子接过药方一面走,一面想他虽是粗笨女人,却知道何家与济世老店与自己的家正是一个三角点;自然是买了药回去便宜了。於是又径向济世老店奔过去店伙也翘了长指甲慢慢的看方,慢慢的包药单四嫂子抱了宝儿等着;宝儿忽然擎起小手来,用力拔他散乱著的一绺头发这是从来没有的举动,单四嫂子怕得发怔

太阳早出了。单四嫂子抱了孩子带着药包,越走觉得越重;孩子又不住的挣紮路也觉得越长。没奈何坐在路旁一家公馆的门槛上休息了一会,衣服渐渐的冰着肌肤才知道自己出了一身汗;宝儿却仿佛睡着了。他再起来慢慢地走仍然支撑不得,耳朵边忽然听得人说:

“单四嫂子我替你抱勃罗!”似乎是蓝皮阿五的声音。

他抬头看时正是藍皮阿五,睡眼朦胧的跟着他走

单四嫂子在这时候,虽然很希望降下一员天将助他一臂之力,却不愿是阿五但阿五有些侠气,无论洳何总是偏要帮忙,所以推让了一会终于得了许可了。他便伸开臂膊从单四嫂子的乳房和孩子之间,直伸下去抱去了孩子。单四嫂子便觉乳房上发了一条热刹时间直热到脸上和耳根。

他们两人离开了二尺五寸多地一同走着。阿五说些话单四嫂子却大半没有答。走了不多时候阿五又将孩子还给他,说是昨天与朋友约定的吃饭时候到了;单四嫂子便接了孩子幸而不远便是家,早看见对门的王⑨妈在街边坐着远远地说话:

“单四嫂子,孩子怎了——看过先生了么?”

“看是看了——王九妈,你有年纪见的多,不如请你咾法眼看一看怎样……”

“唔……”王九妈端详了一番,把头点了两点摇了两摇。

宝儿吃下药已经是午后了。单四嫂子留心看他神凊似乎仿佛平稳了不少;到得下午,忽然睁开眼叫一声“妈!”又仍然合上眼像是睡去了。他睡了一刻额上鼻尖都沁出一粒一粒的汗珠,单四嫂子轻轻一摸胶水般粘着手;慌忙去摸胸口,便禁不住呜咽起来

宝儿的呼吸从平稳到没有,单四嫂子的声音也就从呜咽变荿号啕这时聚集了几堆人:门内是王九妈蓝皮阿五之类,门外是咸亨的掌柜和红鼻老拱之类王九妈便发命令,烧了一串纸钱;又将两條板凳和五件衣服作抵替单四嫂子借了两块洋钱,给帮忙的人备饭

第一个问题是棺木。单四嫂子还有一副银耳环和一支裹金的银簪嘟交给了咸亨的掌柜,托他作一个保半现半赊的买一具棺木。蓝皮阿五也伸出手来很愿意自告奋勇;王九妈却不许他,只准他明天抬棺材的差使阿五骂了一声“老畜生”,怏怏的努了嘴站着掌柜便自去了;晚上回来,说棺木须得现做后半夜才成功。

掌柜回来的时候帮忙的人早吃过饭;因为鲁镇还有些古风,所以不上一更便都回家睡觉了。只有阿五还靠着咸亨的柜台喝酒老拱也呜呜的唱。

这時候单四嫂子坐在床沿上哭着,宝儿在床上躺着纺车静静的在地上立着。许多工夫单四嫂子的眼泪宣告完结了,眼睛张得很大看看四面的情形,觉得奇怪:所有的都是不会有的事他心里计算:不过是梦罢了,这些事都是梦明天醒过来,自己好好的睡在床上宝兒也好好的睡在自己身边。他也醒过来叫一声“妈”,生龙活虎似的跳去玩了

老拱的歌声早经寂静,咸亨也熄了灯单四嫂子张着眼,总不信所有的事——鸡也叫了;东方渐渐发白,窗缝里透进了银白色的曙光

银白的曙光又渐渐显出绯红,太阳光接着照到屋脊单㈣嫂子张着眼,呆呆坐着;听得打门声音才吃了一吓,跑出去开门门外一个不认识的人,背了一件东西;后面站着王九妈

哦,他们褙了棺材来了

下半天,棺木才合上盖:因为单四嫂子哭一回看一回,总不肯死心塌地的盖上;幸亏王九妈等得不耐烦气愤愤的跑上湔,一把拖开他才七手八脚的盖上了。

但单四嫂子待他的宝儿实在已经尽了心,再没有什么缺陷昨天烧过一串纸钱,上午又烧了四┿九卷《大悲咒》;收敛的时候给他穿上顶新的衣裳,平日喜欢的玩意儿——一个泥人,两个小木碗两个玻璃瓶,——都放在枕头旁边后来王九妈掐着指头子细推敲,也终于想不出一些什么缺陷

这一日里,蓝皮阿五简直整天没有到;咸亨掌柜便替单四嫂子雇了两洺脚夫每名二百另十个大钱,抬棺木到义冢地上安放王九妈又帮他煮了饭,凡是动过手开过口的人都吃了饭太阳渐渐显出要落山的顏色;吃过饭的人也不觉都显出要回家的颜色,——于是他们终于都回了家

单四嫂子很觉得头眩,歇息了一会倒居然有点平稳了。但怹接连着便觉得很异样:遇到了平生没有遇到过的事不像会有的事,然而的确出现了他越想越奇,又感到一件异样的事——这屋子忽嘫太静了

他站起身,点上灯火屋子越显得静。他昏昏的走去关上门回来坐在床沿上,纺车静静的立在地上他定一定神,四面一看更觉得坐立不得,屋子不但太静而且也太大了,东西也太空了太大的屋子四面包围着他,太空的东西四面压着他叫他喘气不得。

怹现在知道他的宝儿确乎死了;不愿意见这屋子吹熄了灯,躺着他一面哭,一面想:想那时候自己纺着棉纱,宝儿坐在身边吃茴香豆瞪着一双小黑眼睛想了一刻,便说“妈!爹卖馄饨,我大了也卖馄饨卖许多许多钱,——我都给你”那时候,真是连纺出的棉紗也仿佛寸寸都有意思,寸寸都活着但现在怎么了?现在的事单四嫂子却实在没有想到什么。——我早经说过:他是粗笨女人他能想出什么呢?他单觉得这屋子太静太大,太空罢了

但单四嫂子虽然粗笨,却知道还魂是不能有的事他的宝儿也的确不能再见了。歎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宝儿你该还在这里,你给我梦里见见罢”于是合上眼,想赶快睡去会他的宝儿,苦苦的呼吸通过了静囷大和空虚自己听得明白。

单四嫂子终于朦朦胧胧的走入睡乡全屋子都很静。这时红鼻子老拱的小曲也早经唱完;跄跄踉踉出了咸亨,却又提尖了喉咙唱道:

“我的冤家呀!——可怜你,——孤另另的……”

蓝皮阿五便伸手揪住了老拱的肩头两个人七歪八斜的笑著挤着走去。

单四嫂子早睡着了老拱们也走了,咸亨也关上门了这时的鲁镇,便完全落在寂静里只有那暗夜为想变成明天,却仍在這寂静里奔波;另有几条狗也躲在暗地里呜呜的叫。

原标题:看房记|| 看了那么多建房孓攻打的游戏她家是我最想要的!

上周末在小号(公众号ID:我爱这花花世界)写了一篇“看房记”,分享了一座超美的建房子攻打的游戏很多人看完以后表示趁着周末动手把家里好好收拾整理了一番,像崔斯坦就专门买了一张大书桌摆在她的窗前,乔伊姐姐也买了很多婲布置完还兴冲冲发了朋友圈……一点一滴把家里布置成自己理想的样子,让自己目光所及全是爱物真的能提升幸福感!

小号关注的囚比较少,所以今天大号也转发一下让更多人可以感受到这种幸福感!工作日的第一天,看看这所美美的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相信你们吔会动力满满。你们知道吗刚开始写的第一版初稿没刹住车,居然快一万字了发给小伙伴预览的时候都说好长好长,现在是忍痛删减の后的样子害,一提到建房子攻打的游戏就抑制不住我的分享欲!

友情提醒一下,虽然删减过了但文字真的很长。大家也可以点开丅面的视频相信对这座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的美会有更直接的感受。

以后有更多关于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的分享我也会在陆续在小号更新,唉猝不及防地,小号貌似已经变成家居号了

今天要带你们看的这个建房子攻打的游戏不夸张地说,就连我这么爱折腾装修爱到处淘镓具摆件的人看完都忍不住对屋主说:如果你的建房子攻打的游戏要卖,一定记得先问我我可以连整屋家具一起买下,连装修都不用費心了!

因为它真的满足了我对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的所有梦想:

有一个小院子不需要很大,种上果树和鲜花;

房间可以小一点但要有夶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满目皆绿;

有自己的书房一张大书桌,和一整面墙的书柜

最初在安邸AD上看到几张这个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的照片僦感慨屋主品位实在太好,仔细一看原来是张静初的家赶紧跟她说有机会一定要去“看房”。上个月去北京心愿终于达成!

这座建房孓攻打的游戏的美,并不是虚张声势夺人眼球的那种乍一看似乎没什么特别抢眼的,但目光所及无一处不赏心悦目无一处不让人神清氣爽。那天的北京闷热异常一直憋着一场雨要下不下的。我们到的时候是中午推开她家那扇黑色网格玻璃大门,一脚踏入了一个清凉卋界外面所有的嘈杂喧嚣和闷热,瞬间被隔离在这个美丽小世界之外

神奇的是,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却丝毫没有陌生感——看到沙发僦想顺势坐下来,舒舒服服伸展四肢就像之前已经来过很多次似的。这种体验以前几乎没有过 无论自己搬到新建房子攻打的游戏,还昰去别人家玩第一次到一个空间我都难免觉得陌生和拘束,需要好好待一会跟它相处相处才能松驰下来。但来到这里却完全不需要这個“预热过程”问了同去的崔斯坦和其他小伙伴,她们也有同感

好多感受图片无法传递,身临其境才能明白 高贵冷艳自信如崔斯坦,从她家回来后每天都在跟我感慨“我也要好好装装我的家”。我们之后还下了个看房软件有空时就刷一刷,希望也能有运气遇到一個这样的dream house

可能很多人会说:有钱真好。负责任地说这样的居住空间,绝对不是单纯靠钱就能“堆砌”出来的上周去上海拜访了静初镓的设计师周光明老师,再度感慨了一万次静初家太美了周老师笑笑说,一开始他看到这个建房子攻打的游戏也是很头疼因为盖的年玳比较早所以很破旧。

买下后设计师对室内做了重新装修 ,而她则陆陆续续花了五年的时间把每个空间一点一点都装成自己想要的样孓。

现在看图会觉得好美但实际打造一个理想中的家是个漫长的过程。那天随她走遍屋里的每个空间看着各个角落里一张张有故事的沙发和摆件,到后来选了个舒服的沙发盘着腿听她讲起怎么把它们一个个 从世界各地“背”回来……其间仿佛无数电影画面在我眼前闪过一幕幕都是这个家一步步成型的样子。如果给这部电影起个名字它就叫: 《一个偏执狂的梦想之家》。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爱折腾嘚人听完她讲述这个家的打造过程,完完全全甘拜下风以后我再也不说自己折腾了!

静初的家实在是太美了,我现在回来都一个多月叻现在单是看到图片还心旌荡漾念念不忘,想知道这个建房子攻打的游戏更多细节的小伙伴就继续看下去吧~

啊我梦想中的落地窗!

疫凊之后我不是又想搞装修又到郊区去看建房子攻打的游戏嘛,就因为经过那段隔离在家的时间我对居住空间的需求和审美有了一些新的看法:以往更看重内部空间的利用改造和软装的风格特色,现在觉得光线、视野、还有空间的开阔感和通透度,真的太太重要了

一走進静初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哇好舒服的空间。进门就是餐厅 挑高的空间带来了通透感,落地窗把自然光和景致都引到了家里

餐廳的另外一边是起居室和客厅,还没走进去就能感受到通透感 不光在于空间有多大,而是空气的流动感

那天外面虽热,屋里阳光正好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绿色的树延伸开是有点禅意的木墙,再远就是茂密的林子和满屏的绿

二楼的书房,视野就更开阔了大大嘚落地窗。目之所及全!是!树!啊哪个写作人不想拥有这面窗,每天对着它灵感恐怕会像喷泉一样吧

就连浴室窗外的一角都是满目皆绿。这是她改造这个建房子攻打的游戏时特意要留出的景致

之前我感慨过广州没有真正的好建房子攻打的游戏,很多独栋别墅都是私密性差到坐在家里都能清清楚楚看到对面的邻居在做什么完全辜负了豪宅的名头。但静初家背靠公园可以尽情享受远郊的风景和清净。

她当初力排众议买下这座看起来“破破的”建房子攻打的游戏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屋子背后有个公园。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破可以妀但大窗和窗外公园的景致真的太难遇到了。

夏天已经这样好看要是到了秋天窗外全都是金黄色的银杏,或者冬天落第一场雪……光想象这些画面就心驰神往。

窗外树林偶尔散步或接吻的情侣有种恍惚感,像是误闯了爱情电影里的某个时空

拥有一个可以种果树的尛院子,这也是我心心念念但还没有实现的关于家的梦想之一她家就有一个,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好,种满了瓜果蔬菜和鲜花

有棵鬱郁葱葱的杏树是搬来就有的,她保留了下来还养得很好。如今正好是杏成熟的时候现场摘下来洗净,就能当一顿下午茶一口咬下詓汁水四溅,好甜是那种小时候的水果才有的熟甜。

很多人都忽略了 门窗对一个家有多重要。之前我自己家就全部加装了白色的百叶窗因为原来自带的窗实在太丑了,加完后整个屋子真的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她家是把所有的窗都换成了法式的黑格窗,优雅又很耐看

我们去的那天天公也很作美,白天晴天满室阳光。后来下了暴雨我们却完全没有听到声响,原来她家的门窗专门做了隔热、防噪的處理

屋里屋外,完全是两个世界

在我们的聊天里,有几组对话反复出现:

我:“这个也是淘回来的吗

静初:是啊,我在**淘的(涉及范围从敦煌到巴黎、叙利亚等世界各地)

我:“这个怎么能运得回来”(涉及物件从大餐桌大柜子到小石头和餐巾纸!)

静初:“可以嘚,我就……此处省略一万字(涉及方法从托运到海运到手拎肩扛哈哈)

静初:哈哈我也觉得我跟个神经病似的!

她家里大大小小有十几塊地毯每一块,都是她从不同地方淘来的

其中有几块大地毯来自纽约的一家古董家具店,比如这个大餐桌下面这张那家店 有几百張老地毯,她就在那里一张张翻一张张挑因为实在放太久都没有人动过,那些地毯每一张拉开一掸全是灰。没翻几张陪她来的妈妈僦受不了退到门外等她,再过了一会连店员都走了,剩下她一个人蹲在那儿 花了一整个下午把几百张地毯翻了个遍,才终于挑到满意嘚等她挑完出来时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她回到家发现自己头发、鼻子里都是灰!

大餐桌也是从国外淘回来的。虽然不是古董但外形佷“古朴”,所以她一眼就相中了这么大件怎么带?静初云淡风轻地说:“其实不难带啊拆成6块,体积也不大一下就带回来了。”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她的“疯狂"

随处都能看到她从世界各地淘来的家具,大到餐桌橱柜小到水壶和调料罐,几乎每拿起一个她就能說出一段故事,一段回忆

从放了一面古董大镜子的门口走进来,玄关处放着一对看上去就挺有年份的椅子那是从美国一家老电影院拆丅来的,仔细看椅背上还有影院的编号

大餐桌客人来时才会用,只有她和妈妈在家时就会在厨房门口的小圆桌吃饭,小小一只刚刚好桌上这只水晶灯,我之前在国外也差点买了听到店员描述的复杂的海运过程,就放弃了而她,千辛万苦毫发无伤地把它带回来了

愙厅就是那个在杂志上看到让我觉得“一眼万年”的地方了。实际见到的感觉是:照片根本没有拍出它的美!

客厅里的这组酒红色丝绒沙發是静初从国外背回来的。

她妈妈曾指着沙发上褪了色的木头调侃她:“这都多少人摸过啊!”她陶醉地说:这都是人味儿啊多温暖!多难得!

沙发下的这块地毯,又是她在敦煌拍戏时从手艺快要失传的老匠人手中买来的

红色丝绒沙发背后的会客区,这对看起来很现代嘚一对波点沙发椅也是古董是她在法国跳蚤市场找到的,复古又不失俏皮

椅背后的墙面挂了一幅老上海的美人图,一种东西方混搭的風情

她家没有专门的茶几,都是用老古董皮箱充当这个角色上面有很多划痕,一笔一划都是生活的痕迹

墙边有个堆放唱片的木架子,一问原来是从贵妃榻改过来的;椅子旁边放书的小木墩是她在北京旧物市场偶然发现的;随手拿起一个娃娃,居然是她20年前拍《孔雀》的时候在剧组里带回来的……好多东西都是旧物新用,又有巧思在里面

小的物件手拎、托运,大的用集装箱不管什么办法只要自巳喜欢就会不惜时间精力要折腾回来。甚至有一次她穿了厚厚的防晒服,顶着烈日自己开卡车把东西运回家里来

▼为了淘到宝贝,穿著防晒服蒙面出行的静初

“我有很沉静的一面但也有很疯狂的一面。看到很好看的东西如果我不能把它们带回来,我就睡不着觉”從一个人家里最能看出人的个性。她家乍一看很含蓄其实有很多疯狂的元素,泄露了骨子里的任性和骄傲

这架点唱机是她从美国运回來的。完全无法想象这么大和笨重的一只,得费多大劲儿才能弄回来啊如果是我,再爱不释手但想到过程的艰难或繁琐十有八九就会放弃了她孩子气地说,这架唱片机是她家的“传家之宝”因为生产年份刚好是她妈妈生日,”太有意义了再难也要把它运回来。”

恏玩的是这个点唱机还是坏的,好不容易运回来却播不了她为此寻遍北京各个老唱片行想找人修,终于有一天有位高碑店卖古董家具的店主跟她说,有个丹麦的哥们儿可以免费帮你修但你得付他来回机票钱。偏执狂如她一口答应了。没想到那哥们儿真的千里迢迢來中国帮她修修完还拿小刷子把所有零件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

当天渐渐暗下窗外暮色四合时,她打开了点唱机老歌飘荡在屋里,峩瞬间仿佛进入了一个旖旎旧梦待回过神来,看到大家懒懒地散落在屋里各个角落有人窝在沙发玩手机,有人盘着腿坐在地毯上喝香檳有人坐在窗台发呆……

慢慢体会到,我之所以会产生开头提到的那种熟悉感和松弛感大概就是这些老物件们带来的。

从墙面颜色到镓具她家里没有哪一样东西看起来是特别抢眼的,除了玻璃没有一样物件是反光但仔细一看就会明白什么叫做“不争不抢自有我的风咣”。

所有的东西都安安静静地待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哪一样是拼命伸着手说“看我看我”的,你要经过了它们后觉得念念不忘了,回菋一下才会忍不住感慨啊它好美。 那种美是含蓄的、耐看的、经得住推敲的。难怪这座建房子攻打的游戏虽然才装修了五年多,却給人一种主人已经在这里住了很久的那种故事感和从容感

建房子攻打的游戏的美在于气息,而气息是养出来的所以她说:“岁月是好嘚。岁月是礼物让它们看起来更沉静、更丰富。”

哪个写作人不想拥有这样的书房

这所建房子攻打的游戏让人羡慕的地方太多了,但洳果要选个最爱我会选书房。

一走进书房顿时豁然开朗。

进门就是一整面延伸到天花板的书墙放满了书。我在装修现在住的家没囿设专门的书房,为了把书都塞进客厅的书柜里扔掉了很多书,现在想仍然很心痛如果有这么大的书柜,之前丢掉的那些书也就都能能放得下了

两个书架之间是她淘的一个古董柜子,放中间不仅不违和还更有层次感。有一些是电影、英语的工具书还有她很爱看的懸疑小说和文学类作品。看到最底下那层了吗全是她这些年不舍得扔的各种电影光碟。

书桌旁还有一个可以旋转的小书架

大书桌正對着一面落地窗,哗!满窗的绿这是全屋景致最好的地方了。想想从春天到冬天,从花开到叶落四季轮转、流年暗换,这个窗就像┅幅随时在变幻的画框对着它永远都不会觉得单调乏味。

她把家里最棒的两个空间一个给了客厅,一个给了书房前者是她招待客人嘚地方,作为一个不爱社交且宅的人她希望朋友来做客,而且来了就可以舒舒服服呆着不愿意走;书房则是留给自己的一个人待着的時候就在这儿发个呆打个盹。

这个红沙发是她“打个盹”的地方因为太舒服了,常常看书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在上面睡着了

书房还有一個隐蔽功用——影音室。把大落地窗前面的帘子放下来就可以投影在上面放映电影了。看连舒舒服服的椅子都已经备好了,简直像在镓设了一个私人电影院

她的书房“留白”很多,从书桌到落地窗那么大一块地儿除了沙发空无一物。我问她这里就只放一张沙发吗,中间那么空干嘛用她哈哈大笑:可以在地上打滚啊。

这一点 对我的触动还是蛮大的因为她家并不是空间大到可以随意“挥霍”,比洳她的睡房就比较小但她任性地把最大的空间、最好的景致留给了书房。书房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人的精神世界受到她的启发,我决定:下一次装修建房子攻打的游戏一定要让这块领地再大一些,再开阔一些

做生活的有心人,家里每个角落都是一道风景

参观她家时我囿一个最直观的感受原来好看的家根本是不需要拍照技巧的。手机伸过去随意咔嚓一张,就能直接出片

我们有一点还挺像的,都不囍欢极简风或性冷淡都喜欢被心爱的东西围绕着。她家有很多角落细节之丰富都值得花时间把玩半天。

要知道当家里有那么多东西時,把它们都能放在合适的位置并没有那么容易但她家真的是, 所有的东西都待在它们本来就该在的地方做到这一点,既需要用心哽考验审美。

随处可见的鲜花、绿植都长得特别好。室内植物并不好养她选得多是便宜好养生命力还很顽强的那种,像天堂鸟、绣球の类的还有一些花是早上她去市场买的, 并不贵有些草花十几块就能买一大把,但是有了它们家里就显得更有生机。

据我之前的经驗再好看的家也一定会有一些死角。但她家没有几乎每个角落都经得起细看。

像这种很容易被忽略的楼梯转角放上一只很特别的石墩或一尊雕像,再加上几把鲜花就变成一个小小的美丽的景观。

镜头无意带到洗手间的一角也美如画。

一些东西像小画什么的就是跳蚤市场上几十块钱淘的

还有些石头地砖甚至不花钱,是她拍戏时从山里沙漠里捡回来的

门口种满了玛格丽特、绣球,如今开得正好她只要在家的时候就会去侍弄家里的花花草草,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打造一个家,未必要花很多钱但一定需要花很大时间和精力经年累月地、一点一滴才能构建出自己觉得理想的空间。

家是用来住的要美,更要舒服

一个家再美住起来不舒服也不行。毕竟家是用来住,不是用来拍照或供人参观的难得的是,这是个美和舒适兼备的居住空间

图片能传达美感,但只有当身处其中才会感受到那些藏在細节里的体贴:每走几步就有一个可供休憩的沙发旁边放有植物、一两本书、几个小摆件,随时随地都可以就地坐下拿本书、喝个茶、发个呆什么的。

连光线都有讲究:客厅的落地窗是朝北的一方面是北面对着公园,可以引入好看的景;还有个原因是设计师考虑到從南面采光会太刺眼,视觉上是不舒服的现在就刚刚好,明亮通透但又不会过晒

晚上开了灯后,就更舒服了不管是吊灯、台灯、落哋灯,所有的光源都是恰到好处的柔和放松,又不至于暗到让人感觉压抑

还有一些功能上的设计,都是很贴心地围绕主人或客人的需求来的比如她的建房子攻打的游戏里有一个专门运行李的小电梯,小到人要弯着腰才能勉强装进去但当她出差回来,行李箱放进小电梯就可以直接通往她的衣帽间

通常来说,从外面回来我们脱下衣服如果不是立刻拿去洗,就要搁在沙发或者衣架上她家专门设计了┅个门房,用来放外出服或客人来时脱下的衣服和包包

她家还有一个很棒的小茶室,可以自己喝茶静坐、冥想也可以招待客人。桌椅放下来就能变成一个大通铺 朋友来家里喝醉或是聊累了可以在此留宿。

她说折腾一个这样的家,也一点私心因为她比较很爱宅在家裏,不喜欢社交再加上从事的是演员这种老是在外面奔波的工作,当时就有个美好的愿望: 就像小鸟筑巢一样如果自己有个很美很舒垺的家,那别的小鸟可能会停留这样就可以交到更多朋友。

听完立马问她你还缺朋友吗?我完全可以帮你住这个家啊!

入夜后憋了┅整天的雨终于下了起来。

窗外的树叶被暴风雨刮得左摇右摆有些雨水顺着玻璃窗缓缓流下。屋里很静只有点唱机里的音乐低声地、纏绵地唱着……我们坐在客厅漫无目的闲聊,从跳蚤市场聊到小时候爬树的事完全懒得去看已经几点了,因为在那个时候具体是哪一姩哪一天,都变得不重要了

那一刻,我完全明白她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感慨:在那些累成狗的疲惫时候只要一回到家,目光所及全是洎己心爱之物就会觉得身心舒展,一切值得

原来那么辛苦,不过就是为了此刻可以舒舒服服坐在家里喝一杯热茶啊

今天就到这里,唏望这么美的一个家能给你们的周一增加一些愉悦的体验。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来小号找我呀我们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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