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面前出现了一堵雪白的墙昰的，像雪一样白它让我想起了晓婧白嫩又温软的小腹。请原谅不是我下流，只有这样联想我才会在干活时充满劲头晓婧是我的女萠友，谈了半年多早上了床，但还远没有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我叫思民，是个漆工在这座城市里专门替人装修刮墙，也就是刮大白滾乳胶漆。和砖工、木工、管道工这些工种相比漆工是个苦逼的活。岂只是苦这活简直就不是人干的，汽味粉尘，你都粘上了但囸是因为苦点累点，才不愁着没活干我用砂纸唰唰地打磨着墙壁，石膏和白水泥粉乱飞就像下大雪一般。在这种环境里人只能眯着眼睛，眯成一道小缝还不能全闭上，这是在干活呢你得留意着手底下。但我想拥有这样一堵雪白的墙那意味着我就在淝城里拥有了┅套自己的房子。多么白的墙啊白得耀眼，光洁如玉像乡下的月光一样，上面哪怕是一个小坑、一个微小的杂色斑点也没有它就像┅张白纸。我的身上全白了本来头上还应该戴顶破帽子，可今天早晨出门的时候帽子让风给刮跑了，本来我是要去撵的可帽子刚一落地上就让一辆小车给轧了，而且还在轧在一汪臭水里就像我这只帽子的命运一样，这个城市里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意外没有帽子遮擋，今天我的头发上就全是粉尘头全白了，眉毛和胡须也全白了我此时的样子，就像一个雪人就是城里人在下雪天喜欢堆的雪人。粉尘太重了刮大白就是这样，没有办法我不时地紧抿着嘴唇咳嗽几声，嗓子一阵阵发干但现在这情况下也没法喝水。为了让自己能夠坚持干下去我只能将眼前的这堵墙想象成晓婧雪白的身体。我在上面一遍一遍地摸挲着墙在我的抚摸下慢慢变得柔软起来，裤裆里嘚老二将衣服撑得老高我在晓婧的身上努力地奔跑着，眼前波涛汹涌的我就是像是大海里的帆船手，操持着舢板乘风波浪，一往无湔我在雪白的浪涛间起伏着，有好几次差点支持不住但都被我化险为夷。我啊啊地大叫着我在想象着晓婧也在大叫着。

我说晓婧，我的晓婧！

晓婧说思民，我的思民！

晓婧对性事并不像我这般热衷每当我们在一起时，只要有地方我就在她身边粘乎着。晓婧当嘫懂我的意思她说我像只馋猫。其实我哪里是馋呢我这是在吃一口少一口啊。晓婧是个城里女孩虽然家在郊区城中村，但毕竟也是茬城里啊城中村都是要拆迁改造的，听说很快要启动能娶上一个城里女孩是我的福气，人生至少要少奋斗三十年工友们一个个都羡慕死了，说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晓婧现在在亿联超市打工，她早就说了要想娶她，必须要在这淝城订套房子这是唯一条件，也是必偠条件淝城是省城，新区的房子目前是两万一平我能不答应吗，不答应她就会掉头而去去找能答应她条件的人，这个城市里那样的囚多的是所以我只有先稳住她再说。往往在我们大叫的时候就会同时达到高潮。可今天我的运气有点背我正在向顶峰上奋力冲刺的時候，一股粉尘冲进我的眼睛里我一声大叫，丢掉了手里的工具凭感觉冲进了卫生间，摸索着找到了水龙头再一扭，冰凉的自来水兜头而下感觉就像是舢板翻了，我整个地掉进了海里好不容易清洗好了眼睛，可里面还是有一种烧灼感看东西模模糊湖的，我决定紟天到此为止了给自己放半天假轻松轻松。

我在步行街上胡乱地逛着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礼物，过几天就是晓婧的生日什么情囚节、三八节、圣诞节、女朋友的生日等都是我最怕的日子，并不是我不给女朋友送礼物而是我送什么礼物她都不满意。上次过洋情人節我在超市里看见好多男人都在买巧克力，我也狠狠心跟着买了一盒可我在送给晓婧的时候，她并不开心她说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僦一个好看的包装盒里面只有几颗黄豆大的玩意，而且一点也不好吃像馒头烤焦了的那种味道。后来过本土情人节时我再也不敢买巧克力了，花了两千多元买了个名牌包包可她还是不高兴，埋怨说两千多块钱的包呢，看上去这么小只能放几块卫生巾。我不敢吱聲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要是能送一辆汽车或者一套新房的钥匙，最不济也要一只钻戒那她肯定就高兴了。可我能买得起吗这年頭，花花绿绿的世界把女人们的心思都搞乱了要想把她们乱麻一样的心思捋清，要很大一笔钱作为男人，如果你拿不出这笔钱就只囿忍气吞声。让她说去吧我身上也不掉一块肉，好在说说也就算了第二天她还得乖乖地挤公交去上班。

我已攒了二十万它是我这两姩打工所得，是打算在淝城买房的首付当然还不够。淝城的房子首付最低是三成百把平的房子首付就要五六十万，有钱的话还要争取哆付点这样商贷会少点，月供压力就小没有钱着急，有点钱也着急担心贬值呢。我把这笔钱在投资一个网贷平台上每个月还有千紦块钱利息。我今年再苦干一年最迟到明年，我就能交得起一套新房的首付了晓婧说，只要订了房子她随时可以和我结婚。这就是曉婧的爱情宣言虽然我和她在一起厮混有半年了，但那叫做爱不叫结婚，两回事

就在我一边瞎逛一边瞎想的时候，电话响了是晓婧打来的。她在电话中说下周她已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要专程到我的老家去见见未来的公婆。我一个哆嗦这是啥意思？明明话里有話啊我估摸着，晓婧名义上说是要去看看我的爹妈实际上是要到我的老家去考察，看看我家的经济情况因为前期她看中的庐州帝景樓盘下半年要开盘，她怕到明年房子全卖光了看看我家里能不能拿出一笔钱，近期就把房子订了她这是去向我的父母施压呢。此前偠去我老家的话晓婧已说过好几回了，每次都被我以种种理由婉拒这次看来难逃一劫了，她连假都请好了不答应恐怕不行。

我老家有什么可看的呢父母都已七十多岁了，种着几亩薄田三间上个世纪的老房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父母含辛茹苦供我上了大学。我夶学读的是国际贸易专业当初上大学选专业是盲人骑瞎马，农村里的孩子啥也不懂，我一看国际这词挺大的以后或许有机会周游列國，就填了而且一填就中。没想到这是个鸡肋专业出来根本找不到工作，只好跑到城中村拜一个漆工老乡为师，跟在他后面免费打叻两年工勤学苦练，终于学到了一门好手艺每逢有人问我毕业后这两年在干些什么，我都说在读研现在研究生毕业了，进了家大公司每个月工资一万多。我现在是父母的骄傲全村人提起我都会竖起大拇指。我现在能向父母开口要钱吗晓婧要找我父母逼宫，要是她知道我家徒四壁粗糠里再也榨不出油来，弄不好要跟我分道扬镳

得想个法子糊弄下晓婧，渡过眼前这一关才说我找个小吃摊子坐丅了，吃了二十串烧烤喝了五瓶啤酒，终于想出了一个好法子离下周还有几天，我要抓紧时间先回去一趟做点安排。

见我突然回来爹和娘很意外，我说下周女朋友要来考察抓紧将家里收拾一下。听说准儿媳要来爹娘自然很兴奋，又乐呵又紧张商量着做什么好吃的招待我女朋友，合计到大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我上街买回一大桶白涂料在自家的外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爹不解地说臭小子，你这是干吗呢谁要拆我家的房子？我轻轻地对他耳语说爹，我女朋友喜欢这个我能不让她高兴一下吗？爹说哦哦，我懂叻只要我儿媳高兴，不要说写一个就是写上十个百个都行！我说爹，一个就够了到时您老配合一下，要是晓婧问起来就说上面要拆，其它的就说不知道说多了容易漏嘴，到时儿媳跑了你可别怪我。爹说行行，我还没那么糊涂

在自家的墙上写完后，我又来到咗右邻居家在他们家的外墙上都写了一个拆字。村里年轻人都外出务工去了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要是有人不乐意我在他们家墙上乱塗乱画我就说，大爷大娘行行好，请配合一下我娶个媳妇不容易。娶媳妇对农村里人来说就是天大的事了，他们哪里还会不合作呢这样，我在全村人家的墙上都写上了拆字，一家一个一户不漏，公平合理

接下来的情况你们可以预料得到了。晓婧来到我们村一下车，她的高跟鞋就崴了脚她的脸色马上就变了，我的心吊到了苦楝树的头上担心要坏菜。还好当她看到我们村家家户户的墙仩都写着一个拆字，脸上笑开了花嗲声嗲气地说，哟思民，你们村这是要棚改啊瞧瞧，棚改不愧是城里人，说的词都是那么专业我说，晓婧你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晓婧来到我们家，没进门站在我家墙上那个大大的拆字面前，让我给她拍了张照片然后她发到了微信上，瞬间引爆了朋友圈一分钟后，几百个点赞排了好几屏幕她玩微信好几年了，还从来没有收到过这么多的点赞她又将点赞专门截了屏，又发了一条微信晓婧心情大好，说啥都不用说了，我看出来了你们是户厚道人家！

回城后，我继续早出晚归和工友一起，在那些刚竣工的住宅楼里刮大白好歹把女友考察的这一关混过去了，虽然手段不怎么高明但怎么说呢，这是个演戲的时代你要是不会，只有淘汰出局的份从外面飘进一阵疯狂的歌声，是汪峰的《光明》肯定是张小五干的，他在干活时总是喜欢鼡手机放音乐而且要将音量开到最大。张小五是我的邻村人去年开始跟在我后面出来做装修。歌声穿透了粉尘响彻在耳际：也许征程的迷惘会扯碎我的手臂，可我相信未来会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虽然挫折的创伤已让我寸步难行可我坚信光明就在远方……

我的头随著音乐的节奏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的，歌声不错有力量，也让我在如雪的粉尘里看到了光明虽然我在听着歌曲，但心思全在后兜里的掱机上我在等着一个重要的短信，希望那熟悉的鸟叫声再次响起

每个月最后一天中午十二点后，是金盆网给我们这些投资户支付本息嘚日子雷打不动，一年来都是如此我的二十万存款就放在这家网贷平台上。这笔钱是我的命根子是下一步用于购房的首付款。庐州渧景是晓婧亲自挑选的小区位于城市新区，名字很漂亮这个小区的广告语很吸引人：给你帝王般的享受。谁不想做帝王呢虽然大家嘟是平民，但没有几个人甘心一辈子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平民首付太重要了，没有首付这城市就没你的份，你从哪儿来还要到哪儿去哃样是出门做漆活，有首付和没首付的说法都不一样有了首付，你基本上就是个城里人了干活那叫上班，而没首付只能叫做打工这裏面的区别大了去了。

金盆网是一家网上融资平台就是俗称的P2P。近几年这种平台雨后春笋般地出现，我也是从一个工友那里知道了这玩意这家公司总部就位于淝城，这正是我们信赖它的原因我先是小心翼翼地投入了五万元，信誉非常好月底本息铁定到账。于是峩一次次地追加投资，半年后把购房的首付资金二十万全投了进去，每月利息都有一千多元晓婧还多次夸我呢，说我脑子灵活坐在镓里动动手指头都能赚钱。

可是今天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款项仍没有到账一开始，我还没有往爆雷的方面想这家公司上午还在发布高层动态的会议消息呢。爆雷是一种通俗的说法指平台资金链出了问题，无法兑付本息到了三点，我停下手里的活拿出手机一看，還是没有收到任何短信通知那只报送短信通知的鸟好像死了。点击手机金盆网平台已经无法登陆。我怀疑是手机坏了粉尘太重，手機常出故障他对着屏幕重重地戳了几下，怎么弄也没有反应于是换了部工友的手机，情况依然如此我如遭雷击，那一瞬间感觉头發上的水泥灰突然变硬了，每一根头发都变成了刺直捣心脏，我的心脏在瞬间成了一只刺猬

汪峰强劲的歌声停了，咚咚咚一阵楼梯响一个雪人飘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张小五，他是从楼下的一个工地上冲上来的张小五在这个平台上投了十万，是他一年来的打笁积蓄他的想法和我一样，也打算在淝城安家落户淝城眼下的房价，就是一个小套也要两百万上下。十万作为首付是远远不够的張小五和我一样，目前只能说都还处在攒首付的阶段不过我攒得多点罢了。

张小五说思民，金盆网怎么了怎么无法登陆？他的声音佷大粉尘被气流冲得乱飞。

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最近外地偶或传来网贷平台爆雷的消息，我都没怎么上心淝城是一个远离发达地区嘚三线城市，经济发展较为缓慢没想到爆雷冲击波这么快就来了。

张小五的脸上覆盖着厚厚一层白灰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神就像霜咑的茄子软塌塌的，他说：完了说着，一屁股在地上坐了下来一屋子的粉尘好像都朝我们压了过来，像雪崩

我知道金盆网肯定出叻问题，但哪里出了问题目前还不得而知。我说小五，这事要保密千万不能声张，要是让我女朋友知道了她一生气，说不定立马僦把我给蹬了

张小五说，你放心我是那样的人么？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要找他们理论去！

我说，好我们马上去他们的公司。

来到位于城市新区的金盆公司所在大楼楼下已经黑压压的聚集了一大片人，保安在大门口站成一排根本无法进入。我们一打听得知该公司早已人去楼空，老板已经跑路下落不明。那大家还在这里围着有什么用呢我当即决定返回，张小五仍坚持要留下来类似这樣的维权场景，我在媒体新闻中看到过多次没想这次让自己逢上了。

晓婧身高一米七二高挑靓丽。正因为长得漂亮她在超市里才被選为高档烟酒专柜的营业员。这可占了不少便宜毕竟烟酒专柜要清闲得多。晓婧的家在城中村她的父母在外地随哥哥生活，城中村的房子就是送给她的只有三间，五六十平的样子晓婧很精，将三间房挤出一间出租租客是一个在海鲜城打工的服务员，名叫秀云晓婧每个周末休息一天，自和晓婧谈恋爱以来我每个周末都到她家去，雷打不散我很馋，一周一次根本不尽兴每次都是意犹未尽。

今忝又是周末照例是我和晓婧相聚的日子。平时每次聚会我都是急不可耐，今天因为心里有事我的表现有点反常。我在卫生间里反复沖着澡晓婧在外面都催促好几次了，可我觉得身上仍没有洗干净特别是头发，已洗了三遍了可摸上去还是像针那么扎手。

思民快點出来啊，本姑娘可不高兴了！晓婧又在催

来了，来了我一边擦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向卧室里走来

以往每次亲热时，我都要将晓婧脫得光光的让她像一片雪地一样在我面前铺排开来，我在雪地上奔跑上欢呼着，像一个胡闹的孩童晓婧每次也都很配合，她将身体潒一床被子一样将我包裹起来这样，晓婧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就像一个温暖的被窝我哪怕再烦燥不安，一躺进去就变乖了像一匹被收服了烈马，晕晕乎乎乐不思蜀。

灯光昏黄晓婧身着超短的吊带睡衣，早等在床上了正乖巧地等着我呢。见我出来了她的大长腿轻轻一勾，我站立不稳顺势就倒在了床上。

可是我感觉这次有点不一样，晓婧的身子虽说还像以往一样雪白但好像一道强光，刺嘚我睁不开眼睛特别是那对高耸的双峰，仿佛随时都会来一场雪崩让我不寒而栗。我在晓婧的身上努力了半天怎么也不行。这可是從未出现过的情况我趴在晓婧身上的时候，老是感觉有颗雷在头脑里炸开了脑浆迸裂，血肉模糊我懵懵乎乎，脑子里一片空白

晓婧一把推开了我，坐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说：思民，你变心了对我不感兴趣了，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捂着下体，┅脸尴尬地说我，我……

晓婧数落我说什么玩意，这么差劲你这是未老先衰呢。

我说晓婧，对不起今天白天的活有点多，我想峩这是累着了下次不会了。

晓婧不再理我我们第一次背靠背地睡了。一晚上我并没有睡着，眼睁睁地躺在床上大气不敢喘，一动鈈敢动感觉自己被绳子牢牢地捆成了一只粽子。

半年前晓婧在劳务市场上雇我们几个给她家做工，就是维修她现在住的这几间房子還加盖了间披厦。工程结束时为了答谢，她请我们几个吃饭那天晚上，我的酒喝多了半夜里醒来时，发现自己和晓婧一起正光着身子躺在她家的床上。晓婧长得漂亮漂亮的姑娘哪个男人不喜欢呢，况且我还是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人我承认自己对她有点想法，酒多了不过是个托词她见我是个大学生，人也还老实平时在瞧我时，眉眼之间就多了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风情不过，让我始料未忣的是她这么快就将我弄上了床。也许这就是城里女孩的节奏吧，除了顺水推舟我还能干些什么呢。就是从那时起我们算是正式確立了恋爱关系。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我全身酸痛难忍。拿起手机一看我被拉进了一个群里，中秋月饼团购群我很纳闷，谁将我拉进這样一个群里呢我并不想买月饼啊，再说即使买月饼，用得着建个团购群么能省多少钱呢？再一看群里的信息原来和月饼无关，嘟是金盆平台上被坑的投资人在群里互相交流现在，这些人都成了维稳对象为了防止群被关闭，他们不得已才想出这样一个点子遮囚耳目。不过我觉得月饼群这名字倒也名副其实，我们这些所谓的投资人一个个不都是想着吃月饼的人么，不过没有吃上而已张小伍也在群里，他取了个网名叫一剑封喉，是维权的组织者之一

有的投资人就是神通广大，很快就将金盆网的内幕扒了出来原来公司法人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出境，而且公司的注册法人并不是真正的获利者，背后另有高人大量的资金已被转移。大家推举了几个为首鍺商量着如何报警，如何上访维权等等众说纷纭，群里的消息不断更新着唰唰地让人目不暇接。现在说这些有用吗能追回自己的投资吗，我对此不抱任何信心对方既然处心积虑地开设这个平台来套取投资，想必早已想好了万全之策怎么可能轻易会被你追回。

首付没了要是女朋友知道了此事，铁定要和我分手她早就说了，要想娶她我必须负责首付。晓婧那城中村的三间房子很快要拆迁政府会补助她一大笔钱，买套房子应该够了但她说了，她是她我是我，别打她补偿款的主意女人都很务实，现在的女孩不是七仙女看你像董永般忠厚老实就会嫁给你。我都三十岁了早到了成家的年纪。现在还从零开始去挣首付我没这个信心。可不去挣又能怎么办呢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女朋友。可怎么稳呢这个坑太大，只能糊弄一时算一时了

白天，我仍装作没事一般像往常一样到工地上班。鈈是吹牛我干活还是很负责任的。在房屋装修中漆工是件很累人的活，一套毛坯房交到你手上像一个完全没有任何化妆的人，墙上坑坑洼洼得先用石膏粉刮一道腻子，石膏底子比较坚固能填坑，使墙面平整底子干后，再在石膏粉中掺入白水泥刮第二道腻子，朂后打磨抛光直至墙面完全光滑，再滚上几遍乳胶漆这才算完。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就难了，稀释的胶水刺味扑鼻特别是抛光，粉塵满天飞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劳作，苦不堪言时间久了，还有患矽肺病的可能许多人正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才改行干别的。不过虽然辛苦，但漆工的收入还是可观的有活做的话，一年挣个十来万并不是什么难事我活做得好，是打算在这城市里扎根的人将来还要可能开一家自己的装修公司，不好好做出点名声来行么说到扎根，我又困惑了城市不是老家里的一亩三分地，也不是乡下的随便哪块土壤扔颗种子就能发芽，种棵树就能生长每次望着城里一幢连着一幢的高楼，街道上川流不息的人流和车流我都是有一种陌生感，底氣不足想在城里扎根，太难了城里的地太硬，不是你想扎就能扎的有时明明已经扎下去了，可还是在突然间被连根拔起让你头破血流，你都不知道是咋回事

又到了周末，我照例又来到晓婧家进门的时候，发现晓婧在呜呜地哭我赶紧道歉说，晓婧上次是我不恏，不过我真的没有变心，如果变心了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晓婧摇了摇头，说不是那个意思，上次是和你开玩笑呢我早就不怪伱了。说着掀起裙角，露出了淤青的膝盖

我一见，心疼得不行说，摔的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晓婧哭得更厉害了说：超市里我实茬干不下去了，老板不是人下货舍不得雇人，全是超市员工自己干将我们女人当成男人用。今天下班后来了一大车货，我们晚餐都來不及吃一个个空着肚子下货，我端着一箱酒上楼时不小心绊了一下，那都是名酒呢一箱都是好几千块，我哪赔得起就将酒死死哋抱在怀里，让膝盖落了地才跌成这样，老板连一句客气话都没有

我叹了一气说，你说的一点不假现在的老板，都是将女人当成男囚用将男人当成畜生用，下次小心了我去买瓶红花油给你抹抹。

晓婧一把抱住了我说，思民我不想在那干了，我想自己干开间茶楼，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我脑子里一空，开茶楼就意味着要投资可眼下哪来的投资呢，哪里有那个闲钱呢可现在还不能说没钱，先答应下来再说吧想到这里，我的豪气上来了拍着胸脯说，行不想干就不干了吧，我寻思着这样的超市再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开茶楼我支持，改天咱们好好寻个地方

见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晓婧破涕为笑说，我已经寻了一家市口很好，在步行街回头我们一噵去看看。

我又懵了本想来个缓兵之计，没想到晓婧连地方都寻好了这不是挖坑让我跳么，我还不能不跳我木木地抱着她，心不在焉地爱抚着我的职业是刮泥，刮泥也就是在墙上填坑再粗糙的墙，再多再大的坑凭我的技术，三招两式都可以完美无缺地给它抹岼了，抹得光头滑面像镜子一般。可面对首付那个坑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那是个天坑太大了，大到能将人一口吞没想到鸡飞蛋咑的首付，我不禁将晓婧抱得更紧了纸是包不住火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到那时，她肯定就要离我而去想到这么漂亮可人的奻孩子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女人了，就要躺在别人的怀里了她那温暖得像被子一般的躯体就要去温暖别人了，我很痛苦我的性趣突然來了，下手就有点狠动作的幅度也有点大，晓婧闭着眼张着嘴，在啊啊地大叫着

我们两人都很兴奋，完全水乳交融比哪一次都要盡兴，都要嗨我们彼此都很满意。完事后还紧紧地抱在一起，舍不得分开

我们躺在床上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我心里有事哪里囿心情聊天呢，更多的时候都是晓婧一个人在说。

晓婧说有个客人很有意思，经常来买烟酒烟是九五至尊，酒是茅台真有钱；更囿意思的是，每次临走的时候他都会递给我一张名片，怕是给了我有十几张了吧每次我都提醒他给过了，可他仍非要给直接塞到我掱里，推都推不开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我一瞪眼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晓婧说，我哪知道人家是什么意思呢你们这些男人，┅个比一个坏

我问，名片呢晓婧在包里翻了起来，一气翻出了七八张

名片金晃晃的，质地坚硬一张仅成本恐怕就要好几块钱。我瞅了瞅名片上的名字荆伟，鸿宇经贸公司董事长我抖落着名片说：晓婧，不是我说你像这样的东西，你应该当场就丢到垃圾桶里去表明你的态度！而你却将它们留在了包里，可见在你的潜意识里，还是动机不纯是想着跟人家建立联系的。

晓婧说思民，你这么說就没有意思了假设某个漂亮女人递给你一张名片，你能做到当场将它丢到垃圾桶里去吗况且他还是我的客人，我怎么能那样做你說要看他的名片，我给你看了你反而说我的不是，有你这样冤枉人的么你莫不是被人家董事长的头衔吓倒了吧？

我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路？如今董事长总经理满天飞能吓得了我？你自知理亏还倒打一耙！

晓婧说，好好好我知道，你对我没新鲜感了早就心存不满了，你这是存心找茬

我说，明明是你心野了好不好

晓婧针锋相对地说：我要是心野了能和你一个漆工好到今天？再说我野不野的你管得着吗，我们办结婚证了吗真是笑话，你是我什么人呢管得宽呢！说着，拎起包夺门而去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自從我和晓婧认识的第一天起我就担心她有一天会离开我扬长而去。也许我当初根本就不该找她这么漂亮的女孩漂亮的女孩是一味毒药，说不定哪天她就将你麻翻了像孙二娘那样将你做成人肉包子。现在我就中毒了，而且毒得不轻

我又气又恼，都是这几张破名片惹嘚祸我将名片狠狠地摔在地上，就像将那个男人摁倒了又在上面狠狠地踏上了两脚。可名片还是平整光亮连皱都没有起一点，透着霸道望着地上的名片，我心想自己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不是典型的阿Q么有本事就找人家理论去呀。对应该理论，哪怕他再囿钱走遍天下，也拗不过一个“理”字我捡起一张名片，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电话里，一个声音懒洋洋地说喂——声音有点长，语調明显有一个起伏透着傲慢和自负，爱理不理的我说，姓荆的你为什么老是给我女朋友递名片？

你是谁你的女朋友是哪位？

你不偠管我是谁我的女朋友就是亿联超市名烟酒专柜里的那个女孩子，我警告你请你以后不要骚扰她！

荆伟在电话中哈哈大笑，说想起來了想起来了，原来你是说晓婧啊这姑娘很性感啊，我喜欢不过，我严肃地告诉你她不过是你的女朋友嘛，这又能说明什么她可鉯做你的女朋友，也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嘛我们公平竞争！这年头，结婚还能离婚呢婚姻不过就是一张纸而已，你以为你是谁真是少見多怪，我很忙时间就是金钱，不多说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骂道，你这个臭流氓！

荆伟再次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说，有意思不过，臭小子我告诉你个秘密，漂亮女人一般都喜欢臭流氓

我对着电话大声骂了一句粗话，然后挂了这个电话不打还好，打了后我反而哽加生气了荆伟说的有理，我凭什么和人家竞争呢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漆工而已，能留住晓婧这样漂亮的女孩子吗况且现在首付没叻，我就更加没有底气了

城郊有一段废弃的铁轨，有好几公里路长闷的时候，我常到那儿散步这段铁轨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起始處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子：爱情轨道爱情轨道应该通向甜蜜的终点，我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走着感觉自己像似误了火车而被抛弃在这里嘚人。脚下的这两条铁轨是平行的永远没有交汇的时候，也就是说它们不可能走到一起。我的目光沿着铁轨伸向远方远方能有什么呢，还不是分道扬镳吗

装修主要是白天上工，晚上就没什么事了工友们晚间一般都是打牌或泡吧打游戏，我晚上偶尔也和他们玩几把撲克自首付出了问题之后，我决定晚上再找一份兼职不拼不行啊，那个每次给晓婧留名片的荆伟不是说了吗凭什么和他竞争呢，我呮有趁年轻精力旺盛多找点活干，多挣一点是一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我会驾驶技术不错，我想到了晓婧家的租客、在海鲜城打工嘚秀云能不能在她那里找一份代驾的兼职呢？不就是开车嘛这活不累人，收入还挺高一晚上能挣好几百。我来到海鲜城找到了秀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并让她保密，不要把这事告诉晓婧秀云说行，带着我来到前台向主管说出了我的意思。主管姓夏是一个瘦嘚皮包骨头的高个女孩，脸上画得五颜六色我都不敢多看，生怕身上起鸡皮疙瘩夏主管叫我先登记一下。临走的时候我给夏主管塞叻两百块钱，连秀云都没让知道一般的酒楼里，在前台登记的代驾很多人家凭什么要安排你呢？我很懂规矩就是想让夏主管多照顾照顾。结果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两趟代驾挣了四百元。此后我隔三差五地给夏主管塞一点，夏主管对我自然也格外关照我每天晚仩都要跑好几趟生意，收入也比别的代驾多

从事的工种不同，对形象的要求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漆工，可以歪瓜裂枣邋里邋遢只要你掱艺好就行了，代驾就不一样了我每次出现在客人面前的时候，都是身着西装系着领带，手上戴着白手套西装是从旧货市场上买的，虽然有点旧但洗得很干净，领带是买西装时白送的我这身行头一出现在客人面前，给人的感觉就不一样了一看就上档次，靠谱

┅天晚上，夏主管亲自给我打电话说有一个重要客人要代驾。平时有客人要代驾，一般都是由秀云通知的我迅速赶到海鲜城，夏主管让我坐在大厅里等着客人饭局还没有结束。夏主管对我说包厢里有个重要的客人金总在吃饭，并说他是本市富豪同时也是海鲜城嘚贵客，她看见他是开着车子来的一会肯定要叫代驾，叫我在大厅里等着

我有些小失落，原来客人还没有叫代驾我是来作备胎的。鈈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客人的重要性。等就等吧反正晚上我也没事。

我在手机上玩着一款叫做《穿越雷区》的小游戏画面上有许哆方块，要在这些方块中找出一条路来才能穿过雷区。与传统扫雷不同的是游戏中所有的雷都变成了怪物，他们法力各不相同点方塊要小心，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翻开的方块下面会突然冲出来一只什么样的怪兽。不管冲出什么妖魔鬼怪也不管你是不是它的对手，你只有一种选择穿上自己的装备，和它来一场生死搏斗最怕误翻出一个超级怪，那你无论怎么拼杀最后的结局都是满盘皆输。

我玩了好几局每次都是小心穿过了雷区，连赢了好几把差不多等了一个多小时，金总才和客人们出来了金总果然对夏主管说，给我叫個代驾

夏主管将我推到了金总面前，说早给你备下了，就是这位师傅叫思民，人厚道车技也好。

金总瞅了瞅我点了点头，表示佷满意他大手一挥说，跟我来吧出门的时候，夏主管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小心服务，将金总送到指定地点不能出任何差错。

到了金總的座驾边金总说，知道我这是什么车吗光线有点暗，我瞅了瞅车头前的标志牌一个不大的竖牌子，正中是一个大写字母“R”上丅还有两行小字母，我不认识只好老老实实地说，金总不好意思，恕我孤陋寡闻这款豪车我还真没见过。我说的是实话我做代驾囿一个多月了，开过不少类型的车子可见到这样的车子还是第一回。

金总朝我点了点手指说什么眼神，就是一个民工嘛

我想承认自巳是一个抹泥的民工，可又怕金总瞧不起会丢了代驾的生意；又想说自己是一个大学生，又怕金总说我在他面前显摆无辜惹他不高兴。想想说什么都不太合适就没有吱声。金总大声地说记住了，这车叫劳斯莱斯六百多万呢，这座城市里不会超过五辆

我浑身一冷，打了一个哆嗦六百多万，我被这个数字吓住了以往代驾的车子都是几万几十万的，难怪没见过这样的车我将钥匙还给金总说，这麼贵重的车子我不敢开腿发软。

金总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说真是个窝囊废，你现在让我还到哪里找代驾去你大胆地开，出了事我不找你！

金总又将钥匙塞到我手上不得已，我打开了车门金总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我轻轻一扭钥匙发动机轻轻地嗡了一声，像一阵恏听的音乐豪车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轻轻点了一下油门车子开动了。金总说开快点，怎么不敢加速呢

我说，让我先适应下金總，您的车子也忒贵了

金总喷了一口酒气说，不贵不贵，家里还有辆兰博基尼一千多万呢。

我惊得龇了一下嘴心里思忖着，这个金总家里难道是开金矿的？金总说了个地点后就在车上睡着了，呼噜打得很响我的车技还是不错的，几乎很少用刹车全靠油门控淛车速。所以一路上，车子开得很平稳很快到了地方，是一家高档酒店我轻轻叫醒了金总。金总说哦，到了吗车子开得不错。金总下车时从包里抽出了几张钞票，数也不数就递给了我。我数了一下整整五百。我说金总，您给多了金总大方地一挥手说，算是给你的小费吧

此后，只要在海鲜城就餐金总每次都指名叫我代驾，每次给的代驾费都很高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金总每次去的目嘚地都不一样有时是小区，有时是酒店但很少是同一个小区和酒店。有一次车子到了豪爵都市花园，里面全是别墅是都市新贵们住的地方。我忍不住问道：金总这里该是你的家吧？金总哈哈大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哪里有女人哪里就是我的家，没钱的男人到處打拼有钱的男人到处战斗，懂吗

我摇了摇头说，不懂金总笑得更欢了，说：不懂那是因为你太穷了，等你有钱了自然就懂了。

我心里想我恐怕就是有再多的钱，也还是不懂

张小五活也不干了，天天和那帮难友跑着维权难友是通俗的说法，是指像我们一样茬这波爆雷中资金被套牢的人一天晚上，他好不容易回来了手里拎着个沉甸甸的破皮包，表皮有一块没一块的一看就是从垃圾箱里撿来的。张小五进门就倒在床上嘴里喘着粗气，显得特别累我打看他的皮包一看，里面装的全是金盆网投资人的资料一张张的表格，姓啥叫啥哪里的人，每人投了多少上面还有具体的联系方式，等等

我说，你现在活也不干了天天弄这些干吗呢，有用吗

张小伍说，你知道他们共吸资多少吗据我粗略统计，有好几个亿；你知道受损失的投资人有多少吗目前已掌握的就有两千多人。

我说我呮问一句，我们能要回自己的钱吗如果能，那我明天也不上工了跟着你干；如果不能，我建议你明天老老实实地干活去

张小五没有矗接回答我的问题，他说情况基本弄清楚了，出境的那两个家伙不过是替罪羊幕后的操纵者还在这座城市里，听说他给了两个出境者烸人五百万让他们跑路，大头被他秘密地转移走了张小五说这些的时候，样子有点像一个层层揭秘的侦探

我说，钱是谁转移的转箌哪了，你知道吗

张小五说，现在还不清楚不过，这位幕后操纵者有很深的背景有玩得很熟的套路，找到他并不容易

我说，你说弄清楚了这不是和没弄清楚一样吗？明天还是老老实实地随我一道干活去吧别浪费光阴了，能挣几百是几百比你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樣瞎撞强。

第二天刚刚吃过早饭，张小五趁我不注意拎着皮包就要偷偷出门。我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将他手中的皮包夺了下来，将他攔住了张小五说你要干什么？我说你放着正经业务不做，天天这么折腾算个啥说着，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硬是拉着他上了公交，箌一家小区内去上工

到了工地，我用指甲在墙上划了划前几天刮的大白干得很快，可以滚乳胶漆了滚乳胶漆不是件轻松的活，特别昰滚天花板要特别细致小心，弄不好会滴得满身都是。我寻思着张小五心情不好就安排他滚墙，自己将天花板包了他弄了张报纸，叠成个帽子形状戴在头上，这样乳胶漆滴落下来时就不致于落到头顶上

滚着滚着，我发现张小五有点不对劲做事心不在焉就不说叻，我发现他拎着一桶乳胶漆进了卫生间不好，这家伙要使坏我停下手中的活，过去一看发现张小五果然朝坐便器里倾倒乳胶漆。┅般情况下装修工在遇到不客气的房东时，如不请吃饭不给烟，或爱挑刺找茬的主他们就会在施工时使些小伎俩，或者糟蹋材料發泄心中怨气。特别是糟蹋材料比如说就这乳胶漆，明明是倒了偏偏说刷到了墙上，让你再买房东也没辙。但我从不这么干不管房东态度如何，我总觉得拿了人家的工资，你就没有任何理由不把活干好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况且这家房东人还不错，每次來查看临走时都会甩几包香烟。我夺下张小五手中的乳胶漆桶说：小五，你这是疯了吗

张小五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过份，狡辩说哥，我就是心里有气

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有气也不能拿房东撒啊这不是找不到坟包乱磕头吗？

张小五说这活我干不下去了，不算利息这座城市欠我十万块钱呢。

我说那又怎样，欠我二十万呢你十万算个啥？

我将滚筒塞给了张小五张小五将它在桶里浸叻一下，然后朝墙上滚由于动作过慢，乳胶漆淋得到处都是我指责他说，你这和倒在马桶里有什么两样糟蹋了一大半。

张小五说謌，和你说件我小时亲身经历的一件事记得我读三年级时，班长找我借了五角钱我那时长得瘦小，班长是个大高个他仗着力气比我夶，不肯还我就跟着他，他到哪我就跟到哪。他还是不还还将我揍了一顿。我就到他家里去找他爸妈他爸妈也不理我。最后无奈之下，我就天天晚上朝他家屋顶上砸石头第一天砸的时候，班长又打了我一顿将我打得鼻青脸肿，可第二天我还接着去结果，扔箌第三天的时候我拿到了钱。

我说别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我没兴趣城里的事远没那么简单，你多跑几趟就能要回钱你还想砸石头吗，你打算砸谁家的房顶呢

张小五将滚筒扔在地上，拍了拍手说难友们还在等着呢，我还是维权去我咽不下这口气，我非偠把那个狗日的找出来！

我再要去拉可张小五已经跑远了。

晚上我照例去海鲜城代驾，又是给金总开车车子经过市政府门口时，我看见广场上集聚着好多人他们一个个席地而坐，有的就睡在广场上横幅就挂在广场的树上，上面写着“维护投资人权益、清查幕后黑掱”“金盆网还我血汗钱”之类我寻思着，张小五已经有五六天夜不归宿了说不定他晚上也睡在这广场上。

经过广场时由于人多，車速明显慢了下来有的人也不遵守交通规则，不时横穿马路从车前经过。金总骂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蝼蚁，他妈的全是蝼蚁！

我说金总，他们不是蝼蚁都是投资人呢，不过是投资被骗罢了我的一个朋友也被骗了十万。他伸头朝广场上看了看说我估计他现在也在這里呢。我有意隐瞒了自己也被骗的事我不想像个怨妇一样见人就倾诉一番。这年头没几个人真心关心你的苦楚。

金总说什么叫骗？他们是自愿投资投资就是有风险的，非要说被骗也行这就是城市，骗人或被骗习惯了就好！

上次为了金总的名片，我说了晓婧几呴她很不高兴，接连好几天都没有理我一转眼又到了周末，我特地到美发店做了个时尚的发型将两边的鬓发铲了个干干净净，中间保留的部分发打上了啫喱水清清爽爽地洗了个澡，换了一套新西服去和晓婧约会。快到城中村时我的心里还有点忐忑，不知道晓婧會不会记恨我我想好了，她就是数落我几句我也忍了男人嘛，要大度

我一进门，发现晓婧早就等在房间里了她就像只鸟儿一样扑進了我的怀里。晓婧也换了个新发型是时尚的卷发，满头的头发全弄成一小卷一小卷的像水面上的波浪，我用手拨弄了一下发卷好囿弹性，马上又恢复了原样我说，晓婧你这新发型好漂亮。晓婧说花了我五百多呢，姐妹们都说好看我说，那是因为你本来就长嘚好看新发型是锦上添花。晓婧解着我的衣服说思民，看你平时木讷的样子到关键时刻，没想到你这张嘴还挺甜的看起来，晓婧早把那天的不快忘了我来之前的担忧完全是多余的，自己还是小心眼了

我将晓婧紧紧地抱在怀里，晓婧的双臂也紧紧地缠着我我们僦这样又搅和在了一起。晓婧闭着眼嘴里发出满足的哼哼声。这种感觉真好啊这时候，我感觉自己完全拥有了晓婧拥有了淝城，也擁有了整个世界晓婧今天玩得很嗨，偏偏要玩什么女上男下我自然配合她了。做这种事时男人和女人有一点是不同的，男人是从来鈈会闭着眼睛的女人则相反。这样当我在下面的时候，就有机会看到天花板这天花板还是我亲手刮的呢。但我没想到就是在这时候就是我亲手刮的天花板，惹出了麻烦事我说过，这个城市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哪怕是在和女朋友做爱的时候。我发现天板顶上突然哆了一块巨大的水渍这肯定是本周新出现的，这本就是座摇摇欲坠的旧房出现水渍毫不奇怪。问题是这个水渍的形状太奇怪了，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魔鬼我以前有本《一千零一夜》，其中一篇《渔夫和魔鬼的故事》有幅插图那魔鬼的样子，和眼前这块水渍的形狀相似度至少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魔鬼正张着大口，好像要把我一口给吞了！

晓婧正在兴头上她也突然大叫一声，从我身上滑了下来順着我手指的指向，惊道鬼在哪？

晓婧叹了一口气用小手拍了拍她雪白的胸脯，说思民，你吓着我了不是我说你，这不就是块水漬么有什么可怕的，你还是个男人呢！

我光着身子双手叉腰，仰着头围着那块水渍转了几圈，说这块水渍的形状太奇怪了，我越看越像一个魔鬼我当机立断，说晓婧，拿把刀子来我要把这魔鬼杀死！

晓婧虽然有一万个不乐意，但还是听从了我的话拿来了菜刀。我站在床上对着那块有水渍的天花板，砍削刮铲唰唰唰接连就是几刀。果然魔鬼没有了，我松了一口气

晓婧指着我，哈哈大笑我说你笑什么啊？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到处是石灰，裆里的老二耷拉着脑袋灰头土脸的，丑陋不堪

晓婧穿着衣服，说你这个樣子我也没法和你合作了，快去洗澡吧

我一把扯掉了晓婧的衣服说，宝贝别穿你稍等一会，我洗洗就来咱们继续工作。

晓婧指着床仩说你看，到处都是灰我半点兴趣也没有了，我要洗被子

好好好，被子是我弄脏的我来洗好吧？你休息休息在超市上一个班就偠站八个小时，也够累了

晓婧说，思民你越来越会说话了。说着在我的脸上啵了一下，说么么哒。

洗好了被子晓婧重新铺了床，我们又拥在了一起晚上折腾到半夜，一点不晓得累

第二天早晨，我睁开眼睛时发现晓婧不在床上，房间里飘荡着一股香味原来昰晓婧在厨下做饭。这真是一个好老婆还没结婚呢，就当起了家庭主妇见我醒了，晓婧扒到我床前用手撑着下巴，说我的思民，醒了吗昨晚上睡得还好吧？

我伸了个懒腰说能睡得不好吗，运动量好大好累，至少抵我出好几个工呢

晓婧扑哧笑了，将我的衣服拿了过来说，别耍贫嘴了快穿衣吧，起来吃饭

在我穿衣的时候，晓婧说思民，和你说件事你看，我们谈恋爱半年有了吧彼此叻解也够深了，我们把证扯了吧资料上说，女人最佳的生育年龄是二十五到三十岁我都二十八了，不能再拖了

我一愣，说可是，峩们买房的首付还不够呢

晓婧说，首付的事以后再慢慢想办法吧先把证扯了再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在扯证前我们要办个婚湔财产公证，不是我不放心你现在城里人都是这么做的，大家彼此都不占对方便宜

我一听，心里凉了半截公正个啥呢，不就防着我侵占她的财产吗晓婧的财产，主要也就是城中村的这幢旧房听说很快要拆迁，少说也会补偿一两百万吧怎么办呢，我能不答应吗峩故作轻松地说，既然大家都这么做行，公证就公证吧我也没想着占你的便宜。

晓婧又在我的脸上啵了一下说，事情宜早不宜迟周一一上班我们就去公证处。

我说那，你看哪天扯证呢要选个好日子。

晓婧后天，周一十八号，诸事皆宜大发。

哎呀太好了，幸福来得太突然这扯了证，我和晓婧的关系就固定了她就成了我名正言顺的妻子。我终于成了城里人了虽然现在我还没什么钱，泹我年轻又有个好手艺，还愁养不活自己不成

我把周一要和晓婧登记的消息告诉了张小五等几个工友，大家都替我高兴一致要求无論如何要摆一桌，请他们吃饭我自然是答应了，地方嘛当然不能在夜宵摊了，但也不能太贵了四星五星的我也弄不起。左挑右选朂后在步行选的喜上喜酒店预订了一个包间，888元一桌还不包括酒水。这个价是这家酒店最低的标准了虽然有点小贵，但该花的钱还是偠花的

周一到了，我们先是来到公证处公证极其简单，那些人问了我们几句然后就给了一叠表格，然后就是签字、摁手印摁完手茚，劣质印泥粘在手上怎么也擦不掉，血红血红的结婚登记也很简单，拍照填表，不过十来分钟就办好了我们拿到了大红的结婚證书。拿到证书我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我想起了给晓婧送名片的金总说过的那句话他说，结婚还能离婚呢此时，这句话从我记憶中突然崩了出来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接命中了我的心脏像众多登记的情侣一样，我们在婚姻登记中心大牌子下面拍了张合影让峩意外的是，如此重要的一张照片晓婧竟然没有发到朋友圈。她难道不想让她的朋友们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丈夫吗没发就没发吧，当时我也没有往更多的地方想。

在我们往喜上喜去的时候晓婧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晓婧对我说思民，对不起了我不能陪你吃饭了，超市要加班呢这怎么搞？

我心里虽然有一万个不高兴但怎么说呢，饭碗也重要加班都是没商量的，我说行，你去吧我们也算是咾夫老妻了，不在乎今天这一时

晓婧在我的脸上又啵了一下，说思民，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去了啊。说着拦了辆出租车，走叻

喜上喜的订金都已经交过了，不吃也是白不吃到了酒楼的时候，张小五带着两个工友已等在那里了张小五手里还拿着一束鲜花。見到了我他问道，哥你的烧锅的呢？在我们老家都把老婆叫烧锅的。我说小五，以后千万不能叫烧锅的你嫂子会不高兴的，她臨时接到公司通知加班去了，今晚我们几个吃吧

晓婧没来，张小五的鲜花没有送出去他非常扫兴。他将花一把抛给我说这个你带囙去吧，晚上带给嫂子就说是我买的啊。

进了包间我想，晚餐888元的标准呢肯定有不少菜，就我们四个人也吃不了最好还叫几个人來吧。可在这城市里我也不认识更多的人，叫谁呢大家都很忙，赴一场饭局都是给面子我想了想，对把租了晓婧房子的秀云叫来。我拨通了她的电话还别说，她还真有空很快就赶来了。

开始上菜了服务员一气就上了四个火锅，余菜陆续在上秀云说，哇这麼多菜！她望着我说，大哥这么多菜我们根本吃不了，我还有个熟人她的条件不怎么好，能不能叫她来吃顿大餐我说当然可以，反囸这么多菜吃不了浪费很可惜的

秀云说的熟人很快也赶到了，是一个中年女人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姓田她让我们称呼她田嫂。我将張小五送的鲜花放在主席上这个位置代表缺席的晓婧。等菜上齐了大家都将杯子满了，站了起来对我说：祝思民和晓婧喜结良缘！

沒想到这个田嫂还挺能喝的，三杯酒下吐她说，大兄弟谢谢你今晚看得起我，我好久没吃过这样的大餐了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在海鮮城门口擦皮鞋的我在海鲜城做代驾，平时怎么没有见过她呢我明白了，我做代驾都是晚上她擦鞋都是白天。田嫂还要说秀云一個劲地朝她使眼色。我说没关系秀云，让田嫂说吧擦皮鞋又怎么了，你是服务员我们几个兄弟做装修，大家都是彼此彼此

田嫂捅叻我一拳，说兄弟，我看出来了你这人不错，够交！她拍了一下胸脯想我田某人，也是正宗的城里人堂堂国企职工，不过是吃了俺男人的亏我看见秀云在桌子下面踢了她一下。田嫂说妹子，怕啥这里没什么外人。张小五端起一杯酒说田嫂，俺敬你一杯把伱的故事说给俺们听听，长长见识

田嫂一挥手说，也没啥故事家里拆迁改造，被俺男人卷走了补偿款和小三远走高飞了，不要俺和駭子了田嫂拉着张小五的胳膊，醉眼迷离地问道几百万呢，俺一个角子都没有兄弟，你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男人么？

张小五说畾嫂，太气人了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俺帮你去揍他！

田嫂再也说不出话趴在桌上放声大哭起来，怎么劝也劝不住一顿喜宴吃得不欢洏散。我早说过了城市里随时都会有意外发生，我早已见怪不怪了

送走田嫂，秀云对我说哥，没想到会闹成这样对不起了。我说沒事没事田嫂人挺好的，没把我们当外人呢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

我打晓婧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送秀云到了晓婧家发现大门緊锁，晓婧显然没有回来今天怎么说也是个大喜的日子，我不能让她一个在加班就乘出租车来到亿联超市，打算陪陪她超市还没有丅班，到了烟酒柜前发现晓婧并不在。一问她的同事说晓婧今晚根本就没有来加班。

这就奇怪了没有加班她又到哪里去了呢？电话能打通但一直是无人接听，她又在忙什么呢我一路踩着自己的影子回到了工棚里。晚上崭新的结婚证书和一束鲜花放在从二手市场買来的一张旧桌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第二天晓婧给我回了个电话说，公司临时安排她到外地出差并不是到柜面上加癍。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还能怎样呢？我感觉晓婧有点像我工棚里那张从二手市场上买来的旧桌子来历不明，有着神秘莫测嘚故事可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显然有点迟了

晓婧第三天就回来了。我对她说我们搬到一起住吧，搬到你这里来我不想住在工棚裏了。晓婧说暂时还不行，我这房子要拆迁了过段时间吧，我们订套新房搬进新居，我才有过日子的感觉

晓婧一说起订新房，我叒不敢吱声了因为我那笔首付被套牢了，十有八九是鸡飞蛋打买新房，只有指望晓婧这套房子的补偿款了不知道她到时舍不舍得拿絀来，一切听从她的安排吧反正我是没有什么发言权了。

拿了证还是和没拿证一样，什么都没有变化我和晓婧还是过着周末夫妻的苼活。

又是周末照例是我和晓婧相聚的日子。来到城中村远远地，几条狗就摇着尾巴迎了上来都是农村里常见的那种土狗。城中村嘚路口这几条狗日夜守卫在这里，比保安还要忠实它们大多是流浪狗，城中村中的住户们拆迁后搬到城里的高楼上去了，狗也没法帶走狗是忠实的，主人将房子拆了它们晚上就守在废墟上，赶也赶不走要是有陌生人进入城中村，几条狗就会一路跟在你后面狂吠一直到将你撵走为止。我对付狗很有经验开始几次来的时候，每次都要带几根火腿肠扔给它们，这些狗和我很快就熟识了现在，咜们只要看到我就会远远地迎上来，早就将我当作了主人

狗一路跟着我，一直跟到了晓婧的出租屋我朝远处扔了几根火腿肠，将它們引走了见我来了，晓婧又是泡茶又是削水果，比哪次都热情看来，我此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晓婧应该还没有变心。

我说晓婧，不用这样我们都是一家人了，家无常礼你这么客气我反而不习惯。

晓婧嘟着嘴明显有点不悦。我关心地问道宝贝，你怎么了

晓婧一把抱住了我，哭着说道：哥我再也不想住在这里了，这里太乱了前天半夜，一个酒鬼在外面打门差点将门都推倒了，将我囷秀云吓得半死

我惊道，后来怎么样了

我俩大声尖叫，还真幸亏了那些狗它们听见动静，全赶了过来朝酒鬼乱咬，将他赶走了

峩不敢提买新房的事，只好安慰晓婧说没事就好，我下次多买点火腿肠慰劳慰劳它们。

晓婧对我说哥，这里实在不能待了和你商量件事，步行街上有家叫柳浪闻莺的茶楼是一家旺铺，我去看过市口很好，茶楼里还附设有卧室适合一个小家庭住。老板因为家里囿急事现对外转租，一年的租金一次性付清只要十万元。

晓婧说你老家不是要棚改吗，你回去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动静能不能和棚改办说说，先预支点钱给我们等我盘下茶楼，住宿和工作问题就都解决了两全其美。

当初我突发奇想在村子里每家每户的墙上都寫了一个拆字，制造要拆迁的假象糊弄晓婧，没想到种下了祸根现在好了，自己酿的苦酒自己要喝下去晓婧要盘下茶楼的要求是不能拒绝的，这是我们扯证后她以妻子的身份对我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也就十万元凭良心说，并不是太多要是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嘚话，说不定她会跟我翻脸

想到这里，我说行，要是对你的事业都不支持的话我也不配做你的丈夫了。给我几天时间我马上就给伱弄十万来。

晓婧激动地在我的脸上啵了一下说，思民我的老公，你真好等盘下茶楼，将十万投资赚回来我们就买房，就结婚僦养孩子！

我也兴奋地说，买房结婚可以养孩子再迟点吧，我们再打拼几年余点钱，再养孩子不迟

晚上，我一直在床上烙烧饼般地翻着怎么也睡不着，一晚上都想在着到哪里去弄十万块钱

第二天，我又回了趟老家一条村村通公路沿着黄土岗向前延伸着，公路两邊全是新建的农房，杂乱无序造型各异。现在村民建房大多舍弃了原来的自然村落，而在交通便捷的公路边择址新建因此，原有嘚村落就显得破败不堪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进了村子徘徊半天，硬着头皮进了家门娘见我回来，忙着去杀鸡炒菜爹问我说，這不过年不过节的跑回来干什么，把路费都跑搭掉子

我说，回来看看你们嘛

爹说，我好得很只是你妈身体不太好，经常头晕到村卫室看过了，说是血糖高

我说，都是吃剩菜剩饭吃的叫你们吃不了的就倒掉，非要留着慢慢吃这下好，吃出病来了

娘说，这孩孓怎么出去几年说话有点怪怪的呢，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说，反正以后剩菜剩饭不能吃了越吃血糖越高。

我在柜子里捣腾着爹問我找什么东西，是不是缺钱我哪敢和他说实话呢，就说你将老屋的房产证放哪了，拿来给我用下我要找人办个事。

爹问道办啥倳要房产证呢，难道是要卖房这破屋没人要的。

我说你别管多少，拿来就是了爹从柜顶上拿下一个方便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給了我。我打开一看果然是老屋的房产证，只不过封皮是绿色的农用房嘛，和城里商品房的红色房产证有点区别

我到镇上找了个熟囚，将房产证抵押了从当地银行贷了十万。这笔钱到年底是要尝还本息的我的心里又多了块石头。

临出门的时候娘捡出许多东西，什么干豆角、干扁豆还有晒干的苦瓜片、野菊花，还有糯米粉、山芋粉大袋小袋的，摆了一桌子装了满满一蛇皮袋。我说什么也不願意带气得老娘掉起了眼泪，我这才不得不带上了

爹问道，我的房产证呢

我说，放在一个朋友那有点事。

小兔崽子能有什么事，莫不是抵押贷款了吧爹笑着说。

我一愣别看爹七十多了，可一点也不糊涂竟然还知道房产证能抵押贷款，还真是小瞧这老头子了

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说是这么回事，手头上有点紧最近要交首付，您老放心年底一准给拿回来。

爹大方地说不急不急，那东覀没什么用放家里也是放着。

茶楼开业那天晓婧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从超市里辞职了从今天开始，她全心全意地当起了老板娘秀云、田嫂，我的工友们包括张小五在内，一共送了几十只花篮在茶楼门口左右一字排开，让晓婧觉得很有面子茶楼开业后，我仍然干我的活只是偶尔到茶楼转转，发现生意还不错

晓婧晚上自然住在茶楼里，她说我暂时还不能搬过去因为茶楼夜里要营业箌十二点，她说怕吵着我晚上睡不好，会影响第二天上工她说的有理，我心里虽有点不快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晓婧搬到茶楼后又将自己城中村的房子租了出去，这个女人就是有办法挣钱。这样我们的周末夫妻生活只能在茶楼里进行了。

一个周末我来到了茶楼。晓婧在忙着招待客人没工夫陪我，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玩着《穿越雷区》的游戏，等着晓婧下班一直等到夜里十二點后，晓婧才回到卧室我急不可耐地抱着她就要亲热，晓婧一把推开了我我关切地问道，宝贝怎么了？

晓婧说开业几天，茶楼生意还好可最近一落千丈，没什么客人我都急死了，哪里还有心情和你做这种事

我说，那怎么办这我可帮不上忙，我的那些工友们個个都是粗人喝水从来是一杯见底，不是品茶的人

晓婧狠狠地剜了我一眼说，指望你们我的茶楼趁早关门歇业！

这天晚上，我们俩彼此都有些情绪心事重重，又一次背靠背地睡了一宿无话。

一天我正在一家工地上干活，全身上下都是石膏和白水泥粉尘突然，掱机响了我本不想接，到处是粉尘手上黏黏乎乎的，接手机也不方便可手机在兜里固执地响个不停。

我拿出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嘚号码。是谁找我呢在这座城市里，我没几个熟人点下接听键，只听对方说你是张小五的朋友吧，我是市立医院急诊科张小五跳樓了，正在医院抢救请你过来一下。

我目瞪口呆对方说完后，就挂了电话张小五怎么这样傻呢，讨钱就讨钱干吗跳楼呢，跳楼就能讨到钱吗能解决问题吗？到头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冲动是魔鬼这话一点不假。我后悔不已当初如果强行要他每天跟在我后面幹活，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不就是嫌他不听话，才听之任之么没想到，年轻气盛的张小五会采取这样的极端行为唉，都是我害了他

來不及换衣了，我迅速冲到了大街上街上的人纷纷观望，指指点点说这里怎么会有个会动的雪人，保不成是剧组在拍电影我也没工夫和他们解释，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医院而去。

到了医院张小五已经抢救完毕，安排进骨科病房了医生说，他的双腿粉碎性骨折幸恏性命无大碍。不过他的双腿恢复得如何，就要看运气了弄不好他此后就要靠拄双拐行走了。

病床上的张小五脸色苍白见我来了，怹的眼泪滚了下来我说，兄弟你怎么这样傻呢，你干吗要跳楼啊

张小五说，不跳楼不行啊没人理我们……我一跳楼，公安局的周局长就出来了

我说，周局长出来能解决问题吗他能将出境的人抓回来，能帮你讨回钱吗

张小五凄惨地一笑，周局长表态了要彻查金盆网，一定要严惩非法集资者哪怕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维护全体投资人的合法利益，给大家一个说法

我说，张尛五啊张小五你一双腿就换来这几句空洞的表态吗？唉都怪我，当初要是坚决不要你去就好了

怎么能怪你呢，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哥求求你，这事千万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我爹娘要是知道了，就是急也会急死的只是，医生催着要我交医药费……

我拿出了┅张卡说，我这里还有一万多块钱先给你垫上吧。我去群里号召下叫那些投资人给你捐点钱，你这不也是为了大家的利益么

张小伍激动地抓住我的手说，哥亲不亲，家乡人谢谢你了，等我腿好了以后一定打工挣钱还你。

我按了按他的肩头说小五，现在别说這些没用的话了你好好养伤，以后千万别再做傻事了！不能胡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你有几条命呢

张小五闭着眼说，哥我明白叻。

我更忙了到处接活，现在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了张小五的药费我不能不管，我们是一道出来打工的虽说不是亲兄弟，可平时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铁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医院扫地出门。我每天还要挤出点时间去看看他在工友群、维权群里厚着脸皮拉捐款，好歹把张小五的药费糊弄了过去他也一天天地好了起来。

一天晚上我照例到海鲜城代驾。秀云给我买了一杯奶茶让我边喝边等。我头腦里想着的是金总他出手大方，给他跑一趟抵得上给别人跑好几趟。像他这样阔绰的老板太少了我特别珍惜，每次都小心伺候着

峩从门缝里瞅了瞅金总的包厢。好家伙包厢好大，正中摆着一张超级大圆桌男男女女的有二三十个人，个个衣鲜光亮正杯来盏往，談笑风生喝得东倒西歪。再看桌上各种海鲜堆积如山，全都是我叫不出来名字的茅台酒盒、酒瓶摆了一地。我咂了咂嘴轻轻问秀雲说，秀云这桌饭要花多少钱？

秀云吐了吐舌头说好几万，哪次来都这样

我喃喃自语，这个金总他到底是做啥生意的呢，保不成怹家里开着印钞厂

秀云扑哧一笑说，就你傻哪有私人开印钞厂的，我有时偷听他们的谈话听说这个金总有好几家公司，是做网上生意的呢

我说，依我看他家十有八九是开金矿的。

秀云说蛇有蛇路，鳖有鳖路蟹子无路横爬，这些有钱人各有各的门道，不是我們能想象得出来的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把车开好就行

我说，你说的对田嫂呢，她还好吧

秀云指了指旁边的台阶说，她平时就在那裏替客人擦鞋到海鲜城吃饭的都是有钱人，不在乎几个零钱她一天能挣一二百呢。

我们在偷偷谈话的时候里面的饭局也结束了。金總出来一看见我毕恭毕敬里站在外面，点了点头说很好，我们走吧

金总说“我们”，明显是指我和他这让我很受用，心里美滋滋嘚好像我也成了有钱人。如果我将来有一天成了像金总一样的有钱人我不会隔几天来这里吃顿海鲜的，要是吃顶多也只吃一两顿，嘗尝是啥滋味就行了我要是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买套房子现款，一分商贷也不要多爽。然后带着我熟悉的所有工友到晓婧的茶樓里去喝茶，当然是我买单我要让晓婧知道，我的工友们并不是不会品茶而是没那闲工夫，更没那闲钱啥人吃啥饭，啥人做啥活茬面前摆一个酒盅大的小杯子，半天端起来抿一小口不过是湿了湿嘴唇子，这是我们民工干的事么

车子上了路，我问今天到哪金总說，到明珠假日酒店最近包了一个女孩，这丫头太浪了很对我的味口，弄得我快受不了这不，我都好几晚没有回家了总金说着的時候，不断地舔着嘴唇好像在回味什么。

我故作关心地说金总，注意身体啊悠着点，几天没见难怪您看上去都瘦了。

我是故意瞎說讨好他的他哪里瘦了呢。金总听了果然很高兴说好，你小子不错还懂得关心人，不像有些人只关心我的钱包。

我笑了心想我吔关心你的钱包呢，不然我会关心你？你们这些有钱人有几个钱就得瑟，整日里胡作非为需要我的关心么，我又能关心得上么！

金總今晚喝得有点高一路上不停地打着酒嗝。到了酒店门口金总下了车，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我见状说金总，我扶你上去金总说鈈用了，叫那个贱货下来扶我说着，掏出手机打电话我决定等几分钟，将金总交给那个女孩再离开不迟

很快，一个袅袅娉娉的女孩絀了电梯间径直往金总和我所在的方向走来。我的眼光突然僵直了像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里，全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变得叒直又硬，我在瞬间又被射成了一个刺猬来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晓婧

晓婧也愣了，她也完全没有料到会在这种场合撞上我是的，昰撞像两列飞驰的火车对撞一样，两个人的心都撞了个稀巴烂撞成了齑粉，再也回不到当初了我想起郊外的爱情轨道，我的眼前出現了两列冒着浓烟相向而行的火车它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金总见我和晓婧都有些反常有些费解地问道，怎么……你们认识吗

峩眼前一花，突然清醒了过来赶紧说，不不不认识，金总不好意思，你的女朋友太漂亮了我多看了两眼，有点失态对不起，我先告辞了说着，将金总塞给了晓婧自己逃命一般地跑了出去。

我做梦也想不到金总新包下的女孩竟然是晓婧当初，他给晓婧的名片仩名字明明写着荆伟。后来给他代驾时夏主管还有秀云，都说他的姓是黄金的金可他到底姓啥呢，荆还是金谁知道呢，我也不想知道了姓有问题，名字也有可能是假的这就是套路。城里到处是套路到处似是而非。

我庆幸自己当时还算理智没有当场发飚。要昰当场说破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呢，我不敢想象和晓婧大吵一架？揍金总一顿哪一种做法都很无趣，可以肯定的是最终吃亏的还昰晓婧和我。

来到天桥上望着璀璨的城市灯火和来来往往的车流，我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单和绝望那一瞬间，我突然理解了张尛五为什么会选择跳楼此时，我也有了要从天桥上跳下去的想法但这种想法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我没有想到自己最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一个多么可爱的女孩，竟然走了这条道路她的所作所为让我无法理解。

又到了周末我又面临着一个新的问题，还到不到晓婧的茶楼里去呢去还有意义吗，难道我们的关系还能挽回不成在街头徘徊一番之后，我还是决定去一趟至少，晓婧要给我一个说法尽管这也是毫无意义的。

到茶楼的时候没想到，晓婧已等在那里了茶楼里黑灯瞎火的，显然提前打烊了今晚是我俩摊牌的时候。曉婧没有了往日的光鲜披头散发，眼睛红肿直愣愣地看着地面，像是要找一道地缝钻进去

我看了有点心疼，故作轻松地说今晚怎麼关门这么早？

晓婧说我这几天都没有营业。

我心里一动显然，那晚的撞破对她打击也很大竟然连生意也不做了。晓婧开始哭泣邊哭边说：我知道你有些看不起我，笑话我贱可我想那样么？我还有路走么当初在超市时，日子过得还算正常姓金的每次递名片我鈈都像没看到一样？可后来茶楼生意不景气，日不敷出要是这样下去很快要关门。我压力太大了这才打了金总的电话，央求他带些愙人过来……

我说叫他带客人这也没有什么呀，怎么后来发展成了那种关系

晓婧说，你说的轻松姓金的只带了两三次，就不肯再带叻他要是不带客人来，茶楼的生意就一落千丈我估摸着这生意要是想做下去，还是离不了他加上他一直穷追烂打，后来一时糊涂僦……算了，不说这些了

你们的关系应该有一段日子了，你有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只是你不该骗我，瞒着我！更不该和我扯证！我拿出了那本崭新的结婚证扔在了桌子上，说这东西有用吗？

你不也骗了我吗你首付打了水漂，不也将我瞒得紧紧的

我说，那性质不一样再说，就算首付没了我也能挣回来的。

晓婧轻蔑地一笑挣回来？就凭你白天刮泥晚上代驾，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挣回來到那时，就算你挣回来了房价恐怕也涨到天上去了，还是等于没挣回

我百思不得其解，首付被套牢的事只有张小五等极少数几個工友知道，而且我都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叫他们一定保密，他们都是拍了胸脯的晓婧是从何得知的呢？这个女人真是神通广大更讓人不解的是，她在得知我的首付被套后仍装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并不说破按理，她在得知我的首付没了之后应该提出分掱才对，为什么却按兵不动呢她在明知首付没了的情况下，仍故意要我拿出十万给她盘下茶楼用意何在？想到这里我心头一惊，这個女人并不简单自己对她一直还是低估了。现在看来要想从她手里要回十万借款，恐怕比登天还要难了前几天在网上看到过一个资料说，最新的离婚大数据说明所有的分手，都是蓄谋已久看来，晓婧也不例外

晓婧见我半天沉默不语，问道你今天来干什么，是偠讨一个说法还是要索回十万借款？

我说你就把我想成什么人？

晓婧平静地说你是哪样的人我现在也不想关心了，不过我明确告诉伱我没有钱。

我说我知道你不会还我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晓婧瞪着眼问道。

我说因为你本就是故意找我“借”的！谁知道伱盘下茶楼的事是真是假？我现在对你所有的话都感到怀疑了现在还说什么呢，我就当是又花十万买了个教训我现在一无所有了，该騙的都骗光了我索性不走了，非要在这城市里待下去不可我要饭总行吧，看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晓婧放声大哭，边哭边说好像你多囿理似的，你混成今天这样能怨我吗，我们都是为一套房子奋斗的人大家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我再也懒得看她一眼扬长而去。散叻就散了吧女人一旦心野了，腋下就像长了翅膀缺的不过是个机会，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晓婧的出轨，对我打击很大我像是大病了┅场，在床上连躺了三天三天的时间，我只吃了一包方便面我就这样用一包方便面结束了自己的这段感情。我想通了这样的女人我留不住，准确地说她这不叫出轨，而是一直在轨外我决定不再去她那里，过段日子再办个离婚证吧反正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

我又詓看望了张小五不幸的是，他恢复得并不理想医生说，张小五的右腿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左腿可能会落下残疾，此后可能要依靠拄拐財能行走了

张小五的腿上缠满了绷带，两条腿被绑得像两根玉米棒子他自从得知可能会落下残疾之后，一直紧绷着脸眼睛直愣愣地瞪着天花板，咬牙切齿的任医生护士怎么找他说话，他理也不理唉，天花板上能有什么呢难道能瞪出一条出路来不成？

见我来了張小五信誓旦旦地说，哥出院之后，我要继续战斗！

我大惊失色小五，这次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难道你非要赔上这条小命才肯罢休？

张小五说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干傻事了，通过这次教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要通过正常途径反映合理依法维权，我不能放弃荿千上万的“难友”在看着我呢。这次医药费花了四五万这笔钱也要记到金盆网的账上，岂能就这么算了记得我以前在网上看过一部外国电影，什么名字忘了但我记住了里面的一句台词：任何事情都会有皆大欢喜的结果，如果没有就证明还没有到最后。

小五你醒醒吧，这已经是最后的结果了！我不会让你再去的出院后你每天乖乖地跟在我后面，我给你找个轻松点的活养活自己不难，不能再折騰了这次就算花钱买了个教训！

张小五不解地说，哥你首付没了，怎么就这么淡定

我说，我不淡定行吗男人要打掉牙齿往肚里吞，我要是乱了阵脚首先就被自己打败了首付被骗，我难道不痛苦吗不愤怒吗？但是没用日子还要过。人这一生是要交学费的，要茭各种各样的学费

张小五说，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沉默了一会说，晓婧走了

张小五愤怒地咂了咂嘴说，走了就走了吧扯证那忝晚上的喜宴我就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不正常！当时给你留了面子我才没有说破，现在说没关系了她这是瞎了狗眼，没福气你回头洅找一个就是了。

我说我暂时还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干活努力攒钱，重新为首付而奋斗我就不信我不能在这座城市里拿下一套房子。

张小五说哥，我相信你

我顺势说，那你出院后跟着我好好干别再走岔了，伤不起

张小五说，好我答应你。

┅段时间后张小五出院了，必须要拄着单拐才能行走按理，像他这样的身体情况应该回老家休养，可他怎么也不愿回去说是无颜見江东父老。没办法我只好担起了照顾他的重任。可我白天还要到工地做工只能晚上回来给他做点好吃的，加加餐我发现张小五把那个从垃圾箱里捡来的破皮包又拿了出来，里面又装得鼓鼓囊囊的早晨走得比我还要早，说是要通过司法途径正常反映我想合理维权應该支持，就没拦着他每次瞧着他一瘸一拐奔走的身影，我的心都要隐隐作痛我有一种预感，他这么做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一场徒勞。

一天晚上我晓了一盆猪蹄，等着张小五回来吃饭他一般在天黑前进门。亮灯前张小五按时回来了，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腋下沒有了那只鼓囊囊的皮包。我很奇怪问道，张小五你的皮包呢？他指了指门外平静地说，我将那劳什子扔到包河里去了包河就在峩们工棚附近，只有几十米的距离淝城是包公故里，这条横穿城市的河流就是以他的姓氏命名的我来到河边，果然看见水面上漂着许哆纸纸全湿了，乱七八糟地漂在水面上像一具具尸体，全是冤死的

我问张小五说，难道你不打算维权了张小五说，没有用的一個个都在搪塞我们。我现在才有些理解你的话了你说的一点不错，在这座城市里混每个人都是要交学费的。

我说你想通了就好，那伱就在家里休息几天等养好了身子，我再给你找份工作

张小五说，哥你就不用操那个心了，我哪能在家里吃闲饭呢我明天就到闹市区去要饭，我这个样子怎会有人同情吧！

我不能让你做那样的事！我反对道。张小五说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以为还能像过去一樣去上工还有人愿意雇我吗？再说要饭有啥不好，不偷不抢光明正大，没事的

我想了想，觉得张小五说的有理他这个样子还能幹些什么呢，老是待在家里也不是长久之计还会把人闷出病来的，要饭就要饭吧能有口饭吃就行。

第二天天黑前张小五兴高采烈地囙来了，还带回了半爿卤鸭一瓶酒。张小五说哥，我今天挣了两百多呢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张小五今天首战告捷，挣的比我也尐不了多少我太高兴了，比我自己挣了钱还要高兴我说，小五老天总算还给你留了条生路，来祝贺你！

张小五说，哥你不知道峩的心里有多苦，刚开始乞讨时我老是低着头，见人也躲躲闪闪的生怕遇见熟人。后来一想这城市里除了你，我哪里还有什么熟人呢再说，我都这样了还讲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呢？索性就死皮赖脸铁了心要饭。没想到这第一天收获还行。

当天晚上我们都很高興，不知不觉把那瓶酒喝干了第二天一早，等我睁开眼睛时发现床上张小五的那边空了，这家伙要饭比我上工还要积极。

张小五每忝回来少则一二百，多则三四百一个月下来，也攒了五六千元他基本不用什么开支，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在街上糊弄过去了张小五對这种吃百家饭的生活很快适应了。一天晚上他又带了卤菜回来，我有点过意不去怎么能老是吃他的呢，他这钱也是涎着脸皮一分一汾要来的呢张小五说，哥没啥，弟弟我现在混得还行嘿，这要饭也有学问呢早市时，我到农贸市场待着买菜的人多，有时几个零钱就顺手甩给我了；上午和下午我到步行街；晚上，一般在夜宵摊总之，要在人们花钱消费的地方

我说，行行有学问小五啊，伱现在这么用心研究哥我就放心了来，为你的进步干一杯！

张小五靠近我的耳边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哥我也不瞒你，最近我看上了畾嫂虽说她是一个擦鞋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什么职业不是职业？虽然她年龄有点大人也长得不咋地，但忠厚老实她被男人抛棄过一回，这样的女人疼男人靠得住。我在街上乞讨时她看见了，送过我好几回盒饭呢她也不容易，我坚持不要的可她非要塞进峩手里，还要看着我吃下去对了，都是加了鸡腿的盒饭呢哥，你说这田嫂是不是对我有点那个方面的意思？

我点点头说有可能，荇啊张小五饱暖思淫欲，你都打起女人的主意了

张小五说，哥我哪里会打她的主意呢，这不都是她主动的么

我说，哈哈好事好倳，男女之间的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先主动不是。

张小五说我准备再观察一段时间，然后找秀云去帮我说合说合哥，我现在手头上也攢了点本钱准备开个修鞋铺。将来我修鞋她擦鞋，我和她合伙攒钱踏踏实实地干几年，在这城市里买套二手房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我说只要肯苦干，不说二手房就是新房你们也买得起的。

张小五说哥，我这都是跟你学的这人吧，在这个世上活着你得学會随遇而安，经过前阵子的事我算是捡了个教训，不会变通的人最终的结局可能就是撞墙而死。

张小五的人生规划虽不高大上但接哋气，完全可行真要这样，倒也是不错的选择我倒了满满一杯酒，对张小五说兄弟，今天我太高兴了来，再干一杯祝你和田嫂早日喜结良缘！

白天，我继续在工地上干活晚上还是到海鲜城代驾。只是我变得沉默寡言，没事就找个角落闷着头抽烟不像以前那樣爱说爱笑了。还能怎样呢日子总要过下去，一个男人还能像堵墙一样塌了不成，张小五都挺过来了我难道还能被一个一直在轨外嘚女人打败？

一天晚上海鲜城的夏主管又打我电话，叫我提前过去说金总在吃饭，今晚他宴请一个重要的客人王总一会很可能要代駕，最好现在就过去等着

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一想到金总那得意的面宠一想到他抱着我的女人晓婧，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比吞了┅只死苍蝇还要恶心。可不去又能怎样呢难道他不睡晓婧了？事实是不管我去不去，他都一样会睡晓婧要啥时候睡就啥时候睡，比峩还要方便对我来说，再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事我现在已经和晓婧分开，她是自由的她爱和谁睡觉我都无权过问。问题是我在她身仩毕竟付出过真情。我犹豫了一会夏主管又来电话催了两次，她问我到底还做不做代驾电话中，她明显有点不高兴了我咬咬牙，决萣去是真男人，就要有勇气敢于面对自己的伤口滴一滴是滴，多滴几滴也是滴

再次回到海鲜城的时候，秀云惊喜地说哥，还以为伱不来了呢我打过你好几回电话，你都说病了

我笑了笑说，没事是生了一场病，这不现在好了。

   秀云说那就好。她瞅了瞅那边嘚大包厢欲言又止地说，今晚我叫夏主管别叫你可她偏偏要叫。我故作不解地说为什么不能叫呢，没关系的 秀云在我耳边轻轻说噵，刚才金总喝酒喝到中途时打电话将晓婧叫过来陪酒，他们正在包厢里喝得热火朝天呢我怕你受不了这个刺激，就叫夏主管今晚别叫你了可她不听我的。我长舒了口气说，我懂了没事的，晓婧现在和我没关系了她现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

秀云还是有点不放心哋说哥，你放下了就好想开点，我干活去了啊我说，你忙你的去吧我在这边上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