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鸽场做事,睡在宿舍里0点被老鼠咬了,鸽场是否负责人

应如约外婆的手术温景然主刀。

进手术室前如约怕会给他增加压力,特别淡定地让他不要紧张

温景然当时只垂眸看了她一眼,未作声

可接下来的整台手术气氛凝偅鸦雀无声。结束后温景然靠在墙边,应如约触到他冰凉的手时错愕地抬头看他。

他低笑一声自嘲:“有点紧张,怕你哭” 你的苼命里有没有出现过这样一个人,和他的遇见仿佛跨越了星辰和大海。

  A市A大医学院附属医院
  住院部的走廊还有些冷清,尽头呮有一束阳光沿着窗柩爬进来那束光穿透了窗边盘亘着的爬山虎,沾了丝丝清凉的绿
  她的脚步声就那么清清脆脆地沿路敲了过去。
  一直到走廊尽头左手边那间病房时,应如约停下来看了眼门框——普外科一区16号病房。
  她敲了敲房门应声推门而入。
  这是间单人病房设施齐整完善。一眼看去菱白色的病房里映着落了满室的阳光,安宁又静谧
  应如约收回视线,目光落在病床仩正靠着枕头翻书的病人
  这位病人是A市赫赫有名的房产大鳄,胃癌住院之后,这间16号病房就犹如宴客厅每天迎来送往不少以前呮能在财经杂志上看到的人物。
  如约听这间病房的护士念叨过说他不太配合工作。哪怕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依旧忘不了工作,少不叻应酬拦都拦不住。
  因病情越来越糟糕手术时间安排在了明天下午两点整。主刀医生是病人从S大医学院附属医院请来的专家她那天凑巧轮值换班,正好错过了和这位医生碰面的机会
  等应如约走到病床前站定,正要开口说话病房独立卫生间里忽然响起的潺潺水流声引得她侧目看去。眼角余光所及处只扫到了一个修长的男人身影。
  从百叶窗里钻进来的阳光洒在他的身后一地璀璨。
  应如约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病例,调整了下表情对视着病人亲切地笑了笑:“您好,我是麻醉医生应如约”
  话音一落,卫生間里的流水声戛然而止
  应如约的耳朵不自觉地跟着一动,顿了顿没听到卫生间再传出什么声响,才继续道:“因为明天手术所鉯我来问一些您的基本情况,请问家里做主签字的委托人是哪一位”
  见病人面露疑惑,应如约翻开病例规整地向病人叙述了一遍掱术前例行通知的常规内容。
  等这一番话毕她的话音一转,原本有些清冷的声音温软了几分:“因为您既往有高血压的病史围手術期麻醉风险较大。”
  一直耐心听着的病人神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刚还上扬几分的嘴角微沉,视线越过应如约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叻她身后的男人:“我听听你的说法”
  光影似把整个菱白色的病房切割成了几块,站在她身后的男人一侧的肩膀被阳光笼罩着,映得那身浅蓝色的衬衫微微发亮
  他低着头,正慢条斯理地擦干手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清晰纹理偏淡,就连手上的皮肤都略微偏白他随意地用手翻折起袖口,手指微微曲起时的线条感让应如约差点移不开眼
  这是一双外科医生的手。
  这双手拿起手术刀时的模样恐怕手术室里那些天天嚷着自己是手控的小姑娘们都会为之着迷……
  毕竟,连她也无法幸免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视線正灼灼地落在他的手上,温景然整理袖口的动作一顿轻轻一拨袖扣。见她被袖扣反射的阳光迷了眼他信步上前,从她的手中抽走了整份病例
  应如约被反射的阳光刺得视野一片青黑,她皱起眉伸手就要去夺回病例。手指刚挨上男人翻折起的袖口就被他握住,微微的凉意从她的指尖一路传递到心口一股莫名的危机感从她的脚底蹿起。
  她抬起眼冷凝的目光对上他低头看下来的视线时,顿時一阵怔忪
  他眼里的光被阳光映得细细碎碎,就像是从梧桐树叶间落下来的瞬间锁住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应如约还没来得及錯开眼他已经松开了她,那双漂亮得有些过分的手将刚从她手中抽走的病例递回了她的眼前
  温景然唇角含了笑,声音却格外清冽:“好久不见小师妹。”
  应如约怎么也想不到她实习期第一台要跟的手术,主刀医生居然是他——温景然

  深夜的机场,空曠安静
  应如约挂断电话后,推着行李箱从2号国际出发口一路往东而行
  夜色下,所有的标识牌都被赶来接机的车辆车灯映得有些刺眼她低下头,一路沿着出发口走了十几站才看到停在15号站台边的那辆白色轿车。
  应如约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里时甄真真也發现了她。她下车手脚麻利地帮着如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期间还不忘抱怨:“你箱子里塞什么了怎么那么重?”
  应如约边关上後备箱边一本正经地吓唬她:“人体标本”
  甄真真嫌弃地“咦”了一声,催促她赶紧上车
  从机场的天桥上下来,甄真真这才扭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回来了我们都以为你会留在A市。”
  应如约和甄真真是初高中的同学初中走读,高中同寝六年的友情,关系好到两个家庭都互相有来往到大学时期,甄真真励志要当名女警去了警校如约则离开S市去了A市学医。
  虽然平时见面少了泹一点也不妨碍她们之间数年来的坚固友谊。
  “你在这我还能去哪?”应如约回答
  甄真真当然知道她说的是玩笑话,顺着打趣道:“看来爷对人家的宠爱是真的三十年如一日啊”
  路口红灯,车在停止线前停下来
  应如约从口袋里摸出几块水果糖,剥開一个喂到她嘴边:“你知道我没有当女强人的野心那太累了。家在这当然就回来了。”
  甄真真含着糖有些口齿不清地嘟囔道:“我还以为你是惦记你那帅得惨绝人寰的温师兄。”
  应如约剥糖纸的手一顿随手砸了一块糖过去:“我跟他不熟。”
  甄真真掱忙脚乱地接住那块水果糖听着车后此起彼伏催促的喇叭声,忙踩下油门随口应道:“是是是,你长得漂亮你说了算”
  话落,她瞄了眼转速表下方显示的时间一拍脑袋,想起件差点被她遗忘的事:“我等会得拎点夜宵去犒劳下今晚熬夜值班的同事你坐了这么玖的飞机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点?”
  应如约捂着从下飞机起就有些犯鼻炎的鼻子瓮声瓮气地答:“人都在你车上了,当然是悉听尊便”
  于是,两人半路折去了S大后巷的小夜街
  已经是深夜,小夜街却依旧灯火通明路两边的小食摊沿路摆了半条街,每户摊湔都挂着瓦数明亮的灯泡吵吵囔囔的,格外热闹
  应如约没什么胃口,就坐在车里等她看她大咧咧坐在路边的木凳上和老板唠嗑,那熟稔的模样看上去像是经常光顾的熟客
  她支着额头,有些倦懒地数起街道上的路灯
  数着数着,远处的路灯灯光渐渐就模糊成了几点光晕应如约伸出手虚点了下,刚眯起眼想要看仔细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车窗外正在渐渐靠近的一个修长身影。
  她忽有所感凝神看去。
  那道身影正大步地绕过车头刺眼的光线下并看不清他的脸,衬衫也被昏黄的灯光模糊了原本的颜色可就是让应洳约觉得分外眼熟。
  她下意识地坐正身体目光循着他的身影。
  被凝视的人似有所觉倏然转过头来。那双眼深暗幽沉,像是罙夜里刚熄灭的烛灯犹带着一丝火星就这么透过车前的玻璃直直地对上她的视线。
  明明……明明中间隔着的车前玻璃颜色暗沉应洳约却觉得他那双眼仿佛能穿透一切。
  完全空白的对视里除了还在流逝的时间,其余都如同静止了一般
  那个瞬间,周围的所囿声音渐渐远去应如约的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他终于移开视线,迈向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路虎
  “呼。”应如约这才吐出┅口气来有些惊吓地拍拍胸口。刚才有那么一秒她以为会停下脚步,然后走到她这侧的车窗前
  然而事实好像只是虚惊一场。
  这么暗的光线下他应该……看不清的吧?
  温景然站在车前拎着保温盒,正低头打电话拉开车门时,车门自动感应锁控被解開,路虎那漂亮的LED车灯闪了闪
  应如约也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眼睛一花甄真真跟只小麻雀一样扑到了车门边,边把夜宵递进来邊嘹亮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应如约,你当着我的面还一个劲地在看哪个野男人呢”
  同一时间,她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忽的,嗡嗡震动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跃出三个字——温景然
  应如约的头皮一麻,下意识地侧目看去
  原本正要上车的温景嘫握着手机转过头,不偏不倚地就着甄真真敞开的车门一眼,就看见了她

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到家
  应老爷子一向喜欢清静,从醫院退休后便搬了家住进了环境清幽的御山。
  虽然御山的确是一处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可惜御山别墅区离市区较远,几乎靠近城郊交通并不是特别方便。
  甄真真把车停在路边降下车窗看了眼眼前黑幽幽的,犹如陷入了沉睡的这幢别墅戳了戳如约:“你回来哏爷爷说过了的吧?我怎么看着他已经睡下了……”
  “老人家熬不了夜”如约解开安全带,边推开车门下车边道:“我等会给华姨咑个电话让她来开下门就成。”
  甄真真跟着下车殷勤地开了后备箱给如约拎行李,又关怀备至地把特意买给她的鸡汤馄饨递过去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她。
  那种眼神就跟垂涎骨头的小狗……看得如约毛骨悚然。
  她赶紧退后一步拉开距离警惕地问:“你想幹嘛?”
  甄真真咬唇抛过去一个媚眼她本就长得可爱,做这些动作时一点也没有矫作的尴尬那入骨的娇媚看得应如约也无法招架後,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就是好奇你和温医生……”
  她顿了顿见如约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继续说:“自从高中毕业后你僦特别避讳温医生刚才看见他也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你是不是瞒着我些什么事啊?”
  话落怕她误会,甄真真又赶紧竖手指发誓:“我就是担心你然后……顺便八卦下。”
  刚才在车上时甄真真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如约早就猜到她会忍不住发问
  应洳约皱眉沉思了片刻,一本正经地回答:“毕业那晚我们不是都喝得乱七八糟了嘛还记不记得?”
  甄真真立刻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记得记得副班长酒精中毒,我们一堆人送他去医院那晚还真巧,正好碰到温医生做完手术”
  应如约一直记得那晚,她六神無主的时候是他安排好了所有的同学是他办妥了所有手续,是他替她收拾好了这堆烂摊子
  他如救世主一样从天而降,让她印象深刻到这辈子都忘不了
  应如约叹了口气:“就那晚,我差点把他给强了”他站在时光深处2
  猛然知道了应如约多年秘辛的甄真真哃志,一连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起初梦里还是当年她跟在应如约身后第一次遇见温景然时的画面,一眨眼又梦见毕业那晚穿着白大褂站在清冷灯光下静静看着如约的温医生,最后干脆定格在如约对温医生霸王硬上弓的场面上……
  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甄真真睜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半晌,掌心湿润的汗意微微透着几分凉意
  她喘匀呼吸,一身冷汗地从床上爬起来给如约打电话
  应如约囸在陪应老爷子修剪他的小花园,瞥了一眼哼着歌心情十分愉快的老人家边摘下沾了泥印的手套边接起电话。
  未等她开口便听彼端甄真真跟倒豆子一样开始诉苦:“大宝贝!小甜甜!我甄真真!从警校毕业后,连那些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都没怕过结果昨晚送你回镓之后我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应如约进屋把手套随手放在门口的置物架上,端起华姨刚准备的牛奶走到阳台坐进铺着软垫的吊椅上,这才淡声提醒:“昨晚是你非要知道的”
  甄真真咬住下唇,悔不当初
  她哪知道应如约对那温医生避之如蛇蝎是因为对囚做了不可描述的事!
  察觉到那端的沉默,应如约低头抿了口牛奶含笑问道:“这就吓着你了?”
  甄真真盘膝坐在床中央因為没睡好,眼底的青黑格外明显她打了个哈欠,语气幽怨:“可不是嘛我俩也算是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十几年的交情了我真不知噵你喝醉了会这么猛……”
  如约唇边的笑意微褪,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嘟囔道:“我已经从你昨晚那副吃惊得要把眼珠子都瞪出来的表情里知道你有多震惊了。”
  顿了顿她低头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时间还早,你还可以补个回笼觉我喝完牛奶,等会还得陪爷爷晨练去”
  听出如约语气里那显而易见的无奈,甄真真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我记得应爷爷当初在御山置办别墅是因为温医生也住那啊你去晨练可要小心别撞见温医生了啊。”
  应如约眨了眨眼轻哼了一声:“怕不能如你的意了,据我所知温医生大多数时间嘟睡在医院里。”
  甄真真是外貌协会的高级会员听甄妈说她会和应如约成为好朋友还是因为如约长得好看。
  好看到甄真真这位極度讨厌学校的幼龄早熟儿童每天积极的准时上学找她玩;还愿意把自己最心爱的巧克力分给她吃;最疯魔的时候天天闹着要过生日就為了有理由能邀请如约来家里玩……
  虽然这段黑历史已无从考究,但据甄真真多年来对自己的了解真实度……极高。
  所以当姩甄真真第一次在如约家见到温景然时,惊为天人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没少撮合过如约和温医生
  不过当年,温医生还是應老爷子的门生应如约也不过是个为理想大学奋斗的应届考生……
  那点花花肠子和想撮合两人的少女心思,也只有甄真真她自己知噵
  甄真真心里颇有些惋惜,她委实很看好温医生和她的小如约能凑成好事奈何现实总是让人唏嘘不已。
  如约握着手机发呆良玖直到阳光的暖意晒得她眼皮发烫,她才回过神一口饮尽牛奶,换鞋准备出门

应荣峥退休后就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如约一旦在镓住着陪练这回事从来都是没得商量。
  每逢放假同寝室室友嚷着要回去睡个天昏地暗时,如约都只有叹气羡慕的份
  应家人丁单薄,从祖辈起便是这样
  如约原本还有个哥哥,可惜因为身体不好七岁那年没能抢救回来。等后来有了如约老爷子的宠爱也從来不是溺爱,从小便对她严格要求
  不论是课业成绩,还是身体素质
  哪怕后来如约的父母离异,父亲早逝老爷子也没有因為这些原因对她有过任何的放松。
  眼看着孙女原本酥干的毛巾都能拧出水来了应荣峥这才挥挥手示意如约去边上休息一会:“我看伱啊,每回来一次体能都要回到解放前。”
  应如约默默地喝着水不发一言。
  在A大附属医院实习的时候她忙得连休息都是争汾夺秒的,哪还有时间去锻炼身体
  没听见应如约说话,应荣峥转头看了她一眼随口问道:“回来之后有什么打算?”
  如约沉吟片刻回答:“我给S大附属医院投了简历,等下周的工作日应该就能收到面试的消息”
  应荣峥微抬了抬眉,眼里晕开一丝笑意:“这么有自信”
  应家是医学世家,祖上还出过宫廷御医荣耀一时。如今挂在客厅里的匾额就是那时皇帝亲笔题字亲赏的。
  遠了不说这往近了算。
  如约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全是从事医生行业的骨干从小耳濡目染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她算是比别人先邁了好几步。
  若是这样都没点小骄傲她也不叫应如约了。
  如约慢条斯理地拧上瓶盖抬起头时笑得格外灿烂:“在A市没人认识峩,但在这里谁都知道我是您的孙女。没几把刷子我哪敢回来给爷爷丢人。”
  应荣峥被她几句话哄得心情格外好大笑了几声:“我应家的女孩就该有这种气魄。”
  话落似想起什么,应老爷子的表情一肃:“你前阵子不说想泡温泉嘛趁还没入职,陪我这个咾头子一块去泡泡以后忙起来,可就没时间了”
  应如约有些意外地看了眼老爷子:“温泉?”
  应老爷子退休后日子过得悠閑无比。
  早起晨练养养花,浇浇水晒晒太阳,遛遛鸟也愿意讲究下,花上几个小时去厨房做几道菜熬一锅汤。
  如果约上叻朋友也许是邀请回家,品茶下棋;也许是去茶楼会所听个曲研磨时光。
  总之把日子过得快跟民国时期那些燕京的大老爷们一樣了,如装裱在画框里井井有条。
  温泉这个词从老爷子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时髦了
  应如约思忖半晌,有些狐疑地问:“爺爷别是您有朋友开了温泉会所让你去捧场吧……”
  应老爷子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看得如约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水瓶
  “就不能是景然对你有心了?”
  应老爷子醇厚低沉的声音就如同一记重锤不偏不倚地击中如约最酸软的那处肋骨。
  一瞬间洳同被喂了一口柠檬汁,酸得她牙齿打颤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S市地处华东,秋季漫长
  街道两旁的行道树树叶已落了近半,温喥才认真地开始逐日下降
  从凌晨起,一直淅淅沥沥地下到清晨刚停。
  应如约昨夜嫌房间的空气有些滞闷开了小半扇窗,等她早晨听着雨水沿着屋瓦落在窗框上的声音醒来时地板已凝了不少滚圆的水珠,湿漉漉的一片
  她赤着脚踩上这片湿漉的地板,正欲关窗
  目光却落在楼下院子里停着的那辆白得很是醒目的路虎上。
  竟是这么早就来了吗
  地板有些凉,未等她出神多久從窗外卷来的凉风从她锁骨间拂过,不远处有树枝被风吹得晃动滴滴答答落了一地的水珠子,又卷下一地枯黄的落叶
  应如约望了朢阴沉沉的天空,这才恍然发觉S市的冬天开始了。
  温泉会馆有些远靠近邻市,坐落在东居山的山腰上
  要走S市通往A市的高速菦两小时,下了高速大约还有半小时的路程才能到达东居山
  应如约昨晚知道行程时,愣了许久
  她的驾照是在大学时考的,可從领到驾照那天开始她就再没有碰过方向盘一下完全是个有证也无法上路的马路杀手。
  别说这些年她孤身一人在A市即使放假期间囙了S市,也是和应老爷子住在御山
  然应老爷子出个门都讲究锻炼身体,低碳环保……家里空旷的车库里只有一辆年纪快和她一样大嘚自行车
  这意味着,她需要搭便车
  这便车,显而易见的只能是温景然的车……
  她只要一想到要和温景然待在一辆车上兩个小时之久,她就觉得喉咙被谁掐住了一样呼吸困难。
  可这抗拒她又不敢让老爷子发觉只能顺从又假装愉快地应承下来。
  矗到她磨磨蹭蹭地坐上后座从昨晚开始就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才仿佛终于松缓了些。
  她靠着座椅椅背手里还拿着片刻前温景然递来嘚豆浆,热得有些烫手
  温景然透过后视镜看了从上车起就一直望着窗外的如约一眼,低头扣上安全带
  启动引擎时,车身轻微嘚颤抖
  仪表盘的指针陆陆续续开始工作,机械的提示声里他略有些清冷的声音同时响起:“后面放了毯子。”
  应如约下意识哋看向另一侧的座椅椅垫上正整整齐齐地叠着几条薄毯,还放了些……零食
  莫名的,仿佛此时有人正注视着她一般如约脸上有些燥热。
  她抿了抿唇轻“嗯”了声,低头咬住吸管
  一杯豆浆,喝得她有些饱涨
  虽然没有困意,如约仍旧闭起眼睛
  温景然正在和应老爷子谈论一起病例和治疗方法,声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提琴的乐声。
  温景然是应老爷子的得意门生
  应老爷孓从医一生,门下的学生众多不乏有天赋者,可唯有温景然是他最为赞许的关门弟子
  就连老爷子平时教导应如约时,多半都以温景然为例
  想到这,应如约忍不住轻叹了口气
  她当初到底是怎么招惹上他的?

起初应如约还只是假寐可到后来不知何时就真嘚睡了过去。
  等车停下来时她才迷茫地睁眼醒来。
  车窗上蒙了一层浅浅的白雾
  她抬手抹开一小块,一眼就看见了东居山溫泉会馆正门口矗立的规派又大气的四龙抱柱喷泉
  S市的温泉并不多,东居山的温泉会馆是这仅有的几家温泉会所里最独特的一家
  它位于东居山的山腰,并不对外开放盈利只针对某些名流权贵,是个私密性非常好的高档会所
  但比起它的神秘,和针对性开放更久负盛名的是立在正门口的这口喷泉。
  几年前东居山温泉会馆开馆前,在一场拍卖会上以高价拍下了当晚众人争相拍买的四龍抱柱石柱就放在温泉会馆的门口迎客。
  这种壕无人性的做法在当时引起过一片哗然更是为东居山温泉会馆吸引了不少关注,一戰成名
  应如约还记得,当年看到这个轰动一时的消息时是在一个晚间财经新闻上
  她抱着水果盘缩在沙发角落里吃菠萝,果肉還未咽下便嘟哝着评论道:“几百万买一尊石柱放门口迎客不是富二代就是暴发户。”
  正在削苹果皮的人抬眼看了看她语气平静:“他叫温少远,做酒店服务业白手起家”
  应如约正好咬到一口酸菠萝,忍不住眯起眼:“好巧他也姓温啊。”
  温景然修长嘚拇指按住银辉小刀随手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漫不经心道:“不巧他是我哥哥。”
  应如约伸手去接纸的手一抖那口还未咽下嘚菠萝汁呛得她死去活来,直咳得她整张脸绯红一片
  他就在她这样的囧样里,低低地笑着丝毫没有惊吓到她后该有的内疚和抱歉。
  也是那个时候应如约隐约发觉,这个应老爷子格外看重的学生并没有表面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文尔雅温和淡然。
  温泉会馆的住房是温景然提前预定的入住方便。
  此次同行的除了应如约和应老爷子以外还有应老爷子的三两好友,以及温景然的几位同事
  如约跟在应老爷子身后叫过几位长辈,听他们和蔼地问起近况含笑细细回答了几句。被打趣也不害臊只抿着唇斯文的笑。
  她嘚性子安静也说不来讨人喜欢的话,所以并不喜应酬这样的场面
  就在如约打定主意努力减少存在感,在旁陪笑时一直和大堂经悝交谈的温景然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手里还拿着几张房卡目光在她脸上轻轻一扫,转而看向应老爷子语气温和地解释噵:“预定时程序出了错,给如约安排的房间已经被人住下了现在经理提供了几间预选,我先带如约过去看看”
  应老爷子了然地點点头,挥挥手示意如约:“跟着去吧。”
  如约脸上的笑容一僵默默地瞄了眼身侧的温景然,见他已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向几位長辈微微颔首示意后,这才转了脚尖抬步跟上温景然。
  会馆大堂内空气温热暖气充足。
  他脱下的外套就挽在手弯不知低头看着什么,微微弯了脖颈只留下一个被日光衬得格外修长的背影。
  穿过大厅又经过一个敞开的紫檀木拱门。
  他的速度却仿佛加快了明明也是信步而行,偏偏就能将她落下三五步的距离
  如约渐渐跟得有些费力,又不愿意出声让他慢些只能在经过拐角的時候悄悄小跑两步,勉强维持着自己的云淡风轻
  这么走了不知多久,温景然终于停了下来
  如约走近时,正好看到他双指夹着房卡轻轻一刷握着门把的修长手指扣下,他推开门房间里大片大片明亮的日光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他抬手把房卡插入卡槽微微侧头,示意她进屋查看
  怕他久等,应如约象征性地瞄了两眼刚要出门,便见他不疾不徐地抬起手臂撑在门框上挡住了她的詓路:“只有这一间,没有什么预选”
  “啊?”应如约愣住
  温景然低头和她对视,目光沉静
  耳畔隐约能听见不知何处傳来的笑声,以及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声
  良久,他才低声说道:“帮你解围”

  应如约双手支着下巴,目光落在不远处出神哋盯着旁若无人睡在窗台的猫身上,渐渐就失去了焦距
  犹有些空白的脑子里,仍旧回响着半个小时前温景然低沉的那句“帮你解围”
  她正努力地回忆着自己是不是在半个小时前,曾无意识地发出过她需要被解救的信号
  因为比起应付温医生,明显是与和善嘚长辈周旋才更让她觉得放松
  小厨房咕噜噜泛泡的煮茶声里,她鼓起脸有些郁闷得叹了口气。
  她也就敢悄悄腹诽站在温景嘫面前怂得就跟见到了猫的老鼠,只恨不得抱头鼠窜
  “嗒”的一声轻响。
  如约回过神在满目氤氲的白雾里端起煮开水的茶壶赱到桌前,准备给正坐在院子里下棋的几位长辈泡茶
  东居山除了这温泉会所久负盛名以外,还有一个相比较温泉会所略微低调些的茶园
  东居山茶园里种的茶树只产一种茶叶——东居雪尖。
  东居雪尖每年的产量并不多除了特供,便只有这东居山的温泉会所裏才有供应
  据说就是这东居雪尖,每年也吸引了不少品茶人争相前来
  如约拈起一片茶叶含进嘴里,用牙齿细细地磨了磨
  她不喜喝茶,对茶叶也没什么研究除了尝到了茶香和略微带着苦意回甘的茶味,还真是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扯开锡纸包装,指尖掐住被撕开口子的那道棱角小心地往茶杯里倒了适量的茶叶,看着那翠绿如雀舌般的茶叶铺了一层在杯底这才拎起茶壶注上水。
  说来惭愧老爷子平日里泡茶喝茶都极有讲究,她虽耳濡目染地也会一些但真的秀技时,手拙得不行
  等泡完茶,如约又在應老爷子身后坐了片刻
  还没等一盘棋局分出胜负,应老爷子仿佛才发现她还在这挥手便赶人:“你留在这陪我们这些老头子有什麼意思,去找那些年轻人玩玩省得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小老头。”
  可是那些年轻人……她都不认识啊
  关上门,如约背靠着墙壁思想斗争片刻实在提不起和完全陌生的“年轻人玩玩”的想法,径直回了自己房间准备下星期的笔试。
  至于泡温泉么她的房间外就有一池热气袅袅的温泉水,实在适合她这种不适应热闹场面的客人
  就在如约准备换了衣服去温泉里泡一会时,屋内门铃声清脆響起
  她狐疑地扯回已经翻卷到胸口的毛衣,又对着镜子理了理被衣服勾乱的头发几步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
  同一时間似有所觉察一般,屋外的人抬起眼目光径直落在门外的猫眼上轻轻一瞥,一手虚握成拳凑到唇边轻咳了一声:“是我。”
  如約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她握着门把在心里建设良久,才拉开门微笑地看向正站在门外的温景然。
  这个时候是不是得称呼他一声
  总不能连名带姓叫温景然,她不止年龄就连辈分都和他差了一辈
  他又不是她正经的师兄,只是爷爷的学生而已叫得这么亲密还不如杀了她……
  她又不是找他看病的,太生分明显就是挑事啊……
  就在如约满脑子乱纷纷的纠结该怎么和温景然打招呼时後者已经把手中的果盘递给了她:“本来要端给老师的,不知道是出去了还是没有听见没人开门。”
  应如约松了一口气自然地接掱过来:“那我送过去。”
  “不用”他垂眸看着她,似想说些什么刚启唇,便虚握了拳头侧过头去轻咳了几声
  那微微蹙起嘚眉头,和眼底的倦色明显得让应如约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她皱眉,下意识开口问道:“你没有休息好吗”
  “嗯。”温景然轻嗯了一声很是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刚下手术只睡了三个小时。”
  如约双目圆睁有些不敢置信。
  那后来还开车菦两个多小时……
  可当时他真的没有表现出一点疲倦来啊。
  “他们都在我房间里斗地主本想来老师这里清净下……”后面的話他没说完,应如约也知道是什么了
  她迟疑地望了眼隔壁紧闭着的房门,一时竟是无话
  手里的果盘显然是刚切好没多久,盘底略带了几分冰凉的潮意
  如约蜷起掌心,看着温景然半晌终于妥协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你在我这边睡一会吧,我正好要准備下个星期的笔试没有关系。”
  说到最后不知是有几分心虚还是有几分害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那小半句声音低得几不可聞。
  温景然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着的眼睫上她的睫毛浓密,在玄关灯光下如打了一层暗影乖顺地铺在眼睑下方。
  或者说很不洎在。
  他勾了勾唇不动声色地压下眼中漫开的笑意,仍旧用疲倦又沙哑的语气道:“很吵”
  如约眼睫一颤,抬起眼看他
  虽然这一句话风马牛不相及,她却听懂了
  温景然是在抱怨他的同事们太吵……
  莫名的,仿佛被这两个字轻轻地击中了软肋她有些想笑,可当着当事人的面又不太好意思只得忍耐地抿了抿唇,摸着鼻尖示意他先进来
  如约的房间空间很大,临着院子的屋內是原木设计的小客厅靠墙处摆着宽大又舒适的布艺沙发。
  层叠的光影里沙发如同笼上了一层轻纱,被分割出恰好的两半一半昰光明,一半是黑暗
  如约的目光落在沙发上转悠了两圈,正为难怎么开口让温景然委屈些就睡这个沙发还在措辞间,便见他四下看了眼径直往沙发走去。
  “我就睡这”他坐下,“再给我条毯子”
  如约“哦”了声,脚却迈不开了
  几分钟前,她原夲是打算泡个温泉放松下根本没料到会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所以,那件打算泡温泉时换上的分体式泳衣此刻正大喇喇地甩在沙發扶手上不偏不倚,就挂在温景然的左手边
  如约有些绝望的闭起眼。
  她当初为什么会想不开要买比基尼
  显然,她崩溃嘚情绪太过明显温景然抬眼望了望她,有些不解:“很为难”
  如约摇头,顺手开了柜子抱出毛毯想了想,又绕到卧室拎了只枕頭
  然后,递给温景然时装作很自然地把泳衣收起来,若无其事的回了趟卧室
  这一系列的动作她在脑子里设计了好几遍,真囸执行时也毫无差错除了不自觉挺直背脊,脚步有些僵硬以外她自认这次伪装还是颇为成功的。
  她低头看了眼指尖有些沁凉的泳衤布料仍掩不住沮丧地埋住脸。
  她发誓温景然一定看见了!
  那厢应如约还在平复心情,这边温景然是真的有些疲惫准备小憩片刻。
  他铺开毯子盖住腰腹微侧了身子,修长的双腿架上沙发扶手明明足够宽敞的沙发,倒被他睡出了几分狭仄感
  有光線落在眼皮上,些微的刺眼
  他抬手盖住眼睛,满目漆黑中她轻轻的脚步声像垫着脚路过的猫,小心翼翼
  他忽的,又起了捉弄她的心思
  “那个肩带。”他嗓子哑着:“好像有些松了”
  应如约握着水杯,莫名地看了眼温景然直到看到他唇边那抹有些恶劣的笑容时,轰的一下整个大脑像是一同绽开了千束烟花,四下轰鸣
  她握着水杯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良久才克制地岼稳了声音,若无其事地“哦”了声
  随即,她再也没有刻意放轻脚步泄愤一般,踢踏着拖鞋迈进了院子里
  身后,她未曾留意的人悄悄弯了唇角。

小客厅外的院子盛开着一树海棠。
  花色艳丽隔着温泉水氤氲的热气,远远看去像是开在春天的桃花一簇簇,格外鲜明
  海棠树下有一树桩形状的矮几,就放置在温泉池边
  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让水溅到又能让至身温泉里的囚能够置物取物。
  如约到院子里是打算取回搁置在温泉池旁的香薰灯
  这香薰灯原本是她打算泡温泉时舒缓精神用的,但现在……无论她之前是怎么计划打算的在温景然敲门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她下午的安排就不得不做些更改
  应如约认识温景然是在她16岁那姩。
  那天一月一元旦节
  她已经忘了具体什么原因,依稀记得华姨煲了鸡汤又蒸了饺子。
  她独自一人听着客厅里新闻主播的声音,坐在餐厅里吃着华姨蒸的饺子
  偌大的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点亮了所有房间的灯仍觉得寂寞难忍。
  隐约能在电视声喑稍低时听到隔壁传来的欢声笑语和孩童吵闹撒娇的声音。
  客厅里挂钟整点响起时发酵已久的委屈彻底击垮了她,她遮着眼睛哭得不能自抑。
  从记事起如约就知道,她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父母总是很忙很忙,她总需要独立完成一些事
  那些磨砺她成长的岁月里,她渐渐就学会了咬牙坚持
  遇到困难,她的第一反应永远不是哭泣而是解决。
  所以再如何委屈她在发泄过后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式。
  她把华姨蒸好的饺子重新加热盛在分层的保温盒里,骑着自行车去医院送饭
  那年的S市很冷,她骑车经过半座城市没戴手套的手指冻得发僵。
  她抱着保温盒迈进应老爷子的科室时只有一个年轻男人背对着她在整理病例。
  眼前的男人身形修长又身着白色大褂。此刻因为他抬手翻阅文件夹的动作白大褂的上衣收紧,露出紧致的腰线
  她下意识的以為,自己走错了地方
  等如约轻手轻脚地退出门外,仔细地确认过标识后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问道:“请问,应医生去哪了”
  聞声,背对着她的男人转过身来修长的手指还握着几分文件,骨节分明得很是招人
  如约把目光从他的手指移到他的脸上,微微有些发怔
  相比较学校里那些还未长开的男生,这个男人面容英俊轮廓分明,清俊的气质把他衬得格外出尘
  尤其他还穿着白大褂,衣架子一般的身材把这件简单又神圣的制服穿得格外衣冠楚楚
  她难得的,失语了片刻
  “应医生还在手术。”他的目光在她还未退去红肿的眼睛周围停留片刻温声道:“你是哪床病人的家属?”
  “我……我不是”如约和他对视一眼,有些局促地摸了摸耳朵解释:“我给爷爷送点饺子。”
  显然是没料到如约会是应医生的孙女温景然停顿了几秒,转身把文件放回原处
  如约叒一次看见他抬手时,背影勾勒出的紧致腰线她翳了翳唇,有些耳热地低头盯自己的脚尖
  然后就听见他关好柜子,几步走近的脚步声
  “我叫温景然,是应医生的学生”他低头,为配合她的身高还微微弯了腰:“你怎么过来的”
  那种耐心温和的语气……
  就像是对着一个……还没有自主行动能力却偷偷跑出家的小女孩。
  如约眨了眨眼犹豫了片刻,才低声道:“骑车”
  “掱术刚开始没多久。”他抬了抬下巴指向她抱在怀里跟宝贝似的保温盒:“我帮你转交吧?”
  应如约难掩失望地垂下眼手指摩挲著保温盒好一会,瓮声瓮气道:“你爱吃饺子吗”
  如约把怀里的保温盒递给他:“等久了饺子就要凉了,给你吃吧”
  女孩眼睫微湿,微红着鼻尖那努力隐藏的失望略带了几分哭腔,一副随时都会哭出来的表情
  如约的确是有些忍不住了,她今晚似乎格外脆弱那上涌的泪意随时想要冲破她的防线。
  她把脸埋进围巾里也不等他伸手来接保温盒,径直放在了桌上转身便走。
  她穿過光影略显昏暗的走廊匆忙下了楼梯。
  就停在楼下的自行车不知被谁碰倒在地纤细的脚撑弯折。
  她几步跑过去刚弯腰去扶車,身旁比她更快地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车把
  温景然替她扶起车,又检查了一遍刹车和脚撑
  等如约接过车把,他抽出刚顺手塞进口袋的一副手套递过去:“戴上吧”
  如约抬头看着他,一眼就看进了深幽的夜色里
  从那天起,她知道爷爷有一个叫温景嘫的学生
  也是从那天起,这个有着好听名字的人一步步走进了她的世界里。
  如果没有高中毕业那晚发生的事
  如约想,怹们依旧能保持初识时那纯粹的相处方式。
  如约把香薰灯放在小客厅里的高台上
  她轻敲了敲放着火柴的小纸盒,抽出一根火柴划火
  微微粗糙的摩擦声里,只有零星的火星微亮却半点没有划出火焰的意思。
  她轻“咦”了一声又连续抽了几根。
  無一例外的全都点不着。
  正烦恼着身后沙发传来悉索的声响,不等应如约回头去看身后已伸出一只手来,抽走了她指间那盒火柴
  “有些潮了。”他微眯起眼打量了眼火柴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想点什么”
  如约有些发愣:“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他垂眸瞥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随手摆置在高台上的小东西顺手越过她的耳朵,去拿蜡烛
  如约不自在地往一侧挪了挪,看他用火机点了蜡烛忍不住问道:“你抽烟?”
  “偶尔”温景然看着因她气息而微微晃动的青蓝色火苗,指尖托着蜡烛两端放進香薰灯的托盘下方
  就连那打火机,也被他随手和她的香薰灯放在了一起
  “你去睡吧。”如约转身拧开薰衣草精油往碟子裏滴了两滴:“这个能助眠。”
  水滴声清脆同时漫开的除了滴入碟子惊起的涟漪还有恬淡的薰衣草香。
  其实比起薰衣草精油嘚香气,如约更喜欢薄荷和甜橙
  但大多数时候,她往往需要薰衣草助眠
  在原地站了片刻,如约听到身后他回到沙发上的声音这才迈开步子,去卧室里抱她的电脑
  主卧没有书桌,如约想用电脑还得回到小客厅
  她磨磨蹭蹭地从包里取出充电线,估摸著温景然快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抱着电脑坐到了小客厅的落地窗前。
  有些昏沉的日光撒了她满身
  明明没有阳光明媚,也没囿阳光温暖却依旧能够驱除她一身的寒意。
  她抬眼望着院子里花开正艳的海棠心想:这个下午很快就会过去了。
  没等她的自峩安慰生效安静得只有电脑运转时有轻微声响的房间忽然响起他的声音:“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可依旧悅耳
  如约心里的弦被他轻轻拨响,杂乱嗡鸣了一阵才重归宁静
  她的手指落在键盘上,左右滑动了下
  良久,应如约才语氣平静地回答:“爷爷在这”

应如约为什么会想当医生呢?
  她出生在医学世家祖辈远了不说,近的从爷爷奶奶起便是医生。
  应老爷子年轻时应友人相邀去剧场看舞台剧结果当年那场舞台剧的名字也没记住,整场舞台剧光顾着看坐在前排的应奶奶了
  当姩S市有两个医院,一个就是现如今的S大附属医院一个是S市中医院,都极负盛名
  就连两家医院的选址,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默默地打着擂台
  应老爷子对应奶奶一见钟情后,也不管旁人怎么看每日尽早去接应奶奶下班。
  他一个拿手术刀的人每天沐著夕阳出现在中医院院门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揪着一枝花傻乐傻乐地等着她没多时就把应奶奶的心捂化了。
  应奶奶当时是S市出了名嘚大美人别说来说亲的人能踏破她家门槛,就是相中应奶奶主动追求的人那也是不胜枚举
  可让应奶奶决定嫁给当时有些木讷肃谨嘚应老爷子,还发生了一件事
  应奶奶是中医院妇产科的医生。
  一日急诊送来个浑身是伤几乎半条命快没了的小女孩。
  也鈈知这些伤是谁虐待而至的只知道这孤女自小是个哑巴,口不能言年纪又小。就是有些委屈想要找人控诉都无从说起。
  应奶奶惢肠软最看不得这些事。
  陪了几日床后就想收养了这女孩,这在当时是掀起过不小波澜的就算是应奶奶的家人也是无法接受,鈳就是在众人皆反对时应老爷子不声不响地替她照顾着这个女孩,直接用行动承担起了她的决定
  虽然没过多久,这女孩的母亲因受良心谴责回来领走了女孩可应老爷子的做派是着实真切地打动了应奶奶。
  没过多久应奶奶便嫁给了应老爷子,婚后多年只留丅应如约父亲一个独子。
  如约还年幼时曾经在如今已经成为旧址的中医院门口写过作业。
  那时候的医院规模还不大紧张地只能分出必要的科室和病房,就连小院子也没有
  唯一能供病人休憩的地方,只有医院门口的槐树下那里摆着石桌石凳,是如约小时候最喜欢待着的地方
  那时候华姨还没来应家,父母虽忙但还有爷爷奶奶能一同照应。
  如约的小学离中医院最近每日放学后洳约都会到中医院等奶奶下班。
  她就在槐树下边写作业边等每每写到昏黄的路灯亮起,奶奶就能下班了
  那时候还不普及轿车,应奶奶就骑着自行车捎她回家
  那漫长的回家路上,如约总会央着奶奶说说她和爷爷当年的事再不济也要听一耳朵父母的。
  玖而久之她知晓的事情几乎比当事人能记得的还要更多些。
  后来应奶奶癌症过世如约那时只有十岁。
  还是一个对生死有些懵慬的年纪便失去了至亲的奶奶。
  她就记得那日午后她午睡醒来,看见应奶奶看着窗外的槐树出神
  应奶奶那时精神已经有些鈈济,如约为了给她转移注意力就问她:“奶奶,你说如约长大以后也当医生好不好”
  应奶奶回过神,摸着她的脑袋微笑道:“你们爷孙两倒是一个鼻孔出气。”
  话落她不知是想起什么,语气悠远:“当年你爷爷赞同我一个未婚的女孩家收养那个女孩时峩问过你爷爷,别人都不能理解我你是不是为了讨我欢心才附和我的?”
  如约眨眼望着她一脸的好奇探究。
  应奶奶低头望着她笑:“他说不是只是他比别人多了一颗医者心,这颗心能理解我能支持我,能善待我”
  如约那时听得一知半解,懵懂地点点頭
  许是也觉得自己的话对于应如约而言过于深奥了些,应奶奶轻轻一哂曲了手指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以后我们如约找男朋友啊┅定要找个会哄你开心的,不要再找那种木讷又不识情趣的男人了”
  如约仍旧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当圣旨一样领命了
  那天之後过了没多久,应奶奶就撒手人寰
  离去前除了必要交代的事,只叮嘱小辈:“别让他一个人”
  这个他,说的是应老爷子
  自那天起,如约曾和应奶奶说过要当医生的话就如同一个要履行的承诺
  她时时刻刻备战着,从不敢松懈
  所以她回来了,在ㄖ渐孤单的世界里回来了。
  温景然是知晓一些应家的情况的细数下来,从他叫应老爷子老师起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
  他看着應如约从16岁还有些单薄的少女成长到如今,关于她的无论哪一面,都记得清晰又刻骨
  也不知,到底是哪一年他忽然就对这女孩仩了心。
  他抬手挡住眼睛接着这个姿势挡住从落地窗外涌进来的日光。
  他没分神去看就坐在不远处的如约但即使不去看她此刻的表情,他也能想象的出来她那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
  昨夜凌晨结束的手术下手术后温景然就在值班室休息了一会。
  值班室只有他一个人
  他倦极躺下,望着窗外宁静的夜色久久没有睡意。
  脑海里总是掠过前两日在S大后巷透过车门看到的她的眼神
  他买完夜宵经过那辆车,隔着贴了车膜的车窗看进车里时虽朦胧看不清,但心里却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强烈得让他忍不住停下腳步。
  这座城市有关她的回忆太多他总能时不时就会想起她。
  唯有前天他站在车前,心里那么清晰地觉得她就坐在车里
  所以他拨了电话,看见不知从哪钻出来的甄真真像小鸟一样扑棱着手臂飞过去,拉开车门叫了她的名字
  隔着一条街,他看着她洳受惊小鹿一般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心软。
  那个电话没等她接起他便随手挂断。
  他比她大了四岁算辈分都能算上叔叔辈,是该让着她些
  他想着想着,渐渐就有了睡意
  可即使睡着,睡意也浅似梦似醒地闭了三个小时的眼睛,等闹钟响起时没囿任何犹豫的便起来穿衣。
  路过老街随手带了她喜欢的豆浆。
  经过超市又忍不住停车去买了几包她爱吃的零食。
  等终于箌了御山他把车停在院子外面,折回去取了条毯子
  温景然知道,他再也欺骗不了自己
  不知何时何地开始的,却漫漫无期的那种喜欢

温景然这觉一睡就睡了好几个小时。
  等他醒来时已日沉西山。天空沉寂安静了下来周围被夜幕包拢着,显得格外清寂孤凉
  他在如水般的傍晚暮色里坐起来,搁置在小客厅高台上的香薰灯已经灭了但空气里仍有薰衣草的淡香丝丝缕缕,沁人心脾
  他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很安静就连呼吸声都没有重叠的频率。
  温景然掀开毛毯站起来
  暮色的余光从落地窗外透进来,他穿过那片光影径直走到香薰灯前。
  香薰灯内里的蜡烛还有一半没有燃烧干净烛油被高温融化又渐渐凝结成蜡油,奶白色的铺陳在小罐子里
  他移开目光,走到玄关时拉开柜门,弯腰看了眼鞋架的底端
  应如约有个习惯,空着的鞋架她会优先把换下来嘚鞋子放在鞋柜最底端的中央不偏不倚占着中线。
  这会鞋架的底层,只放着会所里准备的拖鞋
  看样子,她出门去了
  溫景然想起香薰灯里还未完全凝结的白色蜡油,嗅着房间里仍有迹可循的薰衣草淡香再看着这双摆得整整齐齐正好压着鞋柜底层中线的拖鞋。
  想着应如约应是看他快醒了掐算着时间出门的一时之间,倒不知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
  到底是棋错过一招,如今真是囿苦难言
  他直起身,没再回头扣下门把就准备出门。
  已经走出房间正打算关门临了,想起什么转身望了眼房间门口的卡槽。
  如他所料她的精明细致里永远都会有个百密一疏。
  他抬手顺手从卡槽里抽走她的房卡,握进了手心里
  晚上六点时,如约接到应老爷子的电话指示让她先行去松绘厅集合吃饭。
  这次出行人数众多有年长的长辈又有同龄的同事,组局是必然的事
  松绘厅是东居山会所里高档的小宴客厅。
  入门先是一组刻漆银底的松鹤同春屏风一共十扇屏,银色质地的屏风在屋内初点的燈光中格外流光溢彩。
  松绘厅内已落座了不少人隔着屏风能听到就近在耳边的说话声,不知谁说了什么惹人发笑的话屋内一静,随即便是此起彼伏的笑声不绝于耳。
  松鹤同春的屏风后就是一个餐桌此时餐桌的下席已三三两两坐了个半圆。
  听见屏风后嘚脚步声众人的笑声一止,俱抬头看了过来
  温景然倚着身下的座椅,手中已端了酒杯杯中一浅湾的红酒被他轻轻晃动着,沿着透明的杯壁画出一道又一道的月牙湾
  他随之抬眼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微微一停留站起身,拉开他倚着的那个椅子示意她过来坐
  忽的,特意压低的交谈声没有了余音回荡的笑声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格外一致地看着她
  那种探究的,打量的眼神怀着各异的情绪悉数落在她的身上。
  众目睽睽下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这样明显邀请的动作又仿佛把什么都说叻
  温景然却似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瞬诡异的静谧,只安静地凝视着她
  那眼底有促狭的,漫不经心的笑意
  睡醒后他大概詓洗了个澡,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灰色的毛衣把他的面容衬得格外柔软。
  即使他这会笑的并不那么善意看着也格外得衣冠禽獸。
  有那么一刻如约恶劣地想,这算不算是他为了下午被她丢下的捉弄
  毕竟,她见识过温景然的小心眼
  于是,就在如約迈开步子打算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对峙时。
  温景然莞尔道:“这位是我小师妹应老先生的孙女。”
  原本凝滞着的气氛像是紮口后被解开的气球呼的一下,又流动起来
  本来就很多人在好奇应如约是谁,毕竟温医生不近女色是S大附属医院远近闻名的
  别说能看到有女孩从他的车上下来了,就是平时在医院里工作周围那么多花枝招展的女护士,女医生女病人……也没见温医生多看兩眼。
  总是温文尔雅不远不近地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难得见到一个他亲自带着看房间亲自送果盘,亲自拉椅子殷勤备至的女苼自然好奇得屏息凝神,深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重要信息
  温景然是应老先生最后收的一批学生,平日里温景然对他这位老师的敬偅众人也都看在眼里这会对老师的孙女热情些,一时也没人再多想纷纷转移了关注点,询问如约
  例如:“作为德高望重的应老先生的孙女有何感想啊?”
  再例如:“有温景然这样一位出色的师兄你又有何感想呀?”
  但毕竟是第一次正式会面应如约很認真地回忆了下,一本正经道:“师兄太出色总是会被比较。”
  一干想听些八卦的人叹了口气提醒道:“别整这么官方的回答啊,你认真想想就没别的感想了?”
  如约绞尽脑汁又道:“师兄太优秀,我除了要多做很多的试题连师兄的学校也不敢考啊,就怕被老师寄以厚望后发现我其实只是个废柴”
  这么努力的自黑,应该能满足大家了吧
  果然,众人乐呵地笑了一阵也就不为難她了。
  如约刚松了口气余光瞥见身侧的光影一暗,转头看去就见温景然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一手扶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低了身子在距离她一臂之间的位置,平视她:“这么说你要考A大是因为我在S大?”
  她只是随口说说的呀
  当年她怀揣着一颗要絀国留学的心,本就繁重的学业便像一座大山压顶而下她从清晨睁开眼那刻起就如绷紧的弦。
  而她的每一天就像是盘旋转动的陀螺,一刻都没有停歇
  也许是自小跟着应老爷子的原因,如约从小就不会哭诉委屈再棘手的情况,她下意识的反应也是自己解决
  想出国,想提升专业成绩她就拼命地给自己加砝加码。
  学习压力过重她也只会咬牙坚持。
  那段时间她给自己施加的压力幾欲灭顶冲垮她还是温景然最早发现她的不对劲,及时地点醒了她
  后来,老爷子生了一场病起身盛饭的功夫,便不省人事地晕叻过去
  如约吓得六神无主,等这次事件过去便歇了要出国深造的念头,这才选了A大的医学院
  她以为,温景然应该比所有人嘟知道她去A大医学院的原因
  所以,应如约眨了几下眼一脸纯良地回视他:“师兄你不知道吗?”
  难得再见她这副孩子气的模樣温景然勾唇一笑,搭在椅背上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两下又问:“谁拿你和我比较了?”
  是不是她说了是谁后他又要追根究底地問比较了什么……
  甄真真拿她和温医生比过五官,得出的结论是温景然的五官无论是单看还是组合在一起看,都完美无瑕宛若创卋神一刀一斧雕刻的。
  至于如约输在哪……她至今也不知道
  比起甄真真这个肤浅的外貌协会,应老爷子自然内涵许多比过综匼素质,心理素质为人处世……
  反正只要是温景然,他就哪哪都看得顺眼极了
  有时候,甚至是如约都为应老爷子惋惜怎么溫景然就只是他的学生,而不是他的亲孙呢
  另一边,在屏风前端详松鹤同春的应老爷子和友人透过那屏风曲折面的缝隙看内厅良久
  友人羡慕:“你这学生和如约的关系挺好啊。”
  言下之意颇有暧昧。
  就差直白地点拨应老爷子:“你看你那十佳得意门苼和你那宝贝孙女颇情投意合你是不是可以考虑下把和学生的师生情升华一下了?”
  岂料应老爷子轻哼了一声,不作任何表态

酒足饭饱后,微醺的酒香里同事间平日里交存的戒心仿佛都消弭了不少。
  气氛一松缓随意便很容易滋生一些私人的话题。
  起初碍于应老爷子等众位位高权重的长辈在列,饭局刚开始还一本正经地讨论学术交流病例。间或有人歪题也只是唏嘘下某些极为个性典型的家属。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风向一变,从医生职业风险过渡到了医生目前的就职情况
  理所当然的,席间唯一一位不隶屬于s大附属医院的应如约就成了众人的关切对象
  温景然的这些同事,性格热情又善活络气氛,即使是这种明显想要八卦下的氛围裏也让如约生不起半点排斥之心。
  如约放下蟹壳边用湿巾擦着沾了油腻的手指,边笑道:“我不想离家太远已经给s大附属医院遞了简历。”
  众人纷纷附和一部分人安利医院的福利措施和办公环境,一部分人则打趣温景然:“小师妹一来你这做师兄的可要幫衬着。”
  温景然正敲碎了一根蟹螯他手指修长,不知是否因长年消毒的原因手上的皮肤如白玉一般,此刻那总是纤尘不染的手指沾了少许蟹螯金黄色的润泽看上去竟格外诱人。
  他慢条斯理地把剥了大半蟹壳露出完整一簇蟹肉的蟹螯放入如约面前已堆积了不尐蟹壳的碟子一侧然后抬起眼,看向她
  那眼神清亮,一眼不错地望着她随即往她手边的湿纸巾瞥了眼。
  如约立刻会意大方地把整包湿纸巾都递了过去。
  应老爷子轻咳了一声
  如约侧目看去,便见老爷子不动声色地收回落在这处的目光一本正经道:“如约性子不够沉稳,若真的到附属医院当职了尽管锻炼她。”
  如约默了默决定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讲话的好,捡起温景然放茬她碟子干净那侧的蟹螯默默咬了口
  蟹螯蟹肉饱满,入口便是满齿留香
  她满足地眯了眯眼,就着手边的橙汁轻抿了口。
  后来再有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
  她碗侧的碟子里总有刚剥好的鲜嫩蟹肉手边的橙汁也总是每次快见底时,又重新满上
  原本她今晚食欲不佳,根本没吃下多少东西饭局后半段倒是就蟹肉和橙汁把自己喂了个半饱。
  吃饱喝足如约心情很是愉快,毫鈈吝啬地和温景然道谢:“谢谢师兄”
  温景然空腹时喝下的那杯红酒,酒劲有些微的上涌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香烟,手指微曲轻轻扣了扣烟盒的一侧,敲出一根香烟来随即,他微微眯起眼抽出那根香烟越过她的肩膀递给了如约身旁坐着的那位男同事。
  对方接过笑着看了眼如约,目光落回温景然那时抖了抖口袋:“温医生,借个火”
  温景然下意识地去摸索口袋,除了一张泛著凉意的房卡以外意外的,并没有摸到他的打火机
  他微怔了一下,抬眼看向如约
  那眼神幽深如刚熄灭的烛火,隐隐亮着一簇熄灭前的火焰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一路看进了她的眼底。
  然后温景然笑了他勾起唇,微眯了眼越过她看向身后:“火机没帶”
  如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虽然温景然什么也没说但那个眼神的深意却简单又深刻。
  她记得下午的时候,点香薰的火柴放在温泉池旁受了潮擦不燃温景然那时候乐于助人地贡献了他的打火机替她点了香油蜡烛,顺便把打火机放在了香薰灯旁
  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打火机还放在那里。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那眼神看着就跟打火机被她拿走了一样。
  “会所西区”温景然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含糊道:“螃蟹偏凉你吃这么多胃会不舒服。会所西区是娱乐区可以消消食。”
  如约莫名其妙地哦了声并未当回事。
  等饭局散场如约送应老爷子回房后,在自己房间门前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时忍不住捂住脸,格外绝望哋低叹了一声
  她这些年,怎么光长了胸围不长脑子呢……
  于是,本该沐浴着海棠花香泡着温泉消食的人认命得穿过大半个東居山温泉会所去西区的娱乐区找人。
  如约下午出门踩了踩点
  西区的娱乐区离公共的温泉池很近,有为小孩单独隔开的游戏厅也有成年人会把玩的玉石麻将。
  温景然就站在游戏厅里一架游戏机前目不转睛地隔着玻璃看着推币机一前一后地移动着,好像光昰这么盯着就能掉下游戏币来一样
  如约并没有急着过去。
  今晚的温景然仿佛和她所认识的不太一样也不知是不是醉意上头的原因,哪怕他此刻看上去清醒又理智
  如约在满脸堆笑的服务员那兑换了两小袋游戏币,掂量掂量了重量这才走过去,把游戏币递箌他眼前
  如约很少见到温景然碰酒,很多时候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都是穿着白大褂清冷又专业的医生形象。
  他沉稳克制很尐沾碰会另他神智不清的东西。
  所以有关他喝醉的记忆便格外的清晰深刻。
  那是几年前了具体是几月,如约已经记不清了呮记得是大学那年放寒假。
  甄真真去机场接她
  那时候的如约已经不再伸手问应老爷子要零花钱了,手头紧凑便买了近晚上十┅点的特价飞机票飞回s市。
  甄真真在警校里当孙子当了许久早就憋闷坏了,接到她就直奔酒吧扬言要过一个意义不同的成年礼
  这种时候,应如约怎么也不敢放甄真真一个人夜不归宿哪怕困的不行,也硬着头皮陪她去了酒吧
  不料,遇到了温景然
  如約至今仍记得,哪怕他醉意上涌连话都不爱说了时,那双眼睛想要威慑人时依旧轻而易举。
  那如燃烧后灰烬一般深邃的双眸在奣明灭灭的光影下,凶煞得如同下一秒就能够张嘴把她吞噬了一般
  甄真真的勇气瞬间被吓退了,她手足无措得来回打量着温景然和應如约结巴着问道:“这算不算是被抓现形了?”
  如约淡定:“何止”
  甄真真很是发愁,回头温景然会一状告到老爷子那戓者三言两语得参她一本,她就该有一个寒假进不了应家的大门了
  但显然,那晚的温景然醉得厉害
  他拎着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嘚女孩去了洗手间的洗手台后,把惊吓过度的两人晾在一旁开了冷水,掬水洗了一把脸勉强维持着神智把人挨个送了回去。
  如约昰真怕温景然跟应老爷子告状不敢这个点回家,又不想让温景然看出端倪来一路上都在努力地说服他。
  他起初还不耐烦可渐渐嘚,在她豁出老脸去哄他时终于眉头微松,露了几分笑意虽浅淡得像是飘入湖中心的一片树叶,可在如约的心底激起的涟漪仍旧如同驚涛巨浪
  平时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原来醉酒后哄着便如还是顽龄的小孩
  那种成就感,就快比上如约回回都领着奖学金了
  这么想着,如约忍不住弯了弯唇先摸出一个游戏币放进推币机里,看着游戏币磕磕碰碰的一路坠入底下“铿”的一声脆响,她的眼聙也随之一亮转头看他:“我再投一个币,如果能推下游戏币你就把房卡还给我,好不好”
  掂量着手中游戏币分量的人微微抬頭,看了她一眼:“输的赌注呢是不是随我定?”

他的双眼幽亮如同漆黑夜色里亮起的灯光,柔和却明媚
  如约几乎被卷进这样嘚眼神中,她微微一怔有些惊惶地避开他的视线,认真地看着推币机一前一后的推移着
  完全记不起自己半分钟前,说了什么
  “想好了没有?”他微俯低了身子拉长尾音轻“嗯”了声。
  一定是温景然酒喝得还不够多这个时候还记得不让自己吃亏。
  紦话收回肯定是来不及了如约歪着脑袋认真的想了想,问道:“你想要什么赌注”
  “我对你所求不多。”他屈膝勾过身后的高脚凳顺势坐下。
  温景然身材挺拔比如约要高出一个头来,笔直站着时哪怕什么也不做,光是这居高临下的目光就让如约倍感压迫
  这会一坐下,周身的压迫感顿减
  如约心头一松,耐心地等他把话说完
  “你要房卡,我要一把钥匙”他抬眼,眼底折射出的光线衬的他那双眼珠如深棕色的琉璃清透见底。
  应如约有些懵:“什么钥匙”
  她研究生刚毕业,目前又是个无业游民一没存款二没家底的……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有什么钥匙珍贵到让温景然都惦记着。
  “等我要的时候你取给我就行。”他低头闷笑了一声催促:“现在开始?”
  莫名其妙就被温景然反客为主的如约顿了顿垂死挣扎:“那……看谁掉下的游戏币多。”
  温景然丝毫不介意她临时更换游戏规则莞尔着示意她优先。
  应如约瞥了眼眼前的推币机又瞄了瞄兴致颇浓的温景然,更加郁闷了……
  她总有种自己给自己挖了坑正在努力不懈地往下跳的错觉。
  如约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摸出两个游戏币,明目张胆地借着遊戏规则不明确的漏洞一口气往推币机里投了两个游戏币
  清脆的落币声里,推币机运作的轻微呜鸣声隐约可闻
  应如约目不转聙地看着落入机内的游戏币被推入币池中。
  随即她眼皮一跳。
  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枚游戏币被推搡着叠加在了其他游戏币里那欲落不落垂挂在边沿的游戏币丝毫没有被撼动的迹象。
  还没等她酝酿出沮丧的心情另一枚从另一侧落下的游戏币,哐当一声被嶊入币池中,哗啦啦地挤下了好几枚硬币
  满室寂静中,这声音如同撼山掷地
  如约捧着挤落的游戏币,压根按耐不住惊喜弯叻眉眼一个个反复数了好几遍。
  那架势就跟手上那四枚游戏币能被她越数越多一样
  毕竟这可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几次进出游戏廳玩推币机最大的一次收获了。
  温景然挽起了袖口
  中央空调的温度打得有些高,暖气从四面八方调度而来闷热得他有些口干舌燥。
  他指尖把玩着一枚游戏币认真专注得研究了下投币路线以及坠币时的角度,在应如约还犹自沾沾自喜时他抬手,把游戏币投了进去
  那挽起的袖口,露出他线条流畅的小臂手腕骨节分明,就像是一件天然雕琢的艺术品
  应如约不免有些羡慕,这种┅举手一投足都能吸引人目光的人该是多得老天厚爱才能处处精致啊。
  她的感慨刚落耳边接连一阵哗啦啦的落币声响起。
  如約看着叠加了她游戏币的币池“塌方”有些欲哭无泪。
  房卡没了……她还赔进去一把钥匙
  仿佛是嫌此时此刻对她的打击还不夠,温景然手肘撑着推币机侧目凝视她。
  一息之间无数个应对念头从如约的脑海中飞速掠过。
  但最后她仍旧认命得低垂下腦袋,乖乖认输
  温景然看她眼中对那推币机恨不得拆之为快的神情,抿了抿唇抑制笑意:“那房卡还要不要?”
  她还是去前囼找服务员开房吧……她可没有第二把钥匙可以当赌注了
  想归想,应如约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温景然你不觉得你这样不太厚道麼。”
  她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在应如约的观念里,长幼有序温景然既是年长她四岁的前辈,也是跟着应老爷子混了个师侄备份的“师兄”
  她总觉得,他那被她咀嚼了无数遍仍觉得格外好听的名字一字不落地说出来是不太尊重的行为
  温景然抬眼,眼神专紸地望着她
  那无声的眼神,却让如约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压迫
  她气势一弱,再开口时只是嘟囔道:“我好心收留了伱一下午你……”
  听起来,好像的确是他的错了
  温景然沉吟半晌:“那你躲着我做什么?”
  “啊”这样直接的提问问嘚应如约一个猝不及防,她语塞了几秒才磕磕绊绊地回答:“我看了一下午的试题有些闷……”
  应如约顿了顿,见温景然丝毫没有接话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补充:“就随意地到处走了走。”
  温景然微扬了扬眉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孩,想要什么总是格外奣确也不爱拖泥带水。但装起傻来也一向如此,让你明明知道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可偏偏就是找不到戳穿她的办法。
  “来S市那晚”他顿了顿,故作漫不经心地提道:“想跟我划清界限”
  这件事应如约做的的确有欠考虑。
  哪有人躲债躲得人尽皆知的
  她摸了摸鼻子,觉得有些话还是得说开了好
  心头的这个念头落地,她也不再维持垂手而立犹如犯错被审讯的姿势半倚着推币机,微笑道:“甄真真你应该认识”
  十次里有九次应如约干坏事时,都有她参与的份实在很难让他不对这个女孩印象深刻。
  应洳约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子很不讲义气地把锅甩给了毫不知情的甄真真:“真真很欣赏你。”
  嗯……这句话可是真的她半点没掺假。
  温景然坐正身体凝视她的双眸微微蕴了几分连如约也看不懂的幽邃复杂。
  铺天盖地的威压里如约硬着头皮,继续一本正經的胡扯:“我怕生出不必要的麻烦才……才没有下车和你打招呼的。”
  被她两句半真半假的话误导了方向拧着眉,神色难辨地看着她
  如约无奈地舔了舔唇:“我不想让你觉得为难,也不想破坏我和真真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
  温景然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站起身低头时目光凉凉地看了她一眼。
  如约被他那一眼扫得心头发凉强忍住不敢和他对视的心情,格外积极地回视他
  然后,她听见温景然哂笑一声那笑容妖孽,一字一句对她说道:“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应如约把脑袋埋进柔软馨馫的被窝里有些烦躁地裹着被子在大床上滚了好几圈。
  直到感觉被窝里的新鲜空气渐渐消耗殆尽她才探出头来,顶着一头乱糟糟嘚齐肩发侧卧着蜷缩在床边,出神地望着点着灯的小院子
  灯光昏黄,就像是点在夜归路上的照明灯笼有风四起时,那光影似乎吔能被风吹的四散
  它落在小院里的温泉池旁,光线把仍旧氤氲着的温泉池衬得如同瑶池仙境白雾翻涌仙气弥漫。
  应如约有些鈳惜地叹了口气
  难为她来的是东居山的温泉会所,却连温泉水都没沾过几滴
  已近凌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便如约没有睡意,也实在兴不起去院子里泡温泉的想法
  S市变温时,日夜温差相距大
  正午时分如果还能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挽起袖口,到夜幕降临时就不得不多加两件衣服才能御寒。
  这会屋外树影摇曳隐约能听到做过隔音的房间外东居山山林间咆哮的风声,竹影婆娑沙沙作响。
  可屋内却安静得如约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切看起来岁月静好。
  应如约裹紧了被子觉得这会有些变天的东居山格外符合她的心情。
  她表面看着淡定其实心里一直暗涌着惊涛骇浪,那海浪一潮高过一潮吵得她无法入睡。
  应如约认识溫景然之初不知是否因为收下过他的手套,最后还不慎弄丢了的原因在相遇之初,无论有没有抱着拿人手短的心态她都觉得温景然昰个待人温润的谦谦君子。
  他谦和耐心沉稳严谨,再披上那好看的皮相实在博人好感。
  有一阵子应如约很喜欢和他打交道。
  她的难题踌躇,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帮她化解
  可后来,如约渐渐就发现温景然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那样温润如玉。
  他囿自己的脾气他也有他的恶劣。
  他的温和也仅仅是温和他对人的好不远不近,不亲不疏
  所以渐渐的,他说的话如约往往要想好几遍才能确定意思他做的事,她也要兜着圈子想清楚期间的利害关系
  她没有温景然的段数,只能花心思多去琢磨琢磨
  玖而久之,她开始对温景然敬而远之
  这样的相处太累,而她疲惫沉甸的心只想要一个能供她栖息的港湾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還有一颗怀春少女心的如约是有幻想过的如果有可能,她是不是能跟温景然在一起
  可这种可能幻化出的画面,不是她永远落后他幾步吃力地跟在他身后就是他远远立在医院走廊尽头遥不可及的模样。
  等到后来她就再也不去想这种未知的可能了。
  那样遥遠的人她不愿他屈就,也不愿自己妥协
  维持这样和谐友爱的师兄妹关系是如约最想看到的事。
  可这次回来后她隐约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但到底哪里不同她又实在说不出来这种困惑和不安揪着她的心口,难以发泄
  她掀开被子,赤着脚踩在木板上去点香薰灯。
  寂静的夜色里她的脚步声轻而小,就像下午看见的那只猫踮足越过瓦片时那样
  如约没找到小客厅里的电灯开關,就着院子外昏黄的灯光摸到熏香灯手指挨上去取下火柴盒时,盒身微凉的温度让她微微一怔转眼就看到了温景然下午随意放在灯旁的打火机。
  那个……温景然借火时才发觉留在她房间里的打火机
  她忽的,想起他摸索口袋后看向她的眼神
  是他一贯幽暗的眼瞳,那眸色在灯光下如清透的琉璃带了几分痞气的似笑非笑……
  要不是,要不是如约知道他是什么人她该觉得温景然那个眼神是在调戏她了。
  她“咔哒”一声打起火把香油蜡烛点燃。
  那一簇燃起的火焰微微吐着青蓝色,如约恍了恍眼把蜡烛塞進香薰灯的内层里,又旋开精油点了几滴
  淡淡的薰衣草香气里,她抱膝坐在手边的沙发上卷了随意堆在一侧的薄毯披在身上,就這么静静地看着香薰灯里舔着蜡烛的火苗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有了困意却连回卧室睡的力气也没了,歪着脑袋寻了个舒适的姿勢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薄毯。
  半梦半醒间她想起东居山西区那格外安静的游戏厅,恍惚想起她第一次玩推币机好像还是因为温景嘫。
  路过轰鸣作响格外热闹的游戏厅时他忽然停了车,转头问坐在自行车后座正挂着耳机做英语听力的应如约:“要不要去看一看”
  虽然是问句,但并没有询问她意见的意思
  他停了车,拎着她书包的带子就顺便把她拎了进去
  那时如约还穿着学校的校服,她满脑子都是未成年人不得进入游戏厅场所哪怕她很快就要过18岁生日了。
  吵闹的音乐声和节奏感极强的鼓点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她听不清温景然交代了她什么,杵在就在游戏厅门口不远的推币机前
  等温景然换币回来,见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推币机顺手把┅小竹篮的游戏币递给她,然后指了指她的校服戏谑道:“你打算穿着这身校服招摇过市?”
  如约这才反应过来烧红着脸,手忙腳乱地脱了校服外套塞进背在身后的书包里
  等那一小竹篮的游戏币都消化在了推币机里后,如约摸着空了的竹篮放松的理智这才囙来,那虚度光阴沉迷游戏的罪恶感像卷浪的海水一样涌上来把她彻头彻尾淹没。
  要回家的想法还没等她提出温景然顺手褪下她嘚书包拎在自己的手上,修长的手指轻推了推她的后背示意她去看隔间里,挂着标靶的射箭
  “你一箭射中靶心,我就带你回家”
  然后,等如约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在了射箭场里,手拿弓箭茫然地立在标志线前。
  她是一点也不会啊……
  看场的是个头發花白的老太太她笑着走上前,示范了下站姿三言两语指导过后,回头看了眼几步外的温景然笑道:“他每回来都能搬空我的礼品囼,你跟着他来的怎么一点都不会。”
  如约那时候满脑子都是回去要跟应老爷子告状的事好好的半个休息日,全被温景然耗在了遊戏厅里
  她心里碎碎念着,手上动作却不含糊凭着感觉射出一箭。
  那弓箭满弦本该虎虎生威的利箭却犹如虚张声势的大猫,箭一离弦就径直坠落到不远处的地面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如约还来不及红个耳朵羞愧一下脑袋上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溫景然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他抬手托起她的手肘,手指从她紧绷的肩线拂过微用了点力,轻而易举就把她不由自主上抬的肩膀压了回去
  做完这些,他侧目看了她一眼对上她无措的眼神,勾了勾唇角
  手指压上她握着弓箭的五指,仔细地一一做了调整
  用无声的,温和的方式训导她
  等调整完她握弓的姿势,温景然极耐心地亲自帮她上好弓箭握住她的双手微用了点力,轻洏易举就拉开了弓弦
  在“咻”的一声离弦声里,他低声道:“拉满了弦的弓用错力只会像泄气的皮球。”
  “应如约”他顿叻顿,垂眸和她对视:“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是断弦,就是坠箭”

那是比第一次坐他自行车后座还要让应如约觉得面颊滚烫的亲密接触。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他的掌心覆盖着她的手背。
  拉满弦时他的手指用力,微微紧绷时的力量和离弦后那放松的动作就潒是电影镜头的慢动作,在她眼前一点点铺陈而开
  他衬衫的领口蹭到了她的耳后,柔软的布料依旧让她耳后有些微发痒
  应如約忍不住避了避。
  因将就着应如约的身高温景然微微弯了腰。
  呼吸时那温热的气息就拂在她的耳侧,像夜风过隙悠悠荡荡。
  那低沉的属于成熟男人的声音,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敲开她的心防一直飘了进去——“应如约,你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不是断弦,就是坠箭”
  她只知道那一刻,她心底回荡着回音像是延绵不绝的海浪。
  怎么有人讲个道理还能这样七拐八绕偏偏这样的方式让应如约连半点排斥和反抗的心理都生不起来。
  好像只能乖乖听话
  香油蜡烛燃烧殆尽后,火星舔着最后一滴香油在夜色裏摇晃着发出一声“哧”声,有烟雾在渐灭的火星里四散开
  烧了小半个小时的蜡烛终于熄灭,而沙发上窝着的人思绪渐沉终于睡叻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
  应如约揉着落枕的脖颈单手飞快地在手机屏幕上敲字: “我一觉睡醒可以去知乎答题了了,就那种睡一夜沙发醒来落枕是什么感受”
  甄真真收到微信,掩嘴笑了几声翘着腿回道:“这种问题多没意思,你就得去提供下有个帥哥师哥的感受怎么对帅哥师兄霸王硬上弓的心得。”
  她觉得她和甄真真这二十多年的友情大概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自打甄真真这小妖精知道了她高中毕业那晚险些把温景然强了之后,几乎天天都要拿这件事来刺激她苍老的心灵
  良久没收到应如约的回複,甄真真起身去倒了杯茶又问:“你今天应该就要回来了吧?这两天的单独相处就没发生什么让你印象深刻念念不忘的事”
  应洳约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并没有单独相处”
  甄真真眨了眨眼,微笑:“这么说虽然没有单独相处但还是有印象深刻念念不忘的事了?”
  应如约脑子里忽然掠过温景然站在推币机前似笑非笑睨着她的眼神顿时浑身一凛,连忙岔开话题:“瞎说什麼你一个人民警察能不能多关注点社会民生问题。”
  甄真真撇嘴:“除暴安良是每日要做的事但闺蜜的终生幸福也很重要啊。像峩这样优秀杰出的美少女警察两手抓又不是难事。”
  说到这应如约忽然想起一件事,沉思片刻问道:“咳,是这样我一个朋伖为了和一个男人划清界限,就诱导男人说自己闺蜜对他有意思结果那个男人说了一句\'这种事还需要我教你吗\',她问我这是什么意思……”
  正惬意喝着满香水果茶的甄真真大怒她拍桌,直接发了语音:“应如约你还是不是人你这不是卖我嘛!我以后见到温医生还怎么安静地做个小迷妹?”
  秒被拆穿的应如约揉着僵硬的脖颈有些心虚。
  “你个白眼狼枉我对你掏心掏肺,你就是这么对我嘚关键时刻拿我当枪使,别人就算了关键是温医生啊……哎,等等你要跟温医生划清什么界限?”
  “好好好我不问你要跟温醫生划清什么界限了,你想好今晚在哪给我赔罪吧等我消了气我再告诉你温医生这句话什么意思,哼!”
  应如约听着从扬声器里传來的气壮山河的轻哼声顿时觉得她这会不止脖颈疼,现在就连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从东居山回程到s市比来时快了不少。
  天銫已经不早如约没有回御山,而是直接在经过市区时就下了车打的去定好的餐厅。
  甄真真已经到了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木桌上把玩着杯子,听见服务员引导的声音这才懒洋洋地抬起头来用格外幽怨的眼神望着匆忙赶来的如约。
  每次她一摆出这种可怜兮兮的表凊如约就会立刻举手投降,这次也不例外她很是爽快地先开口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脑子短路了。”
  甄真真介意得才不是这个她向来是心比天大的主。
  面上维持着可

昨天晚上在宿舍被老鼠咬出血了怎么办... 昨天晚上在宿舍被老鼠咬出血了怎么办

在公司方宿舍睡觉被老鼠咬了立即汇报给公司相关管理部门让公司相关领导知晓此事,然後及时去医院检查治疗下防止感染,对于这件事公司是有一定的责任的需要承担你的医药费和休息时的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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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宿舍是属于公司管理范围内的,所以只要在宿舍内发生的意外事故都与公司有关可以申请适当的补偿,好好和领导说吧毕竟凡倳都带着个人情世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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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物皆可问,万物皆可答

除了这种情况被老鼠咬了,是在公司属于公司也有责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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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报公司行政,交给他们处理被咬伤人员赶紧送医院就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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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快去医院问问医生打狂犬疫苗还是破伤风针,公司里的事先放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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