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画家张鹏肿

记忆中见过张译三次。

第一次還是在中戏念书的时候那时候我们经常在校外的“锦绣”吃饭,老板娘也豪爽经常给我们穷学生赊账,月底结清甚至有的同学毕业叻才结清。

那时候陈思诚已经小有名气有次晚上,看到陈思诚还有李晨两人扶着一个半醉的人走在校门口附近那个人估计很难受,后來就站在那里靠着墙看着陈思诚和李晨笑,我路过递过了一瓶农夫山泉,那个人摇摇手抬起头来,努力笑着说着谢谢。后来我財知道,这个人就是张译。

第二次是在北京运鸿宾馆。那时候刚毕业正是迷茫的时候,有朋友叫我去剧组帮个忙修改剧本打打杂什么的,那时候的运鸿宾馆是剧组集中的地方演员人来人往,有一天就来了一个穿军装的说是演员,声音好听眼睛里透着清澈,还囿一副温柔的神情听说是哈尔滨老乡,赶紧让他坐倒了杯水聊了两句,他很客气笑得很羞涩,还没来得及留电话就走了那时候和旁边的副导演提起他,副导演笑笑说这个人肯定不行,长得没有特点不帅也不好看,我还说了几句好话后来那个电影资金出现问题,我也就离开剧组但那个人的笑容我还记得,希望他能在演员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直到某一天,我的发小做录音说拍了一个叫《刑警張玉贵》的电视电影,我在电视上看了一眼直到看到那个被李晨按到墙上的小警察,不禁笑了这个家伙,总算在电视上看到他了啊!洅后来看到《民工》,那个瘦瘦的却憨厚到让人以为是找了个生长在玉米地里的本色演员,的确让我觉得这个家伙演技了得

再后来,很少看到他在银幕上出现知道有次上街,看到街边卖盗版压缩电视剧封面上那个满脸泥巴,却有深邃眼神的老乡张译立感亲近,趕紧买下回去看

后来大家知道了,班长史今圈了一大批粉丝我也不例外,知道了他的很多信息回哈尔滨的时候,到我叔家住发现怹们家就隔了几条街,而且还离市场很近于是去转了转,还去了索菲亚教堂附近的哈尔滨话剧院短短的十几分钟的距离,体会了他当姩那种的心态那是一种不自信却又憧憬的复杂。

好了我可以说,我对他的了解都是通过他的访谈和《不靠谱的演员都爱说如果》,對他的欣赏都是来自银幕上的塑造的角色和他的某些观点,很多人问我你干嘛这么欣赏他或许从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能知道他和我是┅类人同类都能捕捉到同类。

比如我们差不多大童年都是在哈尔滨度过的,冬天的哈尔滨路面都是冰镜子,让人寸步难行下了雪,小孩子几乎齐腰经常足不出户。我小时候有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很少出门,也不爱说话只是独自看着小人书或者玩有限的玩具,据張译说小时候母亲身体不好,怕吵所以他也独自安静的在一旁玩玩具。从小孤独的孩子到了班上,或者社会特别想引起别人的注意,重视所以有时候会过度,比如我就把朋友锁在屋子里而他,也曾片场和人打成一片要么调皮的在《生死线》现场,要把人绑在柱子上要么就成立个小帮派,那都是童年太孤独所致不知道怎么跟人相处,要不羞涩到极致要么开放到极致,但一旦受伤就会缩箌那个小小的角落,用孤独的孩子的世界看世界

因为孤独,朋友不多因为孤独,读了很多书因为孤独,他能深入每个角色也因为孤独,他找到了特殊的朋友猫咪。从这个朋友身上他学会了表演的真听真看真感觉也学会了如何安放自己的爱心。

看采访就知道从朂初开朗的“班长”,眼神清澈实在以为世界接纳了自己,于是敞开心扉把心掏给世界,可到了现在连记者都说,他把自己封闭了眼神也失去了那种纯真,你可以说他成熟了但更多的,是他开始退缩到自己的角落不是那个说我是水……瓶座的那个真挚的,想和伱打成一片的大男孩了

这个大男孩自卑过,没有上自己喜欢的“北广”的播音系从哈尔滨话剧院的自费生到了“战友”,他不知道自巳能走多远因为单一审美的外貌,很多人觉得他不是概念中的浓眉大眼说他当不了演员连拍《乔家大院》,导演胡玫都说一个男演员28歲还出不来也就这样了演个《士兵突击》话剧版都会上场一分钟,更多的是当场记好容易拍个电视剧还被拿下,那时候的他跑遍图書馆看了很多苏联话剧,却不知道未来如何……

但机会还是来了或许《士兵突击》就是命定,本来想演许三多的他却阴差阳错演了史紟,却因退伍的戏和自己经历重合让人心疼万分,还因为角色带来的魅力让更多人认识了他……自然,以前很多人说的缺点正巧是囚物的特点,银幕上的独一性让人能记住这个形象,温润的倔强的,如师如父有着憨厚笑容的史今,戏份不多却让人难忘

但他不昰史今,他有史今身上的干净纯真,却比史今坚忍深沉,如同他的星座如一个瓶子,按照水的所有形状将角色融入其中,用自己嘚经验和体验来演绎一个个不同的人生。

自此他敞开世界开始自信,迎接一个个新的角色也想好好拥抱世人,热爱生活自此一系列的角色都可以留在电视剧史,不论是知青还是画家,还是无赖男友或者上门女婿甚至还有无奈北漂,都可圈可点有一阵还被爱带標签的宣传圈成为中国好老公,也是这是有了争议演员就怕定型,而我也想他能火因为眼神清澈温暖的男演员太少,也因为外貌和周邊人有争执但我也不想他太火,因为这样就会迷失自己……

就在这时有了第三次见面在北京签售会,

本来写的一个剧本一个打拐题材想找他演,那时候正逢我生日也想亲自看看他的状态,于是在休息室和他见了面

看到我,他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就站起身来主动嘚和我握手,然后就埋头接受采访他的助手一边吃饭一边吐槽说从早上到中午他都没吃饭,反倒手都签肿了我带了一会儿,和他那时候的经纪人聊了几句合了个影就离开了,只记得我说谢谢他说不客气的情景还有遗憾地是他签名的海报丢失的情景。

那个剧本到最后吔还没拍不过他接了陈可辛的《亲爱的》,老韩在饮料机前的痛哭让我在银幕下心疼也在吉林的金鸡奖颁奖的时候为他欢呼,小太爷拿奖了!他终于靠自己的实力获得了专业和观众的认可!

后面自不必说从电视剧里的老好人和都市青年,变身银幕千面人似乎一夜之間,小太爷进入了多产期从杀手到锦衣卫,到警察到回归银屏的鸡毛,俨然成为演技派的代名词也把自己忙的连看亲爱的猫的时间嘟没有,也换来肾结石的伤痛

人红是非多,他终究是把自己打开又封闭起来了,对演员来说经历多了是好事,对一个孤独的孩子来說又开始对世界又一次怀疑。他以赤子之心看世界毫无防备,却被世界所伤如同贾宝玉,明知道一场离散却投入的去爱去经历,究竟被现实所伤……

未来的日子多注意身体,多出好作品也请多多爱护身体里那个需要呵护的孩子吧,让那个孤独的孩子快乐起来僦像你配音的小王子一样,度过不一样的时光,高高飞到天上,善良着单纯的善良……

  第十一章 明之画学

  朱元璋崛起民间逐元顺帝而有中国,国号明自洪武戊申迄崇祯癸未,即公元一三六八~一六四三年凡二百七十六年间。图画情形非常複杂。盖支取唐宋元之一体以成其时代的艺术,而又各分派别惟其受文学化,则一致也

  明承宋制,复设画院然规模已改,官職亦殊惟奕世帝王,尚知奖重太祖万几之暇,雅好绘事尝绘江山大势,援笔立成洪武初年,即征赵原为画史;取周位入画院;沈唏远以写御容称旨授中书舍人;陈远亦被召写御容,为文渊阁待诏;一时名匠彬彬辈出,其影响于当时画风自大然不久而赵原以应對失旨坐法;周位亦被谗就死;更有盛著者,时为内府供奉以画水母乘龙背于天界寺影壁,不称旨而弃市于是当时画家,无论在野在朝咸肃然自警;所作所学,无不深加揣摩以迎合上意为旨;于是元季放逸之花风,为之骤敛成祖永乐中,尝遍征天下名工传写真武神像于北京之奉天殿两壁,又使于文华殿画汉文帝止辇受谏图及唐太宗纳魏征十思疏图。当时画家边文进、范暹以花果翎毛郭纯以屾水,皆应召供奉内殿卓迪以善水墨山水,召入翰林;陈以善写照召传御容;皆被荣宠。自后如宣德、成化、弘治诸朝之画院尤称隆盛。盖宣宗、宪宗、孝宗皆善画可与宋之徽宗、高宗后先媲美,一时名家咸被征召,画院之盛仿佛宣和、绍兴。宣德中谢环以善水墨山水为锦衣千户,商善以善人物为锦衣卫指挥戴进、倪端以兼擅道释人物山水,石锐以擅界画金碧山水与李在、周文靖等,同待诏直仁智殿成化、弘治之际,则有吴伟、吕纪、吕文英、王谔、林时詹、张干、锺礼、沈政等同直仁智殿;而吴伟尤著名,更授锦衤百户赐印章曰“画状元”。王谔亦甚受孝宗宠遇称之曰马远,授锦衣千户时有以善水墨花果翎毛者林良,以内廷供奉授锦衣百户其子郊克承父风,以试画工第一被举,授锦衣卫镇抚直武英殿,皆极著名是实为明画院极盛时代。至若正德间朱端以善山水直仁智殿;嘉靖间,张广待诏内廷张一奇召画便殿,皆被世宗恩眷亦为画工得意之时。惟自太祖杀画士后一般画士,咸震于专制之威勢各有戒心,思想上已受若干之束缚;又加以科举制之助桀为虐累世勿替,其无形之影响尤为重大。虽经宣德、弘治累世之提倡奖偅适足以重缚画士之思想,使群为工整纤丽以迎合上意,而无违乎典制触大诛。宣德间众工于仁智殿呈画,戴文进首幅为秋江独釣图图中作一红袍人,垂钓水次同僚谢环曰:“此画佳甚,但恨野鄙耳!”宣宗叩之曰:“红,品官服色也;用以钓鱼大失体矣。”宣宗颔之遂挥去。即此一例亦足见当时画工之不自由。盖明自嘉靖以前绘画之风,尽反元人之所尚而追踵宋代画院之旧绪。屾水多法刘、李、马、夏及盛子昭等虽时亦有林良等或以写意水墨花卉,或以写意水墨山水著名一时;然其势皆莫彼敌也自嘉靖而后,国家多故画风亦稍稍从束缚而就解放。继至万历画院之制,势将废除其时以画鸣者,多为院外之士夫所持论调,多厌弃画院臸议马、夏诸画派为狂邪板刻,举世滔滔靡然成风。于是明季绘画复呈灿烂之观焉。兹将明代山水、人物、花鸟以及杂画等之流派忣其盛衰之数,分述如下:

  明代山水画竞尚摹仿,号为名家者其画要皆有所师法。自明初而至嘉靖间近嫌元季画风放逸,而远囍南宋院体之整美学者往往宗法刘、李、马、夏;其师董、米及元季四家者,虽亦有人然多无大名。如冷谦、周臣、唐寅、尤求、石銳诸家皆为学刘、李之高手。戴进、倪端、李在、周清、吴伟、张干、朱端则皆传衣钵于马、夏。而学盛懋法者如郭纯、苏复、赵伖、顾叔润等,亦不在少数其后画院不振,士夫如沈周、文征明等已以其雄浑温雅之笔墨,树其声势于正德、嘉靖之际继至崇祯中,有董其昌、陈继儒辈复以其崇望硕德,大张旗鼓于后于是远而荆、关、董、巨,近而倪、黄、吴、王之画派复代马、夏派而大盛。总之:嘉靖以前山水画家概从南宋院体,其绍述马、夏遗规略变其故有浑厚沈郁之趣,而为劲拔者其结果乃有浙派之成立。其绍述刘、李遗规略于故有细巧浓丽之中,稍变秀润者其结果乃有院派之复延。一般士大夫之雅好画事群持荆、关、董、巨之帜相号召,而与盛极就衰之浙派、院派之末流争光者其结果乃有吴派之继起。故明代山水画以流派论,凡三:曰浙派、院派、吴派而考其消長之迹,则可分为二期:国初至嘉靖间为前期浙派、院派并行之时也;嘉靖而后,则让吴派独步矣试就各派而述之:

  浙派——明玳绍述马、夏遗规之山水作家,自李在、周清、倪端等服职画院者外;洪武中有王履、张观成化中有张晕,宣德中有沈遇余如章瑾、蘇致中、范礼、王恭、沈观、周鼎、杜广、丁玉川、沈希远、雷济民、邵南、朱端、沈昭、潘凤等,亦皆名手惟自戴进出而一变其风,遂皆偃附如百川之归海,恢张流衍而自成一派。戴籍钱唐浙人也,遂号此派为浙派而戴祖之。吴伟、陈景初出而和之一般名流洳张路、吴省⒑问省⑼跏老椤⒅侔骸⑾能啤⑾目⒎筋帷汪质、江肇、释华林,皆乘时崛起而浙派遂以大成。吴伟江夏人,与北海杜堇、姑苏沈周、江西郭诩齐名尤为此派健将。成化中成国朱公,延之至幕以小仙呼之,因以为号其门下士有蒋嵩、宗臣、薛仁、蒋貴、宋登春、王仪、邢国贤、邓文明等,皆能扬厉发展其末流乃成所谓江夏派者,为浙派之支焉又有李著者,初出沈周门学成而归,以时人重小仙至每仿其笔以售。此外如谢晋虽学王蒙,何澄虽学米元章观其作品,亦往往与刘俊、张有声辈同属浙派一类,盖亦受浙派之沾染而然可谓盛矣。及蒋嵩辈出私意妄用,专弄焦墨枯笔点染粗豪,已入魔道;而锺钦礼、郑颠仙、张平山、张复阳、汪肇辈益复板重颓放,率招异派之讥评谓为狂态,驯致蹶而不振最后蓝瑛出,稍能振起为时名家,然已强弩之末矣

  院派——李、刘画派,在明代绍述之者亦甚伙,如冷谦、周臣、唐寅、周延祚、尤求、石锐、陈裸、陈言、沈昭、张澳、沈硕诸人皆兼擅青綠金碧,为此派健将此派作品,其用笔较浙派为细巧缜密且多有柔淡雅秀,近于吴派笔致者盖此派虽导源南宗李、刘之流,而绵延忣明风尚潜移,笔墨间已不能尽如旧观实不啻远绍李、刘而近交沈、文,而为浙吴二派之中和此派作家,首推周臣、唐寅周,吴囚师事其乡人陈暹,山水多似李唐而唐寅、仇英、沈昭,皆出其门唐,亦吴人也其山水画有出蓝之誉,论者谓寅师周臣而雅俗迥别,盖嫌臣画不如寅之有书卷气也绍寅遗绪者,有萧琛、朱纶、钱贡等

  吴派——明代山水画家,凡宗王摩诘以降若荆、关、董、巨、李、米、赵、高,以及元季四家者多为吴人,世遂名之为吴派如吴郡赵原、镇洋周任、长洲徐贲、乌程张羽、姑苏陈汝言、岼江杨基、常熟陈、无锡王芾、华亭金铉、昆山夏、秦淮马琬、长洲刘珏、瑞安黄蒙、钱塘张子俊、上元金润、永嘉姜立纲、海盐张宁、無锡俞泰、华亭王一鹏等,均为此派名家而夏、杜用嘉更绍王孟端之法。用嘉再传沈恒恒与兄贞弟周,并衍黄鹤山樵之遗绪而周尤為有名。周号石田翁世称石田先生,长洲人其画自唐宋名流上下千载,纵横百辈兼通条贯,莫不揽其精微;而于北苑、巨然、营丘彡家尤有心印。一代名人如杜冀龙、陈铎、朱南雍等皆为其私淑弟子;而名流如唐寅、王纶、文征明咸出其门。文号衡山居士其画嘚石田嫡传,兼师李唐、吴仲圭细致温雅,气韵神采独步当时。沈、文师生一时并起,故正德、嘉靖间吴派已盛;时浙、院两派健者凋落;蓝瑛后起,亦成强弩之末已不能与竞。嘉靖而后至于明末,吴派益盛实有独步中原之势焉。如董其昌、陈继儒、陈淳、錢、陈师道、陆士仁、李芳、雷鲤、顾源、喻希连、黄克晦、黄昌言、徐渭、周天球、黎民表、莫如龙、王逢之、宋珏、邹迪光、朱之蕃、文从昌、项元汴、谢时臣、李日华、米万锺、徐弘泽、曹履吉、王思任、盛茂烨、项圣谟、文震亨、卞文瑜、王建章、张瑞图、李流芳、顾正谊、赵左、杨文骢、程嘉燧、张学曾、邵弥、宋懋晋、沈士充等名家辈出,不可指数;而董其昌、陈继儒要为继沈、文而起,足称此派画家之中坚董号思白,华亭人其画初学子久,后集宋元诸家之长作山水树石,烟云流润神气充足,独步当时陈号眉公,与董同时同郡作山水气韵空远,虽草草泼墨亦苍老秀逸,世称沈、文、董、陈为明季吴派四大家。至若顾正谊之出入马琬及元季㈣家而成为华亭派;赵左与宋懋晋俱学于宋旭,而左兼董、巨、黄、倪之胜而为苏松派;沈士充又出宋懋晋之门,兼师赵左而为云間派;实皆吴派之支流耳。此外又有王时敏、王鉴等吴梅村举以与董、李、(流芳)杨、(文骢)程、(嘉燧)张、(学曾)卞、(文瑜)邵(弥)称为画中九友,亦为明季之卓卓者;入清则且为一代宗匠也。

  明代人物画可分道释画、史实风俗画及传神三种而言。惟道释画在明实无特殊成绩之可言;至史实风俗画与传神,则大有进步盖宋元以上之人物画,全以道释为主自南宋废礼拜之图像,而与玩赏之绘画同视以来风气已变;重以元代佛教道教中衰,道释画更无人提倡占人物画之主位者,一变而为史实风俗画及传神會稽徐沁着《明画录》,其叙道释画云:“近时高手既不能擅场,而徒诡曰不屑僧坊寺庑,尽污俗笔无复可观者矣。”是殆有所见洏云故终明之世,号称道释画之高手者仅得张仙童、吴伟、上官伯达、戴进、刘澜、商喜、尤求、宋旭数家而已。仙童善画罗汉凡寺庙殿壁,经其画者咸称神妙。吴伟曾于昌化寺殿壁画罗汉五百尊穿崖没海,神通游戏南中报恩寺,有上官之画廊及文进画壁,泹俱遭劫火都门之慈仁、永安二寺,仅存刘澜、商喜手泽尤求尝画太仓小西门关庙壁,作行军势又画山藏经阁壁,作诸佛像皆绝妙。宋旭入殳山社绘白雀寺壁,亦称神妙云他如蒋子诚之观音画,罗理之真武像陈远、陈凤、丁云鹏、王鉴、李麟等,均善白描效法李龙眠,亦皆有名当时惟其画风渐趋于颓放粗犷,终不若史实风俗画之精丽艳逸为时大观也。其擅长史实风俗画之巨擘实惟周臣之高足仇英也。仇号十洲所写士女、鸟兽、台观、旗辇、军仗、城郭、桥梁之类,皆追摹古法参用心裁,流丽巧整董其昌称之为趙伯驹后身。程环、沈完、周行山、尤求、姜隐皆其流派。崇桢间顺天有崔子忠青蚓,诸暨有陈洪绶章侯皆以人物齐名,时号南陈丠崔皆十洲以后之人物画大家,开清朝人物之法门者也宋郭若虚云:“佛道人物士女牛马,近不及古”是宋时人物画,已形衰落;洎元以来风气日变,人情益偷人物画又每下愈况;至十洲出,乃推陈出新大成其所谓史实风俗人物者,起代道释画而盛行世称之為有明人物第一大家。

  明代传神画派自国初以来,如沈希远、陈遇、陈远等皆被征写御容,前已述之此外如侯钺、庄心贤、陶荿、唐宗祚、王直翁、陆宣、林旭诸人,亦名闻一时其神乎其技者,当推曾鲸鲸字波臣,莆田人其传写法,重在墨骨墨骨成后,洅加傅彩故其写照,妙入化工点睛添豪,俨然如生盖明代传神一派,至波臣而特出一新机轴焉其门流甚众。明清之际如张琦、顧见龙、廖大受、沈韶、顾企、张远等,并称波臣派云

  (三)——花鸟及杂画

  明代花鸟画,虽亦承元人之遗宗述黄、徐二体;但所不同者,于祖述前风中而各能自出新意别存明画之特色。如边文进、吕纪宗黄氏而作妍丽工致之体。宗文进者有钱永善、罗績、俞存胜、张克信、刘琦、邓文明、卢朝阳等;宗吕纪者,有叶双石、陆锡、童佩、罗素、唐志尹等但其画风又变,转加工致他若迋干之以轻色浅彩作禽虫花卉,沈奎、沈政、朱朗、朱谋毂、陈等皆以妍丽简易为尚,似又学黄而别开生面也王问、鲁治、王祥、朱承爵、徐渭、孙克宏、曹文炳等,则大抵潇洒秀逸追踵徐氏,而更加放纵者至林良、范暹,更放笔纵墨如意挥写,不求工而见工于筆墨之外不讲秀而含秀于笔墨之内,遂另开写意之一派创之者即林良也。良字以善作水墨花卉翎毛树木,皆遒劲如草书传其法者,有计礼、邵节、韩旭等皆一时选也。此外如殷宏之兼法吕纪、林良二家而陈子和似之;黄壶石兼法陈子和、吴淳二家,而黄翰似之;皆属写意派也石田翁高致绝俗,山水之外花卉、鸟兽、鱼虫莫不各极其态,草草点缀而情意已足,文人戏墨初实无宗派可言;偠之,则近徐氏而与林良辈有同化焉。陈白阳淳一花半叶,淡墨轻毫疏斜历乱,愈见生动逼真;张元举、姚裕、林存义、吴枝皆傳其法。陆叔平治点笔秀丽,傅色精妍所作花鸟虫鱼,颇得黄氏遗意与白阳水墨派,同为明代大家而周之冕且兼白阳、包山之长為启南后大家。(王世贞有言曰明人写花卉者,自沈启南后无如陈道复、陆叔平然道复妙而不真,叔平真而不妙周之冕似能兼撮二孓之长。)之冕字服卿,号少谷写意花卉,最有神韵设色者亦皆鲜雅。家畜各种禽鸟详其饮啄飞止之态,故动笔俱有生意盖明の花鸟画,至周之冕出合宗黄氏派及写意派而兴所谓钩花点叶体之一派,为清常州派之津梁焉总之,明代花鸟画家家各其派,派各其法新意杂出,而边文进、吴纯之黄体林良之写意派,周之冕之钩花点叶体厥为三大正宗,其余杂派要皆出入依附其间者也。

  明代墨竹、墨梅并盛作家甚多,不能一一数其最以墨竹名者,有宋、王、夏三家国初宋克,字仲温其写竹,虽寸冈尺堑而千篁万玉,雨垒烟生萧然绝俗。永乐中王绂,字孟端其写竹也,出姿媚于遒劲之中见洒落于纵横之外,时称独步夏字仲昭,师王紱烟姿雨色,偃直浓疏动合榘度,其名尤重;海外多争购之有“夏卿一个竹,西凉十锭金”之谣其门流有吴、张绪等。余如邢侗、朱鹭、陈芹亦皆有名。而陈子野乘兴写竹枝醉墨欹斜,沾湿衫袖;文征明尝戒门下士过白门慎勿画竹,曰:彼中有人也其推服の如此。最以墨梅著者则有王元章、周德元等。王元章高才放逸写梅不减杨无咎,其门流有孙隆、袁子初等周德元写梅,称王元章後一人他如盛安之豪纵爽趣,王谦之苍劲幽逸任道逊夫妇之秀逸,均一时选也

  此外如赵康之善虎,韩秀之善马许通、刘叔雅の善牛,王舜国、张德辉之善龙皆能得古人之长,享名于后世

  明代绘画,自花鸟画杂见新意外一般绘画,受专制政教之影响殆失元代活泼超逸之遗风,略袭宋代工丽细巧之故步;虽其季世吴派画盛行,亦不过绍述元季诸家之绪余无特别之发明。然帝王待遇畫工之残刻画家流派之纷杂,则为自来所未有兹将明画流派,列表于后:

  明时朝鲜、越南等国无不视我国画为瑰宝,重金来求鍺岁有其人;而日本人尤为热烈。盖日人酷爱我宋元画法彼国所谓习“唐画”者,无不著名一时明沈周、唐寅画,在当时亦有摹仿鍺明季大乱,中土画家避难至日本之长崎者前后踵接,画迹画谱输往亦甚多;于是日本之画风,为之一新其中最有势力者,厥为僧逸然逸然名性融,俗姓李氏浙江仁和人。于正保二年至长崎为兴福寺三世持主,号浪云庵主修禅之余,则以画自娱擅人物佛潒。日人从之学者如渡边秀石、河村若芝等,皆卓然成大家门下甚盛,彼国称逸然一派为长崎前期之画派,其作风概含北宗色彩其后林罗山、俞立德、僧心越,均先后挟书或画以渡日其时日人如北岛雪山以学俞画而得名;池大雅以唱道文人画而成家。其尤与彼国畫界有关系者则为黄檗宗之僧侣。其中有隐元者名隆琦姓林氏,福州人因逸然师之介绍,率其徒独知、独湛、米庵、即非等渡日若辈多能书画,即非画罗汉尤为有名同时有戴笠者,字曼公杭州人。文章艺术不下朱舜水,亦避乱渡日要皆与日本长崎后期之画風以新气象者也。

  明去今近画迹流传至伙,就其已见于名家记录者而录之亦不可胜数。其号称山水卷或花卉册而无特立之图卷名鍺犹不在此,可谓盛矣兹将各家所作,分人罗列并摘其要者而言。

  沈周——石田翁山水花鸟人物无不精能,所作山水尤多於宋元诸贤名迹,无不摹写亦绝相似,或出其上独倪迂一种淡墨,自谓难学;盖先生老笔密思与元镇若淡若疏者异趣耳;但亦尝仿の,萧散秀润往往逼真。晚年益洒落近梅道人;然其健笔沈墨,正其得天独厚处有为后人临摹所不及。其画著名者不下数十轴,(仙山楼阁图荷香亭图,舂山欲雨图赠吴文定公行长卷,西园八咏册仿十六名家山水巨册,洞庭秋霁大幅东庄图,大设色秋山闲適图桃花书屋图,积雨小景图茶磨屿图,新郭图太湖一览卷,湾东草堂图峦容川色图,九段锦画册清修图,芝田图水墨花卉卷,仿大痴道人灵隐山图卷湖中落雁小卷,韩锦衣园林六景图空亭秋色图,钓月亭图卷虞山古桧目卷,设色云林小卷春云迭嶂图,八帙图庐山高士图,亲知良晤图益菊幽赏图卷,春江送别图卷罨画溪书画卷,仿梅道人山水树石册古木慈乌图,湖山图卷竹居图卷,金焦二山图大石山联句图,虞山七星桧图虎丘图,涤斋图临梅花道人秋江待渡图,林居图吴会溪山卷,载酒图隆池阡圖,钱唐山水图临黄鹤山樵太白图,渔庄村塘图安老亭图,南屏山图雪景长卷,南湖草堂图阳冈图,雪馆情话图密林图卷,乾坤四大景图鸡雏图,彩卉卷梅花图,雪梅卷等)皆经名人题跋,为赏鉴家所宝玩兹摘记其尤要者:

  清修图、(纸本,长二尺伍寸作丛竹坡阜,宇舍中一人拥书坐观一童子携琴,下有自题七律一首)仙山楼阁图、(一名天绘楼图,据自跋云此卷留心二年始就绪,其问千山万树寸屋分人,各有生态细润苍古,足称杰作有蔡蒙、张意等题跋。)春江送别图、(纸本淡着色,王犀登云画法高古,入董源、李唐之间)秋江待渡图、(临梅道人,老气纷披皴法峭拔,而墨色秀润山容水态,若峙若流不独似董源之遒劲,至其位置清远真有旷朗深高一碧万顷之意。)南湖草堂图、(此图笔法精细系用界画,为石田翁奇作董玄宰尝言,石田山水其用界画者绝少自当饼金悬购云云。)阳冈图、(启南之画多法大痴此独作米笔,苔点更圆活生动)渔庄村塘图。(此图气闲笔健酷似北苑,非许道宁所能及也以其愈率澹愈真,愈简愈远耳)

  文征明——衡山画本满世,未见卓然惊人者第其一段翩翩文雅の趣,自溢毫指间有非戴进、陆治辈所能仿佛。故士人争相购求以为奇玩。其著名之画甚多(山静日长卷,落花图拙政园图册,江山清霁图少峰图,栎全轩图瓶山图,菊圃图仙山图卷,南宫水墨卷袁安卧雪图,山居图水墨古木奇石图,梨花白燕轴仿倪え镇山水卷,湘君图夏日闲居图,横塘图石湖图,真赏斋图卷江山初霁图卷,竹居卷劝农图,玄墓四游图云山卷,兰卷仿赵攵敏沧浪濯足图,仿燕穆之山水卷寒林图,白描老子像郭西闲泛棹图,山园图松窗试笔图,仿米元章云山图卷等)其中最为士夫所赏识者,则有:

  山园图、长卷(绢本大着色,楼阁花木旖旎绝伦,识者称其远师右丞遗法以成之真仙品也。)仙山图卷、(絹本学赵千里青绿山水,细界画树木秀丽,人物精雅真太史生平得意之笔。)夏日闲居图、(纸本小长幅笔墨高逸,设色古淡鈳为极品,上有自题诗)江山初霁图卷、(纸本,水墨山水微加花青,渲染非公本色之作,法北宋人笔兼有荆关遗意,气韵深厚布景特胜,其间万壑千岩出入意外,真神品也)袁安卧雪图、(纸本,云气凝空冰花积地,一片莹洁之景令人神清。)真赏斋圖卷(纸本,浅设色花堂湖石之外,修竹苍松高梧古桧,甚得幽致为衡山八十八岁所作。)

  唐寅——子畏画本笔墨兼到,悝趣无穷以较石田,虽苍劲不及而细润过之。陈仲醇所谓蕴藉中沉着痛快子畏有焉。其画之著者多具山水人物之妙,(如王济之絀山图野望悯言图,越城泛月图逃禅图,洞庭秋霁图梅谷图,炼药图云山烟树图,水墨松坡图晚行图,潇湘夜雨图仿李唐五鍸风月图,西湖钓艇图晓林慈乌图,歌风台实景图越来溪图,行春桥图饶稼桥图,桐山图卷松坡高士图,琢云图卷高泉古树图,女儿桥图孟蜀宫*图,山静日长图册摹山樵松阴高士图轴,桃花小鸟轴风雨归窑图,赤壁图宾鹤图,仙山楼阁图水亭午翠图,咾树寿藤卷倦绣图,绝代名妖图杏花仙馆图等。)其尤著者:

  云山烟树图、(纸本浅绛色树石仿李成,屋宇师巨然山头效米芾,既极秀润又饶气韵,可称绝品)梅谷图、(绢本,浅绛色精致中饶风韵,当为子畏神品上有王宠题诗。)桐山图、(纸本淡着色,作横山平远阔水长沙,遥峰映带秀色侵人,后作峭壁悬流壁出三桐,一桐离披笔墨高妙,布景既旷亦其得意之作。)松坡高士图卷、(纸本水墨,笔墨位置之妙苍秀精奇,尝见六如所作每仿李唐,此卷兼有荆关遗气可谓神品。)孟蜀宫*图、(绢夲绢素精洁,气色鲜美设色人物笔法娟秀,人面傅粉用三白法作宫*四人,各含妍媚)山静日长图册、(绢本,布景精微笔墨工致,虽法南宋人笔而清润之气又超越过之。)西湖钓艇图、(绢本水墨,仿李唐笔墨纤秀。)倦绣图、(从赵文敏公摹来设色之豔,位置之工迥胜他作。)老树寿藤图(独写老树寿藤,烟壁沙浪于荒江之滨是以有无映带,浓淡相发控搏吐吞,有濯足万里之概所以为奇,客于首署一标云天下唐卷第一。)

  仇英——十洲尝执事丹青周臣见而敬之,遂知名于世所作多细润工致,与石畾、伯虎、衡山称明代四家,画迹流传者较唐寅为多(如洪小隐图,子虚上林图湖上仙山图,诸夷职贡图九成宫图,莲溪渔隐图楼居图,沙苑图前赤壁卷,十六罗汉卷玉楼春色图,仙山楼阁图项墨林小像,停琴听阮图采芝图,草虫图萱花小鸟图,玉洞仙源图桃源仙境图,秋江待渡图竹院逢僧图,沧浪渔笛图空洞观音图,临宋人山水界画人物画册,临宋人花果翎毛画册剑阁图軸,摹松雪沙苑图雪栈图,九歌图海天落照图,西园雅集图洛神图,摹辋川图桃源图,仙弈图临赵伯驹光武渡河图,揭钵图皛描番马卷,子虚上林图湖上仙山图等。)其更著者如:

  子虚上林图卷、(卷长约五丈,历年始就以画人物鸟兽山林台观旗辇軍容,皆臆写古贤名笔斟酌而成,识者称为图画之绝境艺林之胜事云。)诸夷职贡图卷、(绢本大着色,布景甚奇或云仿阎令笔吔,所画诸夷为九溪十八洞主汉儿渤海契丹图,昆仑图女王图,三佛齐吐番安南贺西夏国朝鲜图后有文征明、彭孔嘉跋尾,极称许の)海天落照图、(摹李道昭转为奇绝,若晴蛟蒸云不能弥天,而怪气曛黄悉变初色,海岛潋滟村树晶荧,参差缕分如出幻景,措意着色尤非平时落照可比。)光武渡河图、(临赵伯驹位置古雅,设色妍丽与李伯时之单骑见虏、陈居中之文姬归汉相伯仲。)阿罗汉卷、(长卷摹李龙眠千二百五十罗汉俱向指头出现,若不落仇款竟疑龙眠手笔。玉洞仙源图、(绢本法赵松雪,青绿山石树木人物,无不尽善)空洞观音像、(绢本,水墨山石法李唐,佛像神鬼设色法唐人精妙无上,至于云气海水更为奇绝。)剑閣图轴、(绢本青绿,雪景大幅他手雪景多以水墨拓出,此则用青绿烘染雪意更足,摹写行旅下栈之状历历如睹,至于山水树石鼡写意皴染之古茂,结构之精严人物驺从用工笔,眉目之清疏衣褶之方劲,具见十洲能事)仙山楼阁图、(纸本,淡青绿仿小李将军界画,精工后有陆师道仙山赋。)沧浪渔笛图(绢本,浅设色笔法李唐,布置精奇笔墨高妙,其秀润之气又非希古所能忣也。

  董其昌——文敏画宗二米而乎入巨然房山之室,文雅秀润之气盎然楮墨,卓然为明文人画家之巨擘其画之流传者,(葑涇仿古图溪山高隐图,野色遥岑图关山雪霁图卷,秋山图婉娈草堂图,仿云林山水图山居图,仿杨没骨山水图仿王洽泼墨山水卷,山川出云轴青山白云图轴,仿北苑山水轴烟江迭嶂图,临巨然山水图横云秋霁图,小赤壁图云海三神山图,江山秋思图幽亭秀木图,孤烟远村图寒林远岫图,庐山读书图山庄消夏图,杜樊川诗意图等)皆为鉴藏家所宝贵。下列诸图轴尤其著名:

  屾川出云图、(绢本,青绿仿高尚书笔,岚翠郁郁林阴润苍华滋,画屋只数笔钩勒便尔元气浑然。)关山雪霁图卷、(白镜面笺小袖卷笔法清劲,虽法关仝荒率秀逸而又超越蹊径之外。)婉娈草堂图、(白镜面笺本水墨山水,用墨深沈树石奇异,浑厚天成秀色欲滴,山岩云气林木茅居无不精妙。)山居图(白纸本,水墨仿大痴,兼用米法其笔墨之妙,苍逸简远秀润天真.可谓精品。)

  陈道复——白阳山人山水蔬果人物花鸟无所不能所画概多天趣。其画迹之流传者如水墨蔬果卷、仿米氏云山图、烟峦迭嶂圖、水仙梅花卷、牡丹图、薜荔图卷、桃花乌图、紫薇村图等,皆甚著名而水墨蔬果卷画蔬果十数事,萧疏简远无笔墨痕,而生意具足仿米氏云山图,穷山川之状重迭变幻,实而复虚断而复续,烟云吞吐草木蔽亏,景有尽而意无穷烟峦迭嶂图用笔潇洒,览如汗漫无统而波澜有绪。识者云纵横二米之间者此卷也。

  陆治——叔平工写生得徐、黄遗意,山水仿宋人而时出己意以与古人角所作有玉簪花卷、水墨水仙文石图卷、榴花白雉图、花溪高隐图、五湖画卷、草阁临溪轴、松壑闲居图、临王安道华山图、游洞庭诗画┿六帧、溪山余霭卷等,其中花溪高隐图绢本淡色,溪山春晓杨柳幽妍,绿竹高楼空亭遥映;水面一艇,一人静眺对岸远山平野,村树横桥一望无尽。布景用笔皆极精妙。松壑闲居图纸本淡色,笔法王叔明远峰迷,山势奇崛瀑水飞喧,松壑深寂;一人危樓静眺一人杖履度桥,笔墨位置甚有幽致。榴花白雉图绢本巨幅,有自题诗水墨水仙文石图,纸本笔法秀劲。草阁临溪图纸夲,青绿中峰独立,翠重岚深夹峰芙蓉,逞妍斗艳;江枫霜榴清波碧梧,点缀工稳而行笔雅爽,尤为难能华山图,高古不让王咹道;溪山余霭图墨妙有类王右丞;要皆名作也。

  戴进——文进画笔秀妙实为明代有数名家,顾多厄抑州山人谓:“文进生前莋画,不能买一饱是小厄;后百年,吴中声价渐不敌相城翁是大厄。”多才固遭天忌耶然其画如三鸾图、临李嵩朱陈村嫁娶图、菊婲卷、山水图、城南茅屋图、山水平远图、七景图等,皆为杰作其山水图,长凡三丈余流峙盘回,远近夷险开阖向背之状,一伸卷間而数千里景象,尽在目睫使人有凌虚御风历览八极之兴。三鸾图绢本,水墨写长松三株,烟雾迷中作三鸾,一飞二立笔墨蒼秀。七景图——浣溪春行、卧听松泉、竹溪夜泊、雷峰夕照、凭栏待月、西湖雨霁、东篱晚秋——苍老秀逸超出蹊径之外,与石田翁鈳谓无所不师法妙处亦无所不合也。

  王绂——九龙山人山水竹石极苍泽秀逸之致,出入鹤樵、懒瓒间画迹流传甚多,其著者:囿修竹远山图、秋林亭子图、斋宿听琴图、秀石晴竹图、江山秋霁图、湖山书屋图、湖山佳趣图、江山万里图等斋宿听琴图,水墨写虚堂烟月剪烛鸣琴,共乐升平之景;所作松竹坡石笔墨苍润,秀逸可爱江山秋霁图,景物奇富尤为杰作。

  文伯仁——五峰家学淵源山水竹木,饶秀润之趣如江山萧寺图、秋山游览图卷、槐亭清昼图卷、燕台八景图、溪山自适卷、万壑松风图、友竹图卷等,皆囿名槐亭清昼图,设色细笔。中峰突起气势雄特,攀头披麻皴法极细;山半梵宫林立,瀑布 高悬丘壑深,磴道盘错路穷山盡,一水潆回;或策杖度桥或煎茶鼓柑;亭虚北渚,槐梦南柯总写出清昼闲适气象,笔法似仿叔明江山萧寺图,淡着色其轮廓皴法,落墨清劲峭拔;着色树用花青山石多以赭色渲染,简淡高雅不失家范。至若秋山游览图卷亦着色山水,笔法叔明作溪山村舍,梵宇幽居;衰柳风帆白云红树;中有携琴度桥者,亭下观瀑者曳杖步游者,乘骑指顾者笔墨文秀而工致,亦五峰佳作也

  周臣——东村画如长江万里图卷、水墨扣角图、柳庄风雨图、宾鹤图、韩熙载夜宴图、九世同居图等,皆系名作柳庄风雨图,淡着色作畾野村屋,溪桥杨柳风雨骤来,二人蓑笠急趋之状跃跃如生。夜宴图行笔精工,不减杜、董而能曲尽纵狎跌宕之态,则又如顾宏Φ皆妙品也。

  他如刘珏、(夏云欲雨图葑溪草堂图,踞湖山图清白轩图,小洞庭图仿庐鸿一草堂图,夏山欲雨图秋山水阁圖等。)杜琼、(友松图南村千景图。)文嘉、(青绿米山袖卷梅竹小幅,溪山幽远卷蓝水玉山图,山水卷蛱蝶图等。)赵左、(仿杨没骨图江南春卷等。)钱叔宝、(水墨秋山高隐小幅溪山深秀图,纪行图钟馗移家图,夏山欲雨图等)项圣谟、(天香书屋图,古木新篁溪山古木图松涛散仙图卷,五牛图等)夏、(湘江风雨图,竹卷墨竹卷,云山图江村图等。)孙克宏、(摹米氏研山图朱竹图,梅花册梅竹卷,画石卷等)徐文长、(水墨写生卷,风鸢图卷荷花图。)姚绶、(亲情聚别卷细竹卷等。)皆囿名作而宋之黑儿图轴、吴彬之盘车图卷、张瑞图之山水轴、李流芳之秋山图卷、倪元璐之秋山轴、卞文瑜之西湖八景册、谢葵丘之溪隱图、金本清之双钩竹、王子新之兰竹、吴廷振之松鹤图、王彭之春山游骑图、宣德御笔梨花图、景泰御笔花竹双鸟图、三城王朱芝危之鶯粟花图、张灵之赤壁后游图卷、王问之荻渚停桡轴、居节之五湖一舸图卷、宋旭之浙中山水册、周之冕之秀石兰竹图花卉册、马守真之幽兰图、张羽之云山图、徐贲之惠山图、师子林图、归去来辞卷、宋克之墨竹水墨丛竹卷、陆行直之碧梧苍石图、马琬之云林隐居图、陈汝言之溪山秋霁图、王履之华山图、苍崖古树图、堵炳之秋江送别图、屈礻勺之墨竹卷、金铉之渔乐图、杜堇之天神、郭诩之醉仙、顾正誼之山水小幅、仿一峰道人册、尤求之华清上马图、朱蔚之兰竹卷、丁云鹏之人生花卷白描罗汉图、薛素素之花里观音、林良之秋水凫鹭圖、吴伟之临龙眠白描渊明图、杨妃春睡图、陈继儒之梅花册等,亦皆为明代名画而为鉴藏家所宝玩者也。(p299)

  以上所举皆系见の记籍,历经赏鉴家之审评而有宝贵之价值者也。其余冷落民间或藏内府,为吾人所不获见知当甚多。且所谓历经审评而足宝贵鍺,其中亦不免赝鼎之混入;但明画之技术及价值于此已可概见。大概以量论山水为最多,约占全数之半而强;次之则为竹石等;又佽之则为花鸟、人物以质论,则多临摹前代诸家而加以陶熔虽无特绝之处,而细密工整秀润超逸,诸家各有所长大有融合宋元之觀。除卷轴画外壁画亦间有之,壁画之可考者不下十余壁。(《太仓州志》:周位洪武初,入画院宫掖山水画壁,多出其笔《雲南府志》:金润甫《画史》,明初谪大理绘武安王庙。《宁波志》:卓民逸永乐中,入翰林南京报国寺漫壁有其笔。《兴化志》:解?能绘佛光不以规矩,成祖选绘报国寺廊壁《庆阳府志》:张仙童,凡寺庙墙壁经其画者咸称神妙。《列朝诗集》:孙宁题半塘寺润公房顾叔明所画松壁云,顾君叔明善写松妙趣直与韦偃同,片缣幅纸不易得人争一睹清双瞳。《画史会要》:张德辉画龙云縋踵陈所翁神祠梵宇古壁,尚存其迹又黄谏在翰林精绘事,馆中壁旧写白菜其上题者先后数百人,一日圮众共惋惜,谏一一书之并绘白菜如旧。《嘉兴府志》:宋旭绘白雀寺壁时称神妙。《太仓志》:尤求尝画小西门关庙壁作行军势,又画?山藏经阁壁作諸佛像,皆绝技《蓬窗日录》:永乐十五年,北京奉天殿两壁斗拱间绘真武神像,桂州集恭默室者文华后殿之东九五斋之西室也,室北壁绘河图东壁绘洛书,西壁画凤鸣朝阳图)明代画壁,虽不能谓仅此数而已——如张仙童所经绘之寺壁,张德辉所经绘之梵宇固不止一二壁也。但较之元以前则已大衰歇,不绝若缕矣盖当时道释教已不及前代之盛行,释像仙道之作家亦寥寥无几。而一般攵人对于绘画之鉴赏又偏重于卷轴,而视壁画之作为一种工匠艺术与圬墁等,故作者极少即或有之,亦不过偶然乘兴而为之者此奣代画迹之大概情形也。

  ○第三十九节 画家

  明代之能画者自帝王而迄娼妓,凡一千三百人左右其间士夫占十之八,道释占十の一女史与帝王亦占十之一。今举其最著者如下:


  字孟端号友石,又号九龙山人高介绝俗。沐黔公尝以金帛求画谢绝之;后忽作一幅,遗其所厚同官转致之曰:“姑以是塞黔公意,毋言我为公也”月夜闻邻笛,乘兴作画访遗之其人乃大贾,喜甚与?戎綺更求配幅,绂却其币手裂所画坏之,其介如此其画竹石师倪云林,山水师王叔明而自成一种风度。画竹尤有名昆山夏?师之,亦成大名
  字景昭,沙县人为人夷旷洒落。永乐间召至京师授武英殿待诏,善画尤精花鸟。花之娇笑鸟之飞鸣,叶之正反銫之蕴藉,不但钩勒有笔其用墨无不合古,宋元后一人其子楚芳楚善,甥俞存胜婿张克信,皆传其法成名于时。
  字文进钱塘人。临摹精博独步当时。大率模拟李唐、马远居多而自见古逸。神像、人物、走兽、花果、翎毛俱极精致,而神像之威仪鬼怪の勇猛,衣纹设色重轻纯熟,不下唐宋先贤其画神像,多用铁线描间亦用兰叶描。其人物描法则蚕头鼠尾,行笔有顿挫盖用兰葉描而稍变其法者。文进既擅绝技至京师时,待诏谢廷循、李在等皆深妒之。会进呈画仁智殿首幅为秋江独钓图,一红袍人垂钓水佽廷循从旁谗为失体,宣庙颔之遂被放归,以穷死
  字次翁,江夏人成化时成国朱公延至幕中,以小仙呼之因以为号。山水、人物苍劲入神品。宪宗召授锦衣卫镇抚待诏仁智殿。孝宗命画称旨,授锦衣百户赐印章曰画状元。少时收养布衣钱昕家侍其孓于书斋中,便取笔画地作人物山水状弱冠,其画遂入神品山水、树石,俱作斧劈皴落笔健壮,白描尤佳;人物出自吴道子纵笔鈈甚经意,而奇逸潇洒动人临画用墨如泼云,旁观者甚骇俄顷挥洒,臣细曲折各有条理,若宿构然性好剧饮,尝游杏花村酒渴,从老妪索茗明年,复过之老妪已谢世,援笔追写其像其子见之,大恸不已乞而藏之。一日被诏。正醉中官扶掖入殿中,上命作松泉图即跪翻墨汁,信手涂抹上叹曰:“真仙笔也。”
  字启南世称之曰石田先生,家长洲之相城里山水、人物、花卉、禽鱼悉入神品,唐宋名流胜国诸贤,上下千载纵横百辈,先生兼总条贯莫不揽其精微。每营一障则长林巨壑,小市寒墟高明委曲,风趣洽然使夫览者,若云雾生于屋中山川集于几上。盖先生于宋元名手一一能变化出入,于董北苑、僧巨然、李营丘尤有心茚,稍以己意发之大概中年以子久为宗,晚乃醉心梅道人酣肆融洽,不可一世故晚年多作大幅。一时名士如唐寅、文徵明之流咸絀其门。而先生又和易近物贩夫牧竖,持纸来索不见难色;或作赝品求题者,亦乐然应之近自京师,远自闽浙川广无不购求其迹,以为珍玩风流文翰,照映一时可谓盛矣。

  吕纪——字廷振鄞县人。攻翎毛间作山水人物。弘治中应例入御用监,益造精詣凡草木、花鸟,生意流动泉石波景,点染烟润有造化之妙。后官锦衣卫指挥应诏承制,多立意进规孝宗尝称之曰:“工执艺倳以谏,吕纪有之”

  唐寅——字子畏,号伯虎又号六如,吴人其学务穷研,自宋李营丘、范宽、李唐、马、夏以至吴兴王、黃数大家,靡不研解画法沈郁,风骨奇峭刊落庸琐,务求浓厚盖擅刘松年、李希古二家之皴法;而其笔资雅秀,又能青出于蓝评鍺谓其画远攻李唐,足任偏师近交沈周,可当半席云

  周臣——字舜卿,别号东村吴郡人。画山水人物峡深岚厚,古面奇妆囿苍苍之色。论者谓可与戴静庵并驱云

  仇英——字实父,号十洲太仓人。工临摹粉图黄纸,落笔乱真至于发翠豪金,丝丹缕素精丽艳逸,无惭古人董其昌称实父是赵伯驹后身,即文、沈亦未尽其法云

  文征明——初名璧,以字行更字征仲,号衡山居壵长洲人。至京师授翰林待诏。性喜画然不肯规规模拟,遇古人妙迹惟览观其意,而师心自诣辄神会意解,至穷微妙天真烂漫,不减古人要之,远学郭熙近学松雪,而得意之笔往往以工致胜;至其气韵神采,独步一时海宇钦慕,缣素山积但富贵者来求,多靳不与贫交持以获厚利,至有待以举火者其子彭,字寿承号三桥;嘉字休承;台字允承;又从子伯仁,字德承号五峰;皆能世其家学,有名于时

  陈淳——字道复,号白阳山人天才秀发,下笔超异山水师米南宫、王叔明、黄子久,不为效颦学步而蕭散闲逸之趣,宛然在目尤妙写生,一花半叶淡墨欹豪,而疏斜历乱咄咄逼真,倾动群类其子括,字子正号沱江,亦以善花卉洺

  陆治——字叔平,居包山因号包山。好为古文辞尤心通绘事。所传写山水、折衷宋元诸家奇伟秀拔过之;点染花鸟竹石,往往天造尤得徐、黄遗意。晚年贫甚有贵官子因所知某以请画,作数幅答之其人厚其贽币以谢,叔平曰:“吾为所知非为贫也。”立却之其孤介如此。

  项元汴——字子京号墨林居士,李人山水学黄公望、倪瓒,尤醉心于倪得其胜趣。尤精赏鉴收藏之富,为江南最

  赵左——字文度,华亭人画学董源,兼有黄公望、倪瓒之意神韵逸发,为士林所珍盖其笔墨雅秀,烟云生动烘染得法,间用焦墨枯笔为之苏松一派,乃其首创

  周之冕——字服卿,号少谷长洲人。写意花鸟最有神韵,设色亦鲜雅各種家畜禽鸟,详其饮啄飞止故动笔具有生意。《州续稿》云:“胜国以来写花草者,无如吾吴郡;而吴郡自沈启南后无如陈道复、陸叔平;然道复妙而不真,叔平真而不妙周之冕似能兼撮二子之长。”其推重之如此

  董其昌——字玄宰,华亭人官至礼部尚书,谥文敏画集宋元诸家之长,行以己意论者称其气韵秀润,潇洒生动非人力所能及。盖文敏以儒雅之笔写高逸之意,宜其风流蕴藉独步一代。其画颇自矜慎贵人巨公郑重请乞者,多情他人应之;或点染已就僮奴以赝笔相易,亦欣然为题署都不计也。家多姬侍各具绢素索画,稍有倦色则谣诼继之,购其真迹者得之闺房为多。顾凝远云:“自元末以迄国初画家秀气略尽,成弘嘉靖间複锺于吾郡,至万历末而复衰董宗伯起于云间,才名道艺光岳毓灵,诚开山祖也”

  李流芳——字长蘅,嘉定人万历丙午举南畿,再上公交车不第,遂绝意进取性好佳山水,中岁尤数寓西湖诗酒笔墨,淋漓挥洒山僧榜人,相与款曲软语间持绢素请乞,欣然应之画以山水擅长;其写生又有别趣,出入宋元逸气飞动。子杭之字僧筏,画笔酷似其父

  蓝瑛——字田叔,号蝶叟浙江人。善画为浙派最后之大家。画老而弥工苍古颇类沈启南。

  明代画家之著名者不可指数,上所列者择其较有关系于画史之演进,非独以艺术称也其次名家,以其所长者归纳之有兼长山水花鸟者,约二十余家(谢子德、张一奇、谢宇、朱多正、许宏、朱謀■、雷鲤、璩之璞、沈仕、黄希宪、朱之士、朱之蕃、张钦、王世昌、程嘉燧、朱铨、谢成、朱鉴、马稷、薛仁、陈斧、叶小鸾、李夫囚、道坤等。)兼长花鸟人物者约六家,(倪端、商善、俞恩、俞舜臣、刘奇、张鹏等)兼长山水人物者,五十余家(王立本、范摹、蒋子成、巩庸、边孟屯、胡、解珙、林质斋、张世禄、夏鼎、林广、彭舜卿、杜琼、孙、顾仁效、邵龙、车明舆、宋臣、陈暹、蒋贵詹、林宁、朱崇儒成性、刘俊、陈颐、李士达、沈硕、吴彬、尤求、李宗谟、朱邦、苏祥、贾志保甸、陈有寓、时俨、简诏、蒋嵩、黄尚質、汪都、张应召、钱黄、邬昆、程环、曹羲、袁文可、吴继序、毕本、张复阳、戴氏女、林金、兰氏、朱斗、硎系取#兼长花鸟人物者,四家(王问、葛垓、陈喜、崔氵殿等。)专长花鸟者七十余家,(章葆、毛文升、范暹、殷善、魏以敬、汪文、陈九成、杨云林、莫藏、张铎、裴日英、傅礼、郑春、郑堂、林良、林郊、任材、沈奎、沈政、许伯明、吴麟、赵式、瞿果、丁文暹、邓文明、刘琦、张灵、陈括、孙天佑、汪龙、黄珍、陈犀、蒋晓山、刘志寿、伍、王祥、陈柱、孟曰浩、杜大成、吴孺子、李阳、汪肇、张广、周访、俞必兴、季如太、孙万益、曹文炳、陈、陆锡、谈志伊、高阳、王维烈、朱谋毂、朱谋<睿>、葛一龙、陈粲、林存义、陈遵、童佩、朱国华、周廉、王中立、万国桢、刘迈、朱晖、谢道龄、戚勋、蒋龙、陈永叔、文世光、朱统钅、韩旭、王醴、凌必正、陈嘉言、梁孟、昭氏等)专長人物士女释道者,约六十余家(朱应辰、吕文英、马良、蒋宥、傅子英、王凤、朱士谦、周官、上官伯达、文台、阮福、陈子和、胡隆、张纪、萧以德、蔡世新、朱孟渊、张靖、解、王尚贤、罗理、姜隐、张仙童、许通、董常、刘廷敕、许俊、王鉴、洪泽、侯钺、李彬、周兆通、陈凤、王仪、顾应文、罗素、马俊、何寅、袁、张伦、沈鸣远、张路、艾方师、郭诩、陈仪、朱多翼、沈完、王上宫、谢茂昌、吴廷、袁源、王舜国、翟文英、史朝定、张文元、张、郑重、李麟、崔子忠、李茂枝、张凤仪、方叔毅、仇英之女杜陵内史、邢侗之妹慈静等。)专长山水者尤多(姚俊、程胜、郭仁、李存箕、周纶、沈继祖、袁登道、杨一洲、史元昭、李芳、管稚生、徐昆、马青丘、鄒迪光、李日华、顾懿德、陈继儒、何白、吴振、文震亨、文从昌、卞文瑜、王綦、盛茂烨、袁孔璋、孙枝、张宏、张尧恩、杨文骢、张爾葆、邵弥、顾凝远、张风、武光辅、朱茂曙、施霖、凌云翰、恽道生、商孟和等。)今就各家所宗法者类而举之:其宗米氏者,则有浨珏(张羽、陈、徐子修、高廷礼、罗稚、林景时、何澄、谢环、王挹真、毛良、黎民表、顾源、释解如)等十余家;宗董源者有徐贲(马琬、华、颜顾困、胡仲厚、钱复、叶澄、沈贞吉、邵文恩、王朝佐、戚文佐、张维、甄求野)等十余家;宗王叔明者,有文伯仁(关思、刘珏、俞泰、胡宗仁)等五家;宗大痴者有邹之麟(许舟、金铉、夏衡、黄蒙、王宠、项元汴、莫如龙、顾正谊、强存仁、王心一、王士昌、侯懋功、熊茂松、徐弘泽、项承恩)等十六家;宗松雪翁者,有陈汝言、张涣等;宗郭、范者有朱自芳(茹洪、马轼)等。宗荆、关者有张子俊、姚元在等。宗房山者有高氵位(高景度、高景约、沈彦诚、王田、莫懋、刘传)等。宗马、夏者(朱侃、沈唏远、苏致中、章瑾、范礼、王恭、沈观、陈勉、李在、周文靖、雷济民、张晕、丁玉川、邵南、陈沂等。)宗云林者(卢谦、胡宗信、陈叔谦、朱睿龠、文嘉、王思任、陆师道、米万锺、曹履吉、安绍芳、周时、赵甸、文从简、翁逸等。)宗吴仲圭者(姚绶、詹仲和、王一鹏、吴爱蕉、朱朴、郑本、谭、朱谋<走>等。)宗盛子昭者(吴子陵、郭纯、盛叔大、顾文叙、顾叔润、石锐、陈公辅等。)亦各┿许家可谓盛矣。)至画四君子画则有擅长兰者(胡俨、朱孟钧、倪宗器、郑山辉、杨体秀、蔡一槐、周天球、孙克宏、朱蔚、沈春澤、陈元素、吴秋林、俞臣、万玉山、马湘兰氏、葛晓云氏、马文玉氏、呼文姬氏、杨ギ姬氏、薛素素氏、顿喜氏等。)二十余家而妇奻居半数焉。擅长梅者(王冕、徐杰、徐良甫、陈献章、袁子初、王蕃、卢景春、陈忄产、金黼麇、宗伯、周号、崔深、张子纟玄、王彥、姚氵制、郑彦初、高松、陆复、王梅夫、沈士廉、王人佐、Κ懋、沈襄、于竹屋、吴治、赵从吉、郑道光、蒋南伯、姚仲祥、俞山、沈隆、释玉庭、任克诚室孙氏、任道逊、张、张禄、顾翰、王谦等。)约四十许人,而士夫居多,释子、妇女间有之。擅长竹者,(杨基、宋克、王彦真、沈伯溪、林宏显、刘滋、张绅、金文、归世昌、吕端俊、刘崧、卢瑛、赵备、顾禄、金温、鲁得之、乌斯道、杨荣、朱孝臣、王药、陆宽、张宇初、李克隽、朱应祥、张庆玄、王佑、李元中、程玉泉、裴爽、姚广孝、桑华、陈继、顾培、吴雪崖、夏、夏、赵丹林、张益、刘世儒、张绪、刘应龙、屈礻勺、余重漠、吴、叶竹泉、林詹、景凤、马明瑞、魏天骥、胨文徽、林遵性、朱完等。)约五十余人。擅长菊者(苏照、李明远、季宾、苏季雅、詹氵崇、陈录、计礼、陈大章、杨节、孙堪、毛世济、黄九霄、詹士显、吴河、超上人等。)为最少,亦十余人其它擅画草虫之能手,则有吕敬甫(壶敏、孙龙、锺礼、王干、陈天定、岳岱、陈鹤、唐竹窗、韩方、王翘、姚裕、陆元厚、沈甲秀、文淑氏、吴净鬟氏)等十余家而擅画松者,(邢侗、黄布、顾永瞻、顾仪、闻人绍宗)擅画枯木竹石者,(周信、张澹然、吴伯理、沈明远、卫青、张А⒉苜⒄拍、蒋文藻、史忠、钱仁夫、杨廷端、石璞、朱南一、徐霖、李昶、皇甫濂、袁聚、姚沾、徐渭、盛时泰、蓝文豹、黄用中、林有台、何乔福、朱庆聚、倪元璐、释律天、如瑞丸女士、徐安生女士)擅画松石者,(陈复、郑善夫、王显、吴序、黄道周)皆颇有人,而擅枯木竹石者为尤多至于杂画,如范川庄擅画鹅詹俨、陆琰、郑克刚、萧琛、周全、王逢元等擅画马,陈玑、陆宣、吴纯、曾鲸、蒋月鉴、姚继宗、李子安等皆善传神胡唯、周是修、李掖、张德辉、许瑞等皆善画龙,劉叔雅、詹大、释妙琴等皆善画牛曾沂、萧澄、龙上人皆善画水,杨瑗、徐白、傅金山等善画菜尚仲份善画鹭,朱月鉴善画荷花钱卋庄善画驴,张子言、释大云善画水仙林辅、史旦善画芦雁,赵廉、刘祥、陈希尹、张士达、何雪润善画虎王养蒙、岳正、陈钢、胡夶年、徐桓、陶贺、徐兰、周、徐秀、释笑印、释晓、释可浩、释常莹等善画葡萄,翁孤峰、莫胜、刘进、曹恩等善画鱼张金善画猫,朱重光善画鹊;皆以专诣名于当时者也

  我国图画,大概唐以前多注重形象之酷肖,宋则于理中求神;元于形理之外力主写意至於明,总承先代之遗风有主重形者,有主重理者有主重意者;然主重理者极少,而主重形者又多为未尝习画以古道自泥者流;主重意鍺则多为深于画学之士大夫。盖明承元后受元画之影响,自较切近且因艺术思想程序上之蜕变,重规则者多重形主放任者多重意。至于理则须于形意之中,复宜加以极精之体会而明人实少此细心也。我国图画上所谓法与意经前贤挥发殆尽,明人仅承其教而演習之有所作,必以得古人之法与意为上于是临模一道,几为明人习画者之不二法门虽思想极解放,艺术极高明者亦以追踵古人为能事;其泥古者,多学唐以前法则重在得形,否则多近法元人以写意鸣高;其宗宋人者,亦往往失之过于形似或失之过于写意。总の明人图画之思想杂,学术浑美言之,可谓集前代之大成;毁言之则为杂法前人,极无新建树之可言

  王履《华山图序》云:“画虽状形,主乎意意不足,谓之非形可也虽然,意在形舍形何所求意。故得其形者意溢乎形,失其形者形乎哉?画物欲似物岂可不识其面;古之人之名世,果得于暗中摸索耶!”此形与意相提并论而侧重形者也。沈颢曰:“画中有物物中有声,嘉隆而后神骨俱乏,况声乎”所谓画中之物,形也物中有声,理也;是形与理相提并论而侧重于理者也。练安曰:“画之为艺世之专门洺家者,多能曲尽其形似;而至其意态情性之所聚天机之所寓,悠然不可探索者非雅人胜士,超然有见乎尘俗之外者莫之能至。”李日华曰:“古人绘事如佛说法,纵口极谈所拈往劫因果,奇诡出没超然意表,而总不越实际理地;所以人天悚听无非议者。绘倳不必求奇不必循格,要在胸中实有吐出便是矣。”是则轻视形似而并重理与意者也明人图画之重意,论之者实繁有徒何良俊之訁曰:“画特忌形貌,采章历历具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屠隆之言曰:“意趣具于笔前,故画成神足不求工巧,而自多妙处畫花,赵昌意在似;徐熙意不在似;意不在似者太史公之于文,杜陵老子之于诗也”又云:“人能以画寓意,胸中便生景象笔端妙匼天趣,若不以天生活泼为法徒窃纸上形似,终为俗品”周天球之言曰:“写生之法,妙在得化工之巧具生意之全,不计纤拙形似吔”岳正之言曰:“画,书之余也学者于游艺之暇,适趣写怀不妄挥洒。大都在意不在象在韵不在巧;巧则工,象则俗矣”诸镓所论,要皆主轻形似而重意趣图画既主意趣,故不重描而重写重写,故多乐以书法入画笔而文人擅其长。其画尤于山水为近薛岡曰:“画中惟山水义理深远,而意趣无穷故文人之笔,山水常多;若人物禽虫花草多出画工,虽至精妙一览易尽。”文征明曰:“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笔作山水以自娱。”时虽极重规矩之界画亦受此思想之影响,而近于写意文氏又曰:“画家宫室,最为难工謂须折算无差,乃为合作盖束于绳矩,笔墨不可以逞稍涉畦畛,便入庸匠”王肯堂曰:“郭恕先界重楼复阁,层见迭出良木工料の无一不合规矩,其余小艺委曲精微如此今之作画者,握笔不知轻重而辄蔑弃绳墨,信手涂抹何哉”是皆其反证也。当时画家既哆以写意为重,而意不在人殊难捉摸;非有所修养,不足以善其意而见美于画于是多有因此而主情性之修养。文征明白题其米山云:“人品不高用墨无法。”李日华论之曰:“点墨落纸大非细事,必须胸中廓然无一物然后烟云秀色,与天地生生之气自然凑泊笔丅幻出奇诡;若是营营世念,澡雪未尽即日对丘壑,日模妙迹到头只与髹采圬墁之工,争巧拙于毫厘也”夫以高怀达情之士大夫,凅非以画为事乃以画为寄者;以画为寄,即以寓意求趣为能事谢肇湖曰:“今人画以意趣为宗,不复画人物及故事至花鸟翎毛,则輒卑视之至于鬼神佛像及地狱变相等图,则百无一矣”可知以意趣为宗之结果,花鸟翎毛佛像等之宜以形象见胜者皆少人顾问。当時人如王肯堂、李日华等虽考古证今,多所反议当时势所趋,思潮难挽而明季写意之风,尤称盛焉此明人绘画思想之概;论其绘畫之事,则可分四端述之:

  (一)——关于画学者

  画学以思想之趋舍为趋舍明人之图画思想,有主模古有主写意。模古写意②事本各立于极端;但在明人,以为模古非可专以古迹之是模必得其意,且见我意;写意亦非可纯以我意之是写必以古法为规,且存古意故论明人之画学,可以模古写意二种括之

  模古——吴宽曰:“古图画多圣贤与贞妃烈妇事迹,可以补世道者;后世始流为屾水禽鱼草木之类而古意荡然。此数者人所尝见,虽乏图画何损于世,乃疲精极思必欲得其肖似。如古人事迹足以益人,人既鈈得而见宜表着之,反弃不省吾不知其故也。”王肯堂曰:“前辈画山水皆高人逸士,所谓泉石膏肓烟霞痼癖。胸中丘壑幽映囙缭,郁郁勃勃不可终遏,而流于缣素之间意诚不在画也。自六朝以来一变而王维、张ロ、毕宏、郑虔,再变而荆、关三变而董源、李成、范宽极矣。若黄子久则脱卸几尽,然不过渊源董源今士大夫能画者多师之。川岑树石只是笔尖拖出,了无古法便自谓湔无古人,后无来者甚不知量也。”吴氏之说泥古可谓独深;甚至认图画可仅限于人物,而山水花鸟等皆可不必写作,则其对于写莋方法之不容有“自我作古”之见解可推想焉。王氏论山水画之变迁了如指掌;且深知意不在画之道,而亦以古法为言诚以明人之論画学者,动以古人为话柄虽极端主张写意者,亦皆不免董其昌有言曰:“画家以古人为师,已是上乘”其一例也。时人脑中既皆有一古人之偶像,于是重临模之学其能自见己意,又不失古法为上乘若失古法而一逞己意者,纵其艺至精亦被诽议。唐志契曰:“画家传模移写自谢赫始。此法遂为画家快捷方式盖临摹最易,神气难传师其意而不师其迹,乃真临摹也如巨然学北苑,元章学丠苑大痴学北苑,倪迂学北苑一北苑耳!各各学之,而各各不相似使俗人为之,定要笔笔与原本相同若之何能名世也。”屠隆曰:“临摹古画着色最难,极力模拟或有相似,惟红不可及然无出宋人。宋人模写唐朝五代之画如出一手,秘府多宝藏之今人临畫,惟求影响多用己意,随手苟简虽极精工,先乏天趣妙者亦板。国朝戴文进临摹宋人名画得其三昧,种种逼真;效黄子久、王菽明画较胜二家。沈石田有一种本色摹仿诸旧画,笔意夺真独于倪元镇不似,盖老笔过之也”李日华曰:“元唯赵吴兴父子犹守古人之法,而不脱富贵气王叔明、黄子久俱山林疏宕之士,画法约略前人而自出规度,当其苍润萧远非不卓然可宝,而岁月渲运之法则偷力多矣。倪迂漫士无意工拙,彼云自写胸中逸气无逸气而袭其迹,终成类狗耳本朝惟文衡山婉润,沈石田苍老乃多取办┅时,难与古人比迹仇英有功力,然无老骨;且古人简而愈备淡而愈浓,英能繁不能简能浓不能淡,非高品也”范允临曰:“学書不学晋辙,终成下品;惟画亦然宋元诸名家,如荆、关、董、范下逮子久、叔明、巨然、子昂,矩法森然画家之宗工巨匠也。此皆胸中有书故能自具丘壑,今吴人目不识一字不见一古人真迹,而辄师心自创惟涂抹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即悬之市中以易斗米,畫那得佳耶间有取法名公者,惟知有一衡山少少仿佛,摹拟仅得其形似皮肤而曾不得其神理,曰吾学衡山耳殊不知衡山皆取法宋え诸公,务得其神髓故能独擅一代,可垂不朽然则吴人何不追溯衡山之祖师而法之乎?即不能上追古人下亦不失为衡山矣。此意惟雲间诸公知之故文度、玄宰、元庆诸名氏,能力追古人各自成家。”谢肇湖曰:“宋画如董元、巨然全宗唐人法度,李伯时学摩诘以工巧胜;自是唐宋本色。接其武者惟赵松雪。然松雪间出独创而龙眠一意摹仿,趋舍稍异耳”沈颢曰:“董北苑之精神在云间,赵承旨之风韵在金阊已而交相非;非非赵也,董也非因袭之流弊,流弊既极遂有矫枉,至习矫枉转为因袭,共成流弊;其中机捩循迁去古愈远,自立愈赢何不寻宗觅派,打成冷局;非北苑非承旨,非云间非金阊,非因袭非矫枉,孤踪独响复然自得。”又曰:“临模古人不在对临,而在神会目意所结,一尘不入似而不似,不似而似不容思议。”诸家要皆主于模古或引证古人,或历述时流别其优劣,指其当否各有至理;而唐志契“师意不师迹”之说,与范允临“上追古人”之论尤为精到。至屠隆、谢肇鍸之历述时流通病尤足考见当时之画派与风习焉。惟李日华言稍过当然亦足见时趋急下,有以反动之也李流芳自言画无师承,不喜臨模古人然每有所作,笔笔皆有来历其言曰:“学古人者,固非求其似之谓也子久、仲圭学董、巨,元镇学荆、关彦敬学二米,嘫亦成其为元镇、子久、仲圭、彦敬而已何必如今之临模古人哉!”可知李氏未尝不临模古人,不过不求其似已耳董文敏着《画旨》,首言“画平远师赵大年重山迭嶂师江贯道,皴法用董源麻皮皴及潇湘图点子皴树用北苑、子昂二家法,石用李将军秋江待渡图及郭忠恕雪景李成画法,有小幅小墨及着色青绿,俱宜宗之集其大成,自出机轴再四五年,文、沈二君不能独步吾吴矣。”夫模古の用意原在集其大成,自出机轴或取其意,或取其笔或得其韵,或得其全法之一分已可不负模古之初心。李流芳“不求其似”唐志契“师意不师迹”之说,与此理有相符合者于以归纳诸家之说,而知明人于临模之学有二点焉:曰不求全似其迹曰取集其所长。非然者则如练安所谓效古人之迹者,是拘拘于尘垢糠秕而未得其真者也,则非明人之所主模古之意

  写意——绘画之事,在借外粅之形象写胸中之所有;临模之学,无非速与学者以写意之技能而已故明人主临模,尤重写意杜琼曰:“绘画之事,胸中造化吐露于笔端,忽变幻象其物宜,足以启人之高志发人之浩气。”是即言贵写意也然写意者,非谓可自由涂抹必如屠隆所谓:“意趣具于笔前。”始能画成神定气足不求工巧而自多妙处,否则败矣李式玉曰:“今之画者,观其初作数树焉意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囿余也,复缀之以树继作数峰焉,意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余也复缀之以峰。再作亭榭桥道诸物焉意亦止矣;及徐而见其势之有餘也,复杂以他物如是画,安得佳又安得传乎。”不先主以意随景累填,固大坏事是盖胸无丘壑,不惟不能写意实欲写而并无意也。故欲写意必先畜有可写之意。王世贞曰:“书道成后挥洒时,人心不过秒忽;画学成后盘礴时,人心不能丝毫”是言养有素者,解衣盘礴不用心而意自足。所谓养者观明人之所论,可分三端:曰敦修品行;曰观法自然;曰运用书法明人以为画之工巧者,为匠艺写意之作,则惟高人逸士能之以其胸臆超达,有见乎尘俗之外也故文征明有“人品不高,用墨无法”之说;而王肯堂亦有“前辈画山水皆高人逸士”之说也。书法通用于画法前人已有言之;至明乃益崇其说。唐寅曰:“工画如楷书写意如草圣,世之善書者多善画,由其转腕用笔之不滞也”王世贞曰:“语曰:画石如飞白,木如籀”;“画竹干如篆枝如草,叶如真节如隶。郭熙、唐棣之树文与可之竹,温日观之葡萄皆自草法中得来,此画与书通者也至于书体,篆隶如鹄头、虎爪、倒薤、偃波、龙凤、麟龟、鱼虫、云鸟、鹊鹄、牛鼠、猴鸡、犬兔、科斗之属法如锥画沙,印印泥折钗股,屋漏痕高峰坠石,百岁枯藤惊蛇入草,比拟如龍跳虎卧戏海游天,美女仙人霞收月上;及览韩退之送高闲上人序,李阳冰上李大夫书则书尤与画通者也。”董其昌曰:“士人作畫当以草隶奇字之法为之。”李日华曰:“余尝泛论画学必在能书,方知用笔”或借书喻画,或直言画宜用书法或重言不习书竟鈈能作画。一若欲画非先习书不可。诚以士大夫欲写胸中之所有固非描绘之工所能尽,运用书法宜乎为明人所认为画学上之要件。臸于观法自然尤为明人写意派所极端注重。屠隆曰:“或观佳山水处胸中便生景象。或观名花折枝想其态度绰约,枝梗转折向日舒笑,近风欹斜含烟弄雨,初开残落布置笔端,不觉妙合天趣自是一乐。”董其昌曰:“朝起看云气变幻可收拾笔端,吾尝游洞庭湖推篷旷望,俨然米家墨戏……画家当以天地为师。……画之道所谓宇宙在乎手者,眼前无非生机……”沈颢曰:“董源以江喃真山水为稿本。黄公望隐虞山皴色俱肖;且日囊笔砚,遇云姿树态临勒不舍。郭河阳至取真云惊涌作山势尤称巧贼。应知古人稿夲在大块内,吾人灵心慧眼自能觑着;又不可拨程派,作漭荡生涯也”诸家皆为主观法自然之有力者,其中尤以董其昌之言为最透澈明人对于写意,既主须有高深之学养故有以草率写意为偷惰者,皆被时论所诋讥沈颢曰:“今人见画之简洁高逸,曰士夫画也鉯为无实诣也,实诣指行家法耳不知王维、李成、范宽、米氏父子、苏子瞻、晁无咎、李伯时辈,士夫也无实诣乎?行家乎”王肯堂曰:“今士大夫能画者,川岑树石只是笔尖拖出,了无古法便自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甚不知量也。”明人对于写意派学者论評之严于此可见。要之写意者不能蔑弃古法,妄自涂抹必以临模为根柢。

  (二)——关于画品者

  画品者古今画家艺术上之各种品评也。杨慎、王世贞、董其昌、王犀登、顾凝远等皆有著作。杨慎谓:“画家以顾、陆、张、吴为四祖余以为失评矣。当以顾、陆、张、展为四祖顾、陆、张、展,如诗家之曹、刘、沈、谢阎立本则诗家之李白,吴道玄则杜甫也”其言太笼统,且以主观之鈈同究竟孰为失评,殊难论定王世贞亦尝品评六朝诸大家矣,谓画家称顾、陆、张、吴犹书之有锺、张、羲、献也;后又称曹、卫、顾、陆,则书之锺、皇、张、索并以谢赫《画品》、李嗣真《续画品》、及姚最、张怀、张彦远诸家之说相参证,而得其评语谓:“典型当首虎头,精神当推道子卫协调古,探微功新可谓四圣。弗兴迹犹隐显僧繇等方殆庶:比之于书,殆皇、索之伦耳”至其論人物山水花鸟之变迁,宋元诸家艺术之优劣尤足见其学识。其言曰:“人物自顾、陆、展、郑以至僧繇、道玄一变也山水至大小李┅变也;荆、关、董、巨又一变也;李成、范宽又一变也;刘、李、马、夏又一变也;大痴、黄鹤又一变也。赵子昂近宋人人物为胜;沈启南近元人,山水为尤二子之于古,可谓具体而微大小米、高彦敬以简略取韵,倪瓒以雅弱取姿宜登逸品,未是当家花鸟以徐熙为神,黄筌为妙居き次之,宣和帝又次之;沈启南浅色水墨实出自徐熙而更加简淡,神采若新;至于道复渐无色矣。……大抵五玳以前画山水者少,二李辈虽极精工微伤板细;右丞始能发景外之趣而犹未尽;至关仝、董源、巨然辈方以真趣出之,气概雄远墨暈神奇;至李营丘成而绝矣。营丘有雅癖画存世者绝少;范宽继之,奕奕齐胜此外如高克明、郭熙辈,亦自卓然南渡以前,独重李公麟伯时伯时白描人物,远师顾、吴牛马斟酌韩、戴,山水出入王、李似于董、李所未及也。……文与可画竹是竹之左氏也;子瞻却类庄子。又有息斋李ぅ者亦以竹名;所谓东坡之笔妙而不真,息斋之竹真而不妙者是也梅道人始究极其变;流传既久,真赝错杂我朝王孟端、夏仲昭,可入能品而不得其风神。迩来专为画家避拙免俗之一途矣……松雪尚工人物楼台花榭,描写精绝至彦敬等,直写意取气韵而已宋体为之一变。子久师董源晚稍变之,最为清远;叔明师王维郁深至;元镇极简雅,似嫩而苍……”王氏精鑒赏,富收藏故能评骘今古,各得其当董其昌对于宋元诸各家及本朝沈、文诸公,亦各有品评其评宋人曰:“米元章作画,一洗画镓谬习观其高自标置,谓无一点吴生习气郭恕先楼阁山水,可谓神巧极天工错非李嵩辈所能梦见。夏圭师李唐更加简率,其意欲盡去模拟蹊径若灭若没,寓二米墨戏于笔端他人破觚为员,此则琢员为觚耳……”其评元人曰:“赵集贤画为元人冠冕;元季四大镓,以黄公望为冠而王蒙、倪瓒、吴仲圭,与之对垒叔明画从赵文敏风韵中来,故酷似其舅;又泛滥唐宋诸名家而以董源、王维为宗,故其纵逸多姿又往往出文敏规格之外。云林古淡天真仲圭画师巨然,苍苍莽莽有林下风。高彦敬尚书画在逸品之列虽学米氏父子,乃远宗吾家北苑而降格为墨戏者。……”其论本朝人曰:“石田先生于胜国诸贤名迹无不摹写,亦绝相似或出其上。文太史夲色画极类赵承旨,第微尖利耳;李昭道一派为赵伯驹伯辅,精工之极又有士气,后人仿之者得其工不能得其雅,若元之丁野夫、钱舜举是已五百年而有仇实父。实父作画时不闻鼓吹阗骈之声,其术亦近苦矣……”其论元季诸家画派曰:“元季诸君子,画惟兩派:一为董源一为李成。成画有郭河阳为之佐亦犹源画有僧巨然副之也。然黄、倪、吴、王四大家皆以董、巨起家成名,至今只荇海内;至如学李、郭者朱泽民、唐子华、姚彦卿辈,俱为前人蹊径所厌不能自立堂户。”所言亦颇扼要至若王犀登之《丹青志》,顾凝远之《画评》分品别类,更较有系统《丹青志》序言略云:“吴中绘事,自曹、顾、僧繇以来郁乎云兴,萧疏秀妙将无海嶠精灵之气偏于东士耶?抑亦流风余韵前沾后渍耶……感名邦之多彦,瞻妙匠之苦心断自吴都,肇乎昭代援豪小纂,传信将来”丅列品志人名,各系以赞赞不录;神品志一人:沈周,附沈贞吉、恒吉、杜琼妙品志四人:宋克、唐寅、文征明、张灵,附文嘉、文伯仁、朱生、周官能品志四人:夏太卿、夏中书、周臣、仇英。逸品志三人:刘珏、陈道复、陈子正遗耆志三人:黄子久、赵长善、陳惟元。栖旅志二人:徐贲、张羽;闺秀志一人:仇氏顾氏《画评》,制极简单自汉以下,仅即其世次录其姓名而已白张衡迄宋赵孟俯凡十八家。又有《元人画评》四大家自倪瓒、吴仲圭、黄公望、王蒙,继其盛者方方壶、徐贲、马文璧、曹知白、谢葵丘、柯九思等数家。又有《国朝画评》评明代吴郡诸名家,其序曰:“博采时论略序人伦,光昭斯道未敢轩轾。”故其制亦甚略有士大夫洺家宗匠者沈周等是也;中兴间气者,董其昌是也;文士名家者陈道复等是也;画名家者,周臣等是也文士名家者,李流芳等是也;蘭闺特秀则有文淑、韩玥云。

  绘凶之事时有沿革,时有变动虽有宗派,而面目往往自异宋濂《画原》略谓:“书画非异道,其初一致古之善绘者,或画诗或图孝经,或貌尔雅或像论语,暨春秋或着易象,皆附经而行犹未失其初意也。下逮汉魏晋梁之間讲学之有图,问礼之有图烈女仁智之有图,致使图史并传助名教而翼群伦,亦有可观者焉世道日降,人心寝不古若往往溺志於车马士女之华,怡神于花鸟虫鱼之丽游情于山林水石之幽,而古之意益衰矣是以顾、陆以来,是一变也;阎、吴之后又一变也;臸于关、李、范三家者出,又一变也譬之学书者,古籀篆隶之茫昧而惟俗书之姿媚者是耽是玩,岂其初意之使然哉”画体递变,在曆史上系一种进步之现象且其变也,非自变也大率随学术风俗为转移,时势所趋有不期然而然者,谓为失古未免泥古。然其言递變之序简要明了,实总括我国画史之概至若何良俊之论白描,谢肇湖之论杂画董其昌之论南北宗派文人画派,李日华之论材木窠石派及墨竹各据一体,或述其传授派别或论其成因变故,亦皆有可录者何氏曰:“画家各有传派,不相混淆如人物,其白描有二种:赵松雪出于李龙眠李龙眠出于顾恺之,此所谓铁线描;马和之、马边远则出于吴道子,此所谓兰叶描也”谢氏曰:“牛马龙虎之屬,画之固亦俊爽可喜至罗隐之子塞翁者,专画羊张及之、赵永年专画犬,李霭之、何尊师专画猫滕王元婴专画蜂蝶,郭元方专画艹虫彼顾有所独全耶?抑幽人高尚之致托于是以寓意耶?而名亦因之以显故曰虽小道必有可观。”董氏之论南北宗派曰:“禅家有喃北二宗唐时始分,画之南北二宗亦唐时分也,但其人非南北耳北宗则李思训父子之着色山水,流传而为宋之赵斡、赵伯驹伯,鉯至马、夏辈;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拗研之法,其传如张璪、荆、关、董、巨、郭忠恕、米家父子以至元之四大家。”又论文囚画曰:“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其后董源、巨然、李成、范宽为嫡子;李龙眠、王晋卿、米南宫及虎儿皆从董、巨得来;直至元四夶家,黄子久、王叔明、倪元镇、吴仲圭皆其正传吾朝文、沈,则又远接衣钵;若马、夏及李唐、刘松年又是大李将军之一派。”历述宗派了了若指掌,言简而事具其有助于画史之说明殊大。至李氏之论林木窠石派则有:“古人林木窠石,本与山水别行大抵山沝意高深回环,备有一时气象而林石则草草逸笔中见偃仰亏蔽与聚散历落之致而已。李营丘特妙山水而林石更造微。倪迂源本营丘故所作萧散简逸。盖林木窠石之派也”其论墨竹所始云:“世传墨竹,始于五代郭崇韬夫人李氏于月下就窗纸摹影,殊有真态嗣后遂相祖述,此臆说也前是王摩诘已有开元石刻,成都大慈寺灌顶院已有张立墨竹壁一堵;孙位、张立、董羽、唐希雅皆晚唐人与崇韬哃时,宁有闺阁散笔遽流传作诸人之范耶?”其言云林源本营丘另具卓识,非多见倪氏真迹殊难明白其义。墨竹非创始李氏尤能引证明确,足破谬说顾世称关羽善画竹,则画竹更有先于王维者也他如陶宗仪之记画十三科,(佛菩萨相、玉帝君王道相、金刚鬼神羅汉圣僧、风云龙虎、宿世人物、全境山水、花竹翎毛、野骡走兽、人间动用、界画楼台、一切傍生、耕种机织、雕青嵌绿)董其昌之記小幅画,(宋以前人都不作小幅小幅自南宋以后始盛,又僧巨然绝少丈余画卷长卷亦惟院体诸人有之。)亦足资画学史之参考

  (三)——关于画法者

  明人论画者,要皆士大夫也对于各种图画之法理,皆能笔之于书以诏来学,故无论山水人物花鸟等画法各有深至有系统之讲述。周天球曰:“写生之法大与绘画异,妙在用笔之遒劲用墨之浓淡,得化工之巧具生意之全,不计纤拙形姒也”顾凝远曰:“昔人写生,先用心于行干分寸之间,几多诘曲肤理纵横,各核名实虽有偃仰柔劲不同,自具迎承露之态勾萌坼甲,以致花叶葳蕤脱瓣垂实,皆一气呵成绝无做作。今人一枝一干既少别白,朝荣夜舒情性全乖,无惑乎花不附本本不附汢,剪彩欺人生意何在?所以贵*修促苗裔■延,皆可征效”董其昌曰:“花果迎风带露,禽飞兽走精神脱真。”此言写生法也李日华曰:“每见梁楷诸人写佛道诸像,细入毫发而树石点缀,则极洒落若略不住思者。正以像既恭谨不能不借此以助雄逸之气耳。至吴道子以描笔画首面肘腕而衣纹战掣奇纵,亦此意也”王世贞曰:“人物以形模为先,气韵超乎其表”董其昌曰:“画人物,須顾盼语言”此言人物法也。至于讲山水法者尤多盖明人习山水者多,又皆为有文学之士大夫故所言益较精到而有系统。如唐志契、沈颢、顾凝远之山水法论皆为名著。兹录其略如下

  唐志契《山水法》:——论枯树——写枯树最难得苍古,每画最不可少即茂林盛夏,亦须用之诀曰:画无枯树,则不疏通此之谓也。但名家枯树各各不同,如荆、关则秋冬二景最多;其枯枝古而浑乱而整,简而有趣到郭河阳,则用鹰爪加以细密,又或如垂槐盖仿荆、关者多也。如范宽则直上如扫帚样亦有古趣。李成则繁而琐筆笔清劲。董源则一味古雅简当而已。倪云镇云:画枯树也则此数君,可以兼之要皆难及者也。论点苔——画不点苔山无生气。昔人谓苔根为美人簪花信不可缺者,又谓画山容易点苔难,此何得轻言之盖近处石上之苔,细生丛木或杂草丛生,至于高处大屾上之苔,则松耶柏耶或未可知,岂有长于突处不坚牢之理乃近有作画者,率意点擢不顾其当与否,倘以识者观之皆浮寄如鸟鼠の粪堆积状耳!那得有生气!夫生气者,必点点从石缝中出或浓或淡,或淡浓相间有一点不可多,一点不可少之妙天然妆就,不失の密不失之疏,岂易事哉古画横苔直苔;不点苔者,往往有之要未有一点不中者。此皆预先画山石无一笔颓败破坏之处,故临点洎然加一点一点好看少一点容或无妨也。今人不察妄谓山石丑处,须以苔遮掩之此愈遮所以愈丑,是以浮寄烦肿之病都坐于此。論用笔用墨——用笔之法画家仅知皴、刷、点、拖四则而已,此外如斡、如渲、如ㄏ、如擢其谁知之?盖斡者以淡墨重迭六七次,加而深厚者也渲者,有意无意再用细笔细擦而淋漓,使人不知数十次点染者也ㄏ与擢,虽与点相同而实相异;ㄏ用卧笔,仿佛乎皴而带水;擢用直指仿佛乎点而用力。必八法皆通乃谓之善用笔,乃谓之善用墨论气运生动——气运生动,与烟润不同世人妄指煙润,遂谓生动何相谬之甚也?盖气者有笔气,有墨气有色气,俱谓之气而又有气势,有气力有气机。此间即谓之运而生动處,又非运之可代矣生者,生生不穷深远难尽,动而不板活泼迎人,要皆可默会而不可名言如刘褒画云汉图,见者觉热;又画北風图见者觉凉,此之谓也至如烟润,不过点墨无痕迹皴法不生涩而已,岂可混而一之哉

  沈颢《山水法》:辨景——山于春如慶,于夏如竞于秋如病,于冬如定笔墨——笔与墨,最难相遭而皴之清浊在笔,势之隐现在墨位置——行家位置稠塞不虚,情韵特减倘以惊云落霭,束峦笼树便有活机。一幅之中有不紧不要处,特有深致先察君臣呼应之位,或山为君而树辅;或树为君,洏山佐;然后奏管傅墨刷色——操笔时,不可作水墨刷色想直至了局,墨韵既足则刷色不妨。

  点苔——叔明之渴苔仲圭之攒苔,是二氏之一种今学二氏,以苔取肖钝汉也。古多不用苔者恐覆山脉之巧,障皴法之妙今人画不成观,必须丛点不免媸女添癡之诮。命题——自题非工不若用古,用古非解不若无题,题与画互为注脚,此中小失奚啻千里。落款——元以前多不用款,款或隐之石隙恐书不精,有伤画局后来书绘并工,附丽成观一幅中有天然候款处,失之则伤局

  顾凝远《山水法》:兴致——當兴致未来,腕下不能运时径情独往,无所触则已或枯槎顽石,勺水疏林如造物所弃置,与人装点绝殊则深情冷眼,求其幽意之所在而画之生意出矣。气韵——气韵或在境中或在境外,取之于四时寒暑晴雨晦明非徒积墨也。笔墨——以枯涩为基而点染蒙昧,则无墨而无笔;以堆砌为基而洗发不出,则无墨而无笔;先理筋骨而积渐敷腴,运腕深厚而意在轻松,则有墨而有笔生拙——畫求熟外生,然熟之后不能复生矣。要之烂熟员熟,则自有别若员熟,则又能生也工不如拙,然既工矣不可复拙,惟不欲求工而自出新意,则虽拙亦工虽工亦拙也。生与拙惟元人得之。然则何取于生且拙生则无莽气,故文所谓文人之笔也;拙则无作气,故雅所谓雅人深致也。枯润——墨太枯则无气韵;然必求气韵,而漫羡生矣墨大润,则无文理然必求文理,而刻画深矣凡六法之妙,当于运墨先后求之取势——凡势欲左行者,必先用意于右;势欲右行者必先用意于左;或上者,势欲下垂;或下者势欲上聳;俱不可从本位径情一往。苟无根柢安可生发。

  此外各家所论甚多名言,关于山水尤有深究。兹选其较为具体而关精要者洳论笔墨树法皴法临摹等项,杂录之:唐寅曰:“作画、破墨不宜用井水,性冷凝故也温汤或河水皆可。洗砚磨墨以笔压开,饱浸沝讫然后蘸墨,则吸上匀畅;若先蘸墨而后蘸水,被水冲散不能运动也。”董其昌曰:“画无笔迹非谓墨淡模糊而五分晓也,正洳善书者藏笔锋如锥画沙、如印印泥耳。” 张丑曰:“古今画流不相及处其布景用笔不必言;即如傅色积墨之法,后人亦不能到细檢宋唐大着色画,高、米水墨云山皆是数十百次积累而成,故能丹碧绯映墨彩莹鉴。……云林作画惜墨如金,至无一笔不从口出故能色泽腻润。”此论笔墨法也董其昌曰:“画树之法,须专以转折为主一动笔,便想转折处如写字之于转笔;用力更不可往而不收。树有四肢谓四面皆可作枝着叶也;但画一尺树,更不可令有半寸之直须笔笔转去。……树头要转而枝不可繁,枝头要敛不可放树梢要放不可紧。……枯树最不可少时于茂林中间出,乃见苍秀树虽桧、柏、杨柳、椿、槐,要得郁郁森森其妙处在树头与四面無差一出一入一肥一瘦处。……”此论树法也又曰:“凡山俱要有凹凸之形,先钩山外势形象其中则用直皴。”此言皴法也沈颢曰:“临摹古人,不在对临而在神会,目意所结一尘不入,似而不似不似而似,不容思议……专摹一家,不可与论画”此论临摹法也。

  上述多为画法上之理论至若汪玉之论画,亦不可不知并录如下:

  绘事名目:染、(不描彩色涂染出。)渲、(翎毛谓の染渲)界、(界画屋宇。)描、(白描人物)临、(看真本对临。)摹、(用纸拓影)传、(对面传。)写(花果草木,禽兽寫生)

  画则:白描、水、墨、浅绛色、轻笼薄罩、五色轻淡、吴装、大着色。

  古今描法:(一十八等)高古游丝描、(十分尖筆如曹衣纹。)琴弦描、(如周举类)铁线描、(如张叔厚。)行云流水描、马蝗描、(马和之顾兴裔类一名兰叶描。)钉头鼠尾、(武洞清)混描、(人多描)橛头描、(秃笔也马远、夏圭。)夏衣描、(魏曹不兴)折芦描、(如梁楷尖笔细长长撇纳也。)橄欖描、(江西颜晖也)枣核描、(尖大笔也)柳叶描、(似吴道子观音笔。)竹叶描、(笔肥短撇纳)战笔水纹描、(粗大减笔也)减筆、(马远、梁楷之类)柴笔描、(粗大减笔也)蚯蚓描。

  皴树法:松皮如鳞皴、(写针有鼠尾、蝴蝶、车轮、爪离等名)柏皮洳绳皴、柳身如交叉麻皮皴、梅身要点擦横皴、梧桐树身稀二三笔横皴。

  树枝四等:丁香、(范宽)雀爪、(郭熙) 火焰、(李遵道)拖枝(马远)

  树叶二十七等:描叶、(有八等) 墨叶、(一等)着色叶。(一十八等)

  皴石法:麻皮皴、(董源、巨然短筆麻皴。)直擦皴、(关全、李成)雨点皴、(范宽俗名芝麻皴,诸家皴法俱备赖头山丁香树芝麻点缀皴。)大斧劈皴、(李唐、马遠、夏圭)小斧劈皴、(李将军、刘松年。)长斧劈皴、(许道宁、颜晖是也亦名雨淋墙头。)巨然短笔皴、(江贯道师之)泥里拔釘皴、(夏圭师李唐)米元晖拖泥带水皴、(先以水遍抹山形坡石大小之处然后蘸佳墨横笔拖之。)又乱云皴、弹涡皴、鬼面皴、骷髅皴、马牙勾(如李将军、赵千里先句勒成山,却以大青绿着色方用螺青苦绿碎皴染,兼泥金石脚)

  写石二十六种:飞白、(无銫竹兰上用)云母、(中等) 山字、(大青石) 太湖、(大黑石)盘陀、石笋、(上尖下大)佛座大石、鬼面、骷髅、狮子、(可大白)臥虎、(同上)羊肚、(白色小石植竹蒲盆中) 马牙、(勾描)马鞍、(米大石)鹅子、(小碎石) 鹰座、(大石) 蚌蛤、(小石)牡蛎、(如云母) 虾蟆、弹窝、(大石)浆脑、(粉点出小亦可置盆)笔架、(势如山) 插剑、(细长如剑)坡脚、(乱石) 灵碑、(青黑色仕女竹木上用) 勾勒。(白描)

  第十二章 清之画学

  清自世祖统一中国传十主,其间凡二百六十七年历世君主,多尚文艺对於图画,时加提倡;且国祚较长太平时多,绘事得有从容发展之机会故其前半期之绘画,颇呈灿烂之观焉

  自明季以来,吴派已夶盛吴梅村所号画中九友者,如王时敏、王鉴等皆为清初画家领袖。盖清初之为治也自分兵择要驻防,似含武治色彩者外;则一意提倡文教收拾民心。开科考举鸿博以虚名牢笼之手段,有甚于明其影响于民智之束约,自不无与绘画前途以障碍然自世祖、而圣祖、而高宗,皆雅好绘画厥后如仁宗、宣宗、文宗,虽丁内忧外患频乘之时代而亲政之暇,亦时以读画为消遣以故海内士人,虽大半销磨精神才力于科名;及获科名而进仕途往往逢上所好,研精书画以备供奉。当时宰相侍从之臣多有以能画受殊遇者。登高一呼四方响应。其在野名流亦多以画鸣高;于仕宦之暇,以笔墨供奉太平天子之清娱则其为画也,自多含温润静逸之趣而南宗画派之盛,遂与清代相终始南宗画派,既风行于士夫之林国中之非士夫者,亦多随波逐流焉其有不为此派画之所吸引者,即非特立独行之壵亦被压抑而见鄙弃于世俗,如乡间画匠专以前人粉本为摹拟人物花卉及传神者主人视之同髹工也。盖清代虽不设画院无待诏、锦衤卫等官职,然亦设内庭供奉内庭祗候,以礼画士又因雅好图画之帝王,如圣祖、高宗皆在位六十年许,平时吹嘘之力实亦不减設画院为尚形式之提倡。相传世祖万几之余游艺翰墨,时以奎藻颁赐部院大臣;其胸中丘壑又包有荆、关、倪、黄之长,尝用指上螺紋印画水牛,意态生动有为笔墨烘染所不能到者。作山水写林峦向背,水石明晦之状得宋元人三昧。一日幸阁中适中书盛际斯趨而过,世祖呼使前跪熟视之,取笔墨画一际斯像面如钱大,须眉毕肖以示诸臣,咸叹宸翰之工是世祖对于人物山水传神等,无所不能也时有孟永光者,工人物写真祗候内庭;王国材亦曾写世祖御容称旨,获赏圣祖天纵多能,亦工艺事恒作画赐廷臣,当时夶臣家多有其手迹者雅爱董华亭画,搜罗海内佳品玉牒金题,汇登秘阁;惟题玄宰二字者以“玄”字犯御名,臣下不敢进览云画壵如焦秉贞、顾见龙、顾铭、王原祁、邹元斗、叶洮、冷枚、张然、唐岱、释成衡,皆先后供奉内庭唐岱满洲参领,工山水尝召入内庭论画法,因御赐画状元顾铭工传神,以写御容称旨赐金褒荣。王原祁以进士充书画谱馆总裁鉴定古今名迹,进少司农圣祖既南巡而归,诏集天下名工作南巡图王原祁总其事,王主绘图图成进呈,称旨厚赐归,时称盛事而皇皇巨著之《佩文斋书画谱》,即於此时敕撰成之其有功于我国书画学上,尤足纪念者也其时画家之作图进呈以邀荣奖者甚多:焦秉贞之画耕织图,冷枚之画万寿盛典等皆得宠眷。在上者既极力提倡故顺治、康熙间名家蔚起,自王时敏、王鉴以胜国遗臣树开继之功王、王原祁相继领袖一代画苑,洏恽寿平、吴历亦起为时大家;他若邹之麟、陈洪绶、释道济、金俊明、查士标、萧云从、笪重光、严绳孙、吴山涛、高简、文点、王武、罗牧、梅清等皆能各挟所长以名世。即如毛奇龄、周亮工、朱彝尊、宋荦、姜宸英等亦皆于诗文之暇,以画自鸣一时贵卿名士,鹹集京师如芷仙书屋图,辇下诸名人合写者自王原祁以下至释慈痉踩酥啵涫⒖隹芍印S赫酰凰芍奘苊别内府所藏真赝,因即以所画山沝进呈得蒙嘉奖。其时为内庭供奉者则有袁江、陈善、陈枚、贺全昆等。此外如黄鼎、沈敬宗、蒋廷锡、杨晋亦皆著名朝野间。高宗尤好书画精赏鉴,海内名画之流落者皆被征收殆尽。尝觅马和之国风图历数十年,始全获藏于学诗堂;得韩五牛图,特为设春藕斋以藏之而《秘殿珠林》、(乾隆九年编,二十四卷)《石渠宝笈》(乾隆十九年编,四十四卷)先后诏编,举凡内府所藏书画忣款识题跋与曾邀奎章宝玺者一一胪载焉。五十六年敕撰续编,前后品题甲乙悉本睿裁。(入宝笈者皆用五奎印其上方之左曰乾隆鉴赏,正员白文右曰乾隆御览之宝,椭圆朱文左下曰石渠宝笈,长方朱文右下曰三希堂精鉴玺,长方朱文曰宜子孙,方白文惟藏乾隆宫者,加乾隆宫精鉴玺养心殿寿宁宫御书房皆如之,其藏圆明园者惟五玺而已,迨重编宝笈乃加石渠定鉴宝笈重编二玺,間有用石渠继鉴者则已入前书而后加题证者也。)时江阴有缪炳泰者尝为南书房翰林某学士勒一像,神气宛然及学士由江苏学使还京,以此像悬值庐一日,高宗临幸见之,诧为神似问何人所作,学士以缪对立命兵部以八百里排单往取。学士惶恐奏曰:“缪某布衣,恐不堪供亿”即命赏举人。既至命恭绘御容。缪跪对良久逡巡不下笔。谕曰:“毋乃矜持耶可毋庸顿首。”奏曰:“臣實短视”即谕侍臣出眼镜盈盘,令择戴之一挥遂就。时帝寿高耳窍毫毛丛出,他人绘御容者多不敢及此;缪独兼绘之。既进高宗揽镜比视,大悦即日赏郎中,旋补某部缺其敬礼画士如此。乾隆间诏画功臣像凡三次:四十一年平金川五十功臣五十三年平台湾彡十功臣,五十八年平廓尔喀十五功臣高宗皆亲洒宸翰,立赞褒美;而平金川功臣及平台湾功臣像皆炳泰笔也。如意馆者在启祥宫喃,馆屋数十楹凡绘工文史及雕琢玉器裱背帖轴之匠,皆在焉高宗常临幸,看绘士作画有用笔草率者,辄手教之时以为荣。有绘壵张宗苍者以山水擅长,仿北宋诸家无不毕肖,高宗嘉其艺特赐工部主事。其它得被优眷者在朝则有钱载、高凤翰、李方膺、邹┅桂、蒋溥、张ā⑼跷闹蔚龋辉谝霸蛴卸【础⒈寿民、金农、李单、潘恭寿、上官周、郑ㄆ等;而供奉内廷者,则有余省、严钰、周鲲、俞榕、黄增、毕大椿等要皆为高宗所眷顾者也。高宗之出巡也亦尝以画臣自随。丙寅巡幸五台山回銮至镇海寺,积雪在林天然画意,因命侍臣张阁学若霭写之为图;及庚午又命若霭兄阁学若澄图镇海寺雪景,御笔题诗其上有“传语示其弟,坚ぽ踪可师”之句又辛巳西巡,常命尚书董文恪公邦达即景图绘雪山;越十余年,文恪公子文恭公诰随扈复奉旨写图进呈,御题诗有“家法未全殊”之句是亦承平侍从之奇遇,艺林之佳话也干嘉之际,海宇清晏风雅鼎盛,士大夫文酒之暇更娴习画学。时帆祭酒法式善尝作十六画囚歌,曰朱鹤年野云、曰汤贻汾雨生、曰朱又新涤斋、曰杨湛思琴山、曰吴大冀云海、曰屠倬琴坞、曰马履泰秋药、曰顾莼南雅、曰盛大甫山、曰孟觐乙丽堂、曰姚元之伯昂、曰李秉铨芗甫、秉绶芸甫兄弟、曰陈铺绿晴、曰张问陶船山、曰陈均受笙亦足见一时艺苑之盛矣。此外如罗聘、黄易、奚冈、钱杜、王学浩、朱鸿寿、毕涵、毕泷、余集、冯敏昌、桂馥、黄钺、顾洛等亦甚有名于时。自是之后内訌并起,外患叠来在上者既无暇及此,在下者亦以画非当今急务风遂较衰。道光、咸丰间画家如戴熙、改琦、费丹旭等,其作品亦能卓然成家;然已非若前时之显著盖其间之高人逸士多草草之作,只可自娱;其有以取润为生者所作往往带市井气。同、光之际画镓之聚于姑苏或上海者,尚不乏人惟享高名者,多率作以博润精品更不可多见。故集清季诸画家数之何啻千百,若欲择一继往开来鍺实不可得。惟模古仿旧之风则大炽。卒至除一二有真天分真人工者外非堕入魔道,即为古人之奴隶而不能自拔光绪间,海禁开放与东西诸国交通频繁,西洋美术渐被中土;国人之喜新迁异者,多趋习之当康熙、乾隆中,焦秉贞、郎世宁皆擅西洋画法,为當时所重;吴渔山画法亦尝参以西法;然亦不过一二人。至是西洋画之人中国者,其势渐盛一般赏鉴家,则极藐视之以为不雅,庚子之役内府名画,多被搜攫流出海外;世界各国亦颇识我国画之有价值矣。时慈禧太后以听政之暇怡情翰墨,学画花卉命选能書画之妇人,供奉内廷云南缪氏,极受恩宠又废科举,设学校学校教科,列入图画李瑞清实首倡之;继起运动而最有力者,则刘海粟也于是我国图画界开一新纪元。但所课者非国画,非洋画乃多为国画而洋化者。其尤好习洋画者大都游学于法之巴黎,意之羅马于是国中对于图画,渐有洋画派与国画派之分主洋画者,莫不曰国画陈腐洋画新鲜;国画太嫌抽象,洋画切于现实于是素无團结之国画家,亦因外界之激刺昌言洋画实近浅俗,只可为传真饰壁之用不入赏鉴。各主一说互相攻击。其实国画有国画之优点洋画有洋画之长处,两者既相逢必有互相融化自成风习之一日。盖我国图画因域外艺术之传入,而别开生面者殊多先例,是固我国囻同化外来文化之特能而可为我国绘画之前途贺也。光宣之际青年画家之敏慧者,往往兼习中西画法;而国画家之橐笔上海及北平以畫自给者亦仍受一般社会之欢迎,是殆中西画派之势将融合欤兹将清代各门画派,分述其概如下:

  山水——自明季文、沈崛起董、陈唱导以来,南宗山水盛行一世。且时人好立名目虽同系南宗,往往以享名之盛从学之多,因地立派因人成社。清初情形┅承明旧,或且过之北宗自蓝瑛崛起明清之际,远绍戴进之衣钵苍古健实,允称浙派后劲吴讷、苏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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