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皇帝赏赐给我的珍宝我如果送给我表舅的话会怎样呢?

美国保罗·索鲁在《游历中国》一书中写道:"有昆仑山脉在,铁路就永远到不了拉萨。"大多数来中国考察的世界级铁路轨道建设工程师们包括修建西伯利亚铁路,阿尔卑斯山间铁路等都摇着头说,有唐古拉山在,铁路永远修不到拉萨!

2013年,有幸踏上了这趟去往拉萨的列车,亲自感受了44个小时的硬座绿颜色的火车从北京西站穿越550公里冻土层,960公里4000米以上海拔, 最高点5072米,穿越可可西里,三江源,羌塘等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藏羚羊藏野驴跟着列车并肩奔跑,列车在喀嘛昆仑东端最高峰玉珠峰(6178m)脚下驶过,远望念青唐古拉山守护在天神之女纳木错身旁,这里被世界称为,第三极。列车员广播唐古拉山纪念碑后面的那些修建青藏铁路牺牲的烈士时不禁潸然泪下,突然身上冷冷的,想象父辈们伟大的身躯站在荒无人烟的可可西里戈壁,建设着一件别人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旗帜在飘荡,他们在建设。那些在可可西保护区看到我们列车驶来向我们肃立敬礼的志愿者们,那些在维护铁路安全的青藏铁路工人,都是外国人看来不可能完成的。

说实话,曾经我对中国建设中国制造是有保留态度的,但是当我坐上了那趟列车,在火车穿过青海湖,驶向青藏高原,盘旋着用尽全力上升高原那刻,觉得,中国有着一大批优秀的建设者,坚持着所有人的怀疑和别人认为不可能完成的事,做了让后辈看到后永远骄傲下去的事,青藏铁路,给我的震撼,不可想象,让我永远镌刻在心。

创造了多个世界之最:最高的火车站,最高的的铺架基地,最长的高原冻土隧道,最高的高原冻土隧道,最长的高原冻土铁路桥,线路最长的高原铁路,海拔最高的高原铁路,高原冻土铁路最高时速,冻土里程最长的高原铁路。

青藏铁路起于青海省西宁市,途经格尔木、昆仑山口、沱沱河,翻越唐古拉山口,进入西藏自治区安多、那曲、当雄、羊八井、拉萨。全长1956千米,是重要的进藏路线,被誉为天路,是世界上海拔最高、在冻土上路程最长的高原铁路,是中国新世纪四大工程之一,2013年9月入选“全球百年工程”,是世界铁路建设史上的一座丰碑。

我们伸倦着疲惫的身子,在列车上度过了40小时硬座,站着,坐着,依偎着,满车厢溜达,各种疲惫,然而列车缓缓的绕过一座大山,远远的一座红色宫殿矗立在那里时,听到列车上有人喊了一句,布达拉宫!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了那个高高红色的宫殿,整个车厢沸腾了,再也没有一丝疲惫的感觉。

对了再补充一句,青藏铁路拉萨至日喀则线已经通车,青藏铁路的规划是要将铁路从日喀则修到中国与尼泊尔交界的樟木口岸,答主2014年搭车走过全程318国道,领略到了拉萨到樟木口岸天路难难于上青天,心想如果有一天中国工程师们如果把铁路修到了仙境般的樟木口岸时,火车在珠穆朗玛峰脚下奔驰,希夏邦马峰矗立在前方,聂拉木群山环绕下宛如仙境般的高山瀑布群,火车穿过永久冻土地区,高山,雪地,丛林,隧道,来到了热带雨林,一天穿越了春夏秋冬,这种神奇的火车旅行,唯有青藏铁路,没有之一。

补充更新,一大群喷子在评论区说火车头是美国通用的,但是请仔细看我回答的问题好吗,我说的是建设青藏铁路,不是火车头!!!火车头跟我回答有一毛钱关系吗?真是一群鸡蛋里挑骨头的喷子,这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喷开始喷火车头了吗,真可笑。

  • 常任理事国都不支持增加其他常任理事国成员,但英美俄法都表达过支持印度入常,而中国的表态是如果印度不支持日本入常,则支持印度入常。但这都只是表态(就是口头讲讲),并非实际行动的支持。
  • 非常任理事国中有一堆也表达过对印度入常的支持,而也有另外一堆(即下文中提到的咖啡俱乐部)表示对增加常任理事国的反对,其中有一个是指名道姓的反对印度,猜猜是哪个?

补充一下安理会的相关信息:

安理会是联合国下属的6个主要机构之一,和联合国大会海牙国际法院平级,也是唯一有权采取强制行动的机构,从这方面来说,应该是最有权力的机构才对。

安理会由5个常任理事国和10个非常任理事国构成,非常任理事国按区域分配为:亚洲2个,非洲3个,拉美2个,东欧1个,西欧及其他2个。非常任理事国的任期为2年,每年更换5个,不能连任。迄今为止有些国家已经担任过多次非常任理事国,比如日本担任过十几次,而有70多个国家从来没担任过非常任理事国。

安理会讨论的问题分成实质性问题程序性问题,常任理事国有对实质性问题的否决权。即安理会规定:实质性问题,需要15个理事国中的9个同意,且五常都不反对(不行使否决权),方可通过。而程序性问题也需要9个同意,但五常没有否决权。


补充一下关于程序性问题和实质性问题:

程序性(Procedural)实质性(Substantive)的定义应该来自于法律,没有看到专门的安理会相关解释,但曾经在Quora上看到一个回答:实质性解决的是WhatWhy的问题,而程序性解决的是How的问题。

安理会要不要这么做这件事,为什么要做这件事,这是实质性问题;该如何做这件事,那就是程序性问题。

这么说来,一个问题到底是不是实质性问题,本身就是个实质性问题。

BTW:Quora的这个答主恰好是个印度女士,其回答最后就是强烈呼吁常任的权力太大,要求改革。


补充一下联合国增加安理会成员的流程:

联合国增加安理会成员主要有如下三个主要阶段:

第一,由联合国大会通过具体安理会改革决议,详细规定扩大安理会成员的原则、性质、名额数量及其地区分配、产生方法及操作程序;

第二,按照决议所规定的具体程序来操作,一般应该在联合国大会上经全体会员国三分之二以上多数同意,从参加竞选的候选国中选出新理事国;

第三,修改联合国宪章,将安理会机构的变化写入宪章,如果要增加常任理事国,则会将常任理事国写入宪章。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知乎老给我推印度,结果就看到了这个问题。

点进来一看,居然全都是段子、网络地摊文,什么入常5次分别被一个常任理事国否决,没任何信源的自嗨。

碰巧很久之前有一次关心过非常国家入常这个问题,当时去网上找了一圈,发现这么一个维基条目:

除了五常之外,总有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国家想要入常,而一个人单打独斗太显眼,毕竟也没哪个国家在非常国家里显得鹤立鸡群,于是有几个区域强国2004年成立了个联盟叫G4(Group of 4,四国联盟):印度、巴西、德国、日本,这个组织的目的就是互相支持谋求入常。这四个国家在人口、经济、军事力量、面积等方面各有优势。下图是五个现有的额常任理事国(P5)和G4在各方面的比较:

2005年联合国开会谈改革,G4的成立应该就是为了这次会议,当时G4估计觉得自己还不够分量,打法是拉上两个非洲国家一起入常,这样以谋求非洲大陆的支持,结果非盟自己谈不拢,埃及、尼日利亚、南非都要当扛把子,05年常任理事国改革就没成。

之后G4的策略变过几次,比如2017年G4同意如果能入常,可以在一段时间(15年)放弃否决权。

目前对于G4中的4个国家,各国目前的态度是:

巴西:英中法俄表示过支持,一堆拉美国家(阿根廷、墨西哥、哥伦比亚)反对

印度:英法俄美表示过支持,中国的最近一次相关表态是在日本不入常的情况下支持印度,巴基斯坦反对

日本:英法美支持,中俄明确反对,此外韩朝反对

德国:五常没有明确反对的,但一堆欧洲国家(荷兰、西班牙、意大利等)反对

有人支持就有人反对,早在1995就诞生了另外一个运动(并非一个紧密的组织)叫做团结谋共识(Uniting for Consensus)。

团结谋共识有个花名叫咖啡俱乐部,据说是因为该运动是各国代表一天到晚在咖啡间唠嗑唠出来的,其当前的目的就是要阻止G4入常,目前一共有大约50个国家参加,领导者主要有5个国家,意大利、韩国、墨西哥、阿根廷、巴基斯坦,所谓邻居是冤家,看就能猜得出来这5个国家分别反对谁。

咖啡俱乐部成立最早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常任理事国数量的扩张,估计后来因为就G4闹入常闹得最凶就慢慢变成针对G4了。其各个时期的领导者也不固定,反正谁有空谁上,埃及、加拿大、哥伦比亚、西班牙、土耳其等区域强国都曾经当过带头的。

咖啡俱乐部也有自己的诉求,并且这些诉求也在随着时间变化,比如增加非常的任期时间,将非常分配给一个地区(若干国家)而非一个单独的国家等等,他们目前的诉求好像希望是将非常任理事国从10个增加到20个。

除了G4和咖啡俱乐部,其他各国和利益集团也都各有自己的想法,并且这些想法也在随着时间不断的变化,可能除了五常之外,每个联合国成员都对当前的方案有所不满:

安理会改革和财政问题是一直以来十分重要的课题。自1990年代以来,在这些议题的议论上引发相当大的歧见。

1.1945年联合国成立时的加盟国数量为51个,安全理事会理事国为11个,约为4.63倍。但是到 2011年时,加盟国数量已上升为193个,安全理事会理事国为15个,约为12.86倍。

2.的主要战胜国(、、、/、)成为常任理事国后 长期主导联合国的现象,引发他国的不满。

1.理事国数量增加问题

可以说对联合国安理会的改革是个长期的议案,并且各个国家都有自己想法(增加常任,增加非常任,增加半常任理事国,增加非常任的任期,非常任席位给一个区域,区域内轮流,无否决权常任理事国等等),记得德国还曾经表示英国脱欧之后,法国应该把自己的常任席位拿出来送给欧盟(马克龙翻了一个白眼)。这些国家之间也在合纵连横,拉帮结派,时不时还跳来跳去。

至于现在的这些网络段子答案,什么印度一挑五,每次给一个不同的常任否掉。反正我是没找到任何相关信息,我建议信誓旦旦的诸位拿出证据来,至少给些个权威点的英文连接吧。

*是原本想把整个七月耗尽但迫不得已的更新

十二月三十一日,新年的前一天,除夕。

是每年街上行人最少的一天,因为秉承习俗,在大晦日的当天都留在家里打扫房间,和家人一起准备年节菜、守岁,所有的词加起来形容不过就是「温暖」和「团聚」,万家灯火夜景...

*是原本想把整个七月耗尽但迫不得已的更新

十二月三十一日,新年的前一天,除夕。

是每年街上行人最少的一天,因为秉承习俗,在大晦日的当天都留在家里打扫房间,和家人一起准备年节菜、守岁,所有的词加起来形容不过就是「温暖」和「团聚」,万家灯火夜景辉煌。

而宫野志保则是这份热闹里的特殊者,比较少有的,没有亲友需要节日寒暄,也不需要打扫一个人住的单身公寓。研究所今天其实放假,但主动申请加班,然后在下班后去超市买简单的年货打发时间,路过熟食区时拿了份炭烧鸡,因为博士最近几天清醒着,说想过年吃点解馋的补给,她挑来挑去选了只肥肉最少的扔进购物车里。

今晚要陪博士守岁,去医院前先回趟家拿洗漱用品,还没靠近却看到远处站在楼下的一个身影。

穿着灰色皮夹克,没有抽烟,而是靠着一辆车站在雪里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抱臂保暖。工藤新一的眼神比她稍微快一点,在她停在原地愣神的时候已经几步跑了过来,“灰原”,他呼出的几口气在无色的阳光下变成白雾。

宫野志保抬头看见那张脸,工藤新一,今天是除夕,她没有想过他会出现在这里。他们已经整整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面了,很久不见,他好像变瘦了,下巴有细微的胡渣、眼神落寞,与她熟悉的那个名侦探大相径庭,几乎有点认不出来。“新年快乐。”工藤新一匆匆靠近,然后稍微用力的把她抱入了怀里,“好久不见了灰原....”声音沙哑,整体气息是与眼神一致的沧桑。

从疑惑到讶异,而在被抱住的那一刻宫野志保鼻头泛酸,眼泪立马不争气的就掉了下来。手中提着的东西也掉落在地,她回抱住他,然后轻轻捶了下他的后背:

“去....哪了。”带着呜咽说出这么句话,便是平日里惯常坚强的人此刻也感到委屈。

自那天过后,工藤仿佛消失了一般,回去承担他们抗拒许久的暴风雨,可是收效甚微, 不仅没有抑制住的也侵袭到她这边来了,连他也不见了人影。可能是太忙顾不上,聊天的对话仅停留在那个「好」,而上一句是说他要在医院陪毛利兰。那之后的所有事,工作、博士的病情、产检,这段时间全都是她一个人去做的,在拿到病危通知单时靠在医院的墙壁上发抖、因为心情太压抑而被医生警告、完不成的工作和生活的琐碎,这些都是在最需要也最想念工藤新一而他又不在的时候发生的。

宫野志保靠在他的怀里哭了,平时多么要强的人却在这一瞬间压制不住了情绪,然后听见工藤也颤抖着声音道歉。

他也是偷跑出来的,除夕夜父母要回日本,找借口把航班说早了两个小时才有机会出来跟她见面。这些日子里为了她数次触到毛利兰的逆鳞,已经被那家的长辈深深指责并告状,因此他们更没有机会见光了。

所以把她抱得紧紧的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他们互相拥抱着,是对彼此而言时隔很久的抱团取暖。

阿笠博士就是在难得的清醒状态下看见了那两个进门的身影。

很久没见到的侦探小子,在带着知觉与记忆昏迷时常常听小哀落寞的喃喃自语,然后在梦里为女儿担忧,却在醒了后又不忍将安慰的话说出口。

这一年多来一直知道他们的关系,或者说,从三年前就知道。当年唯一知道真相且信任他们的人,博士,曾眼睁睁见证自己的女儿被逼走,而罪魁祸首是女儿爱上的那个邻家小子,没有处理好事情,牵连周围所有人一起承受恶果。但哪有什么埋怨,两个相爱但又不能在一起的年轻孩子,当年侦探小子牵他女儿的手在黑暗中奔跑的身影刻在脑海,所以从来不忍心去责怪。可是又还能护着他们多久呢,或者说,这个仅存的唯一相信那个真相的老人,又还能活多久呢。

看见女儿和「女婿」装出平静的笑脸,与通红的眼眶和沧桑的胡渣违和。他们的手牵着,一如以往,但新一在发表恳切的询问之时眼神又时不时的瞥向钟表,让小哀靠着沙发休息,而自己则跑出跑进找除夕夜为数不多值班的医生询问病情。

就是趁新一不在的时候博士拉住了女儿的手,力量微弱,说出了那份迟到很久的谈心:“小哀啊,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以后?”宫野志保将头微微的偏了过去,用「炭烧鸡」企图逃避。

“不要转移话题。”老人像撒娇一般的揭穿,幼稚的像个孩子一样从鼻孔里“哼”的一声。“回答我,小哀。”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正经。

宫野志保抬头看向面前的老人,脸色苍白,虚弱至极,却仍为她的未来操心的老人,博士——她的养父。她一直视他为真正的父亲。就是这个老人,在三年前为了她与交好多年的那两对夫妇翻了脸,在所有人都指责她是第三者时出来用微薄的力量反抗着、解释着、争取着。而最后,她因承受不了留在日本给他们带来的压力而被活生生逼走了,到了一个留下来所有人痛苦,而走了所有人也痛苦的一个境地。他看不见自己的女儿,宫野志保也久久的不敢回国,可再回来就是面临着生离死别,只有她和工藤新一对老人的生死上心,她的牵挂再一次扎根国土,所以酿成错局。

而到了现在,放不下也摆不脱,暴风雨已经来了,终章的序曲才刚刚开始。

宫野志保没法回答博士的问题,告诉说他们以卵击石的抗争,说工藤仍寄希望于让毛利回想起一切,又或者阐述那个听着就发傻的「不需要名分」、「在一起就好」的自我欺骗。他们对以后有什么规划,不知道,可是现在正做着的那任性又冒险的尝试,就是在曾经幻想一辈子不见天日的可笑想法中难得的醒悟。

而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一个小意外。

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告诉博士。宫野志保脱下风衣,露出里面宽松的毛衣来,挺直腰板,把老人的手拉过来轻轻放到自己的肚子上,面带笑容:“博士,你要做外公了。”阿笠博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靠在床背上良久无言。

“这、这样啊....”

“所以,什么都不重要了。”

就是在那还没有缓过神的时刻听到女儿微弱的声音,宫野志保低下头,刘海遮挡住了脸看不清神情:“所以....无所谓的。”当再抬起头时却发现眼眶微红,“唯一重要的,只有请博士为了能看到即将出生的外孙,而努力的活着,好吗?”

什么名分、在一起、抗争危险的暴风雨,其实不重要。她和工藤新一的爱情,不被世人所认可,困难重重、艰险万分,也都不重要。他们的孩子,会出生在一个人不被欢迎的世界里,除了爸爸妈妈,没人期待,但他们会尽全力爱它,所以其实也不重要的。那些莫须有的、无聊的、压抑的诟病,工藤拼尽全部力气为她所争取的身份,旁人的祝福,其实也不重要,就算所有人都认定她和工藤新一之间是出轨和第三者,至少在这世上,也还有着那么一个信任他们的人。那位老人,其实阿笠博士当年才是第一个拯救她的人,在冰冷的雨夜对她伸出手,当滴水的伞靠近自己的一刻仿佛看到了从未谋面的父亲。

而在这段不会被人祝福的感情里,还有着这个信任他们的老人在,就够了。

这是宫野志保唯一的支柱了,或者说,和工藤一起的,阿笠博士是他们唯一的支柱。当年的事情那个公安和FBI殉职、独独只有他们从黑暗逃离然后但又重返深渊,体会了压抑到极致深处唯一的温暖和光亮,能在无法见到太阳的时刻照耀着他们悄悄牵着的手。所以只剩下博士了,在她身边保护并相信她的唯一亲人。她不再强忍眼泪,向前扑到博士的怀里哭了起来,而工藤新一也在回来的时候听见灰原哭泣的声音,站在门口,然后看到博士招手的动作后也不顾一切的奔了过去。

窗外燃放起第一支烟火的时候,响声遮住了哭泣的声音,万家灯火、绚烂光明。他们的手被博士放到了一起,老人在没有力气与吵闹声对抗时只用微笑看着他们,像小孩一般,执着的,将他的手搭在女儿的手上,然后再用自己的手紧紧盖着两张年轻的手掌。他好像努力在说着什么,边笑着又流了一滴眼泪,他们认得那个口型——

不管外界的声音,不管世人的一切,不管那些无聊的、痛苦的、令人压抑的声音,你们在一起,就好。就这样一家三口幸福的在一起吧,只要能承受住那份黑暗、做好那个准备。无论在哪里,我都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你们呀。

他们的手也只有这时才能光明正大的牵在一起,红着眼眶对博士一遍遍重复着叫「父亲」。

离别的时候庆幸老人已经睡着,从楼道的落地窗看见外面又下起了大雪,除夕热闹的夜景,终究是没有办法一起度过,于是在病房门口做临别的拥抱。她终于还是觉得可笑,做了短暂的自嘲:“明明,我是可以跟你一起过正日的吧。”然后被他加大力气抱在怀里:

“等我,灰原....”

这个新年,注定还要迎接很多风雨,事到如今便豁出去一切,在双方父母都聚齐的这段日子,最后放手一搏。

他已经下定决心,以前被责任和愧疚所牵制,还有将毛利兰失忆的厄运只能怪给命运,连怒火都无处发泄。可被逼到了极限的现在,发现谁规定的他们必须要为无聊的命运买单。他们可以保持着永不见天日的关系,但不可以自私到让他们即将出世的孩子也被此牵连,成为只能躲在阴暗墙角的蝼蚁,明明曾经的他们是可以正大光明。

工藤新一蹲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她的小腹,用温柔的声音叮嘱:“保护好妈妈,宝贝。”然后站起来又吻了她的额头,在转身的片刻后却又舍不得的折回来,最后俯在她的耳边说:

她最后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孤独的消失在寂寞的走廊里,想到他们都为彼此承担着不知多少无法言语的艰辛,但没资格埋怨,也没资格去责怪,因为从相识的那天命运便被紧紧的栓在了一起。就是这样的,其实对于毛利兰,她才是最先走进工藤新一见证真正黑暗人生的生命里的那个人。

他们一起携手并肩,对抗过黑暗,他们默契无言,无数次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他们在事情结束后相知相爱,共同保留着那段让彼此浴火重生,仅为对方所知的刻骨铭心的回忆,他们从始至终都演绎着被命运谱写为「相配」的剧本,却在结尾才知道演错了主角。从头到尾,都不应该没有底气,可是偏生被所谓的责任与社会道义逼到了绝境,所以,才放手一搏。

她和毛利兰之间,究竟谁,才是第三者呢?

在酒店的包厢里过除夕家宴,两家父母时隔很久的会见,格外亲切。克服工作性质的不同与阶级差异而热络寒暄着,剩下就是将没有营养的话题转向了两个孩子。

工藤夫妇在回来前有通过邮件了解短短几个月发生的事情,那些冲突、解决,几个来回。

只不过现在看到的是和睦又正常的小夫妻,因此无伤大雅。父母们总觉得年轻的孩子闹脾气般的吵架不算做数,小打小闹,然后又和好,在他们面前的依然是温柔贤惠的小兰与负责又有为的新一,多好。两家人高高举起红酒在空中碰杯,顺便打趣小两口来年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毛利兰依然戴着那副假面具,笑着承接父母们的期望和祝福,眼睛弯起来的时候像月亮,好看但虚伪。这副场景让就坐在旁边的工藤新一有些喘不过气,却在发呆的时候听见妻子从耳畔传来的声音——“新年快乐,新一。”拿酒杯过来朝他示意:“每年都最喜欢这个时候了。”她在炫耀胜利,这两句话的语气空洞,其实带有笑意但又令人不寒而栗。而工藤新一抬头看了她半晌,没什么表情,只是将眼神转到了窗外看烟火,自天黑后夜空中便接连升起的烟火,比刚才在医院时要更为频繁绚烂。

这些颜色让他不禁想起那两次花火大会,和灰原在一起放空无所谓一切时的回忆。

他在人潮人海中、烟火下的场景牵着她的手,她在神社捞金鱼,然后又将它们放回水里。遇见目暮警官时绝望干脆豁出去不再隐瞒的样子,她穿紫藤花的身影深深印在脑海,还有那晚看着烟花对她说的那句「我喜欢你」。她现在干什么呢?除夕的夜晚,一个人在医院陪伴博士,相隔不远可却又像是相隔着两个世界,他这边灯火辉煌,她那边黯淡无光。

虚伪的热闹气氛让他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晚饭结束后毛利兰跟了自己的父母回家守岁,他也开车带爸妈回家。路过熟悉的街道还有驶进小区时看到邻居们在家门口放的烟花,将行李一件件推进家,平时冷清的房子稍微热闹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气氛都还是正常的,直到有希子洗完澡后做了夜宵,然后在将点心盛上桌时由父亲发话将工藤新一叫过来说要开家庭会议。

原本没计划这么早说出口的,但命运又何时对他顺从过呢。于是在工藤优作开口询问「你和小兰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工藤新一轮流望了望父亲与母亲的眼,忽然就觉得是即将要解脱的感觉,反正早就知道这个新年注定会承接暴风雨,所以干脆就这样子说出口:

“爸、妈,我决定要和小兰离婚了。”

耦合剂涂抹上来的感觉凉凉的,虽然屋子有空调,但还是打了个寒颤。不过也是第一次看到胎儿的五官,因此忽略了不适感,工藤兴奋的语气从耳边响起:“长得像你。”她和医生都笑了,问他从哪看出来的。

在那小小的屏幕里看到缩成一团的小人,好像睡醒了在玩自己的脐带。鼻梁挺高的,嘴巴也还算小,眼睛因看不清轮廓先作罢,总而言之好像确实继承了一部分她的混血优点。这是他们的孩子,可以从彩超机里清楚看到的小小生命,离瓜熟蒂落降临这个世间只有短短的不到半年,已经在幻想听见开口呼唤「爸爸妈妈」的动听声音。

产检结束后开车去隔壁街陪她逛商场,说是陪她但其实是为了给他买日常用品。

工藤新一在正日结束后的第三天向毛利兰正式提了离婚,没有瞒任何一方的父母,并且在面对优作及有希子的追问和指责时毅然搬出自己的家住到了警视厅。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松过口,所以那些长辈无法用「宫野志保」这个名字来逼问他到底为什么离婚,虽然其实谁都心知肚明。协议书是从网上一点一点查阅资料自己拟的,包含了很多很多的补偿,而当天晚上消息就透到了目暮警官那里,手机连夜收到了N条简讯。

他已经半只脚踏入了深渊,悬在无底洞口,只差一点点就为了她背叛全世界。饶是这样,袒露一切后的工藤新一终于得到了难得的松快,离开家的那天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父亲多年未见的生气的表情还有毛利兰在电话里哭喊的声音,所有的堆积到一起,可是却觉得好轻松啊。

在路上特意看了看蓝天中的太阳,仿佛能听见积雪消融的声音。阳光、白昼、吐出一切的豁达感,那份藏匿三年的秘密终于在今天付诸行动。

他和宫野志保牵手坐电梯逛了一层层楼,服装店、饰品店、地下美食城,像正常情侣那样徘徊在小吃店门口犹豫不决,在路过冰激凌推车时捂着她的眼睛就把人拉走。看到有供幼稚园阶段小孩的玩耍区域,活泼可爱的孩子在淘气堡里蹦来跳去,小男孩摇摇晃晃的走向摔倒的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把她扶起,然后像两个肉包一样同时又跌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家长看到就跑过去抱起自家的孩子柔声哄着,温暖的景象让那对知名的大侦探和天才科学家都笑得眯起了眼。

曾经的他们,一个是骄傲得不可一世的救世主,被迫肩负过很多毫无关系的人命运,一个是命运多舛的天才少女,在最美好的年纪却带着最悲伤的色彩。她被他拯救,他亦因她的陪伴而有无数的底气去自我救赎。

他们浴火重生,逃离了牢笼,而现在,也应该迎接新生,回归自我了。

逛了一家旁边的母婴店,他买了一双小女孩穿的婴儿鞋,软软的小小的,宫野志保嘲笑太早了闲得没事干买来浪费,但被他用「直觉」倔强反驳在颜色方面一定是正确的。只是在斗嘴的时候意外察觉到有什么盯着这边看的目光,往门口瞥去却竟然一眼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熟人。

是服部平次和远山和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东京,竟然在这里碰上了。

于是进行了一场比较突然的约饭,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在饭桌上听见那两个侦探有一搭没一句的聊天,他们二人一直交情不浅,快有一年没见,话题颇多,而表面装出来的热络实际是为了维护真正尴尬的人。

宫野志保坐在工藤新一旁边,对面是根本不熟的远山和叶,看到女孩眼神疑惑之中带着震惊,想问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一直悄悄拉扯服部平次的衣角。期间有服务员拿来菜单,工藤新一装看不见一般低声问身旁的人想吃什么,他们说话的声音悄悄的,选到一样的菜时跟灰原对上了一个淡然的目光和浅浅的笑,他有些沉默的示意抱歉,而她的意思是让他安心——既然猜到了这个结果,就随时准备好迎接它的到来。

所以他们没有主动解释,对面的二人自然也不会主动开口问。这个诡异的气氛在两个侦探有一搭没一搭逐渐凉下来的聊天中延续,等待的时候服部平次说点错了去前台换菜,消失了一会儿却又折回来找了个借口把工藤叫过去和服务员周旋。他其实猜到目的是什么,果然在前台换完菜就被服部平次拽到了厕所。

“怎么回事啊工藤。”大阪黑鸡站在洗手台前对他露出忍无可忍的表情,分外正经。

“你和那个小姐姐,到底怎么回事?”

工藤新一转身面向镜子看着他们两人,两张相同年纪的脸,服部平次的眼神中有着符合这个年龄段的青年的朝气与蓬勃,与当年的关西侦探一如既往,而他这个关东高中生侦探却带着无尽的沧桑,如果细看他的眼,可能会发现像个老人。“我快要和小兰离婚了,服部。”就这么不遮眼也不隐瞒的承认事实,像灰原说的那样,随时迎接这个后果的到来。

“蛤,因为宫野志保?”

他没有反驳,只沉默着轻轻的点了点头。

其实还有很多其它因素,但不打算一一解释出口了。太乱,太复杂,或者换一种说法,如果灰原当年没有回国,也许他的确会和毛利兰凑合一辈子,所以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的确是因为宫野志保而离婚,因此不打算多说什么。

但服部平次显然无法理解这种含义,只是闭上眼睛,脸上的表情也转成了微微的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他睁开眼仔细盯着工藤新一:“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怎么不知道自己兄弟是这样的人。”语气里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像是对好朋友的行为失望透顶。“我知道,当年你和小兰结婚前,和那个女人夹杂过一些意外,但是,”他将手拍上面前人的肩膀:“都三年了,你怎么能重蹈覆辙,变成一个渣男呢?”

“服部,”工藤新一终于不再沉默的开口了,望着服部平次的眼睛,平淡又镇定:

“因为我专情的对象不是你们所认为的那个正确的人,所以就是渣男,对吗?”

三年。和毛利兰结婚前公布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被说移情别恋和第三者,当三年后再次说出自己喜欢的人的姓名,仍旧不被世人认可。人们都不在乎他对同一个人喜欢的专情,却只在乎那被喜欢的人究竟符不符合社会道义。没人在乎真相如何,也没人愿意听他身为侦探对自己感情百口莫辩的分析。他们主观意识上害怕被他的逻辑带歪,因此像刽子手一样不顾一切的强行斩断他周围的杂枝,以为这样那棵从无虫害的大树就能继续高高的茂盛的挺拔生长,却不知砍伐的时候伤害的就是那根主干。

很久很久,工藤新一都被人视作绝不会犯错的救世主,把希望凌驾于他的身上,因为有能力,所以承接了无数贪婪的人们强行扔过来的期待与寄托。用丑陋的嘴脸限制他的人生选项,打着「为你好」的名义质问为什么会走那条错误的路。

可是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是别人来规定他的人生对错?

什么可笑的不公、阴差阳错的命运,他肩负得够多了,为什么要一直去做那个救世主呢。曾经的江户川柯南是,后来的工藤新一还是,所有人都把他当作社会道义的典范,正义的象征,唯独忘记其实他也拥有属于自己的七情六欲。因此工藤新一也忍无可忍了,可是碍于现实阻碍只能哭笑不得:“你们都把我当神,服部,可我不是神,我有自己真正爱的人。”

服部平次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来的:

“爱情不分先来后到,但分礼义廉耻。”

“她不是第三者。”工藤新一像个倔强的孩子一样解释着,可是没指望着能有多大作用,眼中的光也一点点消散:“三年前你们就不信,虽然现在也不会信,可灰原不是第三者,从来就不是。”

“你们都觉得会哭的人才是弱者。”

“可是三年前那些守护她的人一个个离去时她哭的样子你们看见了吗?”

不知是看到了工藤新一沧桑得有些可怖的眼,还是认出了好兄弟那副「绝对没有在说谎」的表情,也或者是想要说服自己有个理由信任他,总之服部平次的眼神也没见比他好到哪里去,也是一样的落寞和绝望,“好,我信。”良久却又补了一句:“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无论如何,无论她有多么可怜,在世人眼里,你就是在背叛,而她就是那个第三者。”

回去的时候看到远山和叶不知为何站着,见服部平次回来一把拉住手臂就要把人拖走,全程一言不发,菜都还没有上两个宴请的主角没有道别就要作别,大阪黑鸡只来得及做个「call」的手势便被和叶拉走了。而宫野志保坐在原位,也一言不发,他坐回去温柔的问她怎么了。

“远山小姐问我到底是你的情人还是朋友,我回答第一个。”宫野志保耸耸肩,淡然跟他对视,然后就突然露出一个笑来:“我回答的对吗?”

“不对,”工藤新一抱住她,在耳边补充:“下次就直接说,你是我的未婚妻。”

看着她手上的戒指,他们相视一笑。他总是这样,给她足够的安全感,为她背叛一切而又用自己去抵挡黑暗,把她永远都护得这么好。宫野志保就是贪恋这份被人放在掌心的感觉,曾经听到「琴酒」、「贝尔摩德」时拥有的恐惧,那个眼镜少年永远在她身后守护着。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把他视为救世主的人,但足够幸运,也是因为她他才有能力变成那个救世主。而英雄退位后选择的人也亦是她,只是稍微包含了一点私心的选项却被那些其他被拯救过的人所不接受,不甘的问道「为什么选择的不是我」。

因为是救世主,所以就要选择最公平而又最正确的路,他累了,太累了——“就这样吧,灰原。”他靠在她的肩膀上笑着说出口:

“我们就这样做一对,背叛世界的人吧。”

反正做什么都是徒劳无功。

积雪在一月的末尾渐渐融化,新年的热闹已经快过去,出正月后上班族恢复了工作,社会也恢复了以往的无聊秩序。宫野前辈在下班的时候男朋友会来接不是什么新闻,研究所同事已经见怪不怪,除了好奇那男人为什么要戴副口罩和帽子。

出大门看到工藤新一,上车后对方照例露出脸对她微笑,问等会儿晚饭要吃什么。

“小薰今天闹你了吗?”

他给他们的孩子取名叫「薰」,女生的名字,宫野志保对于他的脑回路简直不得其解,可是没用,工藤新一自认为很满意。他想要女儿,所以就干脆一直用这个名字来暗示腹中的宝宝一定要是个小姑娘。宫野志保抗拒无效便由他叫了,到现在已经维持了有一阵子。

工藤新一对毛利兰提出的离婚协议对方一直迟迟没有答复,曾数次来电要求沟通,但无一例外都是毛利夫妇的指责以及小兰的哭喊,偶尔小五郎还会破口大骂,跟当年没变。只是这次的他沉静了下来,对那些埋怨和指责置之不理,因为知道必须要狠心。如果不狠心,后果就是他们三个人永远在这段复杂又痛苦的关系里挣扎,逃不开也斩不断,所以工藤新一这段日子除了上班,就一直在陪着宫野志保,过他们以前想过的日子。

早晨一般要先看博士再去上班,而下午也当然还是看完博士才回家,夕阳西下时去研究所门口接她,每天都是三点一线这么往返,平静又安逸。

到家后的宫野志保通常卧在沙发里看学术杂志或者小憩,因为不方便下厨,晚饭都是由工藤新一搞定。他为她学习认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不可一世的骄傲名侦探回家变身好男人洗手作羹汤,被她调侃以后坏人都不敢在酒店餐饮的后厨犯案了。而周末的时候除了睡一个懒觉,他和她则会待在医院里整整一天,陪伴已几乎处于弥留之际的老人,看着慈祥和蔼的睡颜时给她微微颤抖的身体以支撑。

因为春假的关系,少年侦探团的那几个孩子偶尔也会过来,为了排解心情他们大多会在安慰之后带着孩子们跑东跑西出去玩,只不过开车的人由以前的博士换成了现在的工藤新一。

而到了晚上回家,结束一天的疲惫,他把她哄睡着后则再悄悄开车回警视厅。

有时他们也会放纵自己,工藤新一因不舍得离开而和她抱一起靠在枕头上说悄悄话,有未来有畅想,滔滔不绝。或者闲聊例下周出差、想和她以后去旅游等等无关紧要的废话,不觉得浪费时间,享受跟彼此挨得最近的那些时光。

他们的过去一直像浮萍,进行着虚无缥缈的隐晦关系,没人能做的起承诺和承担未来,而现在抛开一切不管不顾,反而比以前洒脱。他拿出《格林童话》当睡前读物,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睡觉,每回宫野志保缩在他怀里的模样都像只小猫,对没听过的主人公表达好奇,他就耐心解释那些正常孩子小时候听过无数遍的故事情节,给她连带他们的宝宝一起恶补童年。

就是这样的宫野志保,坚强得要人命,在遇到他前都不敢想象是怎么在那个组织熬过来的。所有人都认为工藤新一是救世主,这个世界也需要救世主,却唯独忘了救世主也需要被拯救者验证存在的意义,在光明黑暗交杂的世界里互相证明。

灰原和小兰,一个是孤无所依的和他命运相连的被拯救者,一个是活在童话世界的公主。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选择有犹豫。

这样安逸得过分的日子持续了有一段时间,期间他们享受宁静,但也无时无刻不在准备迎接风雨。暴风雨前的雷鸣来得总是悄无声息,即使有准备,但打碎平静的时候也还是有点措手不及。

不速之客是在工藤出短差第三天找上门的,被研究所同事敲响实验室大门前来告知。

宫野志保穿着白大褂跟同事去到了会客室,在那里看见了一对熟悉的夫妻,工藤夫妇。三年多没见过了,女人戴着墨镜,昔日影星的气质依然出众,仿佛岁月没有留下痕迹,对她露出微笑,发出和旁边男人唤「宫野小姐」一样和蔼的声音:“好久不见,小哀,还记得阿姨嘛?”

记得以前都是被要求喊有希子姐姐的。

她也客气了一下,对面前夫妇微微鞠躬,“您好,我是宫野志保。”起身的时候想起这是第一次对知道那段过往的人介绍自己的姓名,虽然他们其实都知道,可大多是因为那个名谓——「第三者」而得知的。

自己的姓名被人得知是因为污点,也怪好笑的,这要是那个人就一定炸了吧,幸好她不在乎。

被主人亲自带着去拜访工藤宅,想起手头的工作还没有腾出时间交接,有希子不容拒绝拉着她的手说「去我们家做客吧」时的语气在耳边响了一路,急迫又恳切。是个雨天,宫野志保坐在驾驶位的后座观赏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前面开车的人是工藤优作,不同于妻子暗沉的脸色,从后视镜看不太清楚表情。

进门的时候听见猫叫的声音。

工藤先生很客气的请她落座,有希子从厨房端来茶水,太郎循着动静从楼上蹿了下来,犹豫着不确认的慢慢靠近宫野志保。它跳上沙发东闻西嗅,忽然就“喵”了一声,带着点娇憨的蹭着她的手臂撒娇,而工藤夫妇就在旁边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小哀跟太郎很有缘啊。”有希子的声音突然在安静的空气里响起,带着笑意。

“这只猫平常不亲人的,我和优作喂了它那么久也没来蹭过我们。”

当然有缘,就是她和工藤新一把它从脏乱的下水道旁边捡回来的,带去宠物医院然后手忙脚乱的打针、喂药,足足照顾一周才把小命保下来。

但后来因为工作,不得已托工藤带回去给全天有时间的妻子照顾。猫咪的主人也从宫野志保换成了毛利兰,感觉所有珍惜的东西好像都或多或少因为某种原因而离开她身边,然后再被认定为从头到尾都是别人的东西,仿佛她从来不曾拥有。

宫野志保狠下心把太郎从身边推开,“是的,很有缘。”在心底不动声色——孽缘。

这场突如其来的茶话会在莫名其妙的氛围下开始,有希子努力维持但僵硬的笑脸、工藤优作沉默着一言不发。当距离稍微靠近,才看见女人僵硬笑容下的脸色憔悴,和昔日热情开拓的女明星其实并不相符。这是必然的吧,因为任性的儿子的事情而日夜忧虑,换作谁做父母都不会有多好的心情。所以他们的话题也就在意料之外的迅速中展开了,有希子从身后拿出了一册白色的纸单,上面的标题写着「离婚协议」。

“很抱歉打扰你的时间,让你特地来这里一趟,宫野小姐。”工藤优作的声音在旁边缓缓响起,“因为任性的犬子的私事,而牵扯到了外人。”有震慑力气场的一家之主用词巧妙,让人一下就能听懂话里的意思。

“但正因为这私事的起因就是外人,所以我们实在有必要好好谈一下。你说对吧,宫野小姐?”

小时候的宫野志保一直很讨厌被人催,尤其是和姐姐见面的时间。隔着蓝牙耳机传来的其实没什么但实则意思是不言而喻的威胁,淡淡地说「你的咖啡喝完了,雪莉。」她就会暗暗踢下桌腿,低头装作悠闲的跟姐姐说再见,说实验室还有工作要忙,然后等背过身才会流出眼泪。

长大以后也一直在被各种催促,有琴酒传达的来自「上面」的命令,催实验进程、效率、成熟与半成品,甚至还有活体实验。她的药被拿去给人体服用,而刚质问为什么要私自实验时,隔天却又被赶着命令着进行下一项她厌恶至极的事情。她的话没有任何影响力,反抗也是无效的,只是在像个工具一样被催促着,那些人对她在乎的永远只是「效率」。

其实从很早以前就发现这个事实了,她故意装哭让那些监视者们看到,企图有人能来随心所欲问一句「怎么了」、「为什么」,假的也好。

她的眼泪在那个地方让人无动于衷。

无论怎么表达抗议,接触什么极度讨厌的东西,没有人问过她「为什么」。所有人戴着黑色的面具像机器般露出同一个表情——无动于衷,然后冷冷的重复着刚才的命令,告诉她,收起眼泪,你只需要执行,当然,想尝尝金属穿过脑袋的滋味也可以。

所以雪莉在逐渐长大的过程里越来越少哭,到后来,哭也只躲在安静没人的角落里。

到目前为止的人生,第一个问她「为什么」的人是博士。那个雨夜,在陌生地方醒来,老人拿一杯热牛奶嘱咐烫、慢点,然后问孩子你为什么会倒在隔壁的雨地。

她做他搭档时总会有意无意透露重要信息,多余的话不说,时不时点醒两句,像个高傲的神秘者十分注重效率。但没人知道当时有多害怕被那些生于光明的人所抛弃,所以才不敢一次吐完,只能拼命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而工藤却在听完她说那些肮脏又黑暗的东西后问,「那灰原,你为什么会在那样的地方长大呢?」她发愣,头一次有人不管有价的东西而在乎她几近泥污的身世。

「为什么」这个词从前对她很遥远,因为她是工具,没人在乎机器的思想感情。

但后来,因为遇见了博士、工藤。撒娇时有人回应,流泪时有人安慰。在自暴自弃时有暴怒的声音问「为什么」,然后吐露埋藏多年的悲伤时终于有人倾听,发现她的世界原来不只是工具了。

所以,当听见有希子问的那声“为什么”。

桌上摆着她和工藤牵手的照片,他对她宠溺的样子、她撒娇的样子、他们快乐的那些瞬间,被相机所保留,成为烙印的证据。有希子几近哭出来:“为什么呢小哀,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家庭?明明前十几年就一直是这样规划的,我们真的欠那孩子的啊....”才知道毛利兰原来又住院了,的确,他们欠她的。

破碎了公主的一点点美满,所以就加倍可怜,因为从高处跌落的动作实在醒目,所以引人注目。

可这到底,关她什么事呢?

手上的戒指这时也不小心被他们看到,有希子终于难得的严肃且一本正经:“无论如何,小哀,你这么坚强的女孩子怎么会心甘情愿藏在阴暗里呢?你值得更好的,所以拜托,放过新一....”

“你没必要插入他们的生命来,到底为什么呢?”

宫野志保咬着自己的唇角,有种虚脱的感觉渐渐涌出,只能拿手臂死撑着自己不跌落下去,而在心底回答那个从前一直期待着被人提问的词语。

只是因为我爱他,碰巧他也爱我。

声音出口时身体却停止了颤抖,她轻轻抬头,带着苍白的笑容和眼前的审判者们对视,她想,不能再让工藤去做唯一抵抗暴风雨的那个人了,从始至终他们都是相连的命运共同体。

“因为我爱他,他也爱我。”

“因为没有办法证明其实没有违背道义。”

所以才变成了这样的情景,被所有像您这样的人指责。绝望、但还在顽强抵抗的,为我们曾经所幻想过的蓝天太阳和云争取一方本属于它但被剥夺的天地。我们扣上了世人所戴上的帽子,成为真正的背叛者,原因是不管怎样都会被定义背叛,索性挣扎着成为彻头彻尾的刽子手。

在路易十六的断头台上听见欢呼雀跃的声音,人们扔着发臭的鸡蛋和菜像在驱赶过街老鼠。我们是罪人,也是无奈又可悲的人,但我们的可悲无法堂而皇之的说出口,因为不会有人信,除了评论一句「活该」,便没有人会在乎。

人们只相信他们的眼睛所看到的,包括听到的,唯独没有当事人自己诉说的,那份言辞都不可以成为呈堂证供。

工藤夫妇沉默,空气安静得好像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看沙发上的女孩面容苍白但强保镇定,对他们露出苦涩又悲伤的微笑。

之所以沉默,因为刚刚那番话让他们想起关于三年前自己儿子的一件事情。

当年,小兰刚出事时新一说他们已经分手,因为小兰性情大变而且可能还伴有终身后遗症,所以谁都不信。他们失望自己的儿子面对责任竟然想逃避,埋怨叫灰原的女孩忘恩负义毁掉以前那个优秀又完美的新一,让他变成被憎恶的背叛者。

当年的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为父母,没人愿意自己的孩子踏上不归之路,所以矫正、指责,忧心忡忡。在孩子面对歧途时永远不敢放手一搏,哪怕已经让他经历过风雨,知道他已经成长为一个见证过生死危命的男人,也依然不敢,在能称之毒虫蛇蝎的「感情」上投入百分百的身心相信他的自述。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复杂的东西,没人能抵住它的诱惑,而稍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所以不敢、也不愿,告诉自己的孩子可以随心所欲。

究竟会不会是他们出错了?

但正当沉思的时候听到手机的声音,宫野志保看到来电,发现是医院打来的。接通后听见负责博士那个楼层的护士长焦急的语气,极度匆忙的简述博士突然发病,正在送进抢救室。接完电话大脑一片空白,还没有淌出的眼泪瞬间干涸,脑子里什么东西都不见了,只有一个声音「博士」。

于是顾不得什么脸面,刚才是怎样坚强的声音,此刻就化为躺平任嘲的犯罪者,用最后一点哀伤的语气,寄予希望、不要脸面的,恳求刚刚才被他们定义为罪人的工藤夫妇:

“求求你们,送我去医院.....”

而他们也听到了刚刚电话里的声音,点点头便起身拿车钥匙拿伞准备出发,优作说车在地下车库里有点费时间,让她先去社区大门口等待一下。

宫野志保没有拿伞就冲出了门,天已经黑了,她跑到社区门口,却竟然在仅隔一条小路的对面看到了工藤新一。他站在雨里,神色着急,他们在雨中突然隔空对望,他看到她的身影似乎是不敢置信,可只反应了片刻就收起伞来不顾一切的朝她奔了过来。水被踩在脚下变成无数朵水花,奔跑的样子忽然就让宫野志保失了力气,然后,在他冲过来撑伞抱住她的那一刻,终于放声大哭。

他们在雨中拥抱,紧紧抱着这个她思念的、依赖的、也寄托着所有希望的救世主。

工藤新一解释说下午,本想给她个惊喜,结果去研究所却被告知她跟一对气质不凡的夫妇走了,这才粗略推断出来是自己爸妈,所以才不顾一切的赶了过来。

从始至终,他都是她一人的救世主,在无数个时刻令灰原哀心安的超人,被江户川柯南戴上眼镜的一刻命运就已注定。每回在宫野志保最崩溃无助的时候,都有工藤新一的怀抱,他牵住她的手,让她安心着放声大哭,然后用拥抱的方式告诉她——不怕、我在。

所以工藤夫妇将车开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雨顺着伞沿滴落浸湿他们的衣服,他们紧紧拥抱着,在路边、在滂沱大雨拍打的茫色雪景下,抓住彼此,像这世间唯一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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