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王之旅怎么行军?

“你有一条来自国宝的留言,请注意查收······”

第一集 人头壶 最初的凝望

你,来自泥土,头微微扬起,仿佛仰望天空。六千多年过去了,我们进食,生存,繁衍,不断进化。而今凝望着你,我们依旧在思索,这一切的意义。

陶,是人类第一次从无到有的实验。在双手的作用下,土壤、水、火,交织在一起,发生物理和化学反应,发生质的转换。从对泥土的把弄开始,人类认识自身创作万物的非凡能力。

出生如光芒照耀,死亡如黑夜降临,人类一次次地发出悠长的疑问,也一次次地溶解在沉重的泥土。根源于对生和死的思考,人类开始了对自我的凝望。

世界各大文明的觉醒,大约都从人像艺术的诞生开始。这件仰韶文化陶壶,只不过是大地留下的亿万张迷惘的面庞之一。 那些古人参照自身捏造出的形象,比他们的制作者拥有更漫长的生命,与大地同寿,至今容颜清晰。

我们凝望着最初的凝望,感到另一颗心跨越时空,望见生命的力量之和。 六千年,仿佛刹那间,村落成了国,符号成了诗,呼唤成了歌。

第二集 贾湖骨笛 穿越九千年的笛声

九千年前,一只仙鹤死去,把翅骨留在原始人的村落里,人们捧着它,耳边响起鹤群哀悼的声音。

很多人认为,传统的中国音乐是五声音阶,七声音阶是外来传入的,而七孔的贾湖骨笛已经可以发出近似今天的七声音阶,这也让很多研究者改变了对中国古音乐的看法。

九千年,斗转星移,生活逐渐转化为艺术,骨笛也慢慢演变成竹质笛萧的大家族。

穿行在骨笛孔洞之间的,是九千年前人类的呼吸,那是文明的先声。

第三集 陶鹰鼎 陶醉了六千年

陶,出于土,而炼就生活。它需要摔,需要捏,需要烧。制陶如塑人,在经过这些磨难之后,陶土便成了器,完成涅槃,变成神态各异的样子。

内容即胸怀。陶鹰鼎的造型带着上古的气息,也带着中原质朴的民风。但更神奇的是,它除了上古的王者之气,又同时显示出另一种很现代的气质,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萌萌哒。

捧着陶鹰鼎,就捧起一抔六千年的泥土,也捧起一抔中华民族起源的泉水。

陶,是时间的艺术,泥土太干则裂,太湿则塌。为了成就一件完美的陶器,匠人们需要等,等土干,等火旺,等陶凉。今天的我们,总感叹生活太快,时间不够用时,六千年前,古人就已经教给我们,如何与时间融合,如何与时间不较劲。

假如陶鹰鼎会说话,它也许会告诉我们六千年前,它在熔炉内外的日日夜夜吧。今天,它就珍藏在国家博物馆,展示着天工造化,展示着巧计神思,也展示着属于它自己的,肌肉萌。

第四集 龙山蛋壳黑陶杯 0.2毫米的精致

大家对薄有怎样的理解?薄如蝉翼,薄如钱唇,1厘米,1毫米,甚至是0.2毫米……

最质朴的材质邂逅了最巅峰的工艺,留下了那个时代的千古绝唱。 地球早期的文明,最先被陶器所散发的质朴光泽照耀。

“四千年前地球文明最精致之制作”,这是世界考古学界对龙山时代黑陶杯的赞誉。工艺的背后,件件都饱含着信仰与尊崇。 极致的工艺使黑陶杯独步天下。现在的技术还原原始的工艺,要达到如此极致的薄度,依然是难以企及。

史前时代的黑科技或许是这样的:独特的封窑渗碳技术,将碳分子在高温状态下,渗透到胎体的微孔里,经过砑光的胎体表面,黑色呈现。这种神秘的,黑色的金属光泽,带着直观的视觉冲击和震撼,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发无限敬畏,不可轻举妄动的虔诚心意。

第五集 红山玉龙 寻龙玦

五千年前的风早已止息,而它还保留着在风中的姿态。

五千年前的人类,创造了红山文化,那是自然和人类彼此直面的时代,生命和心灵,以及全无杂念的想象,在双手中表达和传递。 地理空间相距遥遥的文明,竟具有相同的感应和灵犀。

海阔天空中,仿佛万物同源,这样的形态,也与中华多民族大融合相呼应。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我们是龙的传人,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组成了龙的鳞片,舞动出中华文明的姿态。龙,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独特的标志性符号。

玉龙形象的演变,体现了历代审美风尚的继承和延续。龙的形象,回归到蜷体的“玦”,这个蜷曲,仿佛婴儿在母体内的形象,成为几乎最古老的器物的雏形。这是个体生命被孕育的开始,也是文明被孕育的开始。

有时候,我们对着光源去看玉,就像五千年的先民一样,看他的清澈和透明,看它挺直的脊梁在空中跃起。这块玉成为我们身体延伸到空中的部分,在时光中飞翔,起舞。

第六集 凌家滩玉板玉龟 玉中藏谜

种种猜测,都指向人类史前文明最尖端的科技与文化。 玉龟和玉板表面上给我们呈现出来的似乎就是最简单的数字和方位,而真正深入了解它时才知道这是一个复杂的数位及宇宙系统之谜。

人生双手,每只手都具五数,所以中国文化,包括五行学说在内,多是采用五进制。通过对10以内的数字有机地重新排列组合,会产生有趣的数字现象。变化方法就是把12345放与上左,把678910放于下右,这就是洛书,洛就是“脉络”,是世界有序运转的规律,这是一个极度平衡的状态,里面所有数字直线与斜线相加之和,都是相同的。所以有人认为,它是洛书的源头,还有人认为,玉板开创了中国的数字卦,也就是抽象数字的基础。

玉板中心的八角心符号,也是个古老而有趣的谜团,直到现在,我国多个民族也有此符号,甚至遍布于全世界多种文明,这些图形符号就如同暗藏的自然规律的密码,却逐渐被我们忽略遗忘。

凌家滩所涵盖的文化符号,范围之广,渊源之深,世所罕见。这是人类文明的一个高峰,却是一个被低估了的史前文明。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还有可能被新的发现再次震惊。

第七集 良渚玉琮王 神之徽章

谁能读懂这双眼睛,它仿佛从人类古老而幽暗的意识深处,穿越而来,无声地述说着先民的爱,恐惧与信仰。

玉,在中国文化中具有特殊的地位。甲骨文和金文显示了中国自古就有“以玉事神”的传统。 中国这片广袤的大地上,不同地域文化间究竟发生过怎样的互动和流转。这双眼睛穿越五千年,注视着我们,引领我们一步步走向历史的深处。

第八集 镶嵌绿松石铜牌饰 金玉共振

上挑的眼眶里,一双混圆的眼睛,透过三千五百年的时光,与你对视。它是谁?是龙?是虎?是牛?是鹿?是鸮?是熊?它似乎也在持续向我们提问,你是谁?

略微拱起的弧形铜胎上,三百多片绿松石,历经三千多年,纹丝不动,光洁依旧。 上古神兽目光如炬,凝视它的眼睛,墓主的深思,是否穿行到先祖的世界。它们沉默无语,它们无需言语。这双曾经见证过中国最早的王朝的眼睛,依然看着人来人往,星辰轮转。

第九集 殷墟嵌绿松石甲骨 刻词骨柶

商晚期,王室为了占卜和祭祀,契刻在龟甲或兽骨上的文字,被称为甲骨文。商人以细致的观察力和惊人的想象力,将日常生活中的所见,所为,所感转化为字符,刻在龟甲和兽骨上,其中蕴含了后代的主要造字方法。甲骨文是中国目前可见最早的成熟文字。

有了甲骨文,中华文明就有了记录与传承的工具,经过演变传承,从祖先的心里流传到我们指尖,从此,从个体到族群,所有的情感,知识,思想,经验,通过文字,一代代流传下来,中华文明得以塑造和传扬。

此刻,我们写的横竖撇捺,曾经一笔一划地刻在骨头上。因为刻骨,所以铭心。

第十集 后母戊鼎 国之重器

不妨猜想,方鼎盛谷物以祭地,圆鼎则盛肉以祭天。古人早有天圆地方的概念。地为方,为阴,象征养育万物之母。由此猜想,方鼎是为祭地而造,由身份高贵的女性主持祭祀仪式。鼎所在之处,有了特别的动词,叫做“鼎立”。大地也一定感受到了那不一样的分量,鼎逐渐成为象征国家和权力的传国重器。问鼎、鼎盛、一言九鼎等等相关的词,成为庄严尊贵的指代。

鼎中的王者,后母戊,封印着商代密码与故事的国之重器,今天,却无言自威,呈现着辉煌与强大。

第十一集 妇好玉凤 凤凰传奇

这件玉凤线条流畅,风韵迷人,侧身回首,转顾生姿,它属于商王武丁的王后,妇好。

我们仿佛看见一个爱美的又讲究生活品质的女性,正如玉凤般雍容华贵,仪态万方。这位王后并不是深居后宫的弱女子,她是参与国家大事,在男权社会中拥有一席之地,以实力说话的女性。妇好生前能征善战,经常主持各种大型祭祀,拥有自己的封地,经济独立,也向商王室纳贡。武丁朝雄踞中原,开疆拓土,毫不夸张地说,妇好打下半壁江山。

作为王后和女将,以智慧和实力,担当家国事业,博得众人的尊重。她坚若青铜。生活中,为武丁生儿育女,作为妻子和母亲,她温润如玉。爱武装也爱红妆的双面佳人,堪称完美女性的典范。

妇好的玉凤,恰似她优美的身姿,定格在历史的风景线上,为后人所敬仰。

第十二集 鸮尊 一只猫头鹰的待遇

鸮尊,被现在年轻人美誉为最呆萌的青铜器。有专家甚至说,鸮尊就是妇好的代言人,见证着中国这位传奇女性的一生。

商人有崇鸟的习惯,鸮就是他们主要的崇拜对象之一。观察这些器物,总觉得有一些地方被加工的格外的夸张、醒目。例如锐利的嘴巴,狞厉的面部,粗壮的腿足,繁缛的纹饰等等,这些有意识的夸张大概是要强调鸮的威慑力。

事实上,对猫头鹰的崇拜并不仅仅发生在中国商代的皇家,希腊神话中,代表智慧、理性和公平的雅典娜,她的爱鸟就是一只猫头鹰。古希腊人崇拜猫头鹰,作为可以在夜间捕猎的鸟儿,猫头鹰在黑暗中看清真相,在混乱中理清思维,或许这就是猫头鹰被赋予了智慧象征的原因。

从高贵到不详,再到呆萌,猫头鹰一直就是那个猫头鹰,但是人心变了好多回了。

第十三集 利簋 刻下商周的界碑

簋,是一种古代食器,用来盛装煮熟的谷物类主食。

西周等级森严,一些用于祭祀和宴飨的器物,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成为礼制沿袭的象征,这就是所谓的“藏礼于器”。 天子在祭祀、宴飨、随葬时,使用九鼎八簋,诸侯七鼎六簋,大夫五鼎四簋,以此类推,不得越级使用。至此后的三千多年,“礼乐”成为中国人思想准则和行为规范,中华民族自誉的“礼仪之邦”也由此而来。

对于一个并不从事学术研究的普通人来说,欣喜的不仅是了解到商周更迭的年份,更是拜千年不断的文字所赐。通过一件文物,三十几个字,居然能跟三千年前的祖先们交流。而簋上半部分形状,被现代人用的碗沿袭来下,依然作为食器盛放谷物,被我们捧在手掌,也捧在心上。

第十四集 何尊 这里有中国

凝重雄奇的造型,严谨又富有变化的纹饰,但只要慧眼才能看见它的心。此刻,它被安置在国宝的最高展台,因为它记录了上古时期,一对十几岁少年的心跳,一段关于王朝不忘初心的对话。

当考古学家,在一百二十二字铭文里发现“宅兹中国”四个字的时候,无异于在方寸之间,看到了埋藏了千年的谜底。这是关于“中国”一词最早的文字记载。这些写给祖先的字迹,更像是写给数千年后十三亿中国人的信。

三千年历史演进,朝代更替,“中国”一词从地理中心,政治中心派生出文化中心的含义,继而又被赋予了王朝统治正统性的意义。直到清末,中国一词被用作国名,出现在官方正式文书当中。三千年过去,那对年轻人的身影早已不在,太多故事也被黄土掩盖,但洛阳城繁华依旧。

同样被黄土掩埋的青铜尊,于1963年在陕西的一处土崖中被发现,后被命名为“何尊”。虽没有了最初夺目的光泽,但尊上的一百二十二字铭文,却没有辜负它主人的期望,跨越三个千年,将祖先的丰功伟绩,展示在后人眼前。

“中国”,三千年前被镌刻与方寸之间,深埋于地下。三千后,埋藏它的泥土,和这泥土连接的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被它命名,叫做“中国” 。

第十五集 玉组佩 把世界戴在身上

你现在看到的我,来自三千年的西周,我在地下行走了三千年。我和时光一起行走,穿着我的绳子已经腐朽,我的二百零四块碎片,被光线连接,二百零四个不同的象征,串接成闪光的句子,在身体上被佩戴成段落,组成了一个新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龙的鳞片和大雁的羽毛,振翅在同样的天空。鱼的沧海和蚕的桑田,被同一根绳子,以一指相间。两条龙的缠绕,龙和凤的合体,龙的身体和人的头,人们把见到和想象到的生命,浓缩成玉片,它们入海、通天,慢慢汇聚在同一个地方,汇聚到一个人的身体上。

当时的人们认为,把一个世界穿戴在身上,让亿万年生命的玉与数十年生命的人,将彼此的生命互相给予,就是人对天地万物之爱的表达。玉,成为西周在青铜之外,留给时光永恒的礼物。 礼制,无形的掌控着国家运行的规范。玉,身为礼的载体,用来当做沟通日月天地,对话祖先的语言,用来比喻君子的品格,用来象征女子美好的仪态。 亿万年前的地壳运动,造就了玉石。先民的双手,把玉开凿出来,拣拾起来,捧着手心里。

玉组片,以毫厘的薄片,象征巅峰,以静止不动,比拟河流,流经了生死与朝代的更迭。这组碎片来到我们眼前,已经行走了亿万年,而西周离我们,不过三千年。

从礼玉到配玉,我们把世界的美好,戴在身上。

第十六集 三星堆青铜人像 人性的光辉

当我们的目光遇见这些人像,就注定这是一场属于整个星球的相遇。

三星堆文明晚期,中原王朝正处于殷商时代,商朝人大量制造青铜兵器,食器,酒器,用活人祭祀神明,是个充斥着血腥的时代。然而在三星堆的祭祀坑中,始终没有发现用于祭祀的人牲,更不见一件兵器。这些长相冰冷的古蜀人,拥有这超越时代的人性光辉。这也许是他们强大的原因,或许也是他们消亡的种子。

古蜀文明为何拥有如此超凡的想象力?与他们对视,那些超越语言的心动,也许就是隐藏在我们生命里的谜底。我们是人,我们站在这里,也站在地球上。

第十七集 三星堆青铜神树 生命之树

三星堆遗址发掘现场,超出所以人的预科。看情形,似乎三千年前,这里的一切都被砸烂和烧毁过,仿佛已经完成了一次涅槃。二号祭祀坑出土了几百块青铜碎片,这些留在人间的片段,还能拼贴出那个世界的一丝端倪吗?

器物所要表达的意图,完全超出人们的经验。眼前这座青铜器,残高3.96米,由基座和主体两部分组成,树顶已残缺。 三星堆出土的其他青铜器同样证明了古蜀先民非凡的创作力,不断试图沟通天地,认识宇宙的可能。这些符号与青铜神树一样,也许都来自一场仪式。这些也许超越了他们日常可见的形象,成为符号,成为去过另一个维度和时空的神秘力量。

历史、文明、想象,似乎都是以一种相同的方式构建起来的,这种连接方式就如同树状结构。树立天地,生命之树,成为人类一个古老的象征。

第十八集 太阳神鸟金箔 照耀古今的光芒

眼前晃过的这道耀眼的金芒,仿佛普照大地的神灵,一晃,离我们三千多年的太阳神鸟,已经近在咫尺。

它是四川金沙遗址中最令人惊艳的形象,这是一张外径12.5厘米,厚仅0.02厘米,含金量高达94.2%的金箔,它是人类的生命之光。

全世界五大古代文明的发源地,都无一例外地出现过太阳崇拜。这轮可以放在手掌上的太阳,自始至终都是个迷。自然送给人类的礼物,被古蜀人用世界上最珍贵稀有的金子,在一个巴掌大的地方,勾画出了古蜀人的宇宙印象。

当人类逐渐远离了神巫世界,再也无法破译太阳神鸟金箔的真正含义。 太阳神鸟,20克黄金里的宇宙,在这0.02里面厚度记录的宇宙时光里,我们如一粒微尘般存在。

第十九集 大克鼎 一本打开的青铜之书

大克鼎,上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

西周时期的官职采用世袭制,青铜器上往往可见赞美祖先功绩的文字。这种习惯正是出于礼仪的要求,所谓“藏礼于器”。“鼎”在周代,是最重要的礼器,皇室和贵族常把重要是事件铸刻在钟、鼎等青铜器上,这种文字被称为“钟鼎文”,也叫“金文”。这些钟、鼎,就是一本本记载历史的青铜之书。

大克鼎的内部铸有金文290个字,这些字迹,让久远的年代逐渐清晰起来。 在铭文的最后,克再三祈愿,“天子的美意,祖先的恩泽,万年无疆,子子孙孙,永远享用”。

但,永远只是一个美好的期盼,大克鼎铸成不久,周朝衰弱,春秋争霸。乱世之下,克的子孙又能去哪里安身呢?秦灭六国后,中国文字用小篆取代了金文。汉朝以后,青铜器逐渐退出历史舞台,青铜是书页彻底合上,从此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

第二十集 古滇国贮贝器 走下神坛的牛虎

这是两千多年前战国时期,云南滇池抚仙湖一代的古滇人向神灵诉说的心愿。这件青铜器叫牛虎铜案,是一个祭祀中摆放的贡品的礼器,作为沟通神灵的神圣之物,它表达了古滇人对生死的看法,死亡中孕育着新生,生命是在不断的代谢。

这是对生命的赞美,对繁衍的渴望,对超自然力量的崇拜。如此深沉的情感,如此抽象的思考,表现地质朴、狂野。 几百年转瞬即逝,古滇国青铜器逐渐从神坛走向了人间。西汉以来,贮贝器上出现了大量现实生活的场景,祭祀、战争、狩猎,这些不仅是古滇人生活的缩影,更是滇王和贵族们权力的表现。

几百年间,那位胆战心惊祈求神灵保佑的滇王,他的后代已经成长为自信高傲的君主。随着时间的脉络能清晰地解读到,古滇国青铜器从表达神性到表达人性的变化。 东汉年间,古滇国灭亡,于是青铜器与古滇国一起,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烟尘中。

但即使是今天,如果你走在云南的狂野山间,或在某个少数民族的旋律和舞姿间,仍能随时感受到狂野、质朴的生命力。

第二十一集 莲鹤方壶 莲花怒放,仙鹤欲飞

再也没有谁比它更物如其名,一朵莲,一只鹤,组成了它的名字,莲鹤方壶。仙鹤展翅,溅起的水波惊动了莲花绽放的花瓣,也惊动了千年时光的碧波,这是青铜时代的绝唱。

它已经数千年不曾盛酒,但依然盛满时光之酒的狂野,迷醉了此刻。

然而在这些怪兽和蟠螭上,方壶的顶部向我们展示了另外一个世界。怒放的荷花中,站着一只欲飞的仙鹤。“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也许当时当地的这种气氛,弥漫成为郑国之风,制造莲鹤方壶的工匠,将荷花盛开在青铜器上,凝重得以盛开成一种轻盈。

汉代以来,青铜器逐级为铁器、漆器和瓷器所取得。但是中国人对莲、鹤的想象却不曾停止。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进入了诗人们的诗行,成为品格的象征。飞翔于天地间的鹤,飞进了神仙的传说,成为能沟通天地的仙鹤。

而在春秋时期的莲鹤方壶上,仿佛还处于萌芽时期,鹤还没有占据主体位置,普通人乍一看,以为上面站了一只小鸟。一只小鸟,带来一片天空,将硕大壶体的重量感化为流动飞扬,与前朝肃穆庄严的青铜器区别开来,流露出驱陈纳新的气象。

新与旧在一个壶体上融合,这也昭示着脱胎于老成持重的西周,经历大变革的东周,正在开始一场盛放,它展翅欲飞,抬头仰望着此后两千年中国的天空。

第二十二集 曾侯乙尊盘 复刻传奇

曾侯乙尊盘,既是失蜡法的标志作品,更是青铜工匠的图腾。

尊盘出土后,它的制作方法产生了巨大的争议,人们纷纷猜测两千年的工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直到一名工匠,用了二十年时间,用失蜡法成功铸造一比一的复制品后,尊盘的制造之谜才最终揭开。

古代没有机床,无法直接在青铜上雕刻,只能采用中介物质,石蜡。石蜡柔弱,可以雕刻复杂的花纹,这失蜡法工艺的开始。蜡模雕刻完成,覆盖三层石英砂,反复持续两天,形成坚硬的外壳。随后,部件将进入火炉焚烧,进入失蜡法最关键的工序,这就是失蜡法名称的由来。蜡水流失,形成空腔,成为铜水的血管。工匠的巧思随着看不见的脉络,在重力的作用下,缓缓遍布空腔。当铜水凝固,厚厚的外衣,逐渐剥离,尊盘的一个部件也就宣告完成。

一个小小的部件,即使是借助现代工具,也需要经过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臻于完美。难以想象的是,那位制造尊盘的人,是以一种怎样的心境,怎样的意志,完成了一件如此复杂的作品,让两千年后的人们,瞻仰、赞叹。

第二十三集 越王勾践剑 胜者为王

生命是一片战场,战士们都渴望胜利,因为失败的代价是难以忍受的······

在博物馆,分别有两把剑,代表着胜利与失败,一把属于胜利者——越王勾践,另一把来自他的一生之敌——吴王夫差。

剑,被誉为百刃之君,是因为它最适合一击刺杀。它不像长矛那样远离敌人,也不能像刀那样,挥砍自如,更不会像棍棒那样,殴打弱者。一名伟大的剑客,只有把剑深藏在怀中,隐忍等待。当足够靠近敌人的瞬间,突然出击,刺出那决定胜负的一剑。以小博大,不欺老幼,善于忍耐,这既是剑的品格,也是君子的信仰。视剑为生命的君子,从不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当利剑出鞘的一瞬,即使是万乘之主,也会惊慌失措。

胜利者可以尽情装饰自己的配剑,那是属于王者的尊严。在这柄铜剑上,铸剑师采用了最上乘的材料,在没有实战价值的地方仔细打磨。剑身用锡金属熨烫出菱形花纹,剑柄镶嵌绿松石。底部的十一个同心圆,整齐排列,让两千年后的数控技术都为之汗颜。

越王勾践吞并吴国,成为春秋时代的最后一位霸主。当他手握宝剑,登上诸侯会盟的王座,他知道,所有的忍耐都是值得的。千军万马在高呼万岁,一生的死敌已成为冢中枯骨。作为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他的配剑,当然要足够炫酷,才能震慑住蠢蠢欲动的诸侯们……

第二十四集 错金银铜版兆域图 战国的黑科技

这是一块遭受过火烧和压砸的铜版,两千三百年的光阴在它身上漫漶开斑驳的印迹,而金银镶嵌的线条依然规整。这是如今已知最古老的建筑平面设计图,设计了一位国王的陵园。

中山国的位置大致在今天河北省南部,处在两个强国的包夹下,疆域线上,步步皆兵。国王将理想的蓝图置于他的疆土,朝向南方,营造一片中轴对称的宫殿式建筑。兆域图长九十六厘米,两步之距,宽四十八厘米,一步之遥,这是天下之外的脚步。 图上标识王陵区域,陵上建筑,各宫室面积和平面形状,标注有尺和步两种度量单位。尺标注的建筑严格遵照比例尺绘制,比值为一比五百。精准规划布局的空间思维方式,在平面图上铺展开,视点置身高空,俯瞰大地辽阔。

可惜兆域图的愿景未能完成,中山便被覆灭。中山国不再有地面上的疆域,它藏在地下。

这是在多么飘摇的境遇中,与现实相拼搏的创造力。也许错身处战乱,戎马一生,才格外渴望一场井然有序的陵园,身后能在寝宫中获得祥和与安息。

第二十五集 虎符 执于掌心间的千军万马

这只萌萌的铜老虎,安静地趴着。乍一看,并没有相隔千年的距离感,但它身上的错金铭文,和一条规整的中缝,预示着它不凡的身份,兵符。

虎符意味着军权,见符即见君。两千多年前,信陵君为得到它,不惜生命安危的铤而走险。兵符即和,万马齐发,赵国因此得救,魏国也有了暂时的安全,虎符成为扭转国家生死存亡的拐点。

现藏于陕西历史博物馆的杜虎符,是所有出土虎符中铭文最长的一件。四十个错金篆书铭文,大意是:兵甲之符,右符在君王手中,左符在驻扎地的将军手中。调动军队时,君王都会派人持右符去驻地,与将军手中的左符符合,将军才能出兵。

战国时代,战火频繁,军情紧急,稍有闪失就可能殃及城池。山高水远,没有现代通讯手段,君主就是靠虎符传达军令。为了保密,虎符通常设计成小巧隐匿的造型,实现“账户”和“密码”的有效对接。虎符多由左右两半组成,君主和将军各执一半,左右符的背面各有榫卯,一一对应,符到则君到,只有同为一组的虎符合在一起,才能发兵,这就是“符合”一词的来历。

后世随着勘验手段的发展,符节虽然渐渐成为历史的背景,却也并非踪迹全无。在后来的两千多年里,“符合”的校验逻辑已经根植于人类活动的角角落落,守护着现代社会的秩序。

第一集 鹰顶金冠饰 你好,我的对手

这顶金冠曾陪伴主人策马草原······

鹰顶金冠饰,展现了战国时期,中国北方民族贵金属工艺的最高水平。它,代表着草原的荣光。当主人策马飞驰,雄鹰也随之震动,仿佛展翅欲飞。

那时候,草原上没有文字,历史则由他们的对手书写。在中原文明的记录中,匈奴被称为“猃狁”,“猃”即长嘴狗的意思。他们贪婪残暴,经常南下掠夺。然而从草原之王的视角来看,世界很可能更中原的记录不大相同。

游牧的草原相对于农耕的中原,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存意识。草原民族的饰物上,动物是永恒的主题,它们在匍匐觅食,在互相咬斗,在伺机而动。而鹰顶金冠饰更是以草原之王的威严,俯视着世间一切弱肉强食。

有一个强大而蛮横的对手,究竟是幸还是不幸。一场场模仿者与被模仿者的对决,由此开始。一直处于守势的农耕文明,到秦汉终于建立起统一的帝国,也由此以举国之力,祭出终极防守大法——长城。不仅是守卫边疆的堡垒,当西汉国力强盛的时候,这里又成为反击匈奴的前哨。但连绵的长城真的能阻断人们的交往么?长城两侧,且战且和。直到东汉,南匈奴入塞,多年的对手终合为一家。

今天,当我们看着鹰顶金冠饰,是否能想起当年那些风一般来去的影子?正是从战国时代开始,在与一个又一个内外对手的对峙和融合中,在经历一次又一次蜕变之后,中华文明强大的包容力,逐渐被唤醒。因为对手,我们审视自己;因为对手,我们了解自己;因为对手,我们变成更强大的自己。你好,我的对手!

第二集 战国嵌错宴乐攻战纹铜壶 春秋战国

春秋战国,一个风起云涌的时代,中国历史上思想飞扬的年代。几百年间,群雄并起,战乱频繁。而这之前的西周,一直处在礼乐高度发达的社会中。

壶声静默,却非无声。壶身可度量,却也无边。

静默是壶身上,能听见厮杀与吼叫,这里是一个战场。春秋时期的诸侯争霸战,到了战国转化为领土吞并战。一场攻城略地的战斗,一方搭云梯向上仰攻,一方在城墙上奋力坚守。水战时激起的波澜,是这个时代在时光之河里发出的声响。舟行如梭,船上武士各个精神抖擞,奋勇前进。双层战船,犬牙般纠缠在一起。

宛如时光的速度,一念之间,就到了厅堂。战争之后,胜利者举办庆功的宴饮,客人们举杯站立,向坐于厅堂之中的主人敬酒祝福。周围是敲钟磬与吹奏的乐队,钟鸣鼎食、礼乐之邦。

这里有一片桑田,顶层没有了战争的喧嚣。人们安然地进行着习射。妇女们则在桑园里采桑。中国是丝的故乡,采桑也进入了礼制,演化为后来的亲蚕礼。

此刻,壶中一点酒也没有,却盛满了一个令人迷醉的时代。征战的厮杀与欢宴的音乐都隐匿不见,桑叶还在无声的生长。两千年的时光是一片沧海,壶身上的桑田,茂密如初。

第三集 曾侯乙编钟 中国之声

(本集全程无旁白,采用采录音频和文字介绍曾侯乙编钟)

这是一段录制于1986年的音频,演奏乐器来自公元前四世纪。

“曾侯乙编钟音响记录,采录单位:湖北省博物馆,中国唱片总公司,1986年3月29日凌晨两点开始。室内温度18摄氏度,再录国产音叉,A等于440赫兹”,

“上层第一组,共用钮钟6件,上1(组)1(枚),正鼓音···侧鼓音···”,

“下2(组)7(枚),正鼓音···”,

“全套钟的最低音,为下层一组第一钟,正鼓音···”,

“全套钟的最高音,为上层第一组第一钟,侧鼓音”,

“全部甬钟音域共跨五个八度”,

“中层第二组,该组共有无枚甬钟,12件”,

“中层甬钟构成的C大调音阶······” ,

“曾侯乙编钟共有64件,另有楚王所送的镈钟一件。除镈钟以外,每件钟均标识有两个不同的音名”,

“1986年4月6日晨6时整,全部采录工作结束”。

曾侯乙墓发掘于1978年,墓主人名“乙”,是战国曾国国君。曾国也就是史书上所记载的“随国”,在今天湖北省随州市范围内。

“集大成也者,金声与玉振之也”——《孟子》

“礼以节人,乐以发和”——《太史公自序》

“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

“八音克谐,无相争伦,神人以和”——《尚书》

,曾侯乙编钟发掘40周年,向考古工作者致敬!

第四集 木雕双头镇墓兽 天地一角

它不是青铜,是温暖的木头。

四只麋鹿角向外生长,预示生命的开始。这些装饰,都在暗示着这件文物产生于湿地气候的地区,诞生在楚国的大地。

“楚”,意为树丛,荆棘。楚人生活在沼泽地区,他们制作的艺术品,带来浓厚的自然气息,像风、像鸟、像云,没有固定的形态,是中国人血液中最自由的部分。如今楚人的形象,定格在一张窄窄的木片,定格在天地之间的角落。

从出土文物中,我们能强烈地感受到楚人的自由气质,它轻快的地存在过,存在于略显沉重的文明之中。在古典时代,一个地区的气候往往影响着人们的思维方式,所以我们才可以在楚人的艺术中,看到丰富的自然形象。

一呼一吸间,镇墓兽已存在两千年,以木头和动物的角质,对抗时间的销蚀,依然完好,与天空并肩,和星辰同行。

第五集 人物御龙帛画 天上见

死之后,人会去哪里?两千多年前的楚人相信,是永生。

他,眼神坚定,峨冠博带。身着华服的他,腰配重剑,手中的缰绳绷得笔直。缰绳的另一端,紧紧地拴着一条巨龙。巨龙昂首翘尾,生成龙舟。他似乎已经准备完毕,即将摆脱形骸的束缚,前往永生之地。 华盖高起,代表墓主人正游走在天空。一条鲤鱼指引着航程。墓主人驾驭巨龙,而龙正是可以穿行于人间与仙界的接引神兽。

“魂兮归来,反故住些。像社君室,静闲安些”。据说,“些”(suo,四声)是远古楚地巫音的残存。楚人认为,人死后,魄往下沉,魂往上飘,因此把帛画藏在棺椁的夹层中,游魂识别墓主人形象,就会归来,完成升仙之旅。

作于200多年后,西汉时期的T形帛画,同样作为“引魂幡”,则将楚人有关生死的宇宙观,表现得更加完整而立体。画中,生死如阴阳相互转换,死后世界的时间和空间,如四季循环往复,杂糅一体。帛画下方是地下的世界,长夜玄冥中,巨人脚踏鳌鱼,震慑恶灵,托举起大地。帛画的中间部分,墓主人的魂魄则由双龙搭载着一路升腾,穿越人间。上方的天界中,天门大开,这里日月同辉,是墓主人将要飞升成仙的地方。 装载着墓主人的棺椁上,同样描绘着升仙的极乐之境。

消逝的生命,虽暂时如烟云般飘散,但在各种神物的庇佑下,阴阳调和,魂气聚合成形。永恒的生命在另一个世界逐渐复苏。楚人的丧葬,用楚文化奇幻神秘的形象,为逝者的出死入生,描绘了一套瑰丽而完整的路径。

死生为昼夜,生死非人力可逆转,可它们又如春来秋往,昼夜更替,这是大自然冥冥之中的暗示。楚人对生命奥秘的探寻,幻化在烂漫的图景中,让那时的人们面对死亡时,不再恐惧。因为他们相信,死亡是为人之路的终结,却是成仙之旅的开端。事死如事生,这样的生死观,影响了中国后世千年。

生而为人,死后成仙,这才是完整的生命记忆。而生死之间,应御龙而行。

第六集 跪射俑 帝国的镜像

地平面,是神秘的镜子。镜面上,是巍峨而沉默的陵墓;镜面下,帝国的时间仍在行走。

1974年,大地之境的尘埃被意外触动,深埋在骊山脚下的秦始皇兵马俑赫然面世。在地下的疆场,我们与史书描写的骁勇秦人,面面相觑。

动作、铠甲、衣着,陶俑对帝国战士的复刻,逼近真实。而五官、须发、掌纹等体貌的严谨处理,又赋予他肌肤的温度。出土时,陶俑脸部和周身织物还留有色彩,面目如生,须发毕现,全无冥界的阴翳。虚拟的将士,不仅颜值尽显,而且暗藏热血。

星辰旋转天穹,三河蔓延大地,人为重现的镜像,拥有扭曲时间的魔力。镜子之外,肉身已经逝去。镜子中,士兵却被赋予恒久的人格和生命。它们抵御住时间腐朽万物的力量,屹立在今人眼前。

地面上的秦朝已经画上句号,大地之下的时间,在坑穴的隧道中,自我延伸,这里的帝国没有终点。战士们等待帝王的号令,随时准备重返战场。

第七集 战国商鞅方升 一升量天下

它的容量只有一升,体格不大,颜值不高。隐约可见的铭文却暗示着它非寻常之辈。 标准、统一、天下,这些关乎中国历史走向的决定性瞬间,就铭刻在它的身上。

战国时代,诸侯间的战争更为惨烈。为了在残酷的竞争中生存下来,各国先后进行变法。商鞅使新法得到民众的信任,统一度量衡的进程也正式开启。度,用来计算长短;量,用来测定容积大小;衡,则是测量物体轻重。

始皇帝的诏书与商鞅变法时刻下的文字,距离不超过两厘米,时间却相隔123年,意味着方升从一国的标准转变为天下的标准。统一的方升意味着统一的法度,生活在辽阔土地上的华夏先民,才会令一个泱泱大国,有了统一的认识。一个国家的“升”,开始有了天下的度量。

第八集 秦始皇陵铜车马 图谋远方

生命若走近边界,帝王也无力逾越。也许,制作一辆精美绝世的车马,才能驶向梦想的远方。拥有这辆车,是否意味着不朽。

这是迄今为止,中国考古所发现礼制最高,形象最完整的古代车马。不计工本地用金属代替真实原型,诉说了始皇帝的勃勃野心。背倚死亡,图谋远方。

严密拼接的青铜车马,再现了大秦制造的优良品质,让我们重温一颗充满理想的心。公元前221年,秦王朝建立,自称始皇帝的嬴政,意图制造完美的国家制度,设置由中央统一管辖的郡县,书同文,车同轨,修筑通达天下的道路。秦朝高速公路,直道和驰道很快诞生,车轨距离的国家标准也随之出现。

秦始皇沿着自己铺设的道路,先后五次驾驭车队,巡游疆土,他的生命终止在旅途。 曾经最威严的人家仪仗,化作驶入陵墓的悲壮行伍。陵墓之下,另一组车马,整装待发,静候主人的魂灵。

帝国沉埋,青铜剥蚀,从未启程的座驾,是否真的能够疾驰,到达远方。

第九集 里耶秦简 秦朝县城那些事儿

里耶秦简,现藏于湖南里耶秦简博物馆,这些木片看似不起眼,但模糊的文字却隐藏着大量信息。这些信息来自秦朝的一座县城。2002年6月,湖南湘西里耶古镇,一座古井里的发现的三万七千四百余片秦简,震惊世界。

两千两百年前的一户人家,户主郑不宝,享有爵位不更。他的妻子名叫有,两人还有一个未成年儿子虒。当年他们生活在南洋里,现在这家人在这片木简上团圆。

即使他是身体已成为尘埃,木简还记得他的样子。

一个时代浓缩于一个县,一个县又浓缩于一片木简。三万七千多枚木简,就像一部秦朝县城生活的百科全书,写满了当时的各个方面,全景式展现了郡县制下,一个秦朝县城的管理和运行。在正史当中,对秦朝行政制度和社会生活的记载不足千字。而里耶秦简用近二十万个字,为我们描绘了三万七千多个从前。这如同复活了秦朝的一个细胞,继而复活了一个时代的生命气息。

那时的小吏与平民,仍存在于尺牍,可以阅读,可以理解,可以想象,可以在尺牍之间,看到那些被秦时明月照耀过的生命和时光。

第十集 南越汉玉 有玉而安

雨林、湿地,瘴气弥漫的土地,这里是南越之地,也是两千年前秦始皇眼中一块诱人的沃土。赵佗,便是奉秦始皇之命而来,征服五岭之南的江山,也是他为汉代守护一方平安。史记中记载,这位来自中原,有可能是中国历史上待机时间最长的王,从外表上看,他就是个越人。

玉,本是美好的石头,中国人赋予了它丰富的生命和意义,可以象征品德,可以炫富,也成为生死的陪伴。到了汉代,玉出现在人们生前死后的各种场所,从礼仪到装饰再到器用,记录的一个朝代想象力的维度和气度。

南越国,虽然位于统一国家版图的边缘,却和中原地区对玉的追逐一样浓烈。 龙的形象,几乎遍布汉代装饰用的玉器,它是龙形玉佩,它是龙纹玉璧,它是龙凤纹重环玉佩。两千年前,它叠放在南越王脸上,亦如瞳孔,望向人类不可见的地方。

生者配玉,以比其德;亡者敛玉,以慰其灵。在汉代君王的葬礼上,堪称奢侈品的玉衣风靡一时。愿在体而为衣,安君王以九泉。

玉,石之美。玉比王字多一点,即使身为王,也会在时间里湮没,有了玉便多了一点能与时间并肩的力。有玉而安,身体因此安住,大地因此安住,安住在对永恒的祈愿与向往中。

第十一集 霍去病墓石刻 磐石之志

汉武帝茂陵不远处,便是名将霍去病的墓葬,形如祁连山。当年山上的石刻,气势依旧,纪念和陪伴着中国历史上的少年将军。

一块整石浅刻的人,带着痛苦的表情,像一个问号。当求生存,或求生存而不可得,一场战争不可避免。这匹隐在石头中的骏马,头上仰,作势跃起,就像公元前140年的汉朝,16岁的汉武帝刘彻即位,霍去病出生。汉朝刚刚建国62年,像一匹年轻的骏马,要跃上世界的舞台。骠骑将军霍去病,在千里大漠中,闪电奔袭,六天转战匈奴五部落,这位19岁的少年,孤身进入敌人的营帐,一个人,却仿佛拥有千军万马,让帐外四万兵卒,八千乱兵,归顺大汉。

一匹威武的战马,气宇轩扬,凛然难犯。公元前119年,21岁的霍去病,祭天封礼于狼居胥山,祭地禅礼于姑衍山。之后霍去病一直打到瀚海,也就是今天的俄罗斯贝加尔湖。经此一役,匈奴远遁,漠南无王庭。汉朝,从此可以直面更辽阔的世界。司马迁形容这闪电般存在的生命,“直曲塞,广河南,破祁连,通西国,靡北胡”。

闪电耀眼,闪电短暂,公元前117年,23岁的霍去病英年早逝。

石雕无声,荒野长吟。这些拙朴粗犷的石刻,不同于后世的写实风格,是汉代艺术的杰作。石不朽,磐石之志永存。亦如闪电的生命,在大地上消失的那一刻,石头里的生命,浮现出来。一块岩石刀刀划过,时间在他们身上碰撞,便镌刻出了故事。

第十二集 五星出东方锦护臂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

大地的经纬,纵横交叠,标志出山川和城市,坐标连接,足迹踏出道路,示意来处,遥指去向。来自东方和西方的风,在每一个路口相遇。

织锦的纹样间,自右及左,横列八个篆体文字,“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这是一句吉利的占星语。五星,即金木水火土,也称太白、岁、辰、荧惑和镇。地分九州,中国指的是中原。人们相信,每当五星会聚,辉耀东方,大汉就将安宁昌盛。

丝缕的叠加构成锦缎,颜色的集合拼出画面和文字,美好的愿望,浓缩成千丝万缕,被细密编织进这一掌见方的精致里。五星锦,仿佛每平方厘米经线220根,纬线48根,丝之纤细,线之密集,都展现了公园2到3世纪,最杰出的丝绸织造工艺。

2018年,中国丝绸博物馆,依照汉代的技术,使用原始的工艺仿制五星锦,历时一年多,终于完成,全幅的画面和完整的语句,再一次缀合在世人眼前。

丝绸,像强劲的东风,出塞远行。与此同时,毛、棉织物则像西风,与东风相逢在路途。新疆地区的丝路遗址,不仅保存了锦缎,还容纳了多元的域外因素,无不折射出着来自异邦的陌生风景,裹挟着浓郁的他乡气韵。 世界文明犹如缤纷多彩的丝线,广袤河山仿佛从未停歇的织机,在东风和西风的吹拂下,编制至今。经与纬,线与路,古与今,在沙海古道上,我们看到了你,也遇见了自己。

第十三集 四神纹玉辅首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铺首衔环,常用做大门上的门环,但这件茂陵博物馆的玉辅首,却绝无仅有。

云气缭绕间,现出兽面端严威武。虽衔环缺失,却气势犹存。在仔细看正面,双目炯炯有神,头部的云气纹理,依稀可辨,有动物形象隐藏其中,它们是天生的组合,有个霸气的名字,“四神”。

仰望星空,带个古人视线之外的想象。28个星宿中,东、西、南、北,四方的每七个星宿,组成天上的四种神兽。天之四灵,以正四方,四神就是四方的象征和守护者。青龙,又称苍龙,是东风之神,颜色为青,五行属木;白虎的西方的主宰,颜色是白,五行属金;朱雀是一只红色的大鸟,统领着南方,五行属火;玄武是神龟与灵蛇和合体,位于北方,五行属水,颜色是中国古代独有的玄色,黑中带红。

在两千多年前的汉朝,天地相应,人们把四神投影到地上,需要区分东西南北的地方就有它们的存在。行军打仗,四神奔腾如风。在猎猎招展的旌旗上,朱雀领前锋,玄武居后卫,左翼青龙,右翼白虎。一场仗打下来,前后进退,与天同在。 四神浮现尘世,营造城池宫殿时,人们把它们刻在瓦当上,标识方位,护佑一方平安。四神游走在石碑上,潜入墓室之内,盘旋在一枚小小的铜镜上。有方向的地方,就有它们的身影,它们是离每个人最近的神,守护着人们的四方。

这是灵动的四方,铺首上的四神纹,欢快地跳脱了原本的方位。南北两神右旋后,适合地布置在兽面两侧,似在祥云里飞腾翱翔,怒目利齿的兽面,眉目间也流露出几分柔情,一切都在艺术的浪漫中,被汉人的双手活化。玉石,大地的精华,当雕刻者把天上的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雕刻在这块玉石上的时候,玉石又秉承了天象。

也许古人把它们想象成天空之门的辅首,即使在眼前,我们也需要仰望,四神遨游的天际。这块蓝田玉上的四神安在,这是一片碧绿的天空,奔腾、飞翔、盘旋、静默的四神,指引着地方的方向,也望向天外的世界。

第十四集 熹平石经 破碎与重聚

依稀的文字,饱经沧桑的残石,分藏在全国多家博物馆,虽相隔千里,却出自同一组石碑。它是现今流传最早的官方定本石经,东汉熹平石经。双面刻字,不是一块,而是一组,共46块,内容为儒家七部经典,全辑二十多万字,史无前例。

汉代开始,普通人可以通过学习,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儒家经典,作为官方法定教科书,成为指导社会发展的伦理道德典范,官学私学规模空前,制定的教学制度模式,沿用至今。当时印刷术尚未发明,经籍传播主要靠抄写,时间一长,难免出错。汉灵帝熹平四年,议郎蔡邕等人,奏请校订儒家经典文字,刻一套范本,利于太学,以供勘误定伪,此举轰动全国。读书人纷纷前来,锤制拓片作范本,不仅校对内容,亦学书写。熹平石经以当时官方正体字写就,是汉隶成熟期的顶峰之作,在中国学术史和书法史上,都堪称鸿篇巨制。

天有不测风云,石碑也有旦夕祸福。熹平石经刻成的第二年,便爆发了战乱。七年后,董卓焚烧洛阳宫庙,太学荒废,石经遭到破坏。魏初有所修补,之后便颠沛流离。南北朝时期,高城将石碑从洛阳迁往邺都,结果半路上掉进水里,运之邺都的还不及一半。隋朝年间,又从邺运往长安,却用作柱础。唐贞观时,魏征去拯救这批石经,已十不存一。再以后,就仅剩些拓片,和零星出土的碎石、残片。如一串断线的珍珠,四佚乡野。

汉字历经演化,有繁简之别,有通假之异,文字是文明传承的根本,前人所以垂后,后人所以识古。熹平石经开创了文字校正之先河,此后历代都有官方刻石,宣布经文定本。石碑是中国古典文化的强大载体,成为梳理传统文化的重要凭据。

汉人早已用行动表明,回溯是为了接近本真。石头冷硬,字藏深意,它召唤着历代有心人,将残片从各处找寻,如今我们已经收集到八千多个熹平石经文字,一片一块,一字一句,等待破碎后的重聚。

第十五集 孔子见老子画像石 溯源定本

这块来自汉代的画像石上,刻画了春秋时期,两位思想家的一次会面,孔子带领他的弟子,拜访老子。孔子见老子,是汉代画像石的常见题材。画像石是汉代人雕刻在墓室、棺椁、墓祠、墓阙上的石刻艺术品,是汉代人精神创作的真实写照。

孔子和老子,生活在春秋时期,一位是儒家思想的开创者,一位是道家文化始祖,但他们见面时还并未有儒道之分,更像是后辈向前辈的请教。司马迁在《史记》中详细记叙了其中的一次谈话: 孔子前往周都洛阳向老子请教,关于礼的学问,老子说:你说的礼,发明它的人,骨头都已经腐朽了,只有他的言论还在。君子时运来临,才会出来建功立业。时运不济,则像蓬草一样,苟且性命。去掉你的娇气和过多的欲想,去掉挂在脸上的神采、情态和过高的志向,这些都是对于你的身心没有好处的东西。孔子回去后,三日不语,对弟子们这样形容老子:见到老子,远超出我的想象,他就像变幻莫测的龙一样,无人能识其全貌。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家思想占据统治地位,却并没有排斥异己。二位先圣,躬身互拜的背后,是两种思想的交流与融合。汉代人把这个场景刻在砖石之上,置于兆域之中,为的则是铭记和传承。人类文明因交流互鉴而丰富多彩,民族文化因铭记传承而绵延不断。

君子和而不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公元前600至公元前300年间,古代希腊,古代印度和中国,都先后产生了伟大的思想家,苏格拉底、柏拉图、释迦摩尼、孔子、老子等先哲,他们的智慧与人类相遇,构成了多元的世界,这是时期是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

孔子和老子,儒家、道家,他们的哲思就像两条河流,它们交汇,它们奔腾,它们也流淌在我们的血脉中。孔子和老子的相遇,时刻都在发生着,它就是你和世界的相遇,你和你自己的相遇。

第十六集 长信宫灯 来自汉代的一束光

看见这盏灯,仿佛能看见被它照亮的时代。

两千余年,她未尝挪动一步,却从西汉启程,带来遥远的一束光明。她为灯而生,两手持握灯盏,向前投射光亮。身体是烟尘的容器,想象着她的温度,如同感知到久远的温暖。光影长短如灯火明灭。

铜灯内外刻记的多处铭文,讲述着它经历的复杂流转。长信尚浴,这盏灯曾经在长信宫的浴室里使用,长信宫灯由此得名。

这些铜灯,点燃过汉代的暗夜,映照出人心美丽的憧憬。层出不穷的样式中,釭灯最为奇妙。釭灯造型作为动物或器具,长信宫灯是唯一已发现的人形釭灯。

一件宝器,一位佳人,从此执手,互为你我。艺术家完成了卓越的设计。女子左手托起底座,右臂宽大的袖摆自然下垂,扣住托盘,成为灯罩。灯盘上立有两枚遮光片,盘边设有手柄,开合与转动间,可以控制光的照度和角度。

西汉时,常用动物脂肪作为燃料,燃烧时黑烟弥漫,气味难闻。釭灯内部的空腔是汉代人实现环保的诀窍。灯点燃后,烟随热气流顺着衣袖进入空腔,过程中温度逐渐下降,演炱便附着在内壁,避免弥散,保持空气清洁。灯体的组合部件可以拆卸,底部开敞,便于清洗内部。

控制光亮,这寻常的需求,被创造出超凡的精致。在灯盏明灭,烟雾婉转中,我们见证前人的心意与考量。时间似光,生命如烛,长信宫灯,带来灵动的光亮。

第十七集 素纱单衣 云想衣裳

两千多年前的一天,西汉长沙丞相利苍的妻子,辛追夫人下葬,贴身侍女挑出她最喜爱的几件衣服,仔细叠好、封箱,放在她的棺木旁。

这一件是她的最爱,它没有衬里,轻薄、通透、柔弱、神秘。可以想象,当辛追夫人把它套在各种华服的最外面,华服上艳丽的纹饰,在这层薄纱下,若隐若现。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宴饮聚会的焦点,这就是素纱单衣。

两千年前的中国人,已经在创造这样的朦胧之美。直到今天,它透露出的韵味,一直吸引着后人,去追寻它的绝代芳华。

平肩、宽袖、直身,它不强调合体,但服装和人体之间,有一种内空间,有空气在流动。

马王堆汉服的发现,让人们看到了一座汉代文化的宝藏,因为墓主人的贵妃身份,这里有好像是发生于地下的一场汉代服装秀。其中最令研究人员感到惊叹的就是素纱单衣了。但在地下埋藏了两千年后,蝉翼一般的素纱单衣已经变得非常脆弱。今天的人们只能尝试通过复制,来再现它起初的样貌。

整件衣服长1.28米,两袖通长1.9米,即使算上纹锦镶边的衣领、衣袖口和衣襟边缘,整件衣服一共只有49克。经过更深入的研究发现,素纱单衣的蚕丝纤度,只有11.2旦,也就是制作素纱单衣的丝,每9000米只有11.2克。而今天,最高级丝织物的纤度,也要14旦左右。原来经过千年进化,现代的蚕越发健壮肥胖,吐出的丝也就粗了很多,蚕宝宝即使想瘦,却也已经回不得当年细若游丝的身型了。

西汉之后,长达一千年的时间里,西方人一直把中国称为“赛里斯国”,意思是“丝来的地方”。这些丝,穿梭着经纬,也织就着一个民族,独特的气质。衣着会让人们找到自己。安安静静交叉的领子,直身的不合体的形制,让素纱单衣在穿着的时候,出现很多随机的线条,这样的衣物,并不捆绑着身体。相反,穿上它的人,神采可以随着衣裳起舞,自在的飞扬。

它是自由的,人体在里面也是自由的,洋洋洒洒,很自在,很心定,它是一种自由。

礼仪之大,称之夏;章服之美,谓之华。素纱单衣是属于那个时代的,却仍然在影响着两千年之后的中国人,它是中国服装史上的千古传奇,但又与今天的生活并无沟壑,因为它就是属于中国人的,自由浪漫的样子。

第十八集 二十八宿圆盘圭表 周而复始 如期而至

天上本没有刻度,看的人多了便划分出二十八星宿。 漆木圆盘边沿,刻有星宿名称和距度,另一只圆盘,盘面标示北斗七星,边沿一圈365个小孔,两盘正中钻同心圆孔。

二十八宿如同撒在天空的坐标,不均匀划分周天365度,可测量天体的赤道经度,记录日、月、五大行星的位置变化。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先民仰望天空,低头思量,看似简单的初始,经过数千年积累数据,改进工具,人们探索宇宙运行的规律。夏至,北半球太阳照射角度最高,日影最短,白昼最长。春分、秋分,昼夜平分。冬至,日影最长,白昼最短。再一次夏至到了时,太阳经历一个回归年,结合月亮盈亏周期为一月,差值每19年增加7个闰月,以天文定历法,观察气象、物候,汉代人将一年分成二十四节气,七十二候,春种、夏长、秋收、冬藏。应天顺时,耕作有节,黎民生活有保障,农业文明基石得以建立。这份阴阳合历,沿用至今。

木已腐朽,漆皮残存。时空,仍在漫天繁星中延伸,太阳,不过这两千亿颗亮点中的一粒。天行有常,周而复始,如期而至,是为天地之信,以利万民,生生不息。

第十九集 狸猫纹漆食盘 漆盘上的喵星人

公元前202年,汉朝建立,天下和平,社会气氛积极向上。长沙丞相家中,出现了一种纹样独特的盘子,它就是狸猫纹漆食盘。 圆圆的眼睛,胖胖的身体,尖尖的耳朵,与我们今天的家猫,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它的出现,并不简单。 前爪稳稳落地,保持绝对的安静。两只耳朵竖起,进入警戒状态。尾巴高高翘起,预示着尚未驯服额度野性。朱砂勾画双眼,目露凶光,说明它是个狠角色。

猫,这种憨态可掬的形象,在汉代之前并不多见。比如西周时期的伯矩鬲,它的腹部装饰着牛头,看上去威严庄重,这种设计思路曾经长期古典时代,力求表现拥有者的权威。但是一进入汉朝,一切都改变了,经历过大分裂的国家,刚刚从战乱中苏醒,他们所制作的器物,无不洋溢这朝气蓬勃的精神。

狸猫纹漆食盘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君幸食。翻译成现代语言就是,“吃好喝好”。可爱的猫,简单的字,实用至上,兼顾美观。一个新兴国家的形象,跃然而出,原来不登大雅之堂的猫,大大方方地栖息在贵族的餐盘上,呼吸着新时代的空气。

画面上正中央的女子,就是狸猫纹漆食盘的拥有者之一,辛追夫人。她的生活可能并不快乐,丈夫在她青年时代去世,晚年又失去了儿子,本人也患有冠心病和胆结石。从现代的人的角度来看,狸猫纹所代表的长寿、安康,并未在辛追的人生里完全实现,但正是因为她的选择和使用,我们才得以见到如此圆润的弧度。黑红二色的和谐搭配,具有强烈写实风格的绘画艺术,这三者完美结合与一方盘子上,呈现着一位汉代女性的“小确幸”。 简单的祝福,可爱的喵星人,或许能让孤单的辛追夫人感到一丝温暖,在吃饭的时候,想起家庭团圆的温馨时刻。

“君幸食”三个字,与用户直接对话,赋予餐具以人文关怀。君幸食,请您吃的开心。我们也愿用同样的话,送给每一位热爱文物的观众,祝您每天都吃得开心,吃得舒坦。

十进制,用到了从零到九,这十个数码,采取位值制来记数,我们熟悉的每一个自然数,都可以利用十来建构。从个位起,从右往左,为数值乘以十的零次方;第二位是数值乘以十的一次方。以此类推,第N位,数值就是数值乘以十的n-1次方。

这些看起来抽象的数字,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可以被中国人,用一些不起眼的小棍子——算筹,表示出来。当时人们普遍使用,算筹来计数及运算。算筹多用竹子制成,也有用兽骨、象牙、金属等材料。 这套象牙算筹,出土于陕西省旬阳县佑圣宫一号汉墓,共二十八枚,每枚直径0.4厘米,长13.5厘米,粗细均匀、长短划一。

算筹计数,有纵和横两种方式。在纵式当中,表示一到五的时候,竖着摆放的每一根算筹都代表一。而六到九,则用横放的一根代表五。余下的算筹,纵放在下面。横式则相反,表示一个数字,最多使用算筹数量不超过五。在表示多位数的时候,则将各位数码从高位到低位,从左到右横列,而且各位数码必须纵横相间。有零时,用空位表示。掌握了这一方法,不论多大的数字,都可以用算筹表示出来。使用算筹进行运算,也遵循十进制,逢十进一,借一当十的原则。 掌握了十进制为基础的记数和运算规则,当时人们可以利用算筹来解决土地开垦,粮食置换,徭役安排等实际需求。因此,善于处理这些政府调控问题的张良被盛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到了明代,算筹被算盘完全取代。一粒粒算珠拨动中,十进制的规则依旧不变。科技发展,计算工具更新,使得运算的步骤得到了简化,但无论工具怎么改变,十进制,却始终是我们了解和学习数学的基础。三千多年前的甲骨文上,商人用一到十、百、千、万这十三个数字,记十万以内的任何自然数。它们的写法虽然不断变化,但以十进制为基础的记数方法却不曾中断。

像文字那样,十进制也无处不在,十进位的度量衡与货币单位,也在我们的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日常如买菜、装修,高端像经济调控、人工智能,离不开计算,少不了运筹,都用得到你以为高冷的数学。

第二十一集 错金铜博山炉 烟云的计算

在富与动式的丘壑林泉之间,出没着警觉的虎、豹、猪等野兽,以及伺机捕获它们的猎人。而这一切,都被身居高处的猴子看在眼里。两千年前的捕猎场景,被定格在一只香炉上,错金铜博山炉,中山靖王的心爱之物。创作者最终将炉盖联想为山峰的那一刻,便让这尊错金铜博山炉在艺术史上,留下了醒目的一笔。

香炉通高约26厘米,底座三条镂空的跃龙,头上扬,托起炉盘。炉身为豆形。炉盖被表达成了山峦。然后亟待解决的是,如何在空白中,诠释峰峦的边界。流行的云纹发挥了奇效,错金工艺醒目了升腾旋绕的云气,赋予整座山峰,充盈着神秘感。你会发现,云和石头连贯为一体,也可认为云气的末梢,凝固成了山石,或层层叠叠的怪石表面,浮动着轻微的烟岚。 而涌动在山脚下的,是云纹盘绕,还是海浪涌动,亦或营造两者皆可的错觉。良工巧匠这种充满不确定性的视觉处理,留给了后世观者,无限的想象空间,仿佛能将整个世界,变成它留白。

事实上,类似的意向组合,在汉代艺术中比比皆是。我们缺乏西汉人对立体山峦设计动机的直接记载,不过后世人普遍相信,与蓬莱三岛或昆仑仙山有关。在六朝以后的诗文里,人们习惯将山形的熏炉称为——博山炉。 烟云溢出孔隙,慢慢地,博山炉被造了境。线条粗硬的动物们,因烟云而跃然。金色的云纹,因烟云而延伸。炉中虽无仙人,却显祥瑞。此时,博山炉不再是香炉,而是视觉与气味共同塑造的微缩的海上仙山。

在山水意象通过卷轴绘画给人们带来想象之前,汉代的无名工匠们,已将山的神秘,借以3D思维表达。他们通过一柱青烟,连接两千年后的观者。时间精密地计算着生命起灭的轨迹,烟云计算着万物呈现的声、色、形,计算着从这头到那头,一念的距离。

第二十二集 长毋相忘铭合符银带钩 闪耀腰间的誓言

“山无陵,江水为枯,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汉乐府》

这枚硬带钩,藏着迷人的秘密。 他们的约定,刻在这带钩隐秘的地方,被生生世世珍藏。在公历纪元开始前,被带入墓葬。公元后的两千零九年,我们发现了他们曾互道过的誓言,长毋相忘。

它像兵符一样,自中间一分为二。两个半扇的内壁,分别以阴阳文刻有“长毋相忘”的四字吉祥语。动人的情话,安全地隐在钩身之间,看来这誓言不想昭告天下,也不会时常被提起。这是只属于它主人的情真意切。

这种隐秘,在汉王朝有趣不同寻常。大多数汉朝人是不习惯含蓄的,他们把对美好的向往,情感的渴望,甚至是道德标准,社会秩序,化作吉祥语写在显眼的地方。比如想寄语相思,他们便会在铜镜上写到,“见日至光,天下大阳,服者圣王,千秋万岁,长毋相忘”。他们刻下“诚信”的印章,以示警醒。毫不掩饰对富贵的向往,也会强调下规则,或者是说说忧伤。

就连带钩,这种起源于春秋,用来系腰带的日常挂钩,也被汉代人安放了足够多的想象力,绝不会因为小,就甘愿低调。汉代带钩材质纷繁,造型各异,以精美的动物造型居多。横可束衣带,竖可悬物件。看这些乐舞俑欢乐的姿态,想象在彼时,满堂之座,视钩各异的聚会中,大家欢聚,聚会宾客热烈地交流着各自五花八门的带钩珍藏。

相比之下,淳于婴儿的这枚小带钩,外貌实在算不上突出,钩首是一个简化的龙头,有着鼓鼓的眼睛,挺立的双耳。钩身装饰着汉代独有的典型云纹,云纹处有鎏金。不同于汉代人纯粹直接的表达方式,深宫里的爱情誓言,被这带钩普通的外表,完全隐藏。不求万人之上的国王,独宠一人,只求两人之间的私语,常系腰间。

这伟大的盛世,同时包容过隐秘和张扬,或许在另一种意义上,实现了“未央”和“毋忘”是中华民族对汉文明的情感延续。汉代人的吉祥语,也是历朝历代人们共同的期盼。在现代生活中,仍然被沿用下来,穿越千年,还透着微光。

遥想汉人多少闳放,敢说敢当,就当此生此世是梦一场,忠于内心,活得敞亮。

第二十三集 错金银云纹青铜犀尊 万物有灵犀

一只犀牛,从陕西走来,抖落身上的尘土,昂首望向前方。它喝醉过,但现在清醒,它叫犀尊,是一只酒壶。 它的臀部隆起,尾巴弯成一个挂钩,倒酒时,扣住挂钩,借助杠杆原理,以蹄子为支点,撬动整体,酒从嘴边的流管倒出。背部的小盖,是容器的入口,有恰似犀牛的背囊。颈部层层褶皱,头上两根犄角,凹陷的眼窝里,黑料镶嵌成小眼珠。骨骼、肌肉,层次分明,焕发生机。四只蹄子落地平稳,每只三根脚趾,可见制作者曾近距离仔细观察过犀牛。

金丝银线,把玉林中的雾气变成凹凸的云纹,包裹着毛发,刻进犀牛表皮,闪耀着大自然中肉眼无法觉察的光彩。错金银工艺在铜器表面錾槽,镶嵌金银,再用厝石打磨,创作出华美而装饰韵味浓郁的图案。弩机上,飞鸟、蛇、鹿,虎、猪,二十多只动物,轮廓细如发丝。朝天鼻,金条纹,长尾巴,凸显出虎的身姿。繁复的工艺,恒久的材料,凝固人与自然的默契,百态丛生的真实动物,聚集一堂,揽括生命美好。

久远的时空里,无数生命来过又离去,而后地球上出现人类,描摹和形塑生命,大约和人类文明同样久远。人们以各种材质模拟大地生灵,愿与动物共享自然。三千多年前,犀牛足迹遍及华夏,可以想象,那时北半球温暖湿润,草木丰美。商王猎获犀牛,契刻在甲骨上,有孕不捕,小兽不捕,按规范捕得猎物,记作“获”。两千多年前,汉代人在外邦朝贡的珍奇中,偶尔能够看到犀牛的真容,它们的原型,今天被称作“苏门答腊犀牛”,它在犀牛家族里体型最小,胆子也小,不爱争地盘。西汉以后,地球转冷,加上人类活动频发,敦厚的苏门犀背叛迁徙,如今仅仅零星生活在热带雨林和沼泽中。

犀尊送走了犀牛,比血管更古老的河流,流淌在比国家更古老的土地,过客来来往往,相视一笑,万物有灵犀。

第二十四集 击鼓说唱陶俑 唱响我人生

眼睛如同弯月,笑容蓄满一池春水,两颗突出的苹果肌,仿佛熟透的冬枣,构成我可爱的面容,人们叫我“说唱俑”。虽然无名无姓,咱可是国家博物馆里万人朝觐的大明星。

我是东汉时期,四川盆地的说唱艺人,左手持鼓,右手握棒,演出即将进入高潮。我头往前伸,后背拉成一张弓,手部韧带受到拉扯,高高抬起,露出宽大扁平的脚底板。我正要瞬间发力,逗翻场下所有观众。 我这样的人,在四川非常普遍,读书人叫我们“俳优”,就是现在的演艺圈人士,以娱乐大众为职业,让老百姓开心,巴适,就是我们的职责。

我们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开心。瞧,他是我的同事,三条皱纹挤在额头上,吐出舌头,极尽搞怪。他运气不太好,脑袋锁在脖子里,患有脊椎疾病。由于营养不均衡,胳膊又细又短。我们多有与生俱来的疾病,身体与常人不同,自嘲是所有幽默中最安全、最有效的办法,所以我们故意呈现自己的身体缺陷,卖力表演。我想我是幸运的,我的生命远比我的寿命长久。

两千年前的一声闷响,我和几个伙伴,遁入黑暗。直到一天,我再次见到阳光。我最爱的小圆帽,褪掉了彩色,裤子垮在腰间,两千年断食断水,腹部的赘肉竟没有半点松懈,哎,减肥真难······ 成都平原依旧温暖湿润,地域文化强势。与两千年前一样,向全国输送美食、方言、文艺,以及闲适的生活态度。

《国语》记载,史不失书,矇不失诵,这是说写在纸上的历史和艺人口中叙述的历史,同等重要。汉高祖的剑,飞将军的弓,卓文君的罗曼史,都活在我们的段子里,代代相传,是中国人的集体记忆。通过我被生活压弯的脊柱,可以感知这个国家经历的苦难,因此我被珍视,被保管,我不再是张三、李四,我的代码是Y328A。我变成了符号,象征说唱艺术。我的灵魂从未死去,它成为一个行业,一种思想,一门哲学,我是活在市井的民族精神,是高贵的隐士。 你看到我开怀大笑,那是因为我很严肃。

第二十五集 铜奔马 天马行空

这是一匹特立独行的马,超越地表的队列,跃步踏上云端,它与飞鸟为伍。

绝世之马,来自雷台。砖砌的墓室里,排列着规模壮观的车马仪仗,拥有一支奢华的出行车队,是汉代豪族无论生死,都进项追逐的荣耀。仪仗全部采用青铜制作,包括武士17人,仆从28人,车舆14辆,牛1头,马39匹。战马的队列之中,独有一匹,逸群绝尘,讯疾如风。 从各个角度观看,这匹马的造型都堪称完美,身形匀称,姿态矫健,头部微微侧倾,似乎迸发出浑身力量,却有显得闲庭信步。这是一匹超越凡尘的天马,卸下鞍辔的羁绊,摆脱骑手的控御,他重归自由。汉武帝撰文赞颂,天马足踩浮云,出入仙凡两界,与飞龙一起游戏,淌下血色的汗滴。 两汉时期,河西是骑射男儿纵横驰骋的天堂。武威、张掖等四郡,不乏水草丰沛的绿洲,既是狭路相逢的战地,也是宛如天成的牧场。公元前2世纪末,为了稳定边关,保障交通,汉朝屡次发出向西域求取宝马的号令。从乌孙国的西极马,到大宛国的汗血马,汉朝皇帝将人家骏马誉作“天马”。天马受到邀请,跨进长城,也带领大汉的将士,走出关塞,凿空天险,开通道路,所凭借的不惟人力,更有天马行空的奇想,恰如徒手塑造神驹。

铜奔马,口眼鼻张开,涂绘朱色。鬃毛和尾丝后扬,令人仿佛听见嘶鸣与风啸。唯一支撑身体的马蹄,轻轻踏着翱翔的禽鸟的背上,鸟儿惊觉的回首探视,上演了戏剧般的梦幻。这是一件无与伦比的杰作,马儿奋起四蹄,舒展的姿态定格在一瞬间,假如时间封印解除,它将立刻消失在我们的视野。

马,是地表优美的尤物,云端轻灵的使者,天马傲首行空,一如人类的想象神游万仞。即使没有羽翅,它也能飞驰如光电,平步于天际。

        本书是一部描写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人民解放军的千余名女战士随同进藏部队进军西藏,克服了重重困难,为和平解放西藏做出巨大贡献经历的长篇纪实文学作品。由“行军在死亡线上”“感天动地汉藏情”上下两篇组成:上篇描写女兵们怀着报效祖国的热情,积极报名投身进藏部队,在雪山、冰河、沼泽地等严酷的自然环境下,以及后勤供应短缺、缺衣少食、高原反应等困难面前,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克服了生理和心理上的困难,终于完成了进军西藏的任务;下篇描写进藏女兵在不友好的西藏上层反动分子的喧嚣声里,为团结藏族同胞做了大量的工作,为建设西藏、维护祖国统一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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