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跟我语音通话通话聊天中他为什么轻声笑了一下,他在笑什么?

李白小时候很贪玩,有一次他逃学去山上玩,看到一妇人在磨铁棒,便问:“大娘,你为什么磨铁棒啊?”大娘脸一红,含羞道:“因为木头的,容易有倒刺呀!


男孩:想求你一件事。女孩:什么事?男孩:陪我演场戏。女孩:演什么?男孩:演我老婆。女孩:演多久?男孩:看药效,我尽量忍久一点。


”公孙先生,这段时间事务烦杂,实在是辛苦你了。”
”讨厌了啦死鬼,不要叫人家小名了啦么么哒”


昨晚与妻子行房甚欢,正要到高潮之时,
一声高喊:“噢!太棒了!约翰尼·德普!”
我们顿时停了下来。“我们○○××的时候,你脑子里却在想别的男人?”
“哎呀,偶尔啦,别放心上,没什么特别意思的,真的。”我回答。


一次宴会上,葛优中途上了趟厕所,回来时,裤子湿了一大块。朋友:你的裤子怎么湿啦?葛优:自从我成名之后经常这样。朋友:经常这样?葛优:可不是!经常是旁边的人撒着尿突然转过来大叫:“ 这不是葛优吗!” 刚说完,胸口湿了一大块郭敬明从厕所走了出来。


智叟的后人智愚从城里到乡下去看愚公的后人愚智。
看到愚智一家还在挖山不止,非常感慨。
回城后,智愚给愚智写了个明信片:老哥,埋在山里的举报材料可一定要藏好啊。
愚智一直都没有收到明信片。
不过,县里组织了几千号人和大批机械,用一个月时间把门前那座山给移走了。


朝鲜发布完全自主研发的平板电脑,朝鲜人民有望在这款平板电脑上玩上俄罗斯方块贪吃蛇等世界知名游戏,同时此平板支持MP4格式的金正恩语录视频以便推动朝鲜特色社会主义,从而进一步提高国民思想觉悟,为实现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而努力奋斗。


“您好,这里是血库有什么可以帮您吗?”
“嗯,请帮我预约一下,我、我妻子和我儿子会过来献血。”
“好的先生。有一些例行问题需要问您,您有没有**过呢?”
“咦,为什么问这个?莫非**过就不能献血了吗?”
“请帮我预约一下,我妻子会过来献血……”


一亿多年后的一天。几只猴子聚在一起聊天。
小猴:听说祖先为实现共产主义奋斗了一亿年?
年长猴:是啊,此前人类还没有进化出尾巴,还没有长出保暖的皮毛。我们今天能够各取所需不容易啊!
小猴:听说那时能吃饱?
不远处,一个大胡子马猴正在奋笔疾书:猴类光明的未来--论伟大的奴隶制


恒大管理层不自觉的干涉主教练,里皮来了之后,他们也一下改变不了旧习惯。里皮私下抱怨:“我的权利受到了侵害。”有人把这话传到许家印那里:“有人侵害里皮权利。”许家印边思考,边嘟囔道:“侵害里皮...硼 碳氮氧氟氖 钠镁铝硅磷...”


道可道,非常道,你心中所追求之物、牵挂之物、执着之物,就是你的道。有人痴情一生,修得便是痴情道;有人至孝,修得便是孝道;有人嗜杀戮,修得就是杀戮道。” 老子转而问一个少年:“少年,你追求的是什么?”“考上一本。”老子慈祥的说:“***” 。


从前军队里全是男人,所以出征的时候会招募一些漂亮的军妓;
现在互联网公司也全是男人,所以就招募了一些漂亮的前台。


你好我是《舌尖上的日本》节目主持人,本集节目主题<<女体盛>>


我妈开门进来,正巧玄彬和汤唯开始脱衣服,他妈的我只是在看晚秋啊,老妈!“好孩子不用解释,妈都懂。如果你是在看**,此刻你应该是盯着桌面在发呆。”


他站起身来,边扣衣服上的扣子,边准备往外走。她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角。他扭头诧异的看着她,她轻声的说:“今天,表白日。” 他从钱包里取出几张钞票塞到她手里。


女巫Chestnut已就位,付出材料「天光熹微时被第一缕日光照过的忘川水」一盅。

*设定:判官AU(啊木苏里大大的新书好好看)

*大概讲一下:人死之后如果有执念就会成为笼,判官的职责就是解开这些笼(我看完有一段时间了,很多细节也不是很清楚了,大概是这样的)

国际三禁 尤禁上升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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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印象里,高哥有好些年没离开过新疆了,也有好些年没再管过外头的事。

认真算一算好像是打从18年他一个人在长沙解了一处笼涡,九死一生的境地差点没出得来,我那会儿年纪还小有点不醒事,拿随身带的黄表纸画了张符就想往里冲,正当那个关头一只手一下薅住我的后衣领把我给提溜了回去。

他气息还很不稳,仿佛累的很,只问了我一句干什么就停下来缓了好一会儿,我抬头去看,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侧脸,在夜色里白的像是会反光。

高哥,我喊了他一声,然后就嗫嚅半天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来。我天生灵相不稳,平时遇到比较凶的笼他都很少让我进,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师徒,但他总拿我当个需要时刻照拂的普通弟弟。

他又伸手替我抚了抚衣裳刚才被他攥出来的褶皱,顺势搭了我的肩,大半的重量都朝我身上靠过来,压的我险些没撑住栽下去。

他的声音都飘忽了,只是半伏在我肩上说困了,想回家。

我愣了会儿,这大半年我们一直在西南那片走走停停,压根儿没个固定的落脚点,他乍然一问我就傻乎乎的回,还是去昨天住的那个酒店吗?

他也不知道是被我蠢到了,还是实在困的已经眯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的告诉我,回博乐去。

回去的路上是我开车,他一直在睡,我看他状态不好干脆直接开了道阵门。

到博乐正是第二天的清早,雾气弥漫在山巅,他挂着眼下两团乌青从车里钻出来,在我们屋子后头那处湖边站了很久,不说话,也不动。

我还是头一回见他这样,心里说不忐忑那是假的,小心翼翼的蹭过去,一探头就看到他在湖里的倒影,上面绕满了浓稠的黑雾,像是翻滚着将他裹在中间的乌云,稍有不慎就会将他吞噬。

但我知道,那不是乌云,那是笼涡里攒了太久太多,以至于在解笼的瞬间没能来得及消解,所以只能引到他身上的尘缘。

湖里的也不是倒影,那是他的灵相。

做判官最重要的就是要灵相清明,越干净才越好,越是无牵无挂无碍才越好。他这样,以后怕是进不了笼了。

高哥修的是傀术,是他们那一辈里人人皆知的天才,十六七岁在这一行里崭露头角的时候,就已经能同时控四只战斗傀,到了18年这数量已经长到了八只。

但是自那之后,我再也没见他离开过博乐,也再没解过笼。

直到今天,我去离我们这里很远的城镇采购接下来大半个月的食物,中午开车回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他留给我的一张纸条,说是敦煌那边出了点事,他要去看看,顺道了一桩尘缘。

我说不准那一刻我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失落有点,担心有点,好奇有点,总之一颗心被揉的乱七八糟,但最后也只能在那盏给他点的长明灯里又添了一些灯油。

2023年4月21日,晚来天欲雪。

高杨走的很匆忙,家里唯一的那辆车也被小徒弟开出了门,只好老老实实坐高铁,中途还要换乘,到成都出站时已经累的浑身都在腰酸背痛。

他上次来西南这边还是五年前了,但多是行走在荒僻些的地方,目的也是为了带小徒弟出来历练,这次进了城很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微信上发来的地址,想开道阵门都找不准方向。

最后还是只能借助高科技,直接叫了辆网约车。

等车来的这几分钟天上就飘起了小雨,成都的春天向来是这样,很不讲道理。

索性地图上的红点离的越来越近,他臂上搭了件风衣,是那天临出门前随手在门口的挂钩上抓的,出了新疆才意识到别的地方可能早过了需要穿外套的时节。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同他搭话:“外地人来玩的吗?”

高杨低着头,似是而非的应了一声,司机丝毫没察觉到他不愿意聊天的意图似的,仍旧是热情的语气:“你去的这个地方还挺绕的,我还没听说那边有什么景点,你定的民宿在那边啊?”

他实在不习惯这样的攀谈,理了理怀里的风衣,语气淡淡的:“师傅我眯一会儿,到地方了你叫我。”

说着就歪头靠在了座椅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眼,青年鸦黑的头发乖顺的贴在细腻的颈脖上,侧脸看起来意外的更锋利些,但是眉眼平和就好像真的睡着了。

他咕哝了两句什么,只好安静下来专心开车。

高杨再睁眼时,司机不见了,车子在一条笔直宽阔的柏油马路上开的飞快,两边是飞快闪过的建筑虚影,只有他一个人坐在车后座里。

他叹了口气,心想还没到地方就先入了笼,这一趟说不定比他原想的要更麻烦。

车子仍旧以一种不合理的速度往前开,目之所及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悬崖,高杨知道这是笼主对闯入者的小警告。

他推开车门,高速行车压迫气流形成的狂风一下子席卷到狭隘的车厢里,不过他的动作显然更快些,指间的傀线飞出,丝毫不受风力的影响,缠上路边一处屋檐,手指微曲用力,人就被傀线拉了过去。

刘海被吹乱了些,他随意的抬手理了理,傀线缠的没什么章法,长短不齐的从他的手指上垂下来,仿佛只是些普通的白色棉线。

其实因着傀术那位老祖的缘故,后世的许多傀师都爱用白棉线做傀线,高杨也见过讲究的,棉线里掺着金丝,明明是世家后生,但身上总带着点说不出的暴发户味道。

隐约记得先前车子是路过了些建筑,他抬腿往回走,虽然五年没再解过笼,但是找笼心这样的事对他而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根本不需要去记起,身体就已经本能反应了。

好在这个笼只是个小笼,笼主也没什么了不得的怨气,只是临走前没能等到惦记的孙子回来看最后一眼心有不甘。

大约就是这边的住户,刚走没多久,灵相离体后在这一片徘徊不肯离开成了笼,高杨路过就一头撞了进去。

他替老人造了个幻想,因为不擅长所以幻想挺粗糙的,但老人家没看出来,或许是看出来了但还是愿意相信,热泪盈眶的望着他,许久后无声道了句谢。

最后一刻,他走到裹着毯子躺在摇椅里的老人身前,伸手在他额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尘缘消散,笼就解了。

高杨一睁眼,司机正打开车里的照明灯,橘色的暖调灯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不适,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有些恍然,仿佛刚从一场梦里脱身,抬手揉了揉眼睛。

司机回头看着他笑了笑:“到地方了,我正想叫你呢,前头有个人,像是来接人的,你看是不是你认识的?”

高杨顺着他的话看过去,只能在暮色里看到一个单薄伶仃的身影,站在一条老旧狭长的巷子口,两边是低矮错落的屋顶,侧身靠在墙边上玩手机,他身后是澄澈的蓝紫色天空,斜穿的电线将之切割成许多小块,带着一点文艺的美感。

这是他和黄子弘凡时隔五年的又一次见面。

于他是重逢,可那少年已经不再记得他了,只当做初见。

黄子弘凡是被张超扔出来接人的,他一局游戏还没打完,大优势的局面发起投降,队友的问号快从召唤师峡谷里pin到他的坟头上,没办法只能拖了坐在旁边的梁朋杰来代打,出门前隐约听到后者正吱哇乱哭:“我不会啊!技能是按1234吗!”

好在他并没有等多久,之前在张超手机上的照片里晃过两眼的青年就走到了他眼前,白衣黑裤,身高腿长,指间缠着交错难解的傀线,一笑就弯起眼睛,眼尾翘起两把小勾子,挠的人手心一痒。

黄子弘凡下意识的蜷起手指,刚刚才剪过的指甲还留着并不圆润的切口,一下子剐过是有点痛的,他往后略退开半步,抬起手欲盖弥彰似的揉了揉鼻尖:“是高杨吧?王家那一脉的?”

“是。”高杨点点头,他比黄子弘凡略高一点点,肩也更宽,但是并不显得压迫,垂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时甚至会让眼下的卧蚕更明显,无端多出许多值得人亲近的可爱和慵懒。

少年是一如既往的自来熟,看他神色还算温和,立刻就笑的露出两个脸窝:“我叫黄子弘凡,是老云家这一脉的,看年纪我们应该是同辈?你还是第一次来成都吧?”

他说同辈时还是有一点迟疑,因为做判官这一行的,消解了尘缘会转成自己的福报,大多都是体现在修为和寿命上,比起寻常人他们衰老的慢许多。

高杨看起来还是个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可实际年纪三四十了也不一定。

青年沉默了一瞬,似乎是走神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黄子弘凡还以为自己猜错了,有些尴尬,舔了舔自己的下唇:“难道是前辈?”

他语气小心翼翼的有些试探,脑袋歪了歪,眼睛圆圆的,一眨也不眨的看着高杨。

这模样和五年前在长沙那个笼涡里如出一辙,只是那时候的少年身量还要再矮些,肩膀还要更单薄些,脸上的轮廓还不显,只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狗狗眼一看就觉得干净透澈,天生是要做判官的。

那是他们真正的初见,虽然是在长沙,可笼里却是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外,天涯渐远,天光渐远,玉笛声声送着远行人。

“是同辈。”高杨答,他的声音很低,但依然是柔和轻缓的,像一大团的云朵慢悠悠的从黄子弘凡耳中穿渡而过。

少年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朝着巷子里随意比划了两下,就踢踏着脚下的拖鞋先往里走了,风从外面灌进来,吹的他的白色短袖鼓起,露出一小截腰线,高杨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没由来的有点想喝水。

小巷子里的路纵横交错并不好走,走不了多远就会路过一户人家,门前挂着统一制式的灯笼,上面写着个篆体的云字。

高杨才恍然了一瞬,并不是每一脉都像自家一样,一传一的往下延续,更多还是以家族的形式繁衍着。

走了不多时,转过一个弯,视线一瞬就开阔了起来,明亮的灯光照的人眼热,高杨抬起手遮了遮,片刻后才撤开。

老云家本家的祖宅就已经到了。

黄子弘凡领着他走的侧门,进门前先烧了张符,高杨知道这些祖宅多多少少有些不好说的业障因果,生人头一次来要给认门,不然晚上容易梦魇。

少年边往里走才像是刚想起来边随意的跟他说了几句:“这次出笼涡的地方是在敦煌那边,具体的地址大概是在玉门关那一带,之前余家那一脉有两个年轻弟子托大进去了,一直还没出来,这些天各大家族都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了,差不多明后天就出发往敦煌去。”

“好,我知道了。”高杨的话还是答的简短,语气却又仿佛理所应当,让黄子弘凡凭空生出一种无论自己说了什么,对方都会无条件的应承下来的错觉。

或者说,是从见到高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从高杨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让他熟悉且很想亲近的味道。

仿佛他们曾经很亲密,亲密到……不分彼此。

路过厨房的时候黄子弘凡眼睛一眯,脚下打了个转,回头看着高杨:“要来根冰馆不?”

果不其然,高杨只是迟疑了一瞬,就点头答应下来:“好。”

于是他摸进厨房,手脚麻利的绕过正热火朝天备晚饭的灶台,打开储存室里那只大冰柜的门,从角落里翻出两只冰棍,又熟练的溜出来。

他看着手上两只不同口味的冰棍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递出去了那根水果味的,把更甜腻的巧克力留给了自己。

高杨伸出的手迟疑了一瞬,忽然绕过他递过去的那支冰棍,指了指另外一支巧克力的说:“我想要那个。”

少年大约是有些不信,眉毛拧起,狐疑的看着他。

被看的人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又重复一遍:“我想要那个,我喜欢吃甜的。”

“这样子喔——”他拖长了声音,迅速的把巧克力的那支塞进了高杨的手里,然后迅速剥开果味的这支塞进嘴里,甚至还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你看我已经吃过了,不能再反悔了。

高杨有些失笑,实在是黄子弘凡不会遮掩,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他看着少年满足眯起的狗狗眼,也动手拆了包装袋。

冰棍入口的一瞬间他就有些后悔了,嗓子眼都齁的慌,眉心下意识的蹙起,正巧黄子弘凡回头问他:“好吃吗?”

他立刻又笑了笑:“还行。”

他们就站在厨房外面的廊下,吹着晚风,听着身后炒菜下锅时烟火气的声音,吃完了一根冰棍。

没有人说话,但意外的并不尴尬。

吃完冰棍黄子弘凡还带他去洗了个手才慢悠悠的往正堂去。

就像他说的,这些天已经来了不少人,高杨从新疆坐高铁来花的时间不少,算是来的最晚的几个之一,一踏进门就被所有人行了漫长的注目礼。

他僵直了背,连指间的傀线都一瞬绷了起来。

“是晰哥家的小高杨?”有个坐在前头的人忽然出声。

高杨寻声看过去,是个卷发戴了副眼镜的男人,气质儒雅。

他这一承认,正堂里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瞬间就大了一倍还不止。

高杨站在原地没动,刚好能将大半个人都藏在黄子弘凡灯下的影子里。这几年他没离开过博乐,但是外头在传些什么他大致能猜到。

不外乎就是王晰那样好的一个人,收了个弟子居然是个这样的绣花枕头,早几年看着还像点样子,刚有了名气就耽于安逸,这一脉大概是要断在他手上了诸如此类。

小徒弟原先也问过他生不生气,他只是裹着条毯子靠在火炉边等着吃羊肉饺子,半耷拉着眸,声音不紧不慢:“他们又不能替师父把我逐出师门,都是屁话。”

最后还是坐在主位上的阿云嘎清了清嗓子,朝他招了招手:“好几年没见了,之前听说你在长沙解了个笼涡?”

这话是在替他找面子了,谁都知道那是他最后一次解笼,往后就再没可说的了。

高杨往前走了几步,越过黄子弘凡,但还是和阿云嘎站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弯腰鞠躬就算是行礼了:“云老前辈。”

阿云嘎看着并不是很年迈,但年岁也并不轻了,他不是汉人,只是少有人记得他原本有些复杂的姓氏,后来承了云家这一脉又当了家主,许多晚辈就都只称呼他一声云老前辈了。

这位前辈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眉头就不自觉的皱起,大约是顾忌在场的人多,最后也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就这么打了一个简短的照面,后来又有两个年轻人来,高杨都没见过,大约是这五年里才出世的。

蔡程昱捧着名册点了一会儿,说人齐了,阿云嘎就简短的说了几句,大致跟之前黄子弘凡说的差不离,高杨捧着一盏茶坐在余笛后面的那张椅子上,半阖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渐深了,大家便散了,云家安排了客房住宿,高杨刚从正堂出来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一回头,正对上黄子弘凡的狗狗眼。

“你住哪里?”少年直接了当的问,声音扬起,活泼但不轻佻。

高杨给他看了下微信群里收到的布局图:“我其实也没看懂。”

“我看看……”黄子弘凡把头凑上去,脑袋就从高杨的肩侧蹭过,像只温顺又很会撒娇的大狗狗挨在他身侧。

高杨有一瞬的紧张,手里不自觉的用力,就按到了手机的电源键。

“干嘛?”少年仰头看回来,有些不高兴似的。

高杨正微微低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圆滑的阴影,骤然靠近的另一道气息有些扰乱了他的呼吸,他下意识的屏住了气,像是不敢打扰不敢惊动。

黄子弘凡又嘟囔了一句:“干嘛啊。”

然后伸手拉着他的手指解开指纹锁,仔细去看那张图,看清楚后直起腰退开半步:“你住西边第七间厢房,隔壁是龚子棋?我带你去?”

少年的体温比起高杨总要高上一两个度,贴在他身边时觉得发烫,骤然远离后,浅浅的风重新填补上两人之间拉开距离形成的空隙,他却忽然从心底生出对那温度的几分贪念。

“嗯,好。”他捻了捻微微发痒的指腹。

夜里高杨睡得并不踏实,或者说,这五年他都少能睡得安稳,灵相上缠着太多消解不掉的怨怼之气,好多时候都会被拽进那些陌生又痛苦的梦里,或者干脆整夜整夜的听着万鬼齐哭。

但或许是因为老云家祖宅的房间里都点着能温养灵相的信灵香,这一晚他久违的做了个跟自己有关的梦。

疏勒河南岸的戈壁上驼铃悠悠,招待所小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处窄窗,推不开,瞧不见外头的景色。

那会儿高杨和黄子弘凡认识也才几天,还是笼里忽快忽慢的几天——是进笼后误打误撞碰上的,少年活泼的很,高杨平时最不耐烦有人这么吵他,这个笼涡又凶险,带个刚出世的累赘总是麻烦。

但大约是瞧着他手上跟自己一样缠的乱七八糟毫不讲究的傀线,心软了一下,还是给捎带上了。

后来他们就一起被困在招待所那间小小的单人间里,看着笼主每天在里头打着圈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嘴里一只念叨着:“我要出去,我要去带他们回家。”

这天夜里,笼主似乎是累了,终于和衣躺在床上睡着,少年也耷拉着眼皮说想歇会儿,高杨就主动把房间里唯一的椅子让给了他。

说是椅子,但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来说还是小了点,他四肢蜷着窝在里头,大约睡的也不踏实,迷迷糊糊喊着什么名字。

高杨没这个兴趣凑近了去听,眼神散着落在屋子里的煤油灯上走神,只是打了个盹这么晃了一下,就看见书桌上忽然多出一封信。

他迟疑了一瞬,想起这些天无论他们还是笼主都无法离开这间屋子,觉得这可能就是解笼的线索。

信封上的邮戳写了具体的日期,1965年9月21日,拆开来里头只有薄薄的一张纸,是钢笔写的但遵了以前的习惯,从右往左的竖行。

黄子,不要离开招待所,不要去找那些人,好好活下去。

末尾的署名写的要匆忙些,还有墨水被擦花的痕迹,但那两个字将高杨直接定在了原地。

这封信,是高杨写来的。

或者说,是另一个活在1965年的高杨。

他回头看着蜷缩在椅子里的少年,想起初见时他弯着一双狗狗似的笑眼:“我叫黄子弘凡,老云家那边的。”

笼里的笼主通常脸都是模糊的,因为人很难真正的认识到自己的长相,所以他从没觉得那躺在床上的青年跟黄子弘凡有什么相像的地方。

直到此刻他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他和黄子弘凡不用附身也能在笼里行动自如,为什么这间房困住笼主的同时也困住了他们。

转世后的人,样貌会变,性情会变,可是灵相不会变。

这个笼里有两个笼主,两个笼主又是同一个人。

他走到椅子旁边,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醒醒。”

黄子弘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展开腿时嘴里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高杨笑了笑:“腿麻了?”

他们俩无头苍蝇似的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打了好几天的转,即使是高杨也有些吃不消,浑身溢着肉眼可见的疲惫,不过这么一笑,又好像清风明月,其他什么事都不值得挂心。

“怎么了?”少年声音沙沙的问。

“我知道怎么出去了。”高杨指了指房间里那个一人高窄窄的小衣柜:“没猜错的话,尸体应该就在那里面。”

“为什么?”黄子弘凡虽然是个新的不能再新的判官,可毕竟出身名门,从小被前辈们耳濡目染,在笼里足够的机敏谨慎。

一边又些怀疑的皱起眉,一边就试探的伸出爪子在高杨的脸上捏了一把——是热的,还很滑,软软的。

这么想着手下用力又捏了两下,高杨倒是也不动,就由着他,甚至都没生气,只是眼睛向下撇着,纤长的睫毛投下一小片圆滑的阴影:“这是怎么了?”

黄子弘凡才触电一般把手一下子收回去,背在身后,朝他讪讪的笑着:“不是……我就是怕那个笼主又想出什么来骗我们……”

“没事,他不会骗你的。”高杨掰着他的肩膀,明明也没用什么力气,但就是把少年转了个身,正对着柜门。

黄子弘凡没由来的从心底生出许多迟疑,但感受到双肩上传来的温度,又好像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他伸出手碰了碰老旧的柜门,手腕上系着的长命缕忽然闪过一道微不可见的红光。

他拉开了柜门,一具早就干瘪、看不清楚模样的尸体靠在角落里,他身上的穿戴很整齐,四肢以一种怪异的姿势蜷缩在一起,头却高高的仰起。

“这是什么!”他被吓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一下子撞在高杨的肩上。

“这是笼主的尸体,是整个笼里他最不愿意被人找到的地方。”高杨伸出手,触了触尸体的额头,低声说了句:“他过得很好。”

就在那瞬间,无数的不甘、委屈、绝望都化作尘缘沿着指尖缠上他的灵相,黄子弘凡急忙回头去看,之前躺在床上的笼主已经消失无踪。

高杨没想到这个看似平和的笼里尘缘这样深重,乍然收拢到自己的灵相里居然有点吃不消的感觉,扶着桌子缓了好一会儿。

黄子弘凡看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伸手想扶他又不敢,最后也只是用两个指头尖捏住一点他的衣袖,“喂,你没事吧?”

“没事。”高杨摆摆手,又缓了几口气才说:“这个笼解了,我们应该能出去了,先出去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

“好。”黄子弘凡没什么异议的点了点头 ,追问:“这两天笼主根本不和我们交流,你是怎么猜到尸体在柜子里的。”

高杨简单的跟他说了那封信的事,但是省去了其中的姓名:“这间屋子实在太狭窄太小了,所有的陈设都一目了然,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而且他执念很深,可是笼心却这么小这么简单,说明他死后的执念都一直记得来信的人说不要离开,尸体只可能是在屋子里,不难找出来。”

黄子弘凡没疑心他说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进笼,下意识的对高杨有许多依赖。头发像小动物一样毛茸茸的少年笑眯眯的弯起眼睛,又朝他点点头。

出去的时候高杨仍是下意识的走在黄子弘凡的前头,甫一推开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黄沙吹的满头满脸,他赶紧抬手去挡,又召出一只傀。

那是一只三足乌金,张开双翼将他们护在中间,乌黑的羽毛缝隙里藏着些火种,黄子弘凡好奇的伸手去摸了摸,被烫的捏着耳垂直跳脚。

“高杨你真厉害。”他看着三足乌金上只松松垮垮随意缠着的一根铁索链,真情实感的羡慕了:“我家里长辈不准我解掉傀上的锁链,说怕我控不住遭反噬。”

“嗯。”高杨似乎是翘了翘嘴角,露出个浅淡的笑,“我师父只是懒得管我。”

等到风沙暂歇,高杨收回三足乌金,这会儿他们到了莫高窟,就站在一处足有十几米高的洞窟前,入口四壁都架着木桩,大概是为了起到支撑和保护的作用。

“走吧。”高杨也没回头看,心里仿佛笃定了黄子弘凡一定会跟着自己,率先就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修复工作才刚刚开始的洞窟,墙上的壁画大多都已经斑驳脱落了,高杨大概辨认了一下顺序,找到第一幅壁画,发现地上散落着许多工具,就好像有人原本是站在这里,很突然的就离开了,都没来得及整理和收拾。

他蹲下去翻找了很久,只在一只填色笔的尾端看到刻着“周壹笙”的字样,推测是这些工具的主人。

突然身后传来黄子弘凡的声音,“高杨,小心!”

他下意识的回头抬起一只手臂抵挡了一下,结果还是被一只看不出是豹子还是猫的小东西结结实实的在小臂上啃了一口,血顿时就淋漓的流了他满手臂。

“你没事吧。”黄子弘凡三两步冲过来跪在他旁边,伸手似乎想碰一碰他但又无从下手,最后只好搓了搓自己的脸,“对不起啊,我没帮到你……”

高杨有些哭笑不得:“对不起什么?”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的不像是自己受了伤:“笼里会出现这样的意外本来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是我太不小心,上一个笼解的太容易,所以掉以轻心了。”

说完,掏了一张黄表纸出来,写了张符,贴在手臂上,伤口就不再往外面涌血,只是看着还是有些可怕,他大概是有点洁癖就想着要把白衬衫的袖子挽起来,黄子弘凡看他别着手,索性就直接上手帮忙了。

少年半跪在高杨面前,上半身朝前探着靠过来,只露出一截细直的后颈和毛茸茸的头顶。

边替他挽袖子还边碎碎念,“看来这个笼主没有上一个脾气好呀,我们俩可得小心了,不过这里感觉能找到的东西更少了……”

“找文字类的东西。”他打断黄子弘凡的话。

“什么?”少年抬头看着他,继而不好意思,“我乱说的……”

简单的处理好之后,高杨又把刚刚那只三足乌金召出来守在洞口,随意从地上捡了刚才那只咬伤他的小东西身上掉下来的毛,随意的放在手心捻了捻,就有几只小猫攀着他的袖口沿着裤子滚到地上。

“让它们先去闻一闻。”

黄子弘凡眼疾手快的弯腰捞了一只猫在怀里,狠狠的撸了几把,小东西就歪着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还撒娇似的发出一点轻哼。

“喜欢啊?”高杨瞥过来半个眼神,不经意似的问。

“嗯。”黄子弘凡点着头,手上一点不含糊的撸着猫。

于是高杨又捡了几根毛,这回捻了几条小奶狗出来,看不出是什么品种,都生的小小的软软的,一身乳白色的短毛,耳朵哆哆嗦嗦的立着,扒拉着黄子弘凡的鞋和裤脚发出一些呜呜咽咽的叫声。

少年被它们湿漉漉的眼睛看的心软,赶紧蹲下去,挨个给rua了一遍头。

高杨看着大狗狗揉小狗狗,莫名的也有些手痒,正在心理建设的时候,刚才放出去的几只小猫跑了回来,爪子挠着他的裤脚,喵喵的叫着。

“找到了。”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黄子弘凡的后脑勺,没敢多摸,但少年一瞬抬起头用那双狗狗眼看着他,实在太像犬科动物。

黄子弘凡恋恋不舍的站起来跟着他走,一连串的猫猫狗狗就缀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是堆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的许多废料和雕像碎片,已经被小猫翻的一片狼籍,高杨蹲下去用手指拨了拨,没怎么费力的就找到了一本笔记本。

他翻开扉页,上面写着三个清峻有力的钢笔大字:周壹笙。

后头还有一行小字的批注:1965年与两弟子于敦煌研究院 手记

看来周壹笙是主要负责修复这一窟壁画的大师,这本应该是他的工作手札或者是日记。

黄子弘凡也探了个头过来靠在他的手臂上,“一起看一起看……”

初到莫高窟,我旋即被大漠美景和这里的文物所震惊,一方面感叹先人手工艺之精湛,另一方面又委实惋惜未能好好保护。

今天就要开始修复工作了,但是洞口的坍塌问题还未妥善解决,想到了一个主意还不知道最后能不能通过。

终于进到洞窟,亲眼看到了这些壁画,矿物颜料不好找,国画的绘法也并不完全适用于壁画,只好让小高带着师弟回北京去帮我找资料了。

近来不知为何,研究院里的气氛紧张异常。这里的生活条件差,许多女同志都没坚持下来提前返回了北京,好多洞窟的修复都只能暂缓,只恨我没有生出三头六臂,能快点完成手上的事去做更多的工作。

我明明发了电报叫他们不要再回来,研究院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大约也不能独善其身,小高这个孩子真是十年如一日的不服管教,好在他已将师弟妥善安置在玉门关,倘若真的不能再归故里,总算还留下了一点传承。只是遗憾,今晚大漠圆月这样明朗,却是这些年来我们师徒三人头一次没有在一起过中秋。

小高今日冒险出去给师弟寄了一封信, 嘱咐他好好呆在玉门关,不要冒进也不要乱跑,等风头过了他家里人必然是要来接他回去的。只是希望信还能送到他的手上。

那一刹那有些想起他头一次到我家来的样子,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西式背带裤,又或者是深蓝色,脸圆圆的,弯着眼睛怯生生的喊师父师娘,慧茹一下子就心疼上了这个孩子,后头在厨房里还嘱咐我一定要收下这个小徒弟。

起先他总怕我不喜欢他,每日晨起都打一壶水,踮着脚在廊下替我把那些矮桂挨个浇一遍水,等到师弟来时已然将地皮踩的很熟,便使坏的骗师弟说这是家里的规矩,让那小孩老老实实的又替我浇了大半年的水。

一晃竟然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从前再没想到的,小高竟会走在我前头,大约他先去了奈何桥,慧茹见了又要心疼,多半还会埋怨我没好好照顾他。

高杨看的快,翻完这本内容不算冗长的手记,竟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封信最后寄到了师弟手上,师弟一直记得他说过的不要离开,死在了招待所那逼仄狭小的房间里,死后执念不散灵相成笼竟然也只是为了把自己好好的藏在里面。

可他却在信寄出的第二天就死了。

高杨捂着心口重重的喘了两口气,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人在转世轮回后早就没了从前的记忆,可是灵相不会变,灵相还会记得那些熟悉的感觉,被棍子活活打死的最后一眼,他看到大漠残阳如血坠在天边,像极了那年他和黄子弘凡坐在从北京回来的火车上,承诺给他要一起吃最后却没吃上的那只月饼。

最近一直带着梁宸在西南这片历练,他灵相里缠了不少没来的消解的尘缘,原本是准备回去后再一起净化的,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影响到了他。

守在洞口的三足乌金焦躁的挥了挥翅膀,试图挣脱缠在自己身上的铁锁链,高杨紧了紧手里的傀线,将它生生压的矮了半头下去。

“高杨你怎么了?”黄子弘凡着急的靠过来,伸手扶住他之前被咬伤的那只手,“是不是伤口出了什么问题?”

高杨几乎是本能反应的,抬手将他搂进了自己的怀里,用力的箍紧了他的肩膀。

黄子弘凡能感觉到他在颤抖,细细的微不可查的,只有这样贴的近了才能感觉得到的颤抖。

他试探的伸手圈住了高杨的后背,等了等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于是像安抚一个小孩子那样轻轻的给他拍着背,刚刚过了变声期但仍算不上悦耳的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喃在他耳边一直重复,“没事了没事了,我不是也在这里陪着你吗,没事了……”

笼主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远远的站在那堆废料里,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头发花白但是精神矍铄,目光深远的注视着他们,许久后才眼眶微红的叹了口气。

高杨沉浸在情绪中难以脱身,但是黄子弘凡敏锐的察觉到了笼解的那瞬间,尘缘消散成无数白色的荧光点飘散在他们周身,像是眷恋般的绕着他们飞了很久才消失不见。

虽然做了个又长又深的梦,但第二天早起高杨还是感觉到整个人久违的神清气爽。

在老云家的安排下大家用过早饭后就启程到玉门关去,高杨被分到了余笛的那辆车上,关上车门的前一刻有个穿着白色卫衣的身影动作敏捷的钻了上来。

黄子弘凡朝着开车的人笑了笑,又冲坐在副驾驶的余笛说:“前辈不介意多带我一个的吧?”

余笛好脾气的笑了笑:“没关系。”

倒是坐在后座的高杨没说话,收拢双腿往旁边又挪了挪,像是怕黄子弘凡坐不下似的。

这少年过了一晚也还是那样的自来熟,举着手递到他面前,晃了晃,“看,我俩的傀线居然缠的差不多,真是缘分啊。”

高杨低着头,没理他,过了会儿才弯起嘴角露出个笑脸来。

因为路上太远,索性开了阵门,车子又贴上了符,硬生生将行程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到了地方车还没停稳,黄子弘凡就性急的冲了下去,余笛都来不及叫住他,好在高杨不知道是不是时刻都注意着他的动静,几乎是没什么迟疑的就抓住点他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一起蹿下了车。

副驾驶的人转过头露出张轮廓深邃的脸,居然是阿云嘎。

他有些担忧,“这次的笼涡跟之前出现在长沙的那个太像了,里面险象环生,那次黄子回家之后没了那段记忆,也不知道当时他们是不是真的把这个笼涡给解了。”

“这不是还有小高杨在吗,”余笛宽慰了他两句,“这孩子有多少本事你是清楚的,当初晰哥可没少在我们跟前儿炫耀自己收了个好徒弟啊。”

“你不知道……”阿云嘎叹了口气,“我也是昨天离得近了才看出来,小高杨像是有些灵相不稳,也不知道他这几年住在博乐到底是怎么了。”

高杨跟着黄子弘凡下了车,一脚就踩进绵软的黄沙里,小腿全陷在沙子里拔都拔不出来。

“这是……已经进到笼里了吗?”少年有些不确定的回头看着他,这会儿才露出点自己好像犯了错的神色来。

“是。”高杨也有些无奈。

但他知道这事不能怪黄子弘凡,其实这个笼是被他吸引过来的,因为笼主就是前世的高杨。

他不是第一次进到这个笼里了,召出三足乌金辨了辨方向,就熟门熟路的领着黄子弘凡开始走。

“你认识路啊?”少年有些不确定的问。

“认识。”高杨点点头,没说太多。

黄子弘凡却忽然不走了,他停下来,表情严肃的看着高杨,“你等等。”

“怎么了?”高杨回头来问,猝不及防被他捏了下脸。

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保养的,脸颊捏上去软软的又滑滑的,黄子弘凡没忍住又捏了两下,等接触到高杨有些晦涩的眼神才尴尬的收回去,“我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笼主造出来骗我的幻象。”

高杨怔了怔,垂下眸子,声音艰涩的说:“你放心,他不会骗你的。”

"哦哦……"黄子弘凡点了点头,又忍不住追问,"为什么啊?为什么他不会骗我啊?你怎么知道的啊?"

但是高杨没再理他的话,只是埋着头朝前一步步的跋涉。

他们最后到了一片墓地,没有坟茔,只有林立的墓碑,都朝向着不远处的莫高窟。

这是许多年来为了这里付出过生命的人。

他很轻易的在其中找到周壹笙的墓碑,上面没有照片,只是简单刻着他的名字、生前的职位和并不具体的生卒年。

周壹笙,敦煌研究院副院长,-1965

高杨比他死的早,所以不知道他具体离世的时间,连在自己造的笼里给他立碑也只能模模糊糊的写个大概。

旁边还有一座稍微矮小一点的墓碑,但或许是被风沙侵袭的太严重,已经辨不清楚是什么字,黄子弘凡仔细的看了许久,大约辨认出来个木字。

"是高杨。"身边的青年忽然出声。

"我说那块碑上,刻的是高杨的名字。"

"什么……意思。"黄子弘凡更不明白了。

他明明听得懂高杨说的每个字,可连起来好像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高杨随意的拂了拂那块矮小一点的碑,就在上面坐了下去,他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1950年,初见,在师父家北京的宅子。

黄子弘凡那一年还小,五六岁的样子,生的瘦瘦小小的,那天下了点雨,地很湿,大约是怕弄脏了他的小皮鞋,所以陪他来的管家一路把他抱进了宅子里。

师父起先是有些看不上他这种少爷做派的,但架不住师娘觉得这孩子长得真可爱,就一个劲儿的劝着师父给小高找个伴儿,再有他这个吃了师娘嘴短的在旁边煽风点火,师父耐不住,就把黄子弘凡收了下来。

自此东厢的书房又添一张画案,就与高杨那张并排放着,中间隔了个冰鉴,天热的时候师娘会在里面放上两大块冰,再澎一个西瓜,下了课给他们切开,师徒三人没什么仪态的蹲在书房门口的廊下啃西瓜。

那时节北京城的胡同里还常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路过,嘴里吆喝着三两样小零嘴的名字,黄子弘凡一听到了就像阵风似的朝大门外跑,边跑还边喊:“等等!等等!先别走——”

师娘看的哭笑不得,赶紧从抽屉里拿点钱出来给高杨让他跟出去看着,“别吃了东西给不起钱,怪丢人的。”

等长到十五六岁时,高杨在国画一途上已小有所成,师娘给他裁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穿上后活像个教会的学生。

他开始跟着师父出门去应酬,晚归也是常有的事,好多次回来的时候都看到黄子弘凡靠在东厢书房门口的廊柱上睡着了,缩成小小的一团。

一被叫醒,就半眯着眼睛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嘴里嘟嘟囔囔一会儿叫师兄一会儿叫高杨的撒娇,非得要他半哄半搂着把人给送回房间去才肯好好睡下。

说不准是谁先动了那种心思,少年人这么朝夕相处的长大,也从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有些离经叛道又好像是水到渠成。

那天吃完饭合该轮到高杨洗碗,他刚清了最后一只碗放进橱柜里,一转身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少年按在橱柜门上亲了过来。

黄子弘凡的动作还有点青涩,但他并不急切,有足够的温柔和耐心跟高杨一起学习这件令人愉悦的事。

高杨一只手搂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抓着并没关严实的橱柜门,背微微曲起来将就比他矮了一点点的少年,一派闲适,予求予给。

师娘是进厨房来端饭后的水果的,被他们吓得手忙脚乱关上门。

那一晚整个宅子里都没人睡好了,高杨和黄子弘凡在东厢书房前跪了一晚上,师父在里面抽了一整晚的烟,西厢的卧房也始终亮着灯,师娘的身影印在窗户上一动不动坐到了天明。

他们大约是觉得自己没把两个孩子教好,可又实在心疼,都是好孩子,哪舍得说什么重话呢。

黄子弘凡像是只怕被人抛弃的大狗狗,一直紧紧的捏着高杨的手不放,等到天色熹微的时候,师父推开门走出来,满室烟味,满身疲惫,但只是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

又过了一二年,黄子弘凡也开始在画坛崭露头角,周门双生的名气一时无人能出其右,他们总是穿着成套的中山装跟在周壹笙的身后,举手投足都是风流,眉间眼底都是矜贵。

也是在那段时间,师娘被查出肺癌,已经是晚期,没得治了,不过两三月便撒手人寰。

周宅办了场丧事,师父好像一瞬就老了许多,人也沉默了下来,场面上全靠高杨在周旋,美术院那边由他牵头的许多活动也暂停了下来,也需要高杨出面代表去交涉或赔礼道歉。

他忙的脚不沾地,一时没顾上黄子弘凡,也是过了那一阵师父都渐渐好起来了,这少年才在某一个普普通通的下午茶时间,轻描淡写的说:“师父,师兄,我家里破产啦,以后可得靠你们养着我了。”

高杨一瞬抬起眼去看他,少年朝他露出个有些惨然的笑。

都不知道是隔了多久才能有这样平静的只是依靠在一起说说话、互相取暖的时间,夜已经深了,西厢的灯早熄了,他们抬了两个蒲团坐在东厢书房门前,温了一壶酒,小酌三两口。

黄子弘凡眯着眼睛伸手在旁边的柱子上摸了摸,笑起来:“师兄,我们都长大了。”

那柱子上有许多刻痕,左边那列依次写着,小高六岁,小高七岁,小高八岁,一直到十二岁,因为十二岁之后师娘就再也不能把他乖乖的摁在这里量身高了。

右边那列依次写着,黄子六岁,黄子七岁,黄子八岁,一直到十九岁,他生日刚过了一个月,师娘就走了。

“是啊,我们都长大了。”高杨仰着头,眼底有些红,喉结动了动,大约是叹了口气。

他们已经长得比师父还要高了,所以天上的霜雪落下来,总是要先落在他们的身上。

师父这么沉寂的又过了几年,1964年国家启动了敦煌文物修复工作,成立了敦煌研究院任命他为副院长,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才重新有了些许光彩。

高杨和黄子弘凡收到那封电报的时候是还在北京,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形势的严峻,以为不过是研究院的院长被举报了贪墨要被调查,他们跟院长也是熟识,相信他不会做这样的事,师父大约也只是配合调查,还在回程的火车上盘算着中秋节的事。

火车卧铺的床窄窄的,根本躺不下两个人,黄子弘凡就趴在他的床边,把半个身子拱进他的被窝里,剩下半截就蹲在外面。

高杨伸手推开他的脑袋,哭笑不得:“别浪费了票钱。”

谁也没想到这是一趟去了就不会再回来的行程。

等到了玉门关,又收到好几封莫高窟发来的电报,高杨到底年纪大些心思也更深,把黄子弘凡留在了招待所里只身一人回了莫高窟。

刚回去就被抓了起来跟师父关在一起,师父看着他年轻的脸,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师娘到走的时候,都觉得你是个听话的孩子,她才不知道,你是最傲骨难驯的那个。”

停了半晌,又点了点头:“然你这样,也很好,少年傲骨最是难得,若弯了一点,往后无论走到什么样的高位是再也直不起来的。”

他的语气怅然又深沉,高杨的心也一点一点的掉下去,他侧头看着一点一点暗下去的天色,心里 唯一庆幸的只剩下,他早早把黄子弘凡安顿在了玉门关。

中秋节自然只剩他和师父两个人食不知味的吃了顿饭,倒也因为喝了点酒故而那晚睡得还不错,等到二十一日外头仍是没什么消息,他实在是怕黄子弘凡耐不住性子,冒险出去寄了封信给他。

信寄了出去,他也被抓了,那些人说他是在偷偷往外递消息,将他拖出去,乱棍打了一顿,就这么被打死在了敦煌的漫天黄沙里。

那天师父被关在屋子里不准出来,隔着一道木门听他的生息一点点的弱下去直至没有,似哭似笑的将那首在二十岁加冠礼上写给他的诗背了一遍又一遍。

等过了他的头七,师父便将自己缢死在了房梁上,死前留有自陈书一封,拒不肯认强加于身的任一罪名,以死证清白。

再过了几天,留在玉门关招待所里的小师弟黄子弘凡,也将自己活活闷死在了那小小的一间柜子里。

曾经热闹如许的周宅,彻底荒废,再无人浇花赏月,扫雪煮酒。

死在1965年的那个高杨灵相落地成笼将整个莫高窟包裹在其中,又纠结了许多死在沙漠里和那场浩劫里的冤魂,最后成了横亘在玉门关的一处大笼涡。

后来大约是有人误打误撞进了这个笼涡,看出这些玄机,正巧那几年他在道上风头正足也得罪了一些人,就有人故意打听了他的消息,把笼涡引到长沙去。

阿云嘎的担忧没有错,五年前他们根本就没能解开这处笼涡。

那时候他们在这片沙漠里跋涉了好些天,笼主刮起一次又一次的沙尘暴可就是不现身,极目远眺也找不到任何的可能会是笼心的建筑。

后来还是高杨猜到笼主的身份,划破手指以血作引才引出笼主,可他还是托大了,低估了这处笼涡里裹挟的东西,也没想到当年那些人死后竟是这样多的不甘、委屈、愤懑和失望。

无数的尘缘汇集在一起几乎要凝成实体,凭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在解笼的瞬间就消散掉,反而还有可能被反噬,只能暂时先引到自己身上,等回了博乐再慢慢想办法消解。

他掏了黄表纸出来画符,符还没成,身边闪过一道身影,黄子弘凡已经冲着那些尘缘直直的迎了上去。

这少年修为比他浅的多,又全无实操经验,只是凭着一腔情意和孤勇就冲了上去,高杨都没注意到自己一下子攥破了手下的符纸,那些尘缘一触到黄子弘凡就好像是遇到了无比契合的容器,争先恐后的往里钻。

他弯下腰发出一些痛苦的低吟,高杨急的红了眼睛,前世和眼前的画面不断交织在一起,震的他灵相不稳,整个人也载倒在地上。

几乎要晕过去的那瞬间,他听到意识已经涣散的黄子弘凡低低的叫了一声:“师兄……”

那些疯狂涌入少年身体里的尘缘忽然停了下来,还有半数在外,像是一把巨大的黑色弯刀,而那单薄的少年被坠在刀尖上,四肢瘫软了无生气。

高杨莫名的想起前世他们在周宅厨房里的那个吻,想起在周壹笙的笼里他轻拍自己的安抚,想起今生初见他举起手说:“看,我俩的傀线居然缠的都这么乱,真是缘分啊。”

他知道有一种很古老的阵法,是幼时乱翻王晰的书房时误打误撞看到的,这种阵法教人怎么把自己的灵相剥出来,换给别人。

把灵相剥出来本身就已经极痛极难承受,更何况普通人的灵相大多浑浊,一个判官要是真用了这个阵法,大约以后也再做不成判官了。

可他那时真的想不到别的方法了,于是弯腰用手指在地上画出那个阵法,忍着骨血寸寸分离、灵相离体的痛把自己身体里那个干净的灵相剥离出来换给黄子弘凡。

再把黄子弘凡那个被挤出来已经缠满黑雾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灵相纳入自己体内,接着画符烧符,把所有的尘缘都引过来。

“师弟啊……”他最后一头倒在在已经晕过去的黄子弘凡身边,侧脸贴着那片黄沙,声音低低的,也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在说话,还是曾经那个高杨未了的尘缘在说话,“师兄这次,总算护好你了……”

黄子弘凡艰难的动了动嘴唇,怪不得在成都老云家祖宅的那天,明明是记忆里第一次见高杨却总觉得自己跟他有种旁人无法比拟的亲密感,究其原因居然是因为他们在五年前曾经换过灵相。

他得到了高杨那副最干净的灵相,没有难消难解的尘缘,甚至天赋卓绝,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再记得高杨和他们经历过的事。

可在那时候,那样的情势下,高杨甚至是庆幸的吧。

少年嗓子哑的最开头说的几个字几乎是没声的,高杨只勉强听到:“……你这次是要做什么?”

“我这几年在博乐,翻了很多书,”高杨低着头捻了捻指腹,“找到了一个办法,可以一点一点洗掉这些尘缘,只是比较慢,还要再花一点时间,本来是想等结束后直接还给你一个干净的灵相,没想到这次又出了这些事……”

黄子弘凡打断他的话:“痛不痛?”

“你痛不痛啊高杨?”他慢慢的走过去,站在高杨面前,伸出手将他搂在自己怀里,“灵相离体的时候,跟我的灵相磨合的时候,清洗那些尘缘的时候,你痛不痛啊?”

高杨的鼻尖触到少年坚硬的身躯,他觉得自己是被撞疼了,所以才会酸酸的,忍不住热泪盈眶。

“我好痛啊,黄子弘凡。”

“但是你抱抱我,我就不痛了。”

高哥回来了,这次又是在一个大清早上,我刚刚生上火准备炖羊肉,屋子后面的湖边突然开了道阵门,没过多久,走了两个人出来。

是的,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两个居然是开了道阵门从敦煌走回来的,打个电话让我去接一接我难道还能不去么?

是的,我更万万没想到的是,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居然是两个。

他们两个以五年前高哥的同款姿势站在湖边,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的站着,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于是也以五年前的同款姿势悄悄蹭过去想看看——

好家伙,湖里倒映出的灵相也跟五年前是同款,这会儿还成了两个。

不过也是我在博乐消息稍微闭塞了一点的缘故,我是在午饭的饭桌上,在黄子弘凡长达一个半小时滔滔不绝的叙述中才知道他们这次在敦煌又解了个笼涡,跟上次在长沙那个还有点关联。

黄子弘凡这个人,可以说是十分的不要脸,明明也没比我大几岁,却总要逼着我叫他师公,偏偏他还深谙撒娇这项技能,跟他比在高哥面前我从来是讨不到什么好的。

我也只能没次都愤愤的咬着他从成都带来的龙须酥,心里一遍又一遍的祈祷高哥赶紧把他赶回成都去,因为我知道,高哥如果把他赶走,要不了多久他又会自己屁颠儿屁颠儿的回来,还会带上更多好吃的。

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一起下湖里泡着,别误会,不是洗澡,那湖里是个阵法,能帮他们清洗灵相上缠绕的那些尘缘,鸳鸯浴什么的,就算有,又怎么会让我看到呢?

只是每天要做三个人的饭还是大大的增加了我的工作量,尤其是黄子弘凡这个人,嘴巴极其的挑剔,动辄说我做的饭不如成都某某馆子的好吃。

我很想告诉他,我要是有那个手艺,还会拖着我这时不时就要往外蹿一蹿的灵相做判官吗?

但这话我是不敢说出口的,我怕我一旦说了,高哥就真把我团吧团吧给寄到成都的馆子里去学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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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嘟咕嘟,魔法药水制作中,进度2/46。等待下一位女巫就位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有一天,我挑着担子从桥上走过,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脸上的汗水,他们笑得哗啦哗啦地问我:“你在脸上擦什么?”

他们哇哇笑了一会儿后,有一个人喘着气问我:“你是谁?”

我没有自己的名字,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想起来了,他们叫我叫得最多的是:喂!

我就试探地对他们说:“我是……喂!”

他们问我:“我是不是你的爹?”

我爹死掉后,这镇上的人,也不管年纪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都做过我的爹了。

陈先生还活着的时候,看到别人问我什么,我都答应,陈先生就说:“你们是在作孽。只要是人,都有一个名字,他也有,他叫来发……”

陈先生又对我说:“来发,从今往后,别人不叫你来发,你就不要答应,听懂了没有?”我点点头说“嗯。”

这些天,我常想起从前的那条狗来,他们也叫它傻子,我知道他们叫它傻子是在骂它,我不叫它傻子,我叫它喂。

那个时候我挑着煤一户一户人家送,时常看到那条狗,所以翘鼻子许阿三把它提过来时,我一眼就认出它来了。许阿三说:“喂,你想不想娶个女人?”他们在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对我说:“傻子,接过来,这就是你的女人!”

我说:“它是一条狗,是小狗。”

他们哈哈笑起来说:“这傻子还知道狗……还知道是小狗……”

我再看到那条狗时,轻声叫了它一下,我说:“喂。”它听到了我的声音后,对我汪汪叫了好几声,我就给了它半个吃剩下的馒头,它叼起馒头后转身就跑。后来,这条狗就天天跟着我了。

后来,这狗就在我家里住了。我出去给它找了一堆稻草回来,铺在屋角。

我坐到稻草上,和我的伴坐在一起。我的伴对我汪汪叫了两声,我对它笑了笑,我笑出了声音,它听到后又汪汪叫了两声,我又笑了笑,还是笑出了声音,它就又叫上了。

我的狗大了,也肥肥壮壮了,翘鼻子许阿三他们见了我就说:“喂,傻子,什么时候把这狗宰了?”

翘鼻子许阿三他们要吃我的狗了,他们拿着一根骨头,把我的狗骗到许阿三家里,关上门窗,拿起棍子打我的狗。

我的狗也知道他们要打死它,它钻到许阿三床下后就不出来了,许阿三他们用棍子捅它,它汪汪乱叫。

他们把一个绳套塞到我手里,他们说:“勒死它。”

我摇摇头,我把绳套推开,他们说:“拿着绳套……去把狗勒死……不去?不去把你勒死……”

我看到陈先生的两只手插在袖管里,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

“你们要他帮忙,得叫他真的名字,这么乱叫乱骂的,他肯定不会帮忙,说他是傻子,他有时候还真不傻。”

许阿三他们便围住了陈先生,陈先生说:“他叫来发。”

许阿三搂着我往他家里走,他边走边说:

“来发,你我是老朋友了……来发,去把狗叫出来……来发,你只要走到床边上……来发,你只要喂的叫上一声……来发,就看你了。”

我走到许阿三的屋子里,蹲下来,看到我的狗趴在床底下,身上有很多血,我就轻轻地叫了它一声:

它一听到我的声音,呼地一下蹿了出来,扑到我身上来,用头用身体来撞我,它身上的血都擦到我脸上了,它鸣鸣地叫着,我还从来没有听到它这样鸣鸣地叫过,叫得我心里很难受。我伸手抱住它,我刚抱住它,他们就把绳套套到它脖子上了,我还没觉察到,我抱着狗的手就空了。

他们回头看看我,哈哈哈哈笑着走出屋去了。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狗睡觉的稻草上,想了很久,我知道是我自己把狗害死的。我摇了很长时间的头,摇完了头,我对自己说:以后谁叫我来发,我都不会答应了。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这镇上的人,也不管年纪有多大,只要是男的,差不多都做过我的爹了”表明镇上的男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在来发面前称“爹”,以此欺侮来发。
B.小说中既写了许阿三他们一帮人的笑,也写了来发的笑。这些笑声里既有许阿三他们的嘲弄,也有来发心中的悲苦和他与小狗交流时的一丝温情。
C.来发在人与人的关系中处于劣势,得不到应有的同情,作为参照物的狗出现后,来发将它由小狗养成了肥壮的狗,这是来发身上人性的光辉的反映。
D.在承蒙别人把自己当人看的一连串亲切的“来发”声中,在自己一直没有名字而现在别人喊出自己名字的时候,来发竟一时冲动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小题2】小说多处运用了对比的写作手法,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小题3】小说结尾的“我对自己说:以后谁叫我来发,我都不会答应了”这句话有什么深刻的意蕴?请结合文本简要回答。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青草一直爬进了水里,从岸边出发时显得杂乱无章,可是一进入水中它就舒展开来,每一根都张开着,在这冬天碧清的湖水里摇晃,犹如微风吹拂中的情景。王香火看到阳光在湖面上转化成了浪的形状,它的掀动仿佛是呼吸正在进行。

已经走过了最后的一座桥,那些木板即将溃烂,过久的风吹雨淋使它们被踩着时发出某种水泡冒出的声响,这是衰落的声响,它们丧失了清脆的响声,将它们扔入水中,它们的命运会和石子一样沉没,即便能够浮起来,也只是昙花一现。

日本兵一个一个从地上站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指挥官吆喝了一声,这些日本兵慌乱排成了两队,将枪端在了手上。翻译官问王香火:“到松篁还有多远?”到不了松篁了,王香火心想。现在,他已经实实在在地站在孤山的泥土上,这四面环水的孤山将是结束的开始,唯有这座长长的木桥,可以改变一切。但是不久之后,这座木桥也将消失。他说:“快到了。”翻译官和日本兵指挥官说了一阵,然后对王香火说:

“太君说很好,你带我们到松篁后重重有赏。”

王香火微低着头,从两队日本兵身旁走过去,那些因为年轻而显得精神抖擞的脸沾满了尘土,连日的奔波并没有使他们无精打采,他们无知的神态使王香火内心涌上一股怜悯。他走到了前面,走上了一条可以离开水的小路。

王香火此刻的走去已经没有目标,只要路还在延伸,他就继续往前走,四周是那样的寂静,听不到任何来到的声音,只有日本兵整齐的脚步和他们偶尔的低语。

翻译官说:“这他娘的是什么地方?”

王香火没有答理。日本兵习惯地跟上了他,翻译官左右看看,满腹狐疑地说:“怎么越走越不对劲。”

过了一会,他们又走到了湖边,王香火又见到岸边的青草爬入湖水后的情景,湖面出现了一片阴沉,仿佛黑夜来临之时,而远处的湖水依然呈现阳光下的灿烂景色。

他听到身后一个日本兵吹起了口哨,起先是随随便便吹了几声,而后一支略有激昂的小调突然来到,向着阴沉的湖面扩散。王香火不禁回头张望了一下,看了看那个吹口哨的日本兵,那张满是尘土的脸表情凝重。年轻的日本兵边走边看着湖水,他并不知道自己吹出了家乡的小调。逐渐有别的日本兵应声哼唱起来。这支行走了多日的队伍,第一次让王香火没有听到那“沙沙”的脚步声,汇合而成的低沉激昂的歌声,恍若手掌一样从后面推着王香火。现在,王香火远远看到了那座被拆毁的木桥,它置身于一片阴沉之中,断断续续,像是横在溪流中的一排乱石。看着宽阔湖面上断裂的木桥,王香火凄凉地笑了笑。

孙喜来到孤山对岸的时候,那片遮住阳光的云彩刚好移过来,明亮的湖面顿时阴暗下来,对岸的孤山看上去像只脚盆浮在水上。当地的人开始在拆桥了,十多条小船横在那些木桩前,他们举着斧子往桥墩和桥梁上砍去,那些年长日久的木头在他们砍去时,折断的声音都是沉闷的。

这情景让孙喜觉得十分有趣,他看着这群乱糟糟的人,在湖上像砍柴一样砍着木桥。孙喜听到离他最近一条船上的人在说:“要是他们把船丢给日本人,我们全得去见祖宗。”

孙喜笑了笑,朝他们喊:“喂,我家少爷过去了吗?”

“安昌门外的王家少爷。”

孙喜心想我可以回去禀报了,就转身朝右边的大路走去。那人喊住他:“喂,你往哪里走?”“我回家呀。”孙喜回答,“去洪家桥,再去竹林。”

“拆掉啦。”那人笑了起来,“那边的桥拆掉啦。”

“不就是你家少爷让我们拆的吗?”

孙喜怒气冲冲喊起来:“那我他娘的怎么办?”另一个笑着说:“问你家少爷去吧。”

“你们到不了松篁了。”王香火看着那些小船在湖面上消失,转过身来对翻译官说。

“这地方是孤山,所有的桥都拆掉了,你们一个也出不去。”

翻译官惊慌失措地喊叫起来,王香火看到他挥拳准备朝自己打来,可他更急迫的是向日本兵指挥官叽哩呱啦报告。

那些年轻的日本兵出现了惊愕的神色,对自己身陷绝境显得难以置信。指挥官走到王香火面前,举起拳头咆哮起来。王香火没有后退就摔倒在地。王香火用胳膊肘撑起身体,站了起来。翻译官给了王香火一耳光,王香火的脑袋摇摆了几下,翻译官说:“你他娘的不想活啦。”

王香火看着微微波动的湖水,对翻译官说:“是我让他们拆的。”

于是那队年轻的日本兵咆哮起来,他们一个个端上了刺刀,他们满身的泥土让王香火突然有些悲哀,他看到的仿佛只是一群孩子而已。指挥官向他们挥了挥手,又说了一些什么,两个日本兵走上去,将王香火拖到一棵枯树前,然后用枪托猛击王香火的肩膀,让他靠在树上,王香火疼得直咧嘴。他看到两个日本兵排成一行,将刺刀端平走了上来。阳光突然来到了,一片令人目眩的光芒使眼前的一切灿烂明亮。

A.小说开头对王香火“到不了松篁了”的心理描写以及对四面环水的孤山的环境描写,为小说结尾处日本兵惊慌失措陷入绝境埋下了伏笔。
B.小说在表现战争带给人伤痛的同时,也穿插描写了日本兵唱着低沉激昂的家乡歌曲,这种写法在一定程度上表现了作者的温情与怜悯。
C.孙喜来到孤山对岸的任务是找他家少爷,对当地人拆木桥抵抗日本兵并不关心,这种置身事外的冷漠和鲁迅作品中的“看客”相近。
D.无论是叙写当地人砍桥,还是刻画日本兵咆哮,抑或是描写王香火疼得直咧嘴,作者都用强烈而浓厚的叙述笔调来表现自己的价值判断。

【小题2】小说多次提到“阳光”,请分析文中“阳光”的作用。
【小题3】小说中,王香火和孙喜两个人物的活动穿插展开,有人认为这种展开方式效果不好,你同意吗?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看法,并说明理由。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后来,我们看到了连长,他换上老百姓的衣服,腰里绑满了钞票,提着个包裹向西走去。

我们知道他是要逃命了,衣服里绑着的钞票让他走路时像个一扭一扭的胖老太婆。有个娃娃兵向他喊:

连长,蒋委员长还救不救我们?

蠢蛋,这种时候你娘也不会来救你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一个老兵向他打了一枪,没打中。连长一听到子弹朝他飞去,全没有了过去的威风,撒开两腿就疯跑起来,好几个人都端起枪来打他,连长哇哇叫着跳来跳去在雪地里逃远了。

枪炮声响到了我们鼻子底下,我们都看得见前面开枪的人影了,在硝烟里一个一个摇摇晃晃地倒下去。我算计着自己活不到中午,到不了中午就该轮到我去死了。一个来月在枪炮里混下来后,我倒不怎么怕死,只是觉得自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实在是冤,我娘和家珍都不知道我死在何处。

我看看春生,他愁眉苦脸地也在看着我。我们吃了几天生米,春生的脸都吃肿了。他伸舌头舔舔嘴唇,对我说:

到这时候死活已经不重要了,死之前能够吃上大饼也就知足了。春生站了起来,我没叫他小心子弹,他看了看说:

兴许外面还有饼,我去找找。

春生爬出了坑道,我没拦他,反正到不了中午我们都得死,他要是真吃到大饼那就太好了。我看着他有气无力地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这孩子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对我说:

你别走开,我找着了大饼就回来。

他垂着双手,低头走入了前面的浓烟。那个时候空气里满是焦糊和硝烟味,吸到嗓子眼里觉得有一颗一颗小石子似的东西。

中午没到的时候,坑道里还活着的人全被俘虏了。当端着枪的解放军冲上来时,有个老兵让我们举起双手,他紧张得脸都青了,叫嚷着要我们别碰身边的枪,他怕到时候连他也跟着倒霉。有个比春生大不了多少的解放军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我心一横,想这次是真要死了。可他没有开枪,对我叫嚷着什幺,我一听是要我爬出去,我心里一下子咚咚乱跳了,我又有活的盼头了。我爬出坑道后,他对我说:

我放下了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们一排二十多个俘虏由他一人押着向南走去,走不多远就汇入到一队更大的俘虏里。到处都是一柱柱冲天的浓烟。向着同一个地方弯过去。

地上坑坑洼洼,满是尸体和炸毁了的大炮枪支,烧黑了的军车还在噼噼啪啪。我们走了一段后,二十多个挑着大白馒头的解放军从北横着向我们走来,馒头热气腾腾,看得我口水直流。押我们的一个长官说:

没想到他们是给我们送吃的来了,要是春生在该有多好,我往远处看看,不知道这孩子是死是活。我们自动排出了二十多个队形,一个挨着一个每人领了两个馒头,我从没听到过这么一大片吃东西的声音,比几百头猪吃东西时还响。大家都吃得太快,有些人拼命咳嗽,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高,我身旁的一位咳得比谁都响,他捂着腰疼得眼泪横流。更多的人是噎住了,都抬着脑袋对天空直瞪眼,身体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晨,我们被集合到一块空地上,整整齐齐地坐在地上。前面是两张桌子,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对我们说话,他先是讲了一通解放全中国的道理,最后宣布愿意参加解放军的继续坐着,想回家的就站出来,去领回家的盘缠。

一听可以回家,我的心扑扑乱跳。可我看到那个长官腰里别了一支手枪又害怕了,我想哪有这样的好事。很多人都坐着没动,有一些人走出去,还真的走到那桌子前去领了盘缠,那个长官一直看着他们,他们领了钱以后还领了通行证。

接着就上路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长官肯定会扳出手枪来毙他们,就跟我们连长一样。可他们走出很远以后,长官也没有掏出手枪。这下我不紧张了,我知道解放军是真的愿意放我们回家。这一仗打下来我知道什么叫打仗了,我对自己说再也不能打仗了,我要回家。我就站起来,一直走到那位长官面前,扑通跪下后就哇哇哭起来,我原本想说我要回家,可话到嘴边又变了,我一遍遍叫着:连长,连长,连长——

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位长官把我扶起来,问我要说什么。我还是叫他连长,还是哭。旁边一个解放军对我说:

他这一说把我吓住了,心想糟了。可听到坐着的俘虏哄地笑起来,又看到团长笑着问我:

我这才放下心来,对团长说:

解放军让我回家,还给了盘缠。我一路急匆匆往南走,饿了就用解放军给的盘缠买个烧饼吃下去,困了就找个平整一点的地方睡一觉。我太想家了,一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和我娘和家珍,和我一双儿女团聚,我又是哭又是笑,疯疯癫癫地往南跑。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描写连长在紧急关头不顾士兵死活携款逃跑,形象地刻画出国民党军官贪生怕死、自私贪婪的形象。
B.小说写春生出去找大饼吃时,“我”没有叫他小心子弹,也没拦他,因为“我”知道他决意求死,拦也没用,这充满了悲剧色彩。
C.小说采用第一人称进行写作,以“我”作为故事的亲历者和讲述者,既便于展开故事情节,也易唤起读者的情感共鸣。
D.小说表达了对俘虏们的同情和对战争的厌恶之情,同时也表达了对解放军的赞美之情。

【小题2】文章中画横线的句子是如何描写吃东西的场面的?请结合文本进行分析。
【小题3】“我”被俘后心理变化较大,请分析“我”的心理变化过程。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后来,我们看到了连长,他换上老百姓的衣服,腰里绑满了钞票,提着个包裹向西走去。我们知道他是要逃命了,衣服里绑着的钞票让他走路时像个一扭一扭的胖老太婆。有个娃娃兵向他喊:

连长,蒋委员长还救不救我们?

蠢蛋,这种时候你娘也不会来救你了,还是自己救自己吧。一个老兵向他打了一枪,没打中。连长一听到子弹朝他飞去,全没有了过去的威风,撒开两腿就疯跑起来,好几个人都端起枪来打他,连长哇哇叫着跳来跳去在雪地里逃远了。

枪炮声响到了我们鼻子底下,我们都看得见前面开枪的人影了,在硝烟里一个一个摇摇晃晃地倒下去。我算计着自己活不到中午,到不了中午就该轮到我去死了。一个来月在枪炮里混下来后,我倒不怎么怕死,只是觉得自己这么死得不明不白实在是冤,我娘和家珍都不知道我死在何处。

我看看春生,愁眉苦脸地也在看着我。我们吃了几天生米,春生的脸都吃肿了。他伸舌头舔舔嘴唇,对我说:

到这时候死活已经不重要了,死之前能够吃上大饼也就知足了。春生站了起来,我没叫他小心子弹,他看了看说:

兴许外面还有饼,我去找找。

春生爬出了坑道,我没拦他,反正到不了中午我们都得死,他要是真吃到大饼那就太好了。我看着他有气无力地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这孩子走了几步还回过头来对我说:

你别走开,我找着了大饼就回来。

他垂着双手,低头走入了前面的浓烟。那个时候空气里满是焦糊和硝烟味,吸到嗓子眼里觉得有一颗一颗小石子似的东西。

中午没到的时候,坑道里还活着的人全被俘虏了。当端着枪的解放军冲上来时,有个老兵让我们举起双手,他紧张得脸都青了,叫嚷着要我们别碰身边的枪,他怕到时候连他也跟着倒霉。有个比春生大不了多少的解放军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我心一横,想这次是真要死了。可他没有开枪,对我叫嚷着什么,我一听是要我爬出去,我心里一下子咚咚乱跳了,我又有活的盼头了。我爬出坑道后,他对我说:

我放下了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们一排二十多个俘虏由他一人押着向南走去,走不多远就汇入到一队更大的俘虏里。到处都是一柱柱冲天的浓烟。向着同一个地方弯过去。

地上坑坑洼洼,满是尸体和炸毁了的大炮枪支,烧黑了的军车还在噼噼啪啪。我们走了一段后,二十多个挑着大白馒头的解放军从北横着向我们走来,馒头热气腾腾,看得我口水直流。押我们的一个长官说:

没想到他们是给我们送吃的来了,要是春生在该有多好,我往远处看看,不知道这孩子是死是活。我们自动排出了二十多个队形,一个挨着一个每人领了两个馒头,我从没听到过这么一大片吃东西的声音,比几百头猪吃东西时还响。大家都吃得太快,有些人拼命咳嗽,咳嗽声一声比一声高,我身旁的一个咳得比谁都响,他捂着腰疼得眼泪横流。更多的人是噎住了,都抬着脑袋对天空直瞪眼,身体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晨,我们被集合到一块空地上,整整齐齐地坐在地上。前面是两张桌子,一个长官模样的人对我们说话,他先是讲了一通解放全中国的道理,最后宣布愿意参加解放军的继续坐着,想回家的就站出来,去领回家的盘缠。

一听可以回家,我的心扑扑乱跳,可我看到那个长官腰里别了一支手枪又害怕了,我想哪有这样的好事。很多人都坐着没动,有一些人走出去,还真的走到那桌子前去领了盘缠,那个长官一直看着他们,他们领了钱以后还领了通行证。

接着就上路了,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个长官肯定会拔出手枪来毙他们,就跟我们连长一样。可他们走出很远以后,长官也没有掏出手枪。这下我紧张了,我知道解放军是真的愿意放我们回家。这一仗打下来我知道什么叫打仗了,我对自己说再也不能打仗了,我要回家。我就站起来,一直走到那位长官面前,扑通跪下后就哇哇哭起来,我原本想说我要回家,可话到嘴边又变了,我一遍遍叫着:连长,连长,连长——

别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位长官把我扶起来,问我要说什么。我还是叫他连长,还是哭。旁边一个解放军对我说:

他这一说把我吓住了,心想糟了。可听到坐着的俘虏哄地笑起来,又看到团长笑着问我:

我这才放心下来,对团长说:我要回家。

解放军让我回家,还给了盘缠。我一路急匆匆往南走,饿了就用解放军给的盘缠买个烧饼吃下去,困了就找个平整一点地方睡一觉。我太想家了,一想到今生今世还能和我娘和家珍,和我一双儿女团聚,我又是哭又是笑,疯疯癫癫地往南跑。

【小题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描写连长在紧急关头不顾士兵死活携款逃跑,形象地刻画出国民党军官贪生怕死、自私贪婪的形象。
B.小说写春生出去找大饼吃时,“我”没有叫他小心子弹,也没拦他,因为“我”知道他决意求死,拦也没用,充满悲剧色彩。
C.小说采用第一人称进行写作,以“我”作为故事的亲历者和讲述者,既便于展开故事情节,也易唤起读者的情感共鸣。
D.小说表达的情感主要有:对国民党军官的讽刺,对战争的厌恶,对家人团聚的渴望,以及对解放军的感激和赞美等。

【小题2】文章中画横线的句子是如何描写吃东西的场面的?请结合文本进行分析。
【小题3】“我”被俘后心理变化较大,请分析“我”的心理变化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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