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南太平洋区域澳大利亚、瓦努阿图华人多吗等将是人类最后的绿洲?


元宇宙不是一个新概念,而是一堆经典概念和技术想象的重新包装。要警惕技术所带来的反乌托邦,盲目的技术乐观主义或许会导致更加恶劣的后果。
故弄玄虚的元宇宙?
虽然关于元宇宙的一切都仍在争论当中,但总体上来说,元宇宙的基本特征已经得到了业界的普遍认可。
我们先来看看维基百科对元宇宙的定义:
元宇宙的要素“包括物质世界和虚拟世界,一个全面运作的经济,包括化身和数字资产在元宇宙不同部分的可转移性。元宇宙将会是去中心化的,将有许多公司和个人在元宇宙内经营自己的空间。元宇宙的其他特质包括数字持久化和同步,这意味着元宇宙中的所有事件都是实时发生的,并具有永久的影响。元宇宙生态系统包含了以用户为中心的要素,例如头像(Avatar)身份、内容创作、虚拟经济、社会可接受性、安全和隐私以及信任和责任。”
这个定义乍看起来有点抽象,里面强调了几个点:虚拟经济、去中心化、同步实时、虚拟身份。简单地说,我们能在虚拟空间里做现实世界里能做的事情,因此,这个宇宙是“元”(meta,即超越)的。
“元宇宙”一词最早源于美国作家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于1992年出版的科幻小说《雪崩》。尼尔·斯蒂芬森说:“戴上耳机和目镜,找到连接终端,就能够以虚拟分身的方式进入由计算机模拟、与真实世界平行的虚拟空间。”
在《雪崩》中,元宇宙是一个虚拟的城市环境,该城市沿着一条100米宽的道路发展,这条道路铺设在一个黑色球形星球上。这个虚拟世界中的土地可以被购买,大家可以在上面开发建筑。元宇宙的用户们可以通过个人的虚拟现实眼镜或公共的虚拟现实眼镜进入元宇宙,并在客户端进行交互。
这样听起来或许还不够形象。其实,元宇宙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许多耳熟能详的科幻作品早就已经幻想过,人类如何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在另一个虚拟空间里生活,只不过他们并没有采用“元宇宙”这个词。
大家都熟知的《黑客帝国》描绘了一个反乌托邦的世界,人们生活在“矩阵”里。这个“矩阵”就可以看成元宇宙。近年上映的电影《头号玩家》里面的“绿洲”也是一个元宇宙。在《头号玩家》中,未来世界被能源危机和气候危机所笼罩,随着经济停滞,大多数人为了逃避现实,通过VR眼镜进入名为“绿洲”的元宇宙。在“绿洲”中,人们进行游戏,也进行正常的社会交往。只要看过这些经典电影,大家对元宇宙的想象就可以马上具象化。
电影《头号玩家》(2018)剧照。
因此,不管是哪种解释,元宇宙都不是一个新概念,而是一堆经典概念和技术想象的重新包装。元宇宙的实现需要扩展现实(比如AR、VR、MR)、区块链、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各种新数字技术。通过交互性沉浸技术,我们能在元宇宙中实现全感官的沉浸式体验,拥有在数字世界的“分身”,能在数字世界里创造内容、社交和交易。区块链技术则为元宇宙世界提供了安全稳定的经济系统。
“初代元宇宙”的尝试:进军未来的序曲?
在现实生活中,科技已经带领着人们到达了元宇宙的边缘。2017年,由Epic Games研发的射击游戏《堡垒之夜》已经被誉为“初代元宇宙”,这款游戏将社交媒体、流媒体平台和游戏结合在一起,打造了一个超越游戏的虚拟世界,玩家在其中可以进行社交和冒险。与只有网络页面的传统社交媒体不同,《堡垒之夜》与玩家在现实生活中所能获得的社交体验更为相似。
在疫情期间,由于各国的封锁令,《堡垒之夜》的玩家数量暴涨。2020年5月,《堡垒之夜》已拥有3.5亿注册玩家。其中,许多人是所谓的千禧一代和Z世代。据NRG报道,10岁到17岁的年轻人每周至少将25%的休闲时间花在玩《堡垒之夜》上,这一比例高于其他任何娱乐形式。数码制作公司Media Monks的创意董事总经理Henry
Cowling说:“在某些方面,《堡垒之夜》是新的Facebook。”
玩家们热衷于在《堡垒之夜》上进行社交。庞大的人气不仅吸引了歌星进游戏开演唱会——2020年4月,美国歌手特拉维斯·斯科特在《堡垒之夜》上举办虚拟演唱会,有超过1200万名观众观看互动。《堡垒之夜》也吸引了美国职业橄榄球大联盟的广告——玩家可以选择穿他们的球衣。此外,《复仇者联盟》在宣传期间,也让《堡垒之夜》的玩家扮演电影里的角色,连《星球大战》最新电影片段都在游戏中首映。
特拉维斯·斯科特在游戏《堡垒之夜》上举办虚拟演唱会的形象。
今年3月,游戏平台罗布乐思(Roblox)在纽约证券交易所上市,首日大涨54.4%,被称为“元宇宙第一股”,其市值甚至超过了EA这样的游戏巨头。在罗布乐思这个游戏平台上,玩家不仅可以参与游戏,还可以利用其工作坊里的简单工具创造游戏,并从中获利。
与《堡垒之夜》不同的是,罗布乐思是去中心化的和开放式的。它依靠玩家的内容创造力来建设这个虚拟世界。玩家可以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创造生活中的一切。而且,它的虚拟经济系统能让玩家和内容创作者进行良性的循环。玩家可以用现实中的货币购买游戏中的虚拟货币,并在这个平台上进行交易,购买游戏中的各种皮肤和道具。与我们熟悉的“氪金”游戏不一样,我们经常买游戏里的货币或赚到游戏里的货币是不可以直接换回现金的,但罗布乐思中的虚拟货币是可以再兑换回现实生活中的货币的。这也就是说,罗布乐思给玩家进行了不少让利,这也有助于游戏里虚拟经济系统的运作。
同样的,罗布乐思吸引到大量的玩家,截至去年9月,罗布乐思用户日活3106万,这些用户里54%是12岁以下的小孩子。与《堡垒之夜》相似,今年5月,罗布乐思举办了古驰(Gucci)品牌一百周年的沉浸式体验活动,玩家可以给他们的虚拟身份购买限量版古驰商品。9月,摇滚乐队Twenty One Pilots还在罗布乐思上举行了演唱会。
当然,《堡垒之夜》和罗布乐思仅仅是元宇宙的雏形,离真正实现元宇宙还有很长的距离,需要攻克的技术难关还有很多。但我们能从这两款最典型的元宇宙游戏中畅想未来:每天醒来,你打开电脑登录元宇宙,开始你一天的工作或学习。你的公司就在元宇宙里,你在元宇宙里跟全世界的同事(或同学)一起开会(学习)、做PPT、敲代码、制作内容,甚至摸鱼(这也是扎克伯格和微软等公司的设想之一)。下班后,你在虚拟世界里购物,看电影、玩游戏、看演唱会、社交、谈恋爱(这也是《堡垒之夜》和罗布乐思的设想)……你或许不再需要去“北漂”或“沪漂”,也不需要挤着地铁通勤,为租金所愁,你都能过上你想过的生活。
下一个反乌托邦噩梦?
无论是为了炒作还是为了理想,科技巨头们对元宇宙充满着溢美之词。在千禧年来临之前,人们曾对互联网有如此的畅想:互联网将全世界各个角落的人们连接起来。全世界人们在互联网上畅所欲言,信息交流互通有无,大家在网上都有平等的发言机会,形成理性讨论、形成共识的公共空间,甚至有平等创造财富的机会。互联网所持有的平等、开放精神,会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但大家想一想互联网上的喷子和网络暴力、自己所处的信息茧房、极端民粹主义的传播、平台经济对不稳定劳工的剥削、无所不在的隐私泄露……曾经的理想都实现了几成?
这种科技乐观主义精神在每一项技术诞生之前都会普遍流传,技术的创造者们往往希望世界因技术而变得更加美好——这里的美好指的是践行平等、开放的进步价值观。但这种技术乐观主义的理想也一定会受到原本存在的社会建制力量(政治、经济)的扭曲。当然,与此相对,技术奴役人类的恐惧也如影随形。从《弗兰肯斯坦》开始,无数科幻作品的出发点就是警惕技术所带来的反乌托邦。这种反思性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人类,盲目的技术乐观主义反而会导致更加恶劣的后果。
Facebook元宇宙宣传片中,扎克伯格和元宇宙中自己的形象对话。
对于元宇宙来说,人们的乐观与悲观态度也形影相随。美国《大西洋月刊》发表了一篇名为“元宇宙是糟糕的”的文章,专栏作家伊恩·博戈斯特称,扎克伯格接受了《黑客帝国》的设定,希望人类进入那个虚幻的世界。创造出“元宇宙”的科幻作家尼尔·斯蒂芬森的本意是让我们警惕元宇宙,但现实讽刺的是,扎克伯格为代表的科技巨头却因此受到启发,要创造出元宇宙。扎克伯格说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提供更好的服务,其实他们的目的是为了权力和控制。
伊恩·博戈斯特还在哲学层面批判了元宇宙。他认为,后现代批评家所推动的关于“元”的话语(metadiscursivity),让“走向元”(going
meta)的背后实现权力的转移。“走向元”意味着谈论事物的倾向代替了谈论事物本身,这造成了意义的短路及延迟。在希腊语中,“meta”是超越,但在今天的语境中,“meta”指的是高于或超越其他事物的事物。这时,优势、权力和征服就随之而来。1928年,有一本关于优生学的书叫《Metanthropos》(元人类)出版,其设想了一种更好、更优越的人类(后来大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今天,亿万富翁们也在设想一个更好的宇宙。
在《华盛顿邮报》对乔治亚理工学院数字综合文科中心主任、数字连接研究先驱珍妮特·默里(Janet Murray)的采访中,默里就很担心监视资本主义在元宇宙中会更为猖狂,因为在虚拟世界中,这些科技巨头的影响将会无所不在。
据BBC报道,Facebook最早的投资者之一罗杰·麦克纳米(Roger McNamee)就斥责Facebook搞元宇宙是一个坏主意。他说,我们不应该允许Facebook创造出一个反乌托邦噩梦,因为他不相信扎克伯格不会滥用他在元宇宙中的权力。
罗杰·麦克纳米(Roger McNamee)被认为是扎克伯格的“精神导师”,同时坚定反对扎克伯格正在进行的“元宇宙”计划。
类似的言论还有很多,许多人对控制元宇宙的科技巨头表示怀疑,因为在元宇宙中,他们是这个宇宙的上帝。就像《头号玩家》设想的反乌托邦一样,我们怎么才能保证控制元宇宙的权力不作恶?
除了对数字反乌托邦的担心之外,许多人还从现实层面质疑元宇宙计划的可操作性。在理论上,人们八小时工作(生产)、八小时睡眠、八小时休闲(消费)。如今,互联网公司算是成功占领了人们的八小时休闲时间(大家自己瞧瞧自己的屏幕使用时间,以及线上消费的数额与线下消费的对比),正在侵蚀着八小时的工作时间。这时候,互联网的发展就进入了瓶颈——跟别人抢蛋糕(比如,用短视频这种新媒介来抢大家玩传统社交媒体的时间等)的竞争日渐激烈,很可能难有庞大的增量出现。
此时,互联网公司还有一个选择——把人们工作的八小时完全占过来。疫情的居家办公让线上办公的发展看到了希望。在实现沉浸感的元宇宙里,人们可以完全将工作搬到元宇宙里。这也意味着经济链条中的生产也要完全进入了互联网公司控制的虚拟世界,当生产和消费全都掌握在元宇宙的手中——这个元宇宙将是一个“超级亚马逊”,原材料、供应链、制造、分销、零售、消费以及金融将全囊括在元宇宙的无尽黑洞中。这也是为何元宇宙公司都如此强调自己的虚拟经济系统。此时,就像Shaan
Puri说的,数字生活的价值已经大于物理生活,人们将会主要在数字世界里生活。只要人类的经济循环链条完全被纳入元宇宙里,加上这些科技巨头们所掌握的规则制定权,他们就掌握了一切。
这种畅想的问题在于,就像在疫情期间许多人无法居家工作一样,因为许多工作根本无法在线上执行——至少你如今无法想象蓝领工人完全在线上工作(为何未成年人玩家在《堡垒之夜》和罗布乐思比较多?除了年轻人易于接受新鲜事外,在上学的他们有时间也可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即使在制造业自动化非常普及的时代里,人们对现实社会里的服务仍有需求:你会希望吃到真人厨师给你做的菜,希望有真人给你剪头发,希望出游呼吸到大自然的空气……只要我们的肉体还活在现实世界里,我们就有现实世界的需求和欲望,就会花时间打理我们的现实生活。所以,元宇宙可能也一样会遇到增长的瓶颈问题。
另外,倘若所有经济链条都被纳入元宇宙里,这也意味着现实世界的大萧条——在《黑客帝国》里,现实世界是一片荒漠,在《头号玩家》里,现实世界萧条不堪,一片残破。这是我们愿意看到的景象吗?因此,元宇宙首先就可能会受到其他行业以及政府部门的反制——因为元宇宙可能会损害到他们在现实世界的利益和秩序。在几年前,Facebook曾经雄心壮志的要搞加密货币“Libra”,引起多国警惕,由于未能解决监管问题,如今也半死不活了。
当然,有人会反驳,许多问题会随着技术发展迎刃而解。比如,待人机接口实现之后,人们可以摆脱现实世界的一切需求,到时人类的经济和社会组织形式也会有相应的变迁。且不论这些幻想何时实现,至少今天的我们仍需要爽朗的空气、美丽的自然、眼神的交流、肌肤的触感、可口的美味、可触的爱情,毕竟我们暂时还只是一种碳基生物。
参考链接:
撰文:徐悦东;编辑:李永博;校对:王心。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

大兴安岭地处祖国北部边陲,被誉为金鸡冠上的 “绿宝石”。独特的区位优势赋予其无与伦比的特色旅游资源,这里有中国最北的界江--黑龙江,沿江顺流而下,可以尽览两岸秀丽景色和异国风光;这里有最北的村屯-北极村,站在中国的北极点,可以感受极地之高远、神州之广博;这里有最北的寒温带原始森林,置身苍松翠柏、鸟语花香之中,可以感受著名史学家翦伯赞先生曾留下的
“无边林海莽苍苍,拔地松桦亿万章”的绝妙意境。
大兴安岭是一个孕育远古文明的地方。历史上曾是五个少数民族和魏、清两个王朝的发祥地,最早可追溯到两千多年前的秦朝。历史的长河把祖先创业的足迹沉淀,“嘎仙洞”记录鲜卑人与大自然抗争的历史,“胭脂沟”讲述淘金者昨日的艰辛,“雅克萨古战场”仿佛硝烟未散,“黄金古驿站”马蹄声声好象就在耳边……“一人、一马、一杆枪”的鄂伦春游猎民族至今仍保持着古朴的民俗风情。
大兴安岭由于远离大都市的喧嚣,仍然保存着原始的自然风光。夏季,碧水、青山、蓝天和松林,共同汇聚成静谧幽远的天然美景;冬季,万里兴安被皑皑白雪和剔透冰川装扮得分外妖娆;春季,满山遍野的杜娟花开,带来了北国独特的春的气息;秋季,松、杨、柳、桦把莽莽群山装点得五色斑斓,这里一年四季景景可观,沉浸于大自然中您定会流连忘返。在每年的夏至前后,您还可以亲身感受白昼天象,有机会一睹
“北极光” 的奇异风采。
大兴安岭素有“绿色宝库”的美誉。广袤的森林里繁衍生息着黑熊、马鹿、狍子、飞龙鸟等 300余种异兽珍禽,生长着千逾种野生植物,北芪、红景天、草苁蓉等野生中草药蕴藏丰富、开发前景广阔;越桔、都柿等野生浆果酿造的香醇美味的饮品,木耳、猴头、蘑菇等食用菌类和蕨菜、柳蒿芽等山野菜早已成为千家万户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近年来,凭借国家实施“天保”工程、西部开发、生态示范区建设和振兴老工业基地政策的东风,大兴安岭突出“生态旅游”的总体定位,发挥本态自然、高寒冰雪、迤逦界江、神奇天象等旅游优势,加快旅游产业发展。现已开通直达北京、沈阳、大连·哈尔滨等主要大中城市的旅客列车和至省城的空中航线,贯穿首府城市加格达奇至北极村的高等级旅游公路全线通车,漠河机场也将明年竣工。星级宾馆和各类家庭宾馆遍布全区。方位游、冰雪游、界江游、驾车游、避暑游、风情游、狩猎游和会议旅游等项目连同一年一度的“中国大兴安岭北极光节”吸引四海宾朋,云集八方游客。
2004年,我们以迎接大兴安岭开发建设40周年为契机,加大旅游基础设施、旅游景区景点和旅游项目的开发建设。在此诚挚欢迎国内外资本投资林区旅游及各项事业。北极夏至节、冰雪节、冬泳挑战赛、中俄界江黑龙江源头冰雪汽车挑战赛、兴安杜鹃花观赏节、黑龙江国际滑雪节收等各项旅游载体活动将推动这里的旅游业走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大水刚刚退去,人们正从忧思中醒来。随着大水的消退,除了那些深受大水蹂躏的灾民们,对这场大水怀有切肤之痛,在心灵中刻下抹不掉的记忆外,还有抗洪英雄们的业绩,也在公众心中留下难忘的印象。
为何那泥沙俱下的大水大有吞没山谷、淹没平川之势?那置人于没顶之灾的大水何时还将卷土重来?似乎更多的人无暇思索这些沉重的话题,转眼间便陷入被各种欲望和利益所纠缠的日常生活中。
这一次,人们用“百年一遇”这一宏大词语,描述这场大水,形容其来势之猛,水量之大,灾祸之深。人们接受了这一现实,认可了这一推断,无意之中也将祸根归咎于那循环往复的气候轮回。“百年一遇”是个长时段。果真如此,就将这场不期而遇的大水推托给了历史。历史是过去时,也是由众多的手臂托举过的一片天地。通常说来,那是无人为其承担责任的、仅供现今参照的、由大大小小事件构成的时间系列。
大水到底缘何而来?
谈到那令人猜不透摸不准的大水施虐的缘由,人们大概只是记起一些陌生的名词,什么“厄尔尼诺”,什么“拉尼娜”,这些以“圣婴”之类神奇传说命名的异常气候现象。当然还有温室效应、全球气温升高、季风雨频繁一类专业术语。但无论怎么熟记这些新名词,它还是那么陌生而遥远,似乎那是纯粹的自然现象,与我们的现实、与我们每一个人的行为并无直接的关联。
还是看看中国北方一度平稳、恬静的嫩江之水。
嫩江之水源自大兴安岭,源自那曾一度茂密的崇山峻岭。
今日的大兴安岭,完全有理由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它沉默已久,忍耐已久,应该说在万般无奈之中显示了某种主宰的力量。或许在山洪逼近的那一时刻,人们才不得不放远目光,从咆哮的嫩江之水上溯其源头,远眺那崇山峻岭。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日之间变得如此陌生?或许在性命攸关的瞬间人们才想到,那衰败的山野中袒露的不是扭曲、破损的形象?明眼人发现,那一形象显而易见地表露着无奈与苦痛。此时此刻,人们或多或少总该意识到在偌大的地域,在整个中国北方大地,惟有它顽强地支撑着生态环境的命脉。
这是条定律,随着大水的怒涛浮出水面。
应该说,远在太古之初,由于地壳与地核的强大作用而形成的持续亿万年的造山运动,使原本贫瘠无物、砾石遍野,更与漫漫黄沙相伴,如同月球一般蛮荒的洼凸之地,缓缓隆起,再隆起。其间经历了无数次震荡、断裂、倾覆、还有无数次的衰亡。当它以北方高原的雄浑气势挺立之时,一切都发生了变化,它竟成为鄂霍次克海、南太平洋湿润季风东进北上的屏障。由此而产生的对气团的阻滞作用,使这如今被称为大兴安岭的绵延山地在亿万年的演化过程中,滋生了一层薄薄的绿色植被,恰如少女柔嫩的肌肤。对动物群体、植物群落来说,这是再生性生命之源。在一段不太长的时日里,大片的森林出现了,一条条河流诞生了,连那大兴安岭西侧绵亘不见尽头的荒漠也因它的新生而披上了绿装,进而有幸被后人称为呼伦贝尔草原--“一片绿色的净土”。一个新的生态环境在亿万年的演化过程中达到了完美。这以大兴安岭为母体的生态环境,自我塑造,自成一体,慷慨地为松嫩平原浇灌雨水,还将连绵的雨露倾洒在呼伦贝尔高原,使其千百年来绿草如茵,生机盎然。森林--草原--丘陵--平原,在这里形成了相互依存,互为依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生态联盟。
这是由森林和草原构成的生态屏障,真可谓浑然天成,其相互作用、其整体感、其附着于地面的表层性、其作用于气候的立体性,还有在人类这一“天敌”(就目前这一时态而论,就一些人所持有的战胜大自然这一观点和随意蹂躏自然环境的心态而论)面前表现的脆弱性(薄薄的植物表层用以遮盖河谷上条条块块的黑土、还有遍野的砾石和无边际的黄沙),生活在这一生态屏障地带以及那些千里之外享受这一福祉的人们,远远未能理解和感悟。无论人们怎样揣摩、如何估价,这一生态屏障营造的生态效应仍然超出他们的想象。
大兴安岭至此获取了生命,雄据于中国最北端,占据寒温带的特殊地理位置。它的广袤与博大,生活在公元一九九八年的人们无从想象,难以望其项背。原初的大兴安岭东接小兴安岭,南抵数千里之外的古长城脚下,那是一条在中国北方横贯南北,纵横东西的绿色长龙。那曾是何等壮观的景象,长龙舞动,满目绿色,一派生机。
可叹的是,历史并未给我们留下有关大兴安岭被肢解和腰斩的文字记载,当代人误以为视野中蜷缩在中国北方一隅的大兴安岭,仍维系着原初的概貌。历史并非如此。依照大兴安岭自身的生命历程来说,它过早地消瘦了、萎缩了、衰老了……历经千百年的沧桑,它退缩为嫩江水系、额尔古纳河水系等几条河流的发源地;沦为被现代人仅以木材蓄积量估算其价值的残存林木的寄生之地。
如今,惟有一张由不同色块相区分的平面地图,给我们以有益的提示:在漫漫长夜中迫使大兴安岭森林远远地消退的,无疑是人类活动的炊烟;而紧跟大兴安岭退却脚步逼近的,却是荒漠与流沙,还有其身后仓促撇下的一条条干涸的河床与枯萎的溪流。这并非夸大其辞,任何一位登上古长城向北方眺望的细心人都将发现,收入其眼帘的只有光秃秃的山岭和令人不寒而栗的森林远退、风沙逼近的景象。
谈到人类活动的炊烟,在这里可以提出一个反问:为什么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中国最北端竟然幸运地留下如此偌大的“绿色城堡”?难道这里果真渺无人烟,难道这里不是扎赉诺尔人、室韦部族、东胡人、鲜卑拓拔部落的发祥之地?难道这里不是契丹人、女真人、蒙古人、鄂温克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久居的故乡?历史无法更改。大兴安岭确实是中国北方民族生长的摇篮,从那远古开始,这里一度炊烟缭绕,马蹄哒哒……但生活在大兴安岭的早期居民们,以其俭朴的、尚不具有破坏力的生存方式,无意识之中遵循了山地生存的自然定律。那是一条被现代人所忽略和轻视的、古人却以心灵感悟了的自然定律。这一条定律,法国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在他的《菲利普二世时代的地中海和地中海世界》一书中做了精辟的论述:“山地往往人口过剩,或者对它的财富来说,至少是人口过多。在山区‘人口的最佳密度’很快就达到并且超过。因此,山区必须周期性地向平原倾泻它过多的人口。”看来,生活在大兴安岭的早期居民们这样做了,室韦部族这样做了,东胡人也这样做了,他们选取不同方位向大兴安岭两侧运动、迁徙;而智慧的拓拔鲜卑部落则以清醒的意识告别森林腹地,向内陆平原挺进,落脚于中原。这是明智之举。在那漫长年岁月中,经过那流水般的迁徙与漫长的沉寂之后,大兴安岭平静了、歇息了、复原了,也许以百年为一个时段。或许可以说,这是默默无语的大兴安岭向早期居民们提示的应遵循的生存前提,是无字的契约。而我们的先人领悟了,行动了。就在先人们的无意识动作之中,遗赠给我们后人的并非是第二个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而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绿洲,是满目的葱茏碧绿、是洁净的空气,还有充沛的水源。无论怎么说,我们应该感恩戴德,我们是这笔自然遗产的合法继承人、带有几分清醒更带有几分糊涂的获益者。
还是拉近我们的视点,看看大兴安岭近百年来有些什么样的变化。
无疑,这是一个沉痛的时期。大兴安岭在这一时段忍受的痛苦超出了以往任何一个世纪。这一期间它承受了外侮的疯狂掠夺,至今人们还可从中东铁路的遗迹旁,找寻到当年沙俄、日寇盗伐的一棵棵半人高的残留木桩以及铁路两旁一座座剃得溜光的山岭。那是一个凶残的岁月,贪婪的胃口与侵略者的疯狂主宰了世纪之初。大兴安岭伤痕累累,好在那是历史长河中的瞬间。
近五十年来,发生在大兴安岭的一切特别值得认真思考。这一期间,大兴安岭有幸与一个新生的共和国相伴,这在它生命中是一段绝无仅有的经历。这一历史时期政治上的开创性、发展经济的急迫性,人们谈得太多,公众早已耳熟能详。由此形成了压倒一切的舆论力量,以致人们一度在环境开发领域以合法而不合理的方式无休止地拓荒、砍伐,将征服大自然视为最大荣耀。发展经济、加速现代化建设的大旗,遮掩了决策过程中对生态环境的忽略,遮掩了因某些机构管理水平低下造成的自然生态环境的持续恶化。这一时期,大兴安岭付出的太多了(应该说3/5的可利用资源已被消耗殆尽),它的付出远远超出了它所能承受的极限。
简括起来说,数十年间,当一亿多立方米的成品材源源不断地运出林区之日,大体上意味着两倍于这个数字的林木消失了。其中部分原因是落后的、以损耗资源为代价的采伐作业和低水平的资源管理状态;加上百万之众的常住人口拥聚在这个被漫漫长冬所笼罩的寒冷地带,造成了大量的木材被日常生活所消耗。至于六十年代末,突然涌入大兴安岭东麓的数十万移民,他们凿地为屋,砍木为柴,漫山开荒,更为这里带来了无法缓解的人口与环境双重压力。
在这不太长的时间里,大兴安岭的有林地骤减,森林郁闭度锐减,疏林面积大幅度增加,森林面积逐年萎缩。面对这一状况,人们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从七十年代起,这一不良态势延顺至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人们似乎并不关心生态环境变化所必然产生的后作用。
特别应该指出的是,在这一时期,无论是决策者,还是生产者,对生态屏障地带开发面向未来的生态农业,缺少必要的准备。而对那古老的、一直以灭绝天然植被为前提的山地农业及其潜在的破坏性,对生态环境产生的难以消解的负面影响,一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令人惊奇的是,由于农作物产品的价格上扬,八十年代初骤然兴起一股开荒热,其狂热、其急迫感,令人想起当年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淘金狂潮。几乎在一夜之间,人们在大兴安岭东麓嫩江上游的水源地带、大兴安岭西侧具有重要屏障作用的森林与草原的过渡地带、大兴安岭西侧呼伦贝尔草原上具有固沙作用的河谷地带,开始了大面积、无规则的毁灭天然植被的行动,一时狼烟四起,满目疮痍。以致有一天,关心这一生态屏障的外国友人,从卫星资料上发现条条块块的黑色污点,惊叹道:呼伦贝尔草原怎么了?
几乎退回到了跑马占荒的年代。祖先遗赠给后人的生态屏障,一时竟成了弄权者和资本占有者的跑马场。弄权人的涂鸦之作--那些写有个人姓氏的白纸黑字,取代了威严的法令法规,而法令法规成了凌空飘荡的装饰气球。陡坡地上有人在开荒;疏林地上有人在开荒;沙质地上有人在开荒;护河岸的草甸上也有人在开荒……自然有人会问,那些资源管理机构处于休眠状态,还是陷入了同谋的洞穴?
生态环境变化的后作用,早已逼近。短短的数年间,大兴安岭森林湿度衰减,风速增大,火灾变得频繁;大兴安岭东麓连续多年持续干旱,冰雹与霜冻不期而至;大兴安岭西侧森林与草原的过渡地带连续三年出现了沙尘暴;呼伦贝尔草原连续多年冬季少雪、夏季少雨,致使西部区域逐年退化;从大兴安岭腹地起源的伊敏河水(额尔古纳河上游支流),在流经呼伦贝尔草原东侧与海拉尔河交汇处,1998年早春出现了断流。应该记住,自古以来这里一直雨量充沛、是河流纵横的水源充裕之地!
以大兴安岭为主体的生态屏障系统受到侵蚀,自我调节能力衰减,气候的紊乱已经变得十分明显,无需专家向人们阐释。
谈到这里,可以肯定地说,那连绵的大雨在变得光秃和裸露的嫩江水系河源地带,裹挟着千百万吨泥土和沙石奔腾而下,顷刻间吞噬人类的家园,就是必然无疑的事情了。
从某种意义上讲,1998年盛夏的大水,是我们自己漫不经心撒下的“种子”,也是我们必然要面对的沉重的“收获”。
《濒临失衡的地球》一书作者的告诫值得我们思考:“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作为个人变得更负责任,必须用严厉的眼光检查我们自己身上的哪些思想习惯和行为反映着--而且也导致了--这场严重的危机。”
当我们怨恨无情的洪水之时,更应该深刻地反省我们自己,反思我们那并不光彩的过去、反思我们头脑中隐含着愚昧的观念、反思我们一贯对大自然采取的以自我为中心的态度,还有我们那与长远利益相矛盾、相冲突的行为。一句话,我们应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关注大自然、加倍地爱护大自然。
早在1939年,法国历史学家勒尼·格鲁塞在《草原帝国》一书中忧心忡忡地指出:“在北方,欧亚大陆纵向的草原地带是直接连接于西伯利亚气候支配下的北极森林区域,这个地带包括俄罗斯、西伯利亚中部,以至于蒙古和满洲的北方边境。在它的中部有三个正在沙漠化的中心地区渐渐地变成了不毛之地:在河中地区(乌浒河外地)的克齐尔库姆沙漠与在阿姆河南的哈拉库姆沙漠;在塔里木河所环绕盆地中的塔克拉玛干沙漠;最后是戈壁沙漠,这是一片从西南伸展到东北的广大的地带,它在罗布泊与塔克拉玛干沙漠相接,一直伸展到满洲边境的内兴安岭。就在那里,三个大沙漠像癌扩散似地在蚕食着草原地带,它们从原始史时期起就没有停止过向后者的蚕食。”
这是历史学家的告诫。
不管人们是否愿意承认,大兴安岭森林、呼伦贝尔草原,同那漫无边际的沙漠,两者只有一步之隔,这是无法更改的地质构造。也可以说,人们引以为荣的大草原,不过是大片沙漠上的一块绿洲。这也是人类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缩影。既然边远的生态屏障地带面临如此危机,那些生态环境衰败的区域面临的困境就无须赘述了。
记得负责森林工业的某位官员曾说过一句活:
“眼下,爷还活不好,管得了孙子吗?”
这句话听起来真让人心惊胆战。
大水之后我们应该如何动作?这是值得我们每一个人认真思考的新课题。作为决策者,有必要反省以往的经济发展战略,在维护良好的生态环境、缓解人口压力、寻求经济发展速度等方面,进行审度和均衡把握。那些以牺牲生态环境为前提急功近利的行为,对于我们的未来而言,真是一种罪孽。作为决策者,有必要将生态屏障地带列为生态战略区域予以特殊保护,在这一影响全局和事关未来的战略区域,无疑要以生态效应作为经济发展的基础和根本,同时作为重要参照系,作为社会发展的长远目标去奋斗、去实现。而每一位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个体,亟需树立全新的、面向未来的生态环境价值观,用通俗一点的话说,从自身做起,爱护每一棵树木,珍惜每一片绿色的植被,将其视为义不容辞的责任。
从这个意义上讲,人类的未来,我们的明天,已攥在我们自己的手中,我们子孙的命运,也将由我们的行为来决定。
这场大水促使我们思考,我们应该在以往的教训中汲取必不可少的生态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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