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投资办厂厂,如何分红

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_百度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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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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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海成是在我的视线中消失了十年之后再次走进香樟树街,我想最低限度我都要表现出一丁点的吃惊,但是很可惜,我没有,因为这十年来我基本上已经把他忘记了。那天我正从单位下班回来,我的右手挽着个公文包,左手拿着新一期《家庭》杂志翻阅着。突然就听见有人就在我后面喊我的名字。我转过头,一个戴着帽子的陌生男人叼着根烟朝我走来。男人见到我之后,马上把烟头从嘴里拔出来,丢到地上,狠狠地用脚踩熄,然后他一边叫喊着我的名字,一边张开双臂夸张地朝我飞奔过来。突然之间我就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草味道,这种味道迅速笼罩着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形吓了一跳,本能地往路边闪开。男人走到我的面前,右手搂着我的肩膀,说,怎么,不认识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在微笑,这种笑容很有张力,仿佛是多年不见的朋友重逢时不可或缺的笑容。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这张脸上的笑容与我有什么关联。于是我就用右手护着公文包,左手迅速地将鼻子捂紧。我听来单位里的人说过,只要有陌生人对着你的脸喷一口烟,你就会被迷魂,会将所有的钱都给对方。很多人都这样说,说的煞有介事,这让我不得不堤防。男人就给我的肩膀来了一拳,说,嗨,真不认识了。我是吴海成呀。他的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似乎吴海成这个名字会像巴掌一样,一下子就能把我失忆症给掴醒。但我还是没有醒,不过我见这个男人似乎并没什么恶意,我也不想他失望,于是我疑惑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吴、海、成,并迅速将自己的口袋摸了一遍,发现没有丢什么东西,然后就走到一棵香樟树下坐了下来。男人的脸上马上就有了一种生动的表情,配合着傍晚香樟树落下的阳光碎片,显得玲珑浮凸。他跟着我来到树下,对对,就是我,我就是吴海成。我低着头,一边想,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一袋烟丝。那个叫做吴海成的男人马上给我递过来一根烟,我接过来,放到鼻子下闻了闻,知道这是一根好烟,于是我讪笑着,把它夹到耳朵上,仍然卷着我的烟。男人没有理会我,他自顾自地说着,我记得当年我们是同桌,还经常捉弄前面的女孩,扯她的辫子,用铅笔掐她的脊背,还把死老鼠放到她的抽屉里。对了,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好像是李玉霞,没错,就是她。他一边说一边作出诸如拉扯、掐以及放死老鼠之类的动作,还不停在笑,那笑容很恶作剧,不像是一个成年人的笑容。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当年我还有这样的恶行。在我的记忆中,我一直都应该是个很安静的人,而且还应该是三好学生之类的人,三好学生是不会做出这种恶行的。男人继续说,以前我还跟李玉霞说了,说等我当上老板发达了以后一定要娶她,她也答应了,你还记得吗?就在刘老头的那间杂货铺里,我还请你们吃冰棍。我掏出火柴点着烟,然后摇摇头,说,没印象了。男人显得有些失落,但他马上又活跃起来,对了,李玉霞呢?这么多年没见了,怪想她的。李玉霞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于是我说,嫁了。男人突然就惊讶地叫了起来,嫁了,不可能,她不是说要嫁给我的吗?我都还没结婚,她怎么可能嫁了呢?说着他就疯狂地笑,显得很得意,似乎他一下子就揭穿了一个天大的谎话。我没跟着他笑,我只是认真地点点头,说,确实是嫁了。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笑容开始变得勉强,于是他低声问,真嫁了?嫁给谁了?我。我低头吸了口烟,这个简单的字连同烟圈从我的嘴里吐了出来,在阳光的碎片中显得格外活泼。哦。男人也低着头吸了口烟。之后,我们就没有再说话了。最后男人狠狠地把烟头掐灭,他站起来说,过两天我请你喝酒,喝个痛快,喝死拉倒。我请客。我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目送着男人的背影在落日的余晖下沿着狭窄的香樟树街渐行渐远。回到家,李玉霞正在厨房里忙碌着。看着她我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叫作吴海成的奇怪男人,我想如果他真是我的同桌,我应该不会忘记得如此干净。但我实在想不起来,这多少让我感到有些不安。于是在吃饭的时候,我对李玉霞说,对了,你还记得吴海成这个人吗?对于李玉霞,我还是有指望的,因为他的记忆力不像我这么坏,至少她还记得我曾经在刘老头的杂货铺里跟她说过要娶她,她说我们当时正在吃冰棍,我讲这话的时候把她吓得连冰棍都丢到地上。对于这件事我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当时我所做的只是一个玩笑,人是不可能去记住一些无聊的玩笑的。李玉霞听了我讲之后,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忘了。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倒让我多少有些失望,于是我提醒她说,那个人曾经跟我是同桌,就坐在你的后面,我们还扯你的辫子,用铅笔掐你的脊背,还把死老鼠放到泥的抽屉里呢?我说得像模像样,好像真的一样。李玉霞再想了想,问我,你什么时候坐过我后面?我愕然了,没有吗?我自言自语了一会,但还是不死心,说,你真忘记了,以前你还说过了要嫁给他呢?妻子用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问,你没发烧呀,尽说什么胡话呢?我摇摇头,顺便摆脱她的手,我说,没事,随便问问。当天晚上我突然就做了个梦,梦的内容已经忘记了,但是即使记住了也没用,因为它对事情的发展一丁点的影响都没有。我想说得是,这个梦就好像是催化剂,当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我突然就记得一些事情了。世事就是这么奇怪,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其实我醒来时的记忆是模糊的,只记得一篇作文,一篇每个小孩都曾经写过的作文——《我的理想》。写这篇作文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其实当时我并没有什么可靠的理想,我的理想无非就是爬树掏掏鸟,下水摸摸鱼,或者就是可以每天都玩玩模拟打仗之类的。但是看着科学家发明家之类的人物一个个从我们班冒出来,就连考试经常二三十分的李明明也说要考个博士混个文凭,我这种理想来得实在是不够伟大,于是左思右想之下,我就写自己的理想是当一个农民,当一个养一百头猪一千只鸡一万亩鱼塘的伟大农民。后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我的作文被老师打了回来,要求重写,重写的理由是内容不够健康。我当时就不明白,怎么样的理想才算健康呢?老师没有说明白,我自然也就不敢多问了。和我一起重写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我的同桌,一个似乎叫作吴海成的人,他重写的理由跟我一样。我看过他的作文,知道他的理想是当一个老板,他说管他是杂货铺老板还是大排挡老板,只要是老板他都干。于是我就笑了,同桌显得有些失落,反问我,说,当老板有什么不对?你不想有钱?我挠着小脑袋想了想,还是说,我也想有钱,但如果我也去当老板不当农民了,将来要是你真有钱了,你找谁买鸡买鱼去?后来我们的争论不了了之,但在补交上去的作文中,我说我的理想是当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像包青天一样好官。那时《包青天》正是热播中的剧集,老师看了很受乐,给我的作文都打了八十五分。但吴海成的理想还是要当一个老板,不过这次他不想当杂货铺的老板了,他要当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老师看了他的作文就皱着眉头,但最后还是很不情愿地打了个六十分。现在我的睡意全无,于是我努力地摇醒睡在旁边的妻子,兴奋跟她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妻子对我的兴奋丝毫也不感兴趣,她甚至连眼睛也没张开,躲在被窝里嘀咕着,半夜三更,胡思乱想什么了?我说,吴海成啊。妻子背对着我,没好气地跟我说,吴海成?哪个吴海成?我说,就是那个坐在我旁边,经常扯你辫子,用铅笔掐你脊背,以及放死老鼠到你抽屉的那个人?妻子说,他十年前不是死了吗?在幽黑的夜晚,听了妻子这么一说,我全身马上就不舒服起来。我拉扯着半张被褥,小心地问,死了?怎么死的?妻子梦话一般地说,谁知道,或者是撞车了,又或者给电死了,这年头,死还不简单。第二天我起得很早,我一向都有早起的习惯。但这次起得更早。吴海成这个名字从昨晚开始一直缠绕着我,让我实在是睡不踏实。初春的香樟树街到处都弥漫着一种潮湿的味道,街上的行人很少,多数都是一些晨运的老人。他们在街道上慢跑着经过我的身边,然后会微笑着朝我点点头,问,梁秘书,这么早就上班了?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我习惯性地来到街口的那家叫做菜园子的大排挡吃早餐,老板叫张怀德,是我小学和初中的同学。他几乎继承了他父亲所有的特点,长得很敦实,好动而且暴力,这就基本上具备了欺负人的本钱。以前我跟他打过几次架,都是我打赢了。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打架的时候从来不用嘴巴。他说,用嘴巴咬人的是小狗,不是好汉。可能是《水浒》看多了,不打架的时候他显得很安静,还经常拿出一张中国地图来研究,他指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跟我说他的理想是当一个劫富济贫的梁山好汉。但是好汉还没当成,他就因为偷看别人冲凉而被学校开除了。离校的那天他跟我说,我可以向毛主席保证,我真没偷看人家冲凉。我说,我相信你。他说,毛主席他老人家也会相信,但没办法,像毛主席一样明察秋毫的人不多。我同意了。后来他被他父亲揍了一顿之后,就回来继承了父业。现在我的理想是将这间老字号发扬光大。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他的大排挡里举办的名为初中好汉的同学聚会上,这次是张怀德做的东。我们都笑,说,那你不去当梁山好汉了?张怀德说,梁山好汉不也有开酒店的?我他娘的可能前辈子就是那个看管酒店的张青,这辈子让我来看管这家大排挡。那时我们都喝了些酒,于是就附和说,对对,那我们都是忠义堂上的人,现在投胎了还得回来喝你的酒,一百年一千年之后,投十次胎也来喝你的酒。我们说这话的时候都表现得很真诚,发誓一般。张怀德听了以后很感动,又给我们整了几瓶好酒。这时店里并没什么人,张怀德还没起来,他的女人秋花扭着腰在店里忙碌着。她见到我,就指了指店角的座位,意思是说她很忙,没时间招呼我,让我自己随便。秋花对我一直存在着偏见,我不记得这种偏见源于何时。以前她总是大哥前大哥后地称呼我,但现在她哑巴一样,用手对我指指点点,就好像玩变脸似的,她一下子就变了个人。我坐了一会,张怀德才慢悠悠地从里屋走出来,他开始并没有留意我,而是走到秋花的后面,右手轻轻地捏了捏她肥大的臀部。秋花扭过头瞪了他一眼,小声地说了句,德性。然后她又朝我这里指了指。张怀德这才发现我的存在,他径直向我走过来,说,你他娘的这么早?昨晚李玉霞没让你加班?我当然知道他所说的加班隐含着的另一种含义,于是我笑了笑,说,看来秋花是让你是加班了。张怀德并没有按照我的意思说下去,他突然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吴海成回来了。我还没反应过来,张怀德接着又说,好他娘的,看样子他好像发了,居然开着小车回来了。那个“发”字的读音张怀德是用力发出来的,还拉得很长,本来是赞美的,可听上去却是怪怪的。我摇摇头,表示自己没看到。张怀德呷了一口茶,仰起脸囫囵了几下,然后又好象不舍得浪费似的把茶水吞下了肚子。我开始都没把他认出来,但他把车停在我档口前面。然后张怀德就站起来,来到门口比划着。好他娘的,他把车停在门口我还用做生意吗?于是我就叫住了他,他一下车就把我认出来了。我说,这么多年没见,他还能把你认出来?张怀德就不怀好意地笑,他说,他敢不认得,当年可是我帮了他大忙。接着他又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伤疤,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一紧张就这样,十多年来都没改。正说着,秋花就走过来,拿一块抹布在桌上胡乱抹一通,她一边斜着眼盯着我看,一边说,瞧你是个当老板的人吗?来客人了还在这里瞎扯,你眼里还有没有这店了。跟你昨天来那同学比起来,差远了。人家也是老板,你也是老板,你怎么就没人家出息。张怀德低着头没说话,这梁山好汉一被女人骑着,就熊似的。于是我也站起来,打包了一碟拉肠带走。再次见到吴海成的时候是在我下班之后,这时吴海成已经在我的记忆中有了模样。但是现在的吴海成并不像原来的吴海成。原来从他身上怎么也看不出他有做老板的潜质,他没有一丝虎虎生气的意思,撇开秀气柔弱的外表不说,人也挺闷的,不爱说话,人家问一句,他就答一句,讲不上句话,就脸红。现在不同,他挺着个大肚子,戴着顶棉布帽,穿着件西装,人也像那件西装一样坐得笔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海成现在是发了,像是当老板的模样。现在,吴海成正安详地坐在沙发上,李玉霞紧紧地挨在他的旁边,他们似乎正在说些什么,但一见我进屋,他们马上就不说话了。李玉霞从她的座位上站起来,她似乎有些匆忙,竟然把桌面上的一杯水碰翻,正好洒到了吴海成的西装上。李玉霞慌忙拿出纸巾给吴海成擦,她一边擦一边忙不迭地说对不起,说话的方向很模糊,似乎这声对不起她都不知该向谁说。忙了一会,她才稍作微笑,说,你们两个老同学见面了肯定很多话要说,我先去准备晚饭。接着她又转向吴海成,老同学,今天晚上尝尝我的手艺。我努力地想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一些问题,但李玉霞的笑容是那么真诚,让人无可挑剔。这时吴海成也站起来了,他背着双手,抽着根烟。他喷出一口浓烟,说,终于把你盼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从沙发绕了出来,站在我的前面伸出右手,那姿势就好像他已经是这屋子的主人一样。我走过去,握着他的手,吴海成,你他娘的这么多年到哪里混去了?吴海成重新坐到沙发上,说,我还能到什么地方,到处发展呗。嘿,他居然用到发展这个词,这个词我平时只能在港台的电视剧里听到过,从他的口中吐出来让我多少有点别扭。于是我干笑了两声,大生意,肯定是大生意了,发展到连家都不回,连朋友都不认了?吴海成就笑了,他得意地说,现在不是回来支援家乡建设了。我问,都做什么生意了?吴海成笑得更加夸张了,说,商业秘密,商业秘密。说着他便停住了笑声,似乎在等待着我好奇心的追问。我对他这种故弄玄虚的做法有些反感,于是我也学他笑了两声也停住了,没有说话。吴海成觉得没意思,于是他就又点着了根烟,我说了你可别害怕。说着他就把帽子摘了,头顶上头发少了一撮,一块大伤疤很醒目地顺着头顶的天灵盖一直划到右边的耳朵上方,占据着半个脑袋,伤痕还很新鲜,看样子似乎是最近给什么硬物砸到。他再次靠近我的耳朵,告诉你,我现在干的是大事,弄不好还得杀人呢。我感觉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在吹气,吹得我耳朵酸酸软软的,怪不舒服。于是我连忙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吴海成看着我,他得意地笑了起来,说,怎么,害怕了?其实我并不是害怕,我是学医出身的,死人见多了。更何况他狗日的生来就是胆小,还敢杀人?于是我问,那你杀人了没有?当然杀了,不杀人能当老板吗?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告诉你,这伤疤就是杀人留下的证据。说着他就把帽子戴上了,捂得紧紧的,生怕给人看亏了似的。我暗自发笑,我从小到大跟张怀德打架积累下来的伤疤还少吗?如果这样都值得炫耀,成为杀人的证据的话,那我该是个十恶不赦活该打九枪的坏人了。我说,那你杀人了还跑回来,我可是政府官员,不怕我找人把你抓起来?吴海成看着我,似乎要我把看穿一样,他突然就大笑起来,不说话了。正说着,李玉霞就叫我们吃饭了。她隔着厨房喊,快过来帮我把饭菜拿出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缺少了主语,因此就没有任何的指向性,于是吴海成用手压着我的肩膀,自己抢着起身走进了厨房。只听见李玉霞在厨房里咋咋唬唬,哟,还用客人帮忙。然后她端着一盆菜走了出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用脚踢了我一下,低声说,跷着腿就等吃,你怎么好意思让人家进厨房呢?怎么说人家也是个大老板。人家跟镇长吃饭时,镇长还得给他拉凳子呢。这时吴海成拿着碗筷从厨房走了出来,说,大老板又怎样,大老板就不用吃饭睡觉?再说了这世界上有哪条法律规定大老板就不能进厨房?跟镇长吃饭那是应酬。我心里多少有些不怀好意,于是说,你跟镇长吃过饭?我是秘书怎么不知道。李玉霞啐了我一口,说,你只是个小秘书,又不是小蜜书,人家镇长跟谁吃饭还得跟你交代?今天中午镇电视台的新闻都播出来了,海成跟镇长参观完开发区之后就去了海岳楼吃饭,海岳楼那是谁都能去的吗?如果不是那条新闻,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呢?现在海成都是镇上响当当的人物了,难得还记得我们这些老同学。她说得眉飞色舞,似乎跟镇长去海岳楼吃饭的人是她一样。吴海成摆摆手,气派十足地说,虚名,都是虚名。对于吴海成那种故作谦虚的态度我觉得很不爽,那顿晚饭我吃得十分不痛快。饭桌上李玉霞把一些好菜都往吴海成的碗里夹,一边夹一边说着一些闲话。电视里正在播新闻,一大群民工坐着火车南下找工作,于是李玉霞就问,你说人为什么老要往深圳广州跑呢?他们的饭菜真的会香一点?吴海成嘴里含着些菜,但他还是及时回了句,关键是什么?眼界。他这个回答缺乏说服力,更重要的是两者之间构不成必要的因果关系。但李玉霞听得很专心,听完了就笑。吴海成突然就说了,早知道你做菜那么好吃,我就让你给我的饭店当顾问去了。你知道吗?在深圳香港就有那么一种人,他们专门替饭店的饭菜试味,月入上万呢。我们公司就请了几个,但要是你来了,他们肯定也得靠边站。吴海成一边吃一边说,要不是当年走得匆忙,我肯定把你也领出去见见世面,那可是大千世界呀。他的一双筷子在空中挥舞着,玩魔术一样努力地向李玉霞阐明这个大千世界的概念。李玉霞没说话了,只是盯着他手中的大千世界出神。吴海成又说,这样吧,要是不嫌弃,我就让你专管我们公司的饭堂,回头我跟镇长说一声,让他这个项目就不用再费心了。李玉霞听了高兴,她又把另一只鸡腿往他碗里塞,她说,吃个鸡腿,好东西肯定是要留给老同学的。我在一旁闷着头吃饭,他们谈话的内容不着边际,像哑谜一般,可我确实猜不出答案来,这让我很没劲,但吴海成说得对,眼界,关键是眼界。这不,他到外面混了十年,这眼界就开了,本事就见长了,也只有李玉霞那些眼界没开的人才把他的胡扯当成真理。晚上睡觉的时候,李玉霞问我,海成说的那事怎样?我说,他啥事也没说呀?李玉霞瞪了我一眼说,搞饭堂那事啊。他准备在米镇开制衣厂,听说要招几百人,你说这么多张口吃饭总得有人操劳吧。我问,你会搞吗?你就别费那心了,安心当一名光荣的家庭主妇。李玉霞没理会我,我想过了,可以让张怀德帮忙,这段时间镇上开了几间酒吧之后他那大排挡也不景气。我也找过他,他也同意了。我显得有些不高兴,说,你们都商量好了知会我一声就成了。李玉霞说,我现在不是征求你的意见吗?人家海成说了,这一个月下来可以纯赚上万块钱。我背过身,说,你爱搞不搞。李玉霞说,但海成说了要我们先交保证金?听她这么一说,我坐了起来,问,交什么保证金?李玉霞说,你租房子租铺位都还得交按金不是,那有不花钱的投资?海成见我们是老同学,让我们每人交两万。我马上坐起来,两万?我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一千。李玉霞说,瞧你的窝囊样。两万怎样了?人家海成是大老板,还是我们的老同学,难道还骗你区区两万块?而且他是经过镇长同意在米镇集资办厂,配股分红,说要带领米镇人们奔小康,你看,这就是眼界,你当这么多年秘书了,怎么就不能长点见识。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没辙了,没说什么就睡下,但嘴里还是嘟囔着,这年头,缺什么都别缺心眼。但李玉霞还是海成前饭堂后地在我的耳朵说着,我有些不高兴了,想扯开话题,于是我跟李玉霞说,海成他好像都还没女人吧?李玉霞正在叠衣服,她头也没抬,说,本来有一个,后来散了。我问,怎么散的?李玉霞说,听说是感情破裂了,不过那个女人也是蠢,人家是大老板,感情破裂还可以用钱弥补啊。李玉霞在我的面前从来都是说屎是屎说尿是尿的人,完全不理会我的感受,似乎她就合该跟我说这些我合该听这些。我忍住了,说,他回来一趟都不容易。既然回来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给他介绍个女人把婚给结了。我们都是多年的老同学了。李玉霞说,人家结不结婚你管得着吗?再说了,人家哪像你,忙啊,哪有那么多时间搞儿女私情。我说,忙也得结婚啊。再说了他年纪也不小了,有人伺候着,拴拴他的心也好,不然一走可又是十年。都这个岁数了,还有多少个十年能这样耗下去?李玉霞说,你别闲吃萝卜淡操心了,刘德华多大岁数了,人家不都还没结婚吗。我没理她,问,你看赵媛媛怎样?赵媛媛是李玉霞以前的同事,人也长得有几分姿色,但不知为什么,男人换了不少,但好几年了,还是没能嫁出去。于是她三天两头就往我家里跑,抓住李玉霞就一把口水一把鼻涕地哭,仿佛她就是这天底下最不幸的人。那段时间,我家的纸巾用得很快,李玉霞是个精明的人,在经济利益的驱动下,她就不让赵媛媛进我家了,而是把她领到张怀德的大排挡,桌子上是有供客人免费使用的纸巾,而且大庭广众之下,赵媛媛也就哭得有点节制了,最后干脆就不来找李玉霞了。我现在也想起来了,秋花似乎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对我有怨言的,她跟李玉霞一样也是有经济头脑的。李玉霞听了之后就说,你把海成当什么人?人家见惯场面,可是有要求的。赵媛媛不行,那个骚货换男人比换内裤还勤。我说,你就不替你好姐妹想想,海成他人不错,又有钱。李玉霞说,那样我更不能放只狐狸精出去害人。可第二天,这只狐狸精却是主动找上了门。这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哭哭啼啼,而是穿一件白色的低胸连衣裙,看样子是精心打扮过。她一进门就像亲姐妹一样拉住李玉霞坐下,她问,吴海成,吴海成你认识吗?她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因此这个问题也来得有些突然。李玉霞一听她是来问吴海成,脸色就不好看了,她说,我不认识。赵媛媛说,不认识?不可能,你们不是老同学吗?昨天还到你这里吃饭来着,今天一早张怀德就跟我说来着。李玉霞说,你知道了还问?赵媛媛明显感觉到李玉霞脸上的不愉快,她转向我,笑着说,玉霞是不是怕我抢她的初恋情人?赵媛媛和李玉霞一样,说话都是那样尖酸刻薄。我正在看报纸,没理她,但李玉霞却发火了。她站起来一边把赵媛媛推出门口,一边骂骂咧咧,赵媛媛也不示弱,跟李玉霞在门口拉扯起来。在李玉霞把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赵媛媛及时地说了一句,你别以为没了你我就钓不到他,这条龙趸我是钓定了。我放下报纸,看着气鼓鼓的李玉霞说,为了一个吴海成就跟你多年的姐妹翻脸?李玉霞说,不是因为吴海成,是因为她说话给我听。我说,不就是一句笑话吗?我都没当真,你紧张什么呢?李玉霞说,我紧张,我有什么好紧张的?不就一句笑话吗。说着就转身入房。这几天张怀德经常上来我家,跟李玉霞共同畅想着未来的发财蓝图,秋花有时候也上来,她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尤其是对李玉霞,还大姐大姐地称呼她。张怀德说,我将来也要开着吴海成那样的小车在米镇上跑,不,要跑到市里去,还要开到深圳,让秋花以后别老在我的耳边说我床上英雄床下狗熊。秋花就笑了,说,我还不是鼓励你要争气?她又转向李玉霞说,不过还是大姐好,给我们介绍了个好门路,要是靠我们家张怀德,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的一天。李玉霞给她说得有些飘飘然了,她说,秋花妹妹也别这样说,关键是什么?眼界。说着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她现在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个月入过万的老板,完全不晓得是在韬着吴海成的光。对于秋花这样说,张怀德显得有些不高兴,他说,即使不是玉霞,吴海成也会让我去管饭堂。他摸了摸自己嘴唇上的伤疤,说,我当年帮过他,他肯定得还。说着他转向我,你知道吗?当年偷看女生冲凉的不是别人,就是吴海成。我没说什么,但秋花却不屑地说,德性,这世界那有给别人拉屎的道理。吴海成指着我说,阿文相信。我笑了笑,问,你当时怎么就不说出来?张怀德苦笑着说,我也不想上学了,他们说是我,我就认了,反正都是一个理由。李玉霞就笑了,她说,怎么那天在菜园子我还见你盯着赵媛媛的胸脯不放呢。张怀德慌忙解释说,那是两码事。李玉霞旧事重提让秋花和张怀德都显得有些尴尬,但碍于工厂饭堂的发财大计,他们自然就不敢发作,只好呐呐地笑着,很不情愿。可是李玉霞的发财梦还没做到高潮,一盆冷水就将她浇醒了。这盆冷水是赵媛媛泼的,那天一早她就哭上门了。当时李玉霞还在床上,她揉了揉眼睛,说,谁一大早在外面哭哭啼啼的,我才刚开始做好梦呢。接着她推了推我,睡意蒙松地说,快去看看,我继续。我刚开门,赵媛媛就扑了进来,她搂住我就哭,哭得死去活来。这时刚好有几个晨运回来的邻居看到,他们在外面指指点点着,似乎是我做了对不起赵媛媛的缺德事。我的手被赵媛媛搂住,于是赶紧拿脚把门踢上,然后朝房间里面喊,李玉霞,快出来。李玉霞也被眼前的事惊呆了,她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的事,用手在揉揉眼睛。看真实了,她冲了过来揪住我,大声说,兔子还不吃窝边的草,瞧你做的好事。我有口难辨,不过还是赵媛媛给我解围了。当时她是哭够了,在桌子上扯了长长一截纸巾,把脸上的泪水和鼻涕都揩干净了,把纸团往地上一扔,才说,这事不怪大哥,都怪我。李玉霞说,谁勾引谁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是狐狸精,一个是陈世美,都一样作孽。说着居然也哭开了。一提到陈世美,本来止住了哭的赵媛媛也忍不住了,又哭开。可就在这个时候,秋花也来了,她甚至连门都不敲,推开门就走了进来。她一看到李玉霞就骂开了,瞧你对张怀德做的好事。说着便跟李玉霞纠缠在了一起。一早上让三个女人围着哭,我既觉得冤枉,又觉得莫名其妙,于是我推开她们,骂了句,神经病。说着连口都不刷就提着公文包上班去了。走到街口的菜园子,看见店门半开半掩,张怀德正蹲在路边抽烟。我走过去,说,你的女人是怎么了,一大早跑去我家陪我的女人疯?张怀德头也没抬,他说,白吃亏了,吃大亏了,你帮人家忙,人家背后给一枪。我听不明白,说,你都胡扯啥呢?张怀德这才抬起头来看我,他的眼神很迷离,似乎还没醒过来,他自言自语地说,这天底下像毛主席一样明察秋毫的人真的不多了。我更加纳闷了,说,这天底下的人是怎么了,全疯了?说着也没理他,就拐到另一家大排挡吃早餐。当天我正在单位上班,传达室的老王就急匆匆地跑来找我,他说,梁秘书,外面有一大群人要来找镇长,有人还操家伙呢。我推开窗户,发现单位的大院里有几十人正在跟保安推搡。我再看清楚,李玉霞和赵媛媛也在人群中,而张怀德正拿着个缺了角锅铲冲到了最前面,那锅铲我在张怀德的大排挡见过。于是我问老王,出什么事了?老王说,听说跟制衣厂有关。老王又补充说,就是说要集资办厂配股分红那间,前一阵子还上过电视,听说老板带着钱走了。我问,镇长呢?老王说,一大早就出外考察去了,你是秘书,你还不知道?考察是假,在自己门前拉了屎,让路过的人帮忙擦是真。我心里骂了句,便赶紧下楼。李玉霞一看到我,就冲了向前,说,你还有脸出来,快让你们的镇长来见我们。我说,我怎么就没脸了?镇长是你们想见就能见的人吗?这时赵媛媛说,要耍花枪你们回去关上门再耍,我们现在要见镇长,见不到镇长我们就不走。后面的人便起哄了。我说,赵媛媛,说说是怎么一回事。赵媛媛说,吴海成跑了。我说,跑了?你怎么知道他跑了?赵媛媛说,我怎么就不知道?我都等他好几个晚上了,都见不着人。我找人打听过了,集资办厂那根本就是个陷阱。赵媛媛是米镇出了名的人物,旁边的保安便笑了,他说,赵媛媛,你又不是第一次被男人骗。赵媛媛冲过去就给了那个保安一个巴掌,但她却哭了,说,可是他把我的一百万全骗光了。听她这么一说,我便咂舌了,说,赵媛媛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你有那么多钱给人骗?赵媛媛说,吴海成他答应给我一百万,还要带我去深圳开眼界。现在他跑了,我的一百万没了,我的深圳也没了。一提到钱,底下的人更加激动了,都说是镇长伙同吴海成骗走了他们的血汗钱,他们要找镇长寻个说法。我见实在招架不住了,便实话说,镇长他今天一早就出外公干去了。这时张怀德说话了,他的情绪显得很激动,他说,米镇的事都没解决,他到外面解决啥事?我今天就算把这院子翻遍,我也要把他揪出来。我想过去安抚他,但刚走到他身边,他的铲子便下来了,正好砸到我的头上。在我晕过去的一刹那,我听到张怀德大声叫嚣着说,老子的老字号发扬不光大了,老子的理想没了,今天逼着老子杀昏官上梁山当好汉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李玉霞正在旁边哭,我说,你哭什么哭,我都没死。李玉霞说,这时候你还有心情讲这种话。我都不明白,人家当秘书,你当秘书,人家都知道凭什么就你不知道。我说,你人家前人家后说的是谁?李玉霞说,还有谁,不就是秋花的堂哥,人家早就查出海成在深圳骗人家全部财产说是开厂,结果被人发现,还给砸了脑袋,最后被骗的那人也跳楼死了。镇长一早就知道海成有点不对劲,但苦于没有证据,就让秋花的堂哥查,结果就查出点事来了,本来想采取行动的,可是却被他收到消息,提前走了。我突然就想起了吴海成天灵盖上那一条醒目的伤疤,问,这些都是秋花的堂哥说的。李玉霞说,那还有谁?现在镇电视台都播了。我还从秋花那里打听来了,说镇里正开始着手调查谁是海成的同党,给他通风报信。听她提起了秋花,我便又想起了张怀德,问,张怀德他现在怎么了?李玉霞说,带头闹事,给派出所抓起来了,秋花正跟他闹离婚呢。我问,那他的大排挡呢?李玉霞嘟囔着,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替他瞎操心。但最后她还是说,当然是归秋花了,这时候她正寻思着装修,想把大排挡改成美容院呢。我说,还有这心情?张怀德他就同意了?这可是他爹给他留下来的祖业。李玉霞不屑地说,他不同意咋了,蹲到监牢里还能管外面的世界,他有那么大能耐?说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说海成他怎么那么黑心,连老同学也骗?我苦笑着说,这年头眼界开了,连亲生爹娘也会骗,别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突然就想起了张怀德那句话,于是叹了口气说,这天底下像毛主席一样明察秋毫的人真的不多了。吴海成再一次从香樟树街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那里,似乎从来就不曾有过这个人。但香樟树街却有了不少的改变。首先是张怀德被判了三年,他的菜园子变成了秋花美容院,秋花一天到晚呆在收银机旁边,一边点算着钞票,一边对着店员喝斥,俨然一个眼界大开的老板娘。美容院里请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人,有本地的,也有一些坐火车南下淘金的,赵媛媛也在其中,不过她的眼睛不在这里,而是对着陪女朋友或者老婆来的男人笑,她笑得很好看,骨子里透出一股难以阻挡的骚味。秋花为此经常斥责她,说她是狐狸改不了骚味。但赵媛媛就是改不了。现在秋花的堂哥已经升为副镇长了,三天两头带着一些人来秋花美容院,蒸一下桑拿按一下摩之类的,因此秋花美容院也不愁没有客源。他现在是穿得西装笔整,走路虎虎生风,一派春风得意的样子。而我现在是赋闲在家,镇里已经下了通知,说是工作调整,具体工作另行安排,我的位置现在由一个刚刚分配来这里的大学生暂代。李玉霞是长嗟短叹,说,嫁人如羊还不如嫁人如狼。你还蒙在鼓里,人家是怀疑你通风报信,把你革职了,要是知道这么窝囊,当年就嫁给海成算了。我有些火了,说,不就一个吴海成,真能搞得天下大乱。李玉霞没有说话,她的眼神始终盯着电视看,电视正在播着南下的民工潮,一群群民工拖着行李从火车站走下来,漫无目的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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