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logo改了吧,集团都矛盾统一体体使用“中国太平”logo两年了,你们身为太平人还在用废弃logo,丢人啊!!!

太平战纪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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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咸丰三年正月初三,安徽省安庆府城,雪渐渐地平息,寒冷的西北风呼啸着刮来,古老城墙残破不堪,似乎经受不住冬风的侵袭,摇摇欲塌。萧条的街道上,偶尔有一两个行人拖着沉重的步伐艰难地行走在雪地里,极个别勤快的住户小心翼翼地扫起自家门口的积雪。城外皑皑白雪底下,村落错落有致地偃卧着,仿佛已经消失了,只有少许裸露的土墙。  作为省城首县,这里是安徽省的膏腴之地,两百年来不闻战鼓金鸣,安庆城早已拥挤不堪,不少破落户在城门外搭起了房屋,大多都是以土坯为墙,稻草为顶的茅屋,连绵延续了几里。  枞阳门外,靖元极不情愿地裹起捡来的破被子,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个日子。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他,是安庆城的一个历史实习老师,感情的失意让他大年夜酒后跌入了长江,当醒来时竟发现没有死在滚滚江水里,而是穿越百年前的清朝。连日来经历了被野狗追赶、被村人当成异类撵打后,跌跌撞撞来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  城门外亭棚子里,几个清朝士兵围着大火盆,一边喝着酒一边大骂上司。有感于刚才被人追着打,靖元不知从哪里捡了条破被子披在身上,紧紧裹着,悄悄地凑到城门底下,趁着士兵不注意埋头往城里冲,这时忽然一个士兵在棚里叫道:“臭乞丐,城里也是你能进的!”  靖元暗叫不好,深怕这个士兵追了过来,这时又有一士兵道:“让他去吧,咱们接着喝,大过年的管那闲事干嘛。”  在那个守城兵的客观帮助下,靖元混进了安庆城。城内主干道还算宽敞,青砖铺路,沿街商铺一个接一个,有两三层酒楼,也有一层摊铺,不少勤快的伙计已经开始搬开门板,起灰碳炉子。  进城之后他并没有走远,而是在一身的奇装异服还是小心为上,这个时代没辫子可是要沙头的事。天大亮后,就看见有几个士兵跑到城门口贴有告示,不到一会就有些居民聚集过来,这些人看了半天,才有个老头子读了起来。细细一听,才知道是安徽巡抚颁布的安民告示,只见那老学究抑扬顿挫地念着,不时还充作翻译,只听他翻译道:“巡抚大老爷说了,广西长毛贼已被包围在武昌,总督老爷亲自带着千军万马去剿灭他们,大家不用担心,安心过年,好好走亲戚。”“长毛贼?应该是太平军吧,这安庆城可是太平天国的要地,拿下武昌之后就要弃城东下了”靖元在犹豫是不是要避开太平军,毕竟太平军的终究是要失败的,万一被裹挟去,当了炮灰,岂不哀哉。  不过靖元眼前的日子却是没吃没穿,又冷又饿,摸摸口袋,手机早就掉到水里,全部家当就一包烟,一个防水打火机,还有几百块钱,不过这些在清朝哪能用啊!靖元只能想办法寻个差事,解决一顿三餐。  “迎江寺施粥了!”不知从哪窜出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大喊大叫道。这一下子,拐拐角角的同行们都来劲了,呼朋唤友,拖儿带女,都涌向迎江寺,靖元也跟着去了。不过因为去迟了,寺院后门口聚集了全城的乞丐,不仅如此,还有些穷户,看来也是穷的揭不开锅了。乱哄哄的人群为了抢一点粥,又打又抢,人性尽失。  靖元不屑为了点吃食而去争抢,躲到了一旁。靖元后世不知道进了迎江寺多少次,看着低矮的院墙,靖元起了歪脑筋,经过一番犹豫,君子被肚子打败了。  靖元绕着寺庙走了一圈,找到个隐蔽的地方,先把破被子扔进去,然后三步作两步攀进了两米高的院墙。进去了才发现根本与后世的不一样,这才想起后世的迎江寺是同治元年重建的,着实让靖元苦恼了一番。进都进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胡乱走,幸好和尚们都到后门施粥去了,院里看不到一个人。  靖元冒冒失失地进了一栋挂着“迎江阁”牌匾的楼中,只见阁楼正**着一尊观音菩萨,菩萨面前就是一张案几,黄布铺盖上面一盘盘贡品。靖元一见贡品也顾不得菩萨,急忙冲过去,抓起一把果子就往嘴里塞,边埋头吃边打趣地对菩萨说谢谢。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靖元来不及逃走,只好抓了把果子就躲到桌子底下了。靖元透过台布紧盯着大门,只见两个身影匆匆地跑进了迎江阁,从身形上看像是寺里的和尚,靖元憋住呼吸躲在供桌下一声不吭。只见这两个和尚在迎江阁里查看了半天,又是添香油,又是上贡品,忙得不亦乐乎,并没有察觉阁里曾来过人。  随后寺院又传来一阵响动,又有几个佩刀的士兵闯进来。只听其中一个头领叫道:“小师父们,打扫好了吗?巡抚千金就要过来了!”  两个和尚听他这样说,立马点头称是。头领见如此又道:“你们几个查看一下!”话一落,几个小兵赶忙绕着菩萨看了一遍。然后头领就带着所有人出去了,虽然士兵们并没有走远,但是迎江阁又恢复了宁静。靖元小心翼翼地咀嚼着食物,想想刚才士兵的话。“巡抚千金?太平军都快打来了怎么还在这!”  此时安徽巡抚是蒋文庆,先后云南、宁夏、浙江任过职,咸丰元年升为安徽巡抚,也算个能臣干吏。太平军攻破安庆之后,他吞金而死。史书上并没有他女儿的记载,只有清史稿上略带提了他的儿子在太平军走了之后才出来给他收尸,想来事前躲起来了。至于他这个女儿嘛,要不逃了,要不就是给太平军团营了。天王东王最喜欢团营的了,在武昌团营时,一次就选了六十多个美女,到了南京天王老婆多得用数字编号,堪比荒淫无道的纣王。  紧接着一大群脚步声从院中传了过来,越来越清晰,靖元知道蒋文庆的女儿来,真想出去看看,可是又不敢,只好透过台布往外瞧。只见先进来的是个带路的僧人,紧接着是一群梳着双丫髻的婢女,靖元数了数将近有十余个,靖元暗叹古代的官小姐好大的排场。十几个婢女分别站到了两旁,不一会儿,门口出现了三个身影,右边的年纪很大,像是个奶妈,左边的娇小,像是个贴身的婢女。而中间的自然是正主,只见一个垂鬟分肖髻,一身白氅的纤细女子,在奶妈婢女的扶持下缓缓走了进来。  “女施主稍作休息,巡抚大人尚在大雄宝殿祈福,小僧到阁外伺候。”  蒋小姐轻声说道:“多谢师父!师父请便。”其声若黄莺,婉转悦耳,靖元陶醉不已。  只听蒋小姐又道:“小玉,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话落除了那个叫小玉的贴身婢女外,都轻轻地退了出去,小玉颇似会意般轻轻关上了大门。靖元见此,想到这蒋小姐莫不是……正在遐想无限之时,忽然蒋小姐尽然跪在蒲团上,靖元大吃一惊,只觉一股香气飘来。蒋小姐念念有词道:“观音菩萨在上,女弟子蒋氏婉儿敬拜。”原来她叫蒋婉!  “祈求菩萨显灵,保佑爹爹身体康泰,诸事皆顺,莫要那匪徒得势!”  “太平军不来,你爹官位是保住了,我却要饿死了。”靖元不禁心里泛起嘀咕来,心里默默地祷告菩萨保佑太平军早点来。  “保佑哥哥今年高中,鲤鱼跳龙门!”还真是个乖孩子,靖元突然想看看这位古代的千金大小姐,不过台布挡着,只能看见个模糊的身影。  “保佑奶奶高寿,平安健康!”靖元不得不佩服蒋小姐的孝心。  “保佑舅舅一家子和和美美!”  靖元不耐烦,随口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贪心啊!”话说到一半他就后悔了。  蒋小姐本来还要再祷告几次,忽然从供桌里传出这一陌生的声音,吓得大叫,婢女也大喊。一下子门外守候的士兵都冲了进来,蒋小姐心惊胆跳指着供桌底下。士兵头领一个箭步冲过去,猛地掀开台布。裹着破被子的靖元完全暴露出来,靖元急忙大喊饶命,士兵头领一把抓住他的破被子,靖元急忙攥紧,幸好靖元力大,士兵头领尽然没把破被子拽走。  靖元急忙求饶道:“我就一破乞丐,没干坏事!”  士兵头领见没靖元力大,赶忙下令道:“把他抓起来了。”  靖元当然不会束手就擒,裹着被子就跑,边跑边叫:“我只是来吃点贡品,没偷东西啊!”说完几个士兵就把他扑到了,又是抱头,又是拽脚,硬是把他拖到士兵头领面前。  “放了他吧!”正当靖元自叹倒霉的时候,那个婉转的声音又想起来,靖元挣扎着瞥去,淡淡的翠眉,微红的脸蛋,单薄身形配一身白氅,清秀绝俗。  
  经过王靖元这一捣乱,蒋小姐也没了新年祈福的心思了,好在她还是个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不愿为难这个古怪的年轻乞丐。  小姐都发话了,兵头也不敢违背,只吩咐道:“你们检查一下他有没有武器,然后放了吧。”话还没完,几个小兵就要搜身,靖元哪肯。兵头见他不愿被搜,又有所怀疑,又叫了几个人去扒靖元的破被子。靖元敌不过这么多人,不到半会被子就被一把拽下了。果然如同靖元想到那样,不论士兵还是小姐都惊诧不已,都吃惊打量着这个衣着怪异的乞丐,那一刻全世界都把注意力集中到靖元身上。  大红的羽绒服,深蓝的牛仔,这怎能让没见过世面的古代人理解。正当众人惊愕之时,不知谁喊了一句:“他把辫子割了!”关键点还是被发现了。一下子士兵炸了锅,有叫短毛的,有叫乱党的,忽然一个足可以让靖元五马分尸的词终于被人喊了出来。  “长毛!他是长毛派来的奸细!”一下子众士兵如恍然大悟一般惊醒。有喊杀的,有喊保护小姐的,更有甚者直接提矛刺杀的。  靖元极力辩解道:“不是长毛,我不是长毛!”  “保护小姐先走,其余人活捉他!”一个颇具威严的声音喊道,靖元望去,一个身穿吉服,头戴暖冒的清朝官吏在一群和尚护卫的的簇拥下进到迎江阁。靖元细看,锦鸡补,珊瑚顶,从二品大员的穿戴,再加上惊慌失色的蒋小姐匆忙躲到其背后,此人应是安徽巡抚蒋文庆,  众护卫把靖元扭押在地,他深知不妙,若被认定奸细,必是个凌迟处死。忙道:“巡抚大老爷啊!冤枉啊!小人不是清朝人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在我大清朝,如何不是大清朝人。”  “大人啊,我是马来华人,属于英国人管辖啊,前些日我跟随英国教士来到内地的。”此时已有不少华人到马来一带谋生了,靖元思来想去只能用这个谎言了,没想到要靠洋人活命。  “马来华人?本官听你一口安徽话,如何说你不是皖人。”蒋文庆身为二品大员,对南洋还是有点认知的。  “大人啊!小人一身西服,不是大清朝产物,况且小人的发饰并不是蓄发,与长毛贼绝不相同,这是马来,星岛等地区汉人为了适应殖民地而改的发饰啊!求大人明察啊!”靖元说得在理,自己明明是短毛怎能说是长毛呢,这明明是番外汉人的装束。  “爹,女儿也听说过洋夷都是短发的,或许他真是洋汉人呢。”蒋小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帮靖元说了句好话,靖元心里不知道感谢她多少次。蒋巡抚听这话,也有点动摇了。  “既然你说跟洋教士来了,那洋教士呢?”蒋文庆身为大清高官,自然见过洋人,对洋人还有一点了解。自清英之战以后,大清朝对洋人有了深刻的了解,部分官僚还尝试着接近洋人。蒋文庆就有点这样的倾向,他毕生最敬服的人就是林则徐,曾几何时他也有过禁烟救民的想法,所以也曾读过林大人的四洲志,对西方世界有初步的认识,不过本着对洋人一贯的轻视和厌恶,对于眼前这个剪掉辫子,穿着洋装的奴才,他还是挺愤怒的。  靖元并不知道这位高高在上的巡抚大人到底想怎样处置他,他只能尽力圆谎,让巡抚相信自己没辫子情有可原,他不想还没出道就挂掉。于是他说道:“大人,我就是在和洋教士从九江回上海的船上掉下江的,当时江流湍急,洋教士救不了我,我才飘留到安庆来的!”  听王靖元这一解释,蒋文庆也不敢武断,毕竟十年前大清朝跟英国人签了五口通商章程,有领事裁判权这一说,巡抚衙门的邸报中也有告知。若是此人是洋汉人的话,他还真不好办,眼下只得装糊涂了。只听他道:“身为汉人,却委身于洋夷,本官且重打你二十大板,押到牢房去,何时有洋教士来赎他再放!”  要被打二十大板,靖元知道不好受,赶紧叫道:“大人冤枉啊!小人真不是大清人。”  “狗奴才,数典忘祖,再加二十大板!”要不是因为害怕惹麻烦,蒋文庆真想杀了这个假洋人。  靖元被几个士兵一直拖到迎江寺大门口,两个士兵不知从哪里找来两根大棒,交替打在靖元的屁股上,虽然从小没少被老爸打过,但真没这些家伙下狠手,只得告苦求饶。一个士兵头子问靖元有没有银子,这个碰巧真没有,几个士兵又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挨过四十大板之后靖元只剩下半条命了,只听得他嘴里不禁地咒骂着,上至咸丰皇帝,下至行刑士兵,全骂了个遍。最后靖元晕死过去了,迷迷糊糊地被士兵被拖走了。  “兄弟醒醒!小兄弟!”“还有气呢,赶紧搜搜”糊糊地感觉有七八个人围在身边,其中还有人在搜身。“不会吧,敢情把我丢到小偷窝了?”靖元也不敢睁眼。只觉得两个人的手分别伸进了自己的左右口袋,搜完了又搜裤口袋,旁边人急的问:“有没有?”  左边的在里面搅了几下,啥也没捞到,唉声叹气道:“没啥吃的,都被搜完了。”原来是找吃的啊!怎么饿成这样啊?  而右边仍不死心,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气得骂道:“这家伙从哪来的,穿得是什么怪衣服,出门也不多带点吃的。”  靖元心里憋屈,谁说出门就一定要带吃的啊!本以为这群“乞丐”会就此饶了他,没想到另一个声音道:“会不会藏在衣服里面啊?”  右边的家伙一听,立马就用手往里面摸,靖元暗叫不好,果然让这家伙摸到了东西,兴奋地道:“老陆,真有经验啊!”  “什么吃的?”众人竟然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里面装个方方的,挺硬的盒子,里面好像有吃的。”靖元想起来了,这家伙竟然把自己留作纪念的烟盒当成吃的了。  袁宏谟说完就准备掏,可是摸了半天都没找到袋口,原来靖元袄子里面的口袋有拉链,这个清朝人哪知道这玩意,当然找不到袋口。正当靖元得意之时,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想脱他的衣服。  “老袁,这可不能干啊。”那个老陆劝道。  “那我把他弄醒吧!”这个袁宏谟仍然不死心,说完就喊靖元。  靖元知道不能装了,故作初醒之态,朦胧中看见七八个大汉围在一边,一个满脸络腮须的大汉呈现在眼前,惊讶道:“这是哪啊?”  “这里是臬司大牢啊!”大胡子答道。  原本以为是被扔进了乞丐窝,没想到被关到大牢里了,靖元环视一下四周,只见这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竟然挤了包括自己在内八个囚犯。  这时那个指挥大胡子搜口袋的老囚犯自我介绍道:“老头子叫陆遐龄,定远荒沛桥人。”  “定远陆遐龄!”太平天国时期,安徽定远有个陆遐龄曾起兵造反,自称“随天大王”,后被周天爵镇压了,他本人也英勇就义。靖元仔细打量一下老者,中等身材,稍有点佝偻,虽然有五十岁左右,但其双目光如炬,让人不敢有一丝的轻视。根据靖元后世的记忆,陆遐龄确实坐过安庆大牢,后来太平军打过来把他解救了,他回乡之后就立起反旗响应太平军,应该就是他。  “小兄弟认识我?”  “不,不认识。”靖元哪敢跟他说自己来自一百年后,能预知未来,那岂不是被他们当成妖怪给杀了。  又见他指着大胡子介绍道:“这位叫袁宏谟,合肥肥西人。那位是谢珍科,合肥人。”  这个袁宏谟就是大胡子,其人浓眉大眼,孔武有力,一看就知道是个难缠的家伙,不过没听过他的名字,想来是个不出名的小人物吧。那个谢珍科就是搜靖元左口袋的人,短小精悍,靖元有点印象,好像是和陆遐龄一起被放的,他回乡后也造反了。靖元没想到能碰到两个反清人物,不过也好,历史记载他们都被太平军救了,那自己岂不也会被救。  “讲那么多废话干嘛!小子,你有什么吃的赶紧拿出来。”袁宏谟不耐烦地叫道。  靖元见这个袁宏谟如此硬要,又怕惹出麻烦,只好把口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这下把那几个年轻的犯人又引了过来。真没想到这些人饿成这样,每个人都瞪着大眼看着靖元掏口袋,仿佛就要冲过来似的。  只见靖元从怀里取出个方纸盒,里面只有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瓶子,并没有什么吃的。众人露出一脸的失望,袁宏谟也闷闷不乐道:“都收回去吧,也是个穷鬼。”  不过陆遐龄却问道:“小兄弟贵姓?怎么穿得这一身衣服?”  靖元在确定没有狱卒盯着之后,学着古人腔调道:“某叫王靖元,六安州人,至于这个衣着嘛!”靖元想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解释。  袁宏谟见他不肯说,故意大声道:“看样子,小兄弟不信任我们啊!”  谢珍科也催着道:“小兄弟,我们几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做那龌龊事。”  靖元见他话说到这个地步,知道这几位是监狱的老大,哪敢得罪,情急之下他想到高招。只见他颇为慎重地说道:“我是太平军!”
  王靖元本以为报出名号,定然会吓住这群牢犯,没想到众人竟是面面相觑,陆遐龄拱手道:“太平军?小兄弟,何为太平军!”  靖元忘了“太平军”这是自称,在广大清政府统治区还是被诬称长毛贼的,靖元只好简单解释道:“就是广西长毛贼!”  “长毛!啊?”众人闻言大惊。  “那不是在两广那边闹腾吗?”陆遐龄有些不解。  靖元见他们一脸惊讶,异常得意,又诓骗道:“清妖哪里是我们天朝将士的对手,去年冬天就打下了武昌城,这会儿,天王就率着水路五十万大军沿江东下。”  “五十万!有这么多?”陆遐龄惊愕地问道。  “岂止!加上老幼足有百万,我天朝军队共分前后左右中五路,每一路又是从一排到四,总共有二十军,每军下辖师帅、旅帅、卒长、两司马、伍长,一军足有一万三千多人,这还只是步兵呢,还有骑兵、水营、土营。”  “还有骑兵、水营?”  见众人已被自己吓住了,靖元索性侃侃道:“我天朝军队军纪严明,作战勇敢,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此次天朝倾巢而下,为的是天下人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温饱。”  长毛勇猛善战,势不可挡,早就在江南传遍了,陆遐龄他们也听狱卒们聊过,此番靖元说得有根有据,容不得他们不信。袁宏谟更是直接问道:“王兄弟在天朝军中位居何职?真是有田同耕,有钱同使?可莫诓骗我等。”  袁宏谟本是乡中贫穷户,佃租了地主八亩地,去年秋收成不好,所以带头闹了租子,影响大了,被庐州府扭送到了省城来。  “袁大哥,这等杀头的罪名,我怎敢随便诓骗”见众人畏惧太平军道“诸位,我在武昌入营,现是太平天国翼王帐下探路先锋官,翼王殿下乃是天朝第六王爵,因南王、西王战殁,现在是天朝第四人。这次东下就是翼王殿下统帅三军一路先行攻城拔寨,不日即到安庆。”  听到太平军即将进攻安庆,各人又惊又喜,陆遐龄忙问道:“天朝军队会不会放了我们?”  “那当然放了!我太平军是仁义之师!”靖元想都不想就回答道,后世陆遐龄就被太平军放了。这下囚犯们无不欢呼雀跃,对靖元顿时变了脸色,各个都以王将军相称。到了这监牢里,也只能指望着太平军打进了,把自己也放了。不过即便如此,也要把这伙狱友诓住了,多个人多个照应。于是道:“不过,你们必须协助我打开城门,响应天朝!”  其实这些能关进按察使司大牢的都是一些重犯,即使不是死刑也是流放,现在活路,那会错过。袁宏谟第一个应道:“我们随你干,要是哪个不听,我就宰了他!”这下把所有人的后路都断了,袁宏谟凶悍霸道,有些囚犯还是他的同乡同案,所以都表示愿意听从。  “光我们几个还不够,要第一时间打开其他牢房!”陆遐龄建议道。  靖元一听果然是个领袖人才,当下就让众囚犯为他介绍一下大牢具体情况。原来按察使司大牢位于安庆城西南,旁边就是司狱署。大牢里有牢房三十间,分成三个独立的院落,院落三面都是牢室,只有一面用高高的木栅挡着。而牢室都是青砖砌就,墙体深厚,还有一扇厚实的杉木门,除了门旁一个供打饭的小窗口外,前后墙高约两米处各有两个出气的窗口,都有铁棍阻隔,靖元估摸着从窗子逃出的可能性为零。大牢里大概有二十多个狱卒,白天都在,晚上三班轮流。而囚犯们也有半个月轮流一次的放松,到时候狱卒会打开牢室大门,给囚犯们一个时辰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其余时间都得关在黑暗的牢房里。  虽然摸清了监牢情况,并没有什么打算,一方面,此时才是正月初三,太平军还在湖北,另一方面自己屁股都被打肿了,没得几天休息爬不起来。不过监牢真不是人休养的地方,一日两顿稀粥,每人还只有一碗,偶尔会给个窝窝头,难怪靖元一进来时就被搜身呢。不过之后的情况完全改变了,陆遐龄把自己的破被子撕成两半,送了一半给靖元,虽然脏得不成样子,但是对于关在这既阴冷又没床铺,只能裹着稻草的囚犯来说无疑是救命之情。这让靖元想到了后世的父亲,虽然自己不爱和父亲亲近,但这并不表明自己不懂父爱。还有袁宏谟,这家伙为了让靖元早日康复,强令每个囚犯上交半个窝窝头,连同自己的整个窝窝头都让给靖元,这让靖元感动了好一阵子。  经过几天相处,靖元发现这些囚犯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他们入牢的罪名也值得商榷,陆遐龄与乡人刁宗葛争水源斗殴,造成伤亡,作为主犯,二人被同时押到省里审判,不过没想到一等就是三年。袁宏谟带头抗租,如果按后世的观点,这还是反封建的农民斗争,不过这在大清朝可是死罪,只不过还要等到秋天才会斩首,这也是他大力支持靖元的原因。而谢珍科是与同族族长起争执,失手杀人,虽然花了大价钱贿赂衙门,但最终还是判了流放甘肃戍边,只等着年后押送。其余的同室犯人多是袁宏谟的同案犯人,所以都以袁宏谟马首是瞻。  正月初十之后,大牢里的狱卒们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有时候还会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靖元估摸着两江总督败退的消息可能传来了,命人日夜盯着狱卒动向。又让陆遐龄向送饭的狱卒打听,果然清兵在上游黄州吃了败仗,太平军应该快到了。  而此时牢外的安庆城则像翻了天似的,本来经过蒋文庆安抚,安庆百姓已相信太平军在武昌被围已属穷途末路,怎奈两江总督陆建瀛不争气,在湖北老鼠峡大败,东逃至九江,接着又弃守。路过安庆,蒋文庆请他入城,已吓破胆的陆建瀛哪敢停留,一直撤到江宁。这下安庆城像是炸了窝似的,纷纷揣测战局。不到两天,九江溃兵传来正月十一长毛攻破九江的消息,一下子全城总动员,背包的,赶车的,地主商户,富民小贩全都跑了,原本还沉浸在新春喜悦中的安庆,瞬间变成了一座死城,剩下的是数千守兵和官吏,还有一些不要命的穷人,他们挨家挨户地搜罗富人们的财产,偶尔会为了食物互相殴打。  战局到了这种地步,身为安徽最高统帅的蒋文庆也无能为力了。九江既失,安徽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如同裸体的处子暴露在长毛贼的面前,不敢抵抗也要抵抗。他痛恨来势汹汹的长毛,更痛恨逃跑匆匆的陆建瀛,堂堂一品大员,三省总督,竟然不战而逃,要是他蒋文庆绝对做不出来。在自许的同时他一面派出按察使张熙宇带领巡抚本标人马驻守小孤山,一面招揽各地团练,加筑城墙,准备死守安庆城。  奈何臬司张熙宇不是玩意,正月十四长毛水军过小孤山的时候,他仅仅放了一炮,就全面撤退了,把蒋文庆的最后的希望也葬送了。臬司是安徽高官中的第三位,他的撤退无疑使得守军的士气一降再降。而太平军则是一鼓作气,连破彭泽、东流,直逼安庆而来。  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上元节,全国各地都在举行各种活动庆祝,只有这安庆城死气沉沉。城内的居民早就逃了大半,只余些老少病残穷,饭都吃不上,哪顾得过节啊。与极少的平民相比,即将面临大战的安庆,最多的还是绿营兵,他们绝大都数都是狼山镇总兵王鹏飞带来的江苏绿营兵,也有部分是刚刚招募的本地团练兵。这些清兵们刚刚得到双倍的守城饷银,他们现在想得不是即将打来的太平军,而是到哪里去买大烟,对于他们来说烟枪比长枪重要多了。  冷冷清清的安庆城上元夜只有一处最热闹,那就是巡抚衙门。为了鼓舞士气,蒋文庆特地命人张灯结彩,置酒设宴,款待所有将领,把总以上都能到巡抚衙门赴宴。一省最高长官的邀请,这可把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土把总乐坏了,一百多号人全都涌进了巡抚衙门。  巡抚大院内,宴席无数,人声鼎沸,不一会儿几位正主联袂而出,巡抚蒋文庆高坐主位,总兵王鹏飞占据客席,而布政使李本仁、知府傅继勋则坐在陪坐,几人坐定场下人慌忙叩拜行礼。  蒋文庆见着来了上百个将领,心中甚是满意,吩咐入席。只见一盘盘肥肉大鱼,美酒佳肴,那是应有尽有,把这些离乡月余的总爷们馋得要命,恨不得立马开吃。不过众人皆知饭前上级必有一番训示,哪敢动筷。只听蒋文庆道:“值此国家多难之际,将士们辛苦啦!”  上级体恤下级,这无疑会得到下级拥戴,这些绿营头领也是,各个跪地高喊道:“不辛苦!”其声壮如雷,气如虹,颇有英雄豪气。  客席上王鹏飞见手下在领导面前如此力挺自己,自然高兴,也忙跪道:“巡抚大人爱民如子,体恤下属,我等敢不效死力!”  李本仁仿佛被王鹏飞的决心所感染,颇有欣赏地赞道:“王总兵不愧为我大清猛将!”  “蒋大人运筹帷幄,李大人多谋善断,末将只不过听命而为。”  “二位都是国家栋梁,有二位辅助,粤匪必破!”蒋文庆见初步效果已达到,不妨再给手下们提一把气。  上级的将相和,让属下们似乎有了破敌的信心,不知谁喊了一句“粤匪必破!”一下子众人都跟着喊起来,一时间全场将士都沸腾了。蒋文庆颇为得意笑道:“我军士气旺盛,此战必胜!”手下们又跟着喊了一阵“必胜!”蒋文庆这才命令开席。转眼间众人将豪情壮志抛诸脑后,各大快朵颐,狼吞虎饮。
  夜色下,巡抚书房内,“爹,您真的要靠这数千的绿营兵抵抗长毛吗?这些双枪兵能打仗吗?”蒋婉焦急地问道。  “你爹又变不出军队,只能靠他们了!”  “长毛势大,他们敢守吗?”  “不敢守也得守,我大清律例将领弃守失城一律斩,我不相信他王鹏飞如此胆大!”地方官员有守土之责,清廷防止官员投降敌方,所以在清律中把这条规定的特别严格。  “爹,要不退守庐州与周伯伯会合吧。”  “混账!你竟敢偷看爹的书信!”原钦差大臣同时也是太平军老对手的周天爵正侨居宿州,奉命偕同安徽巡抚蒋文庆组织防务,此刻太平军东下,他已督兵至庐州。  “爹,咱们退吧,长毛势众,周伯伯会为您向朝廷求情的!”蒋婉恳求道。  “爹是不会退的,等你哥哥明天筹粮回来,你们就走吧。”蒋文庆是汉军正白旗,二十三岁即中进士,仕途顺畅,此番守城,他已抱必死的决心。只是膝下一对儿女让他不放心。  “爹,周伯伯送来的毒药,我都看见,我不让你死啊!”  “安庆城旦夕将破,江南难免一场兵灾,爹身为安徽巡抚本已难辞其咎。咱们汉军旗人世受皇恩,国家危难,岂能当个逃兵!”蒋文庆无奈地道。  “爹,我们跑吧,您不说云南美吗,我们去云南,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  “傻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跑出大清朝吗?况且,你愿爹背上个不忠不孝的千古骂名吗?”  “爹……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不让你死!”蒋婉哽咽着。  “爹不会死的,这不长毛还没打来嘛。”蒋文庆凄怆地说道。  “那女儿要留下来陪爹!”  “好吧,我们父女俩就在这里为大清朝战到最后一刻!”蒋文庆口上随应承女儿,却准备叫来了心腹护卫,连夜送走女儿。守卫安庆城是他蒋文庆的职责,哪怕是死都要死在这里,但是女儿就不一样了,她才十六岁,怎能让她身陷险境呢。  老蒋的死守政策使得不少狱卒也被调入城防部队,这让时刻注意狱卒动向的靖元甚为激动,囚犯们期待着太平军的到来。眼看着快要冲破牢笼了。  “该死的大烟兵们,还守个啥城啊!”袁宏谟边骂边猛地一踢木牢门,只见咬着牙齿,虽然有些痛,但完全压制不了他心中的愤怒。  看着被宋鲁周踢得直响的木门,靖元诡异一笑,不觉摸了摸袄子里的烟盒。  天历正月二十二,夏历正月十七,翼王所率领的先锋部队出现了。安庆大小南门外的江面上,千帆竞进,旌旗蔽空,凡是能看到的战船上都有大炮。南门城楼上,将领们惊慌失措,士兵们胆战心惊。蒋文庆绝望了,喃喃自语道:“恐怕要尽忠了”。不巧,这话被身边的王鹏飞听了,本来就暗自叫苦,这哪是流寇啊,上千的战船,几十万军队,大炮比水师还要多,自己的那两千绿营兵以一当十也不够啊,现在又听巡抚大人如此说,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正当大清高官们各想心思之时,太平军开了第一炮,炮弹重重地打在了城墙上,紧接着是隆隆轰鸣,瞬间倾洒在城墙上。这连续不断的炮弹吓跑了城楼上观战的高官们,也惊动了城西按察使司大牢。正当众囚犯慌乱之时,靖元厉声大喝道:“诸位兄弟,这是太平军攻城的炮声,我们自由的时刻到了。”只见他抱来了堵风的稻草,掏出烟盒取出珍藏已久的火机,瞬间堆在木牢门下的稻草着了,火慢慢地变旺,烟也慢慢地变浓。  “牢房起火啦!”还在担忧城外战事的狱卒们终于察觉到轻烟。  “是里面的囚犯要逃跑,赶紧去扑灭火!”牢头呼喊着。  “快点烧啊!烧啊!”囚犯们也顾不得浓烟,不住地往已有火势的木门吹风。  “不要打开牢门,快去提水灭火。”  只要烧毁木门,囚犯们就能冲出去,只要扑灭火势,就能镇压住囚犯。瞬间一道木门,成了的关键,而时间就是胜利的武器。眼看着木门已被烧得碳化,突然一桶水倾倒下来,稻草顷刻湮灭,而木门上的火势也逐渐变得微弱。眼见着火就要熄灭,暴动即将失败,靖元极度不情愿。忽然袁宏谟脱下袄子就要放下烧,靖元灵光一动,急忙止住他,而是脱了自己的羽绒服,火机一点,瞬间就烧了起来。随着出现明亮的火焰和浓烟,羽绒服很快烧成一团,大量黑色油状物滴在木门上,使得木门再一次燃烧起来,而且火势越来越旺。  面上,太平军的后续船只陆续到来,而且更大更豪华,然而这些大战船并没有加入战斗,只是增加了对安庆城的威慑力。城楼上,炮火飞扬,蒋文庆亲自带着大小官员坐镇督战。尽管他已命王鹏飞调来了城中过半的火炮,但面对千帆万船的太平军仍显不足。  “大人,这里危险,赶快离开吧!”布政使李本仁关心道。  “糊涂!将士们正在用命,本官岂可先撤!”李本仁与他同僚多年,更多的是朋友而不是下属,此时他的话语里感激胜过责备。  看到蒋文庆拒绝李本仁的提议,王鹏飞心里不是滋味,道:“蒋大人,敌势大,我们还是退退吧!”  “退什么!尔等食君之禄,即应忠君之事!你身为总兵,誓死报国是你的本分,再言退,本官先斩你!”  这一句把王鹏飞吓得赶紧闭嘴,虽说他王鹏飞官居二品,而蒋文庆只是从二品,但是大清朝重文轻武,战时总兵归巡抚管辖,尽管他身为客军远道而来,蒋文庆不会真斩他,但是要想治他个抗敌不力还是简单的事。  其实蒋文庆只是想教训他一下,让他别动歪心思,见他闭嘴了,道:“你去把西门的傅继勋给调来,长毛顺江而下,并未从旱路,这里比西门重要。”  “是!”王鹏飞听了如同得了救命符,赶紧溜之大吉。  “爹!这里危险,咱们先撤到衙门里指挥吧!”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蒋文庆身边的小护卫拉着他的袖子道。  蒋文庆一看,立时大怒道:“你怎么还没走!”说完又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赶忙喝道:“走,回衙门!”  看着蒋文庆被群拥而去的身影,王鹏飞不禁骂道:“老东西,还不是怕死!”  安徽按察使司大牢里,化学纤维已经将靖元他们的牢门烧得黢黑,门底部完全碳化。靖元向宋鲁周使了个眼色,袁宏谟不顾仍然燃烧的火势,猛地朝牢门底部踢了一脚,牢门破裂了。这时牢头一看牢门破裂,赶紧叫道:“囚犯们要出来,快去取武器!”说着就带着几个狱卒跑出去了,只留了四个提着水火棍的狱卒。  袁宏谟第一个从破口处冲出来,四个狱卒扑上来就打,怎奈宋鲁周勇猛,毫不顾忌狱卒手上的水火棍,把几个狱卒全挡住了。不到一会,靖元他们全冲出来加入了战斗,各个奋不顾身,拼命死上,四个狱卒又哪是他们八个的对手。当拿着佩刀的狱卒赶来时,靖元他们四个头头全都提着水火棍。  只听袁宏谟一声大喝,提着水火棍就冲出木栅门外迎击,以一当十,刀剑碰身,全然不顾,犹如天神一般。陆遐龄、谢珍科二人立即加入战团,只有靖元犹豫一下,打架干过,真刀真枪还真没遇过。正在犹豫之间,一个狱卒提刀冲了过来,靖元看看手中的水火棍,眉一皱,举棍就劈。狱卒见此立马提刀格挡,靖元顺势一棍,正中狱卒大腿,打得他嗷嗷叫。靖元又是劈头一棍,鲜血瞬间从狱卒头顶直流而下,狱卒立时倒地而死。靖元提起刀,狂笑着冲杀起来。  战斗很快结束了,狱卒总共死了十一个,还四个逃跑了,而靖元这一方只有袁宏谟因为之前冲杀过猛受了些轻伤。  “王兄弟,你不会第一次杀人吧?”袁宏谟问道。  “之前不曾杀过。”  “王兄弟干得是刺探消息,乱杀岂不暴露行踪,哪像你,天生一个杀神,杀人如杀猪!”陆遐龄打趣道。  “我老袁在老家常干着杀猪的伙计,莽夫一个,只顾冲杀,呵呵,王兄弟见笑啦。”  “袁大哥,勇猛善战,若能加入太平军,他日必能封侯拜将!”靖元见识到他的勇猛,更加坚定了要把这些囚徒收为己用的心思。  “真的啊!那王兄弟就快点带我们投太平军吧!”  “是啊,王兄弟,我们接着该怎么办?”谢珍科等人也询问道。  “我们先要解救其他囚犯,他们大多都是和我们一样蒙冤入狱。”靖元知道要想冲出安庆城,单靠他们几个完全不行,一定要扩大队伍,而这些囚犯就是最好的补充力量。  “听王兄弟的,打开牢房!我先去报个仇!”陆遐龄从牢头尸体上搜出了钥匙,提着砍刀就去开牢门。与他争土地水源的刁宗葛就在相邻牢室,双方在家乡发生械斗,互有伤亡,刁姓吃亏较大。官司从县衙打到省府,陆、刁均被送进安庆省狱待决。此番寻到,便是一刀毙命。  很快,按察使司大牢三十间牢房都被打开了,这些囚犯在牢室多少也听到了这场暴动,不过一出牢门时看见手持砍刀的暴动者们仍然很惊讶。这群刚才还被狱卒们掌握着命运,现在却能决定他人生死的人,让他们既羡慕又恐惧。  “安静!大家安静!”靖元跳到椅子上,对着人群就喊:“我叫王靖元,在一个时辰前,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囚犯,但是我没有犯罪!你们有没有?”  “没有!我们也没犯罪!”  “兄弟!冤枉啊!”  ……  “静一静!我知道你们都是冤枉的,但是朝廷不这么认为,在这个大牢里哪个不被判死刑或是流放!这些贪官污吏就是想让我们死!我们能不能死?”  “不能死!”  “该死的是他们!”  ……  靖元摆摆手,又道:“现在太平军已经打到安庆城外了,刚才的炮声就是太平军在攻城!一旦城破,太平军肯定要杀光抵抗的人,他们也会把我们误杀的!”  “那该怎么办啊?”  “现在清军都聚集在城南,城内的防备虚弱,我们只要杀出西门,就能逃走!你们想生还是想死?”  这下全场安静了,“造反”对于很多人还是有顾虑的。  “我要活着!”突然一个身影从人群中向靖元冲了过来,吓得陆遐龄急忙护住靖元,袁宏谟也冲上去想抓住他。只见那人一下子跪在靖元面前,求道:“我要活着!我被判了流放三千里,年后就要充军回疆!”  靖元仔细一看,这家伙满脸刀疤,又眇一目,但却虎背熊腰,极为彪悍,难得他如此给力,说道:“好,袁宏谟给他刀!还有谁要活着的!”  “我要活……”这下全场沸腾了,全都跪着求救。  “反正左右都是个死!反了!反了!”袁宏谟瞪着眼睛大喊道。本来其他牢房就有他家乡人,这些人也跟着喊反了,那个流放犯更是喊道:“咱们跟着王兄弟投太平军!”没想到又有一大批人跟着这家伙叫道,这下子剩下的不管愿不愿意都跟着喊。  “好,兄弟们随我攻打司狱署!”王靖元挥起大刀。  司狱署全称叫按察使司狱署,就是按察使司大牢的上级管理机构,为了便于管理,它就设在按察使大牢对面。本来司狱署就是一个小机构,除了在大牢里有二十多个狱卒外,署里根本就没多少衙役,如今南门又有大战,清闲的司狱署衙役早就被抽完了,所以靖元带领囚徒们攻打按察使司狱署时,根本没遇到任何抵抗,而按察使司狱早跑的没影了。  囚犯们打开了司狱署武器库,人人分到了武器。靖元丝毫没停歇,紧接着就朝着安庆西门攻来。一路上,靖元命令手下们故意放火,又让他们喊着“太平天国万岁、天王万岁”口号,生怕清军不晓得似的。
  “大人,报!”安庆城墙上,老百姓们也被派来搬运守城器械,一个巡逻兵慌慌张张地跑上来“城内突然出现了一伙太平……长毛军!”  “什么!长毛!”正在拿着千里眼观察江面的王鹏飞大吃一惊,“完了,长毛有内应!”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赶紧把城楼交给傅继勋的练勇!我们去剿灭北门的太平军!”  “大人,太平军在攻西门,我们去北门干什么?”  “混蛋!叫你去就去!”  下属灰溜溜地跑了,王鹏飞望着巡抚衙门方向骂道:“老不死的,临死还要拉个垫背的,本官才不管呢。”  巡抚衙门,蒋文庆终于带着大小官员回到了安全地带,这可让他们暂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蒋文庆丝毫没松一口气,“女儿啊!爹不是让你走了嘛!”  “爹,女儿半路逃了,那个戈什哈怕您责怪就自己跑了。”原来城楼上那个小护卫就是蒋文庆的女儿蒋婉。  “李三跟我多年,没想到他……对了,你还的走,我再派别的护卫。”李三是蒋文庆的贴身护卫,蒋文庆就因信任他,才将女儿交由他护送。  “爹,跟随多年的李三都信不过,何况他人?您就不怕他们把女儿卖给了太平军!”  “额!有这种可能,那你该怎么办?”  “女儿哪也不去,就要和爹爹在一起。”  “不行,安庆城朝不保夕,快走,对了,你还记得那个洋汉人么?让他保护你,他信得是洋教,长毛们也信这个,城破之时长毛必不会为难他!”  “爹啊!你怎么能把女儿随便就委托给别人呢,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李本仁慌里慌张地跑进了内宅。  “李本仁,什么事?慌里慌张地,你这个性子要改,要学会沉住气,不然如何在高手如云的朝堂上混出名堂!”蒋文庆非常看重李本仁的人品和才学,经常将自己的做官经验传授给这位手下,对他另有希冀。  “大人教训的是,谢谢大人指点。”李本仁真没想到蒋巡抚在兵临城下的时候还能沉住气,他自己万万不能,不过面对强势的上级,他不敢多说什么,腹诽了半天终于想起了正事,又道:“城里有内应,按察使司大牢里的囚徒全都跑出来了,正在攻打西门呢!”  “什么?你不早说!内应是谁?”  “司狱说是那个洋汉人!是他领的头!”  当蒋文庆得知囚犯们攻破司狱署时,靖元正率领囚犯们向西城门疾进,不过他并没有选择偷袭,而是直接打出了太平军的旗号。安庆城外数十万大军压境,此时城中已是人心惶惶,若是城中再出现内应,足以瓦解清军最后的一点士气。而他要攻击的西门并不是太平军的主攻方向,只要迅速占领此门,清军只有溃逃的份了。关键要迅速,正因如此,靖元带着囚犯们一刻也不耽误直冲西城门而来。  不过他们还没走到第二条街,就遇到前来镇压的清兵,袁宏谟冲锋在前,提起大刀就砍,那个在大牢里积极响应的家伙也跟着掩杀过去,这一伙清军只有数十人,可能是城中的巡逻兵,没什么厉害的人物,经他两人一杀就有几个倒地了,这下靖元一声大呼带着剩余的兄弟们全涌过去了,清兵哪能招架的住,慌忙逃命。靖元又得了些兵器,不过仍有二三十人手持木棍。  安庆西城门,又叫正观门,自从清初重修后已有二百年没经历战火。这一次长毛军顺江东下,守门清兵本以为西门是首当其冲,但没想到的是长毛乘船而来直攻大小南门,而并没有上岸攻城,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兆头,或许长毛只是路过安庆,很快就会去攻打南京。然而南门外炮声轰鸣不断,长毛军似乎并不想走。  本来王鹏飞的两千狼山镇兵驻扎在包括大小南门在内的城南地区,安庆知府傅继勋率领三百抚标兵和二百团练兵驻守城西,其余数百士兵分驻东北二门。但因太平军主攻大小南门,城南事急,只得再调傅继勋率三百抚标兵助守小南门,只留了二百团练勇。此时守城门的是傅继勋留下的一名千总,虽然他没能有幸看到江面上旌旗蔽空的太平军,但是接连不断的炮声足以让他惊讶太平军的实力。  “太平军打来啦!”十几个慌慌张张的巡逻兵从西门大街大嚷着跑来。  太平军打来了,这可让平时耀武扬威的练勇们大骇,还没来得及听巡逻兵讲清楚,就听见街东边喊杀阵阵,守城千总赶紧令手下的人备战。练勇们本来就胆战心惊,现在城里又出现了太平军,还不知道是不是南门失守了,逃命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备战。东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只听得不断高喊着:“太平威武!”这下练勇们惊了,这声音像是有上千人。“太平军来了,快跑啊!”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陷入恐慌中的练勇们恍然大悟,哗啦一下,全都丢弃了阵地,朝城北而逃,守门千总一看大事不妙,也跟着逃了。  当靖元来到城门口时,清兵跑得一个不剩,旗帜刀剑倒是丢了一地。本以为会有一场激战,哪想到一阵喊叫就吓跑了清兵。望着蔚蓝的天空,“自由啦!”靖元轻呼道。  “王兄弟,我们发财了,这些家伙留下了这么多武器!大炮!还有大炮!”练勇们急着逃命,哪来得及带着这些累赘,看着这些武器,袁宏谟欢叫道。  靖元没有理会他,他在充分享受这自由的快乐的同时也在思索着。从穿越而来到现在已有十七天了,他挨过巡抚的打,坐过按察使的牢,现在又成功发动暴动,重获自由,这一切仿佛在做梦,但又是那么真切。看着这些陌生而又熟悉的清朝“兄弟”,靖元不禁笑了,他知道要不是太平军大军压境,清兵无心守城,自己不可能把清军吓走。如果自己不去发动逃狱,这些囚犯们也会在太平军攻破城池后被放出来,自己现在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呢?自己回到清朝为了什么呢?南城外的太平军大炮还在嚎叫,靖元不自觉地望望,真要跟着太平天国干吗?  “干!就跟他们干”靖元突然一声,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在跟谁说似的,众人知道老大要说话了。只听靖元道:“兄弟们,我们打下了西城门,接下来就要迎接太平军进城啦!我王某早已决定跟着太平军干到底,你们呢!”  手下的人大多都在思索着,只有袁宏谟大大咧咧地道:“俺袁宏谟是跟定你了!”几个和他一起的也都叫着留下来。  靖元会意地笑笑,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陆遐龄和谢珍科。他俩自从自己入狱以后就十分照顾自己,而且也是逃狱的重要助手,靖元期待他们。  不过他俩始终没有说话,让靖元意外地又是那个积极响应暴动的眇目者,眇目者其实就是独眼龙。当遇到清军巡逻兵时,他就率先应战,勇猛不亚于袁宏谟,只是因为急着攻城门,靖元一直没单独和他说话。面对他的投靠,靖元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接着又有十几个人稀拉拉表态留下来,靖元见此怒道:“当今天下,朝廷横征暴敛,官吏贪污腐败,四方起义不断,乱世之中,谁能安身?况且大丈夫理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王侯将相他妈的都是天生的吗?”  “万岁,万岁!太平天国万岁!”  “兄弟,贵姓?”靖元找到了那个独眼龙。  “回将军的话,小人名叫胡永祥。”  “胡永祥?那不是太平军后期的猛将?”胡永祥是太平天国后期领袖康王汪海洋的得力手下,虽然瞎了一只眼,但却勇猛善战,屡立大功,不过只封了个“天将”,虽然太平天国史书上对他描写不多,但靖元仍然佩服他能与汪海洋坚持到最后。  “太平军也有叫胡永祥的?”靖元莫名其妙的一句疑问把胡永祥弄糊涂了。  “哦,我说的是太平天国春官正丞相胡以晃,他是天国难得的猛将,以后你就会见到。”即是名将,靖元自然收罗。靖元又仔细问了他的籍贯等,这才晓得他是东流人,因在家乡得罪了乡绅跑到山里当了土匪,去年秋天被官军围了寨子,力战被抓,现在留下来的有十几个都是他弟兄。  靖元根据胡永祥的情况想到了要把手下的弟兄整编一下,他按照太平军的制度自命为卒长,手下的八十四个人,被分为四个两,其中袁宏谟为东两司马,胡永祥为西两司马,陆遐龄为南两司马,谢珍科为北两司马。他们手下又分四个伍,至于伍的名字并没有像太平军那样细化。靖元又给他们分了阵地,袁宏谟和胡永祥一个在城外,一个在城内,靖元准备太平军从外面攻来,就和大部队攻城,清军攻来,就撤到城外。而陆遐龄负责城门,谢珍科负责城楼。  各项都安排好了,靖元开始想着怎样去联系太平军,现在炮声轰隆,若是自己去了,岂不是被当成清军炮灰。但又不能确定城南的清兵全逃了,只好守着大开的城门等着太平军入城。
  巡抚衙内,自从总兵王鹏飞弃守城门的消息传来之后,大小官吏全炸了锅,唾骂的口水沫子足以淹死王鹏飞。但聪明的人早已想好脱身之策,安庆知府傅继勋就是其中之一。最高长官却昏迷不醒,所有的压力无疑全都压在了布政使李本仁身上,他在蒋文庆床前来回踱着,不时看看躺在床上的蒋文庆,对这个人他又气又惧。气的是蒋文庆昏迷,把所有担子撂倒他肩上,惧的是蒋文庆就此一病而死,自己成了安徽最高长官,虽然他对这个位子渴望已久,但是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刻担上个守土之责。  “咳咳!外面情况怎么样了?”蒋文庆终于醒了。  “爹,外面没事,太平军还在城外呢。”蒋婉一直在床前伺候着,她可不想让爹爹过分担忧。  “巡抚大人,您可终于醒了!王鹏飞不忠不义,弃城逃了。”李本仁迫不及待地叫道。  “什么?他敢逃?咳咳”蒋文庆重重地倒在床上,只听嗫嚅着:“完了,完了”。  “大人,您可千万别再晕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把饷银押送出去。”  “对,这三十万两饷银绝不能落入贼手。”  “大人,傅继勋那厮在您昏迷的时候也逃了,声称押解饷银出城,可是我到藩库看过,三十万两分文不少。”  “有这种事?傅继勋小子,本官一定要参他一本。”  “大人,饷银事大,还是要找个可靠的人押送。”李本仁颇有见解地道。  “你看何人去好?”  李本仁一听,砰然跪在地上,似乎就等着这句话,道:“下官不才,愿冲出重围,定将舍命押送至庐州周大人军中。”  “你?”蒋文庆眯着眼笑了,似乎自言自语道:“人总是爱惜自己的。”  “情况紧急,还请大人速速决断!”李本仁重重地磕在地上。  “也罢!我准你就是,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把我女儿带上!”  “爹不走女儿不走。”  “听话,跟你李叔叔走吧!本仁啊,你家大小子也不小了吧,到年底就把我女儿接过去吧。”蒋文庆微笑着嘱托道。  “谢大人成全!大人嘱托的事,下官回去就办!”李本仁极为肯定的道。  “来人啊,护送小姐随李大人出城!”  两个婢女应声而来,蒋婉岂肯走,又是哭又是闹,半天才被婢女带走。  李本仁临走时给蒋文庆磕了个响头,不过蒋文庆却扭过身子,背对着他。  太平军战船鳞次栉比,一艘硕大的长龙船格外显眼,两侧船舷上火炮并立,旗帜翻腾。船首立有黄绸大旗一面,红字蓝边,上书“太平天国左军主将翼王石”,气势夺人。  此时甲板上战将云集,各站两班,正中一张黄漆太师椅上坐着个年轻的统帅,虽年似弱冠,但其脚着方头金靴,身穿六龙黄袍,腰系金玉衮带,头上又戴着龙凤风帽,中列两个金箔绣字,其号“翼王”。翼王石达开十六出山,二十封王,当下指挥着数十万的水路大军,帐下猛将如云,战舰无数,发兵十数日,所向披靡,意气风发。  “战事如何了?”已督战半日的年轻统帅问道。  “禀告翼王五千岁殿下,小卑职遵令围攻数个时辰,清军已有退象,尤其西门大敞!”负责攻城的殿右四指挥的赖汉英慌忙答道。  “哈哈,清妖这是要唱空城计啊,国舅爷准备如何攻城啊?”赖汉英之姊是天王元配,堂堂国舅,石达开也不敢小觑。  “卑职,正准备派遣木副木三甲三监军曾春发为先锋,探明虚实。”  “好,曾春发可担此任。”  曾春发,广西贵县人,客家出身,原本也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地主的残酷剥削和当地人的歧视迫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是洪教主的福音让他获得重生,参加了金田起义。自此追随家乡名人石相公,一路上作战勇猛,积功升至监军之位,更由乡邻缘故,颇得翼王赏识。太平军实行军师负责制,在天王封下五王中独翼王王号不是军师而是主将,早期翼王都是扈从作战。南王、西王相继战殁之后,翼王始得独当一面,在湘西声东击西,巧破清军,转而疾进武昌,首下省府,天下骇然。曾春发先是乡中长辈,后是部下勇将,见证了这位传奇统帅的成长,钦佩且忠诚于他。  当下曾春发领命,于军中选出五十名敢战之士,离船乘舟,陆续登岸。然而临行前赖国舅有命,谨防有诈,他也不敢急行,只得悄悄靠近。不过他们还是早早地被城楼上的谢珍科发现了,谢珍科急忙报告了王靖元。靖元一听大喜,简单交代一番,就举着一面旗帜迎了出来,旗上挂着一块雪白的白布,也不管太平军是否懂得,权当白旗使用。袁宏谟他们几个本欲同去,靖元不许,只说来者是他军中兄弟,一人接洽足以。  不过曾春发可没把他当成兄弟,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个自称开城投降的人,中等身材,虽年少但也强壮,一身的破衣烂衫,头上却没有辫子,更奇怪的是此人目光如炬,见到自己毫无一点惧意。靖元仔细看看这群传说中的太平军,大红的头巾,屎黄的外褂,除了明晃晃的刀剑外真没啥看头。  “你是和尚?”曾春发用客家话问道。  “纳尼?”靖元用日语反问道,他不否认祖国文化多样性,但是这个粤语还真需要恶补。  曾春发意识到中原汉人听不懂,只好部下中找了个湖南人做翻译。靖元真难想象一大群两广人在金銮殿上用着粤语大喊万岁,港剧太平天国现实版还真出现过。  听完湖南人的翻译,靖元忙答道:“我不是和尚!”他可知道太平天国信奉的是洪氏版基督教,在洪教主看来其他宗教都是异教邪说,搞不好会被批斗的。又解释道:“我是正宗的汉人,曾随家父在南洋经商,洋人迫胁,只得剃了头!”  “哈哈,原来这样,只要不是清妖都行!”  靖元大致说完自己的经历后,曾春发就让他带头进城。靖元带着太平军进了西门,就立即召集手下的人,手下的人一看靖元真的带着太平军进城了,完全相信他是太平军派来的探路先锋。曾春发简单地宣布了大家从今以后都是太平军,然后就让王靖元仍率本部为先导,直攻巡抚衙门。  此时城南早已成了一锅乱粥,布政使李本仁匆匆来到藩司衙门,命令司库打开藩库,一箱箱银子堆在那里,足有三十万两之多,都是两江筹来的饷银。李本仁早盯上了这笔相当自己一半家产的财富,现在完全可以借着押运饷银的机会贪墨些,要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银子很容易丢的!“上交一半?不!上交十万两,不行!”李本仁最后决定逃出安庆之后,上交朝廷一万两库银,其他的都说被太平军抢了,假如朝廷要追究,让他们找太平军要去。正当他沉浸在增加财富的喜悦之时,一个卒子慌慌张张地来报太平军进城了,愣是把李本仁吓傻了,急忙把所有人都叫到藩库里,其中包括蒋文庆的女儿蒋婉。  蒋婉极不情愿地被李本仁带到这来,她只想陪着父亲。也难怪她如此孝顺,蒋文庆老婆早逝,留下一对儿女,蒋文庆害怕儿女被后母为难,所以未曾续弦,而且到哪里为官都要把儿女带着,尤其对这个女儿更是疼爱有加。  “这里都是朝廷的藩银,如今太平军攻城在即,你们每一个人都带上二百两白银随本官逃出去!”李本仁聒噪道。  “老爷,二百两太重了!”  “那就男的二百,女的一百好了,出城后本老爷重重有赏!多装多赏!”  一听有赏,下人们赶忙装银子,蒋婉不想带,不仅是因为六斤多银子太重,更是因为还在担心她的父亲。  “你为何不装银子,这些都是老百姓的血汗啊,如何能落到长毛的手中!”李本仁板着脸训斥道。  “即是百姓血汗,国家财富,如何能私自分赏!分明是你想吞没!”蒋婉一向反感李本仁在父亲面前的阿谀奉承。  “放肆!你敢如此跟老夫说话,以后如何进得我李家大门!”李本仁对这个未来的儿媳出言不逊十分恼火。  “谁想进你李家的门,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儿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反了!反了!要不是看你那要死的父亲面上,本官未必会带你出城!”  一提到父亲,蒋婉越发难受,安徽失守,责任全都怪在父亲身上,这是什么制度啊!她狂喊道:“临阵脱逃,盗取库银,李本仁,你就是个伪君子!”  “滚!你给我滚!”李本仁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蒋婉头也不回地跑出藩司府衙,她最想回到孤立无援的父亲身边。此时的蒋文庆自知在劫难逃,已经在给好友周天爵写遗书了,在死之前,他总想说些什么,又一时想不起如何开头。想了半天,才写起年轻中榜时的回忆,用极细腻地手法重现了第一次和周天爵见面时的情景,极力称赞周董“亦友亦师亦父”,正当他写道请求周老师代为求情之时,未走的下人来报长毛军入城了。蒋文庆急忙草草结尾,唤过一个贴身护卫,命他将此信火速送往庐州周侍郎处。  遗书送出,心愿已了,蒋文庆感觉生命似乎走到头了,从抽屉中取出块不大不小的金子,摸着光滑如润的金块,他呵呵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他不是不想贪,只是他身受名教约束,想做个传递圣道,后世景仰的名臣。只见他呵呵几声大笑,猛地将金块送入口中,正准备从容就义,没想到金块太大,塞不进喉咙,他摆置了半天也没送进去。没想到死都这么难,蒋文庆又找出了周老师送的好东西,一瓶老鼠药。蒋文庆没想到自己会落到这个下场,举起瓶子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一声大喊“不要!”,蒋婉冲了进来,一把夺走药瓶,可惜药早被老蒋喝完了。蒋婉转瞬就哭了起来,老蒋一番安慰,忽然又想起什么,大喝:“你怎么又回来了!”蒋婉只哭不语,老蒋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你就陪爹走完这最后一程吧!”话语十分悲怆,说完自己也是老泪纵横。  不过老蒋等了半天,毒药还没发作,老蒋顿感被骗了,周老师怎么可能送一瓶假药给自己?  “老爷,小姐,长毛打到门口啦!快逃吧!”几个下人也不顾尊卑,直接跑进了后堂。  “爹,咱们走吧!”说完也不管蒋文庆同不同意,命令下人们抬着他就走。  安庆城早已成了空城,只有极少数的老少病残,孤儿寡母留在这里。王靖元领着曾春发一路直奔巡抚衙门,根本没遇什么抵抗,直接攻到衙门门口,几个府内下人被大兵们一吓全逃了。曾春发也不顾得府中丫鬟下人的哭喊,直击后堂,刚进后院就碰见一班下人抬着蒋文庆要跑,这还了得。一阵喊杀,下人全丢下蒋文庆跑了。  “你是何人?小贼见了本官为何不跪?”蒋文庆厉声道。  这可把曾春发骂糊涂了,靖元急忙在他耳旁嘀咕道:“他就是安徽巡抚蒋文庆!旁边的是……”靖元没想到蒋文庆的女儿也在,还是那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  曾春发一听正主找着了,立马喝道:“割了他的头,去见翼王!”  这等夺人性命的事靖元肯定不会干,早有太平军刀斧手提了把大砍刀就冲上去,靖元正想向曾春发劝告,蒋文庆已被砍了。这时一旁的蒋婉竭斯底里地哭喊着,曾春发哪管那事,命令道:“来人啊,将这妖女押下去,好生看管,准备迎接翼王进城!”
  蒋琬早已哭昏厥过去,亲眼看着父亲悲惨地离去,伤心欲绝,王靖元不由心生怜悯,心中思索着如何帮她一把。  攻下巡抚衙门,就等于整个安庆落到太平军手中,曾春发承认了王靖元的卒长之职,让他统领旧部,负责看守巡抚衙门,又命人打开大小南门,迎接大军进城。但是大军并没有进城,翼王也没有来,只有主持攻城的殿右四指挥赖汉英带着几千人进城。期间,王靖元看了关押的蒋琬,头发凌乱,失去少女应有的活力与朝气,也许他也算个仇人吧。安庆作为安徽省的省会,缴获自然丰富,但是和王靖元无任何关系。大军一进城,看管巡抚家眷的美差就被夺走了,太平军老兵接管了任务,靖元带着一丝歉疚离开了。  曾春发因功升为木二总制并率本部负责城中治安,靖元暂时归属于他,被派去看守西门。东王侍卫黄文金占领藩司衙门,发现大批金银,木一总制吴如孝负责接收城内大炮火药,其他各个将领各有所司,共计缴得饷银三十万两,钱四万串,米粮三万石,铜炮一百八十门,火药炮子无数。赖汉英命令将所有辎重都搬到船上,数千人排成一条长龙来往于城门内外,不到数个时辰辎重被搬个一干二净。  如今内外都是太平军,看守城门无疑是一个形式而已,全军都忙着搬运辎重,哪会注意到靖元这个新附之人。将近下午三点的时候,西南方向出现一支太平军人马,浩浩荡荡将近有七八千人,靖元立即报告曾春发,曾春发派人把这支人马就迎进了城。当先是十余骑拥着一员红褂黑靴的大将,其后半数是太平军,半数是百姓。靖元又细看那些百姓,都是青壮男女,想必都是从城里团营来的大将被迎进了赖汉英临时官邸,也就是巡抚衙门,其余的全部被安置在城西南。  “卒长,你说啥时候他们会发衣服啊?他们的衣服多光鲜!你看我们这破衣烂袄的。”袁宏谟嚷嚷道。  “是啊,卒长,太平军里有二十多个军,都有总制、监军和军帅领头,咱们还不知道归属哪位军帅麾下呢。”陆遐龄颇有深意地道。  “我说的是衣服!你扯到哪去了!”  “我的傻大哥,你该去念念书啦!咱们现在成了太平军,如果不被编进总制军帅麾下,不仅没有衣物,更不会发放食物。”谢珍科无奈道。  靖元早想过这些问题,自从开西门迎接曾春发进城之后,一直都在他手下干,想必以后都是他的部众吧,至于这衣服,还有兵器,到时候肯定会有的,还没听说过太平军打仗不给兵器的。  “黄靖元!本善人有事宣!”曾春发手下的湖南翻译不知从何处跑出来叫嚷着。  袁宏谟听他乱喊卒长姓名,恼火道:“黄靖元?卒长大人,他把你姓改掉了!”  “他也被叫大人,大人是喊师帅以上的,不得喊卒长‘大人’”  “大人,他们刚入太平军,不懂规矩,还望见谅。”靖元不想和这种不知名的人物有什么不愉快,急忙道歉。  “喊我‘善人’就可以了,天条规定凡姓‘王’者皆避讳改姓‘黄’或者‘汪’,你不姓‘黄’就姓‘汪’吧!”翻译官阴笑道。  “你爹才姓王八!”靖元心理腹诽着,但心知太平军却有许多规矩,面上无限地恭维道:“姓‘黄’,大人……善人来此有何事?”  “本善人来此,是要告诉你,遵木二总制曾大人令,你被调入木正木二乙二监军林大人麾下左二军!快去西城报到吧,这里本善人接管了。”  曾春发升职,靖元是知道的,但是不知知这林监军是何人,赶忙问道:“敢问监军林大人名讳?”  “监军大人名叫林绍璋!如今也是在东王九千岁殿下那里挂上名号的人物,你等好生伺候吧!”  “林绍璋!那个在湖南惨败,后被封为章王的大草包!”靖元一听心中大愕,林绍璋是出名的草包,自他湘潭大败之后太平军再没有攻进过湘军老巢,现在自己被分到他手下岂不悲剧!想是这样想,但哪敢推诿,只能听天由命!  林绍璋并不像靖元心里想得那样差,罗尔纲先生评价他学识渊博,才艺见长,但非大将之才。不过现在他的领兵打仗表现还是颇佳,不久前还在攻打岳阳战役上立下功劳,被提拔为监军,管带左二军,先前从西南进城的部队就是他带领的,原来太平军在攻打安庆之前还派出林绍璋率领偏师攻下望江。林绍璋在望江大掠一番,将城中的年轻男女全都强制团营。团营是太平军的规矩,自从金田团营之后,所占各地都得团营,不过并不像在金田一样老幼兼收,在这些地方只收青壮,武昌就有占全城十分之二的青壮被裹挟而来。  林绍璋的大营设在安庆学宫,各处都有黄边红背心的士兵把守,而宫中的建筑物早已被破坏得面目全非,靖元看着宫前已被毁掉的仪门颇为心疼,雕花砌玉,这么好的雕刻啊,留在后世定是价格不菲的文物。  “唉!我说你走不走啊,大人还在等着呢!”领路的监军尉叫道。  靖元可惜地摇摇头,太平天国信仰拜上帝教,儒教自始至终都是打击的对象,其对儒家文化的破坏与后世的特殊时期相差无几。监军尉一直领着他来到大成殿。靖元一踏进门就看见大殿两班将领林立,正中一位年轻的统帅高坐在太师椅上,正是下午看见的红褂大将,现在仔细一看,其人三十来岁,长脸宽额,白面微须,不像军人般粗犷。林绍璋见靖元打量自己,眉目一瞪,靖元急忙磕头拜道:“卑职王……黄靖元,拜见监军大人!”没想到有说错姓名,都怪洪教主搞什么避讳,害得自己把老祖宗都卖了。  “你就是那个打开城门的囚徒?挺厉害的嘛!”林绍璋没有怪靖元,反而和颜悦色的打趣道,而且话语也颇似北方的言语。  靖元发现这个大草包还挺亲切的,顿时紧张之感稍解,回禀道:“大人过奖了!太平军解民倒悬,百姓从之如流,我等只不过顺天应时。”  “没想到你还是个读书人啊,可应过试?”  “回禀大人,卑职幼时读了几年私塾,未曾应试。”进士举人,靖元是没中过,不过在后世可读过十多年的圣贤书啊!  “识些字就够了,天王说过书读多了就会变成妖的!你要记住!”林绍璋极为肯定道。  这是什么道理,洪教主就是瞎说,靖元心里看不惯不过面上还是十分恭谨,“卑职明白!卑职谨记!”  “彭奕嵩!”林绍璋朝着堂外喊道。  “卑职在!”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立马从门外走进来用浓重的湖南话应道。  “他就安排到你的师里了,给他添些人马凑一卒之数再登记造册。”  “卑职领命!”这位叫彭奕嵩的师帅领了命令后转身对靖元道:“你跟我走!”  靖元一听终于有了编制,顿时大喜,立马向林绍璋告退。对于这名叫彭奕嵩的将领,靖元真没什么印象,或许是早早战死了,靖元也不深究。彭奕嵩的临时大营也在学宫旁边,原本是安庆试院,不过现在大门上的匾额早被砸得稀巴烂,孔圣的石像被推倒在地,四配各个缺胳膊少腿。彭奕嵩回到大营,从手下中抽一个两司马队伍,都是清一色的两广老兵,给靖元凑足一卒一百零四人。  彭奕嵩简单地了解了靖元手下们的情况,没和他商量就把他的下属职位给定了,袁宏谟为东两司马,胡永祥为南两司马,谢珍科为北两司马,陆遐龄因为年过五十,只被任命为职同两司马的卒长书理。而把另两个重要职位给了他原属下,一个叫钟良相的湖南人被任命为副卒长,还有广西人任桂新当上了西两司马。靖元虽然不满意别人对自己的部队指手画脚,但是目前只能装孙子。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彭师帅拨来的老兵都不是泛泛之辈,副卒长钟良相,湖北汉阳人,原是清军将弁,太平军从长沙撤围后,向荣挑选精壮尾追,他被选入。然而向荣兵少将寡战败于武昌城下,他和千余名湘勇被俘。被俘后有感于太平军善待俘虏,诚心投靠,因他颇识文字,又能冲锋陷阵,不久就被任命为职同卒长。本来靖元以为得到一个宝就够了,没想到见了任桂新大喜,人高体壮,异常魁梧,是个打仗的好手,还是参加过金田起义的两广老兄弟,却是出身天地会,之后得罪了师帅,才由旅帅打压成两司马。
  太平军自金田起义以来,大小百余战,立功者无数,最高领导层统统提拔嘉奖。自然会导致将多兵少,但是又不能降低战斗力,在没有兵员补充的情况下,只得强两头弱中间。是故太平军中,卒两伍三级满员,而旅师多为虚设。尤其旅帅一级,实为师帅的副职。师帅统下十个卒长,平时由师帅直接管辖,到战时才偶尔分配给手下的旅帅。纵观太平军,都是如此,按编制一军当有一万三千多人,此时只有五千多人。全军在攻下武昌后扩至陆营二十五军,其实只有十多万人。  像钟良相这种职同卒长,也就是用来奖励军功的,彭奕嵩调他做靖元的副手,一方面也是转授实职,另一方面有牵制监督之意。不过他面和心善,一见靖元就十分恭敬,使得靖元对这个三十多岁的副手颇为满意。  靖元的的官号是“左二军后营左二卒长”,“后营”是师帅彭奕嵩的番号。“左”则是旅一级的排次,名义上的长官是彭奕嵩属下左营旅帅伍正元。不过他算师部领导,没有直接的统辖权。“二卒长”才是指靖元,后来才知道,原本后营只有左一卒和自己的左二卒,左三、左四、左五都是虚领,只有光杆司令卒长,太平军之虚夸实在令人咋舌。  卒长没有带兵作战的权力,后营在安庆试院外的营地也是左二卒的驻地。太平军攻破望江之后,不管愿不愿意,将全城的青壮男女都掳了来。精壮男子早被左二军的几个师帅分了,剩下的也被其他各军要了去,只有新设的女营在试院里,还没来人接收。因为太平军中厉行禁欲,其他师帅都怕出事故,把这个苦差事推给了老好人彭奕嵩。彭奕嵩也是十分焦虑,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可不敢保证手下的士兵各个都是清心寡欲,若是出了纰漏,按天律当斩。  靖元可没心思替彭奕嵩担忧,他在钟良相的帮助下,很快就和书理陆遐龄完成了本卒的登记造册工作,所谓造册就是将全卒将士姓名籍贯、入营时间记录在案。说到籍贯全卒八CD是安徽人,还有一成半是两湖人士,老广西只有西两司马任桂新和手下五个伍长。  在晚饭之前,钟良相带人领来了衣帽旗帜,两司马以上都是红袍风帽,伍卒则皆头裹红巾,身穿黄背心蓝边号衣,不过所有人的衣服一律写有职衔。全卒换上这些衣物,顿时焕然一新。  太平军自武昌东下以来,水陆两路大军并进,东王、北王坐镇水军后军,护卫天王,翼王石达开统帅水军前锋打头阵,部下有天官丞相秦日纲、殿左一指挥罗大纲、殿右四指挥赖汉英等将。东王爱将地官正丞相李开芳、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天官副丞相林凤祥等将率领前一、前二、前三、前五、右一、右四、后三等七军沿江攻略州郡,先后攻下黄州、广济、黄梅。水军前锋攻下安庆后,留下林绍章部守城会和陆路大军,翼王继续率水军前锋沿江而下,直指江宁。  次日,正当林绍璋琢磨着李开芳何时才到,突然一名监军尉进来报道:“殿右二指挥蒙大人来了!”  “他来干什么?”殿右二指挥蒙得恩是天王宠臣,林绍璋向来高攀不起,也不好怠慢,赶紧出外迎接。  “卑职林绍璋拜见指挥大人!”  “前闻安庆城破,林监军首功,真是可喜可贺啊!”蒙得恩肥硕大脸堆满笑意道。  “指挥大人谬赞,卑职只是粗粗武夫。”自己是出了名的儒雅,蒙得恩这样说,显然是有事要办,林绍璋不想和他废话,直言问道:“不知大人来此有何事?”  “哦,本指挥奉天王之命,前来挑选些侍女!”  林绍璋一听心中便有分晓,早闻天王在永安便有三十余妃子,蒙得恩一干人等,专门搜罗美女迷惑天王。攻长沙时候,西王尚在,曾联络诸王力谏革去此人职务,没想到西王死后不久,这人又回到天王身边。  蒙得恩见他迟迟没有反应,又道:“我听说你们俘虏了安徽巡抚蒋文庆的女儿,人在哪儿?”  原来蒙得恩早得到消息,曾春发攻破安庆后,安徽巡抚之女被俘,经曾春发短暂看管之后,被送到林绍章这来。北王正忙着收拢缴获,并未来得及接走女营。林绍璋虽然痛恨这些宵小之辈,但亦不敢有违君意。  短短一天,蒋婉由高高在上的巡抚小姐一落而成阶下之囚,又遭遇了家破父死的打击,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此前林绍璋曾命人送来米饭,蒋婉丝毫没有想吃的意思,她想如果自己要是死了该多好。  “哈哈哈,就这个好!天王保准喜欢!”窗户边,蒙得恩伸着头大笑道。几个手下早有准备,立马进屋把蒋婉拖了出来。  “果然是个美人!这个蒙得恩真会挑人。”林绍璋见了蒋婉,心中也不禁有一丝扰动。  “林监军,其他的女人呢?”蒙得恩见林绍璋直盯着未来的王妃,赶紧打岔道。  “哦,在试院那边关押着呢!”  “把这个清妖之女带走,咱们再挑几个去!”蒙得恩也不管林绍璋意愿,拉着他就走。  殿右二指挥蒙大人要来,彭奕嵩立即召集了旅帅卒长,全都趴在试院大门口。靖元跪在最后,偷偷地瞧了眼,蒙得恩没看清楚,倒是看见了蒋婉,没想到她竟然落到蒙得恩手里。蒙得恩并没有在意这些低级军官们,只顾领着林绍璋进了关押女俘的后院。彭奕嵩只好带着手下自讨没趣地跟着。靖元想知道蒙得恩带着蒋婉干什么,寸步不离地跟紧跟着彭奕嵩。林绍璋原本以为蒙得恩只挑几个就走,没想到他一口气挑了四十九个,到最后竟然带来的手下不够押送,只得请求林绍璋派人将她们送到江边。  林绍璋不好意思拒绝,将任务又交给了彭奕嵩,王靖元没等彭奕嵩委派提前请求,彭奕嵩略微考虑下答应了他的请求。蒙得恩十分满意地辞别了林绍璋,这一次他挑选五十名样貌出众的女子,一想到天王夸奖自己办事得力,他就高兴地合不拢嘴。靖元默默地带着手下护送这些女子,不过他会不时望望夹在人群中间的一个瘦小身影。  天已渐黑,好在并没有太远的路,蒙得恩的座船就停靠在江边码头上,长江上是灯笼的海洋,灯火一个比一个亮丽。虽然翼王带着前军先走了,但是后军上千艘船只还在。蒙得恩首先上了巡逻船,渡头上几个女官把选来的女子排成一线,挨个检查后才带上船。靖元看这情景想到这些女子可能是要献给天王,洪秀全好色成性,老婆多得要用数字,其荒淫远胜于清帝。靖元叹了叹气,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助纣为虐。  蒋琬过了检查,如行尸走肉般走在渡桥上。也许是愧疚,王靖元在岸边久久注视着。突然一声“噗通”,蒋琬直直地落入江中,“不!”一声怒吼,靖元冲了过去。眼见着已冲到江岸,靖元没有停下脚步,跟着跳进了长江。  手下们一看卒长跳江了,全都围到江边,望着湍急的江水,并没有看见任何的人影,袁宏谟急得要往江里跳,陆遐龄及时拦住了他,大声呵斥道:“你会游泳吗?”  袁宏谟愣愣道:“卒长没了!”  蒙得恩在船上也听到岸上的喊叫,一个监军尉匆匆忙忙地跑进舱里报告:“指挥大人,蒋文庆的女儿跳江了!”  “什么!怎么是她!还不下去捞。”蒙得恩大怒道。  “有个卒长跳下去了,江流湍急,恐怕……”  “一群废物,把其他的都押上来,天王还等着呢,你在这等着,要是救上来就带着,救不上来你下去陪她!”  王靖元一跳进江里,也不管江水湍急,熟悉水性的他一头扎进水里,借着水力奋力冲到蒋婉身边,一把抱住她,卖力将她向上托。幸好他救得及时,没过多久就听到咳声。两人被江水冲到下游两里左右,才遇到浅滩,王靖元使出最后的力气将蒋琬拖上了岸。  冷飕飕的江风狂吹着,蒋琬已哭成了泪人,父亲被杀让她已然崩溃,本想一死了之,却不料被这个谎称洋汉人的长毛贼拼命救下,而昨天打开城门,害死她父亲的人也是他。  “为什么要救我,我只想有尊严地死去!”蒋琬无助地哭泣道。  “蒋小姐,请冷静!令尊的事,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太平军会杀了他!”  “哼,一句抱歉就能让我爹活过来吗?”蒋琬讽刺道:“你抓我去领功请赏吧,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我已经铸下大错,害了你爹的性命,我要保护你!”虽然蒋文庆不是王靖元杀的,却也因他而死,他想弥补过失,保护好眼前这个瘦弱女子。道:“如今兵荒马乱的,你且女扮男装随我回营,待到了南京,我便送你离去。”  蒋琬也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婉谢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仍然改变不了我恨你!”  “四处都是交战的士兵,你一个女孩子如何逃脱,若是被抓了去当王妃,我岂不是又害了你,那我才要恨自己呢”王靖元一脸严峻,心中笃定了为自己的过失弥补蒋琬的心思,道“你我先去寻身合适的男装。”  蒋琬犹豫了会,心底的恨意稍解,她倒是不怕死,却怕失了名节,心里不情愿,却不得不跟着王靖元。
  虽然离安庆没有几里路,王靖元并不打算晚上就回去,一方面蒙得恩不会善罢甘休,势必令人打探,只能寻些男人衣服给蒋琬换上,混成军营里。另一方面城门早就关了,城外四处都是暗哨,一个不小心便被弓箭射成马蜂窝。王靖元带着蒋琬寻到个村庄。村民早已不在了,有的只是残墙断壁,一栋栋房屋都张大着嘴巴,向靖元诉说着村庄遭受的灾难。村庄明显被人纵火,靖元不知道凶手是谁,许是溃逃的清军,也有可能是出外筹粮的太平军。  靖元他们的临时栖息地是一栋屋顶尚在的矮屋,他把蒋婉安顿好之后,四下找了点未烧完的木头,在矮小的屋里支起了篝火。不过篝火并未让他们有丝毫暖意,湿透的衣服让蒋婉有些颤抖。靖元在村子里搜了几遍,才从一个被人找了无数遍的破柜里搜出几件不像样的衣服。他把屋子让给蒋婉换衣服,自己跑到寒风下换。蒋婉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想知道他的过去,是到寺庙里偷贡品吃的乞丐?还是颠沛流离的洋汉人?他一定有个丰富多彩的过去。  靖元在蒋婉换好衣服后被叫了进来,靖元看着穿着男人衣服的蒋婉,束着腰带,打起绑腿。不过王靖元却被她那一双大脚吸引住了,蒋琬似有所悟,略显尴尬道:“我是旗人,从小就是这么大!”  王靖元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即抱歉道:“我再去给你找几件?”  “不用!挺舒服的,就是有些痒。”蒋婉知道那是一种小虫子,以前不洗澡的下人常有。  “呵呵”看着火光下俊俏的面孔,靖元不由地傻笑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王靖元”  “这个名字好听,你读过书?”  “略识些文字而已!”  “呦,挺谦虚的嘛!你是怎么逃出大牢的?”  ……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半夜,最后全昏昏地倒在火堆旁。  第二天靖元起来时,天已大亮,身边整齐地放着自己烤干的衣服,蒋婉却不知何时离开了。靖元带着一丝失落匆匆换上衣服,正要赶往城里军营,突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而又动人的声音。“你要丢下我不管吗?”转身一看,那个贪心的拜佛小姑娘还在。  安庆试院里,袁宏谟不知从哪找来一个破盆,有气无力地烧着黄表纸。“哭,都给我哭大点!咱们的命都是卒长救出来的!他老人家生前没人磕头,死后不能没人哭丧!”胡永祥呵斥着几个哭丧的手下。  “对,瞎子,让他们哭大点,不然卒长在地下听不见!”袁宏谟说完,带头大哭。  “谁说我听不到!”  众人一听,顿时大惊,难不成大白日的闹鬼,抬头一看,靖元带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大门边。各人喜形于色,都一股脑跑来抱抱捏捏,看看是不是真的。  “你们这些家伙真想我死啊,都没天良!”  袁宏谟、胡永祥都笑着不语,只有谢珍科答道:“昨夜,卒长跳下长江,浪大涛大,我们还以为卒长……,没想到卒长是福大命大!”  “卒长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陆遐龄也说道。  “这位小兄弟是谁?”谢珍科注意到了男儿装的蒋婉,好奇地打量着。  靖元推开众人,拉着蒋婉介绍道:“他呀,他就是我的后福!”  “咦,这家伙细皮嫩肉的算什么后福?”袁宏谟伸手就想去捏蒋婉白嫩的小脸。  “哎,我本欲为蒙指挥救回那位姑娘,不成想顺水飘到下游连个影子都没看着,自己反倒没了力气,幸好这位叫花子兄弟用竹竿把我救了上来,也是咱的救命恩人,这不我就把他道咱营里来了,有我王靖元的吃食便有他一份!”  “卒长善人重情重义,我老陆头一个佩服”陆遐龄眯笑道:“小兄弟如何称呼?这双大脚不小啊!”  王靖元暗叫不好,这姜还真是老的辣,瞒不了陆遐龄这双眼,不过他并未点破,恐怕还是向着自己。  蒋琬尽力扯粗嗓音道:“小人叫长绶,不知姓氏,从山东流浪过来的”长绶是她兄长的名字,至于籍贯,蒋氏属于汉军正白旗,出自清初从龙入关的辽东汉军。故托以山东还算相近。  “好好,以后呢,长绶就当我的随从,大家多多照顾!”靖元觉得不能让这些家伙胡扯了,越扯越没边。“咳咳,昨晚旅帅可有吩咐?”  这时在一旁的钟良相向靖元说道:“卒长善人,你不在期间,我就越俎代庖了。”  “没事,本来就是这样嘛!凡事总要个头!”靖元见他能自己坦诚,越加有些敬重,于是郑重地宣布道:“以后凡我不在期间,副卒长的话就是我的话,尊重副卒长就是尊重我!”  众人一听都是面面相觑,而钟良相深感靖元之信任,拱手道:“承蒙善人如此信任,钟某愿粉身碎骨报答。”  靖元扶起他,调侃道:“用不着粉身碎骨,只要你将太平军的典章制度,行军要略传授给大家就行了。”  “钟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现在军中情况如何,怎么除了城门有人,其他地方都没人啊?”  钟良相答道:“回善人,今早江上的中路、后路大军都已开拔,只留下我们军在这里接应后续的陆路大军。”  “嗯,这样最好!”靖元对蒋婉笑了笑。  昨晚非常平静,除了一个卒长和一个俘虏外跳江,其他没什么大事发生,其实这也不算大事,就卒长一职全军何止上千个,死一个当然不算什么事,至于那个俘虏很多人都不知是男是女,除了个别有心人知道她是清廷的安徽巡抚之女,但是这些人都是一时兴起而已。  安定全卒人心之后,靖元又随着钟良相来到原按察使司衙门,左二军后营师帅彭奕嵩已经搬到这办公了,而更高的军帅黎振辉住在布政使衙门,监军林绍璋搬到巡抚衙门,最高的木二总制曾春发则在天王身边陪銮伴驾,在安庆这座空城里,左二军一家独大。  大清国自武昌失守后,对一般城市的陷落已经不敏感了,长毛数十万大军东下,安庆失守那是必然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安庆这个一省首府,而是全部集中在下游的江宁!江宁就是现在的南京,它虽然和安庆都是省会城市,但是那待遇绝对不是一个档次,即使在后世,合肥也不能和南京相比。无论历史上的六朝古都,还是前明的南京留都,这都证明南京是一个都,而不只是一个城。  虽然大清朝定都北京,但南京仍是公认的副都,连盛京都无法抗衡。现在安庆已破,太平军下一步必然是江宁。江宁的得失,在政治上则是实力的一种证明。太平军一旦得手,势必聚集更加旺盛的人气;清朝一旦失手,势必影响士气,伤及国运。两下相争,比拼的是实力,但是武昌、安庆相继失守,大清朝还有什么实力可言?陆建瀛率军在江西阻挡,只经一战便后退八百里,他哪还有提兵对战太平军的勇气,只有调集周边人马,固守待援。  就在清军和太平军攻防博弈之时,李开芳率领的陆路大军终于赶到。说到这支部队也奇怪,这支大军有三个领导,分别是地官正丞相李开芳、春官正丞相胡以晃、天官副丞相林凤祥,但是究竟谁是最高领导呢?这个问题很复杂,就太平天国的官制而言,丞相目前有天、地、春、夏、秋、冬等六官正副三十六员,天官高于地官,地官高于春官,正丞相又高于副丞相,如果这样算李开芳是真正的最高统帅。但是若按资历,胡以晃拜上帝教旧人,毁家纾难的起义功臣,早在永安建制时就已官拜两大丞相之一的春官正丞相,首义六王之下,只有秦日纲位列其上,真正的太平天国第八把交椅,而李、林二人当初只不过是监军侍卫之流,由此陆路大军应以胡以晃为尊。  然而李开芳林凤祥本归属前军,自金田起义始,前军都是西王萧朝贵的嫡系部众,一直担任作战主力,直到西王在长沙城外中炮牺牲。于是东王便吞了前军的人马,李开芳林凤祥二人屡立战功,成为东王爱将,由是地位上升,李开芳更是当上了仅次于秦日纲的地官正丞相,超过春官丞相胡以晃。  这陆路太平军共有七军,前一、前三归李开芳,前二、前五属林凤祥,右一、右四是胡以晃的,另一大将土一副将军吉文元统帅后三军。此七军中多是西王所统的前军,广西老兵甚多,战斗力十分强,每遇大战必为先锋,此次攻打南京也不例外。翼王命令李开芳等人加急赶路,在安庆与接应军队一道离岸登船,直奔江宁。
  李开芳没让林绍璋久等,安庆城破的第三天,也就是天历正月二十六,将近五万人的大军出现在安庆城外。望着人头攒动的队伍,靖元平生以来第一见到这样大的阵势,一眼望去,城外成了人的海洋。  “哪一日我也能领军千万,岂不快哉!”  “你呀,口气真不小?才当上卒长就想着千军万马啊?”蒋婉自从当了靖元的长随,整天跟在身后,此时见他说起大话不由地奚落道。  “乱世出英雄,翼王不也才二十几岁吗?”靖元气她小看自己,说起了自己的偶像——翼王。  “好好,我看你几时能当上王!”  靖元的官职太小了,在这城内一个军里就有和他一样的官职一百二十五人,更何况城外七个超编制的军。像他这样的小人物完全影响不到时局的发展,真正的大人物都汇集在巡抚衙门里。此时的巡抚衙门里,真是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三大丞相并坐正堂,将军总制监军分立两侧,军帅师帅一大堆扎在厅下,如此阵容仅此于翼王帐下。  “三位丞相大人,翼王殿下示下,命卑职在此等候,接应陆路大军登船。”林绍璋站在下首禀告道。  “此事本丞相已收到东王殿下谕旨,只是这安庆是一省首府,放弃了着实可惜!”上首主位上的李开芳皱着眉头道,他虽知东王专意金陵的战略,但这安庆离南京不远,又在上游,一道极为重要的藩篱。  对于李开芳的可惜,左手位上的林凤祥并不赞同,只听他道:“老李,你这可就错了,南京为本,只要攻下它,天下震动,这安庆城还不是小菜一碟。”  “两位莫争,如今东王殿下有命,我等还是及早前去会合!”见李、林二人观点各异,位置比较尴尬的胡以晃和稀泥道。  “也好,我们立即动身。”胡以晃毕竟是老功臣,李开芳不敢驳他面子。见林绍璋还立在阶下,又问道:“林监军,翼王殿下可对你部有所安排?”  “回大人,翼王殿下命卑职听从丞相调遣!”  “好!左二军就暂归土一副将军吉文元统辖。”  吉文元就是陆路大军的第四号人物,其人勇猛敢战,林绍璋早就听说过他的名号,当下欣然领诺。安排好左二军,李开芳不敢耽搁,立即命令全军登船,变陆路为水路,直追水路大军。  长江边,已搭起了上十个简易码头,五万多军队,无数的辎重,不断地向战船上移动。左二军和后三军一起在西城外的码头登船,王靖元所部没有辎重,轻轻松松地来到江边。“哇!这船比前天的还多啊!有上万条了吧?”袁宏谟望着船帆接天的江面叫道。  “怎么可能?一条船能载上百人,我们七军总共才五万多人?你这家伙会不会算账?”胡永祥精明地给宋鲁周算了算账。  “胡两司马说得不错,前天是打仗,中军后军船只都停留在望江那边,所以袁两司马说船少。”钟良相解释道,他是老兵,自然知晓其中的原因。  “这么多船从哪来的?”蒋婉插了句,众人虽然不清楚她的底细,但毕竟是卒长善人亲自招募来的,也不能小看。  见众人在那议论,靖元也止不住侃侃道:“这个我告诉你!我军自从在益阳收编数千洞庭湖商船后,一路上又多有渔民商贾携船投靠,加之缴获众多,足有大小船只上万艘。”  “卒长善人对我军了解的真多!”钟良相没想到靖元这个新附之人连洞庭湖收编船只都知道。  “那是,我们善人在湖北就入营了,他哪有不知道的!”袁宏谟大大咧咧地提起了王靖元的光荣事迹。  靖元一听顿时愣了,暗骂道:“狗日的袁宏谟,哪壶不开提哪壶!”  “在湖北入营?善人不是新附吗?”这可把钟良相弄糊涂了。  “哦,我是入营后没几天,就被派到安庆做间谍的。”  “间谍?”一群人第一次听这个词,哪能弄得明白。  “就是探路先锋!”  “哼,奸细就是奸细,说什么间谍!”蒋婉冷哼道。  “不能待了,都是一群危险人物。”靖元怕扯的太远,赶紧跑到码头去要船只。  安排登船的是本军典官,别看这些家伙没有实职,但是权利可大了,尤其典圣库、典圣粮。那可是财政官和军需官,各个都职同监军。靖元不敢得罪,夹着尾巴当孙子,一番阿谀奉承终于为全卒要来一艘长约二十米的中等战船。刚入营的手下一听还是中等战船,各个都是喜笑颜开,都迫不及待地要看战船上的武器,只有老兵们偷着乐。  一上船包括靖元在内的所有新兵都傻眼了,这也能叫战船?将近十米长的船舱,空荡荡的,连个弓弩都没有,更别提火炮了,这让手持刀矛的部下们不免有些失望。与其说它是战船,还不如说它是运兵船。船上有负责驾船的水军二十五人,都归一个水营两司马管辖。水军没有耽搁,全卒上船后,他们立即开船,将码头让给下一批人使用。  太平军水营行军有自己的规矩,左二卒的船没有单飞,紧紧地跟在师帅旗船的后面,不时地用旗帜通讯。对于比较高深的靖元是一窍不通,只能靠钟良相翻译,不过翻译来翻译去就是那几句,无非叫开快点。不过这船一开快,就出问题了。包括袁宏谟在内十几个皖中籍新兵都受不了,各个吐得不得了。  “不行了!不行了!老子不是水中的王八!受不来这个罪,我要下船!”袁宏谟如杀猪般嚎叫着。  “嘿,也有你老袁怕的事啊?哈哈!”见他晕船,胡永祥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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