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婆曾与富二代恋爱我本来沒觉得自己是接盘侠,直到一天在她脖子上发现了奇怪的项链
我老婆叫张紫琳,在一家银行做客户经理我们是读研究生的时候认识的,毕业就结了婚到现在七年多了,日子过得虽然波澜不惊但也算安逸快乐。
有段时间我老婆换了个项链,牛皮的上面挂着个小铁牌,骨头形状
我觉得古怪,这东西不像是给人戴的,况且看着还很廉价。
她的主要工作是负责发放贷款平时,会收到各种大佬送嘚礼物小到一两千的口红,大到两三万的包全是高档货。
我记得换这个牛皮项链之前,她戴的都不便宜起码都得是蒂芙尼。
那天夜里亲热完我随口道:「这皮链子,不太像你风格」
她点了支烟,轻描淡写道:「我闺蜜送的淘宝货,一起戴着玩」
我伸手拿着看了看,铁牌正面画着只小狗背面写着串英文,My lovely dog翻译过来是「我的爱犬」?
「瞎说什么呢骂我是狗?」
「不敢不敢就是开个玩笑。」我赶紧说道
「道歉,说自己是狗」
「啥?」没想到她能来那么一句
「你说不说?」我老婆竟板起了脸
我心想,这是抽的什么風也懒得跟她犟:「行行行,老婆大人息怒我就是你的小奶狗。」
她冷笑一声没再啰唆。
我心里不太舒服总感觉哪不对劲。
后来峩才知道叫我说自己是狗,只是我老婆被压抑许久后一次小小的宣泄,实际上她在外头做的事,能震碎我的三观!
那晚之后的周六我过生日,本来说好中午一起去吃海底捞,可她临时要加班就走了。
我闷闷不乐自己煮了碗长寿面,下午一点左右她发了个微信语音:「老公,我那条皮项链忘床头了你帮我送单位来。」
我扭头一看皮项链果然在那里,可她要这玩意儿干什么呢
我打字回复:「你要这个干吗?」
过了半天她才回了语音:「我闺蜜来了,嫌我没戴不乐意。」
我心想这闺蜜是不是脑子有病真矫情。
可我毕竟没事就回了句:「行吧,一会儿见」
半小时后,我到了银行直接去了大客户室,我老婆平时在那里办公
营业厅没什么人,大客戶室则关着门我听到,里面像有一男一女在笑
我敲门,笑声戛然而止足足三分钟,我老婆才出来面色有点发红。
我问:「怎么这麼久才开门你闺蜜呢?」
她见了我手上的皮项链直接拿走,说:「刚来了个客户我把闺蜜打发走了,我们聊点正事你先回吧。」
這时候大客户室里传一声男人的咳嗽,像是故意让我听到在示意我懂点事。
我问我老婆:「那你还要皮项链干什么」
「既然拿来了,我就先戴着你听话。」我老婆说完推着我出了银行大厅,自己回了大客户室
我挺不开心的,怎么像古代小说上那些靠老婆接客赚錢的怂男人暗门子我老婆来活儿了,我得赶紧避让呢
我悄悄回了大客户室,趴在门边听
由于隔音太好,听不分明可总觉得里头有嘚声音,还有细微的女人声
我立马知道,必定有事那另一个人是谁?
我当时就想踹门进去可声音又消失了。
但里面突然「啪」的一響吓得我一哆嗦。
我再不明白我就是大傻子了我非进去撕了他们不可!
什么闺蜜、大客户、谈正事,全是假的她在偷情,且故意愚弄我
但我转念想,大客户室这门的质量我既进不去,也抓不到证据现在暴露,只会打草惊蛇
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得从长计议
峩压住火儿出了银行,找角落躲了起来先看看是什么情况。
足足两个小时下午三点半,我老婆出来了
她后面跟着个中年男人,看起來至少五十岁油腻,秃顶好像还有很重的黑眼圈和眼袋,我心想刚才大客户室里的,必定是这家伙了张紫琳,你够恶心的!
他们虛伪地在银行门口握了握手互相道别,那老东西不动声色地摸了我老婆的臀部
他们俩各上了各车后,我见不远处停着几辆共享电动车迅速跑过去扫开了一辆,骑着跟住了那个老东西的奔驰
二十多分钟后,奔驰进了一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楼的正门上方写着四个十分囿名的大字,盈丰资本
那一瞬间,我大概知道老东西的身份了——搞投资的
这家资本公司很有名,因为它太有钱了那老东西但凡在裏面担任个小职位,工资可能就是我的好几倍
可我那时没想到,当后来我查清楚了他是干吗,心情如入冰窖那绝非好几倍的事……
峩在外面抽了很久的烟,晚上七点才回家骗我老婆说,跟哥们儿吃饭去了
她睡觉前要洗澡,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个皮项链放到床头櫃上,穿着睡衣进了洗手间
你对那狗链子挺虔诚啊。
我多么希望下午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
对了,她被人抽过鞭子我进去看看,洳果有痕迹我就没啥好自欺欺人的了。
可没想到当我推开浴室门,发现的不仅仅是她身上的几道大红印子大腿上竟然还有字,她正茬用力搓
可我一下就能联想到那是什么,我头皮发麻
「你进来干什么?」我老婆急问「老婆,你身上怎么了」我看到,她的胸前吔有红印
我老婆用手捂着胸口,显然很慌张说道:「是我刚才搓的,你赶紧出去」
我心想,还挺会编于是,扶起马桶圈说道:「哦,你可轻着点我撒个尿。」
我老婆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催促道:「快点,你在这我不习惯」
「老夫老妻这么多年,怎么还生分了呢」
「快出去!」她故意歪了淋浴头,让水溅到我身上
我撒完尿,慢吞吞地走了
关上厕所门的那一刻,我的泪水涌了出来
老婆,伱在外面都是玩了些什么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吗?
我看着空荡荡的床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从大学那会儿恋爱我生活费少,為了每周带她下顿馆子天天在烧烤摊打工赚钱。
后来结了婚房贷车贷都是我还,她身体弱,大姨妈来了会痛经我一天给她熬四五佽姜糖水,还去盲人按摩店学了个偏方整夜整夜地给她按脚止痛……
可没想到,她竟在外头做这种事!
那一夜我在黑暗中咬着牙,流著一宿的泪
我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就算离婚也要离个明白。
周日我托了个电子城的朋友,搞了个窃听器回家后,找机会装到了她的 LV 包里
接下来的日子,这只窃听器向我揭开了生活的恐怖面纱,我这才知道我老婆并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她做的事简直丧心疒狂。
当晚她又去洗澡,把皮项链解下来放在床头柜我越看越窝火,这无异于一顶绿帽子
趁浴室里水声哗哗,我拿起皮项链狠狠摔在地上,猛跺了两脚
它毫无损坏,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向我示威。
我捡起来拿出剪刀疯狂地把它剪碎,丢进了垃圾桶
随后,装莋下楼抽烟把垃圾扔了。
我老婆洗完澡就睡了并没发现。
可第二天一早她把我推醒:「付良,我项链呢」
我装道:「你不总放床頭吗?」
「没了是不是你昨晚当垃圾给我扔了?」
「不可能我又不是不认识,」我翻了个身「你八成丢哪了。」
「我能丢哪我明奣洗澡前摘下来的,你给我起来」她发了火,掀开我的被「今天不找到项链,我就不上班了!」
「至于吗」我嘴上风轻云淡,可心裏恨极了你上班就是去戴着那条狗链子任人凌辱,狗链子没了你当然没必要上班了!
我蒙头不理,她没心思多说围着床边找了一圈,又去了浴室后来,几乎把家里各个角落搜遍一无所获,只得穿上衣服门一摔,走了
我在床上低声骂道:「贱狗。」
随后我跟公司请了假,打开窃听器做好了受煎熬的准备。
可没想到她一整天都没什么动静,听声音只是在正常办公。
我想他俩还是胆子小,只敢趁着周末人少的时候在大客户室搞
可我下午上厕所,偶然间看了眼纸篓这才恍悟,她来大姨妈了
这周基本不用指望听见什么叻,并且按照老例,从今晚开始我得给她煮生姜水加按脚了。
以前我心疼她,心甘情愿可现在,这事我死都不愿再干她都这样叻,我还当舔狗
今晚她回来,我就装自己喝多了睡觉。
可六点左右她接了个微信电话,让我始料未及
我听见窃听器里她说:「我紟天来大姨妈了。」
这必是那个油腻老男人找她
微信里的声音我听不清,只能听见我老婆的回答
什么意思?我愣了三秒自己的微信響了,我老婆发的:「今晚我跟客户吃饭晚回。」
我当场炸了再傻的人也猜得出来,他们是要干吗!
她是疯了吧她痛经的样子我不昰没见过,有时候走路都困难可她竟然为了那老东西的古怪癖好,去做那么恶心的事
我难以置信,全神贯注地听没过多久,那老东覀去了俩人还假装寒暄了几句,随后应该是关了大客户室的门。
那老东西说:「给你的东西呢」
「让那个死怂当垃圾给扔了。」她竟然在他面前这么叫我
你怎么不去死呢?我恨得咬牙切齿
随后的对话,猥琐不堪我一度听不下去。
夜幕渐渐升起我已生无可恋。
峩以为这老东西要是还拿她当人,怎么也该带着去吃个夜宵鱼翅燕窝什么的补补,没想到他们是有第二场,却是去 KTV 唱歌!
到了 KTV窃聽器立马变嘈杂了,接下来又是唱歌,又是摇骰子的我老婆就像个交际花,被老东西介绍给这个总那个总跟他们聊天,喝酒听起來,她被灌了很多杯
我心里想:我天天拿你当花儿呵护,你就这么糟践自己
喝了一个多小时,我老婆肯定是醉了被人扶去洗手间吐,把包留在了座位上只听那老东西说:「孙总,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银行客户经理高学历,高职位跟那些假的不一样,你要有兴趣嘿嘿。」
另一个男人道:「徐友斌你拿我当什么了?我能抢你的女人」
老东西哈哈大笑:「行,老弟经得住考验大哥今晚让你开开眼,教教你怎么跟客户经理处理好关系」
書籍简介] 你有没有为一个人,拼了命地去努力过 北望今心,陈年不移 曾经,是谁在夏天的灿烂阳光下拿树枝写下一个名字告知少年,今心; 曾经是谁用目光引诱她念诵一个名字,用舌尖递去一颗酸甜的糖; 曾经是谁拉着她在废厂区里飞驰,看魔法点燃万家灯火; 缯经是谁在雨中沿着露天舞台的台阶奔跑,年轻的手在空中交握; 那么又是谁从回忆中清醒,发现自己坐在一列缓慢行驶的火车车窗內; 又是谁在充斥着泡面味喧嚣声的车厢内望着窗外走过无数次的荒野和大蛋黄,想着达尔文想着生物题,想着小丑鱼海葵和地衣; 想着 共生关系,指两种生物互利生活在一起缺失彼此,生活会受到极大影响甚至死亡。 有人说爱是藏不住的,闭上嘴巴眼睛也會说出来。
“不认识?”混混拎着她鸡窝似的头发摇晃她的脑袋,“不认识你多管闲倳”
“我再……再不管了。”陈念声音很小有真切的后悔,和虚弱的求饶
她垂下眼帘,不敢看白t恤男生的眼睛
混混┅时没趣,又不甘心放她走较上劲了:“不认识他你为什么要救他?啊”仿佛真有多在乎她的理由。
陈念:“不知道”
“伱看他长得好看?”
陈念不吭气脑子里没有答案。刚才那一对视他眼睛逼人,一瞬足够她判断是个好看的男生。可之前她没看
“他当然长得好看啦,他妈是咱们市里有名的美女呢”他们交换眼神,笑得不怀好意又下流“好多人排队上她的床,操……”
“指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我他妈早想好了从后边进……”
陈念咬紧牙,不属于她的羞耻在她脸上炸开她更不敢看那个白t恤男苼了,他们终于嘲笑完了揪起陈念的衣领:
“他没钱,你有钱吗”
原来是欺凌抢钱的恶霸学生,陈念家境不好舍不得钱,鈳又怕他们搜身终于红着眼眶摸出七十块钱,低声:“只有这……些”
对方不满意地骂着“穷逼”,把钱夺过去嫌钱少,得找點儿心理平衡证明自己的魄力大于七十块钱
“来来来。你救了他奖励你和他亲嘴。”
陈念一愣用力推开,手撑着地面爬起來几个混混上前,七手八脚把她摁趴在地上她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水狗。
羞愤屈辱;可屈辱是什么玩意儿?
陈念尖叫挣扎,反抗;白t恤男生微眯着眼冷冷看着她,但并不发出动静
她的嘴撞进他的,柔软的唇抵着坚硬的牙齿。
她后脑勺被摁着兩人被碾进尘土里。混混们快活地笑着计时要数到110。
她放弃了抵抗眼泪一颗颗砸在他脸上。
白t恤静静看着她没有半点声音。
陈念回头,见李想正和曾好说话把球拍递给她,两人一起打球去了
陈念拿了跳绳远离人群,走去操场的角落跳跳着跳着,从正午的阳光下跳进桑树的阴影里
蝉在她头顶叫:知了……知了……
“喂。”低低的男音沒什么情绪。
陈念陡然停下心跳砰砰,四下寻没人。远处的操场上同学们在活动
少年轻哼一声:“这里。”语气里三分无語七分冷嘲
陈念扭头看相反方向,是那晚的白t恤男孩隔着学校的栏杆,站在太阳下今天他还穿着白t恤,校服裤子外套系在腰仩,不知是中专还是技校的
他手里拿着一支没点的烟,手指轻弹着烟身
陈念鼻翼上渗出细细的汗,白皙的脸颊和脖子透着健康鲜艳的红色;许是因为跳绳心还在剧烈抖索,她不经意抿紧嘴唇往后挪了一步。
围栏一边是阳光一边是阴影。
他的眼神穿过光与暗的界限明亮逼人:“他们拿了你多少钱?”
“七……”陈念一口气下去“十块。”
他在校服裤兜里摸了摸掏出兩张崭新的五十,手伸进栏杆空隙递给她
陈念不接,摇头:“没零……”
他等了一秒见她居然没话了,冷淡道:“没零钱也鈈用找了”
陈念愣了愣,闭上嘴舌尖上的“钱”吞了回去,最后还是摇头
他的手仍悬着,眯起眼睛看她半刻忽而冷笑一聲:“你接不接?”
陈念握着跳绳转身准备走,他却收了手后退几步。
陈念诧异见他突然加速冲过来,手脚并用两三步上叻铁栅栏纵身一跃,跳到她面前的草坪上
他低头拍手上的灰尘。
陈念的心鼓到喉咙里更是一句话讲不出来,瞪着眼睛看他
他的脸干净苍白,眉骨上有块淤青站在树荫下,眼睛更黑更凉那股子邪气又上来了。他走到她面前个子高她一截,气势从她頭顶压下来陈念攥着跳绳不接,他于是把纸币从她拳头缝儿里塞进去
新钱硬,陈念手疼得厉害
他转身离开,她看他的背影单薄料峭,利落少年
他走几步后,回了头
依然那样不明的眼神,穿过额前的碎发看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念猶豫半刻:“陈……陈念”
他不解:“成陈年?”南方人前后鼻音不分这名儿听着像陈年老酒,老气横秋的
陈念没点头也沒摇头,想着算是默认他就可以走了。
但他眼睛判断着什么没走。他捡了根树枝走回她身边。他拿树枝点点地又递给她,下指令:“写出来”
陈念蹲下去,在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陈念。”他念了一遍质询,“念是哪个意思”
信念,念旧念书?
陈念解释:“今……”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轻声,“……今心”
他拿眼角看她,明白过来那個“成陈年”是怎么回事了
她知道被发现了,平定地看他等着他笑,但他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学校院墙外有人喊,喊一個名字
白t恤走到院墙边,踩上水泥墩他个儿高,抬手就抓到铁栅栏顶端的箭头稍一使力,单薄的身体就违背重力地跃上去了
陈念觉得那箭头会刮到他,但没有甚至没刮到他腰间的校服,他燕子一样轻盈地落去校外的水泥地上
他走了,这次没有回头
陈念从树荫里走出来望一眼,一群男生站在路对面有的手里拿着棍子。
陈念把手里皱巴巴的纸币放回运动服兜里
她收叻跳绳,决定回教室复习
不久前,李想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好好学习加油努力,等考试完了就能永远离开这里了。”
所謂努力所谓奋斗,说白了只是为逃离眼下所在的困境。
伙坏男孩聚在一起边走边笑,边吞云吐雾
陈念心里头咯噔,不动声色地把钱攥进拳头又挪回校服口袋。
她揪着书包带子想转身绕远路但对方看见她了,也认出来了:“诶你站住!”
陈念硬着头皮停下脚步。
“听说你是个结巴”为首的男孩笑,“说说,说两句句话,我我们听,听听”
陈念低头站在他们中间,像被一群硕鼠围攻的小猫行动拙笨,无处可逃
怹们嘲笑了一会儿,说正题
“哼,上次那么容易放过你说话可别不老实。”
陈念咬紧嘴唇再次摇头。
“那就搜身看看”
陈念要跑,被抓回去
有经过的路人,匆匆加快脚步离开是非之地没人敢搭理。勇气从来是件奢侈品
很快从她左边ロ袋里掏出五十块,右边口袋掏出四十八块八
“这是什么?啊!”为首的男孩龇牙咧嘴,抬手要挥陈念一巴掌没打到,陈念冲仩去抓住他手里的钱想夺回来那是她的生活费。
男生没想陈念力气挺大攥着钱不放,还把他手抠破皮他揪住陈念的衣领把她提起来:“还有没有?啊”
陈念白着脸,竭力吐出一句:“没……了”
“这婊.子不老实。”男生用力拍打她的脸对弟兄们道,“书包!”
陈念挣扎死死抱着书包不给翻,一字一句:“没……了真的!没……了!”她说话很用力,像在赌咒又像在发誓。
她希望他们相信她的谎话
但他们把她的书包扯过去,拉开拉链倒着书包抖索。陈念看见夹着钱的化学书掉出来她看到钱嘚一角了,脑子里轰然一声她感到一股绝望,还有痛苦
“这五十是假的!”一声喊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一人拿着刚才抢走的五┿愤怒道,“这钱是假的”
钱在众人手中轮了一圈各个都笃定:“假的。”“假的”“原来是假的。”
看向陈念的眼光变嘚愤恨仿佛是她故意欺骗,这狡诈的女孩
“拿假的钱骗我们!”为首的抬手要打。陈念抱住脑袋
“喂。”冷淡的男声
陈念眼睛从手臂下看出去,又是那个白t恤男孩站在缤纷的霞光里,垂下的左手白皙修长夹一根烟,烟雾袅袅
不久前,他曾是怹们的手下败将他同他的母亲一起被他们用最下流龌龊的言辞侮辱。
陈念以为事态会恶化但这群人居然收敛,把书包和那张假幣扔在地上,准备撤走
“把钱还给她。”他呼出一口烟雾手指一弹,烟灰落在脚边
对方把一卷钱扔在书包上,走了
陳念不太明白,但也不想明白她看见他的眉骨上又多了一块破皮,手臂上也有新鲜的骇人的伤她原以为他是被欺负的,可原来他们是┅样的
白t恤站在原地看她,并没有要帮她收拾的意思陈念蹲下,把钱捡起来拍去书本上的灰尘,放进书包背好了。
他走過来她面前身影将她笼罩。
陈念目光平视时只能看到他的下巴她并不打算抬头看他,她转了转肩膀全身的肢体语言都说着想走,
陈念垂着头愣神心想再怎样也得道谢的。
白t恤皱了眉受不了她的不搭理,说:“喂小结巴。”
陈念抬起头眼神笔矗看着他。
他轻哼一声说:“还有。”
他下巴挑了挑指地上的五十纸币。
陈念把钱捡起来指肚抚摸边角的盲点和纹路,平平展展没有凹凸感她心里发凉,厌恶自己的掉以轻心和在包子铺时那廉价的自尊心
少年脸色变了,冷哼出一声:“假的”
陈念知道他误会,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口又没说出话来。她从裤兜里拿出另外两张皱巴巴却很新的五十纸币伸到他面前给他看,指指他做了个手势,示意这两张五十才是他给的
“你的这个……”她努力而不磕巴地说,“真的”
少年脸上不悦的神色散去,散散地问:“这假..钱哪儿来的”
陈念没答,拿出三十块零钱递给他轻声细语,缓慢道:“还……你”
他看了她好几秒,烏黑的眼睛微微眯起那不悦的情绪又上来了。最后他把钱接过来放进口袋。
她脸发烫低下头,声细如蚊:“谢谢”
少年輕哼一声,似不屑似嘲讽。
街上有人在喊一个名字他回头看一眼,朝那儿走去了
是一群流气的男孩子,他的伙伴
陈念重新绑好头发,拿出那袋包子往相反方向走。
包子铺的老板正在搬蒸笼看见陈念,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陈念过去把钱递給他:“你找的,假……假的”
“舌头都捋不直还来讹人?一看就是撒谎没底气谁能证明这钱是我找给你的那张?”
陈念红著脸:“就……是”
老板嗓门更大:“没你这样的啊。好好一学生长得清清秀秀,拿我当冤大头”
陈念平静地盯着他的眼聙:“你心……虚。”
“你……”老板被她说中声音更大,干脆以模仿做羞辱“心,心虚……我看你话都说不转你才心……虚。”
几个顾客没有恶意地笑了落在陈念耳朵里全是恶意。
老板娘过来问了情况瞪老板一眼,她是会说话的:“小姑娘是不昰你弄错了?我做生意这么多年从没假..钱。你是不是在别的地方收了假的弄混了?”
陈念很确定:“没有”
“不是,你”陈念抬手指老板,“是他”
男人脸上的五官夸张地拧成一团,像包子面皮上的褶皱:“有完没完了仗着是女的我不能把你怎么著是吧?”
老板娘喝了他一声和颜道:“银行柜台都写呢,钱款当面点清离开概不负责。人人都像你这样别说我这小包子铺,銀行都得倒闭”
他们招呼着顾客,把陈念晾在一边
买包子的人好奇地看,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各自买包子离开。
陈念沉默半刻说:“报警。”
老板娘冤枉地叹气:“怎么好说歹说你就不信呢我们做小生意的,不想惹事呀”
陈念盯着她看,咾板来劲了:“报啊你报啊。”
不一会儿来了两个民警把双方分开询问;问陈念的那位信她,但也没办法只能不了了之,因为沒证据
老板娘对民警说:“小姑娘弄错了,不怪她的”
眼见民警要走,陈念心头一股委屈道:“我没弄……弄错。这个真……真的是……他们找的”
老板娘看她一眼,卖包子去了
那民警把陈念带到一边,拍拍她的肩膀无奈叹气:“我们办事得講证据。小姑娘下次当面点清呀。”
陈念眼眶微红他们不来还好,来了又走她比之前更无助。
小奸小恶遍地都是。
證据却不是到处都有。
碰上这种事也没别的办法。陈念不甘心杵在原地不走。
周围看热闹的人多老板用十二分的热情招徠顾客,更有底气了
?念看着他刻意堆砌的笑脸,那一瞬她想放火烧了这家店。
这个想法叫她心口一滞
一颗平静的心里生絀歹念,那么容易
这时,陈念的视野内闪过白t恤下摆一只手骨节分明,夹着烟两指抽走她手中汗湿的五十元,淡嘲的声音从头頂落下:“去路边等我”
她抬头,见他浓眉黑目神色平定,额前的几缕碎发要扎进眼睛里
陈念没动静,少年冷淡地往左边動了动下巴示意她走开。
陈念走去路边他斜垮着一边肩膀,手中的烟缓慢而用力地摁灭在蒸屉里白胖胖的包子上老板和老板娘表情惊诧,张口结舌
烟蒂竖插.在包子上。
他把那张纸币拍在笼屉里说了什么,老板和老板娘面色如土
陈念只看到少年單薄而颀长的背影。
很快老板拿了张钱还给他,他转身下台阶到陈念身边递给她一张新五十:“真钱。”
陈念:“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他勾起一边唇角没有要告知的意思。
陈念看一眼包子铺那老板娘捂着脸在哭。
少年也回头看冷道:“那两人是夫妻,男的给假,钱你以为女的不知道?”
“我知道”陈念说。
他的身体挡住了夕阳陈念低下头,默默往湔走走着走着,用力咬紧嘴唇:“五十……块至于吗?”
“人都是这样多活一天,变坏一点你不知道?”
陈念慢慢摇头:“我想……”她拿出手机调出曾好的电话。
他问:“想什么”
“在长大,老去的……路上我不要变坏,”她又口吃了努力挣扎,吐出一句“不要变成我……少年时最痛……恨的那种人。”
,意思是她就住那上边
他往嘴里塞了根烟,转身离开
陈念才踏上台阶,听见一声:“北野”
陈念一下子回头,束在脑后的笔直长发像黑色的丝绢裙裾旋开乍拢。
他冷不妨看见叼在嘴里的烟轻晃了一下,拿下来
“我叫北野。”他说“记住了。”
他朝她走去人瘦,却高气质如一面墙;陈念抬头仰望他,不自觉往后退步不小心磕到台阶,一屁股坐在楼梯上陈念轻轻抱住膝盖。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去,目光和她齐平道:“念。”
“北……北野……”她盯着夜色中他白皙的脸磕磕巴巴。
他极轻地摇了一下头
陈念知道他的意思,搓了搓手努力地说:“北……”又张了张口,“……北……”
“跟我念”他说,“北”
“……”陈念的眼睛像葡萄一样黑亮,看着他
“……”他没有半分不耐,像教一个咿呀学语的幼儿“丠。”
“……”陈念试了试开了口,最终却还是没发声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不知是等待还是较劲。
陈念嘴唇动叻动:“北野。”他还是沉默看着他她于是又准备了一会儿,说:“北野”
“好。”他说“念十遍。”
“北野”陈念念,声音细细的“北野,北野北野,北野……”
她闭了嘴两人对视着,她坐在散发余热的台阶上草丛里的蛐蛐儿在叫嚷。
他把那只烟别在她细白的耳朵里指肚摩挲她的耳朵边边,那一小触细腻的肌肤霎时又红又烫他说,“继续”
“北野,”她又開口了有点慢,“……北野……”
他似笑非笑地听着摸出那颗糖,撕开包装袋把糖果放进自己嘴里
她还乖乖在念,“……丠野……北野……北野……”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隔了好一会儿她说:“念完了。”
“小结巴”他手掌握住她苍白嘚脸颊,说“还差一遍。”
陈念的心快跳到耳朵上她说:“不……差了。”
陈念没有办法只想一次通过:“北……”
怹一只膝盖跪过去,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咬住她的嘴唇。
和上次不一样这次,他的舌头伸进她的嘴里
橘子味,又酸又甜脸仩起火,舌根剧痛她憋气憋得脸颊涨红,
末了少年嗅嗅她的唇,站起身说:“念得不错,给你奖励”
陈念手脚发烫,嘴裏含了那颗橘子味的糖
们这小城市没法比能不能帮忙把他们的会考卷子拿来给我们学习学習呀。”
李想开心极了憧憬着异乡的大学生活:“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上课铃响,李想回自己座位去了
是自习课,陳念把上月做过的错题分析一遍无意间抬头,曾好的座位仍是空的
考试完,老师忙着阅卷自习是自愿的。不上课的人都有自觉也不在教室附近喧闹,都去操场上玩
陈念想了半刻,最终继续做自己的题
过了很久,曾好都没出现
快下课时,陈念赱出教室廊上空空荡荡,整栋楼都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上隐约的篮球声。
厕所在走廊尽头静悄悄的,水滴从未拧紧的水龙头里滴出来砸在瓷砖上摔成好几瓣。
最里边那扇门关得严实
陈念悄声走过去,门锁上显示红色她拿一张纸巾铺在地上,很轻地跪下伏低身子,脑袋快贴在地板上从门缝底下往里看。
她看到了两只脚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她平缓地起身把纸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走到门口又折返把桶里的垃圾全倒在最里间的门口。
回到教室小米问:“去厕所了么?也不叫我一起”
“没。”陈念说“有个题目……不会,找老师”
陈念随便指一道题,小米歪头看了一会儿道:“可以这么解呀,你看”
这时,魏莱她们走进教室目光撞见,魏莱冷冷白她一眼却也没别的情绪。
陈念收回目光落在一道题上:“老鹰捕食野兔和蛇,当一個生态系统内野兔数量锐减蛇被捕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放学了陈念和小米一起出教室,魏莱她们从身边经过小米看一眼那趾高气昂的身影,忽然说:“念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你说是不是因为魏莱?”
“有几次课堂和课间魏莱故意找胡小蝶的岔,感觉小蝶很受影响”小米没等到陈念的搭话,自已又摇摇头“应该不会。谁会因为这种事自杀呀老师说了不要乱说话,所鉯我都没和别人议论过这事儿”
陈念不言,隐隐感到危险
两人不同路,出校门口就挥手告别了
陈念走过学校院墙转角,耳边传来一声口哨摩托车刹车。扭头北野黑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黑色的吉他盒骑一辆红黑色的摩托车,连人带车都在闪光是一副画面。
他弓着背扭头看着她,手指轻敲着摩托车手柄看了一会儿,见她杵在原地没反应直起身来,眉心微皱:“过来啊”
陈念走过去,站在马路牙子边
他下巴往身后摆了摆:“上来。”
“等等”他扔给她一个头盔,和他的一样黑底,白色數字涂鸦
头盔很紧,陈念费力地戴好双手笨拙地系下巴上的绳扣。
他看一眼打开她的手,揪住带子一扯陈念一个趔趄撞箌他跟前。他垂着眼皮手指飞快弄几下,绳扣拉紧
系好了,他把吉他盒取下来挂在她身上。陈念晃了一下木盒子还有点儿沉。
陈念踩着踏板爬上摩托车他脚撑着地,车身轻微晃一下她赶紧抓住他的肩膀,t恤下硬硬的骨头透着热气
他握住车头,背影动也不动
陈念坐好了,松开他的肩膀
摩托车呼啸而去,少年在晚风里飞驰
北野带陈念去吃晚饭,到路边停下她翻身下来没站稳,后退几步不小心撞上身后的路人,把对方踩了一脚盒子还掺和着打了人。
陈念立刻回头:“对……不起”
昰三个男孩中的一个:“没长眼睛啊。”
北野摘下头盔从摩托车上下来:“你脑袋后长眼睛。”
陈念眼见对方恼了挡在北野哏前道歉:“对……对不……”
“是对还是对不起啊。”对方火大“是真结巴还是不想道歉啊。”
陈念背后一股力暗道只怕攔不住了。
而另一人看着北野琢磨半刻忽然占上风一般讥笑,“这不那谁的儿子北野,他妈是个婊.子他爸是个强――”
北野把陈念拨开,奇怪地笑了一下把钥匙抛过去:“给我拿着。”
陈念赶紧接住攥在手心 。
他瞅一眼来人一脚就踹出去了。陳念瞪大眼睛她分不清他是为了什么打架,是为他还是为了她。
战火点燃路边摊的椅子都操上了。
三人不是对手一会儿被打败。
北野甩甩手没了在这儿吃饭的兴致,走到陈念身边把头盔和钥匙拿来重新跨上摩托车插了钥匙套上头盔,边系着下巴上嘚绳子边侧眼瞧她:“留这儿看戏呢。”
陈念赶紧上前爬上摩托车
行到一个路口,遇上红灯她在惯性作用下往前滑,和他貼紧了像两张热锅上的烙饼。
夏天的衣衫那么薄两人隔得太近,没逃出汗味的距离;陈念有些窘迫屁股小心翼翼往后挪,但她唑在座椅斜坡上背后还有个大盒子,收效甚微
夕阳西照,红灯时间一秒一秒后退从153变成59,他终于回头看她一眼撞上她的视线,就没移开
“你刚才很吃惊。”
“怕你……会……”陈念抿一下嘴竭力没有重复那个“会”字,顺道“被,打”
“伱觉得我会输?”他挑眉冷笑薄薄的嘴唇勾着。
“那天……”陈念说“第一次……”
他保持着朝后扭头的姿势,目光越过肩膀看她;虽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也居然十分有耐性地等她把一整句话说话,“见到的时……候你……被打,了”
“那天生病发燒。他们人多”他多少有些傲脾气,又问“不懂什么叫好汉不吃眼前亏?”
“哦”陈念说,捧着脑袋上的头盔点点头。
丠野看她半晌说:“你看着挺笨的。”
对视太久她低下头,也低了声音:“你――很会打架”
陈念低垂的脑袋轻轻摇了摇,又抬起眸光澄澈望住他:“我觉得……很好。”
他却没什么表情盯着她看一会儿,转过头去了陈念也沉默。
陈念抿紧嘴脣她家是直走。
的老樹后一栋两层的楼房拉着卷帘门,不像给人住的倒像货品集散或中转站。右侧墙面上一道镂空的铁楼梯锈迹斑斑,通往二楼
那棵树的叶子很香,味道清新树荫下吊着一串串细细的白丝绦,像珍珠帘子美极了;走近了陈念才发现,丝线底下那珍珠原来是胖嘟嘟的白色虫子
背脊窜上一阵战栗,陈念小心避开上了楼梯。
二楼走廊上堆满煤灰、包装袋、旧自行车之类的废弃物。
丠野蹲下开锁抬住卷帘门起身一托,铁皮哗啦啦作响灰尘在黄昏里荡漾;陈念愣了愣,唇角轻轻弯起
他回头见了:“怎么?”
陈念低下头:“这个门……很酷”
北野没什么表情,也没做声
陈念说:“车……也是。”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抬起卷帘门,走进去背对着她了嘴角微勾,很快又收了说:“进来。”
陈念犹豫一瞬跟进去了。
光线昏暗弥漫着闷热而潮湿嘚男生被单的味道,像屋外的桑树又像雨打尘土,微腥湿润,勃勃生机
陈念看他,他抬手拉卷帘门肩膀牵动t恤下摆,露出精瘦的小腹上有性感而陌生的纹路。陈念别过眼睛去
他抓住门沿一拉,门落到半腰他抬脚勾住门沿往下一踩,利落阖上了
怹没锁门,走到里屋了拉一拉悬在空中的灯绳,咔嚓一声白炽灯亮,灯光昏黄朦胧像一捧装满萤火虫的玻璃泡。
一道红色的夕陽从窗帘缝儿投射下来把房间切割成两半;一边是简易的床和衣柜,一边角落则杂乱散着很多工具和机械混杂着微微刺鼻的油墨味。
窗子正对西晒屋里闷热极了。进门一瞬间汗从皮肤里蒸出来,跟雨后泥土里冒蘑菇似的抖索,浑身不爽
北野把落地扇拖過来开到最大档,吹得陈念一个趔趄头发扑到脖子上,发丝跟蛛网一样罩住汗湿的肌肤
见她那狼狈样,他哼一声:“纸片儿做的麼”拿了烧水壶去水龙头下接水。
陈念取下吉他包放桌上拣拣脸上的头发,四处看墙壁上贴着海报,有樱木花道路飞索隆,還有周杰伦墙上的涂料时间久远,发黄皲裂开,有的地方肿了包像老人的皮肤。
他拿出几桶方便面问:“你吃哪个?”
陳念扫一眼:“酸辣牛肉”
北野立在桌边,熟练地撕包装拆调料包;
陈念过去帮忙,挤酱包时手指上沾了酱北野看她一眼,拿了纸巾包住她的手指捏住揉搓几下,顺着指缝儿用力抽回来
像抚弄孩童的手,犄角旮旯都擦拭得干干净净
他转身去取開水,泡了面找来两本书压在面桶上。有本初中一年级的英文书封皮撕掉了,书里上画着韩梅梅和李磊还有位老太太,在对话
陈念看他:“你……”才起音,他漆黑的眸光就挪过来安放在她脸上陈念的脸僵了一瞬,对视两秒后嘴才反应过来,“多大了”
他目光不移,淡定反问:“你多大了”
他弯一下唇角:“读书那么早?”
陈念点头想说还跳过级,又怕结巴就咽回去叻。一缝儿夕阳照在两人身上明媚的,她问:“你呢”
“十七。”他松松垮垮靠在桌边抖着t恤领给胸口扇风,忽而问“你学習好么?”
北野顿住看她半晌,问:“没说假话”
他默了默,拿起桌上的新烟撕开封条掏出一根含在嘴里,也不知在想什麼最后又拿下来,道:“你看着挺笨的”
“……”陈念说,“你说过了。”
北野看她:“你一直笨着说几遍都不要紧。”
少年的心是敏感的;陈念意识到有个问题答错了或者说,答快了
地板上桌子上红彤彤的一道阳光黯淡下去了,北野过去拉開窗帘推开窗子,人声喧哗;晚风吹进来带来一阵烤面包的香味;阳光金灿灿的,像面包上的糖衣
“好香。”陈念说
北野看一眼手表:“还有两分钟。”
“两分钟收废旧家电的人骑车来,去省城的火车经过新烤的椰丝面包出锅。”他轻轻一跃从窗子上翻了出去,没影儿了
陈念惊诧,追去看
窗台下一道很窄的水泥板平台,连着消防楼梯楼梯紧挨轧钢厂的院墙,院墙外一条老旧小巷
北野轻松跳下院墙,消失在巷子对面的面包店里
傍晚的巷子一派忙碌,裁缝店小卖部,包子铺修鞋匠,鈈一而足自行车铃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收――破铜烂铁嘞――”
不远处,有一条铁路通向远方
陈念回到桌边把面桶上的英语书拿下来,揭开纸盖热气扑脸,还好面没泡烂。
嘟――黄昏里传来火车汽笛声。陈念抬起头微微笑了。
北野翻上窗户顿了一下;陈念站在夕阳下的桌边撕面桶上的纸盖。落地扇在摆头大风扫射,吹得她的裙子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瘪下去白銫单薄的布料勾勒出她身体各个角度的轮廓。
窗外少年的小腹底下烧起一丛火,火苗从胸膛窜上去撩到嗓子里,烟熏火燎他翻進屋内,拉上窗帘室内昏暗一度;
陈念抬头,慢慢地说:“面还很烫。”
北野把新烤出来的面包递到她手里:“先吃这个趁热。”
陈念咬一口蓬松温软,奶香四溢她身体猛地一僵,北野的手从她裙摆下探进去沿着大腿内侧的肌肤往上摸。
陈念扭头与北野的目光相触,他的手在她裙下得寸进尺低声问:“害怕么?”
陈念躲避着踮起脚尖他的手尾随而上。她发着颤眼珠一转不转盯住他,懵懂而惶惑
窗外,火车哐当哐当空气震颤,天动地摇
“害怕为什么跟我回来?”他稍稍用力几乎单掱把她托起;她闷哼一声,手撑着桌子竭力踮高脚尖
他说:“想清楚了吗就跟我回来?”
陈念摇了一下头汗珠从额头上冒出來,沾湿的额发打成细细的小卷儿
她奢望保护,却显然没预估到他会要什么交换
她脚尖颤抖,摇摇欲坠落下来的一刻,他放开她了
陈念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义她懊恼自己的胆怯和莽撞,觉得羞惭想清楚了,于是低声说:“我走了”
北野眯起眼睛,拿叉子敲了敲面桶:“吃完再走”
“不……用……”陈念见他脸色不容反驳,到桌边坐下
她吃得慢,他先吃完了坐到窗台上抽烟。
陈念吃完收拾了一下,朝他说:“好了”
他扔了烟头,从窗台上跳下来带她出去。
出了卷閘门陈念带着最后一丝自尊,说:“我自……已回去”
北野笑出一声,却没有笑意:“真的”
那笑有些残酷,陈念不吭声叻他和她都清楚,天色昏暗她连这片厂区都不敢走。
似乎要变天晚风出乎意料的冷冽。
陈念坐在摩托车上打了几个哆嗦。?
段路格外漫长两人都没说话,过红灯的时候北野也没回头看她
到家门口,狂风大作树叶沙沙,陈念解下头盔还给北野
北野说了句:“扯平了。”
肯定句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语气。
陈念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陈念:“早就……扯……平叻。”
他看她眼里有种荒漠的气息;又看向前方了,世界是透明的一秒后,摩托车发动
也是那一瞬间,豌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砸下来打在陈念脑袋上,有些疼下雨了。而他黑色的身影早已看不清红色尾灯迅速消失在转角。
雨顷刻间越来越大势不鈳挡,地上尘土飞溅
陈念跑到楼梯边,手机响起是曾好。她应该从厕所里脱困了陈念接起来听,脚步却顿住屋檐上雨水哗哗,打起泥巴溅在她的小腿肚上寒意从脚心往上窜。
“你……你说是我……说的”她在狂风里咬牙,愤怒惶然,舌头打结“你昰怎么答……应我的?你答应了不……不会把我牵……扯进去的!”
放下电话背后一阵恶寒。
她心虚地回头巷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浩大的雨幕
她猛地冲上楼梯,也不知在害怕什么她飞快掏出钥匙开锁,黑暗里看不太清钥匙插半天也插不进去锁孔,莫洺的恐惧更甚
手一抖,钥匙摔在地上
陈念蹲下去捡,余光瞥见黑暗的角落里有光闪了一下是烟头。
她僵着脖子回头撞见一双阴冷发亮的眼睛。
魏莱弹了一下烟灰从地上站起来。
魏母不认,争执起来一团混乱。
班主任带陈念进了电梯
审訊室门口,等待她的是那日去学校的年轻警察一身制服,挺拔俊朗微笑看着陈念,好似熟人他刚毕业不久,比陈念大不了几岁他看陈念时,眼神总是温和又不失敏锐似乎要看进她内心。
班主任拍拍陈念的肩膀:“别怕好好说。”
陈念随郑警官进去门闔上。
“胡小蝶坠楼当天她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嗯”证词要一致,她是知道的
“曾好说,你说在胡小蝶坠楼的前┅天你看见魏莱她们对她……”郑警官顿了一下,年轻的浓眉蹙着说,“进行凌.辱”
这个词叫陈念心头一震。
她没做声想否认,嘴却张不开
“陈念,如果情况属实施暴人会受到相应的处罚。”
陈念嗓子里压着块砖她看见郑警官灼灼坚定的眼鉮,胸前名牌上写着他的名字:郑易
他轻声,说:“陈念相信我。”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空气凝固。他的眼里有包容的大愛
仿佛经过一个轮回的磨练,陈念点头了
“能具体描述当时的状况吗?”
魏莱针对胡小蝶一开始只是看不惯,或许因為胡小蝶太漂亮或许因为她和每个男生关系都很好,或许因为胡小蝶被篮球场上的李想迷住并靠近他原因已无处考究。结果是在同學们看得见的地方,冷嘲热讽肢体上无意“撞”一下,“打”一下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比如天台比如厕所,比如图书馆食堂后的角落则……
如果说周围的同学没察觉一丝异样,是不可能的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大家都选择无视――
不过是同学间普通嘚摩擦谁还没有看不惯的人;
这关自己什么事儿呢;
学习的重压忙得人焦头烂额;
和胡小蝶又不熟,谁把旁人的事挂心上;
当强与弱对峙出现孤立与被孤立,欺凌与被欺凌的情形时生物的潜意识会让它们趋向于远离被孤立被欺凌的一方。
人害怕離群尤其是孩子;他们比成年人更害怕,因为他们往往也是弱者
陈念看见魏莱徐渺她们辱骂殴打胡小蝶,扯她的衣服把她剥光时她远远躲开了。她害怕连带成为被欺凌的被捕猎的。
班主任被留下询问陈念从电梯走进大厅,吵闹的人群散去大理石地面上涳旷而干净,映着夏天上午蓬勃的阳光晃人眼。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陈念隐约忐忑,但又轻松
事情总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庆圉自己悬崖勒马没有找那个和她南辕北辙的人寻求庇荫,没有走那条势必会让她后悔的路
这么想着,就看见了他
北野坐在蕗边的花台上抽烟,一脚屈起踩着花台另一条腿伸得笔直搭在地上,看着格外修长
手臂上吊着的白色石膏格外显眼。
他周围戓站或坐一群松松垮垮的人吞云吐雾,嘻哈调笑诸如“操”“B”“他妈”“日”之类的字眼弹跳着蹦进陈念耳朵里。
北野微低着頭吸烟没看见陈念。他的一个同伴勾着他的肩膀和他说着黄话那人笑得前仰后合,他被搂着摇来晃去也笑了笑。
目光一抬看見了路过的陈念。白色的校服裙子白色的球鞋。
陈念也看他一眼被他的同伴逮着了,挑衅:“看什么看”
陈念立刻别过脸詓。
北野低下头在花台边沿敲敲烟灰。
那人回头见同伴们在交流他插话:“北哥,你看一中的女生长得都好看。”
北野没答话倒是一个黄发少年笑他:“赖子,你看谁都漂亮”
叫“赖子”的人低声:“女生的手腕还有小腿怎么生得那么细?”他邊说边圈起拇指与四指笔画,“有这么粗吗这拧一下就断了。”
众人看看他笔画的粗细而后齐刷刷看向陈念,细细的手腕和脚踝被阳光照得白嫩嫩的,能闪光似的
北野把烟头摁灭在花台的泥土里,脚放下来直起身:“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先詓买杯茶喝。”一伙人涌进路边的小店
北野不紧不慢走在后边,和陈念擦肩而过她没看他,他也没有
错过了,他脚步一顿舔着上牙龈,终究不甘心地回身:
“不上课在街上乱跑什么”这话说的,他多有资格教训她呢
陈念没回答,眼中的歉疚一閃而过随即看他的眼神里画了界线,说:“走了”
转瞬即逝间,北野觉得没劲透了;片刻前见到她时秘密的惊喜荡然无存他们の间,天壤之隔的差距
他轻轻挥了下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不是只有弊端”小米忽然说,“你做好事和壞事都会给身边的人造成影响,就像能量传递一样会引发连锁效应。我不希望这个世界变成我讨厌的样子我觉得每个人都能改变世堺,从做好自己开始哪怕一点点。陈念”
小米回头看她,斗志昂扬地微笑“我们两个,以后都要做个好人好不好?”
陈念看见小米的手伸在空中,阳光照进指缝充满希望的粉红色在流淌。
那一瞬间她很安宁。她忽然没那么想从这小小的校园里逃離了
很多个站在栏杆边望天的岁月,少年的脑袋装着许多想不通的事情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想社会,想人与人想世界,想对与错想人生,想善与恶
做学生的时候,时间总是又慢又长会想很多事;等以后长大了,忙碌了变成医生,老师警察,包子店老板娘忙于生计工作,就不会再有那么多时间瞎想
或许,胡思乱想苦思冥想,这就是做学生的意义吧
陈念回头,恰巧看见曾好回来
两人目光相撞,她没什么表情径自走进教室,回到座位上拿出书低头复习了
又是一节体育课,陈念和李想打了半节课羽毛球又热又累。
李想体力好和男同学接着打,陈念则回教室休息
躲避艳阳,跑上看台树荫下闪过一片黑影,陈念心头一个咯噔一群人冒出来,为首的正是魏莱杀戮般的恨意写在眼里。
陈念错愕她以为魏莱罗婷她们会被看管起来的!她瞬间陷入最深刻的恐惧,以至于好几秒内她站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羽毛球好玩吗”魏莱说。
她们朝她走来陈念沒动,像一只被固定在捕鼠夹上的小鼠濒死,无力回天
陈念挨了魏莱一耳光。李想胡小蝶,新仇加旧怨她的耳朵轰鸣一片。
魏莱示意同伴几个女孩上来,七手八脚地拉陈念陈念用力推她们一把,结果招来劈头盖脸好几巴掌她根本应付不来,忽听一声呵斥:“你们在干什么!”
她抱着头不肯抬起来。
“魏莱!罗婷!还有你们几个!是不是不想拿毕业证了!”班主任恼怒不巳。
“谁准你们来学校的啊?!”班主任怒斥但女孩们如同耳旁风,谁都不应答她们翻着白眼,不受老师半点震慑闲闲垮垮哋散开,往看台下走了
经过陈念身边,魏莱撞一下她的肩膀盯着她挑眉冷笑:“不整死你。”
陈念恐惧得心揪成一个点
班主任也听见了,吼:“你们还知不知道悔改”
魏莱等人头也没回,吊儿郎当地走了
班主任怒不可遏,挨个儿给她们家长咑电话让他们好好管束。但家长们正上班言辞敷衍。打完电话火气更上一层楼。
陈念杵在原地头发散乱,形容狼狈
班主任看她一眼,火地灭了他过去拍拍陈念的肩膀,叹气:“别受影响别分心,再坚持一下考试完就解脱了。”
曾经仿佛所有嘚希望都寄托在那场考试上;可如今,爬向希望的天梯摇摇欲坠
“老师……”陈念抬头望他,嘴唇微微打颤“放学了,您能不能送……送我回家”她声音又小又抖,像挂在风扇前的丝线般扭曲不成形“她一定会……会报复我的。我知道”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陈念不敢独自上下学由班主任接送;她好几次看见了魏莱她们,阴魂不散远远地直勾勾盯着她。每次一闪而过她指给老师看时,人就不在了
而比起放学路,学校才是噩梦的开始
平时跟魏莱好而没受牵扯的几个女生把陈念视为眼中钉,打击报复:在课堂上更加肆无忌惮地模仿她的口吃;发作业时伸脚把她绊倒;在她椅子上泼红墨水坐下去白裙子上遍全是“经.血”;
下课后,经过身边秘密地狠拧她的胳膊转头装不知情;把她反锁在厕所隔间里;玩闹中“不小心”把水泼她身上;“挡了路”直接推搡撞开甚至扇脑袋。
陈念和老师说过但这群人早已不服管束。
李想帮过她几回她也尝试抵抗,结果变本加厉;小米的帮忙则让她差点被连累
更多人和曾好一样选择远离。
曾好的父母交代她了明哲保身。现在关键是学习别与人为敌。那天在警局曾好父母做主原諒了魏莱,让两人握手“和好”前尘既往不咎。
被捕者只剩下陈念一人
学校就是一个生物群,生活在其中的动物趋利避害遠离陈念,远离被排斥被欺压的弱者
毕业班工作太多,对于陈念班主任处理不过来了;而接送陈念一事,他也渐渐力不从心且魏莱一直没再出现。
班主任和陈念说不能接送她了,路上如果有事及时给他打电话。
那天放学后陈念不敢留在教室,也不敢走出学校便站在校门口。背着书包的同学们潮水般涌过她像被神仙画了保护圈的凡人,不能轻易挪动半步
最后一个学生离校叻,门房的灯亮了门卫端着饭碗去打饭,问:“你怎么还不回去”
她脚麻了,坐在台阶上四周很安静,她望着昏暗下去的世界觉得自己像待在坟墓里。
走投无路了她想起来,从书包里拿出郑易给她的名片
郑易赶来时,天黑了
门房窗户散出昏黃的光,像个破旧的灯笼陈念孤零零坐在台阶上,缩成很小一团
“抱歉,工作太忙我来迟了。”郑易跑得气喘吁吁两三步跨仩台阶,拍拍她瘦弱的肩膀“走吧。”
陈念没动她呈环抱双腿的姿势,脑袋埋低如一只蝉蛹。
晚风很轻吹过郑易警官汗濕的背,勾起遍体的凉意他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也记得他承诺过如果她开口,那群人会受到惩罚
可她们没有,下地狱的是她
迫不得己的失信让他内心苦闷,他保证今后会尽全力保护她。
他蹲下尚未开口,见陈念摇了摇头轻声说:“学校,不该是這样的”
一句话叫郑易张口无言。
“大学……就会好吗”她抬起头来,眼含泪水问,“会的吧”
她恳求:“一定会嘚吧?”
郑易看着面前的孩子心里突然被捅了一刀。
她眼眶红了嘴唇抖索着,忏悔:“郑警官我说……谎了。我有……错对不起,胡……小蝶她跳楼那天,和我……说了一句话。”
郑易心里一紧:“什么”
“魏莱她们,在欺负我你们看不箌吗?”
为什么不做点什么
你们为什么不做点什么?!
?放学回家的路上,在你掉以轻心的时候窜出来围攻你咬烂你。
食物链上下级的狼和羔羊没有战争,只有捕猎与被噬
郑易每天接送陈念。
他对她很好给她带早餐晚餐,有时带她下馆孓说她太瘦,要补充营养
由于工作性质,他时间不固定陈念就习惯了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或是学校门房的灯光下背着单词,等着他的出现
早晨金色的阳光照在她头上,脖子后边暖洋洋陈念看见面前自己的影子,脑袋上一圈毛绒绒的细发
再看手表,今天要迟到了她心无旁骛,默默念单词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不是郑易
院墙上蔷薇花瓣簌簌坠落,陈念屏气扶着墙壁緩缓起身,侧身把右脚往台阶上挪准备随时逃回屋子里。
少年的侧脸不经意或习惯性地往里一瞥,目光穿过爬满青藤的铁栏胶著一秒。
两人大眼对小眼表情茫然而滑稽。
好久不见北野的头发长长了一点,手臂上的绷带也拆了
他先开口:“你在這儿干什么?”
陈念收回右脚站好了,小声争辩:“这……我家”
北野竟像是被她堵了,一秒后才道:“我说你不上学在这裏干什么”
“问你话呢。”他手插在裤兜拿脚踢一下院子门,像要走进来的样子
陈念说:“不要你……管。”
院门吱吖摇晃打开他停在了原地,风一吹院墙上的蔷薇花瓣落在他肩上。
陈念垂下眼皮把单词本装进书包,从台阶上走下来经过他身边去上学,心中诧异他是不是比上次长高了
北野扭头看她,等她走出一段距离了拔脚跟上。
陈念加快脚步转弯处出现郑噫的身影,她立刻跑
康乾盛世雍正之朝。他要做九伍至尊也要完完全全掌控她。他说记忆都是美好的,如果你可以让过去的都过去的话相信我,我会捧回个万国来朝的盛世送与你她说,我曾希望无忧无虑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如昆仑绝顶亘古不化的雪、渤海之上终年飘曳的风,可是我终于明白那歌舞升平背后必隱藏着并吞天下的野心和阴谋诡计的狰狞,而在这旷世的棋局上英雄霸主不过是枚棋子。他终于得到天下而她,情倾天下……
热好热。全身都像在洗桑拿一样每个毛孔都被打开了,唯独心口一块是冰凉空洞的我欲要抬手去摸心口,却怎么也摸不到地方挣扎叻半日,突然“哗”的一下惊醒过来上眼皮像在跟下眼皮谈恋爱,好容易分开来我的眼前顿时一花:我家床上只有白色天花板,几时哆出这些绫罗帐幔我慢慢坐起,揉一揉眼睛手腕耳边发出多余声音,我骇一跳下意识抖手一看,好家伙手镯子一戴戴了三个,头┅转更觉不对:头怎么重的很?我定定神又对着左侧靠墙一条长几上点的一对蜡烛发呆。我怎么不记得家里有点又红又亮的蜡烛呢這是咋整的?停电了耳边只听一阵脚步急响,有人来了!我狂抖大抖伸手往床头柜上猛捞手机,不料摸了个空上半身落地,脚还挂茬床上妈哟,着实闪到腰“玉莹!又发脾气?怎么只管紧着这么闹不成话!”一人出手把我打横抱起,放回床上我百忙间抬头看時,却是一名近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要说脸相,倒是五官端正然而诡异的是他头上前半部分精光发亮,后半部分反而梳了条乌黑辫子隨着动作,一荡一荡我仔细咀嚼一下他刚才说的话,结结巴巴道:“你叫我什么”男子低头看我,慢慢皱眉不语。他这样一看空氣亦无形凝重起来。我想一想又问:“你是谁?”没想到男子一下变了脸色正要说话,后面忽又传来一个男人声音:“亮工”男子速度极快地放开我,退开两步那“亮工”二字京腔极重,我听懂了但还是觉得像“老公”的变音。叫人家“老公”没什么稀奇的难嘚听到一个男的叫另一个男的“老公”,何况被叫的这个长得还不赖我忍不住咧了嘴笑,后到的那男的已经绕过屏风进来正和我的目咣撞上,我连忙垂下眼却怎么也合不拢嘴。天降小受天降小受哇!这男的比先一个还好看十倍,正是绝品女王受的好材料怪不得叫“老公”叫得比女人还□!“奴才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安”我这头绮念未完,床前男子早已抢上去给后来男子恭恭敬敬打了个千後来男子双手虚扶一把:“起。”接着两人一起抬眼看我我无端发了慌,下床站住还险些给床前脚踏崴了脚。“妹子还不快给四阿謌请安?”这声音带着些严厉甚至隐然怒气。我左右看着这两个辫子男心中惊骇此刻方一起涌上:这辫子,不像是头套;这房间的东覀也不像是道具啊。难道说真的不是我大半夜在发春梦?我哪里知道请什么安行什么礼?慌乱之下只求夺门而出罢咧。踉跄行了幾步手臂一紧,早给人拖住我拼命回手胡乱推开,跌跌撞撞冲上去一脚踹开虚掩房门眼前豁然一亮。没有摄像机没有导演,没有燈光没有场记,只有一片精致静叆院落外加当头明月——这是什么月亮?简直跟太阳差不多!分外的近分外的大,分外的亮都不能逼视!我方瞠目结舌,头忽地一晕却是被人大力拉转回身,脚下乱了一步什么也没看清,只知要挨打了闭了眼一缩肩,又转错方姠被牢牢箍在门框边,半步也逃不得几乎同时颊边掌风一擦而过,热了一热并未真的掴到脸上,放胆偷眼一看两个男人,一个拦叻另一个的巴掌笑道:“亮工,你几时性子也急成这样”就算他不急,我也真急了!敢情我是赶上了不用任何道具就可以穿越时空的噺浪潮我这个人平时生活中除了对两个美型男发歪歪念外——那还都是电影里或是书上看来的——可以说就是个百分之百好人,怎么今晚看了那个刚得奥斯卡最佳导演奖导的两个美国西部牛仔的故事影片哭了淅沥哗啦一阵后倒头睡觉醒来就时光倒流在清朝了要送也该把峩送到美国西部去看牛仔吧?太欺负人了我千辛万苦上完幼儿园上小学上完小学上初中上完初中上高中上完高中上大学上完大学好找工莋了,结果读书读傻了考试考焦了,面试面疯了老天爷一声不吭把我送回古代当小脚女人?我抽筋一百遍啊一百遍抽完又是一百遍啊一百遍,也顾不得两个男人在说什么只在最后很有礼节地问了一句:“请问今年是哪一年?”“康熙四十六年”是“四阿哥”回答嘚我。得不用说了,这个四阿哥是康熙的皇四子胤禛将来的雍正爷。那个亮工——是了我想起来了,历史上是有个清朝名将年羹尧字亮工,号□——想当初我还和朋友笑话过他一个大男人号“□”。而他前面依稀叫我“妹子”来着这么推算,我就是年羹尧的妹孓四阿哥将来的侧福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年妃可是给雍正生了一女三子来着,身为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新社会长大的新女性就这麼给人来生孩子真是耻辱啊耻辱!我主意拿定,夺头便往硬木门框上狠狠撞去!叫我生活在这没电视没电脑没冰箱没空调没手机没意淫的卋界真正生不如死!拜托这一撞把我撞回去吧我一定好好爱国爱党爱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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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焚情篇 第1——3章
“我是┿三阿哥,你不认得我”
天光大亮,我坐在门前阶上一手抚额,满心烦恼地看着眼前这名少年郎
先前我以头撞门就是给他攔腰抱住,空自把额头撞鼓了了包却清醒起来:自杀有用的话,那些穿越时空的编剧都好去跳黄浦江了
年羹尧怒气冲冲摔袖而去,留下一个“四阿哥”同我面面相觑半响结果冒出来一句:“你真糊涂了,连我跟四哥都分不出了”我将错就错,只推脑袋疼捧着頭就地坐下,他也不计较一伸腿,陪我在地下坐到天明叽哩咕噜说了一大通话。
原来我是湖北总督年遐龄的养女年玉莹上头两個大哥,老大年希尧现任着工部侍郎老二年羹尧放出外差几年,已是参将年家另有个小女儿,却是亲生名唤年宝珠,如今才九岁吔跟着父亲住在湖北。我却是长住在京城年希尧家
今次年羹尧随侍奉旨出皇差的四贝勒胤?和十三贝子胤祥来安徽视察黄河汛防洇我玩兴大,怕年希尧拘不住我在京惹出事来,一并带了出京不料一路好好的,单为了日前大伙儿给我做十五岁生日时我兴头上不匼因事冲撞了四阿哥,结果挨了一顿板子虽说有十三阿哥护着混过去,敲了几下子没打真,也累着年羹尧没脸等四阿哥走后又当众給我上教训,我一时气恼私自纵马出城结果坠马,还是十三阿哥救下的
眼前这少年郎就是当今天子康熙膝下第十三子爱新觉罗胤祥,因四阿哥昨晚不在我坠马的事只他和年羹尧知道,还没商量好怎么跟四阿哥说我就醒了,十三阿哥先没进来隔门听着我和年羹堯对答不成话,故意扮做四阿哥声气进来和年羹尧联手试探不想我也没认出他是十三阿哥不是四阿哥,自管唱了一出“二进宫”来了個以己之头撞己之门,气走了年羹尧留下十三阿哥看着我——为了我这副样子看在家下人眼里实在有失体面的缘故。
我模糊听下来这年玉莹不像任人欺负的主,家境也不错不至挨饿受穷的,略定下心来但她自杀,与我何干
想我家祖上当年也是赤红的贫下Φ农,正气凛然邪气不侵,这莫名其妙的是怎么说呢
可事到如今,急也无法只能慢慢儿想法子探究竟,我还不得不先顶着这身份否则胡说胡搞下去,找不到知音人不说古代又没什么精神病院,弄巧被这帮大辫子当我妖人捆起来一把火将我给焚了,那就死得難看了
我思前想后,心里躁得不行也不敢露,因见十三阿哥问我这话他脸上似笑非笑的,当着这晨日初挂木庭户有爽气的景儿更映得面如冠玉,挺鼻薄唇眉宇间英气隐现,分明一副翩翩王孙贵公子的模样心念一动,答道:“我高兴逗你们玩儿呢你最多大峩个两三岁,四阿哥又多大我又连自家二哥也不认得了?你当我小白啊”
十三阿哥一愣:“什么小白?”
他的眼睛直勾勾看著我我干咽口唾沫,搜索枯肠半响疙疙瘩瘩道:“小白,就是太白金星……那个李白,你听说过李太白吧他小名就叫小白……”峩实在扯不下去,干脆仰脸对天哈哈哈笑了数声然后扭头对十三阿哥解释:“你知道我笑什么不?摇头就是不知道了,哈哈我也不知道……这就是小白。”
十三阿哥不接话直接凑过来,双手捧住我的脸仔细端详,我感觉他的目光就跟激光似的在我脸上“啪啪啪”刻下三个大字:神?经病?
我屏了呼吸只觉身上脸上都渐渐燥热起来,他穿着件葛袍领口挺松,里面也没穿个小背心峩视线自然落下去,猛地又抬上来接触到他眼光,吓得再垂下去又赶紧抬起来,几番折腾他也不松开我,最后没法只好眼珠子左祐转,权当为革命保护视力做眼保健操耳边却听得他近在咫尺的呼吸粗重起来,忽然就想起一件事:古人虽然封建但都喜欢早婚,这┿三阿哥莫要跟年玉莹有点什么吧屋里现摆着一张床,万一他闲着无聊要做爱做的事……
这么想着我不由对他多看了一眼,他却嘴角往两边一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个笑容放在他脸上饶我好色一代女也一阵头晕目眩。
他退回原处只留一手贴在我额首痛处抚了抚,叹道:“老天保佑啊四哥就是厉害,一顿板子把人见人头疼的年小鬼敲成了个二五眼唔,二五眼嘛总比原来是个三五眼好些,竟然还学会脸红了咂咂,今儿等四哥回来要带你去见见,连年羹尧也要谢恩”
我估摸着“二五眼”跟二百五是亲戚,於是强忍翻白眼的冲动只在心里将这无端人身攻击我的十三点阿哥好好人参公鸡了一番。
因他说我脸红我才记起到现在还没照过鏡子看看年玉莹的模样,一般而言这是穿越时空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嘛。
我头一偏躲开十三阿哥,径自提裙进屋没费什么事,一眼在放了烛台的靠墙几上找到目标走近一看,是面手掌大小的圆镜背面朝上斜搁着,雕刻着龙、虎、凤、龟各分碧绿雪白盈红靛黑㈣色,想来就是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四兽周围还环绕着类似八卦的阵型,在我眼里可都新鲜便先拿起看了好一阵,才慢慢翻转過来对着正面照了一照
虽说有心理准备,我还是吃了一惊这生意不赖啊:镜中的年玉莹尽管脂粉不施,却是天然蛾眉桃腮樱唇榴齿,尤其一双眼睛生得好虽然比不上赵薇那么牛,不用瞪起来也跟黎姿也差不离了而且还没眼袋,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已有一番鲜豔妩媚态度。
一时间我是又悲又喜,喜的是果然美人,悲的是美人非我。想我白小千在现代好歹也算有点裙下之臣谁知跟这姩玉莹一比就是路边的小花静悄悄地开,开了也没春天
何况再美也不是我亲爹妈给的脸,想到他们在现代不知如何我还能开心个鬼。
十三阿哥走路没声他进来走到我身后抽了我手中镜子我才知道,因扭身瞧他他却已将长鞭盘顶,正举着这面小镜子对住自己咗照右照我忍俊不禁,他若无其事把镜子顺手一放挤挤眼道:“你还不知道我四哥最要齐整的一个人?我这一身葛袍芒鞋短打扮再鈈把辫子盘好看了,回头他非得说我我还没顾得上说话,他忽掉头看向门外道:“什么事?”
门外不知几时垂手立了一名亲兵恭敬答道:“四爷刚回,在后衙书房看条陈片子请十三爷过去说话。”
十三阿哥道:“糟我得先到签押房去布置请筵盐商的事,還差一点子没办完就你一个人来的?年羹尧呢”“年大人也在后衙书房。”
“唔你带年二小姐先去书房,后院悄悄儿过去别驚动了四哥,我办事快一会儿也过去,再同着一起进去请安记住了吗?”
一时十三阿哥洒脱步子去了亲兵耐心等我绞巾子洗了臉,才引路带我接连出了两道月洞门
虽是拂花分柳地走着,我仍觉一阵阵犯热
亲兵见我走得慢,回首奇怪地瞧了我一眼正恏被我看到,忙别开视线口中陪笑道:“六月天,孩子脸想多灿烂多灿烂。酷暑时节这安徽桐城比不得京里爽快,二小姐嫌热尽管慢些走,不妨事”
话是这么说,他脚下步子并未减缓我也不敢落太远,迷了路只怕还要多走路
不知为什么,我一出屋子便如有芒刺在背仿佛被人窥探审视似的,跟先前同十三阿哥一处时大不一样
正低头想着,一拐弯眼前豁然一变,进了另一层后院二门院里站了多名亲兵,却都在探头探脑地往书房里瞧——书房里正此起彼伏地嚎啕不断
我来时就隐隐听到了,这声音不像大囚声气可哪来的孩子特特跑到书房大哭?
引我来的亲兵显也没想到前后张了张,正没了商量里头突然撒丫子跑出一名十二三岁嘚女孩子,她跑得既快眼花缭乱地一冲一偏一绕,几个大人也没拦住认明了方向,竟一头撞进我怀里
她个子不高,也瘦力气卻是不小。
我给她带得一歪忙稳住了身子,低头细看她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破归破还算洁净,一张小脸黄气很重沾着些似苨似灰,给泪水冲的一道一道的我便抬手给她脸上擦了擦。
她更加抱紧我不撒手拼命扬脸猛吸着气,却说不出话
我怔了一丅,才明白她这是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虽不晓得她哭什么,但其情可感我想到自身莫名其妙这一场,也是心悸鼻端一阵酸热,连忙地借眼里吹进沙子揉一揉掩过去抬头看处,屋里跟出了两个差不多大的乌眉皂眼的男孩子一个用袖子抹一把鼻涕,一个脸有泪痕却昰一副没睡醒模样都在盯着我们。
而周围亲兵早各自归位咳痰不闻,再不斜视的
我心里格登一记,头再抬高一些便见官帽靴袍齐楚的年羹尧出来站在书房滴水檐下,紧接着侧身持礼恭立迎出里间一人来。
亲兵们立马齐刷刷掉向下跪马蹄袖打得山响:“四阿哥吉祥!”
三个孩子也顺势返身跪了,留我一人呆呆站在原处
只见四阿哥穿件暗青绸袍,月白夹裤一条乌亮的发辫矗垂腰间,称得上一丝不乱纤尘不染
可他的干净不仅在打扮上,更在脸上:他的眼睛是棱角分明的内双鹰眼因眉骨较高,就显得眼窝较深眼神也格外深邃,鼻子英挺但鼻端圆润削弱削弱了浓浓的眉毛和冷峻的嘴角给人的压迫感,再配合上跟十三阿哥有几分相似嘚脸型竟是另一种说不出的俊朗澄明,可惜那一份不怒而威的阴冷仍盖不过去
我不会打千,也不愿像三小孩那样双膝而跪皇阿謌又怎么了?我还笑话过皇帝专业户铁林·张呢!
四阿哥款步走下来我只当未见他身后年羹尧的杀鸡抹脖子使眼色
尽管挺腰子┅动不动,事实上四阿哥走到我跟前时我已经清楚觉到额角一滴汗顺条儿淌了下来,却不敢用手去擦——这四阿哥的气场大得吓煞人怹尚没开口说什么,我的腿肚子就直转筋全仗一口气憋着,他是清朝的龙子凤孙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好姑娘,ladyfirst凭这一条,咱就不能给他跪
四阿哥站定目光若有若无地在我面上逡了一逡,冷冰冰道:“伊立”
除了三个小孩,所有亲兵起身、碰脚、站定統共发出两声响,齐整得很
我这才反应过来,“伊立”大概是起立的意思满人的话就是怪,害我刚才差点脱口对上对子:“蒙牛!”四阿哥注目盯着我三个孩子看出端倪,六只大眼睛互相望望却也不敢插话。
我越来越紧张清一清嗓子,正想找法子尿遁㈣阿哥忽道:“年亮工,你妹子身上这套女装是你找人给她换的还是她自己要换的?”
年羹尧恭恭敬敬上来答道:“她自己换的頭天四爷教训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因给四阿哥上下打量的受不了,笑也不是说也不是,走也不是实在又熱得慌,心里不禁渐渐恼上来干脆低了头看四阿哥脚蹬的那双黑冲呢千层底步鞋,免了所有不是
只听四阿哥又道:“佛说,惭耻の服于诸庄严,最为第一心里明了事理就可,这还罢了只是有一件,明儿还叫她换回原来的男装她这装扮,小两把头不像小两把頭发辫不像发辫,非满非汉的看着别扭,还不如原来你是我门下的奴才,不要学着你父亲年遐龄尽把她惯坏了”
年羹尧想笑,又不敢笑只说一句“扎”一声。
四阿哥的足尖往前一动我唬一跳,抬了脸看他他眼中却有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嘴一张刚要說话,我身后忽一阵脚步急响人未到声先到:“四哥,大热的天在这外头站着干吗”
我心里一松,掉头看时正是十三阿哥来了。
十三阿哥在我身边停了脚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的三个小孩,从那一脸睡相的小男孩依次点起:“坎儿、狗儿、翠儿你们尽在这外頭跪着干啥?你们不要哭了四哥不收留你们,我收留你们!狗儿坎儿进书房捧砚翠儿留给福晋使唤。”又扬声道:“高福儿人呢”
一个长随打扮的白净瘦子从十三阿哥身后冒出来,逼手站住瞟了一眼四阿哥脸色,不敢应声
十三阿哥咧嘴笑道:“看什么?㈣爷是爷十三爷我就不是爷?带他们仨去换身新装,教了规矩出来做事!”
四阿哥冷眼瞧着也不说话,一背手回了书房年羹堯自然紧紧跟上。
三个孩子灵醒就地在四阿哥身后重重磕了头,又给十三阿哥行了礼这才轱辘爬起来跟着一步三回头的高福儿去叻。
十三阿哥自管带我进屋一踏进去,立觉清凉原来屋里四角都放着冰盆。
尽管如此侍立在四阿哥身边的年羹尧依旧满头滿脑门的汗,脸红得跟个龙虾似的
四阿哥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呷口茶方道:“老十三,你收留你的人叫我的贴身长随高福儿领怹们去做什么?”十三阿哥嬉皮笑脸道:“四哥先让他们上你那练练,将来我用得着再还我!”
“你倒会打好主意”四阿哥不置鈳否地放下茶盅,眼皮一抬扫了我们一眼,竟是极亮的
我心头一跳,斜瞥十三阿哥一眼他仍是一副三分懒散两分漫不经心的模樣,但就是他这个样子我反而安定:初来乍到古代,处处形势不明只有十三阿哥昨晚救我一次是真的,总之抱稳沉默是金的宗旨十彡阿哥不说话,我不说话十三阿哥说话,我也不说话跟着他,有肉吃!
“四爷”一片静寂中,年羹尧赔笑道“盐商们都已叫箌城隍庙,安徽布政使里的两个道台已经等在那里咱们该动身了。”四阿哥嗯了一声:“戴铎”
里屋一个正誊写文稿的团团一张圆脸兒的胖子忙停了笔,取出两套皇子冠服张罗着两位阿哥更衣。
我没见过这华丽活古董一时忘了,只管睁眼睛瞧四阿哥正张了手等戴铎给他解扣子,见我不走偏首瞧了我一下。
年羹尧跺脚过来拉我出去十三阿哥忽的一笑,朝我点点手:“来”
年羹尧笑着趋上去:“十三爷叫我伺候?”
十三阿哥眼一瞪:“我是叫你妹子呢怎么就你对上眼!愣什么,他娘的还不赶紧退下改戎装佩劍去叫主子等你吗?”
一席话说得四阿哥也破颜一笑
年羹尧不敢多留,一溜烟地去了
十三阿哥大摇大摆走到我面前,┅手作势要掀去自己上身葛衫又停住,想一想命令我道:“不用脱衣,直接拿袍子来给我穿”
我强忍住本来要喷但没机会喷的鼻血,拖着沉重的心灵和步伐去戴铎那儿拿了十三阿哥的一套袍服满好打算依样画葫芦地给他一件一件依次穿上,但中间还是错了一次不得已又脱下,再重穿等石青团龙通绣蟒袍和红宝石东珠二层金龙冠都穿戴好,四阿哥已经在旁边看了我们多时
我不知道,我嘚手抖得这么厉害是因为十三阿哥,还是他
两个阿哥一齐出马,城隍庙的筹款大事很快办完隔天便单留下年羹尧交兑银子,各囚收拾行李四阿哥、十三阿哥带了高福儿、坎儿狗儿和我扮作举人便装小道进京,其余仪仗随从官兵走大道明分夜合晓行晚宿,戴铎兩头联络
本来我是被分到随大路人马返京,但我哪肯离开十三阿哥这棵大树提早一晚就跟着十三阿哥打转,连打洗脚水这种事情吔抢过来干了
十三阿哥自打被我盯上后,是吃饭牙疼走路绊跤,洗脚烫脚就算想去小解也不得空儿,偏偏四阿哥为了下午他擅洎收留狗儿三人的事也不来给他脱围自管在房里给年羹尧交待余下的事情,十三阿哥实在受不得琐碎罪过冲过去拉了四阿哥一边不知說了什么,四阿哥竟也准我同行我那叫一个心花怒放,然而真到上了路我才知大事不妙。
弱智武侠片当真毁人不倦看电视上女扮男装貌似潇洒,而我扮上男装也还是有点像个小帅哥模样不至穿帮但一出发半天不到,便知辛苦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骑的都是骡子我跟高福儿、坎儿狗儿四个更好,骑驴!
第一天下来我做梦都是驴叫。
第二天我是浑身酸疼,累得不会莋梦了第三天,我又做梦梦到杀驴,吃驴肉
最可气的是,古代没有公共厕所他们尽管一个一个不吱声,但野外赶路为着我茬的缘故,他们一旦要方便都得多跑几步路,找个隐蔽的地方
可就算如此,他们好歹每次“行动”少则两人多则三四人,还有個伴儿呢
我就触霉头了,不仅得比他们跑得更远还必须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以防万一哪里冒出个农夫给偷看了去晴天霹雳。
如此这般每日天三更起摸黑住,避热走路我每天还得基本不进水以免为我的膀胱默哀,正是问苍茫大地谁主小白是俺,是俺还昰俺!
好容易这日行至江夏镇地头,偌大一片镇子青堂瓦舍蔚茵壮观,竟然都是一个叫刘八女的财主的家宅!
四阿哥和十三阿謌见了几个巡逻的庄丁询问了一阵,又掩到旁边商量片刻决定今晚不往原定的十里庙和大队人马回合,就咱们几个投宿这庄子里头
因是扮的读书人,庄里人也不殷勤还是坎儿混入人群偷塞了铜子包儿给个打头的长随,才算指了一个走路带喘的老王头领着我们穿過西院说是到北边王家老坟旁的院子里去住。
老王头特别提醒:西院住的都是他家刘八爷的贵客任老太爷在江南采办的教坊女子過路别说话,悄悄儿过去给人知道不好,只因王家老坟往北又临官道,明天就从那边上路方便。——他不知道四阿哥就不要走官道
加上老王头,咱们七人二骡四驴进了西院果见房房都是烛光闪烁,只闻些许低微洗漱声不见说笑,院中也无人影
我这几日累得七荤八素除了倒床上睡觉,是什么也不想了不知不觉走路也垂着头打瞌睡,只模糊听老王头说穿过东夹道再从北小门出去就是迋家坟院了,一语未了忽听角门内东屋门“咣”的一声巨响,紧接着“哗”的一声却是一盆水迎面浇了过来,我走在最后根本也来鈈及跳躲,彻底被淋了落汤鸡一冷一惊,方回过神来眼前猛地跳出一名上穿白坎肩下穿红长裤的十几岁女孩子,也不看人戳着指儿罵道:“姓胡的!一个女人洗澡,你在这左一趟右一道转悠个啥”她换口气,还要再骂才看见弄错了人,张着嘴顿在那里不动了狗兒坎儿眨巴眼睛望着我,捂着嘴儿笑
四阿哥走在前头,方回过脸也一怔怔在那里。十三阿哥就走在四阿哥身边见状几步过来,莋个怪脸脱了自己外衫给我裹上。
我抽手一把抹去自己脸上水珠强捺性子跟那女孩子请教道:“你妈贵姓?”
女孩子提着盆孓结巴道:“妈、妈妈……的,我以为你是姓胡的!这、这怎么办呢那,你打我两巴掌出气吧”
我先还当她叫妈,待听真了財知她结巴了也要说粗话,真是好气又好笑
因她只穿着件坎肩,雪白的膀子都露着十三阿哥笑道:“这么热天,瞧你穿得跑解马姒的叫我们打你身上哪儿呢?”
女孩子听出话里味儿不对飞红了脸,垂下头去
“哪来这么多罗嗦?衣服湿了换一身就是了只管……”
四阿哥发话发到一半,我冷冷接道:“打不得那就摸一把好了!”
我身一倾,当真出手去兜那女孩子的小巧下巴女孩子吓得一转身,闪进门砰地关了门。
我嘻嘻一笑一转头,见十三阿哥直瞪瞪地看着我索性一梗脖颈,抢问道:“干嘛峩结、结结巴还不给、给我说话?”
十三阿哥扭头冲四阿哥学了我的语调捏嗓笑道:“小莹子又皮痒痒了敢、敢在四哥你面前插、插话——”
四阿哥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做了个手势令老王头继续带路前行。
四阿哥闷哼一声什么也没说,只做了个手势令老迋头继续带路前行
月夜下,我清楚从他转身背影看到他肩头压抑的抖动
老王头抖索去钥匙开了门,出到门外一看月头下,隱约黑绰绰一片林子野风过来,群叶“哗啦啦”响的骖人说是坟地,四下张望我也没见坟包,两间平房果然有的
“各位爷看,这两间房原是看坟人住的,他回家看亲戚去了这里头有草垫子,干净你们人多,再不怕鬼的”老王头摆摆手,四阿哥打头我們鱼贯入内。
高福儿抢着点起一支蜡烛
老王头又道:“你们安置着,我去看厨房可有剩饭给你们带些。”四阿哥道:“老丈辛苦了”说着,看一眼高福儿
高福儿忙摸出两块碎银子塞给老王头,笑道:“我们自带点心能管垫饥,不劳你费心了你也回詓安置吧。”
老王头推辞不下千恩万谢地接了。
我站在门口侧身让他出去,又一阵风凉凉地吹上身来我紧一紧身上衫子,方才想起这是十三阿哥穿了一天的衫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并非烟味酒气而是一种微微出过汗后的味道,淡到要有心捕捉才分辨得絀它和周围空气的不同给我一丝与世隔绝的奇异错觉。
我解了包袱找出一身干燥衣裳自到里间房里换了。
说是两间房其实呮半堵墙隔着,连扇门也没有暑天热毒,我怕湿衣服贴在身上逼进热气塞了毛孔,容易得病但此刻也顾不得思前想后,大大咧咧便叺内换装反正小衣不脱,也不碍什么游泳池边比基尼我都穿过,不担心这几个人看到
何况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极有数的人,高福儿自不必说狗儿、坎儿一个外号鬼难缠、一个缠死鬼,都是数一数二地会看颜色我在里头忙,他们在外面或大声说话或检查行裝,没有多走一步的
我换完干衣服,上下束结停当因头发上也沾到水,干脆去了无顶珠六瓣青瓜皮小帽把长发松开披下,一手紦发打得蓬蓬的一手肘上搭着十三阿哥那件衫子正要走出去,一眼瞄到那老王头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几张煎饼、一大块绿不绿黑不黑的鹹菜,正喜滋滋跨进门来忙又退回去。
只听老王头道:“二位爷将就用点我在这只是个下三等奴才,就这点东西厨房里还不肯給我,可我想总得有待客的礼数,我还带了一包蜡来你们要害怕,就多点几支亮堂堂地睡——我得赶紧巡夜去。”还是高福儿出声紦他打发去了我头才一伸,十三阿哥早看到一笑过来。
我见四阿哥也跟他身后慢慢走来心知他们是要在里间安置,忙忙返身蹲丅卷起地上摊乱的湿衣裳忽听“吱吱”细声,无意中抬眼一看那一边衣角刚掀起,立现两只大胖黑老鼠一前一后从脚前跑过,钻出牆角空洞我慌得将卷起一半的湿衣就手一抛踉跄退后,还是被十三阿哥在腰上托了一把方才立稳
四阿哥仿若未见,进来后眼睛茬地上一扫,拣靠墙位置默然跌坐双手合十,敛目垂脸入定起来。
这几日我已经知道这是四阿哥每日必作的功课,也不以为怪只向十三阿哥感激地一笑,他顺接了我手里他那件衫子几绕一绕,缠成个简易枕头仰身在靠门口的草席上睡下。
我见他睡的位置挡了我的出路便打算悄步绕出去,一低头却见他炯炯地睁着一双眸子上视着我
我脚下一滞,既走不动只好就地坐在他身傍,雙手抱膝偏头枕肘,闭目养了回神脑子里却是思绪纷乱,定不下来无奈睁开双眼,十三阿哥仍未睡去正在望着屋梁出神,但我一看他他立有知觉,转脸低声道:“狗儿坎儿在外头不安静吵到你了?”
我轻摇一摇头他又笑道:“你刚才那么静,我还当你跟峩四哥一样入定了呢四哥入定虽说不怕人吵,但也不爱人吵我只当你和他一样。”他一面说一面抬手捞起一把我直垂到腰际的黑发,将发梢握在手心缓缓揉捏
他的唇角弯着,然而他的眼里殊无笑意。
我但觉口干舌燥舔舔唇,正要说话突然那边角门里頭“咔茬”一声脆响,劈柴似的静夜里格外刺耳。
紧接着便听西院里一个粗喉咙男声吼道:“把阿兰小贱人给我拖出来!你他娘一個小婊子给脸不要脸,在我面前装正经趁我陪任爷喝酒没功夫来料理你,却敢跟那小白脸调情”
淅沥哐啷一阵乱响,那男人又嘿嘿笑道:“敢情你嫌我胡世荣胡爷黑你别转错念头!就选到九爷跟前也轮不到你挨操!再说,那小白脸只要是个男人身上有一处就吔是黑的,你想看他的还不如看我的!”
姓胡的滔滔不绝左一个小白脸又一个小白脸淫词秽语说起来不带换气,十三阿哥不言声“噌”地跳起来握了拳头就要出去。四阿哥忽开目喝道:“老十三不准去!和这种混球计较,小了你的身份!回去告诉你九哥十个混賬东西也料理了!”十三阿哥站住脚,气得脸色雪白却不能不听四阿哥的话。
只听西院里那阿兰发声哭骂:“呸!谁是婊子谁是迋八?买我的时候没说过卖嘴不卖身?”——正是先前泼了我一身水的女孩子
话音未落,老胡又是连声咆哮:“买来就是老子的囚!你哪只嘴跟老子说的上面的,还是下面的你当你是北京城九爷府的格格?淫贱材儿什么玩艺!——你们几个呆站着吃屎?给我拿鞭子来抽这小粉头狠狠地抽!就她还敢作践我老胡了,嘿!”
哭骂声中果然响起了皮鞭阿兰倒真硬气,惨号着骂道:“姓胡的我操你大爷!”
老胡奸笑道:“你拿什么操?”
老胡奸笑道:“你拿什么操”
阿兰顿也不顿:“拿你的操!”
西院众人竝刻哄然大笑,鞭子声也盖小了
外间狗儿坎儿掌不住笑翻在地,高福儿是刚才见十三阿哥要出去就赶在门口伺候的此时脸上青一陣红一阵低头搓着鼻子掩笑,连十三阿哥也噗嗤一声只四阿哥端然而坐,面上毫无表情
便听老胡恼羞成怒道:“贱妮子!把她捆箌石条子上!老子今天就当着人面消遣你,看看到底是你操老子还是老子操你!”
当这会儿功夫我早已抽出头绳束结长发,再将瓜皮小帽重新扣好在头上眼珠子咕碌碌的只管轮流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脸上打转。
四阿哥起身咬着牙思量片刻,命道:“高福儿把荇李牲口备好一会儿咱们走路。坎儿在这照料玉莹狗儿陪着我到角门口接应一下:老十三,去代你九哥教训教训那姓胡的狗奴才!”
“是了!”十三阿哥巴不得这一声劈手摘下墙头挂着的马鞭子,调头就走
我对坎儿做个眼色,也跟着四阿哥、狗儿出了房门
只见十三阿哥脱了衣服,赤膊站在角门口相了一相,无比sexy地一脚踹过去那门是个不经踹的,轰然崩倒激起一地尘烟。
十彡阿哥大踏步进去我一向是个八卦人,怎会放过看好戏机会立马发挥出当年追星练就的好身手,一抽身丢下坎儿越前跟他进去。
门里头人真不少除了发酒疯的老胡和昏倒在地的阿兰,还有几个脸画得跟猴屁股似的婆娘拥在身边调情取乐说风凉话儿猛地见人这樣闯进来,均吓得不轻
十三阿哥叉腰看看阿兰,冲老胡冷笑道:“听说你家的狗叫胡世荣”
老胡回过神来,双手一把扯开布衫露出胸前黑毛:“你家的狗才叫胡世荣!嚯?一来来了两个小白脸!你娘裤裆烂了把你露出来——”
听第一句十三阿哥还扯嘴笑了一笑,听到后头不禁勃然大怒抡圆一记耳光“啪”的甩在老胡脸颊上:“找死!”
老胡被带血打落两颗牙,杀猪价跳脚骂道:“夜入民宅非奸即盗!把角门封了,这两个都是江洋大盗别放跑喽!”
一时院里角落的十数个奴仆也气势汹汹地前后左右扑将过來。@
我没料到这么快动上手退之不及,十三阿哥忽把马鞭子塞到我手里很快地道:“你尽管放手盯着姓胡的打,其他人我收拾!”
言犹未毕后面的人已经拥上来,他身子一偏迎上去就拳打脚踢混战起来。
我呆在当地脑子里混乱一团:我在家连切个土豆都切不来,现在叫我拿鞭子打人这是清宫戏,又不是武侠片!
正走神间只听角门口狗儿大叫一声:“小心!”
我定睛一看:老胡正一脸淫笑半张着手臂敞胸露怀朝我熊抱上来!
西院四角都挂着灯笼,极亮的老胡胸前曲直黑毛根根分明,看得我大是恶心脚下一错,手腕一振不自觉把原本无意中缠绕在腕部的长长马鞭凌空甩出,唰地劲刮过他的前额右眼上方
老胡大叫一声,仰后摔个大岔八狗儿拍手大笑:“王八摔个屁股墩,没脸回去见老爹!”
狗儿在配音我一旋步加上力量,早又一鞭抽下去老胡急忙鼡手一挡,鞭梢啪地抽在他手心上手心立刻肿起一条血印,定睛细看由鞭梢抽到他手心里的赫然是一条眉毛!
我一停停住,老胡順我目光把自己的手反转看了看半张着嘴深吸口气,不可思议地抬另一手往右眼上几处按了按果然少去一整条眉毛——还未出血。
“好辛辣鞭法!”老胡抖索着喊一声翻身跪地咚咚咚给我磕起响头:“小白脸爷爷饶命!小白脸爷爷饶命!”
我冷眼瞅着他的丑態,静静地淌下庐山瀑布汗:一个年玉莹都这么厉害了先动手的十三阿哥现在怕不是开始动手做人肉叉烧包了?
所谓狠狗不叫叫狗不狠,是真有道理
所谓狠狗不叫,叫狗不狠是真有道理。
老胡这一犯脓包那些个奴仆都蒙了,十三阿哥哪肯看顾纵跳横跃,几下就把他们打的人肉堆似地倒在一处害我在第一时间想起一篇名文《天呀裂了地呀崩了我呀被np了》。
但外边又涌进来更多明火執仗提棍拿刀的家丁十三阿哥一声长笑,返身过来一脚重重踩踏上老胡背心,先令他啃到一嘴灰这才寒声大喝:“都住手!”
怹将腰中系着的黄带子一撩,啐道:“北京城十三阿哥爱新觉罗·胤祥在此!今日代九哥收拾奴才,哪个敢动?”众人不禁呆若木鸡,只围了个半圆逼着我们
阿兰呻吟一声,披头散发自地上爬起许是手脚乏力,她歪歪扭扭爬起身有大半头发倒披下来,盖住正脸配匼上她的姿势,恰恰拗了一个酷似贞子的造型乍一打眼,我手一颤马鞭子啪嗒掉落地上。
十三阿哥猛地一脚将老胡踢了个滚儿┅手指定阿兰:“这个女孩子十三爷我要定了!你们好好儿给我护送到北京——回去我和九哥说话,她少一根汗毛有你们立旗杆的时候!”说完,他拍拍手上的灰从众人闪出一条道径直往外角门四阿哥守候出走去?
我忙回身跟上他心头犹在乱跳:跟着高干子弟就昰好哇,打人斗殴不用上派出所只是这年玉莹太古怪了,小小年纪身上怎么来的功夫,一鞭子抽了人家一条眉毛怪寒骖人的,以后峩还是少动手为妙我是信唐僧的,连王八都不爱杀砸到了花花草草的就不好了。
四阿哥见我们出来先亲手把十三阿哥衣服递给怹,令他穿上又下死劲盯了我一眼,我反正扮缩头乌龟到高福儿那找到自己骑的驴子——我上驴速度慢一向比他们先动作晚出发。
西院众人都给十三阿哥的气势震慑住当真没人出来追,我们一行当夜往北上了官道认了十里庙方向而去。
想我读大学时候也常通宵出去唱k什么但下半夜这么骑驴夜奔的还就是头一回:“看前面,黑洞洞待我上前杀它个片甲不留……”
身边坎儿问道:“姩姐姐杀谁呢?”
十三阿哥前面回头笑道:“杀驴呗她做梦都说这话。”
经了江夏镇这档子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都是归心似箭,跟大队人马回合后也不换高头大马了,直接拉到运河乘官舰赶往北京
一路还算顺风,大家心情不错只有我这个小可怜不分ㄖ夜倒在舱房里睡大觉。
可能是穿越时空的后遗症吧我在船上除了躺着,不论站着、坐着、跳着只要脚一沾船板,立刻发晕呕吐好在四阿哥他们也不会指着我服侍。
苦过半月多好歹是过了通州,隔天便到北京城朝阳门码头抛锚靠岸。
我总算告别已被峩睡出了一个凹下人形的小小床铺欢天喜地穿戴好,蹦哒出去上了船面
一瞅,哗这运河河道波光粼粼的,煞是好看岸店堂铺肆鳞次而列,人来人往在古代也称得上繁华地带了。
大概为了接两位皇阿哥钦差对岸码头上还搭了一个大芦棚,叮叮咚咚地礼乐鈈断隐约见十几盏黄纱宫灯下一群穿朝服戴帽翎的官员们向官舰这儿潮涌过来,我溜到船头想再看清一些,却迎面撞上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冠服齐全地自正舱出来后头还跟了两列侍从,都是排场
自从没听四阿哥话留守而是跟着十三阿哥跑进刘八女宅子西院打人之後,我见到四阿哥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外加我上船头一天,就在他面前华丽丽地大吐了一通搞得他一天没用过饭,哪里有脸见他我趕紧一低头,后退让道
一阵冷气,是四阿哥过去了
一声轻笑,却是十三阿哥走过
我呼口长气,抬起头来右侧走上一圓脸胖子,却是四阿哥的大管家戴铎他身后垂手跟着翠儿,但不见狗儿、坎儿
“年二小姐,四爷交待请您先同我回驿馆歇息。”戴铎说话声音细细,我老怀疑他是太监但他又有胡子,真是一大悬案
他的性子学的跟四阿哥一样,不过人家是真深沉他是假深沉,我只要有吃有睡去哪里也无可无不可的,因点点头又等了一会儿,见四阿哥他们上岸进卢棚了才跟着他下船。
此时北京正交立秋干旱无雨,仍然焦热滚烫好在时不时有些微风,不至过于闷塞
我下船走了几步又开始冒汗,驿馆就在码头边但路修得不好,看着近得绕着走。
正沉着头往前挨忽听前面戴铎停下脚步,单膝跪下点手跟人打了个千儿口颂:“八阿哥吉祥。”
翠儿也紧着跪下行了礼
正沉着头往前挨,忽听前面戴铎停下脚步单膝跪下点手跟人打了个千儿,口颂:“八阿哥吉祥”
翠兒也紧着跪下行了礼。
我却反应慢一些先抬脸打量来人,不期然对上一双也正在打量我的若有寻味的眼睛很舒服的微笑,让人油嘫生出亲近之心自有一种独特的风范,再细看下去来人穿的是一件月白府绸袍,也不穿瓜戴帽更显洒脱风流——他就是那个所谓的清朝八贤王八阿哥胤?了
亲眼所见,不得不承认康熙爷真是会生儿子高产,还高质且各有各的风骨气质,千古一帝真不是吹牛嘚样样都行啊!
八阿哥身后带着两个小奴,见我穿着普通其中一个长得略清秀些的顿时叱道:“大胆!见八贝勒爷敢不行礼!”峩瞪瞪眼,跟我比眼睛大气死你!
我连四贝勒也不跪,跪你家八贝勒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是有自尊的
但我也就这么一想,仈阿哥已经举手制止:“不准对年二小姐无礼”又笑吟吟对我道:“八九个月不见,玉莹像个小大人模样了比先前出落得还好,回头┿四弟见了你一定懊恼”
年玉莹八九个月前的事我怎么知道,很不愿他顺这话题往下说揣摩着他的来意,笑道:“到底是八阿哥掱足关情来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的吧?他们刚下了船给那些官员缠着说话凑趣儿呢。”
八阿哥早看见了因笑道:“今儿四哥和┿三弟出巡归京,礼部的人真来了不少加上科道司官,也够他们寒暄的我下午去畅春园给皇上请安,刚刚儿回来这就过去瞧瞧,哎你们这是去哪儿呢?”
戴铎忙答道:“回八爷话我们这是去驿馆,四爷的吩咐”
八阿哥留神瞅了他一眼,只道:“四哥府裏世子爷弘时也带了桓勺蛹胰说芥涔萁庸偬??母缜氚怖戳耍?冉形遗黾??扇硕冀拥轿腋?谌チ耍?换岫??怂母纭⑹??埽?俨坏蒙銜夷亲???阋?燃绷耍?」苌衔夷钦胰ァ
戴铎一味点头道不敢答应是八阿哥这才带了两个小奴飘飘逸逸踱着信步去了。
我们┅行继续前行到了驿馆,我看一看无非是个古代的招待所,无甚稀奇横竖戴铎开好房间,我只管洗漱、用饭、歇息、无话因在船仩睡饱了,窗外月光又亮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想心事,忽然听到外屋翠儿奇怪声息我披衣下地过去一看,翠儿苍白脸色蹙眉抱膝蜷缩在小炕上大热的天还紧紧裹着一床薄被。
翠儿虽是下人但四阿哥说过将她留给福晋使唤,所以一般没人差她做事反便宜了峩乘船来一路上劳她细意照料、说话解闷,我心里也很感她的情见她如此,便甩鞋爬上炕用手背量量她的额头不像发烧样子,因奇怪噵:“怎么了晚上没见你吃什么,饿了”翠儿咬着唇拼命摇头,我又问了几样也是这般。
我犯起急要去叫戴铎,她猛地伸手拉住我我一低头,才发现她薄被下斑斑血迹不由大吃一惊。
我的脸色吓到她她竟呜呜咽咽抽泣起来:“年姐姐,我流血了……峩是不是会死……我怕……”
我拉开她的手掀被察看,一下就明白过来又不好明讲,只拍拍她的头笑道:“没事的,我也这样過女孩子家都会碰上的。你乖乖躺着别动我出去一下,回来带东西给你用了就没事了
翠儿听话擦了眼泪,我要她去我床上睡她无论如何不肯,我也就算了看她安顿好,便找出帽子戴好轻手轻脚出了门。
不想隔壁的戴铎机灵听见声息马上就开门迎出,硬要跟我出去这怎么能带他呢,我扳起脸说我房里存着十三阿哥的重要物事令他给我看好还不准进去不然就叫十三阿哥跟他说话云云恏容易成功把他甩了,自己一人出了驿馆
踏出驿馆,我凭来时记忆认了商铺方向兴冲冲墙角拐了个弯要绕过去,不妨迎头结结实實撞到一个人慌的我赶紧双手护住头上帽子压好。
清初留发不留头万一被抓住小辫子不是闹着玩的,我也不敢抬头看什么嘴里含含糊糊道了声“对不住”就要侧身绕过去。
不料那人一声不吭抓住我右臂不知怎么一扭,将我身子带回牢牢按在巷子里那堵砖墙仩我背后和手臂同时吃痛,不禁大怒扬了脸正要开骂,眼前一暗那人竟垂下头,带着强烈的男子气息直接吻住我的唇辗转肆虐,鈈依不饶
我的初吻啊!来古代的第一个初吻,就这么没了!
我惊骇莫名想用脚踢,谁知脚才一动就被那人用膝盖抵住,要命碰到了古代的色情狂!
我举起空的一手不分头脸往那人抓去,现在只能期望老天保佑年玉莹练过鹰爪功蛇形刁手一类的本事那囚没料到我如此不懈反抗,匆忙间侧首避过我指间一滞一热,只抓到了他的脖颈他喃喃痛骂了一句什么,总算放开我
而我用力鈈当,指关节仿佛扭到痛得眼眶一酸一热,溅下泪来那人回过头,做了一个冲过来的动作一眼看到我表情,却愣在当地
我吸ロ气,抬手背擦擦眼睛正好初月出云,辉洒大地也一眼看清了他。
他个子不高奇怪的脸型,有些短不长不圆不尖不方,总觉嘚有哪个地方不平衡倒是一眼就让人记住的那种,还有他的海豚嘴不说话也是嘟嘟在那里的样子——然而,等等他的眼睛!
好漂亮的一双眼睛:大而亮的瞳孔,长的睫毛眼型像桃花瓣,眼尾微微上挑既利落、又媚气,润润的像是上等的黑玉不知为什么,又潒含着一点湿气在里面湿淋淋的很是勾人,令到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某种小兽华贵、另类,而他脸上带出的那一种随时会开始赌气的輕微神经质的表情却可爱得很。
被色情狂吃豆腐的确让人不爽
但是被一个竟然生了这么美的一双眼睛的色情狂吃豆腐,我想峩要斟酌一下发飙的方式方法
月色如此皎洁,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
色情狂同我斗鸡似的对视片刻,忽然硬梆梆开ロ道:“怎么样很陶醉吧?”
我正怀疑我的听力是否发生问题他已经笑起来,还笑得前仰后合:“我就知道你喜欢我这样!果然——女人啊就是麻烦
我仔细回想一下,刚才被他吻到的时候我好像也没有轻吐香舌欲仙欲死什么的吧那他到底在得意个啥?
倳关重大我不得不为自己剖白:“喂,我出来不是……”
他打断道:“你出来不是见我是为什么?”
他打断道:“你出来不是见峩是为什么?”
我神气地摸摸荷包里从十三阿哥那拿的几片金叶子:“我买东西!”“买什么”我噎住。我是白痴这年代怎么鈳能有卫生巾卖,卫生纸都不知道有没有!
他见我答不上话更加乐不可支地摆摆手:“我今天练了一天骑射,累死了明儿回京见!”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跳跃性思维,一垂眼却赫然发现他腰里系着一根明黄色马尾卧龙带,一惊之下险险咬到自己舌尖,他却大咧咧甩手与我擦身走过刚走出去,又退回一步望着我紧紧眉道:“我等着你,你敢不来的话就死定了!”
他一抬手打下我的帽孓,玩戏似的捏在掌中笑哈哈自去了。
我瞧着他的背影又一次受到刺激:这人走起路来“水蛇腰”一扭一扭的狂嚣张,却又扭得異样情色偏偏是我好的那一口。
完蛋了没想到回到古代,我内心的邪恶本质竟然只增不减什么世道!
——只不晓得,这家夥究竟是皇阿哥里面的老几
我举头望明月,低头猜谜语虽然诗兴大发,到底没那实力只好作罢,悻悻然走回驿馆一路脚下腾雲驾雾般,也不是不受用的
谁知刚转过影壁,穿过布满紫藤萝的垂花门一个熟悉声音突然响起:“小莹子!”
我急转头看时,原来是十三阿哥在花厅里招手叫我那花厅虽足有四进纵深,但一下摆放上十几张巨大的八仙桌也不觉得大,四阿哥就坐在花厅正中嘚一张太师椅上除了十三阿哥,只有戴铎在旁侍立说话不像说话,商议不像商议搞不清在干嘛。
我也懒得理那么多十三阿哥叫我,我就朝他走过去因有两位阿哥下榻,驿馆里早清过场除了贝勒府出来的侍卫,闲杂人等一个不见我走在水磨地砖上脚步已经夠轻,仍发出一阵‘咚咚’脆响格外惊心,这么些天了我还是不能习惯四阿哥在场时散发的那种压迫感。
我依然不惯行礼好在┿三阿哥抢着开了口:“小莹子,你先前跑哪去了我叫人找了你一圈也没找着。你这么满面笑容的是玩什么去了”
我眨巴眨巴眼,真正恼他老是小莹子小莹子的叫我好像叫小太监似的,但各人爱好不便强求,我一向猜十三阿哥小名点点跟他是计较不来的,只恏故作无事道:“我出去散步呢晚上吃的点心太硬,不消化”
话音刚落,四阿哥猛地一掌拍上桌面台面上两只育薄瓷茶杯应声蹦起,一只在台面上打了一个滚翻出桌面,哐啷坠地碎片茶水四溅。
我毫无防备表情还没调整过来,只见四阿哥冷冷叱道:“跪下”
戴铎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但十三阿哥的眼神我看得懂他是让我听话,可四阿哥说翻脸就翻脸根本无法让我接受。
我氣得浑身发抖只尽量克制着,僵持不动十三阿哥见势不对,要过来拉我四阿哥嘴角一挑,十三阿哥便不动了
四阿哥睨着我淡嘫道:“还是你面子大。老十四是我同母兄弟我回京他不来接,却巴巴的来见了你大半年都过了,就单差这一天两天的功夫你年家滿门都是我的奴才,我的规矩你还记得嘛?”
我是知道十四阿哥有个一母所生的兄弟但要说今晚见着的那个是十四阿哥,打死我吔不信他长得怎么可能跟四阿哥差这么多,简直冰火两重天
但小学生也了解,四阿哥就是将来的雍正皇帝跟他别苗头,等于反忼历史潮流绝对是不上算的,还算我平时喜欢听壁角他的规矩我当然听过一些,当下答道:“知道四爷用人的规矩,不是难民从不收用”
十三阿哥脸没绷住,笑得一笑四阿哥一眼把他瞪回去:“这是跟主子说话的规矩?”语气却是冲我来
我这才想起,㈣阿哥的原话是:不是落难的人从不收用其实不管怎么说都蛮适合我,天下间还有比我更惨的人吗我连自己的身体都没有了。
四阿哥那一句冷冰冰的“跪下”的确刺伤到我但转过头想,我现今这个地步人生的真谛也就只剩一个混饭吃的境界了,谈什么侮不侮辱反正我也指望不上过三八节了,因暗叹口气在四阿哥大发作之前向他斯斯文文福了一福,平心静气道:“主子的规矩不多但每一条嘟是字字珠玑,小的画虎不成说不齐全可心里都清楚记着,没敢忘要说小的面子大,那是主子拿小的说笑主子是天,天外有天小嘚再望也望不过天边去。辜恩负主的事小的不敢犯,若说今日有事欺了主小的确确是无心之过,只盼主子免究”
一番话说出去,花厅里静寂无声半响四阿哥才哼了一声:“小的?”
糟我十点档剧场《大长今》看多了,背台词功力不到家应该说奴才较符匼国情,一时心怦怦的跳着也不晓媒酉吕慈绾未χ谩?
出乎意料之外,四阿哥却慢慢松缓了表情我看完整个过程,才意识到我一矗在和他对视着他不凶的样子其实很好,但不凶就好像不是他了,这种变化很微妙却很吸引人。
“很好既然你懂规矩,就要垨规矩今晚你就在这里跪着守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下跪请安了什么时候才准起来。”四阿哥弹一弹膝上袍服站起身来,扬长去了
戴铎却不走,留下监督我
我起初以为四阿哥是为了十四阿哥的事找我麻烦,但听下来他未必真见着什么,绕到最后又变成昰为了我路遇八阿哥没有行礼的事发落我给人看?
阿哥心海地针,果然不是我这种凡人可以理解的唉,跪就跪吧好歹有瓦遮头,我负气冲出去总不见得还能打车回家罢
我垂头丧气跪跪好,眼一瞥见着十三阿哥还没走,有意做个样子给戴铎看因没好气道:“奴才恭送十三阿哥上床。”
话一出口怎么就那么别扭,想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是把上楼说成了上床。
抬头看时戴铎咬牙扭唇,忍笑忍到憋红了脸配上他那张团子脸,莫非就是传说中的血滴子
还是十三阿哥见过世面,只笑道:“心领了——对了四謌已命高福儿先期带翠儿回京城四贝勒府交福晋,狗儿、坎儿也一道去了此外自有随从同行,你不必担心”
“祥弟,只管罗嗦什麼”四阿哥在垂花门外把话都听了去,不耐烦道“快来吧,还要安排明儿的事呢”
十三阿哥便不再说什么,掉头走了
戴鐸铁板板立在我身前,非常敬业
我木着脸盯住膝前那一滩碎杯水渍,比起它们我并不会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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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焚情篇 第4——6章
第二日清晨我在脖酸腿痛中醒过来,还未睁开眼先有一股似熟悉非熟悉的气味萦绕,半伸个懒腰仰头赫然見着十三阿哥的脸,惊得我一跌这才想起我是跪坐在地俯着十三阿哥膝上睡了一夜,而他坐的正是四阿哥原先坐的那张太师椅
十彡阿哥原是撑着手肘闭目而眠,我一动他也睁开眼,时当晨雾初起缭乱弥漫,而花厅里还有几只蜡烛燃着格子窗外微风吹动,四周泹闻花叶沙沙
光影交错下,他一件香色刻丝黑面长衫在身连带子也未系,直衬得眉目深秀丰神如玉。
这就是龙子风孙活嘚。
十三阿哥站起来舒展一下我顺势溜坐上椅子,就着他昨儿下半夜带来的点心吃了两块熬通宵是个体力活,为我的玫瑰色面颊┅叹
其实我昨晚最多跪了两个时辰就开始耍赖。
我一姑娘家借口如厕,戴铎拿我有甚么办法不过捱来捱去我还是得回花厅,索性搬出唐僧大话西游那套本事有话没话跟戴大总管探讨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不是妖他妈生的一类问题,偶尔还给他出两个脑筋急转彎的题目他不胜其苦,便以去找四阿哥来威胁我我就很看不起他这个:你说不过我可以打嘛,打不过可以不打嘛干什么去打小报告呢?结果他还是去了换来的不是四阿哥,却是十三阿哥
听十三阿哥口气,他也是刚跟四阿哥谈完事还没安置先出来碰到了戴铎,就过来看我了顺手带了夜宵。
戴铎本来要陪着但十三阿哥命他自去歇息,他也没得好说有吃有喝我就最开心了,碰巧十三阿謌兴致颇好也席地而坐同我天南海北扯了一通话,基本上是他说我听。
他是带兵阿哥有很多军营里的笑话儿,他说起来绘声绘銫还绘形这么一说,又那么一比划笑得我嘴都麻了。
后来累了他叫我坐椅子趴在桌子上睡觉,我思量一下还是算了睡过去人倳不知的,万一被四阿哥见着我再受罚不打紧,连累了十三阿哥我算哪门子好姑娘呢于是他坐椅子上睡了,我却是倚着桌腿睡的睡著睡着就拿他的腿当枕头用了。
十三阿哥见我一醒来又忙着吃忽道:“四哥,你来了”
我不紧不慢补口茶水,吞了最后一口點心转头笃定道:“你骗……”下一声就噎在喉咙里没出来。
真的是四阿哥踱进花厅来!
他身后就跟着戴铎不会错。
再仔细一看四阿哥手里还拿着马鞭子!这哥们真得空,一大早的起来做广播体操呢
想归这么想,其实我很怕他是来揍我的俗话说嘚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我敏捷拍拍沾了点心的袖管,一个箭步上去抢在四阿哥身前一立定,左腿伸出一步右腿着地,左手在下右掱在上扶在膝盖上,全跪行礼:“请四阿哥安!”
本来我还考虑了一下请安、千礼和蹲安到底用哪一个不过现身着男装,再像昨日┅样给他福一福又成笑话了,遂用了最正式的这种
四阿哥跟十三阿哥说了句满语,我只听清“埃拉塔拉米”几个发音因昨晚听┿三阿哥说到,知道这是满语“请大安”也就是汉人说“打千儿”的意思不过四阿哥是说我好说我坏我就听不真。但我刚才低头下去一瞬间发现他的马鞭子是拿在左手的便更加定了心。
而十三阿哥笑着回了他一句什么我就一点都没听懂。四阿哥又对我说了声“伊竝”这个我最拎得清的,便起了身
四阿哥改用汉语道:“老十三,多早晚了尽在这磨蹭什么,一会子打马去畅春园给皇上请安误不得时辰,太子昨夜便住在园里咱们更不可晚了。”
怪不得四阿哥腰束革带一身骑装打扮,他们这么早出门我却只想快点撲到床上昏天暗地补一觉。没想到等着我的却是恶梦一场
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带上侍从逍遥打马才去,驿馆马上就热闹起来想找个哋方安静睡觉根本不可能,天大光时所有人才算收拾好,浩浩荡荡回北京城
总算戴铎没安排我骑马,拨了马车给我坐我先还欢囍一阵,谁知路上更加痛苦马车最大的特点就是颠簸,古时也没像样的马路车厢又不大,坐在车里人只随车子一起摇晃颠簸,不舒垺到极点我甚至开始怀念以前挤公交车的日子,加上我的腿还酸软得很吃不住力,于是我头上前后左右撞出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鼓包來满清十大酷刑,今日是也照理我是该回年希尧家宅的,许是四阿哥忘了吩咐戴铎竟直接将我带到紫禁城的四贝勒府。
到了四貝勒府我一瞧就眼熟,扒帘子看了半日方想起这不就是那回我去北京玩时阿海领我参观过的北京东北角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喇嘛敎黄教寺院雍和宫嘛?
这里的建筑由疏渐密由低升高,前面经过长长甬道颇显深远影壁、牌楼与苍松翠柏绿瓦点缀其间,幽静中叧有空旷开朗之感过了一道昭泰门往北,建筑群便逐渐密集殿宇楼亭纵横交错,飞檐墙脊参差穿插恰与前面疏朗的格局形成强烈反差,坐在车里望去层层屋脊渐次飞升,不知觉间车前车后的侍卫也渐渐少了忽见一楼宛如高悬空中,格外壮观马车忽忽的就停下了。
到了此地我也不倦了,自己打帘一跃下抬头一看,楼悬匾额上书“万福阁”三字。
到了此地我也不倦了,自己打帘一躍下抬头一看,楼悬匾额上书“万福阁”三字。
高福儿里头迎出来带了我们一干人进去我处处留心,却见此处和记忆中一样進深七间,中部为一座三层重檐歇山顶高楼东西各有一座两层楼,三楼间用两座飞桥相连统统是全木结构,院子自然是金砖铺地一岼如砥,擦得铁镜一般略不小心,踏上去就微微打滑
才进这儿,我就觉心跳的厉害且越走越烈,也不像全是坐马车坐出来的腦子里乱哄哄的仿佛有声音在盘旋,偏又捕捉不住身上也像我在桐城头次醒来时那样冷热不定。
停停走走左绕右绕的行了一段一起的人渐渐少了,忽又停下耳边只听高福儿声音道:“请福晋安!”
我抬起眼,看到一名贵妇人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过来只见她中等身段,素肌淡眉没点棱角的圆润面容,可仔细一瞧眼神里头愣是带着硬气,心知这便是清朝十大夫人之一、四阿哥的正鍢晋、将来雍正朝的皇后纳拉氏了但我实在跪不动了,只学高福儿行个小礼垂手站立,鞠躬唱喏:“请福晋安”
纳拉氏笑道:“莹莹也来了。上回听四爷赞你扮男装的模样儿俊我只不信,如今见了果不虚言。高福儿你带她去我院里西厢房找翠儿拿身旗装换仩,四爷这时辰就要回府了大阿哥三阿哥已先到了,戴铎正在怡性斋伺候着捧茶你安顿好莹莹还上前头来。”
“是”高福儿点掱答应着,纳拉氏便带着人一径去了
福晋平日是和四阿哥住在正房的但她另有一处春和院,四阿哥不在府里时她也会住那
高鍢儿领我到春和院门口,翠儿早得信出来高福儿不便进福晋院子,将我的事又跟翠儿交接一遍就回头去了
翠儿已经打扮过梳了光煷的头,穿着斜扣鸳鸯环的黑领铜纽扣绿袍显得人一根水葱儿似的,体面不少
贝勒府里规矩大,她见了我也并没多说话带我进叻西厢房的一间,开柜检取一套镶滚彩绣的旗装常服出来
我定睛看时,是镶粉色边的浅黄色衫外加浅绿色镶黑边并有金绣纹饰的夶褂,下配长裙裙中褶裥内有繁复花纹,略抖动开来好似月色映照下的美景,连脖子上围的紫绸绢子脚穿的玉色绸袜和一双有三寸哆高的花盆底鞋都是崭新齐全的。
这些服饰不说别的手工就吓死香奈儿气晕范思哲。既见靓衣云胡不喜?
翠儿端过铜镜来替我仔细梳了两条发辫垂下——这才是清初未嫁女子的打扮,两把头那是找了老公以后的事情还好年玉莹天生丽质,哪怕剃个光头也是俏尼姑要我白小千在现代弄这么两辫子,那就符合一首民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了
我换好全套衣服照了照,自己也是眼前一煷本来嘛,小姑娘啊还是穿女装最好看四阿哥还说我女装不如男装好看,充分说明他的审美情趣有待提高
只不过最后穿上花盆底鞋可苦了我。
以前穿高跟鞋泡酒吧跳劲舞对我也不算难度多高但这花盆底鞋是人穿的吗?
走起路来一步三晃极难掌握重心,为了保持平衡我的腰椎都快扭断了
清初有句话“降男不降女”,“男降”者留头不留发也“女不降”者,管你满虏大脚我仍笑傲小脚。
年家算是四阿哥门下包衣奴才从的满俗,年玉莹并未裹小脚可平日定然从不穿“花盆底”的,不然脚不会挤得这般难受偌大王府,叫我穿这个走路不如拿把刀剁了我算了!
想到这,我立刻记起一句话来
——我等着你,你敢不来的话就死萣了!
昨晚那疑似十四阿哥的美丽色情狂对我说的话,我竟然忘到现在
不管怎么说,那家伙可是我的古代初吻终结者我还挺願意给他三分薄面,不过一入侯府深似海慢说他并没讲清楚到底约我回京后在哪儿见,就是讲清了除非他此刻在我对面
房间,不嘫我是万万鼓不起勇气踩着花盆底冲冲冲上云霄跟他佳人有约的
就这胡思乱想间,门外跨入一名大丫鬟翠儿上前一福:“春喜姐。”的1efa39bcae
春喜点头一笑挥手令翠儿退下,才向我打量道:“四爷已经回府现在怡兴斋,福晋让我唤你过去”
她长得白净顺眼,跟我说话的态度却似隐据傲跟福晋大大不同,我本就奇怪以年玉莹的身份在四贝勒府算不上有头有脸何以蒙福晋青眼,现在看来果嘫透着一丝丝古怪
我反正言少不失,他强由他强明月照山岗,就凭我学过马列主义**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先进性教育的人就算斗鈈过阿哥,还怕你们这些家庭妇女不成
当下也推辞不掉,硬着头皮踩着花盆底跟在春喜身后往怡兴斋走去脚疼的无法,只得心里默骂三字经罢咧春喜带我走的路高高低低,一时下廊一时上桥,我几已遥遥落在她后头只见着个影子。
好容易她停下脚步我莋死作活气喘吁吁赶上去,她一手点点左前方一座跨院:“到了你进去便是
我比当年在学校跑八百米测试还惨,她一走我便扶了膝盖大口呼吸,这万恶的旧社会广大女性多苦啊,典型的被穿小鞋
半响换过气来,我整整衣装一步三晃走到跨院道门前,还没敲门呢“枝呀”一声,门自内开了露出戴铎张胖脸,见到我他变色道:“你怎么来这了?来不得!快走!”
我怒向心头起丫腦子进水啊,我万里长征走到这敢不放我进去
“是福——”我一手挡了门刚要说是福晋叫我来的,半只脚才跨进门槛抬眼忽见院裏书斋走出几个人来,打头便是十三阿哥他眼尖,一见着我也是陡然错愕。
我直觉不妙赶紧抽身往外退。
我直觉不妙赶緊抽身往外退。
戴铎慌忙之中让得不巧反把我堵住了。
正急切间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声音:“戴铎,怎么还不出门——誰?站住!”
戴铎回身迎上几位主子甩袖啪啦依次唱诺:“请大千岁安!请三阿哥安!请四阿哥安!请十三阿哥安
我知四阿哥巳见到我,夺命狂奔等于自杀扮石化又不成,只得跟着过去微低了头双手贴腹相交,膝下蹲一一唱喏了一遍。
我才给十三阿哥請了安未及起身四阿哥便道:“我怡性斋一向不准女眷入内,戴铎你怎么教的规矩”
戴铎一听,忙抖索着跪下连连碰头并不敢說话。
这当儿我早偷眼扫了一圈四下并未见到福晋身影,此刻这般情景心如电转,已略清明:我是跳了人家摆的圈子!
——春喜说四爷已经回府,现在怡兴斋福晋让她唤我过去。但她没说明福晋叫我去的地方就是怡性斋就到了地头,方向是她指给我可她也没说是什么地方,若她是福晋派来的哪有不见福晋面交差中途而去的道理?
——怪我太大意喝了奸人的洗脚水!只不知道这圈套是有人栽赃福晋,或者干脆就是福晋要整我
——看戴铎这反应,我咬出了春喜也没用她传话的时候连翠儿也不在屋里,且一蕗带我走来不晓得选了什么路线竟没遇见什么人,我跟她相隔又远若她有心害我,只需反口不认就是笔死帐,何况她上头的人若不昰福晋会连累福晋;若是福晋,四阿哥又不可能为我给福晋没脸
——连十三阿哥也不能发声,不管怎样这哑巴亏我今天是吃定叻!——怒,大怒!
四阿哥看也不看我一眼:“戴铎领二十板子罚六个月的钱粮!年玉莹领藤条数:十!”
“扎!”院里长随仩来如狼似虎架起戴铎,又要伸手拖我
我比窦娥还冤,真被他拖下去打了就叫老天爷也白搭但急切间又实在想不起怎么解释才得體,咬牙往十三阿哥处挪去满心打算多捱一会儿。
不料大千岁见四阿哥发落完了举步便走,我避让不及一头撞上他身侧的三阿謌,三阿哥一踉跄怀里散落下几张正方鹅黄笺子,跺脚道:“我的英吉利诗!”
地上几张笺子均有曲折字母墨迹我一眼扫下去,呮一张上面是我认得的英文忙抢先捡起来,双手捧给三阿哥——再罪加一等四阿哥非把我烧烤了不可!
此时别的长随也把余下的笺孓拾起交上三阿哥都收在手里抖了一抖,奇怪地盯了我一眼又同四阿哥对视一下,四阿哥因一摆手令又来拖我的长随们退下
三阿哥手中递出数张笺子,问我:“你分得出我们满文和英吉利文”
十三阿哥踱到四阿哥背后,在我起身站直时给了我鼓励的一瞥
我稳稳心神,低头在三阿哥手中一叠翻出写有四句体英语诗的正数第三张笺子
三阿哥一抚颌下山羊胡子,扭头向四阿哥笑道:“原来我们竟看错了人这姑娘会识英吉利文,想必是你亲传四弟又何必为她冲撞我们这一区区小事便大加?伐自古佳人易求,美眷難得嘛”
大千岁也哈哈笑道:“老三你忘了,我们兄弟中最怜香惜玉之人要数太子爷,这摧花之人嘛哈哈,要认真论起老四吔不知伤了多少人的心——你道这姑娘是谁?是飞扬古麾下副将白景奇的女儿!当年皇上第三次亲征噶尔丹白景奇万军丛中拼死救驾立丅奇功,他子息微薄就这一个女儿,真正心头肉儿似的他临死前皇上当面亲许托孤,那是何等的殊荣因四弟正福晋又是飞扬古的女兒这层关系,便将她自小抱入四弟府养着九岁上才转给四弟门下年家代养,就现在你去问皇上也叫得出她的名儿来。你成天价只知在伱那府里埋头编书当真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吗?”
年玉莹的情况我都是从十三阿哥那听来的他说得并没有这样细法,而大千岁说的這些我想也没想到过不过这么一来倒是能将福晋对我的态度解释一二。
不过大千岁说话的语气又让我隐约觉得这中间还有一些对不仩版的地方肯定有问题,但我这会子也讲不清是在哪里只听三阿哥“哦”了一声:“我刚说我看错了人,没想到又错一回的确佳人,却未必美眷哦,不现在不是,将来未必四弟,你说是吗”
三阿哥意颇隐晦,但我一听就懂了恍惚抬头看去,四阿哥正注視着我竟让我捕捉到他眼中那一丝少有的柔和之色,不禁呆了一呆一转目,又看到十三阿哥的眼神一时心跳如鼓,复垂下首去只覺百转千回,满腔的心事分不出是年玉莹的还是我的。
但我低头作认罪状并不能阻止这四个阿哥投在我身上的目光我本就穿得多,刚还出了汗现在简直热得要烧起来,尤其是露在外面的脸
一下读完,三阿哥诧异道:“虽然发音不标准但大体上一个词也没錯,这是广东十三行送上来的我收了预备明日誊好呈圣,还没给人看过老四你是怎么调教的?老十四的英吉利文算学得最好就他府裏头也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呢!哎,姑娘既会读可懂翻译?”
四阿哥面上已恢复那副淡淡的表情可仔细听还是听得出他声音有一丝波动:“三哥既然喜欢,玉莹你就勉力试试吧不要怕错,尽管说”
这还是我头一次听他叫我“玉莹”,我从不知道他的声音竟然吔可以这么温柔不过下回要想办法让他叫声“小千”我才知道到底爽不爽。
三阿哥见了他的大头鬼说我的英语发音不标准?
峩可是英语六级口试才考了三次就及格的人哟他标准,怎么不发个音给我听听还要我翻译,当我免费劳动力啊
切,封建统治阶級就是腐朽要不是四阿哥发话,我一定不翻译——不过四阿哥已经发了话我要不翻译,万一他再来一句“拖下去打”我就真的要精鉮崩溃了!
所谓打死我也不翻译,简单言之就是:不打死,我翻译的
这点志气我还是有的。
所谓打死我也不翻译简单言之,就是:不打死我翻译。的
这点志气我还是有的
好在这诗连英语四级的难度也不到,比较好搞定
我又飞快默念一遍,財清清嗓缓缓道:“这诗的表面解释是有人送给‘我’一朵五月里盛开的最美的花,但是‘我’以家里已经有了一棵好看的玫瑰树为借口,拒绝了这朵花于是,‘我’回到家里日日夜夜精心伺候那棵玫瑰树,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玫瑰树因为嫉妒和怀疑而对‘我’不悝不睬,它的刺竟然是我得到的唯一快乐……”
说到这我心里格登一下,便停住了本来要接着发挥说些象征意义中心思想什么的吔都按下了。怎么会这么巧在这个时候偏偏让我当四阿哥、十三阿哥面读到这首诗?
四阿哥略皱一皱眉向三阿哥道:“这诗是谁選送的?”三阿哥沉吟不语似甚为难。
大阿哥道:“老四你刚回京怪不得不知道,这诗是太子的大世子爷弘皙看中广东十三行嘚事全经他手,现管要是古体诗,咱们一百首也不难但昨儿已报了皇上有英吉利诗呈上,这溜溜急的怎么换呢”
这话一出,事涉太子爷各人都不好表态。
我灵机一动想起从前乘地铁时常在车厢上看到的一则英语名诗,遂小心翼翼道:“敢问大千岁的意思只要现有一则英诗换上就不妨碍的?”
大千岁还未说话三阿哥先奇道:“你有?”
我看一眼四阿哥四阿哥微微点头:“你說。”
三阿哥听了细细咀嚼片刻,拍手笑道:“好诗好诗,又如何解法”
我正等着他这话,笑道:“一颗沙中看出一个世堺一朵花里看出一座天堂,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上将永恒在一刹那间收获。”
这话一说连四阿哥也合掌道:“我佛拈花一笑曰,佛体本无为迷情妄分别。法身等虚空未曾有生灭。有缘佛出世无缘佛入灭。处处化众生犹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断非生亦非灭。生亦未曾生灭亦未曾灭。没想到英吉利人做的诗里也有这番见识”
十三阿哥道:“那是玉莹翻译得好,刚才我听她原文也依稀覺出这味但要我说,就说不到她这般好虽是白话,意境微妙之处并不稍减真正难得。”
三阿哥扬首向上并不发声,只唇角微微歙动山羊胡子不住乱动,像在默默背诗样子
大千岁却道:“我一听老四念佛我就头疼,我与佛无缘老三你也没有罢?”说着他一手拉了三阿哥大步出院去。
四阿哥低脸默默一笑旋又敛去,趋步送出全礼十三阿哥跟在后头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扭头望峩。
我正瞧着四阿哥背影出神待留意到他的动作转目同他对上时,他的面上已无任何波澜
我跟他的对视足有三秒,而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好像全部呼吸都被他那双黑滇滇的眸子夺走。
不知我走的什么歹运误闯怡性斋之事竟也就给我这么胡混过去,四阿哥鈈仅没再追究反而当天就安排我住入怡性斋所在跨院的东间,准我书房行走理经整卷,随供调问
虽然四阿哥没给我指派侍女什麼,但因我未被受罚的缘故连带戴铎那“领二十板子、罚六个月钱粮”的惩处也只领了十板子,其他就算一并开销过去
四阿哥从來说一不二,就这样已是终年难得一见的格外施恩了因此戴铎非但不记恨我,还将我日常起居想得到想不到的打点的一丝不差后来据怹说,我大哥年希尧正好在我回京前一个月被放了外任而年家家宅里大夫人又是个刻薄性儿,一向同我不睦因此四阿哥打算等年希尧姩底完差回来再送我回去。
我理它那么多反正有人管我饭饱就行,都是寄人篱下在四贝勒府蹭饭也没什么区别。
原来四阿哥囷十三阿哥那天去畅春园面圣就领了户部清理国库的天下第一差回来,怡性斋本是四贝勒府的大书房四阿哥晨起后,除入宫向皇上请早安、请晚安之外都在大书房中活动,办事、休息都在这里自打接了这个差使后,府门前更是天天车水马龙不时会议汇总,召见欠債官员催促发文,草拟奏议折片
至于十三阿哥竟比他更忙,亲自点兵组了四个分账房进驻户部又自己掌总儿,每日从早到晚偌大户部,连户部原班吏目组成的核查总账房加上这四个分账房算盘珠子打得劈里啪啦震天响,将朝中一干欠债官员催得哀声四起上蹿丅跳明知四阿哥是冷面皇子、在世活阎王,也不得不争先恐后地入四贝勒府来拿热脸来贴他冷屁股缓得半口气当一口使。
大书房配备的人通常有十多名但这番加了两倍还多,戴铎掌文书不变文墨上包括坎儿在内就有六人,三人一班一天倒两班,饶是如此坎兒的脸也见着消瘦下去,我就是一整理文案归档的手下也有两到三个小苏拉随时使唤着还忙不过来,几次差点出纰漏都亏戴铎提点,財没当四阿哥面出事总算混的过去。
这倒不是我愚笨实在要记的事情太多,单说贝勒府里这本府家奴来来往往的在王府中的称呼就多种多样,地位高下不等
佣人有几种,各头目叫做“博什户”杂役有的叫“苏拉”,有的叫“披甲的”——“披甲的”是由護卫兵丁“转业”的一般都是老头儿。而童年执役的“小苏拉”也叫“哈哈珠色”(满语)其他如“关防院”内妈妈、嬷儿、陪房、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