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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伟力博客 - 轮胎,可以翻新;历史,无法翻新――父辈印象之二 - 空六军战友网
轮胎,可以翻新;历史,无法翻新――父辈印象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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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对本篇第 728
&轮胎,可以翻新;历史,无法翻新&
――父辈印象之二
&篇前话:关于父辈印象,只是写给自己,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后代看的。所以,林林总总,唠唠叨叨,很长。当父辈成为历史,当吾辈成为历史,当晚辈成为历史,这些还可以留下一点痕迹。也就传个三、两代吧。历史,如过眼云烟。几千年过去,又能留下多少痕迹?雁过留声,人过留名。那也只是说说罢了。本不为文学而写,也不为历史而作。只是为了忘却的纪念,或不为忘却的纪念。
我父亲是苦出身,出身雇农,是个孤儿,家境贫苦,可以说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土。
父亲自己没有和我们说过自己的父亲。只是听父亲一辈的人隐约说过,好象是赵宝庆说过,父亲的父亲,我的爷爷,叫龚金海,或是个流浪者,或是出家为僧,他是不管自己的孩子的,也管不了自己的孩子,父亲是吃百家饭长大的。父亲到10岁,由人从老家武进(今常州)带到上海,开始做童工。当过报童卖过报,当过苦力拉过王包车,做过裁缝学徒,进过纱厂(后为上海国棉6厂或13厂)当工人,最后到上海赵老板的轮胎厂,后迁到南昌轮胎厂。
父亲和母亲哪一年结的婚,我不知道,但是听母亲说过,我是父母结婚5年才生的,所以推算下来,应该是1944年结的婚。父亲是日生人,和我大舅同年,母亲是日出生,大概都是阴历。父母记孩子的生日是记得牢牢的,可没有几个孩子知道父母的生日。说来悔断肠,心也是痛的,我从来都不知道父母的生日,只是在父母的墓碑上才看到。
父母的婚姻,大概也是媒人介绍的,都是穷苦人家,也没有什么更多的好想的。隐约记得有一次母亲说过,经人介绍和父亲见过面后,母亲嫌父亲长得不好看,有点不乐意,外婆就对母亲说,好看能当饭吃呀?
还有一次,是父亲1973年突然工伤事故去世,我从部队赶回家。那几天母亲悲痛欲绝,老想父亲,一天晚上母亲梦中突然惊醒,看着我和白岗表弟也陪在母亲身边,说白岗也不是外人,就把梦中见到父亲的事情说了。母亲说,梦见了父亲,因和父亲见了面,母亲不同意结婚,父亲跪在母亲面前求母亲同意。我想,这虽然是母亲的梦,但是却可能是真实的再现。
父亲10岁,也就是1933年,去的上海,做过各种工作之后,估计父亲和母亲结婚的时候,1944年,也就是父亲21岁,出门谋生已经11年了,最后基本稳定下来,那时也就可能是在赵老板轮胎厂这里了。父亲为人朴实,做人老实,各种苦力也干过,干活从不吝惜力气。赵老板或许也就看中了父亲这一点。再说,父亲没有任何亲人,干好了,就把这里当做家了。所以,或许赵老板也就把父亲当做自己的长工来用,说好点,就是当自己人来用。
但是,父母亲在这里结婚,安了家,母亲的哥哥,我大舅怎么来这里的?按常理说,应该是父亲介绍来的。文革中,大舅挨整,因他是赵老板的资方代理人。但是,整大舅,也把父亲牵连进去,工厂有人贴大字报,理由是父亲介绍大舅进赵老板的工厂的。我问过父亲,大舅是你介绍进来的吗?父亲说,其实我没有介绍,是大舅自己经常来,就和老板搞熟了。我想,这很可能是大舅来妹妹、妹夫这里,自己又有高小文化,人也聪明,也就和老板熟了,被老板看上了,最后被老板重用。如果这种推理成立,那也可能就是父亲默认的,大舅是他介绍进厂的原因。
这一来,不要紧,可是从此就和轮胎打了一辈子交道,吃了一辈子轮胎饭。父母亲、大舅这辈子就从此没有离开过轮胎翻新这一行。
因为赵老板业务逐渐扩大,在南昌也开了分厂,由大舅带领一帮原厂的工人,包括父母在内去了南昌。
母亲和我说过,是父亲先去的南昌,差不多安顿好了,然后接了我们母子来南昌。那一年,大概,是1951年,我两岁。
南昌的轮胎翻新厂,在墩子塘。而我们到南昌是租住在谌家巷8号(后改为4号),从1951年开始,一直到现在,2012年,整整61年。不过,现在那已经成了危房,不住人了,等着拆迁。我是直到1968年当兵,才离开的,1978年转业又回到这里。只是在那院子里,把围墙拆了一个角,又加盖了一间9平米的小房。这间小房,也是1973年,因了父亲因公去世,厂里准备分给家里一套住房,母亲说人都不在了,在厂里还要房做啥?才提出在老院子里由厂方出资盖了这房。大舅正好分管基建,立马盖好。
这是市中心闹市区的一条小巷。和巷子平行、只隔八九米距离的,是东西贯通整个南昌城的中山路。巷子口,就是环湖路和中山路的一个十字路口。出巷口,是一个消防队,站在这里,可以看到整个东湖。南昌二中的大门,南边是临中山路,西边是临环湖路,就在这十字路口的东北角上。
谌家巷,巷子不大,一共8号,大约七八十米长。但是,巷子是通的,另一头也有出口。那头出口往北一拐,就又回到了中山路。临那中山路口几米处,有一口水井,一年四季都有附近居民在那洗衣,而一到夏天,小孩就光了屁股,在井边由大人帮他们洗澡。有时,父亲买了西瓜,也会去那打来井水浸泡冰镇,吃的时候就凉了。不过,巷子那头不再叫谌家巷,而是叫康王庙。估计古老的时候有个康王,就在庙里。但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从没看见庙的影子,也没听大人讲起过。估计那时人们都忙于现实的生计,无暇顾及古老的历史。哪像现在,到处都要找点历史来沾边,一个曹操墓,也争来争去的,争得不可开交。也是啊,肚子吃饱了,保暖思淫欲,盛世修志,历来如此。
8号,是个独门院子,院子不大,左右十五、六米,前后不过二十米,里面一栋三层小楼房,把个院子塞得满满当当。院里左右围墙边,只剩不到一米宽,前面围墙距离楼墙还有三米左右,种了两棵高过二楼的梧桐树,秋天结了籽,房东摘下炒了还会分给大家尝一点,还有点香。两颗树之间,是葡萄架,爬满葡萄藤,结满一挂挂的葡萄,只是不甜,甜的话,也被我们一帮小孩子偷吃光了。
院子而后面,是两间厨房,最角头,是间厕所,一个蹲位,全院所有人都在这里方便,男女共用,不知道怎么会够用。大概每家都有马桶或痰盂,等不及的时候,在家方便了,然后没人的时候,到厕所倒掉。厕所和厨房之间,还有一个空间,可以堆放杂物,以后哪一年,三年困难时期吧,我家还在这里养过一头猪。
这就是我们家那时居住的坏境。一点没有诗的意境,也缺乏想象空间。难怪我这个白居易的34代传人(又想沾诗王的边),也写不出诗来。《长恨歌》这样的爱情诗写不出,《卖炭翁》那样的现实主义的作品也难以产生。哎,别拉屎不出赖茅坑,怨天怨地的,还是怨人。不过,这8号里,本来还是会出名人,至少是两个,一个歌唱家,一个京剧家,打住,先卖个关子,打个伏笔。
这个小楼房,一共三层,每层4间房,三楼是两间小阁楼。前后还各有一个阳台,我家住二楼左边那间,20平米,打开朝东的门,可以通到前面的阳台,但阳台是公用,因为从外面也可以到阳台。而从楼下到二楼,走到楼梯拐弯处,有一个门,通向后面的阳台,这个阳台4米见方,实际就是楼下厨房的房顶。从这里,可以看到中山路来往的汽车。因为靠路边是个理发店,理发店旁边只是个小花园,空出一个可以远望到马路的空间,抬头甚至可以看到南昌二中的教学楼的房顶。文革中,我就在这,用小口径步枪,把那个高高挂在教学楼房顶的大喇叭打哑巴了,谁叫它没日没夜的喊,不让人睡觉,我就让它永远睡觉。
赵老板在南昌的工厂,大舅是资方代理人,1956年公私合营的时候,这小厂就变成国营企业了,厂子也从墩子塘迁到了南莲路,就是原先南昌柴油机厂对面,长途汽车站后面。
大舅就是这个国营企业的副厂长,无党派人士。父亲就是车间主任,共产党员。1956年父亲还被评为全省的劳动模范,送去庐山交通厅疗养院疗养了一期,拍了照片,父亲一直保存着。这个时期,父亲、大舅他们应该体会到新社会还是非常好,尤其是父亲,有工人翻身作主的感觉。
轮胎翻新厂,主要是把旧汽车轮胎翻新。旧胎如果只是修补,就要把破旧的地方用刀割掉;如果是整个外胎要全部翻新,则要把表面打磨。打磨的时候,灰尘很大,工人要戴口罩,但是,鼻孔依然是黑黑的。有个老工人,叫胡招阳,就是做这个工作的。他们两口子头上都不长头发,就是“瘌痢头”,住在我们谌家巷不远,有时还会到我们家来走走。
旧胎打磨完后,然后粘上厚厚一层新胶,送到硫化车间去硫化、压膜,出来就是新胎了。赵宝庆就是硫化车间的。他和老板赵维才可能有亲戚关系,但是后来他也是厂党委委员。他老婆“阿妹”是电工。我这个小孩,也叫她“阿妹”。硫化,用的是蒸汽,车间春夏秋冬一年四季都很热。所以,夏天有降温费。蒸汽靠锅炉车间的锅炉供应。
那时,厂子已经比较大了,有200多个工人,记得1958年有一次大招工,招的是赣南的,此后1972年有一次大招工,招的是景德镇的。那时工厂是小社会,厂子里还有哺乳室、澡堂、理发室,工人、家属洗澡、理发用发的票,不要钱。记得我9岁那年,母亲带我直接去了女澡堂洗澡,我还记得女澡堂也是泡的池塘,没有淋浴,要冲掉肥皂泡,就用一个大勺子舀水冲。除了我这个唯一的男人在女澡堂里光着身子,没有谁是光光的,好像都穿着短衣短裤。我非常奇怪,洗澡还穿衣服洗啊?那些厂里的女工、家属还给我开玩笑,你是不是跑错地方了,你应该到那边(指男澡堂)去洗啊。
那时,我已经长大了,记得经常去厂子里玩。每个车间都去,象逛公园,我是逛工厂,工人都和我很熟。那年我初一,喜欢摆弄矿石机,半导体,收音机什么的,自己跑到木工组,想拣块木块做个自制的收音机盒子。木工胡师傅亲自给我做了一个收音机木盒,我非常高兴,把自己的半导体安装好。晚上,我一个人回到谌家巷睡觉,这收音机就陪伴着我。
有一年夏天,大概是文革前不知哪一年,我已经12、3岁,我不知什么事情淘气,惹父亲打了我一顿狠的。打完,我还在抽筋,母亲在一旁哭,工厂老杨的老婆也正好到我们家里来,也看到了。我们家平时和老杨家,还象走亲戚一样经常来往,特别是孩子之间会经常走往。他们家也是五个孩子,老大叫秀英,和我同年,一次在我家过年三十,玩疯了,结果半夜拉尿拉了一床。被我们几个小伙伴笑话,她也不在乎,只是傻傻的笑。我叫老杨叫“娘舅”,叫他老婆“舅妈”。但是他们也不是我舅舅,估计也就是和赵老板家有亲戚关系,赵老板那年来,我就是在他家见的。
记得那年挨完打,我就到大舅那去过了一个夏天。那时大舅带了我表弟白岩、白岗在工厂里住,我和表弟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一起用柏油涂在长竹竿上粘知了,然后用火可以煨了吃壳里面的东西,有点象瘦肉的味道。还爬上树捉金金虫,一种金色外壳的虫,抓住了用细线绑住让它飞。有时还到工厂锅炉车间后面的水塘里用网板鱼。但是,晚上洗澡的时候,包括表弟在内每人自己洗自己的衣服。这是我第一次自己洗衣服,我的衣服从来都是母亲洗,后来是大妹洗。那是我童年最愉快的一个夏天。
父亲和我,一直以来,话,明显不多,很少有那种和孩子的交流和交谈。但是从那次挨打后,以后父亲没有再打过我。记得一次,我已经上中学了,需要填表,父亲把他的履历表给我,结果我带到学校给弄丢了。父亲很生气,说:“我的历史都给你丢掉了!”但尽管生气,我还是没有挨打。不过我也很懊悔,怎么会弄丢了呢?但是,那里面记下的,父亲做过的那么多苦工,我是一直就记在了心里。
1957年那次反右,我没有太多印象,只记得厂子里办公室外面的走廊挂满了大字报、小字报,我才一年级,也看不懂,也不去看。
文革的时候我已经高中了,那次“革命”我是记忆犹新。我不仅参加学校的“革命”,还参加轮胎厂的“革命”。那时,我家住在厂里的宿舍,大字报铺天盖地。大舅是首当其冲,很多大字报是针对他的。运动不是要针对党内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吗?大舅是副厂长,可以说是当权派,但是他是党外人士,也要整吗?
文革初期,人人自危,大舅和我们已经不敢公开在一起。突然,一天晚上,大舅冒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到了我住的谌家巷8号。因为我们全家都住在厂里的宿舍,晚上只有我一个人到这边来住。大舅给我带了几个桃子,我们不敢开灯,只在黑暗中说话,大舅说话有点哽咽,有点怪怪的感觉,弄得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舅走后,我想了好半天,不知道大舅来是干什么,说这些话是为什么。突然,我醒悟过来:不好!大舅要自杀!那时已经过了半夜两、三点钟,我马上蹬上自行车赶到大舅家。那时,大舅住在陈家井1号,离这里有七、八里路,我飞快地赶到大舅家大门口。看着大舅家的灯和周围邻居的灯都是熄的,不象有什么异常。我流着眼泪,站在大舅家院子门外,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大舅家的窗口,心里默默祈祷,祝愿大舅太平无事。我就这样一直站到天快大亮才离去。过了几天,表弟白岩到我那看到大舅给我的桃子还在桌上,都烂了,我也没吃。恐怕心里也产生误会和误解,以为我是和大舅划清阶级界限,不吃大舅给的的桃子。这件事情,我和谁都没说过,窝在我心里46年,今天第一次才把它写出来。
而此时厂里的运动是越来越激烈,大字报、批斗会也逐渐升级。记得批大舅其中的一条罪状是,大舅曾经在厂领导的自我批评小会上说过: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我是学不到。于是大字报铺天盖地:你为什么说刘少奇的《论共产党员的修养》是学不到的?这不是攻击党中央的副主席刘少奇吗?
后来,运动深入,刘少奇被打倒,全党全国全民都在攻击党中央的副主席刘少奇,厂子里的大字报不提此事了。矛头转到父亲身上,大字报铺天盖地,说父亲和刘少奇一样,是工贼。
父亲看着那些铺天盖地的大字报,很多就是无中生有,人身攻击,气得发抖。可怜父亲没有文化,写不了大字报,为了出气,父亲叫我写,他来说,我把父亲说的整理好再写。
1966年的某一天。
厂部办公室。
父亲到厂部领了纸笔墨。很多人挤在桌旁,围着在看我写大字报,夸我的毛笔字写得好。我立地站稳,气运丹田,单手悬空,大笔一挥,洋洋千言。啪!一篇《揪出盘踞在党内的大毒蛇――姚金根》贴到了墙上。姚金根何许人也?也是个老工人,从上海迁厂来的,也是穷苦人。实际,那时的大字报,就是群众斗群众。父亲不过是老被别人写大字报,包括姚金根在内,也写父亲的大字报,为了出气而已。
大字报既出,父亲长舒一口恶气:我写不了,还有儿子会写!儿子的作用终于发挥出来,儿子的潜力终于挖掘出来。养儿不仅防老,养儿还可防身。文化不仅可以革命,文化还可以出气。这一次,大革命把我推向了父亲身边,父子俩终于站在一条战线上,成为同盟军,再也不是打和被打的对立面。
可是,半年以后,日,当我的金铁舅舅从昆明送才一岁的儿子白舰来到南昌,得知写大字报这一事情之后,说我犯了方向性错误,明确指出:“任何时候不能把矛头对准工人。”我辩解:当时不写行吗?气没地出啊!
我嘴上尽管很硬,但也知道理亏,以后再没替父亲写过大字报。倒是在学校、社会写了不少。革命的精力也有限,无暇顾及这个小小的轮胎厂。革命的主要目标,指向了省内、党内、军内的一小撮。我这个冒牌红卫兵,北上,跑到北京接受毛主席第八次检阅;南下,去吉安井冈山,点革命之火。四十年前,毛主席领导的中国工农红军,点燃的井冈山星星之火,四十年后,被毛主席领导的中国红卫兵,再次点燃,燎原之势,不可一世。
但是,随后的革命结局,也是悲惨。
大舅关进了牛棚,工资停发,表弟表妹生活也成问题。表弟白岩和我是一所中学,但我是高一,他是初三,我是造反派,他是逍遥派。表弟白岗还在实验小学,上二年级,没有人管,常常饭都没着落,母亲总是省下一点吃的给他,帮他洗洗衣服。冬天了,那衣服两只袖口,油光发亮,已经很脏,但是仍然还穿在身上。表弟叫我母亲按常州话说是叫“好爸爸(音)”,也就是姑姑。母亲不仅给白岗吃饭,有时白岗的同学海粟也会来吃饭。几十年后,白岗当了纺织厅长,海粟成了做煤炭、钢材的大老板,都一直记得母亲,常常来看望母亲。患难之交,这种在患难中的感情,决不是一般的亲。
可在当时,那个难,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大舅没了收入,生活非常困难。我记得二舅亲口给我说过,一次,大舅和二舅在八一大道江西宾馆外偶遇,大舅开口要二舅帮助,可二舅说自己也很困难,拒绝了。但是二舅再难,有大舅难吗?兄弟俩从此心生隔阂,形同陌路。甚至影响到晚辈,两家的孩子到现在也甚少来往。而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和白岩、白岗、白岑(我大舅女儿),则是兄弟手足情,直到父辈们相继去世,我们一直关系很好。但是,这些历史遗留的隔阂,要让它永远隔阂下去吗?
父亲是厂里一个车间的车间主任,最多手下也只有三、五十个工人。也被造反派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最后,也关进牛棚。母亲因此而受到牵连,每天下班回家,都要在脖子上挂着写有“反革命家属”的一块大牌子,手里还要挎着装满一篮子的煤渣,步行两、三公里,穿过市区的大街小巷回到家里。那种屈辱和艰难,我几个弟妹当时小还不是太懂得。而我此时已经守卫在祖国的北疆,好让这场连不识字的家庭妇女都要挨整的“文化大革命”安全地进行到底。
我1968年3月已经当兵走了,这些事情,有些是事后听母亲和弟妹们说的,其中有些还是听金铁舅舅说的。因为,那年,1969年,金铁舅舅正好到南昌来看看自己的儿子,正好就看到这一幕。金铁舅舅就等着母亲出厂门,把挂在母亲脖子上的一块大牌子取下,自己用自行车推着,等到了家门口,再重新挂在母亲的脖子上回家。为的是怕有人汇报给造反派,说母亲没有挂牌子回家。
记得正是那年,1969年,金铁舅舅还到了我部队,那时我们已经从上海调防到了天津,驻在李七庄往西的农干校。当时,金铁舅舅并没有给我讲这些细节,只是鼓励我要好好为爸爸妈妈争气,在部队表现好些。我记住了金铁舅舅的话。其实,部队还在上海的时候,一次副指导员找我谈话,告诉我地方来信说,家里被抄家,父亲有问题。但是也明确告诉我,部队是重在表现。我就知道,那是厂里那些造反派对父亲有意见,想着把你儿子从部队搞回来,你就没辙了。那时,我就暗暗下决心,一定要争气,好好表现。
我从参军到连队第一天起,一直帮炊事班洗碗,还要求到炊事班去养猪,要求到炮班。由于我的出色表现,第二年,1969年7月我就入党,成为新兵里最早的一批党员,第三年当了班长,第四年提了干。
9?13事件后,毛主席开始对文革反思,开始解放一批老干部,包括象我大舅这样的党外的人。1972年,大舅被从牛棚放出,补发了2000多元工资。大舅非常高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用42元钱买了一条绛红色的毛毯,送给自己的妹妹,还给了母亲200元钱。母亲说,那这毛毯留给伟力结婚用。大舅说,到伟力结婚我再送礼。这条毛毯一直陪伴着我,从我结婚直到现在,用了整整四十年,一直是我大舅给我的纪念。
记得我大舅去世前几年,一次我去南昌看望他老人家,他要把他以前的一套藏青色西装送给我,西装没怎么穿过,还很新。他说,你穿它做节目很好看。我没要,说你给白岗吧。现在想想,我有点后悔。大舅和舅妈经常在电视上看我的节目。其实他们也不炒股票,只是想看看我而已。后来我想,他老人家是想在电视上看到我穿这套西装啊,这是他老人家的一个念想啊。可是我当时并不领情,我想这一定让大舅很是遗憾。
每年春节,我们家和大舅一家都要聚一聚,初一到大舅家,初二到我们家,已经成为惯例。只是后来不在家聚,改为到饭馆聚餐。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和太太、女儿从深圳到南昌过春节,那时女儿还在国内,那就是年。大年初一,在表弟白岩的老婆钟麒麟单位的餐馆,江西省总工会餐馆聚餐。只有我父亲不在,我母亲都还在。一大家子,全到齐了,一共21个。吃饭前,大舅要讲几句话,他从口袋掏出几张邹巴巴的纸,念了起来。原来,是他写好了稿子的。原话,我已经不记得了,大概的意思,是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和妹妹感情很深,最困难的时候,我这个妹妹给了我很大帮助,现在生活也好了,希望老的身体好,小的工作好。然后,大家鼓掌,然后喝酒,然后吃饭,然后唱歌。大家都很开心,很高兴,很尽兴!
大舅这一生,和轮胎打了一辈子交道,吃了一辈子轮胎饭。他就是人聪明,其实也没有学过轮胎方面的专业。但是在江西全省,轮胎翻新这一行,他俨然是一个专家。记得有一年,和外商谈判索赔,由他为代表去和外商谈,好像是匈牙利,结果成功索赔。遗憾的是,他老人家当了一辈子运动员,每次运动都挨整,小小心心,战战兢兢,一辈子。2007年,我弟弟肝癌去世也一直不敢告诉他,瞒着他。
2009年,春节过后不久,元宵节那天,突然患病,去医院也没有办法,离我们而去。我赶到南昌,也只在殡仪馆见到大舅一面。同时大舅妈也住院,还不敢告诉她老人家。大舅妈出院后,虽然神智清楚,但话也说不出了。祝愿她老人家能健康起来,做晚辈的,心才能安。
&我们家,我大舅、我父亲、我母亲、我弟弟都在轮胎厂工作过。现在,这些曾经在轮胎厂的亲人都相继离去,不仅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圆胎,也远离了那个大大的圆球。地球已经不再属于他们。那个轮胎厂,也不再属于国营,它已经经不起改革开放风浪的冲击,早已摇摇欲坠。1996年,它濒临破产,资不抵债,工人们被遣散,老工人由社保支付退休金,而象我弟弟这样1976年顶替我父亲的,20年工龄泡汤,什么劳保、社保、医保一概全无,拿两万块钱走人。这个存在了40年的国营轮胎厂,从此销声匿迹。厂房、机器、设备一概作价卖给私人企业。&& 无数个赵维才再度复活。
历史如果作一个大胆的假设,让当年的赵维才继续当那个总老板,40年后它会破产吗?&& 历史转了一个圆圈,再回到原点。&& 象那个圆圆的轮胎,新的变旧,旧的再翻新。&& 这个小小的轮胎,为什么也在捉弄人?把玩人的命运,于股掌之间?&& 轮胎翻新厂,它留给我童年的乐趣,再也无法找到它的影子;它留给父辈和吾辈的创伤,却时时还在作痛。
轮胎,可以翻新;历史,无法翻新。
&&&&&&&&&&&&&&&&&&&&&&&&&&&&&&&(未完待续)  
发表时间: 2:01:58
谢谢黎晴战友,我还在写,就怕太长太枯燥,本来不想放在空六军网的,既然写了,就把它挂出来了,也不怕现丑了。再次谢谢! 
& 评论者:
发表时间: 23:05:34
辛酸的往事,感人的亲情,家族史就是浓缩的历史故事,期盼续集,让历史告诉未来! 
& 评论者:
发表时间: 1:45:26
谢谢丽君、范建、念龙战友的关注!
谢谢丽君战友的理解。
谢谢建弟深情和细心。
谢谢念龙战友的评论。 
& 评论者:
发表时间: 18:43:47
一字不落,认真阅读,看的眼酸,看的心痛。这就是历史,无法改变,也不能改变。老哥写得太好了,继续写,期待! 
& 评论者:
发表时间: 17:53:22
谌家巷四号,木楼梯的吱嘎声,凉台上的徐徐清风,给我带来了温馨和记忆。如今,它已经离我远去。可是,每当我看到你的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但也看到了伯母的眼睛,亲切,慈祥。十七年前的那天下午,当我们走出了小木楼,她操着浓重的苏南口音,一直目送着我们到巷口深处。小巷深处有尽头,装不完的深情厚义在心头呵。
伟力兄,你记忆中的两件事看来已成永久的遗憾,一是父母的生日未能在老人在世时耳熟能祥,二是大舅给你的西服未能领情。这样的感慨是对同辈和后辈的提醒和警示。 
& 评论者:
发表时间: 17:14:24
十年浩劫,留给人们多少身体和心灵上的创伤。父辈的经历令人终生难忘!回忆过去,黯然神伤;展望未来,美好向往。真情实感,耐人寻味,好文章! 
&&& 京ICP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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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位同学知道上海哪里有轮毂修复翻新的好地方?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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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上海|上海
哪位同学知道上海哪里有轮毂修复翻新的好地方?谢谢!
前几天把轮毂蹭了,加上之前有一个也碰掉点漆,想一起修复一下。不知道哪位同学知道上海有好的轮毂修复的地方? 轮毂没变形,就是蹭花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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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就是找人做漆,结果一换胎全爆了,也想找好些的地方,但估计没什么店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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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就是找人做漆,结果一换胎全爆了,也想找好些的地方,但估计没什么店愿意做 你说的是漆爆了,还是胎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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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门可以翻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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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门可以翻新吗?
二手房的旧门,换不值得,可是如果翻新,说是还要刮掉原漆加上门套折合需要五六百元,还不如买新的呢!大家有建议不?比如贴上什么东西就可以显的门新了?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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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呼唤解答,我也遇到这个问题
小学二年级
同呼唤解答!
俺的二手房也是这个问题
大学四年级
贴上波音软片 极其便宜 几块钱1米
但是 但是 不耐用 不高档
没有用过在門上面 用在柜子门上 用久就有了翘起
建议 自己直接刷漆 简单的很的
博士一年级
我也是自己刷的, 可漂亮了想要什么颜色刷什么颜色,不过第一变干透了在刷第二遍
大学四年级
还有 如果要求高 请人刷 不过无论如何没有买的效果好
还有折中的 保留门框 重新漆 买門 配上 如果色差不大 或者颜色配好 也许很不错呢
初中二年级
我们咨询家装公司,说是一定要把原漆用砂纸打掉,否则直接在原门上刷漆的话,不平滑,油漆也挂不上,是不是这样呢?自己刷漆的姐妹们?
初中二年级
没有新的回复吗?自己顶一下,很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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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的顶
小学六年级
我也遇到这个问题了,我想直接刷漆或者在门上也搞个“手绘”但是BF说那个门太破了。还是装弄门套!
二手房本来买的就便宜,我可不想再装修上花费太多的钱!
初中二年级
俺这边门还不破,但因为是白门,就是担心墙重新粉刷过后门就会显旧了,所以想刷门,但是找装修队弄说是还要刮掉原漆,好贵好费劲啊,有没有好办法?有没有好办法?
高中三年级
直接刷,但要用和原来一样的漆
小学六年级
把这个贴子顶上去,请高人帮忙出主意吧。
还有我家房子租出去了10月底到期。我们11月装修。那时候已经开始供暖了。所以只能包暖气了不能换散热片了是吗?
初中二年级
谢谢帮顶啊,如果不是分户独立供暖,那么可能就不好换暖气了吧!
初中一年级
直接刷,我家就是直接刷
门套完全是装修公司瞎掰,没什么用,自己直接刷
大学四年级
我家2手房买来就租出去了,租前我和BF自己粉刷了所有墙壁和门窗,
用时两周末,花费350左右,60平建面的小两居的屋顶和四壁,3个门和12扇窗户加窗台
我们太低估了工作量没找工人, 结果上班第一天随时都处于马上睡着的状态
门也是很有年代了,我们用砂纸把原漆打磨粗糙,再上新漆,上了两遍基本就可以了,要想颜色更正可以再上一遍,可是已经没漆了
白墙蓝门窗,活儿虽糙,但也是种体验,自我安慰是地中海基调
[ 本帖最后由 nana217 于
11:03 编辑 ]
初中二年级
谢谢楼上啊!打磨刷漆,知道啦!
小学六年级
:怎么刷啊&&你自己弄的 还是找人弄的? 自己可操作性高不
小学六年级
楼主最后自己弄的吗 求照片啊
小学四年级
要先弄明白原来门是什么油漆的!是醇酸还是硝基的,现在还有酚醛调和漆和聚氨酯漆。要弄清楚原来的种类,再问问商家用什么漆。或干脆用脱漆剂把原来的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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