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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CTIME电子周刊第237期 - CCTIME飞象网
对于广大的移动互联网开发者来说,进军封闭但又潜力巨大的政企市场或许不再是个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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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编:100022 总机:86-010-在娱乐圈里最不缺少的就是美艳女明星了,一起来看极少有纯天然的美女。今天特盘点娱乐圈令男人hold不住的10大女星。一起来看看这些年,范爷都“睡过”的哪些男明星吧。 &&&
字体:MSN名医讲堂第237期:你的身上有福相么  本期视频:  本期要点:  1、福相是身体健康的征兆  福相咋一听和相面类似,但二者却不是一回事。在福相的研究中,包含了很多医学的道理,甚至更多的是生物学人种进化的道理。所谓福相,其实是对身体健康征兆的总结。在一切都完全相同的条件下,具有福相的人会更长寿,或更具有优势。  2、身体线条好说明先天正气足、发育好  偶像派明星或者一些参加选美的人,之所以他们的外貌被大家喜爱,是因为他们具备大家喜欢的线条。虽然每个人喜欢的线条都不一样,但是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这些受欢迎的线条,都是能够呈现健康体态,比一般人进化的水平高的线条。从医学角度讲,一个人的身体线条非常圆满的话,这个人的正气同时是充足的,也就是说,身体的底子是更健康的。  3、“天庭饱满 地阁方圆”是五官上的福相  天庭饱满”是指额头要饱满,眉弓不能太凸出,因为额头凸出的话,眉弓就不显了;“地阁方圆”指的是脸的下部,脸的中下部要发育充分,下巴要稍微往前翘。  4、男人喜欢胸大的女人是进化的作用  人站立起来以后,女性的乳房起到原来动物趴着时候屁股的作用,也就是性征的作用。它不再仅仅是哺乳的功能,因为如果只是哺乳功能的话,它不应该长成这样,它像一个半球形的乳房对婴儿哺乳是不舒服的。当它起到性征作用时,越挺拔越大,这种性征越明显,才更能吸引到异性的注意力。因此,男人喜欢女性乳房高挺,可以说,男人对女人乳房的审美观,是与进化息息相关的。  5、女性皮肤白是一种福相  从医学角度上讲,皮肤要有一定程度的透光性,透光以后使皮肤的某一个机制起作用,有利于钙的吸收,就有利于骨骼发育。所以,从生物角度上来叫,皮肤白象征着发育好。尤其是女性,因为胎儿骨骼发育需要钙质保证,皮肤白的女性有利于钙质吸收,从而有利于胎儿发育。因此,从古至今,皮肤白成了美的标准之一。  6、女人身体丰腴是福相  从医学上讲,女性脂肪小于10%以后,月经就会停掉了,月经没有了,那肯定就不可能繁殖了。因此,脂肪对于女人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女性要有一定的脂肪量,这与繁殖功能有关,可以供给胎儿的营养。  7、“九头身”是身体发育好的象征  从一个人的发育过程来说,小的时候还没有发育好的时候,头的比例会大,看着特别好玩,脑袋大大的,四肢相对短,整个身体长度是脸的五倍。那么,到了发育完全以后,整个儿童期头的长度长一倍,躯干长度长两倍,上肢长三倍,下肢长度要长四倍。整个儿童期从出生一直到成年这个过程,比刚出来的时候头要长一倍,躯干长两倍,上肢是三倍,腿是四倍,这样就变成头身比比较小。那么,如果发育得更好,就是所谓的“九头身”。  8、大家都不喜欢的体态  从本能上来说,“点头哈腰”“卑躬屈膝”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的体态,因为从生物学角度来说,这种体态呈现的是一种退化趋势。一个人对别人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传递出来的生物信息就是---我进化的没有你好,我发育的没有你好;你比我高级,我比较低级。从社会学上来讲,这种体态是人格的一种退化,但是从生物学上来讲,表现的是物种的低下。  9、从体态能反应衰老程度  中国人对体态的标准是“站如松,坐如钟,卧如弓”。这样的体态表现得非常精神,潜台词也就是,我发育的很好,精神状态很好。但是当然衰老了以后,人就很难做到了。一方面是衰老之后,身体想挺直,也挺不起来了;另一方面,人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用相反的姿势来节省能量。所以,当然老了以后,站立不会像年轻时候一样的挺拔,坐姿也不会特别端正。一个人如果健康,他首先是符合审美的,一个人年轻是符合审美的,一个人不健康肯定是和美是相反的,一个人衰老以后是和美反着的。  10、福相带来的优势  所谓有福相的人,其实讲的就是在生物进化过程中,发育更好的人。这种发育好的程度,这不仅在外貌上有反映,在大脑的发育上会有所体现。这种大脑的发育优势,从外在是看不出来的,额叶是大脑皮层发育最后的地方,最精密的地方,如果把这个地方的皮层切掉了,看不出来。但是让两个人规划一下人生,让他们把规划写出来,这个时候就能够看出来。额叶是研究最复杂问题的地方,你在日常生活中可以用不到,两个人一个切了额叶、一个没切额叶,看不出来。但是在最需要用脑子的地方,就能够看得出来。   推荐阅读推荐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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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主持人:九十九道弯
粮食(组诗)
丹平文友,以诗佐酒。
诗歌曾经跳进酒杯
老丹端起杯子,饮下
自己酿成的泪水
酒和泪,在高密乡下
白发苍苍的老丹
躲进时间的皱纹里
发斯德哥尔摩短信
带着镣铐跳舞的汉字
黑暗中,双手
摸索到一把钥匙
青岛是一条鱼
青岛是一条鱼
住在水里的青岛
游向老丹和高密
鱼的双眼皮眼睛
盯着老丹的单眼皮眼睛
问,台湾是一条鱼吗
钓鱼岛是一条鱼吗
海水,渐渐围困
也像一座岛
牵手一棵树
唐宋元明清过了
春夏秋冬过了
走近站起来的树
牵住那瘦小的手
像相爱的一对
老了,或者年轻
就是一种幸福
牵手一棵树
想象着走在大街上
想象着去参加婚礼
去为另一棵树
九百九十岁生日
不妨停下来等一等
等一棵树走过来牵手
哪怕等待九百九十年
统治北方的日子
黑暗不再那么黑
但依旧黑暗
太阳像一枚痣
长在媒婆嘴角
车灯像熬夜的眼睛
睁了,闭了
拥堵在路口
没有人偷笑
被统治的北方
也没有奴仆
道德,请慢一点堕落
——读《赫塔&穆勒诗选》有感
请慢一点堕落
那孩子和那少女
可以被救起
可以不被截肢
可以重新读书
甚至,可以恋爱
无德的矿井
请慢一点堕落
被埋的那个青年人
今年就要结婚
被埋的那个中年人
妻子已经失业
孩子,等着钱凑够学费
道德,沉重的道德
请慢一点堕落
别把路堵死
即使良心没有出路
也请给人性
一个安全的出口
哭过,笑过,爱过
莫言天下至柔者,载舟覆舟皆我曹。
&&&&&&&&&&&&&&&&——题记
一只小船,不愿意
想返回汉代
闸门死了,没有
可以载过去
这只小船驶过我们眼前
想驶进二〇五〇
却发现,河道
还没有出生
任凭眼下的水
载,或者覆
87岁的周立波
我也不想活
现在死不起
好不容易死一次
还死的如此不踏实
索性,死在自己嘴里
没有人掩埋
没有人收费
幸福,转身走了
一步一个脚印
把钞票,印刷在
那本诗集睡了,它在做梦
梦见那些文字还醒着
无腿无翅的文字
一群黑黑的小蝌蚪
青蛙与蛤蟆,爬上岸来
两岸健康的庄稼
今年的粮食
餐桌开始减肥
2013年,问候稻子
老丹从今天开始
慎用牙齿和筷子说话
节约每一声叹息
节约每一滴眼泪
唯一不愿被缝合的
——读莫言同名小说有感
豌豆,是粮食
娘,是粮食
走在泥土之上
我,也是粮食吗
一麻袋时间
不如一粒豌豆实在
饥饿的粮食和粮食的饥饿
远比观音土,沉重
本期主持人:翠薇
漆黑的夜晚,听见遥远的雨声,在从记忆的屋檐滴下,那遥远的风雨之夜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那时我还是个少年,一个人孤独的上路,走在山间,寻找一盏风雨中凄迷的灯光。因为不熟悉路,在黑夜里一个人磕磕绊绊的,不知摔了几跤,跌了几个跟头。那时的疼痛现在想来还是清晰可感的,但多的是因孤单面对雨夜而生出的内心恐慌。
一路上我只好沿着铁路钢轨走,被雨水洗亮的钢轨是湿滑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不时感到山野的阵阵寒气,直到终于在转弯后看到远处的一点灯光,我想前面应该就是车站了。至少自己能在那里的屋檐下歇一歇,不再被雨淋,甚至还能讨口热水喝。
每当想起从前的这次经历,我都不禁要流泪的,因为这是成长所必需的,一个人总要孤单面对自身的风雨,才能让自己长大。只是在今天的这个夜晚想起那个遥远的夜晚,依旧能感觉到有雨水降临,飘落在我的心上。远方有雨水降临,这是今夜里我的幻觉吗?想起那些遥远的夜,遥远的雨,有多少是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的心上,落在我的记忆里呢?让我至今还在雨中。
这里的时光安静的就像一滴露水,滴在你的心灵里,滋润着夜晚的安静,那安静也仿佛在膨胀开来,像是一片巨大的叶子,绿叶厚重,隐伏巨大的孤独之感。我才知道那些有过的雨水并没有离去,也没有走远,孤独和凄凉依在。我还像当年那样独自走在山间,在夜晚寻找自己的归宿。
当一切都结束,当一切都有了结局,难道这就是我们期待的结束和结局?总有不如意,总是不能心想事成,这个时候,最期待下一个开始,在哪儿开始呢?怎么开始?那个孤独走在雨夜山间的景象又浮现在我眼前,黑暗中,沿着铁路旁的石碴磕磕绊绊的往前走,也不知道前面能遇见什么,肚子里饥肠辘辘,山间的冷风吹着我被雨水湿透的衣服,一阵阵打颤发抖,这个时候最想找个取暖的地方,也最想找个避雨的地方。于是也就只有硬着头皮往前走,不管前面会发生什么,也只有往前走,才有出路。
多少年后,当那场雨水飘洒在我的记忆中,我依旧能清晰的记起看到远处灯光时一瞬间的惊喜,那一刻我流下了激动的泪水,觉得自己终于有盼了。是在那些遥远的夜里,独自培养了我的想象。有一种想象从心灵出发,光明开始在黑夜倾泻,像是在下一场雨,而你站在这里,只需把心灵的门开启。
光明进来了,这像是一个梦境,一个幻觉,由光明所代表的梦境和幻觉,而做梦的人正是你。无论是过去的雨夜,还是此刻深不可测的夜晚,因为你的独处,它们具有了意义。也许光明已经来临,并且把你唤醒,而你接受了这样的光明,就说明你已经接受了整个夜晚。无论遥远的雨,还是此刻的宁静。
而我正在这样的夜晚,等待一件事情发生,像是在等一场雨降临,等待雨滴敲响我的窗户。也许它并没有发生,但我感觉它在发生,已经发生,就像那些有过的孤独和寒冷,有过的陌生的道路和内心的恐惧。当一个人突然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时,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被熟悉所抛弃,就需要唤醒自己内心的一种力量,去面对陌生的事物。只有这样,他才能走出来,而不是被陌生吞没。我还没有消失,是因为我还活着,是因为我穿过了那样的雨夜,遥远的雨夜被我甩在身后,成为我此刻回忆的背景。
我是有理由恢复自己的自信。夜的硕大的叶子渐渐扩大,四处延伸,带来黑暗,同时也带来光明。在黑暗里呼吸,感觉也和在光明里呼吸一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恐慌,因为眼前的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是我在内心里能够去把握的。而我能够用眼睛看见这些,看见这一切的发生,我是幸福和满足的。那个遥远的雨夜,当我终于带着身上的伤痛到达车站时,那个山间小站收留了我一夜,我在候车室的座椅上躺了一夜。还记得那夜里空空荡荡的候车室就我一个人。外面的昏黄的灯光,和凄凉的滴答滴答的雨声,伴随着我迷迷糊糊的睡梦,在睡梦里我回到家乡,回到母亲的怀抱。站台上的那棵粗大的梧桐树,把它的宽大叶子伸到候车室的门玻璃外面,我一睁眼就能看到。它那宽大厚实的样子让我莫名的就有了一种依靠和踏实。
在太多的黑夜里,我已经在此浸淫的久了,从来没有一样事物,能像黑夜这样让我熟悉,每一次走进,每一次深入,就像回到故乡一样,每一次进入都是回归,去找自己熟悉和温暖的家。
遥远的夜晚,过去的夜晚,还能再改变吗?一切的结束还能重新开始吗?我们会有另一个未来吗?遥远的雨夜只会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它是我独自谋生对外界的一次试探,它给予我的经验都是难忘的。
这是黑夜里的沉思,沉思的我目光渐渐深刻,激情已经早早消逝,未来的时间会在沉默无声中走向灰烬。时间会一一穿透我们,是要让我们毁灭,毁灭将不再有渴望,不再有梦想,不再期待,我们将成为背景的背景。就像黑夜中黑夜里消失一样,我们也将在自己的背景里消失。
遥远的夜晚,雨还下着,雨水无尽,深了又深,在把我一点点淹没。在经历一次次失败和痛苦之后,过去的我,那个已经认定结束的我,还会有开始吗?是怎样的开始?我是期待这个开始的/。有开始,就有未来。不能没有未来,只要有未来,一切就有希望。
永远都会有开始,因为这样的夜晚,因为周围的黑暗,我们付出了很多,一直还在付出,付出了比我们生命更多的东西,付出了我们一生的命运。但是,这样的付出值得吗?如果一个人再不能这样付出,没有因为黑暗而继续牺牲自己,那么他眼前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通向真正的黑暗和死亡。他将看不到光明,也失去未来。因为一切光明和未来都来自黑暗,来自抗争和希望。没有希望,谈何人生。
人生就是一个迷宫,我们要挣脱束缚,让自己走出去,我们就要相信未来,要有冲破黑暗包围的勇气和毅力,给自己闯出一条道路。所以,只要我们还在往前走,朝着一个方向迈进,克服前进中的种种艰难险阻,不屈不饶,意志坚定,我们就会迎来新的开始,我们身上的故事就还没有结束,我们未来的一切就都还在开始。
遥远的夜晚,没有结束,它还在我眼前,我也还在路上走着。只有结束了时间的方向才是真正的结束,而这意味着死亡。没有死亡,结束也是开始,告别也是重聚。遥远的夜可以倾诉以后的每一个夜晚,就像远方可以倾诉远方,记忆可以告白记忆。至于未来,该发生的就会发生,我们只需做好今天的事。
每一次苦难的经历都是一次遥远的诉说,经历苦难之后的寻找,第一个找见的就是自己的灵魂,向灵魂倾诉,在深水一样的夜晚,发生了的也像没有发生过。深不可测的黑暗中,遥远的或许只是过去,而过去的改变或许将在未来发生,但是未来同样是一个迷宫,我们只能付出,只能准备,只能等待而不能期许。我们无法要求未来,只能把握今天。
在这样一个静静守候的夜晚,无数的风雨都在远方经历,而我只有独守此刻的安宁。每一瞬间的黑暗离去,每一瞬间的光明来临,尽管很细微如霜,如一缕高天上的星辉,都能让我有一种聚散离合,成败得失的人生感应。就像身后开启又关闭的门,发生的是故事,没有发生的是未来。
透过遥远的夜晚,也透过当下的时光,我看到了自己的期待和心跳,我看见了自己的贫乏,看见了自己的绝境和苦境,看见了灵魂的深入,带来每一阵的抽搐和疼痛。
长久以来,我一直孤单坚守,我看见自己正在蜕变,时间逝去,令人心碎,同时,某种生长也在悄然发生,它是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最初埋下的种子,虽然一时看不清楚,但我心有所觉,这是生来自有的一份刻骨铭心的敏感,在这样一个经历着又正在消逝的夜晚,默默地在与遥远的夜呼应着。
家里来了一只猫
刚进十月,人们就感受到了冬天的凌厉和霸气。
肆虐的北风卷着雪花,狂笑着掠过田野,把冰冷一大片一大片地撒向地面。树裸露着身躯,任寒风撕扯摇晃,没有了一丝反手之力,只能朝着天空发出一声声哀鸣。路上,一层层的雪还没来得及融化便已被积压成冰。走在上面,你能听到脚下冰雪发出的嗤嗤的冷笑声。冬天的夜晚,路灯已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灯光都随着时间化成股股寒气,侵入过往行人的每一个毛孔。冷,成了此时唯一的感觉。
  连续几个晚上,都有一只猫潜入我家的厨房,静静地卧在火炉边,偷享火的温暖。那是一只被人遗弃的花猫,身形消瘦,毛发干枯,眼睛时常微闭。它的身上有黑白黄三种颜色,杂乱无序的组合,如同一块被孩子用颜料随意涂抹过的黑底花布,没有一点美感可言。它的嘴巴一边白,一边黑,乍看还以为是长歪了。如此丑陋的猫,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怪不得会被人丢弃。
  这个冬夜,我不知道它在外面流浪了多久,但冰冷的土地,刺骨的寒风迫使它去寻找一个避难之所,哪怕是作为不速之客。
  只是我不能容忍家里有猫存在。看到它,我就想起哪些被偷去的食物。现在的猫不抓老鼠,经常到厨房偷吃东西,不是馒头被咬,就是肉被叼。我见了它们就恨得牙痒痒,真想把它们一棍子打死。如今这只猫,真是不知好歹,故意往我的枪口上撞。
  我用棍子把它赶下锅台,大声呼喝,走,快走!它好像很识趣,佯装往外走,可不到一分钟,它又一声不吭地蹲在了我的脚边。我厌烦地踢它,让它走开。它倒好,像个赖皮一样,慢吞吞地站起身朝前挪了一步,就又不动了。我气急了,举起棍子,狠劲地敲打地面,决意要赶它出门。它一看我发火了,急忙缩起身子,拖着尾巴,灰溜溜地钻到了桌子下面。这下无论我怎么喊叫,都无法让它出来了。它怎么这样呢,难道为了获取一点温暖,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猫的到来,让孩子显得异常兴奋。我撵猫,他叫猫。他一次次把猫召唤到自己身边,然后伸出双手轻抚猫的身体。猫似乎很受用他的爱抚,每次都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孩子还喜欢用手捂住猫的身体,好像要把所有的寒气都挡在外面似的。孩子一回到家就先问,猫呢?他的热情,让猫来得越来越勤,好像这儿就是它的家。
  看到孩子快乐的样子,想到冰天雪地中猫的孤寂落寞,我渐渐接纳了这只外来之客。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藏起所有能吃的东西。慢慢的,我发现它对食物不是很在意,它更多的时候是呆在火炉边,或趴或卧,有时会仰面朝上躺着,样子极其舒服。它在尽情享受着炉火带给它的温暖,寸步不愿离开,甚至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它都懒得下地。它对火的渴望像是干旱了很久的禾苗渴盼甘霖一般。有次,我把买来的猪肉放在锅台上,出去时忘了放进橱柜里。到了外面,我突然想起,连说,坏了,坏了,肯定要被猫吃了。等我懊恼地回到家里,结果发现肉还在原地放着,丝毫未动,而猫就卧在火炉边。
  就这样,猫在我的家里,在温暖中度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它浑身的杂花毛变得油光发亮,身体也渐渐胖了起来。
  春天来了,淡紫色的梧桐花开满了枝头,惹得蜜蜂嘤嘤乱飞。黑花猫不再需要火炉的暖身,但依旧常来。
  一天,我突然发现剩在锅里的一块烧饼不见了。问了问家人,他们都说没动。没过几天,桌子上的一袋包子又不见了。我马上意识到,是被别的猫偷走了,心里暗暗懊悔自己的大意。有只黄色野猫,非常讨厌。它就像幽灵,不定什么时候会出现。好几次我都见它蹲在房顶上,朝着我喵喵地叫。我一起身,它就像风一般地跑走了。听邻居们讲,这只小黄猫谁家也去,经常偷东西吃,可都拿它没办法。
  为了能抓住它,星期天的下午,我故意把一块蛋糕放在厨房的地上,然后躲起来等着猫来。这回我下定决心要好好教训一下那只偷嘴的猫。守候了一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厨房里有了动静。就在我想如何整治野黄猫时,却发现黑花猫叼着蛋糕跑出了房门。我一下子愣住了,怎么会是它,这不可能啊。我气极了,闹了半天,那些食物都是它偷走的。没想到整个冬天,它都是在伪装。畜生就是畜生,它偷吃的本性岂能说变就变?真枉费了我们一家人对它的好,原来那就是一个白眼狼。我恨自己太傻,竟然轻易相信了一只猫。
  猫又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我尖利地呼喝,滚!紧接着,一只皮鞋朝它飞了过去。黑花猫“喵呜——”一声惨叫着逃了出去。到了院子中央,它停下来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中充满不解和委屈。“哼——”我冷笑了一声,漠然地看了看它凄惶离去的身影。
  我再也不会相信眼前的这只猫,我见过的已太多。生活中有一些人,表面看上去极其面善,暗地里却不知道骗了多少人。如今连猫都这样,让我怎能不心寒。
  过了几天,我去后院的储藏室放东西。一进门,看见几只小猫在屋里乱跑。它们见有人来,便迅速地躲到杂物的后面,任你怎么呼唤都不出来。很长时间没来,这里竟然变得一片狼藉,地上有猫屎、零食袋儿,还有一些食物。我一边愤愤地埋怨着一边收拾起地上的杂物来。突然我呆住了,只见那些食物正是前些日子丢失的馒头和烧饼。
  我一时间,脑子变得很乱。这些东西,原来都是被叼来喂小猫的。小猫一天天长大了,吃的也越来越多。大猫的奶水已经远远不够喂饱它们。我仿佛听到了小猫在饥饿时,凄厉地叫声。那尖利、刺耳的声音,如同电锯铁板一样搅扰着你的心。那种挨饿的滋味,我深有体会。母亲小时候,家里很穷,当时也正赶上全国闹饥荒,没有几家人能好好地吃上一顿饱饭。几岁的大舅,因为吃不饱而弄得浑身浮肿,眼看就要饿死了。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她叫上大姨,在深夜悄悄钻进地里偷来红薯和玉米让家人吃。偷吃在那一刻,反而成了一种智慧,一份骄傲
  与即将消失的生命相比,丢失的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看着地上的食物,我内心一阵惭愧。黑花猫的温顺,乖巧渐渐融化成一股温暖在我心中慢慢扩散,一点一点弥漫成一片明媚的春光。
  晚上,我仿佛隐隐听到了黑花猫的叫声,连忙起身观看,却没有看到它的身影。它一定会再回来的,我在心中默念着,期盼着......
田野没有多余的绿色
打着赤脚,提着篮子,踩着松软的土地走向田野的感觉,是难以用语言追述的,甚至无法通过记忆复制。它包含许多久远而隐秘的信息,沉淀在身体的某个部位,随你一起挤火车,渡舟船,周游世界,漂泊他乡。一些不经意的时刻,它在身体里重新泛起,以回溯的方式。这个时候,你已经熟稔世事,面带风霜,沾满异乡的味道。
田野,永远是弧形的,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四面八方的弧形,完美地合成一个广袤辽阔的圆。你就在这个圆的中央。你在世界里不停地行走和奔跑,这个圆也在不停地行走和奔跑。久而久之,你会觉得,这个圆在跟着你走,或者说,你背着这个圆在走。很多年后,那个打着赤脚,提着篮子,踩着松软土地走向田野的孩子所经历的一切,包括他的欢喜和忧伤,你仍然可以依稀看到,听到,感受到。
无声的一夜春雨过后,新鲜的太阳从赣江彼岸升起,冉冉地,有几朵云彩陪伴,像用图钉摁在天空的一幅油画。在我所熟悉的事物中,不需要在渡口等待渡船,而能从彼岸到达此岸的,只有太阳、云彩、飞鸟和风。它们一起构成了我童年的仰望和幻想。粘稠的风将春天的情书一路投递,田野为此热情地改变着每一寸肌肤和容颜。赣江的阻隔,让太阳的脚步似乎变得更加缓慢,要到中午,它才能赶到村子的上空。这个过程里,我们有足够的时间,钻进田野的绿色皱褶里,与这个春天接头,与耸着肩头不断苏醒的一切事物接头,带着纯净的好奇。
母亲磨好的糯米粉,就放在家里的脸盆里,在幽暗的明瓦下闪着耀眼的白,散发着和日常米饭不一样的清香,等待着与水牛菜的会合。水牛菜,是赣中一带人们对一种野菜特有的称呼,学名又叫鼠曲草。每年的清明前后,家家户户都会在农闲之余,就地取材,采些水牛菜,做成丸子和菜饼,为寡淡的三餐增加一些回味。新鲜的水牛菜洗净、切碎后,拿到村子的大石臼里,混着米粉,用一把丁字形的木杵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反复捣匀,匀到再也分不清水牛菜和糯米粉的界限时,就端回家里,用手搓成丸子或捏成圆饼,放在锅里蒸熟,蘸上白糖食用。野菜的清香和糯米的韧劲,就这样占领你的记忆,沉淀在舌尖心上。
水牛菜长在春天的野地里,夹在各种野草和庄稼中间,根茎脆嫩,叶子灰绿,开黄色的小花。因为少有同类,所以很容易被认出。到田野里采水牛菜,是孩子们非常乐于接受的任务。这是一场范围空前、充满无限发现和惊喜的迷藏。太阳初升,或者春雨一停,我们打着赤脚,提着篮子,踩着松软的土地,向着田野出发。
田野的绿色太浓了。浓得我们一走进去,就迷失了自己。
草尖上还顶着雨珠,绿得迷人,嫩得不忍踩踏。不知名的昆虫爬在草茎上随风摇摆,让我们想起夏天在橘树下荡秋千的感觉。穿梭在草丛里寻觅水牛菜,遇到的每一块绿色都是生命居住的场所,藏满生命的秘密和传奇。蝴蝶和蜻蜓在枝头轻舞,蚯蚓在庄稼地里舒展筋骨,蜗牛的旅行显得那么悠闲,蚂蚁们却忙着搬家躲避洪水,偷吃菜叶的野兔受惊之际,如一条灰线消失。有时拨开草丛,也能看到几座荒坟,那里住着老去的人。水牛菜躲在树下,躲在草丛中,甚至和一堆牛粪依偎在一起。我们的手沾满了泥水,却能轻巧绕过水牛菜的根茎,指甲切割草茎“吥”的一声,像是小草的轻声呻吟,更像是手指和水牛草的接头暗号。
很有意思的是,乡下的人们采野菜不叫挖,而叫“讨”,发音和“好”类似。一个“讨”字,透着非同寻常的意味。挖,是一个充满力量的动作,带着侵略性、破坏性,无形中有着对土地的冒犯之意。讨,却是商量的口气,满含谦卑,妥协,带着对土地的敬畏和虔诚。千百年来,人们都在土地上讨生活,标准的姿势是,将自己的身段放低,谦卑地向土地伸出双手,这多“好”,多么具有某种原始而深邃的意味。在日渐喧嚣的时代,在人们不再羞涩于争和抢的时代,这样的动作,更能让人想起孔老夫子的那句老话:礼失求诸野。丰厚的道德积淀,总在朴素的民间。
我们向田野所“讨”的,不仅有水牛菜,也有野韭菜,外形很像韭菜,却比家种的韭菜更有性格,春夏之际生长在沙地里,一丛丛,蓊蓊郁郁,连根一起“讨”回家,用鸡蛋抄了,清香可口。也有甘蔗草,一种喜欢潜伏在沙地的草根,形似甘蔗,粗大,多汁,嘴巴里能淡出鸟来的时节,拔起来,放在嘴里嚼,甜丝丝的。还有苎麻,剥下它纸条上的皮,晒干,拧成绳子,就是结实耐用闻名乡里的麻绳。还有野莴苣,马齿苋,鹅喜欢吃的鹅卵草,牛爱好的巴根草。乡村生活的点点滴滴,似乎都能在田野找到依靠,找到源头,这种关系至今令我着迷。
很多年过去了,我已难得亲近土地,不知道这些卑微的物种在各种专灭杂草的农药袭击下,是否还坚韧地生活在辽阔的土地上。我们从完美的田野之圆里一头钻进城市,城市里没有圆,只有方条形的建筑,它们将远方的弧形切割出一道道缺口,你再也找不到身在中央的感觉。离开田野越久,你就越来越意识到,那里的每一线绿色都足以辉映生命,打湿装满乡愁的眼神。那里,从来就没有多余的绿色。
傍晚的鸣翠湖,很平静,像一面光滑的镜子,泛着光,清晰地映着周围的一切。
湖里的水,明显比以往少了,湖边的芦苇、树木也少了许多。几棵老柳树,往年这时已经绿荫浓浓,且有许多鸟儿鸣着,与芦苇丛里的鸟鸣此起彼伏,相互呼应,声音极婉转动听。现在,有几棵长出了柳叶,但不怎么茂盛,其它几棵,还是冬天的模样,似乎还沉在睡梦里,一片叶子也没有。
其实这时已经是五月季节,但这几棵柳树好像它们的春天还没到,或者是,它们的春天已经过去了。此刻,映在鸣翠湖里的倒影,看上去,孤独,沧桑,像暮年的老人,失去了曾经的活力。
它们太老了,已没有力气再长出新的叶子。从枯朽的木干上来看,也许不久它们就倒下了。鸣翠湖的水,再怎么渗透,也不能滋润出它们昔日的葱翠模样,只能紧紧拥抱它们苍老的倒影。
湖水与老柳树都静静的,在傍晚的霞光里沉默着。相伴了这么多年,早已神会的默契,让湖水与柳树在每日的凝望里,越发沉默,心照不宣地回忆着从前那些时光,也为今后忧虑。
回忆里的那些日子多么美好啊!那时的鸣翠湖,水位要比现在高许多,湖水清澈,湖里的鱼虾特别多。湖边生长着许多水灵灵的草,有些地方,一丛丛的芦苇,里面有野鸭和许多不知名的鸟儿,它们发出的声音让这地方显得热闹,也显得寂静。
柳树是廖老汉栽种的,不,廖老汉那时还是个壮实的小伙子呢。刚娶了媳妇的他,在湖边栽上几棵细细的柳树后,会不时跑来看看柳树成活了没有,他想着,等柳树长大了,他就可以坐在柳荫下歇息,跟来送饭的媳妇一起吃她做的饭。微风轻拂,绿柳条儿荡来荡去,树下的两个人儿,在湖中映出的影子随着波纹晃动,那会是多美的情景啊。
这样的情景果然出现了,虽然柳条细细的,树下还没有柳荫,他们还是愿意在树下坐着,吃饭,休息,说会儿话,湖水倒影出他们的影子,像一对鸳鸯的剪影。即使有顽皮的孩子,捡来小石头抛向湖中,打乱了鸳鸯的剪影,湖边的一对人儿还在呢,他们还是坐在一起,享受着湖边的美妙时光。
后来,树下多了个粉嘟嘟的女孩子。风吹鸣翠湖,涟漪层层,芦苇丛里鸟鸣声声,柳树上栖息的鸟儿也展开了歌喉。做了父亲的壮实的小伙子,正在田地里劳作。年轻的母亲在树下拍着孩子,轻轻哼着摇篮曲。
树下终于有了树荫时,女孩在柳树下拽着柳枝儿荡来荡去地玩,母亲在一边为父女俩缝衣服,旁边的篮子里盛放着水和饭菜,不远处,父亲正在田里忙着。
几年后,柳荫下又添了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后来,女孩跟男孩都长大了,各自成家。廖老汉也从当年壮实的小伙子成为慈祥的爷爷。廖老汉的老伴,昔日的俏丽影子,似乎还在鸣翠湖上隐约着,人却在几年前去世了。跟她眉眼有几份相似的孙女翠儿在柳树下玩耍时,廖老汉就有些恍惚,想起从前。
想起老伴从年轻的俊俏媳妇变成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像是一眨眼的功夫,女儿也像树下觅食的小鸟一样,刚刚还在树下蹦蹦跳跳,转眼就扑楞着翅膀飞走了,幸好还有孙女翠儿伴在身边。廖老汉觉得自己像一棵老柳树,长出新的枝条,自己却老了。一直与自己相伴的鸣翠湖,似乎也老了。
鸣翠湖也曾年轻过。年轻的湖水有着透明的清澈,尽管那时的湖水比现在深,却也可以一眼就望见湖里游来游去的鱼。有些水浅的地方,还可以看见水底的沙石。面对这样的湖水,好像面对一个打开了心扉的人,感受到一份坦诚的同时,自己也似被湖水涤荡过一般,极其透明了。
清澈的湖水,倒影出的人也是那么清晰。廖老汉不禁想起新婚妻子那张羞涩红润的脸,映在湖中那么好看。只是,妻子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在岁月的风吹日晒里,不知不觉就凋谢了。廖老汉坐在湖边叹息着,神情凝重。花白头发让他看上去很像一棵失去了绿叶的芦苇。他的影子落在鸣翠湖上,仿佛与当年那个壮实小伙子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让他又恢复了些活力。他看着自己的影子,看着鸣翠湖,只觉孤单,但说不出是自己孤单,还是鸣翠湖孤单。
鸣翠湖里一定深藏着秘密。廖老汉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又为着这个有些古怪的想法觉得好笑。深埋着什么秘密呢?廖老汉干脆在湖边躺下来,在清凉的晚风中独自揣想。
傍晚的云霞已淡淡散去,天色也有些暗了。湖中的“扑通”一声响让廖老汉吃了一惊,等他明白过来后,就觉得这条弄出声响的鱼是特意为赞同自己的想法而跳跃了一下。他从刚才的声响里判断出这条鱼的重量,猜到大约是很久以前他捉到又放了的那条鱼,于是,他心里把这条鱼看做是自己的老伙计。它大约是来问候自己吧?这样想着,一丝笑意浮现在廖老汉的嘴边。
如果廖老汉还是当年那个壮实的小伙子,说不定这时他会纵身跳进湖中,像一条灵动的鱼,去寻刚才那条鱼,一起畅游一番,然后再去探寻湖底的秘密。之前,廖老汉从没有过这样的想法,现在不知怎么就认定,湖底深埋着秘密,这秘密中,有一面神秘的镜子,镜子里有他跟媳妇年轻时的情景。想到这里,廖老汉望着天空的目光,转向鸣翠湖。
这时的鸣翠湖被淡淡的暮色所笼罩,水面四周映出一圈草木,像镜子边缘的花纹图案。湖心明净,映出天空,是淡蓝中揉进了些灰的颜色,整个湖面,像一面硕大的镜子,宁静而神秘。在这面镜子的周围,除了几棵柳树和芦苇,再远处些,就是大片的田地了。玉米秸上长出的嫩玉米棒只有几粒细小的玉米,像婴儿刚刚长出的小牙,麦子却开始泛黄,再过不久就可以收割了。
这些庄稼多亏了鸣翠湖的水浇灌。整个春天一直天旱,从春耕到现在,抽水机就不停的抽水。鸣翠湖的水汩汩流淌到田地后,田里的禾苗像吸足了奶水的孩子,水灵灵、绿油油,一个劲地长,但鸣翠湖的水位却低了。如果今年的雨水大些,鸣翠湖的水就会多了,也会有更多的田地得到浇灌。廖老汉这样想着,又坐了起来。一切都是天意,世间万物皆在上天的旨意下进行。人永远无法战胜自然,唯有顺应和爱护自然才是。这是廖老汉活了几十年,从庄稼的收成和老天对人事的安排上得来的经验。
早上听广播天气预报说,最近有雨。廖老汉为此高兴,好像老天晓得他的心事一般。他起身,在湖边的几棵柳树旁转来转去,抚摸着那几棵枯柳,想着来年该在湖边再栽些柳树,或者桃树杏树。他离不开鸣翠湖,鸣翠湖也舍不得他离开吧?当他的脑海浮现出一幅鸣翠湖的未来景象时,有些激动起来。蓝盈盈的湖水,丰盈充足,周围桃红柳绿,小鸟鸣翠,那才是真正的鸣翠湖啊!回家的路上,廖老汉背剪着双手,愉快地哼着小曲儿,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岁月。
主持人:流浪流浪去吧
  “你给我滚出去!”
  从史家寨一回来,老良就对儿子良骅说你马上给我滚出去!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回来给我个交待。儿子良骅脸色煞白,慢慢从屋里退了出去,良骅一出去,老良的女人马上问老良出了什么事?怎么可以对儿子这么说话,他还是个孩子呢。
  怎么说呢,老良那天带良骅去史家寨看一头奶牛,史家寨老周家那头奶牛不知最近得了什么病,一直不好好儿吃食。原是说好了的,要请老良过来看看,老良带着良骅去了,想不到这家却又请了另一个叫刘根上的兽医在那里忙着,这是一件让人脸上挂不住的事,这家人觉着,怎么说,有些对不住老良,便非要拉住老良在屋里坐坐,喝喝茶,如果是在平时,老良说走就走了,但这时却又不好走了,便闷闷的坐下,大家彼此都是熟人,连那叫刘根上的兽医,也是熟人,老良不便说什么,只说淮上的水又看涨了,到处是老鼠,好像是,哪年的老鼠都没今年的多,遍地是鼠。这边说着话,那边呢,那刘根上,要给牛灌药了,在后院里喊了一声,要良骅过去帮一下手。良骅看看父亲,父亲的眼神告诉他要他去,良骅一拍屁股,去了。良骅配合着刘根上给那头黑地白花的大奶牛灌了药,灌完药洗了手,时间也就快到中午了,史家寨的这家姓周的要留老良和刘根上吃口便饭,这家的女人已经在那里“夸夸夸夸、夸夸夸夸”地打鸡蛋了,又用盆子,在院落子里的水龙头下洗了西红柿,还剥了几根葱。这一回,老良却说什么也不肯留了,只说是另一个村子,东边的黄滩还有事要做,说什么都要走,老周怎么留都不行,几乎是拉拉扯扯了。到最后,老良和儿子良骅还是骑着车子出了这个村子,一上大路,却朝西,往回家的路上去了。
  “过几天,他还得请咱们来。”骑着车子,良骅忽然对父亲说,像是对父亲的安慰。
  “你说什么?”老良说,看着前边。
  “他还得请咱们来。”良骅说。
  老良的心情不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父子俩的自行车子“当啷当啷”的响。前几天刚下过暴雨,这几天太阳很毒,土路上是一道一道的硬土塄子,车子骑上去一跳一跳。
  “慢点儿,小心颠坏了。”老良让儿子骑慢点儿。
  “过几天,他还得请咱们来。”良骅又说。
  老良没再说话,望着前边,前边那条河,闪烁着金属般白花花的光。只是在后来,老良才想起来怎么就会在良骅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图钉。良骅的口袋里总是有一枚两枚图钉。“这孩子,口袋里搁图钉?怎么也不掏掏!”良骅的母亲这天给良骅洗衣服的时候还扎了手,手指头出血了,挤挤,用嘴嘬嘬:“这孩子!这孩子!看这孩子!也不小了。”
  怎么说呢,也只是过了两天,史家寨的老周果真给老良打来了电话,老周在电话里先向老良表示了歉意,说那天本不该请那个混混儿兽医刘根上,那是他家亲家的意思,非说这个刘根上看奶牛看得好,也是没法子,人家来了也没法子赶人家走。这可好,那头奶牛不给这个刘根上看还时不时吃几口草,给这个刘根上看了一回,灌了一回药,倒干脆什么都不吃了,绝食了。牛不吃草哪还来的奶?养奶牛的人家还指望什么?所以,说什么也得请老良赶快给过来看看,给想想办法。老良在电话里问了问,“是不是?别的牛,怎么说?也都不好好儿吃食?”因为是七月,天气太热,热得人心烦,牛和人一样容易上火。
  老周在电话里说别的牛都好好儿的,就他妈这一头牛不对劲,真急死人。
  “一头牛不吃草就已经够让人闹心了!”老周在电话里又说。
  老良收拾好了家伙,是:一条绿细尼龙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是一大块磁铁,一块纺锤型的磁铁,还有一小塑料袋子亮晶晶的生石膏,磨成沫子的生石膏。老良看牲口十分有经验,牛和人一个样,到什么时候就来什么病,这个季节,牛得好好儿清清胃里的火,老良在生石膏面子里又掺了些捣碎的米屑和胡草根,还有些别的什么,这样一来,即使你瞪大了眼睛看也不会看出那是些什么药。兽医其实就是手艺人,都要留一手。
  老良带着儿子良骅去了,车子一路“当啷、当啷、当啷、当啷、”
  给牛看病有什么好说的呢?不说也罢,也不过是摸摸揣揣,摸摸奶牛的腿根儿和耳朵根儿,再撩起尾巴和掰开嘴看看。这一切,良骅早学会了,良骅这天显得手脚特别勤快,抢着去后边把牛先检查了一个过儿,又把磁铁慢慢捅进牛肚子里去吸了吸,牛吃草的时候总会不小心把钉子了什么的小金属玩意儿吃到肚子里去。良骅给牛用磁铁吸了吸,牛肚子里是什么也没有?那头奶牛给弄得难受极了,但它动不了,它已经给固定在了那里,两根杠子卡着它的头,它只能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哞哞”叫,旁边的奶牛这时候都停止了嚼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边。
  “看什么看?”良骅对那几头奶牛说:“再看给你们也来一下子!”
  良骅不让牛看他,他倒是把那几头奶牛一头一头看过来,他要看看另外那几头牛有事没事?这时候主家已经又在准备午饭了,当然是女主人的事,胖乎乎的女主人出来进去地忙,也就是打鸡蛋,“夸夸夸夸、夸夸夸夸、”打一碗,打好的鸡蛋在太阳下黄汪汪的让人想打个嚏喷。女主人又去屋前的地里摘了青椒,西红柿,还有茄子。然后是去水笼头下“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地洗。男主人老周呢,陪着老良,拿着手巾伺候老良洗了手。又喊良骅过来把手洗了。然后是,开饭,然后是,菜端上来,然后是,喝酒。这一顿饭吃了好长时间,老周说慢慢吃慢慢吃,也好避避这大毒太阳,又说天气,说看样子这天气又要下了,又说淮河,说淮河看样子又要涨了。
  说着话,吃着饭,吃完喝完,从老周家里出来,老良已经微醺。
  老良和儿子良骅骑着车子,车子一跳一跳,前边那条河闪着白烁烁的光,水的腥气从那边随着风过来了,水的腥气让人觉出一种清凉。
  老良听见儿子良骅又在自己身后说:“过几天,他还得请咱们来。”
  老良不清楚儿子良骅在说什么,随口问了一声:“你说什么?”
  “过几天,这个老周还得请咱们来。”良骅又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老周还要请咱们来?”老良说。
  “等着看。”良骅说。
  老良还是没把儿子的话放在心上。
  过了两天,不,三天,史家寨的老周果然又打来了电话,老周在电话里告诉老良说那头给老良灌过药的奶牛已经没事了,可另外一头奶牛又开始不吃草了,不知怎么搞的,把草给它,它左闻闻右闻闻就是不吃,症状和前些天那头牛一样,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老周还在电话里问老良这可能不可能是传染病?要是传染病那就糟了!老良说去了看,“长毛牲口的事不看怎么能说得准?”老良又收拾好了家伙,还是那个给绿尼龙绳儿拴着的纺锤形磁铁、还是一袋磨成面子的生石膏,另外还有一小块儿猪油,猪油是用来抹纺锤形磁铁的,这样一来那纺锤形磁铁往牛肚子里送的时候牛就不那么难受,不会仰着脖子把肚子里的东西猛地喷射出来。
  “怎么样?”良骅一边帮父亲收拾东西一边说,说我那天说的没错吧,挺准的吧?这不,又来请咱们了。
  良骅的话,让老良上心了,老良打量打量儿子,但他没说话。
  老良和儿子良骅去了史家寨老周家。
  还是那句话,给牛看病有什么好说的呢?牛又不能躺到B超台子上给超那么一下子,也不能去做X光,牛的病,更多的是要靠兽医的经验,摸耳朵根是看温度,摸腿根也是看温度,看牛屁股是要明白牛的消化怎么样,看牛的嘴也是这么个意思,牛不像人会得千奇百怪的病,牛当然也会得一些谁也说不上来的怪病,但牛一旦得了怪病等着它们的就是去挨那么一刀。所以说,给牛看病可以说是简单的很,但经验就不那么简单,好兽医凭的就是经验,越是好兽医经验就越多。
  和前两次一样,良骅手脚特别勤快,进了老周院子就直奔后边,老周的牛都在后边。后边是很个大院子,骚哄哄的。那头病牛,已经和别的牛分开了。老良呢,这次没跟儿子先去后边,却先在前边坐下,他有心事,说话有一句没一句,他一边和老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一边喝水,老周家窗台上的那几盆各种颜色的太阳花开得正好,喝完水,老良才站起身去了后边,这时良骅已经给牛做过检查了,正准备给牛灌药,灌药要两个人才行,病牛的脖子虽说给两根木杠杠住了,但一个人还是对付不了,要一人把牛头抱着把牛的嘴使劲儿扳开,另一个人才好灌药。
  老良帮着儿子良骅给牛灌了药,老良抱牛头,良骅灌药,灌完药,良骅的两只手上都是牛嘴上的黏涎,那黏涎其实是牛从胃里翻上来的,牛一难受,就“喀喀喀喀、喀喀喀喀、”翻上来了。灌好了药,那头牛还在那里:“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好啦,保证没事了。”良骅对老周说,把手上的黏涎在牛身上擦擦。
  “我们家的牛就是认你们老良家的药。”老周说刘根上那兽医真是不太行。
  “还是没得正经病。”老良说干兽医这一行的都差不多,只要牲口不得正经病就行。
  “得正经病也不赖,肚子里长一大块牛黄还不发了。”老周笑着说。
  “你说牛黄?”老良笑着说命里有半升,不用起五更,那你就等着吧,等你那一大块牛黄从天上掉下来。
  老周问老良今年见过长牛黄的牛没有?“那东西不多见吧?”
  “那哪是兽医的事?那是宰牛的事,他们才能见到。”老良说现在自家宰牛的人家有几个,都卖给屠户去宰了,就是在自家宰,宰牛的发现了有牛黄还会声张?早卷巴卷巴放在一边了,主家连知道都不会知道,五臟六腑一大堆放在那儿看着就眼花。
  “按理说牛这种牲口不能卖,但老了又不能总养在家里,真是个麻烦事。”老周说卖老牛是件伤心事,比什么都让人伤心。
  “印度那地方就不宰牛。”良骅在一边说,一下一下在牛身上擦手。
  老良对儿子良骅说你先去把手洗洗,“那能擦干净?我把牛再瞅瞅。”
  老良说他想把牛好好儿瞅瞅,瞅什么呢?这只有老良自己知道。但一般来说,兽医瞅牛,是要看牛的大样子,看牛的大样子一般来说就能看出牛是不是有毛病。一是看牛吃草,二是看牛倒刍。老良对儿子良骅说你先去洗洗手吧,我好好儿给老周瞅瞅。良骅看看父亲,想想,好像是有那么点儿不愿意,但还是奓着两手到前边去了,良骅是个听话的孩子。老良对老周说你也到前边去吧,我一个人好好给你瞅瞅,瞅瞅你这牛到底是咋回事。“你要是在这儿,跟我一说话,我分了神,就瞅不好了。”老良这么说,老周当然高兴,他高高兴兴地去前边了。
  这天中午,和其它的中午一样,到了吃饭的时候,老周又留老良和他儿子良骅吃饭,这是规矩,乡下有什么好吃的呢?就是炒鸡蛋,老周家和别人家不同的是还有奶豆腐,炒奶豆腐,倒不难吃,白花花的和豆腐也差不多,有股子奶腥,有股子奶香,说不清,再吃几筷子,还是说不清。吃饭的时候,老良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吃完饭,老良和儿子良骅骑了车子往回走,一路上“当啷、当啷、当啷、当啷、”只听着车子响,老良却一句话也没有。
  “过几天,他还得请咱们来。”良骅骑着车子,突然又在老良的后边说了这么一句。
  “回家再说!”老良说,声音已经不对了。
  老良的脾气很怪,他一路上就没再说第二句话,儿子良骅感到了什么?他也不再说话,他骑着车子,跟在父亲的后边,一直到回到了家,到了家,良骅把自己的车子和父亲的车子都从外边推了进来。车子放好了后,进了屋,良骅就看到了父亲那张阴沉的脸。良骅的眼神和父亲的眼神对了一下,只对了一下,父亲老良的火儿就一下子暴发了出来。
  “你给我滚出去!你不像是我的儿子!”老良对儿子良骅大声说。
  “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我回来!”老良在屋里说。
  整整一下午,良骅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到了晚上,良骅才露了面,脸红红的。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又是个闷葫芦,话本来就不多,但心里什么都明白,他明白自己的事情让父亲发现了,但父亲没直说出来,这就是老良的性格。而良骅呢,怎么说,父亲不说,他也不说,这也就是良骅。他从外边回来了,站在了那里,夏天天黑的晚,天还亮着,外边的鸟叫声多了起来,细声细气,是燕子,飞得很低,几乎要撞人,看上去要撞人了,但每一次又都撞不到。老良在喝酒,一点一点地喝,是闷酒,老良心上只有不愉快的时候才会喝闷酒,他要用酒把自己的心情打开。
  “回来了?”老良对站在门口的良骅说。
  “回来了。”良骅小声说。
  “我看你是越来越出息了!”老良说。
  良骅不说话,看着父亲。
  “我看你是越来越像个兽医了!”老良说。
  良骅还是不说话。
  “还你!”老良把什么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是一颗图钉。
  良骅不说话,他想自己猜准了,父亲什么都知道了。
  “你让你爸没脸再见人了。”老良说。
  良骅的母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停了吃饭,在一边看着这父子俩。
  “牛和人一样,你怎么能干那种事!”老良说。
  良骅就更不说话了,他看着他父亲喝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喝了,又倒了一杯,又喝了,又倒了一杯,父亲喝得很快,一杯一杯又一杯。老良喝的是气酒,老良不说话,他不愿意这事让良骅的母亲知道,这几天村里的学校要放假了,她特别忙,她也够麻烦了,他不愿她心里再多事。老良不说话,但心里的话就更多,闷头闷脑的人跟嘴上话多的人有什么区别呢?就是爆发,突然的瀑发,老良的爆发是什么呢。
  老良说话了,老良的话一出口,良骅的母亲在一旁大吃了一惊。
  怎么说呢,老良要良骅把那颗图钉给按到自己的舌头上去。
  “按!怎么按在别处就怎么按在你自己的舌头上。老良说。
  “到底什么事?”良骅母亲说。
  “也按在舌头背面的根儿上,按三天,不许取!”老良又说。
  “什么事?”良骅母亲又问良骅。
  让良骅想母亲不到的是,良骅已经把那颗放在桌上的图钉拿在了手里,已经把嘴张大了,屋子里真是静,所以才能听到那轻微的“卟哧”声。那声音真是很轻微,但也真是宏亮!很宏亮的一声。良骅已经把那颗图钉按到了自己的舌头上去,良骅真是闷人硬骨头!张开嘴,按完了图钉,他又抿住了嘴,站在那里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的嘴角儿有了血,嘴越抿的紧,那嘴里的血就越往外流,但那血也不多,挂在两个嘴角儿上。
  老良不说话,看着儿子良骅。
  良骅抿着嘴,站在那里不动,也看着他的父亲。
  “舒坦不舒坦?”老良对儿子良骅说。
  良骅不说话,抿着嘴。
  “舒坦吧?”老良又说。
  良骅这才感到了疼痛,从舌头那里,是一条线,穿过了嗓子,又往里边去,是一条尖利的线,从舌头那里一直射向了身体的深处。除了血,还有口水,此刻正大量地涌上来,良骅咽了一下,很亮,“咕咚”一声,那口水又涌了上来,他又咽了一下,又“咕咚”一声。他是闭着嘴咽口水,嘴闭得很死,那颗图钉,给死死钉在舌头的下边,或许是,那颗图钉,不但钉住了舌头,也把嘴给钉住了。
  良骅的母亲过来拉良骅,良骅不动,良骅的母亲推良骅良骅也不动,他抿着嘴,看着他的父亲。
  “三天!”老良说,看着良骅。
  良骅抿着嘴,点点头,嘴里,舌头下,是那颗图钉。
  “看你怎么吃!看你怎么喝!”老良说,看着良骅。
  良骅抿着嘴,点点头,嘴里,舌头下,是那颗图钉。
  “怎么回事?”良骅的母亲问老良。
  “什么怎么回事?你问问他把图钉钉到什么地方啦——!”老良大吼一声。
  良骅还站在那里,紧紧抿着嘴。
老民兵刘起
  近日里大青山村很不太平。尤其是过半夜。因为什么不太平呢?大青山村是新农村,没有什么偷盗破坏,杀人放火的坏人,村里的治安都很好。可以这么说吧,那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太平就是过半夜很不安静。乡下人都说,鸡都叫过头遍了,怎么狗还一直咬到天亮呢?狗叫是什么动静?狗平时叫,就是“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地叫。过半夜,狗还这么叫吗?狗才不会这么叫?所有的狗都学会了一种声音,“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地怪叫。那是咬鬼呢。很多人以为打麻将的才散场,但很多人认为村子要出大事了。所有狗叫的声音“当当当……当当当……”的似乎压过了风的沙沙声、闷热的大气流流动的声音,蛐蛐和秋虫的各种声音。
  偶尔的一两声高嗓门——
  “X你妈的,整死你!再吼?”
  像是这个人有病,亦或是孩子一样尖叫!整个后半夜的村子就像蒸腾在笼屉里,黑树、灰房、楼影都跟着狗“当当当……当当当当……”的叫声影影绰绰地舞动,如幽灵一样。人们说,要出事了。会出什么事呢?无非是要死人了。乡村如同一条兴奋狂妄的狗,就这样熬过每一夜。人们实在受不了,就骂狗,喊狗。有的人甚至懒得睁开惺忪的眼睛去理会这一切,对着门外恶狠狠地骂,吼——
  比如,狗叫大白。就喊:“大白——呛(方言:不准)声着——”大白就停了一声。大白其实很懂人语,受村子所有狗的感染,停一声,又有节奏地“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地叫。
  白天在村路边上的麻将馆,人们议论说,夜里听到有人喊叫,有人哭泣。又有人说才不是呢?是人们喊狗,狗就是咬“狂(瞎咬)”。村子的麻将馆多数都设置在路边,玩麻将的人去着方便。张大朋的麻将馆就设置在自己家的楼下。张大朋本是光棍一人,儿子在外地不回来,所以,用乡下话说的不好听点,是烂汉子店。并不是说,乡下所有开麻将馆的都是烂汉子店。张大朋烂到什么程度呢?就是不管来玩的和不玩的,他都安排吃饭,吃饭就是煮几斤挂面,弄点大豆腐卤子,但喝起酒来,就有没完没了的。酒壮英雄胆,这里往小说是麻将馆,大了说是赌场,经常发生争斗。夏天敞门敞窗的,热气流通都让满屋的人堵住了,那人们也是个玩。开麻将馆必须带着烟酒饮料,张大朋也不例外。张大朋烂到村里人都骂他:不会过,早晚让他过穷了。人家张大朋心里明白,有舍才有得。他时常就给大家分烟,撒放饮料。屋内乌烟瘴气,好人是不去麻将馆的。
  说好人是不去麻将馆的?这话似乎是在骂人!不管城里乡村,遍地都是麻将馆,那里都是坏人?反正,有的村民就说张大朋烂,烂汉子,不务正业,不正常。
  那天,一辆车飞驰而过。多亏有个女人一把把一个孩子掠过来。吓了张大朋一大跳!这是在他家门前啊!可得吸取教训啊。他心里想,那天,大白被车撞死,瞅着门前一滩血迹,就恶心。他以为该要出事也让这条狗挡过去了。刚刚缓过神来,却突然在村路上跳过一个老头!直接蹦蹦哒哒……几步一侧(读:zhai)歪地来到张大朋跟前,老头叫刘起。刘起一闪身,很麻利地进了屋。他挤在麻将桌的人空里大吼:“缴枪不杀——缴枪不杀——举起手来——举起手来——”
  刘起没当过兵,但早年当过民兵,受过训练。张大朋也当过,当然了,他们年龄差不多。只是刘起的大女儿十五岁时被车撞死了。他们没找到车主,草草地埋了女儿。刘起的老婆打那以后就疯了。刘起又当爹又当妈,把儿子养大了,到儿子娶妻抱子,他就老了。而刘起的儿子呢,学了瓦匠手艺,挣了很多钱,就在城里买楼房了,言说城里的学校教学水平高,为了儿子上学。儿子就很长时间不回来一趟。刘起想儿子就来到村路上,静静地张嘴站在路上瞅……夕阳像个秃脑壳,在树冠上闪光时,他才挺挺身子,蹦蹦跳跳地迈步。村路边上都是小的刺柏和略高一些的香椿,被园林的护理者修剪的圆圆的脑瓜,刘起也不怕扎,就一侧(读:zhai)歪身子,抚摸着,真像儿子的头。那些修剪了的香椿树,高出刺柏一头。刘起不去动,就是瞩目,或者仰视……儿子都得仰视啊,他知道那树高啊。儿子不是攀高枝,现在村里人和城里人没什么区别了。他认为那树就是儿媳妇。记得才栽那香椿时,他还闻不惯那种味呢。现在好了,适应了。起初是那样望着,端详着,从早晨蒙蒙亮,望到蚂蚱眼(方言,待黑不黑的天)子。后来就改成训练了,儿子从小就是他一手训练大的。儿子打工前,刘起就推着单轮车,去拆迁旧房的村子垃圾场捡砖头,让儿子一块块地码砖,他单眼吊线,看仪仗队般,看直不直。就像他非常明白一样,他告诉儿子怎样用四分头、六分头的砖块码角(读:jia)子。因为他用大土坯盖过房子,多多少少明白一点。儿子用心学,有悟性,渐渐的摸透了砖上墙的脾气秉性。他帮助儿子和泥,儿子就是刨镚、大铲舞弄瓦匠工具,一气把儿子训练成了瓦匠,农民工挣大钱了,却抛下了他这个老棺材瓤子。
  村里人都说:不要搭理刘起,和他说话就和你缠上了。实际刘起不疯,刘起见到从前帮助过他的人总是点头哈腰的,或者嘻嘻嘻笑,或者一抱拳,表示好感。对另一种人就不同了,蹦蹦哒哒的,瞪起牛眼睛,很吓人呢。那次把老村长的孙子都瞪哭了,奶奶抱起孙子磨叨:多少辈子的事情了,还记着?有一年,村长私吞了给村民的救济款,被刘起告到公社,不但没整了村长反而自己惹祸上身,村长说他不好好劳动,编筐编篓,抓他蹲了七天黑屋子。
  若是白天,听到一种声音吼,就知道定是刘起了。刘起像教育自己的儿子一样对着路边的小树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立正——稍息——”声音尖锐,就像一只猫头鹰从天空飞过,撇下“呱呱呱——呱呱呱——”的回声……
  他进入麻将馆喊这嗓子人们固然吃惊,但更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都不要玩了,派出所的人来了,把钱交出来……”
  你说他疯说他傻?他怎么知道耍钱是赌博?是犯法?还报出派出所的名字?
  大家一听派出所,心里立刻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差不多都激灵一下!包括扒眼儿的(方言:卖单的)。屋里的热气就顺着窗户门到处窜,把顶棚插板的塑料都浸透下来一层皮。还好不是冬天,冬天麻将馆更是臭气熏天,烟雾迷人。怎么个迷人法呢?把眼睛像眯了沙子,保着你一夜难入眠,眼睛被烟熏得肿肿的。还好,新村楼房也进步了,搞的什么地热,要是屋里再生个取暖的炉子,那就热闹了。还不得煤气中毒?现在,靠街边路边的商店都发财了,商店带着麻将馆,那麻将馆才挣钱呢,一局下来,至少二十块啊。一天,要几十局。
  倒是,天不作美,这个年头也不给力,农民种出的苞米都枯黄萎蔫了。人们除了站墙根唠嗑,就是扑到麻将馆。村路边上三个麻将馆家家满员,人们自己给自己找到原因:庄稼都旱死了,天也不下雨,你说不玩麻将干啥去?打工去?打工的钱好挣吗?包工头准成吗?算了,今年就这样了,玩一年吧。种地不在乎这一年……
  村路边上三家麻将馆,为什么刘起非得去张大朋家闹。还是有点根由的。究竟什么根由,想他们彼此清楚。你张大朋不是有尿吗?刘起喊完派出所的来了,就瞪着眼,伸手和张大朋要烟。张大朋寻思,我难道怕你不成?但转念一想,大将死在小卒手。也有人给人空里忙碌的张大朋使眼神,这种人得罪不起,就是一盒烟的事,几个子?你光棍汉子楼都住得起,还在乎一盒烟?张大朋去抽屉里拿出一盒长征来,冲着刘起瞪圆的眼睛,装出慈善的样子,小声说:“拿着,走吧,走吧。”张大朋不嫌弃臭臭哄哄的屋里满是苍蝇过滤的人们,倒是嫌弃刘起,心里总认为刘起身上有股老人多年不洗衣服的汗骚味,刘起一进屋时,张大朋就看他,鼻子上就拧起了褶子,心烦的感觉。怕他往墙上倚。张大朋的大白刮的墙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墙了,烟熏火燎的,一片片的发黄的,像烟民的手指头,一片片乌青的,就像被药死的猪的猪皮。
  刘起拿着烟,瞅瞅,他认识“长征”二字。心说:“人民大会堂”能怎地?上面开会就抓“黄赌毒”,不还是明目张胆地赌?他一个疯子脑袋瓜子转悠这一点竟然这么快?“人民大会堂”他不抽烟他怎么知道?他女儿死那年,去乡里一趟趟找,找人破案,送礼就送的“人民大会堂”,硬盒的一百二一条呢。他抖搂抖搂金边塑料,简直要把烟盒扯碎,就是扯不开。后来终于撕开了,手抖抖索索地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蹦蹦跳跳地出了屋。烟在嘴上也蹦蹦跳跳的,没有人理会他了。烟,也没人给他点上。刘起不抽烟,不点上,他也不去想,只蹦蹦哒哒几下,烟头就在嘴里折断了。他“呸呸”吐了两下。站稳了身,又开始去抚摸刺柏的脑袋。他往后退了退,知道了躲开上下过往的车辆,立直了,喊:“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他又重复一遍。
  他的那盒长征烟早掉在地上,被车辆碾得不成样子。“鸟他妈的长征?”
  下午,他又去要长征烟。他和长征烟较上劲了。张大朋还是耐着性子给他了。
  他接过来,一边放嘴上一棵,一边絮叨:“鸟他妈的长征。”
  刘起蹦蹦跳跳的出来,又和原来一样演示一番。没人搭理他,就听到他的喊声:“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
  他什么时候累?他什么时候停止喊话,似乎成了人们所期盼的一种安宁。
  张大朋也是凡人,忍耐度是有限的,第二天,第三天,刘起总去败张大朋的兴,没等张大朋开口,玩麻将的人就说,哄他出去。
  刘起知道好话坏话,他一个高嗓门,还是吓得人们心惊肉跳:“缴枪不杀——缴枪不杀——”后面说的,让人们的心激灵一下。“派出所的来了——”
  待人们回过神,继续玩麻将,便说,别听他吼,疯子。派出所管这事,闲的吧。
  张大朋在众人话语的推动下,和刘起翻了脸,开始推刘起,“出去,出去,滚出去,以后不许来。”
  刘起身子一晃一晃,“给烟,给烟……”
  “给什么烟?没有!”
  “长征,长征!”
  “狗屁,你扎大烟上瘾了吧,天天来要。”
  一个趔趄把刘起推出门,刘起以为张大朋要打他,一跳高,就上张大朋的秃头顶拍了一下。张大朋哪吃过这个哑巴亏?就一伸手,把刘起的脸挠出四道白印子,很快,刘起的脸上就见红了,血滴滴答答往下淌。刘起个子高,把张大朋一下绊倒,把张大朋摁在路边。屋里玩麻将的人,谁不偏向张大朋啊?谁能帮助一个疯子?把刘起拉起时,张大朋脸上都是刘起脸上流下的血。拉起时,张大朋还给了刘起两个大嘴巴子。
  刘起眼冒金星,在路边晃动几下,又站稳了,不去看所有人,还是看着路边的刺柏和被艳阳梳理过的香椿喊:“立正——向右看齐——”
  人们都摇着头回了麻将馆,这个疯子,可没治了!儿子也不回来管管?半夜想儿子还出来闹?
  是吗?没听见呢?
  刘起家在村子里,你当然没听见。天天狗咬吵吵,就是他闹的。
  那人小声说,张大朋也挺有尿,这么个小个子,怎么给人家挠挂花了?
  玩,玩,不管他们,疯子扎不了刺。
  我看不是,疯子脑子清醒着哩。你是玩麻将太上瘾了,赌博不是没人管,别看他儿子不管他,知道他被人打挂花,准不让。最不能隔断的是亲情,你听我的,收场不玩了。
  刘起回到家,端出来一盆清水,嘴唇不知道哆嗦出啥,便手指嗦嗦地往脸上撩水,终于洗得干净,蓝色的线衣的脖领子全是水渍、血渍,汗渍。脸上没血水了,却是湿漉漉的清水,他不管不顾,到处乱甩着,又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张大朋几天都早早地开门,可再没有一个人去玩了。麻将桌上的台布都被烟熏得长了厚厚的绿毛,像是一方方剁肉的杀猪案,油渍麻花,无力地低垂着眼帘,看着被人踹倒的横七竖八懒散的破圆凳。张大朋愁苦着脸,抹抹眼角黄黄的粘液,颇扫兴地倚在楼门口,觉得手腕上被人攥过的青印记还没消除,像是烙印上的,青青的如同一片毒瘤还很痛。长叹一声,这辈子除了在那年的黑屋子用小绳抽过刘起,哪去过那种地方啊……真是脑袋进水了。多么好的生意?
  麻将馆的人天天靠到半夜,白天张大朋还忙着打理生意,他不困吗?哪知一声“吱——”的引擎声,让他惊梦!
  月余,张大朋掏空了家底,最后,把儿子都弄回来了。儿子把挣来的钱,都给人家孩子治病了,还不够,又借了很多贷款。路边的麻将馆受到了影响,都关门闭户,一则是怕孩子在路上乱跑,二则是怕村里的治安员到访。
  张大朋恍恍惚惚地在门前站,嘴里总絮叨着,从早到晚地絮叨,一直絮叨到星辰乍现。过往行人驻足,用可怜的目光看一眼,听不出张大朋说啥,就低头走过去了。
  再看刘起还是非常认真地训斥刺柏和香椿:立正,向右看齐——
  再冷丁吼一嗓子,狗都吓得“汪汪汪……”跑。人们只是咳声叹气,嗨,这两个人!
  刘起钻到苞米地里,一定是去解手,有人发现他两手在腰围那地方忙活着。他在那里,其实是找鞋带,拴苞米秧子,看着苞米秧子站直了,吼了一声:立正,向右看齐——
  他看到那些死苞米,一身黑黄,就想起了被车撞死的女儿的脸了。苞米为什么成了黑色,那是干旱时节,粘虫特别多,全面的粘在苞米秧子上,把苞米秧子弄黑的。刘起坐在田垄上,“呜呜呜……”地哭开了。
  人们一下子都愣住了。这么凉的地?就呼啦一下过去,一齐拉拉扯扯地把刘起拉回家。
  张大朋倚在门边,蔫头耷拉脑袋的,听着刘起在路面上喊。
  他茫然地看着被人们架着的刘起,又茫然地看着对面的庄稼地,嘴唇哆嗦着,秃头和印度舞舞蹈演员一样,来回摆动着,学着刘起蹦蹦跳跳,一起吼:“立正,向右看齐——”
  奇怪的事情出现了,人们上山时,发现张家的祖坟龟裂了很大的口子,就议论纷纷,要收人了!要收人了……
  也有人说,天旱的,就那个样子。乡村哭过一场;闹过一场;淅淅沥沥秋天的淫雨,洗涤了一场……就渐渐习惯了往日的喧哗和村路上的车水马龙。在人们脑海里,只能回忆起路边紧紧关闭门扉的麻将馆里,那段烟熏火燎的日子。张大朋的儿子回来祭祀一回,就张罗着把二层楼房卖了,张大朋是吊死在楼里的,人们都犯忌讳,谁也不买。张大朋的儿子走了,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刘起还是那样,天天训练刺柏和香椿,苞米黄得萎蔫没了,他看不到,也不再喊,只喊小树:立正——向右看齐——
  乡村的夜,狗又恢复了原来的歌唱:汪汪汪……
秋天刚进,人们该上山收割苞米秧子了。
本期主持人:长笛手
&一首好诗就是一个感人的故事
——瑞云诗集《时光倒流的河》读后随感
&&&&瑞云诗集《时光倒流的河》出版了,真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只是身为教师,不得不忙于期末监考改卷、总结考核,加之负责《安定区教育志》统稿工作,另有《巉口镇志》《康家庄村志》校订事宜,还有《安定文化》《定西新青年》编辑职责,时间有限,精力难济,未能通读全书,实在惭愧得很。无非偶尔随便翻翻而已,先说一些读后随感吧。
&&&&有人说“一首诗就是一个故事”,我要说“一首好诗就是一个感人的故事”。我不是什么专家、教授,也无意做文学评论家,只能结合具体的诗歌文本谈谈自己的切实感受。
&&&&先说第一辑“擦肩而过”中的《擦肩而过》吧。第一节这样写着:“你听,这哗哗作响的/是哪条河的声音/它正穿过内心向体外蔓延/如此芬芳而激情的出场,始料不及的美/是盈盈时光在倒流。事实上/这郁郁的人间,一直有风/不停地吹。”原来这是在回忆美好的青春往事呢,只是这“郁郁的人间”不停地吹着风,自然就感到有些凉意和落寞了。第二节这样写道:“很多年了/我回忆他的笑,和蓝格子短袖/有时,看见云在水里飘/心事就跟着一漾一漾的/我也会忍住羞怯,偷偷地笑/当风掠过田野,万木不知不觉眠去/我会难过。这倾其一生的妩媚,终是/无法开成他身边的一株木棉。”读到这里,读者自然就会联想到舒婷《致橡树》中的句子:“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哦,原来抒情主人公这是在追求一份独立自主的爱情而未得呀,想来怎不令人为之心酸!
&&&&再来看第三辑“心无依处”中的《星期四》。这绝对是一个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的星期四!它的首节末尾写道:“星期四早上,谁的消息/披着绝望的外衣,匍匐而行。”谁希望和喜欢“早上”听到不好的消息?但既然“披着绝望的外衣”,这个“消息”自然不会好呢,“匍匐而行”与其说是状写了它“缘地而来”的具体情态,勿宁说更是抒情主人公的真实心态的写照。第二节呢,以“风也轻轻/花儿朵朵飘零/人间没有混浊和陈腐,没有/骄傲和霸气”作为铺垫,在“这样纯粹的尘世”里,“谁会滋生/诈巧的心机,谁忍心/伤害这圣洁的早晨”?这不仅仅是反问,显然更是反语了。言外之意是,虽然风轻花飘,但是因为人间的“混浊和陈腐”,因为人间的“骄傲和霸气”,这世界早已不再是“纯粹的尘世”,所以有人滋生“诈巧的心机”,也就有人忍心“伤害这圣洁的早晨”。再看末节:“你是懂得怜爱的,葡萄园一样/谦逊。而我唯一拥有的/就是一闪一闪的心跳。”“你”是“谁”呢?是《擦肩而过》中的“他”吗?也许是吧。因为“你”是“谦逊”的,“葡萄园一样”的“谦逊”。而“葡萄园一样”的“谦逊”又是怎样的“谦逊”呢?呀,那是一份份沉甸甸的爱!
再就是第四辑“时光倒流”中的《在医院》《手术》《病房》《出院》。其实,它们是一组诗。这组诗,真切地叙写了作者的一段肉体患疾、住院理疗的难忘经历。这组诗,2013年获得了第二十二届“东丽杯”全国鲁藜诗歌奖。由于时间关系,暂且搁笔,改日接着再来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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