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牡丹告诉爱我好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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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在粤海大酒店牡丹厅打造的《囍达琳苑》京剧风格主题婚礼,新人虽然是80后,但是对中国传统文化非常热爱。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们时,他们告诉我,想做一场偏京剧感觉的婚礼,于是,在设计上,加入了京剧中凤冠的元素~是一场比较含蓄的京剧主题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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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告诉我“牡丹花吓死,做鬼也风流”的意思?
我个人认为:
首先你有个字错了,是“下”,不是“吓”,如果是“下”,我就不看你这个问题了,可你写是“吓”,我想可能是因为那牡丹太好看了,人人都来看,后来........下次在说,我要上学去了
吓死&绝对非常奇特和新颖,足以流芳千古且风流绝代。
莫怪我调侃,实在你错得离谱!
没听过美女与野兽吗?美女是被野兽吓死的,这有什么错吗?这……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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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图上的两个红点就是卡位的地方。
另附贴图~~~~
大家还关注新鲜的对虾剥去虾壳,从虾尾把肠线拽出。
用刀在虾背上均匀片三刀,不要切断,让虾片在腹部相连。
可以从中间先片一刀,然后两边再各片一刀。
把四片虾肉切的厚度均匀一些。
把片好花刀的虾肉放入水中漂洗干净。
捞出沥水,加适量的姜汁、盐、鸡精、淀粉上浆。
锅中加水烧开,放入一小勺花雕酒,把浆好的虾仁放入汆熟。
汆熟的虾肉片自动收缩如同花瓣一般。
荷兰豆用刀切成花叶形,放入盐开水烫熟。
和虾球一起摆入盘中。
锅中放入少许水,加入适量的盐和鸡精调味,再加入少量的水淀粉勾薄芡淋在虾球上。清淡鲜美的牡丹虾球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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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牡丹花炸玉兰花炸栀子花,炸花片怎么做好吃吗
  ,是古代非常流行的风味小吃。炸花片怎么做好吃吗?将鲜花的花瓣扯下,一片片加以油炸,当作赏春应景的美食。那么炸花片怎么做?炸花片好吃吗?
  清代著名食谱《调鼎集》记录了炸花片的做法,炸牡丹花的具体方法是&面拖、油炸、加糖&。在裹面油炸之后,还要撒上糖粉。同样,炸玉兰花片也可以&拖面粉,油炸&。据80后走四方网了解,除了炸牡丹花、炸玉兰花、炸栀子花,此外还有炸荷花、炸芍药花、炸玉簪花。
  明清时代,炸花片是非常流行的清口小吃。明人王世贞于《m山园记》一文便特意提及,&m山堂&前&左右各植玉兰五株,花时交映如雪山琼岛,采而入煎&&&直接从书房前的玉兰树上摘下盛开的鲜瓣,送到厨房中随即炸制,炸玉兰花成品乃是&芳脆激齿&。
  从栀子花到玉兰花,都是用植物油,素油炸即可。宋代炸牡丹花片是靠&牛酥&。所谓牛酥,就是等煮沸的牛奶冷却,揭取凝在表面上的一层奶皮,煎成油。用这样的荤油来煎炸盛开的牡丹花,想来炸花片肯定非常好吃。
  牛酥炸的小吃,味道与口感应该接近今日的奶油炸食。80后走四方论坛按照宋时古法恢复&牛酥煎牡丹花片&,然后命名为&东坡炸牡丹&。这样的炸花片,能不好吃吗?
  事实上,早在五代西蜀的时候,每当牡丹花盛开,兵部尚书李昊会给每一位好朋友送上几枝新鲜牡丹花,同时赠以上等的牛酥油,并且嘱咐:等牡丹花将要凋谢的时候,就用酥油煎炸一下吃掉,不要让如此的华艳遭受被遗弃的命运!
  因此,在五代时,炸牡丹花片的做法就已经出现,李昊即使不是发明人,也是积极的倡导者。此外,苏东坡有两首诗谈到炸花片的做法。《雨中看牡丹》:未忍污泥沙,牛酥煎落蕊。另一首《雨中明庆赏牡丹》:明日春阴花未老,故应未忍着酥煎。
  苏东坡并不是炸花片的首创者。宋人祝穆《古今事文类聚》中就有&酥煎牡丹&,据悉在孟蜀时,兵部尚书李昊每将牡丹花数枝分遗朋友,以兴平酥同赠,且曰:候花凋谢,即以酥煎,食之,无弃艳。
  苏东坡两次在诗中提到&酥煎牡丹&,显示他对炸牡丹花这一道奇巧炸食颇为爱好。南宋人吴曾《能改斋漫录》一书引录邱F《牡丹荣辱志》&花屯难&中有一条为&酥煎了下麦饭&,就是说,把牡丹花片用酥油煎炸成小吃之后,却当咸菜一样,用来下粗粮饭。
  在《牡丹荣辱志》的作者看来,如此的做法是牡丹的灾难。酥煎牡丹在宋代确实存在,是风雅人士当中流行的一款芳馔。所以,苏东坡诗中并非杜撰,他和他的同好们真的会将微凋状态的花片炸熟了品尝。
  宋人林洪《山家清供》也提到,南宋初年,吴太后喜欢将&牡丹瓣用微面裹,ぶ运&。该书还介绍了一款&UN煎&,是把大瓣的栀子花片用热水烫一下,晾至微干,裹上甘草水调成的稀面糊,在油中煎熟。(一)久不见莲花,就觉得牡丹美
  西安深夜
  女人一失身,像馒头进了微波炉,立刻就坚硬起来。我是男人,可也是这样。
  我失身于15岁的生日,那时还读初三,还是个好孩子。“好孩子”的意思是说,我那天还是一张白纸,可以任由人涂抹。那天我们旷课在家,房间里充满了紧张的空气,玻璃窗外盘旋着一只乌鸦,看起来像一个迷路的黑衣天使。脱衣服时我们还算镇静,并竭力笑着鼓励对方的下一步。真正的神经考验是突如其来的——阳光下裸体是那么雪白,但是就那么一簇黑让我心惊胆颤……如果不是当时她的坚强,我的成熟不知延误到哪一天。我有个印象,那个腥味的生日记忆让我在第二天走路一直漂浮。以后不管穿多少衣服睡觉,总梦见自己赤身裸体。
  我的人生从此变了轨,开始仇视喜欢摸女生身体的老师,并和他们针锋相对。我这种孤独之战除了入不了共青团组织,并没给我带来太多坏处——体育老师因为强奸罪坐了10年牢,地理老师后来也成了清洁工——我和他的女儿也睡过。许多事情奇特的不可思议,姑且不赘述了。至今我都不理解老师有何神圣,居然给它专门设立了个节日。
  但是,自己一旦经历人道,就好像一下子进入另一个境界,整个人被某种东西塞的满满的。我一直都在和不计其数的姐姐妹妹们厮混和暧昧,和她们不断邂逅,不断别离。当然不是和谁都上床,上床也不是都“嘿咻”的做。我有一堆一起睡过没做过,一起做过没睡过,从未睡过也从未做过的女性朋友。呵呵,这世界上竟有那么多的慷慨女孩。我离开一些人,也被另一些人离开。这就是人生,这就是命运,不管我们是不是愿意,是不是挽留。
  我这样说,并非想暗示自己不再年轻,事实上我正值风华正茂。
  我现在也是老师了,而且是大学老师。
  我极富才华。文思如尿崩,谁与我争锋?
  如果我的文字肮脏,这世界不可想象。
  如果我的文字正常,这世界将向何方?
  如果我的文字干净,这世界何处宁静?
  (第一章)久不见莲花,就觉得牡丹美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下课的时候,我查了下手机信息,有一个电话和2个短信。电话是张文的酒吧打来的,不晓得他找我什么事。一个短信是“/:/::/::/:流://:/://:/::星/:/:/::/:/:雨::///:/:/:/好看吗!希望这些流星带给老公一生好运!”是Q妹发来的。恶俗啊,好歹也是一法官,品位和书记员没什么两样。流星,那是能给人好运的东东吗?另一个是“于教授,给个面子吧,请你吃烧烤并另有回报。”是李大梅发的。怪不得她刚才一个劲的冲我挤眼睛。
  民办大学的学生素质就是低,去年有一位刚入学的新生,竟因寝室没空调自杀;还有一位女生,因为自己汗毛太重而跳河。我还听说,这里有些女生一下课后,还在外面坐台跳钢管,陪聊陪游,卖卵泡赚外快……虽然也是合法收入,可上课时不听讲还发短信勾引老师,这不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嘛。
  我大步流星奔小康般出教室,一路小跑下了楼。对这种女孩子我有经验,就是连必要的礼貌都不能有——晾着她。
  我开始后悔一件事,就是帮助李大梅当上了这个班的班长。她是我们学校从山东枣庄招来的,同来的还有十多个女孩子。长枣树的地方都是穷山恶水之地,因此她们个个黄皮拉瘦的,不像我们西安女子虎头虎脑。李大梅个子小,脸长得却可爱,眉眼间和我前女友小朱有近似之处。可能这个发现让我的目光色迷迷的,所以惹祸了,她眼睛也含情脉脉起来。从此一有机会她就站到距我很近的地方,几乎杵到我的喉结。当时我觉得她挺精干,就打听她的情况。辅导员小马说:履历表上,她小学初中都是班长,高中是副班长。我随口道:那就官复原职,让她再当班长吧。说完,发觉自己用了命令的口气。正想垫句话,听到小马说:“我也这么打算的。”
  我有点难为情了,知道她不是这么打算的。作为一个女班主任,挑班长一般都是挑男生,没有例外的。显然她是在给我面子。我和她曾共过一个导师,算是她师哥,我又是刘哥的人,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她就给我面子。她欠过我一个人情。上大学时,我曾写诗给她,还在纸上粘了几个花瓣,淋了点花露水,可这一番诗情画意被她打了太极拳,无疾而终了。
  走出学校门口时,手机又响了——还是李大梅的。不接。熟人都知道,除了诱惑我什么都能抵挡。但我有底线,学生的身体是老师的禁区,不能零距离。我认识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黄宽重所长,这个瘦小的老头对我说,在台湾你就是终身教授,敢和哪个学生有染就死定了。咱大陆虽没这个规矩,但也不能是色狼教授的芳草地——可以随便乱啃的。想到此,我回过头看了一眼校园,密密麻麻的学生正从教学楼涌出来,鸡一嘴鸭一嘴的说着话,然后绕过插旗子的草坪,四散而去。我还注意到,奄奄一息的斜阳把我的影子留在了校门内。
  又是白花花的一天啊。
  我给刘哥拨了个电话,问他去不去喝一杯?我习惯在这个时候约他。哥们之间的感情和黄昏一样,最好的时候,就是这种暮鼓敲响的时刻。
  “今儿算了——各过各的节吧。”他在电话那端说完,就挂了。
  刘哥就是这样,话少,越是自己人话就越少。据说林彪也这毛病。不过刘哥一旦发言,说的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我“上课夏商周,下课嫖赌偷”的江湖名声,就是他一次在茶余饭后对我的经典总结,很快就传播了出去。刘哥在我们学校,是个跺跺脚就落英缤纷的主,他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校董事会的股东。在我们学校里,很少有人知道刘副校长没读过大学,只是个技校生,这事说出来谁信呀?但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他,他的发迹史,是典型的改革开放后中国之产物。
  当年他技校毕业后,没打算当工人阶级,而是把他西大街的祖房卖了,揣了10万块钱去深圳打天下。据说,这笔钱膨胀到过200万,也缩水到100块钱。总之,两年后他带着那10万块钱又回西安了。应该说,他还是赚了,带回来一个妩媚的重庆妹子当了“刘嫂”。因为在江湖有了名声,谣传他是回来投资的,各方有志之士纷纷朝拜,其中就有两个想搞民办大学的主。一个是不得志的大学教导主任,有野心有背景,相当于刘备。一个是在加拿大留学的“海龟”,有一些资金和闲着的桌椅板凳,相当于张飞。刘哥请二位到德福巷喝茶,茶没喝完,他就决定不借钱给他们了:“我就有10万,都在大立柜里扔着。你们要觉得还算个钱,算我入一股。”
  他就这么干脆,活脱一酒温刀快的关羽,由此演绎出了一本现代茶园三结义。
  一个技校生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大学副校长,成了报纸上的“教育家”。好听话说叫奇迹,难听话说叫滑稽。他的技校同学如今混得好的,也就是个工段长。混得差的还在为个班长位置明争暗斗。噫吁戏!有钱人群雄并起,没钱人百舸争流。公平不公平,祖宗看得清。
  刘哥给我当大哥很久了,那时我还在电台当主持人和导播。在学院草创阶段,刘哥就找到我,他说:兄弟,你的节目好,敢说,也敢胡说,人都信你的话,所以我要在你的节目里上广告。然后给我放了一个信封。西安的知识分子一贯对钱负责任,所以我用了种种人文手段,把个连毕业证都没得发的草鸡大学吹成了“东方剑桥”。当然,如今草鸡已经成了金凤凰,至少也是只铁公鸡。现在,我们这所民办大学固定资产早过了亿,在校生近万,也有了独立发证权,不是一般的牛逼了。
  如果不是刘哥慧眼识才,我现在可能还在电台混着呢。过去我一直认为,自己是天生一播音员的料,坐在话筒前,有一瓶汽水就着,就能唠叨一整天,不倒嗓不打拌。记得有一年过年,几个有情人有妻室的同事都让我顶一下他们的班,我统统答应了。那回我过够了嘴瘾,和西安父老乡亲们谝了整整四天四夜。第5天下了班,走出院子大门后,我发现外面的太阳太亮了,眼前一黑就栽到了地上。
  醒来时,刘哥就坐在我床边。他说你来我那儿教书吧。我说我是一本科生,英语不好连学位都没有,怎么能去大学当老师?他说:你先当一年讲师吧,明年我给你升副教授。我笑,没说话。他最后说:你去中文系教现代文学史吧。我说我教古代文学史吧,现代哪有文学。
  离开电台大院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夕阳将沉而黑夜未至,云霞弱不惊风。我走得很慢,一有动静就回头张望。发射塔像苍鹰振翅欲飞。在这永不消失的电波中,将不再有属于我的声音,想到此,眼睛居然生出一滴泪。我想起和路台长的交往,想起舒平姐的关爱……还有那些打情骂俏的兄弟姐妹,那滴泪终于掉在了花坛里。三丹丹开花红艳艳,毛主席带领咱打江山。也许有一天,我这个开小差的小兵,会再次回到这个杂乱的革命队伍洪流中去。
  我走进路边的超市,给老爸买了月饼和火龙果。店堂的喇叭反复播放“好又多啊好又多”的店歌,令人烦不胜烦。我又凑合的在街口吃了点饭,就急忙往城里赶,到案板街时天就黑了。云层像烂棉絮遮掩了月亮,不肯给西安人面子。今天是阴历八月十五,所以许多路人和我一样,时时看头上的天空,然后很郁闷的继续赶路。这里路灯的橙色光一贯比较温和,今晚就更让远近的月饼盒子含情脉脉了。我东张西望,咧嘴笑。这是我习惯的表情,可能因为四周是我习惯的色彩。
  案板街是元代蒙族人开出的一条巷子,那时叫“南巷”,400年前的顺治朝,这里开始卖案板了,而现在是什么都卖。案板街的路确实像案板,油腻腻的反着光,正施工的马路让自行车东倒西歪。很快我就看到了老爸的房间——那里总是灯火通明,这是和其他住老人的家最不相同之处。
  果然有女人。我一进门就发现,老爸正和一个中年妇女在吃水果。他们跟前的八仙桌上全是食物,月饼都被切成一块块的扇型——无一例外的被一根根牙签扎住。老爸过去没这个讲究,肯定是这个新女友的杰作。“这是我儿子,”老爸给我们作介绍,“这是李阿姨……”我乐了,在这个饭桌前,我都见过两个李姓阿姨了,这是第三个。李姓在西安绝对是第一大姓,我随便在哪家夜总会喊一声“小李”,就能花枝招展地跑过来一堆。
  这个李阿姨没我母亲好看,不过年轻,应该是五六十年代那拨的。我刚才在卫生间的纸篓里还看到了一个大号护舒宝,红彤彤的,完全是经量充足的迹象,不像我们学校扔到人行道那些,淅沥、小气,一看就贫血,就不调。我故意夸着她的年轻:“老爸,我都看上李阿姨了,你可得抓紧啊……”乐得她皱纹毕现。我陪着他们看了会电视。央视办中秋晚会,必须拿台湾说事,但今年的导演企图在温情中表现一些惆怅一抹哀伤,却死活找不好平衡点,许多歌词异常沉重。老爸曾经打过金门岛,差点死在那片水域,所以此刻他浮想联翩起来,不停的抽鼻子几乎要落泪。
  为了让他开心点,我关了电视机,开始给他们讲笑话——全是发生在我们学校的故事:
  我们学校的男女生宿舍在一栋楼上。为防止男生误入,门卫阿姨在宿舍门上用粉笔写道:女生宿舍,男生请勿进。几天后,发觉勿字被擦去,成了:女生宿舍,男生请进。于是阿姨将它改为:女生宿舍,男同志请止步。未料两天后,她发现“止”字被好事者添了一笔,变成“男同志请正步”。阿姨气愤地将之改为“男同志止步”,第二天早上,阿姨气得血压升高,原来“止”字又被减了一笔,“女生宿舍,男同志上”。众女生哗然,阿姨决定战斗到底。于是又写道:此乃女生宿舍,男的一律免进!!!阿姨颇为得意这一杰作,女生们也称这回没戏了。然而当日下午,阿姨忽听女生们惊声尖笑,她冲到门前,一行字赫然在目:此乃女生宿舍,男的一律免票进入!
  老爸和李阿姨笑得前仰后合,这种经历是他们没有的,这种智商也是他们没有的,听到这种笑话永远耳目一新。我也颇得意,为能教这样的一群学生而自豪。这时,我看到他们的手早就牵到了一起,心里猛地一颤,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女人,我不知作何感想。下梁不正上梁也歪,老爸规矩了半辈子,母亲死后也成了花心人——女人不断,却和谁都不结婚。多少年了,我们看着对方长大和长老。那些美丽和不美丽的女人,一个个如过眼云烟飘过我们的历史。不同的是,在这方面老爸有成绩有历史。而我没有成绩,只有历史。不,人只有本性,没有历史。
  如果不是为了让王燕拿到去美国的签证,我怎么会舍得结婚呢。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和老两口谝了一会,我就走到书房里,打开电脑上了线。QQ上图标都频频闪动——全是“好友”发来的祝福节日快乐的flash。我逐个点开看,然后统统留下同样的话:“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下了线,又进了一些聊天室,但没找到熟人。我所有的QQ好友,都是从聊天室里聊出来的。我就是“西部第一铁嘴”,我一在线,就会呼啦啦扑过来一群女人嚷着跟我叫板。如果唇枪舌剑一番有了感觉,她们就会要我的QQ号。Q妹就是这样被我收编的。
  我收编Q妹几乎是一个完美的过程:当时她以“东部第一钢牙”的网名跟我斗嘴,说什么“钢比铁硬”的物理概念。我对她说:未必,铁轨和钢轨一样硬,铁锅比钢精锅要硬。此话一发送出去,她就从了,成了我的“好友”,和我建立起了钢铁般的友情。当然,异性的友情多多少少都有爱情。她有视频,如果用哪个明星来形容的话,她长得像超女厉娜,天生的情人模样。其实没点姿色她也不敢视频。我和Q妹先是热火朝天的聊情聊性,后来就开始通电话、发短信。开始她说自己是律师,有一次穿了帮,才承认自己是连云港市某法院的一个助理审判员。泡了个法官MM,感觉就是不一样,所以我一直对她恩爱有加,集万千宠爱于她一身。一年下来,彼此就有了老夫老妻感觉。
  事实上我的“好友”全是当地的体面人物。“含羞草”是副处级公务员,“小蛮腰”是跳水教练,“海边精灵”是中学老师,“雪儿”是一家报社的记者部主任,“温柔一刀”是外科大夫,“木屋”是某军工企业的工程师,还有一个银行副行长叫“小手冰凉”……硬盘一大,你就不知道下载什么好了,好女孩一多,就不知爱哪个好了。我经常应接不暇的面对她们,经常张冠李戴的回错话,善良人都能理解这种“妻妾成群”的痛苦。不过,能和她们暧昧着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晚上10点时,我装模作样地拥抱了一下老爸的女朋友,匆匆告了别。我不走他们不方便休息。这个时候,东大街上仍然车水马龙,处处笙歌,街上明明暗暗的灯光照着明明暗暗的神情。街上仍有人用天文望远镜看付费的月亮,仍有人卖现代保健报。有一家湖北会馆,灯火阑珊配上四面楚歌,女门迎还在四处招蜂引蝶。
  这种时候,没有人关注黑处有什么。
  一些白天看不见的卡车也出现了,甚至还有铲土车和马车。瘪瘪的轮胎在坚硬的柏油路面上滚动,抛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圈,和响板一样无断绝的啪啪声。我要在半夜1点给纽约打个电话,此刻不知道怎么打发这不长不短的3个小时。路过一家迪厅,我通过安检门拐了进去。里面的音响正战天斗地,共振的地板让我感觉像是踩在电机上,背投银幕上是555拍的绚丽缤纷和光怪陆离的镜头,下面就是密密匝匝的男男女女如人潮人海。他们在DJ的引领下扭动、尖叫,在集束灯光间映出扭曲的脸。
  “有没有尖叫声?”光头DJ发出呼唤。
  “嗷!!!”
  光头DJ一边调动着全场人的情绪,一边却忙里偷闲的打着手机。这是好DJ的一个标志。
  我一直喜欢在酒足饭饱后去各种迪厅玩,让强劲地声波震撼一番自己的肠胃——特别有助消化,而且,每次都有别的收获。吃过药片的女孩,都很愿意从这里走出去开房,甚至连钱都不要。但今天人太多,连喝一杯的座位都没有了,这种环境下泡妞很累人。今夜,我该去哪个酒吧接受吧女的调教呢?对我来说,这一直是个问题。
  这时,我才想起了张文曾给我打过电话,于是坐上出租车向德福巷驶去。张文的酒吧就在那里。德福巷是清朝人留下来的巷子,这里住过当时的军区司令员年羹尧。以前冷冷清清的,现在和北京三里屯一样,所有的门和窗户都用来卖咖啡了。古门楼、青石板、合欢树……一走到这里,我就能听到兵器互相撞击的金属声。这里煮咖啡的壶全是铜的。一推开那扇镂花铜门,我就感觉出事了,服务员都表情慌乱的聚在一起说话,看到我就像看到了亲人。4个警察刚刚把张文带走了。一个做领班的吧女说,带走老板的时候,警察还给他上了铐子。我问她通知老板娘了没有,她说还没来得及打,是刚刚发生的事,大家还惊魂未定呢。
  “先别打,我先想想——你们把客人伺候好了。”我说。我要了杯朗姆,想冷静的理顺一下思绪。事情显然不会小。张文和这一带的公安混得挺熟,逢年过节都成箱的给他们送这样的洋酒,要是碎碎的事,人家不会不给面子。靠,事再大,也别在这个日子抓人呀。酒没喝完,我就去了派出所。因为太晚,门卫不让我进去。我翻开小本子,找到了小朱的电话。我记得小朱的丈夫和公检法都熟。
  小朱离开我后就嫁了个公务员,在政府一个要害部门当处长。这个人厚德载物,从不在意我和他老婆有过一腿,还常请我们几个牲口去吃饭(小朱和小马当年还是一个宿舍。记得她们宿舍还有个姓牛的同学,当时我们戏称她们宿舍是“动物园”)。这种人跟日食一样不常见。不知为什么,小朱婚后又开始找我了,颇有悔不当初之意(对此我有个下流的分析:她和老公性生活不和谐)。虽然好马也吃回头草,但对这只欲回圈的小猪,我曾经充满矛盾的心理——给共产党员戴绿帽子不合适。这个时候,我认识了王燕,她就像个孩子被人放在树脂涂覆的草筐里,顺水漂来,漂到我的床塌之岸。一贯优柔寡断的我迅速和她领了结婚证,算是对以前的一切情缘作了个阶段性的总结。
  电话拨通后,听到那边小朱低着嗓子说:“半夜三更的,你什么事啊?”
  “没事,我找你丈夫有事。”
  “……”
  “别瞎想了,跟你没关系,是让他帮个忙。”
  她大概是听成“别遐想了”了吧,哼了一声就挂了。我只好再次拨通,告诉她:张文翻把了。
  小朱的丈夫真没得说,一个电话,里面当班的警察就把我接了进去。
  在“滞留室”门口,我看到了坐在里面长条凳上的张文,他见到我笑得比哭都难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哥们,这里不是人呆的。你给金金打电话,赶紧花钱把我捞出去。”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原来,张文前几天去了趟公共安全专家局,事办完路过了一个办公室,看到房间没人,他便顺手拎走了桌上的一个手提包。手提包的主人这个局防暴大队的。其实包里也没什么钱,就是一个苹果手机和几包藏药。
  “你一堂堂老板,又不缺钱,咋还干这事?”我大惑不解。
  “唉,你不知道,”他羞愧的低着头,“我从小就这毛病,和有钱没钱没关系……”
  “妈的,怪不得以前上学老丢饭票。”
  张文检讨说:“正常情况下,我肯定把卡拔了,他们到哪找我去?可那天我的手机没电,稀里糊涂就用那个手机拨了个长途。唉,人要翻把,挡都挡不住……”
  我上楼找办这个案子的田警官,是个胖子。他给我倒了杯水,笑着说:“你这朋友胆正,有创意,偷到警察局了。”我说:“您帮个忙。这混蛋有钱,您说个数。”
  “这忙我帮不了。”他说,“不是钱的事,他偷的人不对。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啊?”
  “是啊,他精神一直有问题。”
  “那家属可以给他申请做个精神鉴定。”
  “一个手机嘛,屁大点事,算了。你们揍他一顿,罚点钱算了。”
  “这可不行。他犯的是国法,犯的又不是我家的法。要是拿了我什么,只要给我还回来就行。我只抽他两耳刮子,然后一脚把他踹出去——监狱也不是教育人的地方。”
  和刑警说了半天也没头绪,我只好给张文买了条烟,让烟陪他度过这个月亮已经朗照却又黑暗的夜晚。告别时张文很沉默,目光像濒死的病人望着医生,显然他是真怕了。我有点唏嘘不已,鼻子酸酸地安慰他:“没事,我有路子把你捞出来。”
  我是认真说这句话的。张文是我臭味相投的铁哥们,是唯一给我钱花的有钱人,现在是我展示友情的时候了。网上曾经有一个总结“铁哥们”的名言:铁哥们就应该像胸罩一样,舒服贴心永远支撑着你;像内裤一样,无论你大起大落都永远包含着你;还像卫生巾一样,你伤心流血帮你擦;更像避孕套一样,你捅多大的娄子都帮你兜着。所以我得管这事,把他连泥带水的捞出来。
  出了派出所的铁门,我就拨郭金金的电话,她最近飞红眼航班。电话通了后,她说:“这么晚才想起给我回电话啊。”我听着一头雾水。她又说:“我下午在酒吧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你没接。”
  “哦。”我这才弄明白,那个电话是金金打的。
  “当时我正上课,静音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想和你说说话。”
  “现在真有事了,你现在赶紧回酒吧来吧。”我说。
  “我这会在咸阳机场呢,马上就要飞海口了。”
  “能不能不飞了——真有事。”
  “什么事啊?”
  “你的男朋友张文被警察抓了。”我吼。
  “……”
  “你对领导说你肚子疼,就马上赶过来。刻不容缓,我等你。”我说完挂了电话。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到大街上。又看了次表,半夜1点5分,正是王燕的公司喝午间咖啡的时候。我给美国打电话。半分钟后就通了,接电话的正是王燕。
  “老公,电话铃一响,我就猜是你。”她在那边说。
  “呵呵。”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长薪水啦。”
  “好啊。”
  “再告诉你个坏消息,有个混血同事,长得费翔那样的,爱上我了,在追我呢。”
  “你财色双收啊!”我装着乐不可支的样子。
  “呸。我对他说,我有老公了……”
  “王燕,你知道今儿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我查一下……什么日子也不是啊?离万圣介还有20天呢。”
  “你忘本了王燕。今天是中国的八月十五——中秋节啊。”
  “啊,”片刻她说,“真想和你一起在月亮下面睡一觉。”
  “我很想你。”我压低嗓音说。
  “我也是。”
  然后,我们就没什么话可说了,想念的话说到这一步,就是制高点,和嫦娥一样不胜寒。举目不见一只天鹅,下笔没有一行文字。每到节假日,不论中国的美国的,我就没什么可吃的,没什么可爱的,没什么可说的。
  “改天我再给你打电话吧……”
  “嗯。”
  “你先挂……”
  “嗯。拜拜。”她把电话挂了。话筒传来连绵的声波,宛如深夜海水的呼吸。
  我低头往回走,不让月亮见到我眼里的激动。我的周围是墨一样的夜色,很静,偶有枪声惊耳。也许是鞭炮声吧,毕竟是盛世。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我又孤独的坐回酒吧空荡荡的大厅里,等郭金金的到来。客人早走光了,只留下了一屋子的烟雾酒气和灯光迷离。我越坐越冷,起身进了张文的经理室。平时在这里,我都要上会色情网站的,但最近这些网站都被公共安全专家局端了锅,让我倍感流离失所。我把大班椅放倒,盖着主人的一件黑西装,举头望窗外的中秋明月。云已经消散,能清晰看到月球上的环形山和江河湖海。这时我已经能够理解这件意外事了。张文是个好同志,本质善良,乐善好施,是那种讨人喜欢的商人,除了小偷小摸没别的毛病。月有阴晴圆缺,好猫也会断线,此事古难全。自己不也用别人的手机偷打国际电话吗,再说,嫦娥不是也偷过贵重药品吗,谁身上能没有偷窃的基因,谁又能把泥巴洗得像雪花一样洁白?此刻的月光照着我。在这个本该喜眉笑眼的中秋夜,我觉得就老爸挺幸福,而我在孤独的等一个朋友的女人,我的女人却在地球另一端的阳光下,正殷情地给她的白人、黑人同事斟着咖啡,没准一扭身就被人家摸了屁股。唉,这事不能联想,否则世界就会变样——你一天都活不下去。就像老婆不是处女,你就要想象她以前当过运动员。
  我又看了下表——5点了——纽约是下午4点。王燕说,纽约是一座被苏打水洗过的城市,就是汽车轮胎也有清香气味。我不喜欢喝苏打水,不觉得有多香。此刻她应该是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像我一样,在赴一个异性的约会?没错,我们处在阴阳两个世界里,我的朋友们也是这样——有人和丈夫芙蓉帐暖,有人手握铁窗寒。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醒来时发现外面天都亮了。我看到郭金金睡在我对面的沙发上,她的脖子极不舒服的坳折成45度,还微微打着鼾。灯光下,她的脸像橡皮一样苍白和有弹性。
  “我靠他妈!”
  金金听我说整个的事情经过时,一直喘着粗气不言语,可一张嘴就要和远在外省的准婆婆同性恋。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时她还在流泪。我说:“哭也没用,得想办法。”她对我说,她不是哭张文,而是哭自己。扭捏了半天才告诉我,她快两个月没倒霉了——昨晚在机场宿舍测了试纸,才发现有了张文的孩子。她本打算飞完这次班,就让孩子的播种者陪她去医院——做掉。没想到,狗日的张文比她倒的霉更大。
  “你的嘴有毒啊!”她忽然看着我说。
  我没明白。
  “忘了?你让我用肚子疼请假。”
  “呵呵。”
  “我记得好几次了,你胡说八道的话都有事接着。”
  她说,那次跟你有一腿的那个女同学甩了你,跟了一市党部的,你就安慰自己说:“她这些年跟着我尽倒霉了,跟别人就不会再倒霉了。”果然,人家再没倒霉,3个月后就大肚子了……听到这我也乐了,我一直奇怪这件事。跟我的时候,她大大咧咧却一路平安,可碰到政府就中招,让我自卑了许久。
  中秋节后这天我没课,所以白天都在昏睡,清醒一点就看窗外的德福巷,看鱼贯而来的美女穿过玻璃。来这里的女人,像一场场免费的秀,怎么招眼怎么走,你不好色是无法享受这种艳俗的快乐。我和金金一起吃饭和说话,她的情绪始终在低落和歇斯底里间跳跃,总是想找东西摔,我只好把眼前的玻璃杯、烟灰缸什么的收了起来。她见没啥物品可抓,就开始拧我耳朵(疼得我差点掉泪),说“你们男人都是猪”的话。我告诉她,男人其实就是猪,但是男人不能做阉猪,只知道吃然后长肉等着人来杀;也不能做种猪,让那些丑陋的母猪肆意轮奸。真正的男人应该长出獠牙,做头野猪,然后找自己喜欢的母猪去交配。
  “那,我是你喜欢的母猪之一吗?”她说。
  “不是。”我坚决的说。
  说这种无情话是有后果的——鼻子当即挨了金金的重击(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打的),眼冒金星后血像温泉涌了出来。她看到血腥场面也蒙了,赶忙四处找水找棉球……这个局面不是我想要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就当落叶打肩风过耳,花自飘零水自流了。自从金金进了我们这个圈子,就一直对我有意思,喜欢动手动脚的。对此我既犹豫又坚定,内心阵阵隐痛,但外表还是嬉笑如常。翻开10多年的情爱史,我放过投怀送抱的谁?没目标还投石问路呢。但是,我必须放过她——朋友妻不可骑——这是硬道理。我摸着麻木的鼻子浮想联翩。自从当上教授,一切都风调雨顺起来,打了一年牌都赢了,下半年又连撞桃花树。不像当教授前的时候,想要什么没什么,以至于我认为自己也不想要什么了。
  “对不起啊。”她蹲下身,试图摸我受伤的鼻子。我推开她的手,没理她。
  “生气了?”
  “没有”。
  “没有?大爷,那你给小妞笑一个。”她仍不依不饶。
  我很贱地笑了。
  我这个教授在学校里有地位,在她面前却还是从前的我,就像是社会上的一只猪头,无论挂得多高,依旧是个猪头。如果一定要说变化,那就是猪头的地位提高了。正郁闷着,手机响了,是Q妹发来的短信:“我在线,你能来吗?”我正好要摆脱和金金的纠缠,就开机上了线。
  Q妹的图标正像小西瓜一样青翠欲滴。
  我发过去一杯咖啡。
  Q妹:谢谢,你怎么总不在线?
  我:我朋友出事了,偷东西被警察抓了。
  Q妹:你怎么还有这种朋友?
  我:我是做大事的人,鸡鸣狗盗式的朋友必须有。
  Q妹:呵呵。
  我:你节过得好吗?
  Q妹:好啊。我正和单位的人在大连玩。
  西部第一铁嘴:大连?你在网吧?
  Q妹:是啊,想看你在不在。
  我:哦。那你为什么不来西安呢,来看看我?
  Q妹:是单位组织的。再说,我现在还没勇气去西安看你。
  我:怕什么?
  Q妹:什么都怕啊。
  我:其实没什么可怕的,你控制局面就是了。咱都别霸王硬上弓——强扭的瓜不甜。
  Q妹:呵呵。
  我:笑什么?
  Q妹:好啊。
  我:那就来吧。
  Q妹:嗯。什么时候?
  我:你方便的时候吧。
  Q妹:你说,我去的时候,是穿制服还是便装?
  我:随你便吧。不穿也行。
  Q妹:呵呵。听你的。
  我:呵呵。
  别看金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做派,也喜欢吃醋。发现我和一个小法官网恋,就立即棒喝我:“她说是法院的你就信啊?我还是国务院的呢。”
  “说不定人家就是国务院的,怕惊着我呢。”我说。
  “说不定是个男的。”
  “说不定是章子怡在隐身上网呢。”我噼里啪啦敲打着键盘。
  因为聊得开心,我几乎忘了张文还在水深火热,终于猛醒,下了线问金金:“咱还是赶紧说正事,牢里坐着的可是你肚里孩子他爸。”“先不管他,”金金说,“让他受上两天罪。再说,我的命要紧。”她让我陪她去医院,先处理完自己的麻烦,再处理张文的麻烦。
  我明白了她这么做的道理。如果错过药物解决问题的时间,就会很不合算。
  我们去的是后宰门的陕西妇幼保健医院,它完全是夜西安的副产品。据郭金金说,在这里生孩子最好,价格也最贵。我心里想,你这可是去打孩子啊。挂号的时候,她在病历上填了王燕的名字,还回头冲我坏笑。为了靠实肚子里到底有没有孩子,她先做了尿检,果然是加号——有了。我对这种事没经验,而她像是轻车熟路,在几个房间里不停穿梭。这里有许多年龄不一情绪低落的女人,也有许多许多情绪不一年龄低落的男人。因为自己扮演的是雷锋而不是谢霆锋的角色,所以我不怕见到熟人,百无顾忌的四处溜达。我看到一些姑娘穿着轻便鞋,她们脸色阴郁的左右徘徊,抽水马桶里满是血。
  我在这里的四楼差点出了问题——我贸然走进一个空无一人有机器手柄的房间,发现玻璃窗对面有个裸着下半身的女性。她没看见我。我慌张地向外走,边走边对门口一个壮汉嘟囔:“这里不能进…这里不能进。”后来,那个壮汉搀扶着一个水灵灵的女孩子与我擦肩而过,他怒视我的时候,我感到非常的自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总有这种眼福。
  在这个楼层,我还看到一个面如白纸的女孩,她刚走出手术室门就甩手给男友了一巴掌,那个“啪”的脆响在我耳道里长时间不肯散去。在取药的三楼,我还见到了一个50岁左右的女人,认出她是来我校讲过话的教育厅大员。我此刻关心的是金金的身体,关心那个即将死去的孩子。也许我们今天扼杀的,就是未来的西安市长。
  后来金金告诉我,她的孩子是个白色的小指粗细的肉节,像被福尔马林泡过的虫蛹。
  忙这些破事期间,国庆节期间我还回了趟学院,领了一笔奖金和一堆水果,还吃了一顿爱国饭。觥筹交错间,有个系主任说了一个我们学院的事:会计课老师提了几个概念问题,学生回答很不理想,老师不高兴他说:“概念如此差。将来毕业后如何胜任会计工作,更谈不上当老板了。”不料,那个女同学说:“我可以当老板娘嘛。”全班哗然。有人还补充道:“当老板的娘也可以。”
  这个段子非常老了,于是都没什么人笑。冷了一会场,大家又说起了学院周边的那些娱乐场所,有人让校长到华商报上呼吁一下(我们每年在华商报投几十万的广告费,因此他们不会不给面子),让公安部门对那里进行一下规范治理,否则,对我们学生的学业构成消极影响。
  我经常去那里,就随口道:“这个问题要辨证的看,那些娱乐场所对学生的学业还是有益处的。”
  “什么益处?小于你说说看。”校长看着我。几个系主任也停止了交谈,似乎在等着看我难堪。
  我说:“迪厅对学英语的有帮助;台球厅对学数学和物理的有帮助;酒馆对学化学的有帮助;旅馆对学生物的有帮助。”
  在场的所有高级知识分子都笑了,都笑得很难看。我还告诉大家,最近社会上编了我们这几家民办大学的顺口溜:西翻的姑娘思源的汉,欧亚的光棍满街串……
  “咱们呢?”校长问。
  “咱们的教授是混蛋。”
  大家笑得更难看了,校长更是郁闷至极。
  饭罢时间还早,刘哥叫住了我,让我陪他到夜总会玩一下。我想起来了,听说那里的演艺内容有突破,除了有货真价实的泰国人妖,还有泰国红艺人压轴。
  “好啊。”
  我很高兴能和刘哥一起花天酒地,虽然不久前我去长沙做快男大众评审时,抽空去田汉大剧院看过红艺人。
  前几年,西安人对泰国人妖有浓厚的兴趣,人妖表演成了一些夜总会的招牌菜。说起来,这全是当年梅兰芳他们打的底子。其实小小泰国,哪里有那么多人妖供应,所以许多人妖都是国产的,甚至是老板找几个手大点的中国女人蒙世。现在人妖热大劲过去了,但市场还有,泰国红艺人的加盟犹如锦上添花。长沙之行让我知道一个知识:人妖是男人通过吃药打针,混迹成女人,过的是永远的同性恋生活;红艺人本来也是男人,更上了一层楼,直接动刀子变性,走的是未来嫁原装男人的路子。虽然泰国人妖和红艺人都喜欢唱中国歌曲《血染的风采》,但红艺人的演唱才有震撼力,他们(应该是她们)不仅要切掉了自己的小弟弟,为了演出需要,还需摘除两侧的四根肋骨,以成就一个女人的尺八细腰。不用说,她们才是“血染的风采”的生活阐释者。
  我和刘哥打车向东门方向走,各种情色场所都在那里等待金钱流进。进门时,我俩色咪咪的看擦肩而过的异性。女人都是夜来香,晚上很少有难看的,而且,强奸易躲,意淫难防。
  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
  这家夜总会是我熟悉的地方,几个楼层都有我认识的推广。我们先到12层,发现来早了,演艺还没开始,一些女演员正在练习走猫步。我打听了一下,红艺人露面得快1点,刘哥决定先去十二楼玩,唱唱歌,让我给他安排个年轻的女孩。在电梯间,刘哥遇见一个熟人,秃顶,两人都叫着对方“挑担”,夸张的互相勾肩搭背。那人身后跟着一个秘书,应该是个官员。刘哥请他一块去玩,但被秃老头拒绝了。我们只下了一层,他们继续往深处沉下去。
  “你小姨子不是在重庆吗?”我问刘哥。
  “是啊。”
  “那,哪冒出个‘挑担’?”
  刘哥哈哈大笑,什么也没说。
  我是后来才明白的。江湖上,如果俩男人睡过同一个女人,就是“挑担”了。这样说起来,我的“挑担”也不少,就是不方便认这个亲。
  我们在十二楼要了个豪华包,这种包最低消费是1000块。
  虽说这里以美女多驰名,但女孩们走进歌房站成一排后,我发现触目横斜十几朵,赏心也就两三只。我问领班:“小李在吗?东北那个。”
  “她不在这儿了。”
  “去哪了?”
  “不知道,没说。”
  我让领班再找几个来。我再三强调:“要最年轻的。”
  “没问题,保证让2位先生满意。”
  她把人领了出去,一会又带了几个姗姗而来。其中一个年龄很小,姿色也很好。花红虽有三千树,不及尚开一朵鲜。按照二月河的观点,这种女孩长着鸡头小乳。我让她陪刘哥,让另一个前凸后翘的小圆脸陪我。从刘哥点酒的表情看,他很满意。小圆脸告诉我,她今年18岁,陪刘哥的女孩不到16岁。
  我笑了:“楼下牌子不是写着:不是十八岁以下免入吗?”
  “看入哪儿了呵呵……”她俩浪笑成一团。我和刘哥听明白了,也跟着笑。气氛融洽起来。在情色场所,用双关语说话是一种有文化的表现,比如“月经常挂在天上,梦遗落在地上”什么的,如果竹筒倒豆子,要多傻逼有多傻逼。
  陪刘哥的小推广姓贾,听她说父亲是长安县种芹菜的(我后来了解到,当时她在这里上班刚一个月,正在“适应”这儿的工作环境)。她在家可能没少吃芹菜,皮肤水生生的,透着一种绿。而她眼睛像鹿——内眼角很长——在纷乱的歌房里烟视雾行。
  刘哥不信她的年龄:“你真有十七?”
  “有啊大哥,我可以让你看身份证。”
  “不看了,现在不到看的时候。”
  这里的推广都是能喝酒的主,摇了10圈色子,两瓶红酒就下了肚。“再来一瓶,”刘哥吩咐我,“没见过这么能喝的小妹妹。”
  “你没见过真正能喝的,有个姐姐一人就能喝这么多。”
  “那么你也多喝点——酒壮色胆。”
  “嘻嘻……”她们笑得前仰后合。
  小贾手把手的教刘哥玩色子,我则和圆脸玩“小蜜蜂”。我喜欢和女孩子玩这个酒令,因为可以乘机摸对方的脸。等到她俩去方便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和刘哥说正经事。我问他在公共安全专家局那里有没有很硬的路子,我有个哥们翻把了。
  从派出所出来,我就发现捞张文出来这事很棘手。小朱的丈夫在公检法里路走得很宽,但听说事主是谁后,就直说“爱莫能助”。他说除了公共安全专家局的局长,事主谁面子都不会给。我还打听到,这个局长是个男任长霞,也是个清官。
  刘哥说“我试一下”,就到外面打电话去了。
  刘哥一走,我就顺势缠起了小贾。我重定游戏规则:她输一次,就要和我喝一杯交杯酒。她很爽快,还乐滋滋的,说没那么喝过。我酒喝多了,反应有点迟钝,费半天劲才能赢她一回。下酒的时候,我们的脸相距不足一寸,一会儿,我就又有了新思路,要求再换个玩法。我说:“你输了我亲你一下,我输了你亲我一下。”
  “那不行!”
  “不亲嘴,就亲鼻子。”
  她还是不答应,索性连交杯酒也不喝了。我不再说话,目光迷离思绪飘渺。过了一会,她看我在生闷气,就开始哄我,让我猜一个迷。她说:“女孩身上有个部位,爸爸可以碰到两次,妈妈也可以碰到两次,男朋友只能碰到一次,而老公一次也碰不到。”我猜了半天也猜不出结果,觉得不可能有那种部位。我跟她要答案,她说,如果下次在这里见到她,她才会告诉我。
  “你也太会卖酒了,”我说,“不好玩。”仍然不理她。
  她想了想,又给我讲了个段子。她说的是:南方人和北方人喝酒,南方人说:哇,你阴茎(饮尽)了,北方人不高兴,南方人又说:哇,你睾丸(搞完)了,北方人怒了,离开。南方人又说:生殖器(生着气)走了。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这么黄的段子她都讲得出口,可见还是很看重我的。我问她想不想上大学,说不用考试,就能把你办进去。她很感兴趣,问能不能把他哥哥办进去。今年他哥高考,差100多分没上线。
  “那不行,我那里是女子大学。”我赶紧说。
  我和她俩继续玩色子。去了趟厕所,手气开始好起来,要啥有啥,一捉一个准。小圆脸出去吐了一回才能接着战斗,小贾也早就面若桃花分外红了。过了好久也没见刘哥回来,我又上到十三楼,左顾右盼地找他。虽然已到了子夜,但仍有客人进场,很快就陶醉在的灯红酒绿中,许多男人的手都长在了女人的大腿上。推广、小姐穿梭环绕,把酒言欢,不时有面色苍白的被人扶出去。我边找刘哥,边偶尔专心的听一会台上的演出。我发现西安的演艺水平进步很快。记得以前有个到处窜场子的男歌手,到哪儿都声嘶力竭地唱“我的女朋友是只鸡……我的女朋友是只鸡……”现在没他了,现在的艺人到央视都能混。如果有小贾这样的女孩陪着看着,拍手叫好一番,然后一起回家,夫复何求?
  因为一无所获,我只好又回到歌房,趁她入神的唱歌,我的嘴偷袭了她的粉脸。口感很好,她也没让我难堪,颇有大家风范。不像有的推广,会受辱似的尖叫、掉眼泪。
  又喝了一会,刘哥才出现。我怀疑他到楼下包间“嘿咻”去了。他告诉我,他这回帮不上我的忙,“关系”和事主是对头。他说如果案子到了法院就能帮上忙,他和区法院的院长是哥们。
  “到那时候就晚了。”我说。
  这个晚上酒喝了不少,但不尽兴,刘哥显得比我还郁闷。他一开始就对小贾动了凡心,但说了半天,使了银弹攻势也没奏效。推广就是推广,挣得是另一种钱,你摸也就摸了,亲也就亲了,但小姐的活不做。以前这里的小李说过,这里的规矩很严,她陪我喝过不止2000块钱的酒,可连她嘴我都没亲过。
  “你玩,我回了。”刘哥说,“下次换个地方,这里不来了。”
  “红艺人不看了?”
  “不看了。好看也不能用啊……”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小贾,这让我又想起了那个生殖器的笑话。
  结完帐出了帝豪,我也觉得走的讪讪的。和生人勾兑就是这样,虽然有新意,可常常是涩的,没有熟人那样顺手和顺口。就这么回去睡吗——我问自己。刚才在歌房里,我下面一直挺着,蠢蠢欲动,欲罢不能。我翻开小本子,发现暧昧的名字不少,但能陪我过夜的女人却一个都没有。自从王燕出国后,我的深夜总是这样,繁花落尽楼台空。我上网聊天或是到色情网站看小电影,就是为了填补这种虚空。可是下了线,昏昏睡去一觉醒来,我还是感到了孤独。我就像是一种叫做树懒动物,拿针扎一下,第二天才能觉得痛。
  今夜的东大街路灯电压不足,霓虹灯也缺笔少划,巡警在暗影下结伴而行。西安的巡警都是警校实习生,身材修长眼睛有神,很像“俊男吧”的少爷随时准备大显身手。路过“富都会”时,我发现那里已改成了高档的自助餐厅。
  富都会曾是西安最好的夜总会,是我和王燕曾经频繁出入的地方,我们在那里吃喝玩乐,然后走进隔壁的影厅,在包厢里挤在一起,看索非娅·马索的电影,看法国人的浪漫。然后回家,在被子里摸索各自渐次熟悉的身体。可以说,它照亮了我们人生最浪漫的夜晚。可如今,它却像河南人卖法制报:“十八岁的大姑娘,说没了就没了。”
  我决定去大差市,那儿有一家据说是“旱涝保收”的酒吧。我一直没去过那里。
  这家酒吧装修得就像一个地洞,到处都是喷射着水的金属乳房以及石头屁股,客人就在喷泉周围喝着什么。我一落座,就主动坐过来个女孩,仔细一看,应该是女孩的妈了。我对她说:您是不是给女儿占座位呐?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说的过于缺德。她走了,但她失落的眼神让我捕捉到了。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蟑螂,渺小、卑污、低劣,浑身都是根深蒂固的陋习。记得读大学时,有个夜晚憋得难受,顶着风走了几个酒吧都抡了个空,从此非常痛恨无情的女人,连带着对女人无情的男人也恨了。如今岁月却把我改变得面目全非。
  第2个过来的小姐倒是年轻些,嘻嘻哈哈的跟我要烟抽,我一生气又赶走了她。后来过来的也都倒胃口。其实,我看上了一个在大堂看电视的女孩,她长得有点像王燕,却是个卖花的大学生,不卖别的。她陪我聊了一会,拿了我50块钱小费就闪了。我准备离开这里,就去了趟洗手间,可在那里又看到了老女人。她认出了我,赶忙低头避让。我想了想,凑过去问她,愿不愿意去我家。她很意外的看着我,半天才解释说,自己面相老,其实才三十多。我说没事,不嫌你老。我决定把她带回家。
  这个时候,街上已经看不到其他的行人,只有车辆呼啸而过。我们蹒跚的走在夜色中,准备度过一个寻欢之夜。我住的公寓在中山门内,只要经过这个唯一存留两扇破木门的城门洞,就能看到我房间的窗户。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出门时就养成了不关灯的习惯,因为晚上回家,仰着头看到从5楼自己家的窗口透出的灯光,心里会觉得很温暖。寂寞会让风尘女子美丽,却不会让一个男人有魅力,他必须无耻起来,让心的废墟分泌出肉的腥香。
  我住的公寓楼道里装着声控灯,但不太灵敏,每上9个台阶就要使劲跺几下脚才成。我牵着她的手朝上走,两个人的喘息声比脚步声都响。
  一进屋子我就把门反锁上了。角落里的垃圾桶总是满满当当的,很像个才华横溢的畅销书作家。我让她换了拖鞋,告诉她浴室的位置(西安的公寓只供应冷水,我安装了家庭小锅炉)。然后,就打开电视睡到了床上。今天酒喝的太多,安静下来酒气就直往上涌,我觉得头晕目眩、身体虚脱。如果答应和她一起去洗的话,有可能会休克。她坐在床沿上,背对着我脱衣服,皮肉一块块的露了出来。我伸出一只手,抚摩她的背,又绕过去摸她胸罩后的乳房。这个动作总能让我熟悉,有一种似乎是远古的回忆。我还发现她瘦瘦软软的肚皮上,有一条剖腹产留下的伤疤。她屁股很小,要生孩子可能必须开刀。她摸了一把我下面,趿着鞋、夹着屁股溜进了浴室。
  我的浴室从来不放浴巾,所以她洗好后只能裸着走出来,粒粒水珠还在下滑。我这才认真看她的样子。在湿漉漉的皮肤陪衬下,她的头发显得干枯而且秽乱。乱发下,却赫然有羞涩的微笑——是一张嫣然、璀璨、干瘪的笑脸。一个小时前我就不把她当妓女了。她什么也不说,谦卑地样子钻进我的被窝,安静了片刻,就给我脱衣服。我看着天花板想东西,任凭她把衣服剥离出我的身体。她是从我的大腿内侧开始抚摩的我的,手势一点点的加着力量和面积,所到之处变得越来越温暖。我的皮肤慢慢又醒了,开始觉得痒,接着每一根汗毛都坚挺。我翻身压倒她,房间里风生水起。我们翻上翻下、刻不容缓的做着爱。我不停的出汗,大口的喘气,犹如长跑后要大口地喝水,一直到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为止。再次醒来时,房间仍然是先前的灯火通明。我坐了起来,看到她就躺在我面前。她没有穿衣服,厚厚的嘴唇紧紧的发噱的抿着。
  她的两腿叉开伸着,从她的两条腿所构成的三角望过去,我看到的只是在很远很远的地平线上,出现的我母亲的脸。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几天后再见到郭金金,发现她脸颜色不对。她说那天打胎后,下身就一直不干净,弄脏了一打内裤,正发着愁呢。“你再陪我去一下医院。”她说。
  “我怎么这么倒霉……又不是我的孩子。”我嘟囔着。
  “下回给你怀一个。”她说。
  我的心被重击了一下,几乎失色。
  我的内心世界太复杂,甚至阴暗,经常是左右为难。
  我们约好去派出所看张文。在路上一个没留神,金金就挎上了我的胳膊,搞得我路都不会走了。她给我聊她出勤时碰到糗事:有一次她看到一个旅客开手机,马上走过去严肃的说道:先生,请不要在手机上打飞机。那位先生呆掉了。
  金金说,她也有被旅客欺负的时候。
  有回旅客问她:小姐,这是波音什么型号?”
  她答:空客320。
  旅客:我问你是什么型号。
  她答:320。
  旅客:(比较大声)我问你是波音什么号?
  她答:是空中客车320。
  旅客:你怎么这么犟呢!是波音几几几?
  她答:320。
  旅客:你说波音320不就行了,乘务员连这都不知道!
  “可爱可爱。”我说。
  金金说,虽然坐普通舱的客人农民点,甚至连马桶纸都偷,但她还是喜欢给这些人服务。她最看不惯头等舱客人的颐指气使。有一次金金在头等舱服务,她见到了那个胸罩带子总朝肩下滑的央视主持人。主持人对她呼来喝去:“哎,拿条毛毯给刘德华,没看到他睡着啦?”金金也不含糊,把经典留给了自己——“刘德华是谁?”
  听到此,我大夸她的聪明,问她还伺候过谁?她说在《同一首歌》里厮混过的,基本上都伺候过了。我问她,见过张曼玉没有?她说没有。
  “你喜欢张曼玉?”她问我。
  “是啊,怎么看怎么顺眼。”我说。
  “你怎么喜欢大妈啊?”
  “我就是比较喜欢大妈。”我想起了什么,笑了。
  “变态!”她骂人的时候,眼睛像加了过多牛奶的咖啡那样温柔。我边和她聊,边把胳膊顺直了,然后捏住她的手掌。过了一会,又慢慢地松开她的手。她察觉出我是故意的,立刻阴了脸,不说话了。
  我们走进派出所,“滞留室”里空无一人,四处一打听,方知张文已被送到了看守所(我们一直以为是拘留几天的事)。金金这下急了,站在院子中,眼泪立刻滴了下来。
  “别哭,没事。”我走过去对她说。她偎着我,头顶着我的下巴,只抽泣不说话。过了好久才说:“他一直对我不错。”
  这时有个警察走了过来:“这里是谈情说爱的地方吗?”
  接下来的几天,金金看场子,我天天都在跑张文的事,电话都打爆了。西安有一个“捞人有限责任公司”,公司的成员据说都是公检法核心部门拿事人的子弟。我和他们一个“业务经理”取得了联系,在钟鼓楼广场的“麦当劳”见了面。这里以前被人炸过,每次进去我都有些不安。我把案情和当事人的名字写给这个经理,并交了5000元定金,然后忐忑不安的看着他揣钱而去。
  我还咨询了懂法律的小朱和Q妹,得到的真经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小朱还有个贡献,她说人没捞出前,一定要让张文少受点罪,把他从看守所弄到公共安全专家局办的安康医院去。那里虽然也没人身自由,但伙食好,去看他也方便。她说,这事她老公就能办成——就是得花钱。
  花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撂下电话,我立刻给她送去2000元。
  有一阵子没见小朱了,发现她神采奕奕,面有酡颜,不像是被虐待的样子。不过她确实老了,女人一结婚一生孩子,老起来真叫快。这会儿乳房还鼓鼓囊囊,没准过几天就得靠硅胶来支撑门面。她看到我就喜欢瞪眼:“你不为别人的事,是不是就不见我、不理我?”
  “猪猪,”我叫她读书时的昵称,以唤起往日的回忆。“你说你凭什么委屈?当年可是你甩的我啊。”
  “那还不是你没出息,你说你那会儿除了做爱还会做啥?再说,不成夫妻也没必要成仇人不是。”
  “就得是仇人。爱有多深恨有多深,我是要耿耿于怀一辈子的。”说完没绷住,我忍不住呵呵笑了。没笑完,就挨了她的小巴掌。这个肢体动作已经很遥远了,再次出现就像是梦回唐朝。
  “对不起……”她歉意的说。
  “没事,我没怪过你的。”我真的不怨她什么。
  接着,她问我想不想见一下她快2岁的儿子,我说“好啊”,就跟着她进了主卧室,小家伙正在床上睡觉,还打着小呼噜。我看了又看,不禁心生疑惑:“怎么长得像我啊?”“是吗?”她左一眼右一眼的看了一会,笑了:“是有点像你,都是塌鼻子大耳朵。”
  “不会是我的种吧?”
  她说不是,就没那种可能性。但她作了一个匪夷所思的解释:“可能是我的子宫里有你的信息吧。”
  呆了一会儿,我就向她告辞了。走的时候我心情很复杂,惊奇、失落、不甘、无奈、庆幸、同情、还有惘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这回钱扔出去有了响,一天后就有了消息,张文已住进了特殊医院。
  去看张文前一天晚上,我又去了德福巷,一进门就看到一派欣欣向荣景象。金金正屁颠屁颠的忙活,见我进来都没更多的话。她这个老板娘以前只知道吃喝玩乐,并不操心生意如何,现在却为了看张文丢下的场子,竟然提前休了年假(她干爸是南航的副总,所以干什么都有面子)。似乎应了生手解疙瘩这句谶,现在人气都好了许多。我坐在吧台前要了杯红茶喝,居高临下的看着这熟悉的大堂,就像看到一部老电影。张文用来装饰大堂的是一堆波西米亚人的面具和盾牌,从酒吧柜台向外伸出的欧椴绿的木质支架就像一排牙齿。而且,所有的灯光都从出人意料的地方射出,就连木酒桶和烟灰缸都是诡异的绿色。正神思恍惚着,突然看到了一张熟脸——李大梅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她也正在看着我。发现我看到了她,她就故意避开目光,偏着头和坐在旁边的两个男孩说起了话。我能理解这些。往日对她的态度是过分了点,遭到学生这种冷遇也是罪有应得。
  金金终于坐了过来,对我长叹一声:“苦啊……”
  “很累?”
  “倒不是累,飞机下的人比飞机上的人好伺候多了……张文他妈这两天不停给我打电话,问我她儿子哪去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真想告诉她算了。”
  “还是别说给她。”我说,“这个张文反复交待过的,他妈血压高,说了没好处,全是坏处。”
  “所以我苦啊,你说我们有钱人家的孩子哪会撒谎,从小就没这个环境不是?”
  “也是,”我打着自己的脸,“还是我们穷孩子家教好,素质过硬,撒起谎面不改色心不跳。”
  因为不停有人和金金搭讪,让我们不得安静,于是就躲进经理室继续聊。和上次不一样,她坐在大班椅上,我坐了沙发。我闻到一股女人独有的芳香弥漫在房间的空气里,甚至有点潮湿。她打开了几个袋子,里面都是第二天要给张文送的东西,有奶粉、糕点、水果、牙具、衣服……居然还有一个枕头。她让我看看,漏了什么没有。
  “烟呢?”
  “哦,忘了……”她羞赧的一笑。又说,“我今天走在街上,路过成人用品店时还想着,要不要给他买个那个。于阗,你说要不要给他买一个?”
  “明天你可以问一下。”我无精打采的说,觉得张文真是有福气。如果我能有这样的女朋友,就是戴绿帽子都愿意。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忙告诉她,“捞人公司”那里没有进展,却又向我要钱。
  “多少?”
  “一万。给吗?”
  “给吧……死马当活马医。”
  她递给我一张卡,说里面有一万块钱。
  “密码就是你的生日。”金金对我说。
  我很惊愕。
  “我爱你是真的吧?”她说。
  从房间出来,我发现李大梅还在那里,那两个男孩子却不见了。我走了过去,坐下问她:“你的朋友呢?”她鼻子哼了一下,不理我。我起身就走,却又被她一把拽回到椅子上。李大梅咬着牙狠狠地说:“于教授,我今天喝多了,你要是还是对我一点礼貌都没有的话,我就在这里大喊大叫,说你非礼我……你别不信。”
  “我信,我信行不?”我说。我看到桌上有七八个酒瓶,整整齐齐码成一行,像一个句子。她眼睛红着,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酒喝的,或是烛光映成的。“我们换一家喝吧。”我建议说,然后替她结了帐。
  我们走到德福巷的北口,走进“老树咖啡”,上了二楼,我要了一壶茶给她解酒。张文改业开店前(以前他是卖电器的),我都是来这里的。许多人都不知道,这里以前确实有一棵很破烂又很张狂的老榆树,树下是一蓬蓬旺盛的几乎要炸开来的草丛,传说是年羹尧手植,练靶子用的。我扭头看了一会窗外的夜色,说不清楚是月色朦胧还是心境朦胧,月色迷离还是双眼迷离。片刻后回头对她说:“我有老婆了”。她说,她知道。
  “知道你还这样,考验我自制力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喜欢你嘛……”
  “别别别。”我对她说,“你看看周围这些男的,有有钱的,有没钱的,有结婚的,有没结婚的,你都能喜欢——除了我。”
  “你就这么讨厌我?”
  “不是……我自制力不好,不想犯不能犯的错误。”
  “我给你做地下情人,谁都不会知道的。”
  “还是4年以后吧。”我说。我告诉她,人和人之间感情,其美感往往就在限制之中,你想得开是天堂,想不开就是地狱,“我是教授,不是禽兽。”我说。
  她沉默了很久,才说自己并不是喜欢勉强别人的人,毕业前她不再纠缠感情的事,但她要求我在学校关照她。我答应了她,立刻感到如释重负。
  她眼睛变得明亮起来,神情不在凝重,语言也轻松了举止也轻浮了。这才是正路数。这个时候,我们就都有了胃口,我们点了一盘咖喱牛肉饭,边吃边聊彼此聊以自慰的历史。
  她说,她有个叔叔,也在国外,在越南胡志明市卖摩托车。来西安上学前,她还去了那里。
  “胡志明市和我们枣庄一样,是个平民化城市,能看到脏兮兮的小乞丐。从机场到市区的路上,我看到许多地方摆卖着石雕——石狮子、石马和公仔之类的,就像广州番禺的沿途风光。如果不是语言的区别,几乎不觉得到了异国他乡。不过呆久了,我觉得胡志明市比我去过的任何城市都美丽。那里曾是法国殖民地,所以城市的中心有非常繁华的法式国会大厦、歌剧院和大教堂,不像枣庄没有什么好的建筑。越南有两多——酒吧多,摩托车多。见不到什么别的交通工具,几乎全是摩托车。白天成千上万的摩托车电闪而过,没有刹车,没有喇叭,没有红绿灯干扰,就像一条奔腾的河流,就像一个没有间隙的整体……到了晚上,就是现在这个时间,所有人家都将摩托车开到市中心大马路上,车笛齐鸣,波浪似的涌往城西的西贡河边,唱歌、聊天、玩耍,整个城市的夜生活像炸开来般热闹……男人开摩托,女人们在街上叫卖水莲花,这就是越南人。我在那里没看到一个胖子,没看到一个戴眼镜的,即使有穿西装革履的越南人,也不像个样子,把西装当休闲服穿了。”
  听她说越南的风土人情,我突然想起了老爸,想起了他喜欢唱的一首歌。
  我老爸退休前是西安搪瓷厂的工人(该厂的位置在今天朝阳门外,曾是西安赫赫有名的国营大厂,现已倒闭成了超市)。上世纪六七十年初,当时中越两国人好到穿一条裤子都嫌肥,他们搪瓷厂是标杆式的国营企业,经常会有接待越南老挝柬埔寨人来访的任务,老爸和工友——甚至他的同龄人都会唱一首叫做《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的歌。我小时候经常听到他唱,旋律很婉转很不悠扬。即使七十年代末那几年,两国人掐架了,他也会不合时宜的唱上几句。我掏出手机,拨了老爸房间的电话。
  “爸,那个《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的歌你还记得吗?”
  “记得。”
  “教我唱一下吧,我这会想学。”
  “这会儿?在电话里?”
  “是啊。”我骗他,“我现在旁边有个越南女孩,她现在想听中文版的。”
  “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共临东海我们友谊像朝阳;共饮一江水,早相见晚相望,清晨共听雄鸡高唱……啊……心相连……啊……心相连……啊……我们同呼万岁——胡志明,毛泽东。”老爸在那头歌唱着,旋律和记忆中一模一样。只是他的嗓音已显得苍老,就像是从老式电子管收音机发出的。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
  我和李大梅聊到很晚,她才说自己已经回不去宿舍了,问能不能住到我那里。我想了想,就和她约法三章:一是不准对我动手动脚,二是不准在我面前裸露身体,三是下不为例。
  “嗯。”她答应了,很乖的样子。
  回公寓前,我又给王燕打电话。
  “老婆,好吗?”
  “嗯,就那样。你呢?”
  “我问题严重啊。”
  “问题严重?是不是女人问题?”
  “呵呵,才不是呢。是张文的事,花了不少钱,总觉得被人骗了……”
  “老公啊,你没问题就好……”
  “说实话,我也有问题啊。”
  “……”
  “我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自己的老婆搞不到,人家的老婆不能搞。”
  “呵呵,你是指郭金金吧?”
  “不是她。”我赶忙否认,“你想想,她一个富婆,我全身上下连皮鞋带袜子,加起来还不值她一条内裤的钱,搞她心理压力会很大。”
  “老公,我知道苦了你了……实在憋得难受,就……别告诉我就行。”
  “你真心疼我啊。放心吧老婆,没事。”我脸红了,疯狂地撒着谎:“我现在已经很能理解太监了。我性欲已成空,宛如挥手袖底风。”
  “呵呵。老公,我也一定对得起你。”
  “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要是需要,我明天就回去。”
  “别,别为我考虑,事业要紧。”
  “……”
  “……”
  事业这个话题闷的像一块花岗石,别人对我说的时候,我常常听不懂,但我对别人说,人家都能听得懂。对我们老百姓来说,什么叫事业啊,不就是想活的幸福一点嘛,不就钱嘛。挂上话筒,我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腔的空洞凄然。生命多么像是这一辆辆午夜急疾而过的汽车啊,光线恍惚,夜风凛冽,前途目不可及,就算流下滚烫的热泪,急切张望追寻,有些地方,有些幸福,你依旧永远也不能够到达。
  进屋后,李大梅看到家里有个小锅炉,坚持要洗个澡。我帮她调好水温,然后扔给她一条床单,省得她洗完出来时赤身裸体。过去我对女人热衷洗澡一事非常不理解,结婚以后就有了理解。木子美用身子换个热水澡洗,这事女人都能理解,而男人一般都不理解。
  她洗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澡,我都看完了一张影碟,她才像个阿拉伯人似的裹着走出来。在灯光下看她的皮肤就像是磨砂玻璃,脸却被酒精漂白过后显得苍白。她在被卧里左右开弓的穿好衣服,然后东张西望问东问西。我继续看下一张影碟,在《清洁》里,张曼玉正无比优雅的和别人调情。
  “老师,房间里怎么没有你的结婚照片?”
  “都睡到一张床上了,就别叫老师了吧。”。
  “呵呵,我们又没怎么样嘛。”
  我告诉她,我和王燕领了证,像拍照、婚礼、度假什么的,得等她回国后才考虑。王燕想在蜜月里去欧洲和非洲玩,但可能是个无法实现的梦了。
  “为什么无法实现?”她问我。
  我说不为什么,缺钱。看到她不以为然的样子,我苦笑说,西安是个穷城市,我这个副教授听起来是个白领了,收入在东部连蓝领都不如。“世界上合法的弄钱有三种:赚钱,借钱,和有钱人结婚。前两项不是我的特长,后一项我也没机会了。”我最后总结说。
  “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呢?”
  “如果有机会,”我肯定的说,“我还是要把握一下的。”
  她颇不赞同我的价值观。她说自己的一生,就只想和她爱的人结婚。求其次,也会嫁个爱她的。就像《大话西游》中的紫霞说的: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做人又怎会开心?
  她说起自己的初恋。她说,她不是处女了。
  “当第一次去那个男孩家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会发生什么。他先让我看他的日记本,上面有很多我的名字。我很激动,被一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打动。认认真真读了12年书,偷偷摸摸的喜欢过几个男孩,却始终没有人追求过我,没想到高考之前却有人告诉我:他把我记在自己的日记里,一直在默默的爱我。我感激的吻他,19年了,一直没有人给我这个女孩子想要的东西,我也一直没有机会把自己的初吻献出去。我等待这个时刻太久了。我想是我的大胆鼓励了他的色心,我也许是给他发出了错误的信息。他把我抱到他的小床上,而且,他开始解我的衣服。我不知所措,不知两只手应该如何处置。我怕做错了,所以索性什么也不做,我怎么能忍心掐灭这等待已久的爱情呢?就这样持续了十几分钟,自己的上身已经袒露无遗了,我不怕这个,我只是抓住自己裤带来说明我怕什么。他用嘴唇吻我的脖子,然后一路向下,我觉得很痒,像要爆炸,脑袋不知是因为紧张到一片空白,还是被他诱惑的一片空白,好像里面不能装下任何东西了,没有任何记忆。他开始脱我的裤子,严肃的对我说:我只看一下,你别怕。我不怕了,松开了手。他把头埋进去,一会说:我想挨一下。他看着我,眼睛都红了,我不能不点点头。他压在我身上,开始浑身战栗不止,然后就不动了,面孔痛苦、狰狞,甚至有泪水。他如此痛苦是我没料到的,我为他的痛苦而痛苦。而且我知道如果男人这样下去就毁了,我不能毁他吧?……第一次的阵痛并不能清醒我这种想法,而且我在疼痛中想象着幸福的模样,直至结束,我都不后悔这个过程,这个结局。即将高考前的一天,发现他开始回避我,我千方百计的找到了他,却听到了他爱上别人的暗示话语。我知道我手里的幸福已经破碎了,想象过无数次的美好就像窗户的玻璃被他敲碎了一样。但我装着很坚强的样子,甚至还和他握了手,还说了祝福的话。我没想到自己当时竟然如此的坚强,没想到从第2天开始如此的不坚强。我的高考彻底完蛋了,十年寒霜苦,一败皆涂地。家里人都认为我是发挥失常,让我复读一年再考。我拒绝了,决定来西安上民办大学。我知道自己,如果复读结局也好不到哪里。高考就像做爱,第一次是最重要的。”
  听完她的初恋加失贞故事,我并不是太感动。在网上,在天涯社区的“情感天地”里,全是女孩说初夜的帖子。我同时也在想自己的初恋。突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初恋了,如果一个个仔细的数,我的初恋对象是小学时候一个叫“多多”的女孩,可那时候屁都不懂,认为下半身除了撒尿什么用处都没有,算初恋有点过于牵强。再往后推进时,竟发觉我以前生命里的若干个女孩,没有一个是我想追的。要么是始发于跟人较劲,要么是帮哥们追时不小心归为己有,要么纯粹是生理的需要。所以掰着手指算啊算,我的初恋是到20岁以后才开始,而那个本该早醒的梦却在依旧无止尽的冬眠中。和李大梅一样,我的生活也就像爱伦坡的诗:被光明弃绝,向幽暗中寻找自我。
  入睡前我对李大梅说,我可能还是爱自己的老婆王燕。我的一生和许多美女或擦肩而过或撞个满怀,但一见钟情始于她。自从她离开中国后,我跟谁一见都钟情,对街上橱窗里的模特也含情默默。这悖于常理的事故说明,王燕改变了我的人生观。
  那晚上什么事也没发生,我们很顺利地睡着了。但是第二天却不顺利,我误了和郭金金约定的时间,让她在雨中的大差市街口等了我一个小时。
  “我都站成望夫石了!”金金抱怨我道。
  张文住的医院是一栋5层高的楼房,没有门牌,一至四层收治着精神病人和戒毒的隐君子,而张文这样有案子的,则被关在最顶层。那里的窗户全被密匝匝的铁条封死了,楼道里也是重重铁门。我们办完手续,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里,坐在一张大木桌前等待张文的“接见”。四周很干净,也很安静,偶尔有女护士走过时瞟一眼我们。没过多久,张文就和一个女护士从走廊的另一处走过来。张文穿着一身条纹的住院服,很休闲的样子。他看到我们很平静,就像是在普通医院治疗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恙。他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尴尬和痛苦,这种变化令人猝不及防。“我没事。”他安慰着金金,然后和我握手。经过女护士的同意,他接过金金递上的手机,先给妈妈打了电话。
  “妈,你找我?我没事……我在一个朋友那里天天打牌呢……嗯,没事…店让金金看着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唉,你说你操那么多的心干吗?我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他说完,把手机还给金金,冲我们笑了一下,说自己真没事,在这里全当是休息了。他低声的说,这里和社会上一样,有钱就是爷——他现在饭有人打,水有人倒,连被子都有人叠。
  “说这个你们可能不信,但是真的。”
  “那你就住这儿吧,就别出来了。”金金笑了。
  张文也呵呵笑了。他说,他最近每天都梦到我们几个,还有小朱、小马他们,还有自己的一些亲戚——大家都翻把进来了。他每进一个号子都能看到熟人。
  女护士很给我们面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远处溜达着。
  “张文,你在这里再呆几天,我正在办。应该没问题的。”我说
  “麻烦你了。”他说,又看了一眼金金,“对不起啊,金金。”
  “没什么对不起的。”金金说,“回去以后,对我好点就行。”
  走的时候,我们给他留下了一桌子生活用品,其中一卷卫生纸里有1000块钱。张文经常要和看守警卫“挖坑”,因此花销很大。有的警卫甩出一张黑桃4就说“这是大的”。
  走出医院。雨还在下,大雁塔就在远处的雨雾中矗立着。门口没有停泊的出租车,我俩只好步行着回去。路边泥泞的土地被风吹过后,那里没有生机的禾梗就会发出一片沙沙声。真的到秋天了。有个女诗人兼女英雄说过“秋风秋雨愁杀人”,此刻就是这种感觉。不知不觉,我和金金的手握到了一起,她的手丝绸般的凉。我不再松开。她告诉我:“这些天我一直都没梦到过张文,很奇怪,我梦见的总是你。”
  “那你太不应该了。”我说。
  “你梦到过我吗?”
  “没有。”我说。我告诉她,其实最近我总梦见自己大走桃花运,有一天居然还梦见自己——乱伦,害得我有个把月不敢正眼看我那三姨。
  “你太可爱了。”
  “我都堕落成这样了,还可爱我啊?”
  “反正,我一直都喜欢你。”她说。
  我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一股春潮在澎湃,我没法不爱这个喜欢我的女人。我感受到了一个秋天的女人散发出的动人春色。她很快有了察觉,说我的身体在颤抖。因为紧张、惧怕以及对自己欲望的极力克制,我几乎无法控制自己,无法让自己的安静下来。我扔掉伞,一把抱住她,开始亲吻她。她的舌头十分柔软,牙齿整齐而洁白,让我感觉平生未遇。我的眼睛发潮了,我这几天一直都与道德作战,在做出巨大的牺牲。
  我们牵手漫步在大雁塔的北广场,这里的灯光掩盖了一些秋日的寒意。雨线在伞外飘落,入地化为无形。据说,这个广场是日本人设计的,喷泉眼遍布在有数百米长的主干道上,只要一喷水,就是全亚洲最大的喷泉广场。平时这里人山人海,聚集着这个城市最放荡不羁的人,每到乐声响起、水花起伏跳跃时,整个广场就充满着滥情的肤浅和人造的幸福。但此刻这一切都不复存在,我和金金的四周,只有唐宋时期的文人雕像和有生命的不知名的花木。我们站在那本巨大的铜书前,我用力和她拥抱,以释放自己的激情。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拥有这种热情。也许她将成为又一个和我擦肩而过的女人,成为我心中私藏的玉,永远都不能示众。
  看着她的背影渐渐的消失,我长久的伫立广场前端,就像迎风的旗。我祈求的是,这在我八十岁坐在摇椅上时是段美好的回忆,而不是老泪纵横的后悔。(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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