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上突然多了一个叫 身份骇客手机站 的软件,请问有人用过吗?这个东西怎么回事?

  今天下午手机突然出现了一个身份骇客的图标,好奇进去一看发现可以查询全国的名字身份地址,可是一查自己

今天下午手机突然出现了一个身份骇客的图标,好奇进去一看发现可以查询全国的名字身份地址,可是一查自己的名字有6个人但是却没自己的,想看他们的身份可是却要下载软件拿积分,但我下载了7 8个软件还是不可以打开,最后我想到了会不会是我手机中毒了,就用安全中心扫描了,但没有中毒,于是我又看了一下应用运行程序和下载程序都没有那个软件,这是怎么回事啊?

黑客侵入!怀疑是借着软件迷惑你,然后盗取你手机中的私人信息的!

应该是你联网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点了哪里,有的广告就是这样,你碰一下它就自动给你下载东西

楼主果断被安装了流氓软件!

1987年9月14日,中国人在北京向世界发出了第一封电子邮件:Across the Great Wall we can reach every corner in the world(越过长城,走向世界),揭开了中国人使用互联网的序幕。1994年4月20日,中国终于真正实现了与国际互联网的连接,从此,一条电话线让中国连通了世界。

然而,人们在享受着互联网带来的便利的同时,也备受病毒的困扰。从上世纪最后十年开始,计算机病毒在全球互联网蔓延。新世纪开端之年,“千年虫”引发全球恐慌,还有“红色代码”、“蓝色代码”、“求职者病毒”、“尼姆达”、“欢乐时光”……数不胜数。病毒发作时,电脑系统被破坏,数据被盗取,服务器负载加重甚至崩溃,往往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在中国,官方负责监察网络病毒的“专职医生”,是网络警察。1998年8月,公安部成立公共信息网络安全监察局,其职能就是维护计算机网络安全,打击网上犯罪;而病毒的大面积传播,在民间也催生了一个全新的行业——网络安全。一系列本土杀毒企业应运而生,这些企业最集中的地方,就是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

中关村是中国的“硅谷”,是中国高科技的前沿阵地,二十多年来,不知有多少家互联网公司在这里诞生,又在这里悄无声息地湮灭;网络精英们一批批离开,又一批批涌进来。如今,站在中关村的标志——双螺旋雕塑下,有几个人还记得中国互联网产业的奠基人之一张树新,还记得在这里创业起家的中国第一家互联网公司瀛海威?

2005年的一个秋夜,站在中关村南大街魏公村口,周云鹤声嘶力竭地对彭鹰喊:“快跟我走!我们不能像瀛海威一样,成为中国互联网的先烈!”

当周云鹤拽着彭鹰穿过北京秋夜的霓虹,满头大汗地赶到中关村南大街魏公村口的时候,他被眼前的阵势搞懵了——位于解放军艺术学院北侧的写字楼前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四周警灯闪烁,警笛嘶鸣,荷枪实弹的防暴队员将写字楼围得铁桶一般,跟电影里警方抓悍匪的镜头一模一样,看来,写字楼里出大事了。

刚才周云鹤带着彭鹰去中关村谈业务,刚到中科大厦楼下,就接到在公司值班的程序员杨青的电话,说公司出事了。具体是什么事情,杨青说他也搞不清楚。

火急火燎的周云鹤挤进人群,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警用衬衣、肩章上有银色橄榄枝和一颗四角星花的警察正在现场指挥调度,他估计这人是个管事儿的领导,忙挤过去问:“警察同志,这是在干什么啊?我的公司就在这楼里。”

“有人报案说写字楼里有绑匪持枪劫持人质,你离远点儿,小心受伤!”白衣警官伸手把周云鹤挡在警戒线外。这位白衣警官是北京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保卫处副处长陈海鸥。报案人称这座楼里的一家网络公司里有人参与网络贩枪,引发了劫持人质事件。因为涉及网络犯罪,陈海鸥带队赶赴现场,配合特警队行动。

“绑匪?还有枪?”周云鹤目瞪口呆,继而恍然,他一拍脑袋,拽住陈海鸥说,“哎呀,领导,这事是不是发生在楼上的巡天公司啊?”

“你怎么知道是巡天公司?”陈海鸥一脸狐疑。

“赶紧让你的兄弟们撤出来,千万别开枪啊,闹误会了!”周云鹤急赤白脸就要往里闯。

“不要干扰我们办案!”陈海鸥反手抓住周云鹤的胳膊,那手劲儿,像钳子一样嵌进了周云鹤肉里,他厉声问,“你说误会是什么意思?”

“哎呦……”周云鹤疼得直咧嘴,“我……是巡天公司董事长周云鹤,你先让警察撤出来,我带你们进去,看一眼就知道什么情况了。”说着,周云鹤亮出身份证和工牌,周云鹤名字下面的职务正是巡天公司董事长。见陈海鸥还在迟疑,他赶紧解释,“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闹着玩的,他们在办公室里玩枪战游戏,不是真枪,是仿真的!你要是不信,就这样抓着我上去,要不就拿手铐把我铐起来,咱们一起进去……”

“你确认不是绑架?”陈海鸥上下打量他。

“我拿人格和性命担保!”

“那你带我们上去!”一个穿着防弹衣的年轻警察一把拽过周云鹤,顺势给他上了手铐。

陈海鸥皱起眉头:“徐威,把手铐打开,这样很危险!”

那个叫徐威的警察有些不情愿地打开手铐,像老鹰抓小鸡一样,一只手揪着周云鹤的后脖领子:“狙击手已经就位,你可别耍花样!”

“给我俩胆我也不敢,千万别走火啊!”周云鹤扭头看看助手彭鹰,“跟我们一起上去吧。”

徐威这才注意到彭鹰。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一愣。徐威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彭鹰却连忙将目光避开,跟上了周云鹤,徐威领着一队荷枪实弹的特警紧随其后。

他们没有坐电梯,而是一层层爬上了楼。徐威一声令下,特警们迅速冲进公司控制局面。巡天公司的十几个员工被喝令抱着头蹲在地上,众人面对从天而降的警察,个个目瞪口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半直起身子:“警察叔叔,误会啊!你们……是不是进错地方了?”

“少废话,蹲下!”徐威怒吼。

“杨青,听话!”周云鹤冲小伙子一瞪眼睛,然后回头对徐威说,“警察同志您别紧张,我马上打开柜子,你们一看就明白了。”周云鹤走到墙角,哗的一声打开办公室里的一个铁皮柜子,里面赫然挂着几支AK47冲锋枪和一些迷彩服、头盔之类。“这都是塑料的,仿真枪。他们只是加班累了,玩玩枪战游戏,放松放松。”

徐威查看了柜子里的枪械和头盔,又拿过一支冲锋枪在手里掂了掂,枪口对着杨青扣动扳机,冲锋枪射出一团红色涂料。杨青本能地一躲,但没躲开,涂料冒着烟儿落在了杨青身上。

一场虚惊,徐威终于松了口气,继而又对周云鹤怒目而视:“110接到报案,说你们这里有持枪歹徒劫持人质。报假案,还是这么大的假案,让这么多警察陪你们玩?”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给我上眼药!”周云鹤也觉得很委屈。

“别以为没事了,办公室不是CS训练基地,写字楼里更不能随便打枪战游戏,你们这些仿真枪,暂时没收!”徐威示意特警队员把柜子里的那些东西都收走。

“你们有这样的训练基地吗?我们可以去玩吗?”那个叫杨青的小伙子显然舍不得那些仿真枪,但他对警方的CS基地更感兴趣。

“警方的训练基地不对外,等你有了钱,自己建一个吧!”徐威调侃着拍了拍杨青的肩膀,又朝彭鹰点头示意,然后招呼特警们收队。

“小瞧人?等我们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建一个CS基地让你玩个够。”周云鹤望着徐威远去的背影,也拍了拍杨青的肩膀。转过脸,周云鹤的语气阴沉下来,“谁他妈背后给老子捅刀子?有本事跟老子拳头对拳头,背后打黑枪,算男人吗?”

“不会是马雷吧?”杨青嘟囔。

周云鹤白了杨青一眼,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证据不要随便猜测!这事到此为止,该干吗干吗去,不要再议论了。”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云鹤想了想,还是拨通了女朋友沈丹婷的电话:“你回来吧?”

“我在家啊?是你没回来啊?”沈丹婷一下子没听明白周云鹤的意思。

“我是说,你还是回公司来帮我吧!”周云鹤解释说。

“公司又没钱了?我给你公司做的预算,起码够花半年的,怎么回事?”沈丹婷问。

“钱都花光了,人心都要散了,你不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周云鹤无奈地说。

“有问题你问马总啊,他不是懂现代企业管理吗?毕竟他才是CEO,我回去不好吧。”

“别提马总了。公司都要黄了,还谈什么CEO?让你回来是帮我收拾残局的。”

放下电话,周云鹤又把彭鹰叫到办公室。

彭鹰敲门进来:“周总,找我有什么吩咐?”

周云鹤说:“想听听你的意见,下一步怎么办。”

彭鷹试探着说:“马总做事太过分了……我建议换人吧。周总你放心,我做事一直有始有终。”

这句话正中周云鹤下怀:“马雷去意已决,我们先不管他。如果他走了,你觉得谁适合做这个总经理?”

“这个……我不好说,你跟我师姐商量过吗?”

彭鹰所说的师姐就是沈丹婷,六年前他们都在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读硕士。该校拥有全球顶级的计算机学院,沈丹婷是比彭鹰高两届的同门师姐,而他们的师兄马雷当时正攻读博士学位。

“行了,你去吧。”周云鹤烦乱地摆摆手。

看彭鹰带上门出去,周云鹤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随后,他顺手按下了老板台边美国杰士家庭影院的按钮,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响起——每次听到那四声命运的敲门声,他都能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震撼。

北京的秋天除了天高云淡,还容易让人想到一个字——爽!这也是北京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保卫处年轻警官徐威此时的心情。接下来,钻石王老五徐威的心情,就不仅仅是一个“爽”字能形容的了,他仿佛看到了人生的另一处风景。

副处长陈海鸥带着一个身穿桃红色裙装的长发女孩儿走了进来,在七八个人十几台电脑的办公室里站定,喊了一声正盯着女孩儿发愣的徐威。

“到!”徐威头一仰,回答得有些过于干脆,过于夸张。

陈海鸥介绍:“这是处里刚分来的女博士卫媛,美国卡梅隆大学的高才生。”

“陈处,是卡内基·梅隆大学,不是《泰坦尼克号》的那个导演卡梅隆。”见卫媛抿着嘴笑,徐威连忙纠正。

“噢,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还上网做过功课,说是美国排名第二的大款卡内基和银行家梅隆办的大学。看我这脑子,上年纪不好使了。”陈海鸥自我解嘲,继而正色对徐威说,“虽然卫媛是我们的计算机专家,但刚进公安队伍,还要按照咱们警队的老规矩办。新人都需要一个引路人,处里决定由你担任卫媛的师傅。”

“是!”徐威在一片艳羡的目光中向陈处长敬礼,心中是无尽的感激。

帮着卫媛安顿好,眼看就到了下班时间。徐威透过密密麻麻的电脑缝隙,瞄了一眼卫媛的背影,拿起手机发了一个短信:“美女,师傅晚上给你接风。下班十五分钟后,单位门口东一百米见。”

不一会儿,徐威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对方回复了一个黄色的笑脸。抬眼望过去,斜对面的卫媛用手扶住有些夸张的黑框眼镜,朝他眨了一下眼。徐威心花怒放。

当一身俏丽裙装的卫媛走出单位的时候,眼镜不见了,嘴唇上涂了鲜艳欲滴的唇膏,还换上了高跟鞋。来到公安局大门东边的路口,一辆红色路虎在她面前停下,已经换了便装的徐威打开车窗,招呼她上车。

卫媛大方地坐到副驾驶位置上:“说吧老大,去哪儿?”

徐威一脚油门:“先不说吃饭,有个事需要卫博士出马。我一大哥开了个公司,内部局域网遇到问题,他人在美国暂时回不来,手下的人又处理不了,让我过去救急。你是专家,怎么样,帮个忙呗?”

“那就走吧,听老大的。”卫媛的回答干脆爽朗。

来到中关村大街北口的中科大厦,在路边泊好车,徐威匆匆带着卫媛乘电梯上了顶楼。走出电梯,迎面的墙上是一只伫立在山巅之上的雄鹰,双爪如钩双目如电振翅欲飞,下方四个大字:鹰扬科技。

卫媛看到公司的名字,微微愣了一下。徐威跟前台打了个招呼,轻车熟路带着卫媛一头钻进了最里面的机房。

已是晚上十点多,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儿提着一袋夜宵,轻轻推开了机房房门。卫媛还在电脑前忙活,她身后几把并排的椅子上,徐威正打着呼噜。高挑女孩儿全然不顾正在忙碌的卫媛,轻轻推了推徐威,嗔怪着说:“起来了懒虫,吃夜宵了。空调开这么凉,也不怕冻着。”

女孩儿这么一喊,徐威腾地一下跳起来,椅子在他屁股下面噼里啪啦一顿乱响,纷纷歪倒在地。徐威也不管它,接过女孩儿递过来的饮料,咕咚咚一气喝下,然后抹抹嘴:“马总,技术问题基本解决了,放心吧,卫博士在做最后的检测。卫媛,你来一下。”

卫媛应声扭过头,看见那个高挑女孩儿,一脸惊讶:“马扬?怎么会是你?”

“卫媛?”马扬冲过来,一把抱住卫媛,“你怎么跟徐威混在一起啊?”

“我从美国回来就当警察了,可不就跟着他混了嘛。你看,徐威现在号称是我师傅。”

“你这样的也敢给卫媛当师傅?你几个胆儿啊?你不知道卫媛什么来头吧?”马扬冲徐威瞪眼,“卫媛是我大学同学,我们俩可是最好的闺蜜,你得对她照顾点儿,不然我饶不了你。好了,徐威你赶紧回去休息,明天来领钱,你说个数,我给你准备好。不过,卫媛你可得给我留下,我俩好几年没见了,要好好聊聊。”

徐威揉了一下血丝密布的双眼,疑惑地问:“什么钱啊?”

“你帮我们干活儿,我们给你付钱啊。我们鹰扬公司虽然刚起步,但也没欠过别人的钱。”

“谈钱不就见外了吗?不就是帮你解决点儿小问题吗?再说,你和彭鹰也没少帮我啊!”

“现在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把你的美女博士给忘了?”

“哦,对不起对不起,卫博士,吃夜宵了!”徐威仿佛刚回过神来,连忙对卫媛道歉。

“老大,完事了,咱该走了。”卫媛顺手从电脑主机上拔下了U盘装进口袋里,站起来拿起包就要走。

徐威不清楚卫媛为什么突然冷冰冰的,只好跟在她身后出了门。卫媛边走边问:“你刚才说的好哥们儿叫彭鹰是吧?巡天公司的?”

“你怎么知道?”徐威不解。

“彭鹰在互联网界是大名鼎鼎的技术大牛,谁不知道?他跟马扬什么关系?”

“哦,忘记你跟彭鹰是同行了。不过,好像彭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估计马扬看不上他。”

“彭鹰跳槽了?还是新开了公司?”

“我也不清楚,应该没跳槽,前天晚上我办案的时候,还看见他跟巡天的董事长周云鹤在一起。但这个公司应该跟彭鹰没什么关系,马扬是公司法人,投资人是她哥哥马雷,怎么可能是彭鹰呢,他哪有钱开公司?”徐威没注意到卫媛脸色的变化,快走几步追上卫媛。

“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公司不是彭鹰投资的?一个彭鹰的鹰,一个马扬的扬,合起来就是鹰扬,这不是夫妻店是什么?”卫媛头也不回地问。

还没等徐威回答,手机响了。接通电话,他听到陈海鸥焦急的声音:“徐威,你在哪儿?赶紧通知卫媛,你俩马上赶到四惠东地铁站,有紧急任务!记住,不要坐地铁,其他交通工具都可以!”

深夜的四惠东地铁站里灯火通明,但人流早已不像下班高峰时那样拥挤。乘客们或匆忙,或疲惫,或慵懒,神色各异,不过,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家。他们是乘坐最晚一班地铁回家的人。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在稀疏的人群中,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地铁站尽头的厕所指示牌下,抱着一台精巧的笔记本电脑。每次列车到站,他就在键盘上敲击一阵,插在电脑接口上的U盘不停地由绿转红,然后由红转绿。直到列车驶出站台,他才抬起头来,精致俊俏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就是巡天公司的程序员杨青。很快,杨青合上笔记本电脑,汇入步履匆匆的人流中,与刚刚赶到的徐威和卫媛擦肩而过……

徐威和卫媛通过安检闸口来到站台上,看见地铁工作人员正凑在陈海鸥身边商议着什么。

“大家别紧张,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陈海鸥对地铁工作人员说完,把徐威和卫媛拉到一边,“刚才这里的技术人员发现黑客通过无线网络入侵地铁信号系统,追踪到四惠东站这边,信号却消失了。现在地铁都不敢动,怕黑客做了什么手脚。幸亏已经很晚了,乘客比较少,但如果明早地铁还不能正常运行,那会成为轰动全国的大事件!”

卫媛打开笔记本电脑,一边搜索无线信号,一边问地铁技术人员:“地铁线路系统是用这个格式的无线传输吗?”

地铁技术人员凑过来看了看:“对。”

站台上没有可以放置电脑的地方,卫媛把电脑递给徐威,徐威茫然:“干吗?”

“帮我托着电脑啊!你看我一手打字一手托着电脑方便吗?”

徐威赶紧双手托起电脑,卫媛噼里啪啦敲了一阵键盘,扭头对地铁技术人员说:“你们的系统可能存在漏洞。你看,只要抓取你们的无线传输流量包,就有可能获取地铁网线系统的加密方式。”

地铁技术人员吃惊地问:“你这么快就能知道我们的加密方式是什么?”

“加密方式大同小异,就看你们的密码设置是不是容易破解了。一旦破解密码,黑客就可以輕而易举地攻击你们的传输系统,整个儿北京的地铁都会陷入瘫痪,甚至发生撞车等恶性事件。我不是黑客,没必要去破解你们的密码,请你告诉我进入的路径,我来看看是否有恶意代码,这样才能阻止黑客继续攻击。”说着,卫媛让到一边。

地铁系统工程师输入了一连串的字符,敲了一下回车键:“好了,您继续吧!”

卫媛专注地盯着屏幕上飞快滚动的数据,终于找到了黑客可能入侵的漏洞。她轻轻嘘了一口气:“我想,这个入侵的黑客只是搞了个恶作剧。他成功侵入了地铁控制系统,却没有攻击漏洞,也没有在列车启动、倒退、并轨等指令上做手脚,否则,后果是灾难性的。而且系统的自我防护能力还是比较强的,黑客一进入就报警了,所以我们能够有时间阻止。”

“也就是说,这是黑客在炫技。”陈海鸥点点头,“同时也是在变相提醒我们这个漏洞的存在。不管怎么说,先把漏洞堵住,封锁住黑客的来路,以免黑客再沿着同样的路径进入系统,确保天亮之前地铁恢复正常运行。”

“好的!”卫媛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舞动着,仿佛一场绝美的天鹅之舞。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卫媛修长的手指上。许久,卫媛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好了,漏洞已经堵住,请测试一下吧。”

凌晨五点整,就在四惠东站首车开动前半个小时,地铁控制系统全面恢复。地铁四惠东站的负责人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这边操作失误呢,整这么大动静,原来这孙子当自己是铁道游击队啊!可我们也不是日本鬼子啊?你们警方要是抓住这小子,可不能饶了他!”

“你怎么知道那黑客就是男人呢?这几天还是要注意点儿,有可疑情况及时联系我们,你们手里可攥着千万条人命呢,安全第一!”陈海鸥拍拍对方的肩膀,转身对卫媛和徐威说,“撤吧!”

徐威开车拉着卫媛,在漫天朝霞的映照下往城里赶。过了国贸桥,徐威才想起来,经过这一夜折腾,说好的晚餐没有,夜宵也没有,而是一通宵的忙活。“卫博士,我请你吃早餐吧?”

“算了吧,我累了。上班第一天就折腾了一个通宵,没想到当警察这么辛苦啊。我现在能回家休息吗?”卫媛冷冰冰的口吻不像在请示,而是就这么定了的意思,仿佛师徒身份一夜之间调了个位置。

“没问题,我送你。”徐威心怀歉意,也没在意卫媛的情绪变化。

“不用了,我打车回家。”说着,卫媛示意徐威在路边停车。

望着朝霞中卫媛飘然而去的背影,坐在车里的徐威有些发愣。

徐威和卫媛奋力排除地铁故障的同时,在巡天公司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周云鹤与彭鹰分析着总经理马雷突然反水的原因。

彭鹰直言不讳:“以我对马雷的了解,他不是小肚鸡肠的人。跟你一样,他对互联网行业的前景很乐观。你们在目标上没有矛盾。我个人认为,你的颠覆式创新客观上引发了流氓软件的泛滥,与他的软件推广理念产生了冲突,他才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离职。设身处地站在马雷的立场上考虑,换了我,也有可能跟你分道扬镳,不过我的方式会温和一些。”

周云鹤辩解:“快速推广自己的软件有什么错呢?巡天要生存啊!我们没钱做广告,零打碎敲公关式的推广速度又太慢,不这样,我们还有什么其他办法?”

“你所谓的办法,就是在浏览器的地址栏上做一个插件,强行推荐给用户。你的观点没错,只要拥有足够多的用户,巡天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但是,用户有选择使用或不使用某种软件的权利,你这样的一键式安装虽然便捷,却有强迫之嫌。马总多次提醒过你,你这是在破坏规则,别人会骂巡天是流氓插件。”

“规则都是人定的!再说,我们的软件是安全的!”

彭鹰笑了:“是啊,站在你的角度上,生存是第一位的,而在马总看来,规则才是第一位的。当初你让我做巡天搜索插件,我本以为这只是一款普通软件而已,没想到你会以此为利器,与各大门户网站展开合作,在他们的网页上安装了巡天插件的客户端。这个结果我们已经看到了,可你想过用户的感受吗?”

“事实证明,巡天的用户以几何级数暴涨,我们的做法赚钱了啊。”

彭鹰摇摇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目前超过80%的上网用户,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安装了巡天搜索软件。这种软件推广方式,在马雷看来是一种彻头彻尾的流氓行为。我承认,在跑马圈地集体疯狂的时代,这个行业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置身事外,但是,疯狂后的冲击与灾难谁来承受?我想,这才是马雷跟你分道扬镳的原因。”

周云鹤愤愤地说:“那不是分道扬镳,是置我于死地!他的突然袭击,一下子让公司回到了解放前!放眼中国的互联网公司,有几家推广软件不是抄袭我的方法?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颠覆式创新能带来巨大的流量。在这个流量为王的年代,你指望我能免俗吗?”

“没错,因为快速高效,你这种颠覆式创新的盈利模式被各种软件推广企业竞相效仿,甚至已经泛滥成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大多数用户的电脑被安装了十几个甚至几十个插件,有些插件不但强制安装,而且根本删不掉,就像植入电脑里的毒瘤,这些毒瘤在电脑里互相打架互不兼容,导致用户的上网速度变慢、卡机,甚至系统崩溃。你知道吗?巡天搜索已经被很多业界同行定义为流氓软件了。”

周云鹤吃惊地说:“这是谁在造谣啊?我怎么不知道?马雷只是跟我谈过几次,让我停止强制安装,但也没说巡天搜索就成了毒瘤啊?”

“你先别激动。再告诉你一件事,有人专门成立地下插件公司,一方面帮助别人安装插件,也就是用自己的流氓软件帮助别人推广流氓软件,另一方面给广告公司做弹窗。这样下来,一个地下插件公司,只要有百万的软件装机量,每年的毛利润就可以达到五百万元以上。别人利用你的颠覆式创新做弹窗广告甚至劫持流量的软件,你始料未及吧?而且,所有的诟病都集中到你周云鹤一个人身上,现在,他们都管你叫流氓插件之父!”

周云鹤愣了:“这是谁给我扣的帽子?”

“谁扣的我不知道,但这个名号早已传遍网络江湖。”

周云鹤叹息一声:“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洗刷你身上的恶名啊。至于跟马雷的恩怨,先放在一边。马雷走了,巡天不能倒,必须肃清马雷的影响,业务上尽快步入正轨!”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流氓软件不除,我们的巡天搜索软件无论推广得多么成功,都是一个失败的产品。好了,天快亮了,你赶紧去休息吧,我也回家补一觉。这一夜,太折腾了!”周云鹤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空,打了个哈欠。

彭鹰疲惫地起身离开。也许只有他最清楚,马雷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反常,不仅是观念上的冲突,而是马雷没有解开自己情感上的疙瘩。彭鹰又何尝不是如此?在一朵带刺的玫瑰面前,彭鹰无法做到坦然地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他相信,马雷也做不到。

马雷是卡内基·梅隆大学第一位华人计算机博士,也是沈丹婷的同门师兄。毕业后,马雷先后在硅谷几家国际著名的计算机公司工作,还拿到了绿卡。但在中国互联网产业兴起的1997年,马雷毅然决然回国,在中关村的一家网络公司当高管。

沈丹婷硕士毕业回国后,顺理成章地来到马雷担任高管的公司工作。也是在这个公司,沈丹婷认识了周云鹤。两人确定关系后,双双辞职,创办了巡天公司。他们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中摸索前行,带领着巡天公司一路打拼,到2002年底一算账,周云鹤乐了:巡天公司年收入过亿,纯利润超过六千万元。

也就是说,巡天在国内互联网行业处于低潮的时候,突然成了少有的几个盈利的互联网企业之一。踌躇满志的周云鹤斥资两千万,在央视打起了广告。在那个医药和酒类广告占据黄金时段的时代,突然有互联网公司在电视上做广告,是一件令人关注的事情。央视上的广告仿佛给中国的IT人士打了鸡血,也让陷入第一次低潮的中國互联网先驱们看到了融融春意。

周云鹤突然成了中关村炙手可热的互联网大鳄,他踌躇满志,和沈丹婷商议之后,下决心引进先进的现代企业制度,把巡天打造成国内顶级的互联网公司。沈丹婷本是巡天公司总经理的最佳人选,可她是周云鹤的女友,不想给别人造成夫妻店或者家族企业的错觉,她也支持周云鹤从外面聘请职业经理人。但找了很久,没有合适的,放眼整个儿中关村,周云鹤把目光盯在了马雷身上。

马雷曾当过周云鹤和沈丹婷的领导,又是沈丹婷交情不错的师兄,而且在国内顶级计算机公司担任高管。沈丹婷觉得周云鹤的想法太天真,马雷在大企业干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到咱巡天这样朝不保夕的个体公司里来?经不住周云鹤的软磨硬泡,她还是去试探了一下。回来后,她沮丧地告诉周云鹤,马雷刚刚升任常务副总经理。换句话说,人家前途一片光明,根本不会看上巡天这种规模的小企业。

此时的巡天公司有两大业务板块:一是上网工具软件,这一块能够获得大量流量,也是巡天公司赚钱的来源;二是中文搜索,这是个烧多少钱都感觉不到热乎的大锅底。

周云鹤面临的情况是,公司虽然盈利,但花钱的地方也很多,缺少研发资金,没钱养那么多技术人员,在公司赖以生存的这两架马车中,必须丢卒保车。周云鹤和所有人的想法空前一致——做好赚钱的中文上网,暂停烧钱的搜索。这当然是多年之后才被证实的错误判断,这个判断使得周云鹤作出了一个让他后悔莫及的决定:去掉搜索框!

当初重金请来的搜索技术高手被周云鹤遣散,其中一些去了一个刚刚成立的公司——千寻。像“土鳖”出身的周云鹤专注于中文上网一样,年轻的“海龟”、千寻公司董事长柳晋阳专注于搜索服务。周云鹤去掉搜索框之后不久,柳晋阳很快填补了市场空白。随即,各大门户网站纷纷转身与千寻公司合作,采用了千寻公司的搜索引擎。

刚刚出道的千寻公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完成了战略布局,还没等周云鹤回过味来,千寻迅速上位成为搜索行业的翘楚。看到自己的地盘被柳晋阳迅速吞噬,周云鹤终于坐不住了,他决定与千寻一较高下,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搜索市场。

天生充满危机感的周云鹤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压抑。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周云鹤担心,也许第二天睁开眼,他的巡天就会土崩瓦解。他马上召集巡天公司的几位高管商议应对事宜。周云鹤开诚布公地说:“我现在是焦头烂额,又要做技术,又要做管理,还得应付各种各样的危机,各位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帮巡天脱困?”

彭鹰说:“如果一个企业家任何事情都要亲力亲为,那你身边的人什么都干不了。你需要一个能在你的构想和团队中间发挥纽带作用的人。说穿了,再伟大的皇帝,也需要有个好宰相。否则,你要么把自己逼疯,要么把手下逼疯。”

周云鹤对彭鹰说:“我现在倒是有个很好的人选,就是你的马雷师兄,但他还没答应来不来。”

“我也觉得马雷是最佳人选!”

为了劝说马雷,第一波由沈丹婷出马,没有效果。第二波,周云鹤去了,劳而无功。第三波,周云鹤和沈丹婷双双出马,为马雷描绘着自己的互联网梦想,最后,口干舌燥的周云鹤说:“马大哥,让所有中国人都能上网,这是划时代的革命啊!让十几亿中国人都因为我们的梦想而得到便捷,这是多么伟大的事业!当官的、有钱的,在中国比比皆是,但能影响中国人生活方式的人有几个?这个梦难道不也是你的梦吗?我这个梦里没有你,就不会圆满!”

马雷当然知道周云鹤面临的困境,迈过这个坎儿,前面是一马平川,迈不过去,周云鹤就会被拍死在沙滩上。对于这件事,他当然慎重考虑过,终于,他作出了决定:“我想好了,辞职。”

周云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马哥,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你听好了,我决定辞职。”

“太好了,你来当董事长,当老大,我听你的!”周云鹤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那怎么行?我又不是下山摘桃子的,你随便给我安排个差事吧。”

“你是来主持大局的,不能委屈了你!你说吧,董事长,CEO,你任选!”

“董事长下面不是有个总经理吗?我就当个总经理吧,就算给你当管家了。”

几天之后,巡天公司迎来了走马上任的马雷。周云鹤指着门口一辆崭新的奥迪A6说:“马哥,这是你的专车!”

周云鹤和沈丹婷对马雷知根知底,所以周云鹤把人事和财务权全部拱手相让,马雷在巡天公司可以一言九鼎。沈丹婷曾用试探的口吻问马雷:“师兄,你比我们年龄大,又当过我们的领导,云鹤的性格你知道,你来巡天公司,能认同云鹤的领导地位吗?”

马雷笑着说:“我既然来了,首先一条就是认同周云鹤的领导地位。就像诸葛亮,再聪明也是汉家丞相。但是,你也知道,我是遵守规则的人,有些原则上的问题,不能超越我的底线。”

分析了巡天公司面临的困境,马雷和周云鹤放下身段,登门拜访柳晋阳。

坐在周云鹤和马雷对面的是一个翩翩少年,沉静内敛。周云鹤开出了自己认为的优厚条件:“我们巡天是中国目前流量最大的互联网公司。我们强强联手如何?在你的搜索框里放一条巡天的链接,我会让你的流量以几何级数增长。放心,咱们不冲突,也不会抢你的买卖。你做的是搜索,我做的是上网服务,我们合作是双赢!”

柳晋阳听周云鹤滔滔不绝地讲完,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两家本质都一样,都是搜索,都是流量为王。”

剃头挑子一头热的周云鹤冷不丁碰了个软钉子,这合作也就谈不下去了。一出门周云鹤就抱怨:“我们把柳晋阳当合作伙伴,但他当我们是冤家!这小子哪里知道中关村的水有多深?”

马雷说:“我倒是觉得,这个柳晋阳只是说了个事实。”

按照马雷的分析,深藏不露的柳晋阳早已摸透了周云鹤的盈利方式。巡天盈利靠的是巨大的流量,而流量的来源就是地址栏上的巡天搜索框,只要千寻从技术上抓住客户,依靠千寻搜索的强大功能,就能超越巡天成功上位!显然,柳晋阳已经完成了布局。马雷叮嘱周云鹤:“尽量不要与柳晋陽发生正面冲突,不然会两败俱伤。”

周云鹤一瞪眼:“难道我就眼睁睁看着他抢我的买卖?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出马雷所料,就在周云鹤与柳晋阳这次见面之后不久,两家的搜索战悄悄展开——千寻推出了搜索插件。在此之前,用户上网的时候弹出的是巡天的弹窗,而现在弹出的却是两个弹窗:一个是巡天的,一个是千寻的。

彭鹰将这个情况告诉周云鹤时,周云鹤微微一笑:“咱们能出弹窗,人家当然也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千寻一个刚出道的小公司,轻易撼不动我们,我们有全国80%的用户装机量。”

“他们正在抢夺我们的用户,我们的装机量在急速下滑!”彭鹰有些着急。

“我的做人原则是,各人在各自的领地里,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互不侵犯;如有交集,有饭同吃,有酒同喝。不过,如果对方来横的,那咱们也不客气。马总的意思是不让我们睚眦必报立即还击,毕竟大家都要生存。”话虽然这么说,周云鹤眼看着用户被千寻抢走,心里当然不爽。

让他更不爽的事情接踵而至,千寻祭出一招杀手锏——安装千寻搜索必须删掉巡天上网软件。这意味着千寻发出了你死我活的宣战檄文,而且,千寻在搜索方面的技术实力要比巡天强大许多。周云鹤立刻把马雷的叮嘱抛到脑后:“你抢我的,我就再抢回来。你删我的软件,我就删你的,看谁能删过谁!”

彭鹰组织力量连夜加班,对软件进行加固,让对方根本删不掉。千寻随即也采取了相同的策略。双方在地址栏上互殴的后果是,两家弹窗争先恐后在电脑上弹出,如果两个软件都安装,就会互相打架,用户没法儿用,还删不掉,拖累电脑运行速度,甚至导致系统崩溃。

得知周云鹤与柳晋阳开战,马雷向周云鹤发出了警告:“你这样做已经不仅仅是商业竞争了,犯了众怒,你会自食其果的,最终受伤害的还是巡天公司!”

可是,杀红了眼的周云鹤哪里听得进去?在周云鹤眼里,坚决阻止他跟柳晋阳开战的马雷是自己的老师,他手上有戒尺,就是让马雷打得皮开肉绽,自己也会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而柳晋阳只是翻脸的小伙伴,无论老拳相向还是撒泼打滚,谁有力气谁占便宜,打不服气继续打。

正当双方明枪暗箭打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千寻公司以侵犯著作权、构成不正当竞争为由,将巡天公司和周云鹤告上法庭。

“打不过就跟老师打小报告,算什么本事?”周云鹤虽然嘴硬,但心里也没底。

眼看开庭的日子越来越近,周云鹤做了充分的准备。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马雷会以这种方式与自己决裂。而且,公司还莫名其妙地被警察包围了。那个报假案的,到底是对手柳晋阳,还是突然辞职的马雷?周云鹤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射出了这支暗箭。

既然想不明白就暂时放下,周云鹤和沈丹婷必须收拾马雷离开后留下的烂摊子。沈丹婷先问人力资源部长:“马总来公司后,招了多少人?”

“五十多个吧。”人力资源部长递上了花名册。

“招这么多人,用得了吗?”

“当时我也说用不了这么多人。但马总说,二十一世纪缺的是什么?是人才!没有人才怎么做大做强?”

“可咱没那么多钱发工资啊,再说,现在的业务也用不着那么多人。”

“马总说,没钱没人,互联网公司怎么开下去啊,互联网公司就是烧钱的。”人力资源部长一脸无奈。

接下来是财务总监。当财务总监把一份高档写字楼的承租合同摆在沈丹婷面前的时候,沈丹婷彻底傻掉了——几百万租金已经打到对方账户上了。“云鹤,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自作主张租房子?这些租金是咱们公司最后的家底啊!”

周云鹤解释:“马雷说公司现在的写字楼不够气派,不像个大公司的样子。我想,既然让他当这个总经理,就要由他说了算。况且他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公司在魏公村这边还是有些偏,毕竟不如中关村核心地段,所以我就同意了。”

沈丹婷埋怨:“这么重大的决策怎么着也要告诉我一声啊,虽然我不干涉公司的业务,可毕竟我还是巡天公司的法人啊。”

两人正说着,杨青急匆匆闯进来:“马雷跳槽去了潜龙公司,就是美国那个著名的潜龙,刚有报道说已经进中国了!听说马雷担任大中华区总经理。”

周云鹤顿时一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沈丹婷倒还冷静,她问财务总监:“账上还有钱吗?”

“没了,马总把账上的钱都拿去交房租了。”

“咱不去,那钱能要回来吗?”周云鹤还抱着一线希望。

“不好说,钱到了人家账上,又有合同,不去是咱们违约啊,只能试试看。”财务总监担忧地说。

“好,你先去忙吧。”周云鹤无力地靠在椅背上。

沈丹婷走过来拍拍周云鹤的肩膀:“你把咱们上次做的那份融资商业计划书找出来。现在就出去找钱去。公司的烂摊子我来收拾,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公司黄了。”

等周云鹤出门,沈丹婷打电话吩咐秘书:“让公司的所有高管来我办公室开会。”

不一会儿,所有高管都集中到了沈丹婷的办公室。沈丹婷开门见山:“我也不瞒大家了,公司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我们的钱全部糟蹋光了。云鹤出去找钱,能不能找到还不知道。我现在宣布三件事:第一,马雷新招来的员工一律清退,一个不留,该补偿的要补偿,要做好他们的工作,不能引起纠纷。”

高管们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我们花高价租下的写字楼,肯定是不能搬过去了。交出去的房租和押金,要想办法要回来,能要多少算多少,这事由我和财务总监去办。”沈丹婷停顿片刻,接着说了第三条,“最后一条跟大家息息相关。鉴于公司目前的困境,从今天开始,所有在座的高管暂时不拿工资,中层拿一半,普通员工照旧拿工资,一分不能少。希望大家同舟共济,如果哪位想离开巡天我也不拦着,按照公司的规矩办,就是借钱,我也补发大家三个月的工资。在场的有要走的吗?”

“不走!”彭鷹带头回答,其他高管也都跟着响应。

“那好,既然大家相信我和云鹤,就干好各自的工作,带好自己的团队。散会!”沈丹婷说完,招呼财务总监,“你带好相关合同和打款凭据,我们要钱去。”

沈丹婷带着财务总监找到租赁方,但对方坚决不退钱。沈丹婷好话说尽,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第三天,对方经不住沈丹婷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退回一半租金。

要回一点儿是一点儿,至少能维持公司的运转。刚回公司,沈丹婷就看见周云鹤脸色阴郁,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双手抱头抓着乱发。沈丹婷心说坏了,一定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她走过去握住周云鹤的手:“怎么了云鹤?”

周云鹤哭丧着脸说:“跟你说件事,你可别激动啊。”

沈丹婷柔声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什么事我们都一起承担。”

周云鹤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我找到钱了,你猜猜多少?”

“你吓死我了!这时候还开玩笑!”沈丹婷有点儿不敢相信奇迹会发生,她小心地问,“二百万?”

“不对。”周云鹤摇头。

“有点儿对,但还是错了。”周云鹤继续卖关子。

“快告诉我啊,到底多少!”

“两千万!还是美元!我们有救了!”周云鹤眉飞色舞。

沈丹婷却心事重重:“你别高兴得太早。告诉我,这次融资下来,你在巡天的股份还剩多少?”

“这我还没算过呢。”周云鹤此时才想起来,自己的股份还是个大问题。他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还剩百分之六十,还好吧,只要能东山再起,股份多少无所谓。”

“你就甘心做一个产品经理啊?我就知道,你是以股份为代价拿到的风险投资!”沈丹婷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既然有了投资,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周云鹤没有直接回答:“叫上彭鹰,去雁栖湖,我们好好放松一下。”

北京北郊怀柔的雁栖湖,一年中有两个季节最美,一是初春,玉兰吐蕊万木复苏;二是秋末,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周云鹤开车沿着雁栖湖畔的山路一直往山里走,七拐八拐,来到山坳里一处鲜为人知的CS野战基地。这里就仿佛一个真正的战场,战壕纵横,到处是碉堡、残墙。周云鹤像导游一般兴致勃勃地介绍:“这个基地有五六百亩,可以同时容纳两个连队的兵力展开对抗。怎么样,有没有进入真人战场的感觉?”

三个人穿上迷彩装备进入野战基地,端着对抗武器在障碍基地展开搏杀,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累得大汗淋漓,才在农家菜馆里坐了下来。周云鹤对彭鹰说:“咱俩整两口?回去让你师姐开车。”

三杯小酒下肚,彭鹰打开了话匣子:“周总,拿到投资之后,下一步你想怎么办?”

周云鹤捏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首先要找到一个替代马雷的合适人选。”

彭鹰端起杯子跟周云鹤一碰:“换人势在必行,但无论换谁,你永远是这支队伍的灵魂,你在,人心就不会散。”

这话周云鹤听着顺耳:“我必须是团队的灵魂,而你,是公司技术方面的一面旗帜,真正带头冲杀在技术最前沿的是你。我还想给你加点儿担子,能不能把公司的管理责任担一部分啊?”

“你的意思是,让我干一点儿马总的活儿?可我这些年一直是做产品的,也不懂管理啊。”

“哪个互联网大佬不是产品经理出身?我也不懂管理,所以才请了职业经理人,但事实证明他们搞砸了。不如你来挑个头儿,一边搞管理,一边带头做开发。”

“那你想好下一步的产品方向了吗?”

徐威和卫媛穿梭在北京地铁的各个站台

周云鹤沉默半晌:“做什么我还没想好,但我知道一定要抓住这次东山再起的机会。你知道人生最珍贵的是什么吗?是那些终将散尽的财富吗?当然不是。是無法被夺走的梦想和创业激情,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你们这些兄弟,跟随我周云鹤不仅仅是为了钱,是为了咱们兄弟的这份感情,更为了一起开创事业!只要有兄弟在,事业就在,梦想就在!”

这番表达非常有感染力,但是,下一步公司往哪个方向发展,周云鹤却看不清前路。一直在喝茶的沈丹婷突然插话:“老周,你有没有想过,你被扣上流氓软件之父的帽子,你得自己摘下来!”

在电光石火的那一瞬间,沈丹婷的话就像一个火星扔进汽油桶,嘭的一声点燃了周云鹤的灵感。“彭鹰,你们赶紧成立一个项目组,开发一款软件,先干掉流氓软件。堂堂正正在网络江湖立足,就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沈丹婷的提醒,让敏锐的周云鹤看到了巡天公司前行的方向——网络安全。

黑客入侵地铁控制系统,国内从无先例,放眼全球,也没有这么胆大的黑客。如果地铁被黑客控制,后果可能比美国的“9·11”事件更可怕。陈海鸥严令徐威:“我这边立即上报公安部,你和卫博士牵头组织力量,密切监视入侵地铁系统的黑客动向。全处严阵以待,随时提供支援!”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从每天大清早地铁开始运行,到深夜地铁停运,徐威和卫媛穿梭在北京地铁的各个站台,马不停蹄地对地铁无线安全系统进行全方位的侦测。经过反复检测与论证,卫媛确定地向陈海鸥汇报:“我们已经修复了目前侦测出的所有系统漏洞,黑客再次入侵的可能性虽然还有,但几率很小,干扰地铁运行指令导致恶性事件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只是这个黑客到底是谁,我们还没有任何线索。”

“继续密切监视,决不能有半点儿松懈。要是冷不防背后给我们一刀,那我们可就得集体脱警服了!哦,对了,你的入职手续已经办完,警服放在你桌子上了,去试试吧。”

卫媛喜滋滋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眼就看见办公桌上的警服,上面还放着警官证。“咋不给配枪呢?警察叔叔不是配枪吗?难道警察妹妹没资格啊?”

“警察叔叔有枪,妹妹用枪得找叔叔打报告啊。”徐威笑着说,“快穿上给师傅看看,我们的女警花不一般啊,一授衔就比师傅高一级。”

这时卫媛才注意到,自己的警衔是三级警督,果然比徐威的一级警司高。但她并没有表现出多么兴奋,随口问徐威:“你跟彭鹰很铁是吗?”

“四年多。你问这个干吗?”徐威不解。

卫媛没有回答,而是抛出一连串的问题:“那天你带我去的公司是彭鹰的吗?我那个女同学马扬是他女朋友,对吗?”

徐威正挠着头不知道怎么回答,陈海鸥走进来:“你们都在,正好,一个小子破解了公交卡,上门跟我们叫板来了,咱去会会他吧。”

陈海鸥办公室里,一个身材瘦高的小伙子背对着门口,正在翻着陈海鸥书柜里的书。听见有人进来,他拿着书转过身,卫媛心里微微一动,觉得这人身上有些自己熟悉的东西。当然,他们从没见过面,应该是像自己熟悉的某个人。至于像谁,卫媛一下子想不起来。而徐威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小子正是巡天公司那个叫杨青的捣蛋家伙。

“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杨青,巡天公司的工程师,业余黑客。”陈海鸥又指着自己的部下,“徐威警官,卫媛博士,两位都是我们网安的精英。你有什么新发现新创造,跟他俩交流一下好不好?”

杨青一本正经地说:“必须说明一下,本人不是黑客,也不是业余的,只是对网络安全感兴趣而已。我们这种人的准确称呼是白帽子,请记住,白帽子!”接着,他的目光转到卫媛身上,“失敬了,女博士!”“女博士”三个字故意拖得很长,让人听着那么别扭。

卫媛皱了皱眉头,没搭理他。杨青也不在意,又冲徐威打招呼:“哥好!”

徐威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陳海鸥说:“都坐下吧。”

“不用,你们忙,我也很忙,站着说完,我马上闪人!”杨青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我把公交卡攻破了。我想这事估计归你们管,别说我没告诉你们。”

“你怎么攻破的?”徐威觉得对方在吹牛。

“我就想看看这个公交卡有没有射频安全问题,一试,果然有问题。”

射频安全属于新型无线网络安全领域,在卡内基·梅隆大学都是顶尖的研究,国内对这个领域比较了解的研究人员凤毛麟角。眼前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小伙子却说自己用这个方法攻破了安全程度极高的公交卡,不能不引起卫媛的注意。她忍不住问:“你懂射频安全?你是学什么的?”

杨青得意地说:“我中专都没上完。不过,在射频安全领域,我有点儿技术积累。一般的信息存储卡是十六个区,有些是三十二个区,但数据存储大多用不了这么多区。我不用全面攻破,只要通过漏洞侵入后控制一个区,就可以继续扩大战果,侵入其他存储区域。就好比我只要打开你家的防盗门,进屋之后,无论卧室、厨房还是卫生间,都畅通无阻。我用自己的公交卡做试验,依靠自己的经验写了破解程序。”

“这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随便修改公交卡里的数据,至于给卡里充值,几乎就是一键搞定?”卫媛问。

“果然是女博士,没错!”杨青再次把“女博士”三个字拖得很长,“你们当然明白,如果黑客攻破这个系统是极其可怕的,只要花百十来块钱在网上买个读卡器,就可以随便刷卡充值了。北京有多少张公交卡?结果可想而知,整个儿公交系统都会乱套。”

陈海鸥说:“后果严重到什么程度,我们当然想象得到。谢谢你,小伙子,你发现漏洞及时通报给我们,证明你是充满正能量的白帽子!”

“当然。我要是黑你们,也不会主动送上门来。”杨青拿出一个U盘递给卫媛,“该说的我都说了。这是我找到的漏洞,还有技术攻击方式和解决方案,交给你们,你们转交给公交公司吧。下一步的事情我就不管了,我公司里还有好多事呢。”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陈海鸥拦住他:“我们正在完善网络安全领域的报毒规则,这件事可以作为一个范例,按照程序,要立即上报给中国信息安全应急响应协调中心,中心还会找你了解详细情况,希望你能协助。”

“那好吧,我回去等着,有事随时叫我。再见女博士!”杨青依然拖着长音。

在怀柔雁栖湖的那场讨论中,周云鹤确定把网络安全作为巡天公司下一步的发展方向。那么,在与病毒和黑客作战的过程中,该用什么样的战略战术?拿什么赢得用户?

周云鹤把彭鹰请到自己家里,沈丹婷在厨房里忙活,不一会儿,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摆在了三人面前。周云鹤端着小酒杯一饮而尽,还满意地咂了一下嘴:“今天难得兴致好,咱们好好聊聊。”

沈丹婷和彭鹰都知道,周云鹤没空闲聊,一定是有重要事情需要做决策。别看表面上他挺惬意的,说不定内心正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急呢。但两人都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当年在卡内基·梅隆大学,马雷是博士大师兄,沈丹婷是硕士学姐,彭鹰是入学不久的小师弟,他俩唯马雷的马首是瞻。那时候陪着马雷吃饭,也像现在陪周云鹤这样,他们俩总是好听众。沈丹婷恍惚回到了在美国的那段时光,她和彭鹰经常一起买菜到马雷租住的公寓里做饭吃。卡内基·梅隆大学的上空,飘荡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马雷和沈丹婷相继毕业回国。几年后,彭鹰在美国拿到硕士学位,回到北京的当天,在欢迎他的晚宴上,除了郁郁寡欢的马雷和笑得花枝乱颤的沈丹婷,还多了一个愤青周云鹤。

彭鹰知道马雷追求过沈丹婷,但沈丹婷只当马雷是大哥。在马雷面前,彭鹰自惭形秽,一直把对沈丹婷的那份复杂的感情藏在心底,直到马雷黯然回国,他才向沈丹婷表白心迹,但他也碰了个软钉子。马雷和彭鹰都猜不透沈丹婷到底喜欢什么人,他们万万没想到,最终抱得美人归的,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土鳖”周云鹤。

那天在为彭鹰摆下的接风宴上,三个各怀心事的男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在周云鹤的力邀之下,彭鹰加盟巡天公司,成为创业元老。后来,马雷被周云鹤夫妇请来担任总经理,三个同学再次聚首。可谁也没想到,大师兄马雷竟然给周云鹤挖了这么一个大坑。不过,也正因为这次危机,让从头再来的周云鹤找到了发展方向。

周云鹤慨叹:“互联网发展到了今天,如果想做一个大公司,一定要赢得用户的心。只要扎扎实实地为用户做事情,最终会赢得他们!”

沈丹婷提醒他:“颠覆式创新就是改变规则。改变之前,你必须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彭鹰说:“毕竟巡天公司不是专业做网络安全的,贸然抛出一个杀毒软件,背后没有强大的技术支持,必然会全军覆没。”

周云鹤放下酒杯:“最好的办法是合纵连横,建立杀毒统一战线。”

沈丹婷说:“杀毒厂商早已把市场瓜分完毕,他们怎么可能跟我们搞统一战线?要说统一,只能是他们统一起来灭掉我们。所以,还是找准一个不太刺激他们的切入点,先强大起来,在用户中赢得口碑,再进入杀毒市场。这样,无论是战是和,都有主动权了。”

彭鹰连连摇头:“恐怕没有机会了,有款外国杀毒软件就是前车之鉴。几年前,来自欧洲的杀毒厂商推出的杀毒品牌尤利西斯,曾经拼尽全力杀进中国,却被中国杀毒企业围追堵截,现在搞得要死不死,要活不活,苟延残喘。”

周云鹤一拍脑袋:“他们的杀毒引擎倒是可以拿来一用!说干就干,我们明天就去找尤利西斯谈判!”

经过几轮磋商,周云鹤与尤利西斯达成协议,巡天每年向尤利西斯公司支付三百万美元,由尤利西斯提供杀毒引擎,巡天公司把尤利西斯的杀毒引擎与巡天杀毒软件捆绑起来,提供给用户。

巡天公司的杀毒软件开发团队,由彭鹰担任负责人,杨青是核心成员。在研发杀毒软件的过程中,杨青惊奇地发现,很多大公司也使用流氓软件,而且多数都有很强的内部保护。彭鹰告诉他:“其实大部分流氓軟件都是互联网大牌公司做的,杀毒厂商跟这些互联网公司都有切不断的联系,因此互联网界有一个不成文的默契,杀毒厂商不把流氓软件当病毒,也不会去查杀。”

杨青说:“潜龙公司有一款流氓软件,请国外杀毒专家帮他们设计了一套保护系统,一般的杀毒软件杀不掉,很多网民不想安装这种插件,却清除不了,怎么办?”

“潜龙公司的这个流氓插件你先不要动,马雷现在是潜龙公司中国区的总经理,闹不好会捅马蜂窝的。”

杨青为难地两手一摊:“这个不能动,那个不能动,这些插件还怎么清理?”

彭鹰叹了口气:“查杀流氓软件就是断人财路啊。每个流氓软件背后都是一家大公司,剜大公司的心头肉,这和一场火并差不多。我们还是慎重为上……”

“凡是流氓软件全部清除,一个不剩,连我们自己的也要清除!”周云鹤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办公室,一锤定音。

这款软件开发出来之后,定名为“巡天神剑”。“巡天神剑”不但具备尤利西斯自带的病毒查杀功能,还具备流氓软件查杀、系统自动修复等功能。随后,周云鹤组织力量进行推广。他把公司的销售人员集中到雁栖湖的CS野战基地进行强化培训,高薪请来大公司的销售高手传授经验。

不仅如此,周云鹤还亲自登台授课。他激情四射地说:“你们都给我沉下去,我不管你找卖鱼的、卖菜的,还是找七大姑八大姨,只要把软件卖出去就是胜利,让那些深受流氓软件之苦的普通用户能够快捷迅速地使用互联网。我给大家算一笔账,一个企业花年费五百元买咱们的软件,中国有多少企业?哪怕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企业用我们的软件,会是什么样子?大家放开手脚去干吧,放心,奖金厚厚的,福利高高的!”

这种一对一的游击销售模式,在当时最有效率。很快,在所有互联网公司砸钱如打水漂的时候,巡天开始有了小小的盈利。但周云鹤明白,这种传统的销售模式,肯定不是互联网企业的未来,必须寻找更好的更适合互联网时代的商业模式。

在流氓软件肆虐的年代,几乎所有上网用户都为流氓软件头疼不已,无论是开机还是上网,都卡得不行,而且随时都会跳出一些弹窗,用户一不小心就点进黄色网站,无论怎么删都删不掉,多数用户无奈之下只好重装系统,有的用户每个月都要重装一次。毫无疑问,清除流氓软件的“巡天神剑”为用户提供了便捷的卸载流氓软件的手段,但也引起了各大网络公司的侧目。

枪打出头鸟,巡天面临着严峻考验。

首先是技术升级战。各大杀毒厂商在杀毒软件的升级过程中,添加了清理部分插件的功能,尽管做得不如“巡天神剑”彻底,但用户不用再花钱就能通过网络在线升级获取清理功能,“巡天神剑”的销售开始下滑。

接着是一触即发的价格战。在杀毒市场的格局中,国内杀毒厂商和进口杀毒软件经过多年博弈,本土杀毒软件基本占领了市场,价格都固定在百元左右,保持着微妙的平衡。面对“巡天神剑”的冲击,他们同仇敌忾,站在了同一个战壕里,联手降低价格,一下子缩小了与“巡天神剑”的价格距离,“巡天神剑”在价格上的优势也难以保持了。

彭鹰愁眉苦脸地问周云鹤:“这下该怎么办呢?”

周云鹤沉吟着说:“这个价格战一下把我打醒了,看来低价策略也不管用啊。‘巡天神剑刚刚出道,虽然功能强大,查杀流氓软件肯定没问题,技术上不必担心,但还没有什么市场口碑,即便价格再低,用户也不买账。怎么调整一下销售策略呢?什么才是赢得用户的杀手锏?”

“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软件,总不能白送吧?”

周云鹤一拍大腿:“对,白送!别人收费,我们免费!白给的谁不喜欢啊?”

“不会吧?几十个人的团队提供无偿服务,吃喝拉撒一大摊子,你想好了?”彭鹰提醒说。

“想好了。你注意到没有,中国的用户只肯把钱花在看得见的东西上,不愿意在知识产权上投入。中关村的电脑卖得那么火,但你见过几个肯花钱买正版软件的?都是能用盗版绝不用正版。我们就利用这个心理,免费推出去,只要赢得用户,就有了一切!你信不信,将来的互联网江湖,一定是免费为王!今天是软件免费,总有一天,连硬件都会免费!”

一场充满火药味的董事会在巡天公司召开。所有的董事会成员在会议室坐定之后,周云鹤正式提出了他的免费设想,会场顿时炸开了锅。

一位董事会成员说:“老周,你有没有核算一下成本?前期的研发、后期的更新和服务,都是要花钱的。光买尤利西斯杀毒引擎就花掉了三百万美金。目前所有的杀毒厂商都是收费杀毒,你不收钱了,这是破坏商业规则啊!”

“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那些杀毒厂商都是一些大家伙,他们都很厉害,我们在价格上根本争不过他们。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的软件卖一百,我们就是卖五十,也不会卖得比他们更好。”

另一位董事会成员提出质疑:“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巡天神剑,如果连核心软件都免费了,我们巡天靠什么生存?”

周云鹤说:“我最近感觉到来自两个方向的危机。一是技术方面,我们并不比其他杀毒厂商水平高;二是价格方面,我们已经被逼进了死胡同。不免费怎么办?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壮士断腕!软件免费是必然趋势。目前各大杀毒厂商都靠卖软件生存,他们好比航空母舰,无法轻易掉头。我们是快艇,灵活机动。我们不跟他们比力量,但可以比速度。杀毒技术的门槛不是特别高,而我们的对手技术强大,如果和他们在这上面拼,所有用户都会被他们抢去。与其等别人来抢我们,不如我们自己打土豪,把田地免费分给老百姓,让用户免费使用杀毒软件。”

董事会中的一位投资人站起来:“可是,这个土豪也包括我们自己啊,没听说过自己把自己当土豪打的。你已经失败过几次了,这次能不能不再折腾了?”

“你要看着巡天死,还是半死不活地等死?从哪里摔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如果因为害怕失败而不去尝试,那才是最大的失败。”

另一位投资人问:“听周总的口气,已经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了吧?”

周云鹤坦言:“那是抬举我了,根本没那回事。之所以拿免费说事,是因为我已经黔驴技穷了。我觉得目前只有两条路能救我们:一是无论做什么产品,要满足用户体验,越简单越容易普及;二是改变商业模式,走别人的路,我们就会永远落在别人后面。”

“一旦免费,必然打破目前的平衡局面,引来各大杀毒厂商和互联网公司的围追堵截。巡天还是个小公司,还要靠烧投资人的钱生存,到时候我们拿什么跟财大气粗的对手拼啊?”这位投资人不无担心地说。

“最好的平衡就是我们的免费软件的确好用。只要出现用户大量增长,用户主动传播的情况,那就意味着破局点。如果把我们开发的产品做到上亿甚至几亿的下载量,那个时候,我们光靠流量就能跻身中国互联网企业的前列。”

“就凭现在的软件,几个亿的下载量怎么可能?”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一直没说话的沈丹婷开口了:“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沒有,此前,中国互联网行业发生了两次收费PK免费的战争,分别是电子邮箱和电子商务领域,结果是什么呢?每次都是以免费的胜利而告终,并带来更好的产品、服务和商业模式。我个人认为,互联网安全软件免费是大势所趋,至于能够带来什么新的商业模式,我们的确不知道。但有一点是实践证明了的,只要有用户支持,就会创造新的商业模式。马云刚开始在阿里巴巴平台上卖东西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芝麻会不会开门,现在我们看到了,宝库的大门已经开了一条缝,他们获得了大量的融资!”

彭鹰也忍不住站起来说:“我们已经进入互联网时代,必须用互联网思维考虑问题。与时俱进,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因此,我赞成杀毒免费!”

有了沈丹婷和彭鹰的支持,周云鹤力排众议,作出了免费推出“巡天神剑”的决策。不过,多数人都认为周云鹤在进行一场豪赌。这也不奇怪,包括周云鹤在内,谁都不知道免费能带来什么样的盈利模式。

周云鹤这一免费,整个儿网络安全行业全炸锅了。推出免费“巡天神剑”软件的当晚,潜龙公司的马雷就给他打电话:“老周,你不是砸了我们的碗,你是砸了我们的锅啊!你这一免费,我们怎么办啊?我建议你慎重考虑,这个行业水太深,搞不好会有灭顶之灾的。”

周云鹤当然知道,马雷是在提醒他不要断了别人的财路。他耐着性子说:“你是了解我的,我不是来搅局的。客观地说,互联网的很多基础服务都是免费的,比如你们的潜龙邮箱是免费的,你们的潜龙搜索是免费的,看潜龙新闻也是免费的。网络安全是这些基础的基础,凭什么收费呢?将来的大趋势肯定也是免费的。大趋势我们无法改变,只能适应。既然如此,您就挑个头,大家都来做免费吧。”

“你不挣钱也不让我们挣钱,这是犯了众怒,你考虑过后果吗?”

周云鹤毅然决然:“既然说不到一块儿,那我们就互不干涉。我做我的免费,您潜龙该收费还继续收费。”

这次通话之后,原本相安无事的多家杀毒公司联起手来,开始了与巡天公司的博弈。刚过了一周,潜龙公司宣布,在全球推出免费试用一年的“潜龙防火墙”。马雷在新闻发布会上说:“全功能的潜龙防火墙,将在全球以中英文两种版本同步发行。”

有记者提问:“请问马总,您这是正面迎击‘巡天神剑的免费策略吗?”

马雷微微一笑:“潜龙公司认为,免费试用模式是互联网时代通行的行销方式,让用户先尝后买,符合广大用户的利益。因此,相关杀毒企业的做法无可厚非。但是,如果相关杀毒企业拿着外国的杀毒引擎,套上漂亮的外衣欺骗用户,达到抢占市场的目的,最终只能被市场抛弃。”

潜龙没有把矛头直接对准周云鹤,而是指向了与巡天合作的尤利西斯。潜龙防火墙的推出,就是为了狙击“巡天神剑”捆绑的杀毒组件。紧随潜龙之后,其他杀毒公司也相继推出免费杀毒软件。

“巡天神剑”刚上线,杨青接到了徐威的电话:“明天来一趟公安局吧?”

“我没犯什么事吧?”杨青调侃。

“别废话!公交卡的事情已经上报给中国信息安全应急响应协调中心,上面很重视,又联系了工信部信息安全协调司。你先来我们这里,然后我们带你去跟专家说明情况。正式通知已经下到你们公司了。我可提醒你,好好呆着,别再给我闯祸了!”徐威说完挂断了电话。

很快,彭鹰拿着一份明传电报进来了:“杨青,好样的,你给公司争脸了!”

第二天,杨青跟着彭鹰来到北京市公安局网络安全保卫处。一进徐威办公室,看到一身警服的卫媛,彭鹰愣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来干什么?”卫媛扭脸要往外走。

徐威拦住她:“卫博士请留步,彭鹰是我请来的,他是巡天公司网络产品的负责人。”接着他又转向彭鹰,“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来的卫媛卫博士。”

彭鹰从惊愕中缓过神,马上换了一副笑脸:“不用介绍了,我跟卫博士是卡内基·梅隆大学的校友,分别三四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面。今后还请卫博士多多关照我们民营公司啊!”

徐威根本没注意到卫媛眼圈微红,拿起公文包说:“别愣着了,走吧,工信部那边还有好多专家等着呢。”

四人驾着两部车,来到中国信息安全应急响应协调中心。

第一次来到协调中心的杨青不由吐了吐舌头:“呵呵,阵势不小啊!”

宽大的会议室里,端坐着十几位表情凝重的专家学者,还有一些长着一副印章脸的人,估计是领导。这场面让徐威和卫媛都有些拘束,只有杨青旁若无人,转身搭讪卫媛:“女博士,你有公交卡吗?”

“没带!”卫媛斜了杨青一眼,没好气地说。

“知道你没带。开警车来的吧?还是公家人好啊。”杨青一边打趣,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公交卡,进行现场破解演示。

杨青修长的手指飞快地敲击键盘,像是在跳舞,而他专注的神情更是让卫媛心里微微一动。她曾经痴迷于这种专注的神情,不过,拥有这种神情的人并不是眼前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子,而是站在不远处淡定地看着她的彭鹰。

在卫媛胡思乱想的时候,杨青已经向专家们提交了公交卡漏洞的解决方案。他解释说:“我这个解决方案,是在公交卡系统增加黑名单机制。也就是说,一旦发现了某张公交卡有问题,比如在非正常情况下卡里的钱突然多出来很多,和公交系统后台的账目对不上,就可以初步判定不是从公交系统充的钱,并将它拉黑,这是第一步。第二步,系统有个自动阻止的防护程序,谁拿着有问题的公交卡使用,系统会立即启动紧急处置模式,把这张卡锁住,道理跟银行柜员机吞卡一样。”

会议室里的领导和专家们纷纷点头认可。听着“后生可畏”之类的各种赞誉,杨青有些兴奋过度。演示结束一出门,他嬉皮笑脸地对卫媛说:“卫博士,要不要请我吃饭啊?”

卫媛冷冷地说:“没钱!”

当天晚上,在中关村一个茶馆的包厢里,在舒缓的音乐声中,彭鹰和卫媛相对无言。许久,还是卫媛打破了沉默:“四年前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到底去哪里了?”

“我去了硅谷。”彭鹰低声说。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知不知道,我找遍了匹兹堡的大街小巷,你卻音信全无!”泪花在卫媛的眼中打转儿。

彭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淡定地解释:“你一直想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在美国我没有告诉你,现在可以说了。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离异,我跟母亲生活。后来她嫁给了一个卖水果的,继父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我想去找我的亲爸爸,可他也再婚了。知道我为什么离开北京到厦门上大学吗?因为家里没我的位置了。我无处可去,于是发奋读书,到美国留学。我靠奖学金和打工赚学费,才完成了卡内基·梅隆大学的学业。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但你是高干家庭出身,我是个什么也没有的穷小子,我在你们面前的潇洒都是硬装出来的。毕业后,我只想凭着自己的能力,到硅谷去闯一番事业。”

“那你为什么回国,还去了巡天?”卫媛问。

“在硅谷我只干了几个月,就碰上公司裁员,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职位。我在美国举目无亲,只好回国来了。我跟你说过,我有个师兄叫马雷,有个师姐叫沈丹婷,你到卡内基·梅隆大学的时候,他们都前后脚毕业了。我回国找马雷,马雷当时在一家国企工作,但他建议我到巡天公司,说民企更有前途。巡天公司是周云鹤和我师姐沈丹婷创办的,我就过来加盟了。”

“那你起码也应该告诉我呀。难道是马扬的原因?”

“你知道马扬?”彭鹰吃惊地问。

“马扬是我高中和大学同学,她哥哥就是马雷!你没想到吧?”卫媛冷冷地说。

彭鹰以为卫媛知道了所有内情,连忙解释:“我跟马扬真的没什么,她那是一厢情愿。”

“你不用解释,你俩有什么没什么,跟我有关系吗?从此之后,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师妹,我就尊称你一声师兄,仅此而已。”

“我知道我不该不辞而别……我本想闯出一番事业后再见你的。”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当过眼云烟吧,就此打住。我今天答应跟你见面,还有一个事情。请你转告你手下那个杨青,让他就此停手,不要再搞什么公交卡测试了。”

卫媛转移了话题,彭鹰算是松了口气:“杨青这小子还是有些天分的。他热衷于到处找漏洞,但没什么恶意,就像个小孩子,炫技、耍酷,目的比较单纯,只求从中得到快乐,得到满足感。”

“如果满足不了怎么办?”

“黑客的特点是,要么挖漏洞,要么捅马蜂窝,满足不了,那就很可能把天捅个窟窿。”

果然被彭鹰言中,杨青对公交卡的测试并没有就此停止。按说漏洞发现了,也提出了解决问题的方法,作为局外人的杨青,已经完成了一个白帽子应尽的义务,此事可以置之脑后了。但杨青天生精力过剩,只要闲下来,仍然继续去测试那个漏洞。

让杨青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提出的通过黑名单机制对黑客进行防御的方法,公交公司并没有启动。每次测试过后,杨青都会发个邮件给卫媛,把问题提出来。等了一段时间没有回音,杨青干脆给卫媛打电话:“女博士啊,这窟窿怎么还没堵住啊?要不你催催他们?”

“好吧,我马上催。”放下电话,卫媛把这个情况上报给徐威。

按照漏洞处理规则,警方发现漏洞后,可以提醒公交公司,但不能直接进入公交系统堵塞漏洞。徐威也只能例行公事,将邮件转发给公交公司和信息安全应急响应协调中心。可是,闲不住的杨青仿佛找到了跟卫媛套瓷的借口,隔三差五戳一下那个漏洞,然后就给卫媛打电话。徐威听得烦了,夺过卫媛的电话,毫不客气地说:“你听着杨青同学,公交卡的交易量很大,人家公交系统得有一个对账周期吧?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检测完毕,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这边一通知人家有漏洞,他们那边马上就能锁住有问题的公交卡。再说,不到一定的犯罪数额也不会触发锁定机制。”

“那犯罪数额是多少?”杨青紧追不放。

“人家内部定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我告诉你,法律规定的犯罪数额是两千元,你记住了吗?”徐威不耐烦地挂断了电话。

幾天之后,杨青发现漏洞依然存在,他心里更是不爽,给卫媛打电话说:“女博士,漏洞我都报给你了,也给你现场演示了,你们不去改进,依然放任漏洞存在。那就别怪我了,我倒要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我的卡锁住。”

“千万不要这么做,你会触犯法律,要吃官司的……”卫媛还想继续劝说,杨青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卫媛以为杨青只是说说气话而已,没想到,为了增加数据采集的准确性,杨青把攻破公交卡的事情告诉了他的师傅陈默涵。

“别再惹祸了。”比杨青大两岁的陈默涵语速总是比常人慢半拍,“上一次你侵入地铁控制系统,要不是我及时阻止,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杨青说:“这次不一样,我发现公交卡存在漏洞,没白天没黑夜地破解了几个月,还为他们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可是,他们却置若罔闻,根本不打算补上这个漏洞。”

陈默涵笑笑:“这个领域里的同行们,99%的人永远也不会取得成功。你能发现这么至关重要的漏洞,说明你的确是有天分的。你想让我怎么配合你?”

杨青诡秘一笑:“用你和璐璐的公交卡,我们联手测试,跟他们较量一下,看他们什么时候能堵上这个漏洞。”

“我没公交卡。”陈默涵说。

“那你用我的。”杨青从兜里掏出一张公交卡递过去,看来他是有备而来。说着,杨青招呼一声,“璐璐,我请客,咱们去吃肯德基!”

“好嘞!”活泼俏皮的小美女璐璐应声而至,她是团队里的开心果,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孩儿。

“巡天神剑”一出场,大部分流氓软件都被删除,用户的安装量从数十万攀升至百万以上。因为“巡天神剑”瞄准的是流氓软件,又兼具一定的杀毒功能,推出之后立即遭到潜龙等对手的狙击。直到周云鹤祭出免费大旗,才算在这场战斗中站稳了脚跟。不过,危险远远没有解除,因为每个流氓软件的背后,都有一个有名的互联网公司,谁肯承认自己的软件是流氓软件呢?

流氓软件怎么认定?当然不是周云鹤说了算。那么谁能说了算呢?周云鹤想出了一个绝招——发动群众。周云鹤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彭鹰,彭鹰微微一笑:“发动群众斗土豪,我坚决支持!”

随后,巡天公司与尤利西斯公司联手中国互联网协会,启动了网络百日大扫除行动和恶意软件网络公投,在倡导使用绿色软件、普及网络安全意识的大旗下,让网民投票决定哪些是流氓软件。结果,网络公投列出了一百多个可以被查杀的流氓软件,潜龙公司旗下的“潜龙漫步”软件名列第一。

“潜龙漫步”是潜龙公司获得流量和利润的命根子,也是马雷的得意之作。这款插件通过弹窗引导用户进入潜龙网站界面,截取流量,每年能给潜龙公司带来两亿元的收入。可以说,“潜龙漫步”对马雷而言,就像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张翼德的丈八蛇矛。而周云鹤的这一举措,却是要灭掉“潜龙漫步”。

周云鹤利用群众斗潜龙,潜龙有苦说不出。即便被打掉了牙,也要生生咽进肚子里。他们没法儿公开说周云鹤此举不对,只能另找机会进行反击。

杨青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到周云鹤办公室,让他看屏幕上的界面。周云鹤当时就愣了——潜龙公司开发出了“潜龙怒吼”软件,无论外观设计还是杀毒方式,与“巡天神剑”如出一辙。

杨青说:“潜龙再快,也不可能连夜开发出这样的软件。是潜龙公司破解了我们的程序,还是巡天公司出了内鬼?”

面对杨青的疑问,周云鹤叹息:“这种自相残杀的竞争模式,肯定不是互联网的未来。但你也不要忘了,潜龙公司的总部在美国,有着强大的资金和技术实力,我们巡天在潜龙眼里,就像一条浑身沾满草屑的土狗。”

“难道说我们肯定竞争不过潜龙了?”

周云鹤打电话叫来彭鹰,三人分析了几种突围的可能,最后都否了。周云鹤说:“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就是上门跟马雷和谈,看能不能放下分歧,合作共赢。”

“上门和解?”彭鹰和杨青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你想办法联系一下马雷吧,毕竟你俩有师兄弟的情谊。”周云鹤对彭鹰说。

几天后,周云鹤和彭鹰敲开了马雷办公室的门。

阔大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张用整块金丝楠木做成的画案,上面摆着文房四宝,马雷正在泼墨挥毫,用铁山摩崖书体写下了四个朴拙的大字:潜龙勿用。

见周云鹤和彭鹰进来,马雷放下笔:“周总,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就行,哪敢劳您大驾啊!”

周云鹤赔着笑脸:“马总好雅兴啊,您这龙飞凤舞的,写的是潜龙勿用吧?能解释一下有什么深意吗?”

此话正中马雷下怀,他走到画案前,指着墨迹未干的四个字掉起了书袋:“这个词出自《易经》,指的是做人做事要善于藏锋,不要锋芒毕露,龙潜于渊,忍时待机。”

周云鹤听出了马雷的话外音,连忙转移话头直奔主题:“我这次来是找你谈合作的,理由你也知道,‘巡天神剑和你们的‘潜龙怒吼,两个软件冲突了。我们能不能放下分歧,让用户自主选择,用户愿意用谁的就用谁的?”

“当然可以啊,这是市场行为,谁也没法儿强迫别人。”马雷微微一笑,把周云鹤和彭鹰让到茶台边,沏上功夫茶,“不过,我们的‘潜龙怒吼已经提交了申请专利的材料,在专利局备案了。相关材料我办公桌上也有一份,你可以看看。这就意味着,你们的‘巡天神剑是盗版软件,你得立即停止这种非法的侵权行为,否则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周云鹤的心往下一沉,他知道马雷的手段,这绝不是虚张声势。“我合法开发的软件,在你之前就推出了,怎么就成了非法的呢?”

“我们可是按照国家规定合理合法申请的。老周啊,我再劝你一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规则。规则是什么?就是做事别做绝,处处给别人留余地。否则,谁还敢跟你一起玩?”

周云鹤回击:“你们这些大公司已经把蛋糕分了,我们这些小企业跟你们讲规则,哪有生存的机会?”

“可是,破坏规则是要付出代价的。那结果说不定就是‘千村薜荔人遗矢,万户萧疏鬼唱歌了,这样也不好吧?”马雷端起茶杯。

彭鹰拽了拽周云鹤的衣袖。周云鹤会意,知道再谈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又不好当面跟马雷翻脸,只好起身告辭,和彭鹰悻悻而去。

一出门,彭鹰就着急地说:“我们没有跟专利部门打交道的经验,对申请专利的事一无所知,对方却已经拉开架势要把我们巡天干掉。现在该怎么办?”

周云鹤说:“‘潜龙怒吼抄袭我们的‘巡天神剑是毫无疑问的。你马上让杨青分析一下潜龙的软件,必须从技术上搞掉他们,不然我们必死无疑。”

回到公司,周云鹤马上让沈丹婷咨询一下专利的事情。不久,沈丹婷回话:“潜龙的确抢在我们前面提交了专利申请。我们如果再用‘巡天神剑申请专利也来不及了,因为功能和技术都差不多。”

“那他们到底有没有掌握我们的核心技术?”

“核心技术要问彭鹰。”沈丹婷叮嘱,“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啊,千万别惹乱子。”

“我们不能就这么认栽了,你停下手中的工作,去公关吧。”周云鹤不服气地说。

“公什么关?”沈丹婷不解。

“你想办法跟政府机构的人打打交道,搞清楚那些大老爷是怎么想的,到底让不让我们这些民营互联网公司活下去。”

“我是搞技术的,怎么会跟官员打交道?去当交际花啊?”沈丹婷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清华大学的著名教授。从小长在清华园里的她,骨子里也继承了父母的那份清高。让她低声下气地去求人,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周云鹤说:“我们自己研发的软件都让人说成是盗版,说不定哪天就把我们告了。事关公司的生死存亡,这活儿除了你,还有谁能干?”

眼看周云鹤整天心神不宁,沈丹婷只好硬着头皮闯官场,很快打听明白了,专利部门只是依法办事,根本没有偏袒潜龙公司,只是巡天公司专利意识太差,才让先下手为强的马雷引爆了这次危机。

如今是两虎相争,既不能让马雷控制住,又要保护巡天公司的权益,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与潜龙合作,大家都有饭吃。接下来,沈丹婷一次次地去找马雷,但马雷每次都不置可否地答复说:“你别急,我们开会研究研究再说。”

沈丹婷把马雷的原话转述给周云鹤。周云鹤火了:“一个给美国人打工的家伙,竟然学会了中国官场的‘研究研究,太欺负人了,他是要逼我主动出击吗?”

周云鹤是说干就干的人,他主动出击的方向是太平洋那边的美国。他让沈丹婷联系那些在美国做互联网的同学,找个比潜龙更牛的互联网公司合作。周云鹤认为,只有联手国际顶级互联网公司,利用他们强大的资金实力和巡天公司本土化的优势,才能与潜龙公司抗衡。但是,那些美国顶级公司更看好日本、韩国甚至印度市场,对于刚刚兴起的中国互联网市场,对中国来的名不见经传的土鳖周云鹤,根本不屑一顾。

费尽千辛万苦,周云鹤终于辗转通过关系找到一个中间人,见到了这位美国互联网公司的副总裁。经过十几次磋商,就在即将签订合作协议的时候,双方在核心技术归属的问题上起了纠纷。英语有些蹩脚的周云鹤终于弄明白了,对方之所以开出优厚的合作条件,目的就是让自己交出“巡天神剑”的核心技术,这是合作的前提。

周云鹤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推开合同,推开沈丹婷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正色道:“如果我交出安全技术的控制权,你们就控制了中国网络安全行业的杀毒标准,就是我愿意干,国家也不允许。中国的网络安全让你们一统江湖,还有我们中国人啥事啊?”

对方也毫不客气:“日本、韩国和欧洲市场都在按照我们的网络安全标准运行,你们当然也不能例外。你们不掌握技术标准,就没有话语权。”

周云鹤针锋相对,他对翻译说:“你一字一句翻译给他听。如果是合作共赢,共同开发,我求之不得。但他搞的是安全垄断,跟我做的安全是两码事。没错,现在我们没有话语权,但将来一定有!我就不信,中国市场这么大,就容不下几家网络安全公司共存!”

说完,周云鹤拂袖而去。沈丹婷追了出来,埋怨说:“你怎么这样意气用事,谈不拢,还可以商量啊!”

周云鹤淡淡一笑:“帮他们在中国开疆拓土,我勉强能接受,但中国的互联网安全不能仰人鼻息。我的长城,我自己修。事关网络安全技术、网络安全标准的中国化,我寸土不让!你发现没有,美国公司掌握的核心技术并不适应中国市场,他们想拿走我的核心技术,没门儿!”

“你别忘了,潜龙那边还勒着我们的脖子呢!”沈丹婷焦急地说。

“那又怎么样?寄生虫的日子,归根到底都是泡影。”周云鹤毫不客气。见沈丹婷一脸沉重的样子,他搂着她的肩膀说,“放心吧,我没那么傻。谈判的时候,我从他们那里学来一招,他们占领国际市场的时候用的办法倒是可以一学。”

“自己开发浏览视窗系统,只要别人用上了我们的浏览器,我们推广杀毒软件岂不是轻而易举?我们一边做浏览器,一边推广我们的软件,同时,跟其他浏览器进行免费杀毒合作,两线作战,就能掌握大部分免费杀毒的控制权。”

回到北京之后,周云鹤果断成立了以陈默涵为首的浏览器开发部门。为此,周云鹤和彭鹰发生了争执。彭鹰急吼吼地说:“浏览器是互联网开发的顶级系统,只有微软、谷歌等互联网巨头掌握技术。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全力以赴升级‘巡天神剑系统,而不是把最优秀的技术人员抽调出去开发什么浏览器!”

但周云鹤已经决定的事,彭鹰哪里拗得过?几天之后,沈丹婷又告诉周云鹤一个坏消息:“我们去美国谈合作的事,潜龙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所以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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