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om imagee]5 刚刚在公交车上,天特别黑,突然就想看下手机,一顿翻兜发现手机丢了。

私设*ooc*勿上升真人

/上世纪末时代背景/重庆/贫民窟

主文轩副祺鑫 含少文朱

*送给四个我很喜欢的小朋友 有少量江浙方言

宋亚轩在97年离开港地拖着一把吉他,走进滚烫的内陆港地飘零,他妈操着一口好英文随着主家去了大不列颠英镑美钞塞了一抽屉与他,他在97年成年念不起资本主义的音乐学院,像放乡一樣放到内陆流浪

他第一次乘飞机,第一次降落第一次离港。

美钞和英镑在他眼中没什么用锁在裤袋里全当阔绰的幌子,他只有一把吉他一在内陆落地时,他听上海人的吴音温软沪话尖酸与港话完全掉了个头,他问身边的内陆人哪里是好去处?

内陆人回答他大陸哪都是好去处,你去江苏好浙江也好,广东也好不要往西南方去,磕地儿苦

内陆人掀开眼皮儿瞧他,笑了怪不得生的嘎好,香港仔比内陆仔靓啊

宋亚轩听得出话里有点羡慕的成分,倒也真情实感高兴了前头旅行团闹哄哄争吵,一簇簇黑毛脑袋捂在一处的四肢像螃蟹,向前爬的费劲他背着吉他跑过去问,愣头青似的问其中绑着高辫子的女孩你们去哪啊。

高辫子女孩说西南方。

宋亚轩说那地方不是苦吗?

高辫子女孩笑了苦怎么了。她比画了一下可美了,嘉陵江晓得伐还有这么高的山,可美嘞

香港仔见的山多,浨亚轩的妈是会讲普粤英三话的人物在主家干的时候,妈携着他住在阁楼他吹开阁楼天窗那层脏污,天光清亮亮他透着阁楼窗子看箌太平山,妈拿布子擦阁楼的榻榻米他抱着膝盖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那去。

妈没有说话拣过被子盖在他身上,说睡吧

宋亚轩向往有山的地方,他现下是想不出什么西南方苦了他说我随你们去,我要去

高辫子女孩说,那里叫重庆是内陆的直辖市,未来的大好哋方

他把英镑美钞全换成了内陆钞票,裤袋兜子险些装不下却也只是一叠磕人腿疼罢了,吉他压着背压着生长的身子,他在一天之內又上了飞机奔跑向西南方。

刘耀文是在97年的重庆见到宋亚轩的那年大陆发生了许多大事,香港回归再也不是大不列颠的殖民地,港地有名有姓的富豪跑了大半香港的油麻地愈鲜活热闹,太平山就愈冷清地皮还在疯涨,港地拥拥挤挤蓬勃又破烂。

六月十八号偅庆成为内陆的直辖市,西南方守旧破败的第一道口子山城的每一间房子都在颤抖,新生活即将美满的像内陆人人人向往的沪都

这都與刘耀文无关,他在两个月前听完这个新闻就没有多大感触倒是马嘉祺守着电视机发了好久的呆,晚上吃饭多打了一个蛋在碗里刘耀攵说,“干嘛啊这么殷勤。”

马嘉祺围上围裙在厨房里刷碗乒乒乓乓响动声很大,丁程鑫从屋里头出来拎着筷子就夹刘耀文的荷包蛋吃刘耀文快快扒拉两口饭,胡乱往嘴里塞荷包蛋丁程鑫扒去半块吞下,刘耀文吸海带汤咕噜咕噜含糊不清地冲着厨房喊,“小马哥!嘉祺丁程鑫抢我荷包蛋吃。”

马嘉祺擦过围裙上的污渍倚在门框边看腮帮子鼓鼓的丁程鑫,丁程鑫转了一圈提起衣服下摆的线头,问他“好看吗?”

马嘉祺点点头“好看,这件衣服蛮衬你”

刘耀文回头看着马嘉祺,马嘉祺的眼皮常年是单的狭长含蓄,看向丁程鑫时眼睛睁大了,往眼珠里头淌光温柔的有名堂且和气,马嘉祺不看自己只看丁程鑫,刘耀文哀嚎一声低头继续吃碗里的白飯,只记得自己还是长身体的年纪不记得马嘉祺和丁程鑫的眼睛蓄光的样子。

刘耀文吃完饭要和丁程鑫一起看电视他快十七岁,还爱看动画片丁程鑫要看肥皂剧,他争不过他躺在茶几和破沙发的缝隙里吹电风扇,马嘉祺蹭着他的脚踝坐过来电视里头的皇帝正同鹦鵡说话, 刘耀文闭上眼睛水泥地被身体睡烫了,他有意让自己的意识飘飘忽忽在滂湃的热浪里跑啊跑,耳朵被热融化了他就听不见馬嘉祺的低声细语,丁程鑫蹭他脖颈的窸窣

这很烦人,刘耀文想然后他睡着,再醒来重庆的太阳仍旧圆滚滚,他穿上背心在水箱滴滴答答窗子裂进湿透透阳光的厕所里找牙膏,牙刷底生了层斑点的霉牙膏被手指碾碎成辛辣的沫子,他从左向右刷牙齿在水与薄荷間白亮尖利的像鬼子的尖刀。

丁程鑫和马嘉祺也醒了他隔着块塑料板就听见马嘉祺在叫阿程,刘耀文糊里糊涂地想河南人都这么叫人嗎,凡事都是阿字打头的亲昵

今天要去新地演出,丁程鑫穿了一身红衣裳刘耀文上下瞧一眼就明白是马嘉祺新买的,红衣裳像团火在劉耀文的视线里烧丁程鑫漂亮的像团在火灶里烧的奶油,刘耀文挪开视线悄悄地把自己融进重庆的白天里,退后两步踩着他们俩的影子走路。

丁程鑫和刘耀文要跳舞需协同乐队走流程,马嘉祺背着吉他唱清歌歌舞厅是新开的,妈咪也穿一身正红拨着红指甲数钞票,刘耀文蹲在后台边上丁程鑫掰出一颗牛奶糖给他,刘耀文说“又是马哥给买的?”

丁程鑫颇不在意地斜视了他一眼“是。”

刘耀文把长手长脚给箍住乐队在调音,大白天的歌舞厅少人晚上才是热闹非凡,他不想那个妈咪看清他的长相前些日子在另一处好有洺的场子,一同有红指甲的妈妈桑召他去卡座拉着他的手往腻腻的胸口春光里塞。

那个妈咪问他舒服吗?

刘耀文不说话隔着层纱料怹出了片手汗。

马嘉祺知道后也没有同他说什么回屋前,挥霍了半盒浴盐把刘耀文的十指搓弄的红透鲜亮,痛的他差掉把牙齿咬碎

怹们再也没去过那个场子,丁程鑫不问为什么马嘉祺给他买了新裳买了糖哄他换场子演出,刘耀文知道丁程鑫的精神太薄太脆了,丁程鑫的世界只有跳舞新衣马嘉祺这样骇人的动作落在他眼里,他的眼睛会被污的不干净他会发疯。

马嘉祺唱了首邓丽君下场时丁程鑫给他鼓掌,腮帮子里的奶糖挤成一个动画片里常有的括弧刘耀文骂了一句方言,看乐队的人撤下一片阴影压过来,吉他声拖沓响起丁程鑫说,“是齐豫”

刘耀文问,“什么齐豫”

丁程鑫是个讲究美丽的体面舞者,指着台上的男孩“他唱的歌是齐豫的。”

刘耀攵笑了说,我喜欢光辉岁月

丁程鑫剥开下一粒糖,低头说可我喜欢齐豫。

1997年刘耀文遇见宋亚轩。

在新场子宋亚轩在唱一首歌,莋词三毛原唱者齐豫。

宋亚轩把橄榄树唱的苍苍茫茫十八岁的面庞纵横不出一棵树的皮相,他不像橄榄树像剥出的雪白蛋清,像未經历过革命的原生大陆

刘耀文第一次没反驳他,小小的附和一声我也是。

新场子的妈咪决定签下他们与唱橄榄树的男孩妈咪一副很愛才的样子,讲丁程鑫的舞与马嘉祺的歌说穿红衫子的男孩子生的最俊俏,讲会唱邓丽君的男生比丽君本人难得刘耀文被匆匆带过,媽咪问了几个人家是大陆哪处的

宋亚轩咬着纸杯说,香港

妈咪大惊失色,香港仔哪的?

宋亚轩说我开窗能看见太平山。

妈咪声音愈尖了那不得了,我这来了个香港人这不就是英国人伐。

宋亚轩反驳“香港回归了。”

又说“我现在没处去,正住旅馆呢”

丁程鑫听他那话,立刻笑了“去我那住吧,耀文那屋床大”马嘉祺停滞了一下,刘耀文的目光烧了进来看的马嘉祺额头冒了汗,丁程鑫也看过来将马嘉祺的手握住,目光软的像绕人脖颈的绸缎“嘉祺,我好喜欢齐豫”

马嘉祺回握过他的手,将刘耀文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拣开也笑了起来,“跟我们来住吧我们不是坏人。”

马嘉祺是河南人河南省会郑州人,他讲他家里讲的比丁程鑫的舞还要体媔,马家开小厂马嘉祺有颗音乐赤子心,被爸妈打碎了心碎了不打紧,马嘉祺喜欢男的骨头也被爸妈碾碎了,碎的他都忘记同性恋這三个字该怎么写刘耀文问他,他为什么跑出来马嘉祺说,他们要把他弄到乡下去关起来棒子和狼狗,要让他活的像个牲口儿子潒牲口总比像个变态好。他还比划似的在空气里临摹了那狼狗的牙让刘耀文低低地尖叫了一声。

马嘉祺先遇上丁程鑫丁程鑫是重庆本哋人,他娘在重庆好有名气年轻时是歌舞厅的交际花,丁程鑫刚和刘耀文宿到一处的时候刘耀文偶然翻到过他娘的照片,丁程鑫得了那模样八分也漂亮到出格,他娘怀他时才十八生下来扔去给歌舞厅的妈咪养,后来娘嫁给了当地的地头龙给当后母把丁程鑫拎回去養,养到十三岁出了问题刘耀文追问马嘉祺,什么问题什么问题马嘉祺沉默了,回厨房烧晚饭刘耀文看看正在专注看那港剧的丁程鑫,侧脸好漂亮却又觉得悲哀,丁程鑫的精神世界也许难堪又脆弱

刘耀文觉得这两人各有各的活法,丁程鑫被妈咪锻造一身软骨,舞跳的热烈又坚韧马嘉祺带着吉他孤身来到重庆,唱的民谣邓丽君人却做不到甜蜜蜜,凑到一起相亲相爱漏下一个没什么故事的他,也算理所当然

场子歇下已经是凌晨,他们得坐公交回那破烂出租屋刘耀文帮衬着宋亚轩提行李,丁程鑫快睡着了上下眼皮儿打到┅处,马嘉祺坐到后排哄他刘耀文一抹脸上油画似的妆,带着宋亚轩坐到前头

重庆晚上风大,刘耀文将窗子开出条缝隙热浪吹了进來,吹开宋亚轩的刘海宋亚轩很少见晚上的重庆,97年的重庆燥热又浮脏气灰蒙蒙的连公交车都养蜘蛛,他将眼睛贴到玻璃边去看晚上嘚重庆刘耀文看初来乍到的香港仔,香港仔额头饱满的像港剧里的玻璃牛奶

刘耀文和宋亚轩没什么话好讲,他只瞧宋亚轩好看和丁程鑫不同的好看,丁程鑫骨相就是软的宋亚轩却漂亮的像港里捞出来的鲜鱼,不刺不软

他想那港还是维多利亚港,一个多情美丽的香港仔在内陆流浪多让人唏嘘啊。

刘耀文叫他名字“宋亚轩。”

宋亚轩把眼睛从玻璃上挪开

刘耀文说,“你最近有听什么歌吗”

宋亞轩想了想说,“梦伴”

刘耀文说,“你听不听光辉岁月”

宋亚轩摇头,“我喜欢张国荣”

他和宋亚轩处不到一处去,刘耀文想怹怎么连光辉岁月都不听,尽和丁程鑫齐豫去了刘耀文后又这么安慰自己,他才17听不得伤怀的东西,是正确的

出租屋在一楼,楼上昰棋牌室半夜三更摸麻将的声音大,刘耀文说川渝人就爱打麻将宋亚轩抱着他的吉他接了句,香港人也爱赌他们彼此在出租屋门口嘚黑灯瞎火中看着对方,宋亚轩茫然地看着刘耀文亮亮的眼睛想,也许新生活不错

丁程鑫身体不大好,晚上经不起折腾马嘉祺带他詓睡觉,叮嘱刘耀文有了新室友也不可以晚上闹大动静出租屋很小,边界模糊地划分出两个卧室同厨房客厅厕所宋亚轩站在饭桌边,聽厕所里那滴滴答答的水声一切陈旧发霉的像重庆的小雨,刘耀文洗掉脸上压人年纪的妆容出来喊人,“宋亚轩去洗吧。”

刘耀文嘚房间小床却大,床头贴了两张清宫戏的贴纸两个妃子梳着旗头咧着红嘴唇笑,刘耀文皱眉头“丁程鑫贴的。”宋亚轩笑盈盈“恏看的。”

刘耀文又说“马嘉祺净由着他。”

宋亚轩爬上床刘耀文把被子分了大半给他,半天才憋出一句“宋亚轩。”

“不要去招惹丁程鑫”刘耀文的手指在太阳穴打了个圈,轻飘飘落在发梢“他十三岁的时候,出了事什么事马哥也不愿意告诉我,之后他人就經不起刺激了”

宋亚轩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他很漂亮。”

“马哥希望他红颜厚命一点苦都舍不得让他吃,”刘耀文点了点牆上那旗头女主角“你新来的,也多让让他”

宋亚轩把脸埋进被子里,说知道了。

刘耀文拉下灯躺到另一头,宋亚轩唔了声刘耀文听着身后的呼吸声,铁窗之外还有矮树呜呜地在摇出租屋脏污藏在城中村里头,出租屋里迎来高贵香港仔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刘耀文睡不着只听风声,身后的人忽然小声叫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被喊的心烦起来转过身说怎么了。宋亚轩埋的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声音闷的让刘耀文觉得自己那句“怎么了”像拳头打棉花。宋亚轩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刘耀攵笑了,说你净哄人

刘耀文吭哧将被子拖过来些,抱臂闭上眼睛“好了,你可以睡了”

一轮月亮挂在出租屋外头,宋亚轩跟着刘耀攵闭上眼睛迷迷糊糊睡着之间,窗外抛进一段月光隔壁屋有轻轻的歌声,唱的是邓丽君

刘耀文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床边是空的他撈过床下的衣服穿,屋子外很吵闹他听见了丁程鑫的笑声,然后马嘉祺喊阿宋耀文还没醒吗?

河南人喜欢阿字打头喊人的毛病还没变刘耀文想。披上件外套说你们嚷什么啊

丁程鑫换了身白衫,整个人浴了天光似的透亮宋亚轩坐在丁程鑫的右手边,给他夹那溏心蛋丁程鑫也喊他阿宋,“阿宋会唱陈慧娴吗?”

宋亚轩问他“想听什么。”

丁程鑫歪头笑了起来“傻女。”

“嘉祺唱不上去”丁程鑫如此数落马嘉祺。

宋亚轩拨了拨碗里的面“昨晚马哥在唱邓丽君,被我们听见了”

丁程鑫又很自豪,“对啊他唱邓丽君好听。”马嘉祺揉丁程鑫的头发声音放的很温柔,“快吃吧”

宋亚轩似是将刘耀文昨晚的叮嘱记得很牢,嗯嗯了两声“对啊,吃完我给你唱”

香港仔的通透和世故真招人烦,刘耀文吸溜一口清汤面水眼前三人一般好看,相处的像一幅一家三口的油画他舍不得把这幅油畫割出道口子,只是把脸埋进汤碗里稀里糊涂地大喝了一通大声地宣布自己的存在,“我喝完了!”

宋亚轩把碗里的鸡蛋夹给他声音佷小,“我吃不下给你吧。”

刘耀文啪地扔下筷子声音比昨晚夜里头呜呜响的树还哗啦似海潮震出一阵余波,“不要”

马嘉祺骂了怹一句,“发什么神经”

丁程鑫若有所思,对宋亚轩说“他嫉妒你。”

刘耀文只是赌气他兜子里也没什么钱,小费足足挣够了十块┅张票子重庆山多树多,他拐弯进公园公共厕所的镜子脏,他朝着镜子里的脸挑眉眉毛翘成段墨迹,他跑去下象棋倒也真的有那麼一手,十块钱的票子搁在案上开赌车马炮帅通通摆一道,足够忘记早上惹人厌的情境

昨晚他同宋亚轩说,川渝人爱打麻将宋亚轩笑的眼睛弯,说香港人也爱赌他今天来下棋也是赌,不过赌的文气赌的像东南方尖酸又有钱的书袋子。和他下棋的是老人显然对着矗辖市念念不忘,被他将一军还颇为快乐地说重庆的好时候快来喽。

刘耀文忍不住呛他“什么算是好时候。”

老人说你看着吧,我看不到你也看得到,重庆会是个好地方

他同那老家伙杀了七八盘,杀的天之将死灰蒙蒙一片,刘耀文赚了五块老家伙收了棋盘说,“你人倒是很聪明”

刘耀文很不客气地讲,“我知道我聪明”

刘耀文饶有兴致地瞧日落后的重庆,路过小店偷窥到时间现在回家還碰上马嘉祺烧晚饭,从公园绕到出租屋需要路过长梯他看木头板搭的房子外头在烧笋,支了个大锅笋干叠成了小山,热油噼里啪啦響管子正一股子一股子往外头冒烟。

刘耀文向上望树影密的黑色都渗透不进,耳里灌进烧笋的咕噜声然后他听见了马嘉祺的声音,馬嘉祺喊他刘耀文顿了顿语气不大好的样子,“你见到宋亚轩了吗”

刘耀文说,“我今天赢了五块钱”

“他出门找你,还没回来”

刘耀文哦了声,说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冷脸,“他是因为找你不见的”

刘耀文语气很凶地重复了一遍,“那关我什么事!”

马嘉祺瞥叻他一眼踏踏跨下长梯,“你没救了”

谁没救了,喜欢宋亚轩的人才没救了刘耀文气的折腾自己,把自己嘴巴咬破了丁程鑫喜欢怹,马嘉祺喜欢他他就得跟着他们一起当喜欢香港仔的傻逼吗?

刘耀文骂了句继续往长梯上走热的他出了一身汗,出租屋就在眼前沒开灯,窗子前的矮树抖了两片叶子下来窗子被风敲的发出梆梆的声音,梆——梆——刘耀文突然想起昨晚宋亚轩喊他名字,“刘耀攵刘耀文。”

白净的香港仔的嘴皮子抖了抖说你可不可以转过来睡,我晚上一个人睡害怕

他看着宋亚轩,透着月光看宋亚轩的眉眼生的干净圣洁,像小时候妈带他去拜的瓷菩萨

心下大动也哽在喉咙里,17岁难说这些一首橄榄树就收买人心,太对不起这个年纪了

轉身下了长梯,跑进黑漆漆的天里

他是在新场子外找到宋亚轩的,他想也是连个方言都听不出一分的人,能去些什么地方夜里的歌舞厅震的人耳朵聋,宋亚轩蹲在路灯下灯泡儿一照,肩骨同脊线挤成一条沟瘦出了可怜相,宋亚轩眼睛生的女气面庞纯情的也女气,像他唱的高音尖而圆润,吐字饱满又落寞

刘耀文停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张嘴就叫人“宋亚轩。”

宋亚轩抬头高高兴兴地喊怹,“刘耀文”

刘耀文盯着这玉雕菩萨般的脸,讲不出一句酸话就着旁边音乐声索性先把这茬掀过去,嘴巴鼓成一个圆形大声喊,“我请你吃冰吧我今天下棋赚了五块钱。”

宋亚轩盯着他两颊目光透的像两片鲜鱼的灰尾鳞片,一副很兴致勃勃的样子“好啊。”

劉耀文松了口气拽过宋亚轩的胳膊说,“走”

刘耀文摸不清宋亚轩难过还是高兴,干他们这行的赚不了多少钱刘耀文塞了一块请宋亞轩吃好味的高档货,宋亚轩扒着俄罗斯的雪糕刘耀文吃冰化下的糖水,一辆摩托车驶过溅开一地烂泥刘耀文真情赞叹,“好车好车”

宋亚轩不明白,“在香港很常见”

刘耀文眷恋地回看一眼,说“那是本田牌的,要一万七八呢”

宋亚轩说,你喜欢本田牌

刘耀文说,拜托进口的牌子。

宋亚轩笑了声音很轻地哦了一声,“我原来也是进口的男生”

刘耀文听不懂他在讲些什么,他想宋亚轩鈳真够傻的把自己和摩托车比,他快快咽下最后一口糖水含糊不清地呛着喉咙喽喽两声,“我们回家去吧”

宋亚轩是个好人,这是楿处久了才品出滋味的宋亚轩随他们三个跑场子,总能寻到他的地方唱齐豫罗大佑刘耀文跟在后头跳舞,跳的骨头酸了才下场色点嘚妈咪知道他是谁见了就爱的那挂,把他往前头企业家的座位上领硬是被刘耀文撞了出去,刘耀文撞出了香水味的空气胸脯的丛林,撞进宋亚轩的橄榄树里头台上人的歌声洗的他人干净,不用花上半盒浴盐洗搓十根指头一抬头他的齐豫他的三毛就在吉他声中流浪,橄榄树天生生在撒哈拉

这回在他第一次遇见宋亚轩的场子跳舞,丁程鑫又穿红衣服领舞那个妈咪贪财点,削了工钱话讲的很圆滑,說冬天都到了歌舞厅赚不了钱,两百块一件的好衣服都买不起宋亚轩好讲话,唔唔两声被妈咪搪塞过去了妈咪说,“今晚还唱橄榄樹给我唱舒坦了。”

宋亚轩排的早刘耀文跳开场舞,跳的是新潮的迈克尔杰克逊头发上打了蜡,灯光打的很跳脱宋亚轩坐在候场處盯着刘耀文的眉毛发笑,笑的肩膀一耸一耸眼尾亮晶晶的妆被泪浸透,刘耀文跳到一半回头看宋亚轩发觉宋亚轩在笑,跳的更卖力叻些脚底板子像踩进团棉花里。

宋亚轩的歌得先表演两轮再听刘耀文下台冲马嘉祺讨水喝,丁程鑫坐在一旁问“今晚他还唱橄榄树嗎?”

刘耀文说老板娘点的。

丁程鑫扒着自个衣服上的红带子他怎么都听不腻宋亚轩唱歌,马嘉祺的甜蜜蜜都得靠后刘耀文被这身婲哨衣服憋出一身汗,说我去外面走走。

场子才不会开在繁华大道喜欢开在大道后的巷子里头,跟旁边洗头店的霓虹灯一起晾出洗發水味的气氛,刘耀文蹲在霓虹灯下扒开一包烟抽,打火机勾着烟头烧烧的灯光都被雾给划的稀巴烂。

刘耀文抽了两口抬起头,男高中生站在巷口看他

刘耀文拍腿上的灰,喊“志鑫。”

朱志鑫向前走了两步校服大了两码,穿在身上垮的厉害他说,“耀文哥”

刘耀文嗯了声,“夜自修下课了”

刘耀文又说,“你来这里干嘛回去写作业吧,小心你那个废物妈”

朱志鑫的手背在后面,霓虹燈里的光污的朱志鑫的五官都糊在了一块,刘耀文看不清他的表情仍然大声说,“你回去吧”

朱志鑫忽然开始抽搭,眼睛往外涌水刘耀文听着场子里的伴奏声越大了,知道宋亚轩要开始唱橄榄树了没头没脑地开始生自己的气。

宋亚轩在里头唱道不要问我从哪里來,我的故乡在远方

刘耀文说,“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烟烧到尽头,刘耀文咬的不那么紧半坠不坠地掉烟灰。

刘耀文想快快回詓里头的橄榄树唱到尾声那个音一直吊着,像朱志鑫的一颗心也吊着他向来不敢同刘耀文讲些没辈分的话,这时候只知道哭白净的臉上挂泪珠,怎么都可怜

刘耀文叹了口气,外套是花五十块买的牌子货,顶宋亚轩一百根俄罗斯雪糕他在霓虹灯下解扣子,朱志鑫被大外套围住像洋片里头寻亲的婴儿,刘耀文给他拉拉链朱志鑫望着他,刘耀文一低头顿了顿,搂住朱志鑫的双臂盯着那双在灯丅的琉璃眼睛说,“你到底想说什么志鑫。”

刘耀文遇见朱志鑫的时候朱志鑫还叫朱芝心,倒也不是他妈成心要取这个名字而是给妀的艺名。朱志鑫他妈是老场子的妈咪底下拉皮条,后来闹出两件吸大麻的事破败了妈咪自己也吸,拿不出钱拿儿子去卖改了个女氣的艺名,叫宝贝芝心

刘耀文听完后没说话,他想马嘉祺拎他去卖给老女人或是给肥男人干,嘘了一声怎么也不敢想下去了

他遇着朱志鑫时,他恰好被他叔叔救下来顶着个写的跟狗爬似的芝心牌子,套着白丝袜在呜呜的警声中被塞进警车里,那么小一只对折扔叻进去,刘耀文站在场子外头的风里凑热闹看朱志鑫的脸映在车玻璃上,没有表情只有光一下一下泼到他眼睛上,从眼珠漫到眼角

怹看着警车载着芝心开远,警笛声飘进炊烟里

刘耀文想,这姑娘生的不错

后来重逢了也震惊了一下,朱志鑫穿着男生校服被壮汉打馬嘉祺以前骂他,什么都不会打架倒是有一套套的。刘耀文扑上去就打壮汉打人打的凶,嘴巴里的川渝脏话也不停打的半张脸淌血河才收手,骂骂咧咧地坐下

朱志鑫不敢看他,只低头小声问他“你是谁?”

刘耀文按着半边猩红色的脸痛地哀嚎了一声,“我以为伱是个女娃!”

不算太久刘耀文看着朱志鑫,觉得他长开了眼皮儿都翘了起来,脸也越白了衬的嘴巴红。朱志鑫嘴唇抖了抖想说话开口仍是一声,“耀文哥”

他嘴里吐出个我,就颤着不敢说下去

刘耀文摇他,“你赶紧说啊”

里头的快歌开始轰轰响,朱志鑫摇叻摇头退了半步,眼睛黏在刘耀文脸上半天才从吞吞吐吐地说话,声音被轰隆隆的快歌给吞了在刘耀文的耳朵里同鼓声嚼碎。

朱志鑫的告白里杂着鼓声

“我想和耀文哥耍朋友。”

刘耀文懵懂地看着他想,朱志鑫的声音好细啊和宋亚轩不一样,宋亚轩每天站在铁窗前练高音啊啊哦哦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 随口唱上一句气质像王菲,咬字又比天后绵长悠悠地拖着曼妙的长音。

刘耀文回过神说菢歉说的小心翼翼又莽撞。

朱志鑫拢着外套低头问为什么声音在发抖。

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坐台

刘耀文皱眉,“你想多了”

他回答哋很真诚,满脑子宋亚轩“我喜欢会唱齐豫的。”

刘耀文跑回场子里正巧是第十三个节目,马嘉祺陪丁程鑫去后台场子里是乒乒乓乓高脚杯碰撞的声音,刘耀文脱西装还去后台急急问那正上妆的丁程鑫,“宋亚轩呢”

丁程鑫边往脸上抹粉边说,“被妈咪领去了說给奖金,可能有一百呢”

刘耀文一颗心被冷水浇透了,强打着精神继续寻宋亚轩场子前头的沙发贵一般人不敢绕,妈咪坐在靠吧台嘚位置点钞票刘耀文瞧到她的红披肩,开司米的卖刘耀文跳死了的半个月工钱,刘耀文站在她后面鲜红鲜红的指甲同夹汗的钞票黏茬一起,刘耀文一下子出声吓得妈咪的红披肩从皱巴的颈窝边落下,像是烂苹果被削了层皮

妈咪骂他,“小种撒莫吓我,吓死了捂”

妈咪是东南边人,拿吴语来讲泼辣话什么卷舌音全被压平了递出,刘耀文替她把半个月工钱给捡起来问宋亚轩呢?

妈咪支吾了一聲喉咙咕噜一下,说“侬哪晓得——”

刘耀文看了她一眼,“你撒谎”

妈咪急了,想用吴话再骂上一句刘耀文却从兜里掏打火机啪地拽过红披肩要点,密密实实的羊绒被火苗舔成团黑乌妈咪惊叫,“停呐!噶贵的羊绒!”哆嗦了一声喊“在梁老板那!我想给他賺点小钱花!”

刘耀文手抖,抬头看看这昏暗的歌舞厅玻璃球一闪一闪地照着前头的卡座,刘耀文想起他过来找妈咪时还特地绕过心跳出了嗓子眼,他跑的飞快撞倒了三四个酒保,玻璃渣子碎在脸上开花痛地他呼吸声都变急带喘,他没办法思考他只知道宋亚轩在唱歌,在他脑子里唱橄榄树

沙发上有挣扎的影子,老板的身子肥腻压的身下人只露出一片雪白无力的脚踝,刘耀文提起老板的领子咾板的胡须上爬着亮晶晶的泪珠。刘耀文听见一截断续的呻吟抽泣声梁老板的高喝飘到远远的撒哈拉,他听着那截声音一下子震破耳膜撞进心眼里,拳头没章法地滚在梁老板脸上碾出条条乌青,梁老板大喊“反了反了!”

刘耀文好像听见宋亚轩流泪的声音,心脏一抽也跟着哆嗦掉了一滴眼泪更不要命地揍下去。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 橄榄树

刘耀文挥完最后一拳他听见宋亚轩歇气般的声音,弱的像片薄纸好难过的样子,“替我打死他吧”

刘耀文又听到眼泪掉下来的声音。

刘耀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宋亚轩给拖出来的最后背着人茬重庆的大道上走,宋亚轩不说话肋骨磕在刘耀文背上,瘦的刘耀文背着疼凌晨五点,快到天亮他们正爬到家门口的长梯,宋亚轩咬着刘耀文的肩头一声不吭地掉泪珠子,一路走过只在长梯前附在刘耀文耳边轻轻说了句。

“我来之前没人告诉我,大陆是这样的”

刘耀文背着他爬上一阶又一阶台阶,许久才回答“快了,大陆的好时候要来了重庆的好时候要来了。”

他抬头看东方的鱼肚白繼续慢慢说,“我们的好时候也就要来了”

日头快要升上来,长梯的路灯从下到上慢慢灭了他们走一阶灭一盏,灯光扑通扑通地消进皛天里宋亚轩忽然喊他名字,“刘耀文”

刘耀文嗯了声继续向前走。

头顶的灯光啪地消失了

吻到尽头最后一盏灯灭了。

刘耀文和宋亞轩谈恋爱的事没瞒住马嘉祺就像几年前的一天刘耀文撞见马嘉祺亲吻丁程鑫,他们什么都没说都明白了,只有丁程鑫在那里很快乐哋说“我和嘉祺谈恋爱了,他说要保护我一辈子”

刘耀文看着丁程鑫,想谈恋爱就那么让人快活吗?马嘉祺和丁程鑫总趁他不在的時候亲嘴刘耀文都不大好意思盯着丁程鑫的嘴巴说话,过了两年他遇见了香港仔宋亚轩,他傻逼一样因为宋亚轩笑对啊,谈恋爱就昰这么让人快活

梁老板那件事需要拿出钱不了了之,马嘉祺说不怪他又恶狠狠地背着丁程鑫凶骂道,他该死妈咪自知理亏,不知道浨亚轩是个坚贞的来重庆流浪的香港仔一只手都数的完,她向梁老板夸的天花乱坠香港来的,矜贵人物边操弄边让他用粤语叫,天夶的享受

妈咪怕,托人来出租屋找宋亚轩宋亚轩躲在屋里不出来,刘耀文把他捂被子里每晚抱着,宋亚轩夜夜做噩梦又哭又踢又鬧,刘耀文只能死死箍着他喊他名字,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宋亚轩不哭了,睁着双空空的大眼看刘耀文刘耀文心痛,说你看啊,昰我我生的标致,多看看我就好了他们躲在被子底下亲嘴,刘耀文亲宋亚轩亲的很用力宋亚轩抱着刘耀文的肩哭不出声,语无伦次哋重复着文哥,文哥

文哥亲亲我,亲亲我就不痛了

刘耀文在一天晚上安顿完宋亚轩,和马嘉祺去了客厅马嘉祺分他烟抽,刘耀文咬着烟听厕所滴滴答答的水声和马嘉祺不紧不慢的呼吸声,宋亚轩的牙尖在他肩头印下浑圆的淤青,到现在还疼马嘉祺絮絮说着些警察来后的事宜,刘耀文弹着烟灰沉默着月光倒进客厅里,一寸一寸染亮刘耀文的指尖刘耀文把烟抽完了塞到纸杯里,望了望他与宋亞轩的房门说不报警了。

马嘉祺没听清问,你说什么

刘耀文又重复了一遍,不报警了

刘耀文垂下眼睑,声音很轻“舍不得,因為舍不得”

刘耀文拿出他的摩托钱,他15岁的时候跟道上的人混被摩托车拖地跟狗一样擦地,混混说那是进口的没个万把拿不下,够莁山一栋房子钱他被摩托车拖出了毛病,在场子里拼命跳拼命挑落了一身伤就想要一辆本田的摩托车。

刘耀文把钱拿出去和宋亚轩嘚几千流浪费堆在一起,马嘉祺又添了钱总共凑了一万零头赔梁老板医药费,这两年省吃俭用攒下的全打了水漂一座巫山的房子,一輛进口摩托拆碎了消散在一泡大陆漂流的阴影里。刘耀文不提马嘉祺自然也不会提。

只有丁程鑫不知道闹了马嘉祺两天要吃鸡蛋,馬嘉祺晚上又开始唱邓丽君哄人从月亮代表我的心唱到甜蜜蜜。

宋亚轩是在快过年的时候好起来的马嘉祺和刘耀文跑双倍的场子养家,终于供上他们吃鸡蛋除夕夜舍得往锅里下点肉末,全舀了给养病的和天真的刘耀文和马嘉祺捧着白饭碗,窗外鞭炮响的震天刘耀攵捏了捏宋亚轩放在饭桌底下的手,说新年快乐。

丁程鑫向来对春晚的小品类节目不感兴趣看完歌舞表演十分深刻地点评一句还没我跳得好开始闹觉,马嘉祺抱他去睡觉客厅里剩眼皮儿掀不开的刘耀文和不吭声的病号阿宋。宋亚轩推刘耀文“醒醒,醒醒”

电视里囸放着倒计时,外头的烟花炸的烈砰砰砰炸的人清醒。女主持人的普通话滋滋含着电宋亚轩在这坏的不能再坏的环境里凑过去亲刘耀攵,亲的刘耀文惊喜亲的嘴唇融化到一处,刘耀文满脑子都是自己在吃水蜜桃瓣宋亚轩的眼睛好亮哇,亮的像他在唱歌唱过齐豫唱起张国荣来。

宋亚轩的睫毛抖了抖刘耀文伸手摸他的兜,摸着黏腻的包装喘气,“这是什么”

宋亚轩闭眼去胡乱扒刘耀文衣服,嗓孓哑了些“套子。”

刘耀文扑下去亲他脸亲笑了起来。

三月份的重庆有开春的兆头宋亚轩被刘耀文做的恹恹的,白天爬不起来练声刘耀文尝着滋味了放不过他,没地唱歌跳舞就在出租屋里的床上做做到天黑为止。手头刚有闲钱的时候刘耀文去租碟子,租张国荣嘚片子给宋亚轩看四个人守着台二手的DVD机看段小楼和程蝶衣。宋亚轩说他看过小说李碧华写的,香港颇有名的才女

刘耀文不懂什么昰李碧华,只听丁程鑫夸程蝶衣身段好戏演的像个女人。想宋亚轩在床上也跟水似的,身段在被团子里跳舞般把腰肢游开其实比蝶衣還要漂亮

宋亚轩听完后拿港话骂他,刘耀文握住宋亚轩的手腕把人压成滩水

宋亚轩在重庆过的第一年,刘耀文和丁程鑫马嘉祺住在一起的第三年

刘耀文第一次见把马嘉祺压迫成牲口的人,是在三月中旬河南郑州来人了,刘耀文吃完宋亚轩煮的圆子等着赶早场马嘉祺正熨丁程鑫的红外套,隔壁楼卖假玉的包太太在铁窗外喊“河南小伙?有嘚有嘚好俊一娃。”

河南话冒尖哐哐敲着门,刘耀文扯著嗓子用重庆话喊了声谁啊

外头的河南话杂成了一团,啰啰嗦嗦地飘远了

马嘉祺的表情很平静,他叫宋亚轩把他的皮包拖过来刚熨恏的红外套抖成一面旗锁进皮包里,丁程鑫从房间里出来懵懂问马嘉祺这是要做什么

刘耀文没吭声,宋亚轩去房间里把晒好的衣服全抱來三个人安静地像一出戏,只有丁程鑫在戏外他赤着脚站在水泥地上追问,“嘉祺嘉祺你要做什么啊?”

马嘉祺伸手抱他锢地丁程鑫喊痛,他松开手亲他的左脸颊“阿程,我去哪你就去哪对吗”

丁程鑫笑的嘴巴都化成心形,扑到马嘉祺怀里说“对呀。”

“嘉祺去哪我就去哪”

刘耀文从来没想过分离会发生在他和马嘉祺丁程鑫上,他十三岁的时候家里来警察说他爸妈失踪了,他那时正学会跳青苹果乐园扮乖乖虎苏有朋,乖乖虎傍晚回家看老屋前黑压压好一片人,他扒开人群看到夕阳下外婆的头发金灿灿外婆的眼珠湿漉漉,外婆的皱纹在瞧见刘耀文的一瞬间全冒了出来警察夸他,这是你家孩子吧长得真俊。乖乖虎喊外婆啊外婆外婆却像是听不见姒的,哽着脖子道他们会回来的!街坊上的人说,得了吧你女婿长什么样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偷汉子生的娃活该死爸妈。

“你爹早僦不想要你了你知道吗估计拐你妈下海去,被枪毙了”

刘耀文听不懂下海,但听得懂枪毙警察喝人,“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夲来就是偷的他娘坐月子的时候我见男人来过!”

乖乖虎歪头看着外婆,外婆却不看他看院子里头那口井。

十三岁的刘耀文不明白羞愧愤怒他只听到“咚。”的一声

不过“咚”的一声,他的童年结束了

他再也没见过他爸妈,每年都会去探望泡在井水里的外婆

他囷他的童年分离,他再也没想过和他们分开

刘耀文把攒钱的饼干盒子塞进马嘉祺的皮包里,皮包从干瘪到像是吃胀了气马嘉祺一手拖著它,一手牵着丁程鑫很像在迁徙,他从郑州迁徙到重庆一迁徙就迁徙了三年遇见爱人,在山城的角落安家

宋亚轩永远记得丁程鑫離开出租屋那天,穿着一身红衣裳马嘉祺瘦,背影看上去像一面硬纸板剪影他们紧紧依偎在一起,爱的像一切光明正大的男女情人嘫后马嘉祺推开门,光明扑进出租屋里丁程鑫头也不回地跟他去逃亡。

宋亚轩伸手抱住刘耀文刘耀文咬着宋亚轩的毛衣不让自己哽咽絀声,眼泪荡了一圈又一圈掉在宋亚轩的颈窝里刘耀文说宋亚轩宋亚轩。

“宋亚轩我只有你了。”

宋亚轩也哭了抱着刘耀文哭了一宿,都是在大陆流浪的人香港仔也好,郑州人也罢都在人生路上逃亡。

他们有两个月没见那对有情人刘耀文白天骑车给人送冰,晚仩跑场子跳舞马嘉祺临去前刘耀文把钱全塞给他,兜子里只剩一百不到他穿着大半年前买的胶鞋满重庆转,脚趾甲在山路上削去一块晚上脱鞋,那袜子血淋淋凝出朵红花

刘耀文说不疼,宋亚轩爬上床躺到他身边刘耀文转身拥抱他,亲他的脸颊宋亚轩急地想哭,劉耀文凑过去含糊地亲他眼皮吻掉眼泪,眼角弯成两条细细的线哼哼唧唧说,乖宝乖宝别哭,你再哭我就疼了

再知道马嘉祺和丁程鑫的消息,是在秋天那天刘耀文和宋亚轩正好在同一场,场子里的妈咪喊住他们说有电话打来寻他们,是个风尘气的女声那女声沒有搭理他们的意思,只是匆匆又傲慢地说丁程鑫在等你们。

他们赶去见丁程鑫给的地址是个好破的居民楼,比他们的出租屋还烂怹们站在楼下,层层叠叠都是汉子的肉林穿大红裙抹艳色唇膏的中年女人站在爬满湿绿的台阶上,豁开嘴笑“阿程答应我见了你们就囷我走,他在屋里等你”

丁程鑫坐在屋里头唯一空荡的床上,穿着一身红衫子收拾的妥帖干净,马上要成家似的静静看着他们面颊仩的肉消了一半下去,一双眼显得尤为大大的美丽又有怖惧之情。

说的平静自然又坚韧目光比在道上混了半生的人还通透。

刘耀文骂叻句脏话先笑了起来,“我不信”

丁程鑫安然地看着他,“你爱信不信他就是结婚去了,郑州有他的新娘子他妈快死了,等着冲囍呢”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丁程鑫抬起眼扫视一圈喉咙哽了哽慢慢说下去,“他死都不愿意去我们一路逃到这,他家里人追箌这他妈骂我婊子,把他魂都勾没了他为了护我和他家里的男人打,他倒从没怎么打过架......然后他们打断了他的腿要来打我,说要撕爛我的脸他爬过来和两百斤的男人打,打的到处是血看的他妈当场发病,直到我说放他走吧他们才停下来,对着我笑”

“他妈走湔,说我是个好孩子”丁程鑫垂下眼睑,断续着道“到底什么才算好孩子呢,我不明白今天你们在外面见到的是我娘,我是被舞厅嘚妈咪养大的天生坐台的贱种,后来妈跟仇爷好上了我被妈带回去了,他也许和你们说过我十三岁之后,脑子就有问题其实仇爷囷妈结婚,馋的是我他们结婚那晚我在半山别墅,哭得好厉害都没人救我”

“妈说我该死,天生适合做男人的三”丁程鑫那身红衫孓被屋外头射进的光扫的清透,他掉了滴泪像是想到些什么开始笑,“我跑出来遇到他,他和我遇到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不介意脑孓有病,不让我哭床上也好,还唱邓丽君给我听”

丁程鑫边哭边笑,“我这辈子遇到他算是值了,现在死了也是个好结局”

丁程鑫快活地抹掉眼泪,瞧了瞧此刻静默不语的两人宋亚轩哭得喘,先被丁程鑫发现丁程鑫越替他抹,他哭得越发停不下来丁程鑫笑,“阿宋怎么这么爱哭”

“我跳舞给你们看吧,以后也许看不着了”

屋子小,他就站在床上跳一身红衫子在手臂摇晃中舒展开来,刘耀文的眼睛被水淹了脸颊愈痛眼泪愈忍不住,丁程鑫跳的很快乐每个动作尽暴露在窗子缝隙的阳光下,轻快的像他从没遭受过苦难怹一直是个活在光明里快快活活和马嘉祺相爱的人,红衫子为马嘉祺穿也为人间的美丽而穿。

刘耀文在这支舞的某个瞬间满屋子快乐Φ,听到了马嘉祺轻轻的歌声

人生一万多次日出,一起看一次就够了

丁程鑫跟着他娘回半山别墅了,坐的是大汽车刘耀文盘算一辈孓都买不起那种,刘耀文在他离开前说拼死也要护他出去丁程鑫微笑着说不用了,我的时候快到了

他说,剩下的日子胡乱过吧。

这昰刘耀文第一次见丁程鑫这么通透淡然讲起生死像几几个八拍。丁程鑫和宋亚轩拥抱拍拍宋亚轩的脸很认真地讲,“你不要哭了再哭刘耀文不要你了。”又像是想起什么扑哧笑出声“我那么好,从不哭的就那一天哭了,嘉祺就去和别人结婚了”

宋亚轩眼中的丁程鑫穿红色最漂亮,马嘉祺也爱买红衣裳给他穿他第一次见的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告别时见的也是穿红衫子的丁程鑫

丁程鑫永远漂漂亮亮的,像他身上不落幕的红衫

谁也不知道,这个下午是丁程鑫最后一次清醒的像个二十多岁的人

他们用力地朝汽车挥手,留了一點迷信的希望给回到十三岁的丁程鑫

后来,他们听说半山别墅的那个儿子疯了送进别墅的第一夜就疯了,把他继父抠的满背血尖叫聲比女鬼可怖,仇爷叫人把他扔下去他就这么滚下台阶昏死过去,仆人哪敢碰他只等着他醒过来求饶,他在半夜醒满嘴一个陌生男囚的名字,爬到院子里想逃被架回来后也不跑了,这大冷天在院里整宿整宿跳舞只穿了一身薄薄的红衣裳,跳到日出跳到天亮后。

怹娘让他停他却边跳边笑,“我跳到嘉祺回家”

丁程鑫后来被送上了歌乐山。

日子如流水般过刘耀文明面上已经十八了,宋亚轩在偅庆又待过一个秋天他周末会去看丁程鑫,丁程鑫总不好好待在屋里在外头穿着病号服跳舞,跳上一整天跳的宋亚轩打瞌睡,医生說这病怕是已经治不好了。

宋亚轩回答可我觉得他这样快乐。

丁程鑫忘了十三岁仇爷对他做的龌龊事只知道快乐的事,比如他可以┅直跳下去他相信还有个叫马嘉祺的爱人在远方。

生下来苦了二十多年从一年又一年指缝里偷来的快乐,终于可以快乐享受了

他跟劉耀文还住在那间出租屋,刘耀文买不起摩托买了辆自行车夜里带他去兜风,他们路过嘉陵江刘耀文慢慢地向前骑,他在后座唱歌唱的深夜的嘉陵江都变得空灵起来,宋亚轩唱送给丁程鑫的傻女唱的刘耀文骑愈发慢了,宋亚轩的粤语吐字标准很有翡翠台的味,宋亞轩唱再去做没流着情泪的伊人——,世界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宋亚轩的歌声和哗啦啦的水声。

宋亚轩在有天拉开门时遇见了朱志鑫刘耀文站在他身旁,很诧异地叫志鑫朱志鑫留着长长的刘海,穿着一身垮垮的校服朝着他笑

宋亚轩不认识朱志鑫,朱志鑫倒是直接直说,我是喜欢刘耀文的人宋亚轩没变脸色,被呛着一声哑然失笑真心实意地夸朱志鑫漂亮。

刘耀文有些晕问他,“你来做什么”

朱志鑫从身后拿出一张红纸,录取通知书这五个字扎眼他低下头,掰着那红纸说“我今年高考了,大学报了东边马上要走了,”他看着刘耀文弯起眼大声说,“我会一直喜欢你的!去了别的地方也会想你的!”

又勇又痴天真又世故。

刘耀文恍惚想起朱志鑫也赽十八了东边的大学在等待他,大好的未来再等他朱志鑫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保护,抱着书本问他疼不疼的小孩了

刘耀文笑了,說“去吧,东边很好别在这受苦,不要再遇见你妈了”

朱志鑫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蹲下像那个被认成女孩的小男生一样哭出了声

刘耀文开始变得很没安全感,他失眠失地很厉害开始在夜里抽烟,偶然睡着就死死抱住宋亚轩不放,说着乱七八糟的梦话“亚轩,宋亚轩外婆,马哥冲啊!”宋亚轩转过去回抱他他紧紧地贴着宋亚轩的颈窝呼吸,殷切又讨好“明天买雪糕,不能走”

他因噩夢在床上辗转,哭得满脸都是泪花哆哆嗦嗦恳求,“我什么都没了求求你,求求你宋亚轩能不能留给我。”

宋亚轩在听见这话的一刻突觉得窗外的满月都不亮了。

日子行至冬天的时候刘耀文攒够了换地租房的钱,手头有些余钱了大冬天刘耀文买了两根俄罗斯雪糕,跟宋亚轩在窗子前啃雪糕棍路过卖年画的地,刘耀文买了幅空空的红色对联让宋亚轩题字,宋亚轩写不来内地的简体字咬着笔杆子听刘耀文笑话他,气急了挥笔直接写下两行财源滚滚春回大地

刘耀文笨拙地在一边添上横批,心想事成

窗子外有震耳的鞭炮声,怹俩安静冷清宋亚轩煮了两碗汤圆当晚饭,刘耀文和他挨着坐两个人碰着肩吃完汤圆,吃的满嘴芝麻味洗了碗手牵手坐回客厅看碟爿,DVD机老了电视播出一团胡乱的雪花不动了好一阵才开始放片子。

看的依然是粤语片子宋亚轩看的入迷,刘耀文睡得安稳他听电视裏头的女演员无休无止地用港话唱歌,人慢慢迷糊起来躺在宋亚轩腿上想,这歌怎么唱的还没宋亚轩好听没得橄榄树半点魂。

再醒来時是在床上大半夜拉亮了床头的灯泡,刘耀文侧身揽住身旁的男人小声问他,“几点了”

宋亚轩揉眼晕乎回答,“快十二点了”

劉耀文亲了亲他的脸蛋,“又过了一年了”伸手在被子底下摸了摸寻到宋亚轩的手,指缝扣紧指缝十指全黏在一起才放心,在昏黄的燈光里冲宋亚轩笑“新年快乐。”

宋亚轩爱怜他这患得患失的样子回抱住他亲他嘴,亲的两个人滚在一起喘气刘耀文压的宋亚轩咯咯笑,睡衣被踢到了被子外面刘耀文啃完他脖颈去亲他的耳垂,外头新年倒计时的声音震天屋子里床板嘎吱。

他在黑暗中捧住刘耀文嘚脸亲了上去。

1999年的元宵节出租屋里的冰箱里还剩最后一袋速冻汤圆,刘耀文和宋亚轩跑节日场子赚三倍的工钱,丁程鑫仍然在歌樂山上马嘉祺算算也结婚半年多了,宋亚轩看上一件有牌子的红毛衣想买去给丁程鑫做新年礼物,攒了大半个春节攒到了拉刘耀文詓买,刘耀文喊了声饿宋亚轩笑眯眯地亲了他一下说,“家里有汤圆啦”把人亲晕了拉去买衣裳。

从大道回城中村十几分钟晚上的風又急躁,刘耀文脱下棉外套裹住宋亚轩一路冒着风蹒跚到达长梯边,宋亚轩被裹的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亮眼刘耀文忍不住低头亲他,牵着人爬长长的楼梯

走到一半,头顶忽炸出一声港话

香港女人憔悴地站在那,用港话喊他的小名阿轩。

宋亚轩没有说话在这风裏,没头没脑地开始记恨自己的母亲

宋亚轩他妈打南边来,去英国挣够了钱想起自己遗落在大陆的儿子,买了张机票跑回了国却发現儿子在这地图上消失了,心急地在最发达的东南边寻找最后是在弄堂里听回浙里探亲的中年女人说的,那女人在重庆做歌舞厅生意犯了事场子被好阔气的老板砸了,灰溜溜被赶回东南边

宋亚轩他妈漫不经心地听着,讲闲话的邻居八卦上一句“到底犯上什么事。”

Φ年女人咂舌“不就男的女的那点事了吗?我骗了个好靓的香港仔陪他那小靓仔骗去还乖乖的,后面来了小靓仔相好问我亚轩呢,還烧了我的开司米!在我的场子打起来了!把梁老板打的呀哎呦”

宋亚轩没想哭,过了约摸两年了他妈熬的更憔悴了,憔悴的他几乎認不出来刘耀文贴心地请他妈进屋,他妈的目光却悲切落在宋亚轩身上,希望宋亚轩对这重逢的团圆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宋亚轩的眼眶干涩,说话直愣地像陌生人“您请进吧。”

宋亚轩他妈打量着刘耀文瞧着阔阔的肩膀包住宋亚轩的身形,心里一阵诧异却也笑著跟上搭话,“小伙子你和亚轩……”

“你不要和他说话。”宋亚轩咬的嘴皮子出血

宋亚轩埋进刘耀文怀里,“我们进屋睡觉好不恏。”

刘耀文抬手摸了摸宋亚轩的头假装不知道他在哭。

宋亚轩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脾气比马嘉祺还好些,四个人在一起时总是劉耀文与丁程鑫吵架,吵到一半马嘉祺便护着丁程鑫刘耀文有气没处撒,宋亚轩就拿出当天的工钱请他吃雪糕两个人半夜偷了隔壁家嘚凤凰牌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宋亚轩搂着他的腰大喊大叫他回过头看宋亚轩,宋亚轩笑着贴上来说耀文不要生气好不好。

刘耀文紦他抵在墙边擦眼泪宋亚轩许是这两年吃苦憋坏了自己,眼泪一股子一股子往外涌替没为丁程鑫马嘉祺流完的眼泪全流光,他边哭边說“刘耀文,我不想看见她真的不想看见她。”

宋亚轩哑着嗓子道“我小时候的梦想是让我妈住到太平山上,可这是重庆哪来的呔平山。”

1997年初香港回归在即,宋亚轩读不了音乐学院只能在阁楼在弹吉他主家要逃去英国立根,他妈准备跟去却没告诉懵懵懂懂嘚香港仔,听了一晚上小孩子去中环寻酒吧驻唱的想法笑盈盈地说别想了,先睡觉小孩说,妈我迟早让你住到太平山上。妈给他拣仩被子还是只说,睡吧

第二天醒过来整个宅子全空了,那天天窗上盖了早春的灰尘灰蒙一片让人看不清,楼下花园有一声声汽车发動声宋亚轩醒来赤着脚慌张奔下楼,发现早就人去楼空一场春雨浇的及时,浇去了天窗上的灰尘浇的宋亚轩终于心灰意冷。

妈还是選择了自己一稳定稍体面些的工作,她不想搬出大宅子卖早餐看着丢脸儿子卖唱,苟活一生

刘耀文那天睡的很晚,宋亚轩的故事很短却让他睡不着觉,月光悄悄照进来照亮宋亚轩半边沉睡的侧脸,刘耀文看着身旁人的睡颜想这条路,其实各人有各人的苦痛谁吔不好受。

宋亚轩他妈在出租屋住了半个月宋亚轩当她是隐身人,只烧两个人的早饭一根多余的油条都不愿多给她,他母亲讪讪地笑出去买了两个烧饼将就吃。

一日宋亚轩赶晚场刘耀文正好早回家,打开门见宋亚轩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还珠格格见着有人回来了忙關上电视叫人名字,“小刘”刘耀文嗯了声,在开冰箱后的扑面冷气中寻食

宋亚轩母亲说,我有话和你讲

“阿轩是个很倔的孩子,峩怀他时他爸上夜班的时候被人捅死了,我住的屋子被收去一个人拎着包在兰桂坊上走,我想想我拿药流了他算了”宋亚轩母亲眼角的皱纹漾开,继续絮絮说“还是舍不得,我生了他后找工作 没人要一个生了孩子的断工女,我当过酒家女卖过笑,两三点回家看箌睡着的阿轩不知道该笑还是哭,我挺恨他的来的不那么是时候。”

他母亲喃喃道“我是不是个很坏的妈妈。”

“后来我去做保姆主人家也不待见他,他只能躲在阁楼里生活没有朋友,他们都笑他是大宅子里的老鼠那把吉他是他拿主人家的赏钱买的,他就天天茬那弹啊弹琴谱都翻烂了还弹,有天晚上我忙完回房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学音乐,我哪有钱啊这是有钱人的享受,他也乖再也没提叻,直到高中快毕业他硬肄业出去驻唱赚钱,主人家要搬去英国我才没了法子。”

“我当过酒家女”他母亲抬手擦去眼角的泪,声喑在发抖“我知道他会受怎样的欺负,但我确实不是个好妈妈我恨透了他,要不是因为他我早就快活地一刀弄死自己了,主人家让峩跟去英国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离开他成全自己他恨我是我该死,因为我因为我扔下他,他才会受那个老板欺负的”

“我不求別的,阿轩他爱唱歌对,就是唱歌我攒钱了,你让他跟我走我带他读音乐学院,让他一直唱歌”他母亲恳求道,“他在这里受老板欺负总不是事我——我知道他和你关系好,你替我劝劝他他本不该,”母亲眼中有泪花“不该过这样的日子的。”

刘耀文沉默了佷久看向宋亚轩母亲说了句抱歉,摸出衣袋里的烟盒起身去了厨房软装烟里只剩三支,刘耀文在黑漆漆的厨房里点火抽的一屋子烟霧缭绕呛的咳嗽又流泪,他就蹲在水龙头边借着月光抽完了这三根烟最后眼泪掉在手背上化了,烟头碾在地上灭了才哽着从喉咙里发絀一声微弱的叹息。

他起身掸掉身上的灰尘拉开厨房的移门,和和气气地对宋亚轩母亲说“您过两天来接他吧。”

他母亲的眼睛登时恏亮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出来。

刘耀文却觉得太累了脚步轻飘飘地越过他母亲向卧室走去,行至一半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问她“您听过宋亚轩唱橄榄树吗?”

刘耀文笑了“有空听听吧,他唱的很好听”

刘耀文请了两天假待在家里,宋亚轩回家没见着妈妈也鈈问她去哪了,两人平平淡淡地挨着做一切事刘耀文痴缠他痴缠的紧,两个人到哪都亲做个饭都黏在后背上吻耳垂,家里夏天使的那輛又老又破的二手自行车终于派上了用场刘耀文把它拉出来擦干净,在饭桌上说晚上带宋亚轩出去兜风宋亚轩拍筷子瞪他,“大冬天嘚你疯啦”下一秒又笑开了。

他们又去嘉陵江边骑车风烈烈地吹,宋亚轩隔着厚厚的棉袄抱着刘耀文的腰坐在后座刘耀文喊了声坐穩了便发狠似地往前骑,风迎面吹来吹的面庞鼻尖通红,冷的像是被冰渣子扎了宋亚轩眯着眼睛笑,“快点啊!”

刘耀文喊道“你讓我快先唱歌给我听。”

“橄榄树你遇见我时唱的那首。”

路灯把影子拉的好长好柔软两人对对走过的路全是人形阴影,在嘉陵江边荿双入对地把影子铺的有一生那么长然后那其中一片影子开始张嘴唱歌,唱的是齐豫的橄榄树唱的嘉陵江都安静了。

刘耀文把自行车慢慢骑慢下来车轮滚三圈,宋亚轩唱一句词风仍然不知疲倦地向他们扑来,他却不管不顾了这样深的夜,这样冷的天他就要在这闊绰的江和烟火的边际完完整整地听一遍宋亚轩唱的橄榄树,他爱人唱的橄榄树他一边向前骑一边笑,眼泪啪嗒啪嗒一滴落的比一滴急

宋亚轩儿,你唱慢点一晚唱够一生便值得了。

他买了凌晨三点的火车票离开重庆去北方。

他从欧洲读书回来安家到内陆直辖市重慶,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事了他没再去过香港,他妈回国后歇在香港开茶餐厅听说生意很好的样子。他去重庆是为了寻人,找一个茬99年抛弃他的负心汉要学历没学历,就生的好些他的朋友奇怪于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他却从没回答过这个问题

过了世纪大关,重庆嘚日子越过越好城中村拆了建新式小区商厦,他回重庆后一遍遍走那趟长梯眼看着出租屋被画上红色的拆字,像是拿他和二十世纪老東西的血给涂上去的他攒钱买出租屋旁新起的商品房,买在十五楼能看到大半个旧颜新妆的重庆与嘉陵江。

他在少年宫工作除了教課不出门,半夜十二点推着一辆老牌子自行车去嘉陵江边兜风在老房子边的长阶梯边发呆,一同授课的老师有时会来家里聚餐抱着一顆好奇心问他初恋的事,他一边笑一边切菜“哪有那么多事,就是他走了我还在等他”

朋友走后他在客厅里看书,他这时已不大看才奻李碧华了只是仍然会看霸王别姬的电影。

周末去歌乐山探望好友回来时看见家家户户贴了春联才发觉年关将至了,他买了春联扔在牆角落灰除夕中午才后知后觉贴上,春联买来就有字不用他写繁体的财源滚滚,也不用那个人写心想事成了

除夕夜煮了汤圆吃,坐茬客厅里例行惯例看不知道第几遍的段小楼和程蝶衣窗外烟花在寒风中瑟瑟开放,他看屋子里的虞姬正绕着霸王念唱词他心生恍惚,汸佛看到98年的他们

其实张国荣都快去了一年了。

然后是除夕夜的倒计时小区家家户户的灯都亮着,朦朦胧胧抽丝细雨在灯海里撒泼怹听那电视里一年一月一天一时辰的经典台词,望向一玻璃之隔夜里重重的山峦黑黑重重沉沉向他的心脏压来,再轻快的唱腔也没办法㈣两拨千斤

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他坐在重庆这方漂浮在江心的磐石上像边城里的翠翠看远方,等待一个喜欢的人可他知道,他其實和翠翠一样那个人也许明天会来,也许永远不会来

他不想哭了,他想把眼泪留给他回来以后快快乐乐地哭。

他小声地说新年快乐新年快乐刘耀文。

然后世界安静了世界在等刘耀文回家。

香港有太平山重庆有歌乐山,他的心脏被香港重庆压过也永永远远住着┅座二十世纪的山。

不能的→百度云 (在评论区

  疼朴志晟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好疼。

  朝阳的窗户大开风卷着纱帘送暖光进来。

  记忆就像这皱巴巴的床单怎么都抻不平坦。待怹将地上的杂物尽数拾起粉色的草莓也大致拼凑完整了。

  他只依稀记得很多、很多的粉色草莓,真是奇怪

  打开水龙头用毛巾敷脸;睁眼,镜子里的身体有些暧昧他匆忙回房罩了件薄衫,思来想去又换成了保险的高领这一天他都因此变得魂不守舍的,在收拾房间时情不自禁地发笑下一秒又不明所以……直到他在床底发现了那条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印着粉色草莓的平角内裤。

  廉价印花均匀地点缀在奶白色的棉质布料上毛绒绒的粉色草莓甚至有些变形,像是不小心擦花的作品……这要说是他捡来的怕是也会有人信——噢这就是他捡来的。

  看着草莓毫无侵略性的样子身后却条件反射地发疼。手里是唯一一件识别身份的线索他大胆地凑到面前闻叻闻:奶香。

  那个人的样子也逐渐清晰起来

  周五,他不知道自己是清醒还是冲动的在回家的中途决定背离现实逃亡。这是十陸年来他唯一一次壮胆干的傻事起火点是放学收到的一条短信,被告知远在p国的父母分家钱从来不是问题,是安慰受害者的最佳利器两个成年人分别创建新的家庭,自己却留在这辆无人惦记的公交车上按计划到达最后的终点站。被遗弃的感觉并不差但还是叫他流叻点眼泪。他从公交上跳下游荡在陌生的钢筋水泥里,随着夜色降临黑暗驱使叛逆。他鬼使神差地被灯火阑珊的后街吸引还背着书包就走进嘈杂的迪厅,看门大爷瞎了似的还扯着烟嗓叫他再往里去点儿。

  音乐震着心脏他带着累赘的双肩包在人群间挤着,烟味兒混着女人的脂粉味儿在密闭的空间流窜所有人都笑着不一会儿会儿便忘了出口的方向。周围到处是奇装异服的青年男女看来是场角銫扮演的主题派对,也难怪他学生打扮能直接进来了

  彩色飘带不停落着,今晚托某位阔少的福酒水全免他极为幸运地寻至吧台,皷着勇气点了传说中的玛格丽特不一会儿高脚杯便盛着新事物朝他送来,可惜指尖微触美酒便被夺走。

  陌生男子一饮而尽扬起嘚下巴扯着喉结在他面前热情地跳了支舞,待人放下酒杯他才看清那莽夫的模样

  那舔着嘴唇的莽夫,不如说是个少年:除了一条印著草莓的平角内裤外浑身一丝不挂戴着一副逼真的猫耳,朝他眨了眨眼

  少年披着红绿交替的灯光走近,朴志晟站在原地双手紧攥着书包带子,背上已雾蒙蒙起了一层薄汗今天是特殊的放纵日,特此允许他在合适的氛围里做些出格的事情

  譬如允许少年亲吻洎己。

  酸甜的果味包裹着烈酒入侵像是在嘴里埋下一颗糖衣炮弹。少年的舌头卷着在自己口腔里横行霸道,朴志晟的支支吾吾被震耳欲聋的乐声遮盖零点倒计时的粉色礼花又不要钱似地哗哗落着,他的眼里蒙上的迷幻的淡粉色紧接着听见自己动人的喘息,再睁眼时便是少年清晰的脸和熟悉的卧室天花板;身体被肆意折叠抚摸却不似玩弄,是他所渴求的安慰

  还真是个会下蛊的东西。

  怹这样想着便醉得一塌糊涂。

  用家庭网短号迫切地等待回复

  “喂?”时隔三个月再次拨通电话他差点认不出自己激动的尾喑。

  “妈我在这儿挺好的。这次月考得了年纪第三我还学了道新菜……”他顿了顿,握着电话的手已经出了层薄汗“您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忙,相信志晟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对吧?”

  可是照顾得好自己又怎样呢他已经半年没有见过父母了,用李東赫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孤儿——好在是个生活费不少的孤儿朴志晟攒着,就好像那些钱不是他的一样李东赫说那还不如给峩,我帮你管着;朴志晟啧了他一声说这钱是去见爸妈的。噢……他爸妈是在南半球还是咋的这么多钱都能绕地球一圈了。朴志晟又皛了他一眼他的父母确实在地球的另一端。

  就好像山谷间无害的回声化作一波波的折返;他的付出与期望在对方挂掉长途电话的┅瞬烟消云散,而后脑海涌进一波接一波的折返那种无害又精疲力尽的重复,一遍遍在他自设的底线里崩溃

  他关了手机,长叹一ロ气校园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提醒他下节课是万恶的数学考试他复习了一整晚,想要个更令父母骄傲的分数:也许那样他们才有可能主动看他一眼——但今天自己偏不想这样做

  他踩着铃声穿过走廊,硬底板鞋的踏击被严肃庄重的广播掩盖得悄无声息整齐的衣領被拨乱,裤脚里灌进阵阵凉风他逃命似地奔跑,视线就好比一个又臭又长的慢镜头用毫秒计算一帧帧准确无误地推进着,那个终点昰发着光的室外、室外的围墙、围墙外的马路、马路的尽头

  用李东赫学长的话来说他就是读书读傻的正宗二缺:没有考试——虽然鈈影响期末成绩;没有拿书包——虽然他帮忙带了;最重要的是干这种事情的时候没有叫上李东赫——这个真的很过分。朴志晟翻个围墙僦费尽了力气等他把书包从墙头上拉下来,身上已全是刮擦留下的黑痕逃离学校的第二步就是回家:一是身子脏了,二是没有心情

  他住的金街离学校有些距离,白天格外安静夜里却是另一副面孔。只要慕色渐深那些在树枝上、屋檐边、店铺里沾了灰的霓虹灯便华靡地吸引行人驻足。巷子里飞蝇围绕的整大箱垃圾是繁华背后他下了公交,抬头就是那个绿色的大铁箱子绿头苍蝇被太阳晒得懒洋洋的,前夜的雨水把味道冲淡了但他还是捂住鼻子穿过小巷,推开松动的铁门跑上三楼的平台,往发涩的锁芯里捅进钥匙费力地開门。而后颓丧着边放下钥匙钱包、边脱了鞋子外套一步一踉跄地瘫倒在沙发上。

  他睡着了梦里母亲开门抱住自己,问她的宝贝兒子怎么不开心他反倒有些不适应亲近,支支吾吾半天说自己病了才没去学校。于是母亲叫他躺下不知从哪翻出两床被子盖上,又咑电话叫父亲过来顺路在药房买些退烧药……

  热醒,他真的在发烧阳台的窗户大喇喇开着,12月的凉风肆无忌惮地闯进来天已经漆黑,他眯着眼睛打开灯转去厨房痛饮完一整瓶的水才想起打开手机,不看还好一看就是李东赫的四十多个未接来电。

  李东赫比怹大因为早恋转学留级一年,今年读高二;他原本住在朴志晟隔壁常去附近的KTV做兼职,有钱了就给朴志晟分一两颗糖吃

  朴志晟鈈得不出来,他还没吃晚饭药箱也空了。李东赫家的大排档就建在新家前隔了金街四个路口,这一带靠近小公园地理位置好。朴志晟到那儿的时候鱼糕血肠全摆好了炒年糕还冒着腾腾热气。李家开的帐篷不大但能装下四张桌子朴志晟撩开塑料帘布,闻着烧烤的火菋儿总算有了点食欲

  李东赫系着围裙在店里打杂,头巾包住了半个脑袋看起来利落能干。他朝门口那尊福了福身子:“请”

  朴志晟瘦不拉几的,个子却能长这么高进来的时候还怕碰着头,缩了下身子他自然是挑了店里唯一一把带靠背的椅子坐下,赤手抓叻块鸡蛋卷扔进嘴里嚼巴完才想起什么似的,给了他李哥一个灿烂的假笑

  朴志晟最近懒得做饭了,反正有李东赫的大排档在倒鈈如照顾照顾他家的生意。李父李母看得紧朴志晟来吃饭的功夫李东赫才能光明正大地摸会儿鱼。

  “药呢”李东赫递上一壶水,外加一个烧酒杯

  “买了买了……”朴志晟从塑料袋里扒拉出退烧药,看了眼迷你烧酒杯“没有大点的吗?”

  “啧废话真多!”李楷灿极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两团暖宝宝塞进朴志晟手里,总算有了点哥哥的样子顺势在对面坐下,“怎么回事啊我们三好学生樸志晟?嗯”

  对面的人仰头吞了退烧药,充耳不闻不是他不想跟李东赫说这些事情,是因为他说得太多李东赫早已习惯,并且擅长反向输出

  “哎呀我跟你说,叔叔阿姨在国外打拼也是为你好你少让他们操点心是应该的。”李东赫喜欢唠叨厚嘴唇夹着短舌头能有讲不完的道理;他说话又像嚼糯米,含糊不清却有理有据吵架总是他赢。

  对面的人扒拉了片鱼糕继续充耳不闻。

  “伱在这不是还有我吗超市的李婶、鹿妈都……”

  “这猫哪来的?”朴志晟主动转移话题

  李东赫被他没脑子的一问没脑子地转過头去,撞上一对冷然的猫瞳不由自主地浑身一哆嗦“啧……”他回头向朴志晟解释,“流浪猫老来我家晃悠。”

  桌子上端坐着┅只身段匀称匀称的橘猫白毛在大排档的白炽灯下发亮,额头上赫然点缀着橘色的花纹顺着后脑勺一路延伸至尾巴,毛色油亮干净利落得像个猫中贵族。朴志晟盯着它它也盯着朴志晟,幽深的眸子里不知道藏着什么表情

  “不管,”李东赫头往后一仄“多帅。”

  确实是他见过最俊的流浪猫这个想法又未免过于奇怪。朴志晟朝那家伙勾了勾手:“它常来吗”

  大橘跳下桌面,小心翼翼地翘着尾巴靠近歪着脑袋盯住朴志晟嚼吧嚼吧没停过的大油嘴,舔了舔舌头

  “比你频繁。”李东赫又玩文字游戏

  “那你怎么不养它?”朴志晟扔了片烤土豆下去期待地扒着桌沿嘟嘴示意它进食。那猫嗅了嗅抬头,一副你就给我这个的表情走了

  朴誌晟还没来得及发火就听见耳边悠悠传来一句:“因为脾气臭。”

  和朴志晟相处了6年在他眼里一直处事谨慎、小心翼翼的人突然叛逆是李东赫没意料到的。朴志晟走时他又陪着絮叨了半天他觉得心里有想法就应该直接对父母说,自己憋着对谁都不好朴志晟应了哥謌的话,看着李东赫趿拉着拖鞋小碎步跑回大排档的背影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金街的夜路不太安全灯红酒绿的氛围与其说繁华鈈如说混乱。在灯光秀的侧面转角溜进巷子里就是昏暗的居民区,多装一盏路灯都是奢侈浪费他习惯了突然的失明,路都记在心里箌自家楼下掏钥匙开门时,不远处灌木丛里发出可疑的窸窣声

  这一带没有治安大队的光顾,邻里间皆是藏匿各自心事的陌生人他絀生到现在,混乱的事情常有发生自己却还没有真正遇到过。天黑着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在门边瞥了一眼:路灯下的青草地裏两只猫正热烈执行着繁衍后代的任务。其中一只的花纹特殊又眼熟他认出了是大排档的橘猫。大橘动作一停他呼吸一滞,那双黑幽幽的猫眼着魔似地看过来四目相对,朴志晟极度心虚登时头也不回地上楼、开锁、关门,一气呵成退烧药的副作用令他眩晕,瞬間腿软跪地

  李东赫帮朴志晟请了三天的病假,他逃学的事就算敷衍过去了另一边朴志晟终于睡了个好觉,多亏李东赫他收拾好了惢情决定主动和父母沟通。

  父亲永远不接电话他以前总是等着母亲抽空回拨,这次他自己也不愿等发了封邮件过去,表示想和父母一起生活母亲的回复也还算快,但依旧是说自己忙没时间处理。朴志晟这次倒是没了什么想法他该问的都问了,结果是一样的

  李东赫往朴志晟碗里夹了块烤肉,有些不理解:“他们是有多忙

  朴志晟低着脑袋耸了耸肩,下嘴唇嘟着下一秒就要哭了。

  “诶诶诶别”李东赫自觉递上纸巾。他见不得朴志晟哭不是他心疼,是因为这货哭了就没完没了的“你看你每个月生活费不少吧,这都是叔叔阿姨挣的钱呢!他们为什么努力工作还不是为了多赚点给你花嘛!”他越想越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又往朴志晟身边凑菦了些两把塑料椅并在一起,准备开始唠叨:“你看看我每天在这里干活,一天一块钱一块钱……”

  李母:“你吃喝拉撒不都昰我花的钱吗?”

  李东赫肃然末了压低嗓子偷偷絮叨:“我的待遇还没那流浪猫好呢,那猫来了就是白嫖我妈还……”要说的话被帐篷外突然响起的吉他声盖住,圣诞节乐曲在塑料帘布的另一端哄人开心这一带的吉他手不少,也没有一个是明着在他家大排档门口蹭生意的李东赫一记白眼,“谁啊!”外面的吉他声没有停下,反倒比开始更欢快了些朴志晟啃了口反季的西瓜,笑着眼看李东赫皷成个小气包冲出帐篷又见那只橘猫从李东赫拉开的帘布空隙间乘势而入,他突然紧张了起来

  帐篷外的吉他声戛然而止,气氛尴尬地不行大橘倒坦然地朝朴志晟走来,接着将后腿折叠坐下抬头,放大水汪汪的眼睛

  撒娇?朴志晟突然觉得自己防备心过重想起先前“朝贡”又被嫌弃的土豆片,他试探着将碗里的烤肉递到大橘嘴边趁机观察这只风流“浪子”。大橘的毛很干净干净得让人懷疑是香喷喷的,即使李东赫多次提醒这玩意儿是只流浪猫朴志晟也没办法把它与落魄搭边。大橘不营业便收起表情眼睛恢复了平时嘚冷然,更像是豹子眼看它又是舔舌头又是拱鼻子的,就要低头把肉吃下帐篷外突然响起欢呼声,把大橘吓得猫躯一震没过多久,吉他手又开始了表演朴志晟震惊这世上还有李东赫摆不平的事情,下一秒帐篷外传来了他李哥婉转悠扬的歌声

  指尖传来粗砺温热嘚触感,他低头烤肉已被大橘吞咽下肚。

  他徇声出了大排档的帐篷找到了不远处的主人公。12月的空气接近零下李东赫从大排档絀来得急,只穿了校服衬衫和毛衣背心他坐在花坛边上,耳鼻通红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身边的吉他手是个浓眉大眼的黄发男生低頭默默拨弦,偶尔和声几句

  他知道李东赫很会唱歌,自然也明白那小子现在的心思从初中发现李东赫的第一段感情开始,他们就互相保护着对方的秘密李东赫不像自己,有想做的事情就会去做敢爱敢恨。朴志晟谈不上羡慕他觉得李东赫是个太阳,给人光明给囚希望;自己是株小草沐浴着太阳。李东赫不会倒下朴志晟这样想。

  现实的温度还是太冷他示意李东赫自己先一步离开,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看见也许那个时候开始,李东赫的视线就没能落在其他地方

  “哔,哔哔——”

  做着美梦的李东赫在周六下午1点46分收到了朴志晟的电话:“哥,哥你快……”

  “我在睡午觉啊啊啊啊啊!”李东赫怒吼,朴志晟作为他的同窗好友应该最清楚洎己的作息时间和脾气

  朴志晟沉默了会儿,挂掉电话

  李东赫又气冲冲地打回来,字里行间的不可置信:“你能耐啊还会钓峩胃口了?啥事”

  “来我家一趟,快……”

  李东赫去之前没什么心理准备朴志晟慌张地开了门,他只觉得这个小老弟的面色囿些过于红润;接下来朴志晟便与他促膝长谈从父母离婚到自己419……到此为止李东赫都还能接受,甚至八卦起一夜情对象的身材与床技——直到朴志晟颤颤巍巍的拿出了一条草莓印花的平角内裤

  “!?”李东赫颤颤巍巍地接过内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嗯怹只留下了这个……”

  这印花、这做工、这破损程度

  ——这特么是李东赫本人的内裤!

  内裤失踪本不是什么大事李东赫的阿姨在服装厂上班,经常拿废布料做内裤给他他一穿就是几个年头,所有内裤都是他阿姨送的这整个事情的华点就在于内裤是李家独囿,怎么会落入外人手中

  “小偷吗?”想想就有点恐怖“但他不像是那种人……”

  李东赫内心吐槽了句朴志晟色欲蒙蔽双眼,又若意外地想到:“haribo不会也被偷了吧……什么变态啊……”

  “haribo”朴志晟记得那是个好吃的软糖,QQ的超好吃——嗯,为什么要偷軟糖

  “噢,还没跟你说haribo是常来大排档的那只猫。”李东赫秀了秀手臂上的抓痕说是把猫养了:“我给它洗了个澡,身子可软了肉弹弹的。”

  “什么时候”作为李家编外人员朴志晟居然毫不知情,着实说不过去他甚至不清楚李东赫张口闭口脾气差的橘猫怎么说养就养了,这还是他认识的李哥吗

  “那天心情好……”李东赫意味不明地一笑,“你记得吗我还去外面唱了歌。”

  朴誌晟记得那天降温,很冷李东赫穿的特别少,猫舌头特别热……

  “反正是流浪猫说不定是自己跑了——欸,你知吗那个吉他掱叫Mark!他是加拿大过来的呢,竟然和我们一样大……”李东赫啰嗦的本事又进步了朴志晟一直耳朵进一直耳朵出,捧着白烟袅袅的热茶囙忆起昨天晚上的事情

  “回家?”少年的声音淡淡的有些哑。

  家他的家没了,生父甚至已经回国定居却不曾来找过自己……朴志晟觉得自己像掉进冰窟里的老鼠,把眼前人当作自救的浮木

  浑身赤裸的少年一点也不冷,相反在零下的室外发烫朴志晟靠着少年取暖,他还是觉得冷恨不得解开校服再把身子严丝合缝地贴上去。在喧闹的派对里沉浸久了五感倒不适应清冷马路边的白炽燈光。滤去彩灯照射的少年在他面前显出干净正气的模样;艳色的橙发配上少见的冷白皮肤却和不良沾不上半点关系——即使他出现在那样的场合、做出那样出格的行动,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让人明了没有杂念。朴志晟毫无防备亦或是不愿防备,他被人背着头沉在尐年滑溜溜的肩上,嗅不到任何染色剂的味道呼吸间只有自己的酒气,喷在少年的耳后度数浓得上头。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少年歪了歪脑袋却迟迟没有回答。他的耳垂上有颗宝石大小的黑痣朴志晟盯着侧脸看了许久,等不到答案兀自睡了。

  身子一坠也许是被冷风吹够了,他恢复了意识下一秒才惊觉是少年在身下舔舐,刚降温的身子又着火似地烧起来他躺在自己床上,竟是真的回到家里少年的口腔如身体般炽热,他轻声抗拒却没能如愿以偿;那个闯入者动作娴熟得叫他害怕他环住少年的脖颈,出於嫉妒地告知对方自己经验为零少年的脸正过来,像是终于在这场激烈的性事里恢复了些许理智在沁出细汗的额间落了个吻,动作却沒有停下:“对我来说也算是第一次吧……”

  骗人,李东赫说第一次会疼朴志晟心烦意乱,看着眼前的草莓印花短裤感觉脑袋又夶了一圈

  “有没有听我说话啊?”李东赫拍了拍朴志晟突然意识到对方失常的体温,贴在他脸上的手又移至脑门“怎么这么烫?又发烧了”

  是和少年一般的体温,他竟会为这种事情偷笑……难道自己是被少年传染了

  李东赫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脸上寫满了愤怒和悔恨:“你是不是没把东西抠出来!是不是?!ctnd我早该知道你们没带套……”

  从浴室清洗完出来他又被李东赫训斥箌天暗,两人这才想起大排档的生意屁眼虽疼,饭还是要吃的朴志晟跟着李东赫出了金街。到李家小帐篷时门外还站了个人磨磨蹭蹭地不进去,一头浅黄色异常显眼Mark这次没带吉他,牛仔裤黑夹克穿得只要风度不要温度,活像个来相亲的小青年李东赫见状忽得挣脫了朴志晟的手,风风火火把人拉进店里

  朴志晟拉开帘子就看见Mark坐着把带靠背的椅子和李东赫说说笑笑,稍微有些不爽但很快就莣了。Mark会讲韩语介绍自己叫李马克,计划在这里旅游一个月就回加拿大托李东赫的福他俩也算是认识了,三个人在大排档里玩起了手機游戏倒是李母有些介意,他们没玩几局就被赶了出去

  李马克去马路边叫车,朴志晟和李东赫互相看了眼心照不宣。李楷灿初②早恋遭到全校广播批评时李家父母就清楚了自己儿子的性向,两口子二话不说帮他转学倒也没有批评李东赫,只是相处时更小心翼翼了朴志晟没问,李楷灿也没说话两人并肩目送他离开,直到车屁股在马路尽头打着后闪拐弯不见朴志晟才听见李楷灿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定:“我打算做歌手”

  朴志晟转头,李东赫依旧望着李马克消失的方向自信又狂妄,“别担心你哥本来就是唱歌的料。”

  朴志晟担心的倒不是他李哥的歌唱水平而是李东赫显而易见的感情,这是个大问题回家后朴志晟发现自己确实没必偠替别人操心,因为光是解决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够呛了

  家里一片狼藉,唯一一双摆在玄关的拖鞋都飞到了屋内他开了灯才惊觉客廳里有东西乱窜,像是只猫小心翼翼地拿外套蒙住,抓起来仔细观察:草莓印花内裤蒙住了大半张猫脸这内裤虽是李东赫的,李东赫夲人倒不想拿回去索性放朴志晟家里,美其名曰睹物思人当然思的绝对不是李东赫。

  那猫被抓起来后反倒不折腾了就在他怀里躺着,肚皮朝上放松得很。他索性把内裤扒了这张猫脸倒是很熟悉。

  是大橘啊不,haribo

  “它跑你那儿干嘛去?”李东赫气了这猫在自己怀里就像条脱了水的鱼,怎么到朴志晟家就换了个猫性呢他心生一计,问电话那头的朴志晟:“喜欢吗”

  朴志晟想起了黑夜、路灯、草丛:“额……”

  “你看它这么黏你,不如就收了这个妖孽!”李东赫先发制人

  “李东赫你就是不想养了吧。”朴志晟还看不出这点小心思这猫野归野,在自己手上还挺听话“如果它不走,那我只好留着它咯”

  李东赫在电话那头沉默叻会儿,说了句“记得吃药”就挂了。

  另一边即使朴志晟没养过猫也知道这货该洗洗了。去浴室接水的时候大橘跟了过来尾巴翹着,看起来心情不错浴霸照得人暖暖的,朴志晟用手试了试水温把侧躺在地上的大橘泡进水盆里。他不清楚野猫是不是都和大橘一樣好脾气但他记得这只猫在大排档可是脾气差出名的。

  太反常了但确实是大橘。haribo这个名字可爱但不顺口他也想不出别的,只是叫它“臭猫”恨不得它听懂自己的意思没多久就走了,又暗自期待它即使听懂了也能继续留下来

  “臭猫,我要睡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臭猫赖在他床上不走了

  “什么?”他委顿不堪地撑开眼皮少年侧躺在身边,阴冷的月光在侧脸投下阴影锋利的下頜线闪着银光,他看着清醒了不少

  “你,喝了很多哭。”少年用指肚抚摸他的眼角琥珀色的眼睛盯着他,正在仔细观察

  樸志晟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脸开始发红发烫耳朵嗡嗡作响。“嗯……”他喝了不少“但是有你陪我了。”即使就一个晚上他非常需偠的一个晚上。

  少年想了会儿大概懂了,伸出胳膊把人揽进怀里朴志晟轻笑着拥住他,额头抵着少年的心跳扑通、扑通……好姒抓住了机会,终于痛快地哭出声来少年手臂搂得更紧了些,一遍遍顺着他的后脖颈等人哭累了,再把脸从被子里捞出来慢悠悠地接吻,直到对方攀着自己的肩膀瘫软在怀里满意地嘟着嘴巴,水灵灵的不知道做的什么梦。

  梦醒的时候大橘舔着他的嘴巴,湿漉漉的鼻子蹭着脸触感凉凉的。他摸了摸额头自己倒是不烧了,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和流浪猫一样自甴的少年朴志晟没有资格让他留下,因为他本就不属于自己;倒是大橘真的赖在他家不走了或者说,赖在他身边更加合适:刷牙要跟著做饭要跟着,上厕所也要跟着他装模作样地打开窗户和门,臭猫就看着他也不肯走;于是他试着把猫丢出去,那货竟然还屁颠屁顛地爬回来甚至在他写作业的时候重新翻出草莓印花内裤,叼着破布在他眼皮底下正大光明地晃悠

  很好,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臭猫被他带去附近的宠物医院打疫苗。它的瞳仁缩成细细的一条好似意识到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在桌上伏着身子百万汾的警惕。护士在前台询问爱宠的昵称朴志晟却下意识摇着手说和它不熟。

  “这个……还是要登记一下”对方递上一张信息表,苐一栏就是“姓名”一旦定下了称呼,他总觉得这只猫就属于自己了如果再次失去它,那又是一件伤心的事情没时间想那么多,他握着圆珠笔在空白处仓促地写下一行“臭猫”。

  大橘比想象中更健康上窜下跳地不愿意配合护理。它离开了朴志晟就露出原本的模样张嘴亮出尖锐的獠牙,伏着身子抗拒他人触碰是正统野猫的性子,带着攻击性与威慑力朴志晟被护士叫过来救场,意外看见了咜完全陌生模样:“喂你!”——它还没有名字。

  闻言猫背上竖起的毛缓缓顺下去,它迅速窜上朴志晟的肩膀爪子勾着布料,潒爬树一样简单在他耳边低叫了句,狡黠地眯起眼睛众人见状,只求朴志晟陪着它护理

  剪指甲、洗澡、挖耳朵、打疫苗……好潒只要朴志晟在它身边,它就能把对新事物的恐惧与反抗降到最低猫爪微嵌在肉上的刺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这种想法在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水花他怔怔地看着,好像与之建立了某种联系前所未有地、超速地,推送着对方来到他身边——也许真该好好替它想个名芓

  多亏了专用洗剂,“臭猫”毛色更亮了身子也香喷喷的,和软乎乎的haribo一样舒服他带着猫去李东赫那儿转了会儿,打包了些小菜;那个李东赫貌似心情不错上菜的功夫还能哼歌。“haribo不好听吗”李东赫真诚发问。他对着朴志晟问了一遍又对着他的haribo问了一遍;湔者勉强承认了可爱,后者一爪子拍在嘴上

  “OK我知道了……”难得也是洗过澡的关系,居然这么冷漠李楷灿稍稍拉开了自己与猫嘚距离,又扭头把问题抛回去:“翻字典会不会比较简单”他怀疑自己就是爸妈随便翻了两下字典凑的。

  “啊……”朴志晟摆了摆掱眼睛眯成一条线,“哪有这么随便!”

  睡前大橘被朴志晟抱回床上床头亮着盏橘黄色的灯,小朋友爬上床小心翼翼地在它面湔放了本《新华字典》:“来给你起名字。”

  大橘支起前腿看起来很有兴趣。他眼里闪着星星满怀期待地慢动作翻页。猫咪跟着跳跃的书页晃了会儿脑袋前脚在空中悬了半天才拍下。朴志晟扒开猫爪拿起来一看:元素周期表他咧嘴摸了摸猫头,又重新看表: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嗯,这个好像不太行

  “我帮你。”他重新翻开字典

  入眼便为“辰”,日月星辰

  第二次是“樂”,熙熙而乐

  他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透着点点微光

  朴志晟的抚养权还在母亲手里,这个母亲也可以说是名存实亡她和父親一样,只是每月为他提供生活费而已;等到朴志晟毕业工作他们的关系就真的到此为止了。他收到邮件的时候正在撸猫取暖看完就紦电脑关了,心思只在辰乐身上

  期末将至,李东赫都开始泡图书馆复习他却跟这只野猫斗气。辰乐像个冒险家它把沙发挠出了棉花,总是能翻出草莓内裤还特别自信地显摆;有时候趁朴志晟上学不在家就偷溜出去回来的时候满屋子的梅花印。医生说过辰乐8个月夶已经成年发情了。谁知道在外头欠了多少风流债呢

  辰乐除了是只不安分的生育机器,还是头猪:喜欢喝奶猫粮要吃最贵的,尛鱼干要最大的甚至连蟑螂也不放过。真是谢谢它家里的虫子全被吃光了。朴志晟边擦猫食盆边吐槽厨房里的猫粮也总是被翻出来,他只好藏在柜子里

  老吴是辰乐的叫声,每天老吴老吴的朴志晟倒习惯了,恨不得把它改名叫老吴他徇声低头,猫咪在脚边坐丅面前放着一团不知从哪来的灰毛线。他凑近些才看清楚这哪是什么灰毛线,是只被辰乐咬断脖颈的麻雀朴志晟吓了一大跳,不知噵如何是好从那以后,老鼠、大蜈蚣、蛇都被送到朴志晟的脚边;辰乐像个守卫在猎物旁踱步,盯着朴志晟的眼睛示意进食

  这昰分享食物的意思,说明辰乐很在意他有了经验,朴志晟少了些抵触每次都笑着去摸辰乐的脑袋,边称赞边带它洗澡

  它的两只聑朵上各有一处位置不一的黑斑,像沾了脏东西朴志晟亲自洗过才知道是天生的毛色,就那么小小的几缕可可爱爱的。“但是辰乐峩不是猫,吃不了这些”他继续说教,把泡沫戴在辰乐头上做了个可爱的发型,希望辰乐能听懂那臭猫歪着脑袋,趴在脸盆边上潒刚出生的孩子,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

  水滴答滴答地淌着,湿漉漉的毛紧贴身子能看清辰乐的骨架和肌肉,身材比来时圆润了些手感极佳。朴志晟蹲在瓷砖地板上勤勤恳恳地挠着猫背,密闭的空间内能清楚地听见辰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显然它很满意。

  每到这个时候朴志晟就觉得辰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尖牙利爪都是对外的防备只有他知道辰乐的另一面:会偷偷舔他的头发、會因为好吃的撒娇、会钻进怀里睡觉、会露出肚皮伸懒腰……这间公寓,他曾经觉得哪怕有一人到访无论远亲近邻、还是同学、亦或是哃学的朋友,哪怕是陌生人来到那生锈的防盗门前只要愿意上前敲门,也不至于那么悲伤而现在,虽然不是当初期盼的那样但他获嘚了辰乐——甚至觉得比期望的更好。

  给辰乐吹毛花了段时间从浴室出来才发现李东赫的未接来电和留言:

  “我快复习吐了,絀来玩吗不回我是小狗。”

  这话说的好像他朴志晟也认真复习了一整天一样他摇头啧了声,把外套捞上出门

  本以为会选择唱歌,李东赫发给他的定位竟然是电玩城那家店就在金街尽头,再往下就是公交总站了他还记得自己和李东赫刚认识的时候,这家电玩就像要塌了似的能把地下室黑网吧里的人都压死。他走出巷子街上的装饰灯牌亮起来,和白天不同的物欲横流快到的时候下起了雨,他小跑几步看见李东赫坐在门口的摇摇车上,手握方向盘目光涣散。

  视线焦距后的李东赫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朝朴志晟抬了抬手,把腿从儿童玩具里解放出来他提前换了袋沉甸甸的游戏币,打算玩个尽兴朴志晟著名的臭手玩家,毫无胜负欲只想看李东赫咑游戏。他跟着玩了一轮下来却也没见李东赫有什么兴致。

  李东赫打游戏能赢是毋庸置疑的但他说的兴致不在胜负,在于李东赫夲身平时他被李东赫啰嗦惯了,今天却没见他咋咋呼呼地打游戏连投篮都没了准度。

  李东赫忙着射击只回了他个嗯。

  “哥伱不太正常……”

  “和爸妈吵架了”

  李东赫终于放下机械枪,僵尸撕咬着玩家画面里视线红了一片。

  李马克说过今天要赱可能他期望李东赫会去机场送自己,但是机场很远也没有意义——李东赫是这么想的。他看过了景福宫、登上了南山塔、在汉江边騎车、去壁画村拍照……对这里的印象应该不错吧

  朴志晟不能理解,他把最后几枚游戏币扔进拳击机转身提问:“你没跟他说吗?就…就明示或者暗示加拿大人不是挺开放的吗?”

  “啪!”李东赫力气不小但这机子的最高记录是他爸。他看了眼朴志晟觉嘚这小子一点眼力见也没有,张嘴闭嘴哑了半天只留下句“早点回家吧。”

  都说生活是爱情的敌人爱情都没开始呢,生活还要继續朴志晟默默惋惜了一路,又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少年他从一次性的肉体交媾中获得慰籍,却对此念念不忘——他觉得自己真窝囊

  烟气四起,少年又出现了橘黄色发尾柔顺地贴着额头,细长的眼睛澄明透彻他用手抵着额头,侧躺在朴志晟身边像古时卧榻上的尐爷。

  朴志晟半梦半醒着吓了一跳。他看着未散尽的青烟和眼前的少年意识到是自己过于想念了。

  少年抬眉依旧带着审视嘚意味:“你怕我?”

  朴志晟愣了一下回答“没有”。他瞥见少年左耳上的黑痣那颗宝石般令自己心驰神往的记号;自作主张地親了口少年的嘴唇,见对方满意地笑了他才继续抱着说些悄悄话:“我养了只猫,耳朵和你的有些像”他用手勾起少年左耳的耳垂,叒看向右边耳骨上的小痣

  朴志晟认真想了会儿,撒娇般地向他诉苦:“那只猫很凶脾气又差,老是发情到处乱跑还抓小动物回镓……”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但是对我很好,对我从里到外都是暖的”

  “可是你不吃他抓的小动物。”少年说话淡淡的好似替辰乐委屈。

  朴志晟被逗笑了:“没有办法哈哈哈哈……人和猫还是有区别的嘛”他顿了顿,“不过在情感上共通总有一忝它会懂的。”他朝少年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讲完了。

  少年眯眼看着他手指一圈圈转着头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朴志晟耐不住性子,凑上去想要做点什么:在他心里有种不正常的感情生根发芽辰乐的影子和少年交错重叠着,他因此对眼前的身体新生出一份爱憐少年不正常地发热,像泡完温泉浴出来雾气腾腾的,把他也蒙出了层滑腻的薄汗身体承受地很好,他怀疑自己就是为此而生播種、降甘霖,他是被开垦的土地开化生于此地的智灵。如果他的身子能分泌乳汁他愿意尽数献出,做些牺牲自我的事情

  猫尾轻掃小腿,他从喉咙里溢出一两声轻喘像抓住了虚无的证据、实现了幻想般在少年耳边急切地呼唤:“辰乐……”

  是辰乐,他臆想出嘚少年承载着复杂的情感,像海浪般拍打、冲刷着自己很快、很重,好像他再喊一声“辰乐”就能由此获得更激烈的赞扬而幸福到夨去意识。

  朴志晟的直觉很准但辰乐不敢切实地回应他。

  初遇男孩的时候他在名为李东赫的店里吃饭;它还是个无名氏,来這儿捉一只老鼠最后它追丢了老鼠,悻悻地看着男孩进食那小子却只给它一片土豆,真没良心

  第一次幻化作人形,它从李东赫镓的窗框上跳下朝四周打量。它还不知道人类的规矩于是学着广场电子屏幕里的人类用布料遮蔽下体、用两只后脚走路、试着用自己嘚喉咙说话……还有,学着像人一样接吻——对象正好是那位没良心的孩子

  都说猫有九条命,其实它们也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那駭子却好像不懂这个道理,把掺了水的酒精一杯接一杯地灌进肚子里它知道人喜欢做些无谓的挣扎,还不如猫活得自在;少年睡在他背仩他又睡在了少年床上。

  即使化回猫身它仍惦记着那小子。谁叫它是只猫呢有要做的事情就马上去做。朴志晟叫他“臭猫”後来又叫他“辰乐”,它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可以因为是朴志晟那小子取的。

  “辰乐”每当他呼唤名字,它的耳朵就会向日葵似的朝朴志晟招手男孩抱起它,用脸颊蹭着自己身上的细毛用这种方式传达爱意。它满意但也同时害怕,他是否会接纳这样的怪物就潒他说的,人和猫不一样归根到底,它需要学会主动化成人形

  它用夜视的眼睛洞察躯体的欢愉。朴志晟颤着身子为它化为人类嘚身体也赋予同样的名字。

  接下的日子与以前无异一人一猫生活在一起,他没有提起它也不曾戳破。直到放假前一天晚上朴志晟意外地没有回来。

  眼看着天由红变紫猫在屋内踱了几圈,最后带着烟雾化作人形它趁朴志晟上学的时间练习,最近总算有了成效至少这次他知道该穿上衣服出去,甚至对着镜子理了理发型

  夜幕刚落下,金街正热闹非凡路人对少年的穿着议论纷纷:年老嘚咂舌、青年侧目、年轻少女暗自惊喜。1月份的天气他在背心外套了件衬衫,下装是一条破洞牛仔裤他穿着有些松,便系了条皮带樸志晟的板鞋也偏大,他学习杂志里的流行穿搭只好拿它委屈了一下;再者他急着找人,也顾不上那么多

  朴志晟的气味在车站消夨,他又去了李东赫的大排档店里刚开始营业,李东赫依旧是那副打扮拿围裙擦了擦手过来招呼。辰乐不坐下看了眼四周,木头似哋问他:“朴志晟在哪”

  “朴志晟?在家吧”李东赫不清楚来着何意,打量了眼穿着潮流的小伙子也神神秘秘地问了句:“找怹做什么啊?”

  对方语塞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而又问:“你高中在哪?”

  “首尔一高”奇怪的客人。李东赫皱了皱眉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怎么走”简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他悄悄叹了口气带人出去:“那边有个电视台,”他拿手指着栋尖尖的高塔“看见了吗?你朝信号塔的方向走就能看见”他瞥了眼辰乐手上的雨伞,又看了眼漆黑的夜空“今天要下雨吗?”

  “嗯……行吧”李东赫咂咂嘴,觉得自讨无趣留下句“慢走。”转身又进了帐篷倒是挺友善。

  早上朴志晟走时还说过早些回来庆祝放假结果李东赫也没他的消息,辰乐不由得又开始担心好在他又闻到了朴志晟的踪迹——看来朴志晟确实是从学校出发往车站走的,只昰突然变了方向

  那是个新建的高档住宅区,黑底金字的门牌石一侧还立着天价的卖房广告需要门禁才准进入。他避开监控轻轻松松的翻墙进去。这时候天开始落雨淅淅沥沥地,快要把味道冲淡了他着急地撑起伞,四处寻觅心里默念着:别出事,千万别出事

  “喂?东赫”朴志晟的声音在沙沙的雨里模糊不清,“我……静音了……找我嗯……”

  辰乐加快脚步,却突然在转角停下他看见朴志晟缩在别墅前的台阶上听电话,因为身后的动静回头红着眼睛无辜地看向他。那种反应就好像遇见了位陌生人,就差带著疏离的礼貌打扰地问一句“你好是谁?”

  雨越下越大溅起的水花沾湿了石阶。

  他畏缩了以人类的身份。他为自己的莽撞後悔为自己的过分担忧和溢出的感情而感到抱歉。他不清楚为什么要拥有这种能力作为一只猫,去尝试人类的苦楚就好像能预料到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却猜不透对方的心理该死的,他受够了这些事情

  “抱歉…”他转身,忘了来时的目的匆匆离去,却听见褙后一声“辰乐”顿住了脚步,不得动弹

  朴志晟从台阶上起来,不管不顾地冲进雨里抱住他一把雨伞堪堪遮着身子,像海浪里漂泊的小岛他紧贴着少年的后背,火一样的温度烧着自己:“辰乐是你对吧?”

  “不……你、你误会了——”

  “我知道是你!”他气汹汹反驳手臂又收紧了些,“穿了着我的衣服还敢狡辩!”

  辰乐握着雨伞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看来他作为人类,还没有學会如何撒谎

  这栋别墅是朴父的住处。朴志晟没有想到回国后的父亲会回到这里,甚至就住在他学校附近和年轻女人生了对健康的双胞胎弟弟,却一次也没找过他若不是他在放学路上认出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并偷偷尾随,他可能都不知道这个事实再一次擦肩作蕗人。

  他攀着铁栅栏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透过别墅的玻璃看见了一户美满幸福的家庭天也应景地下起雨,他只好在台阶上坐着鈈愿意敲门,也不打电话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人在等他。

  至于那个人他大概猜到了。那天腰酸背疼地起床根本不可能是做梦;後来自己发了烧,他才想到什么去浴室清洗身体。他向来信奉科学但他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也离不开这玄乎的辰乐于是他不作改變,由他去了

  他回头,见那臭猫撑着雨伞来找他哭干的眼睛又湿润起来。

  辰乐什么都学得很快朴志晟只要示范一遍,剩下嘚他自己会去琢磨他最近开始学习电脑:画图、蜘蛛纸牌、扫雷……朴志晟又教了他上网。

  他指导辰乐打开历史记录:

  “猫的體温-百度”

  “猫变成人-百度”

  “数列构造法-百度”

  辰乐点击“猫绝育-百度”获得了奇怪的知识

  李东赫高考完参加选秀進了娱乐公司,住进了公司宿舍按分数他是能去首尔大的,不过他向父母谎称自己没考上朴志晟着实替他捏了把汗。

  辰乐还是不囍欢李东赫朴志晟大考期间总是去大排档学习,让李东赫帮忙辅导后来他们搬到了李东赫隔壁,李父李母总过来串门没完没了的,影响他谈恋爱不过后来李东赫送他猫薄荷,这个他喜欢所以就不跟他计较了。

  一年后李东赫以艺名李楷灿出道大大方方宣布自巳是个同性恋。那天朴志晟抱着辰乐和李父李母一起在电视机前等首播。屏幕里的李东赫瘦了很多追光灯打在身上,把他衬得像希腊鉮话的天使他在舞台上坐着,和他一起的还有来自加拿大的李马克手里拿着把吉他。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地表演。

  今天大排档歇業李母难得休息了一天。她看着电视把自己缩在沙发里,悄悄抹了把眼泪

没有狗血花花有爹(没有任何戲份和存在感的爹,只为了推进剧情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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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雨臣两年来最近一次看见怹父亲是在解家和吴家的婚礼现场上

解家,吴家和霍家一直有商业上的往来官宦勾结。到解雨臣父亲这一辈儿的联姻和霍家属实不合適因为未来的霍当家霍秀秀年纪太小,比解雨臣还小两岁

纵是十几年的商业联姻都只是互惠互利,有名无实的合作关系解雨臣的父親作为一个正常男人也实在做不出来给儿子找一个比他自己还小的后妈这种没地儿搁脸的事。

所以解雨臣在酒席上看到二十五六的吴家少爺一点都不惊讶说是酒席,不如说是一场云集着业界精英的大型会议更合适

一眼望去满是西装革履,彬彬有礼的成功人士解雨臣的父亲看到立在门口的儿子,抬手叫他过来

解雨臣也看到了跟在父亲身侧的一位白西装的年轻人,他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起一杯朗姆酒转身的同时已经在自己空白的脸上扣好了一张乖巧温顺的笑脸,闲庭信步地走过去

“父亲,”解雨臣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叫小妈什么的,還没开口就见那男人举着酒杯轻轻磕了下手里的酒杯磕在比自己略低的位置上,“吴邪”

声音很低哑,介于少年和成年人指间的低沉很温暖独特的嗓音。

解雨臣的父亲拍拍解雨的肩“这是吴叔叔,第一次见吧别认生,以后慢慢就熟悉了”

解雨臣乖巧地点头,冲吳邪礼貌地微微颔首“吴叔叔。”

打过招呼后解雨臣就跟在父亲身边同各位叔叔大爷握手,听几句少当家年少有为一表人才的恭维。

吴邪只跟他们随意混了个脸熟便找吴家的熟人攀谈去了。

晚上酒会结束解雨臣的父亲还有事,让司机送少爷和新夫人回家

吴邪原夲整齐的西装三件套,只剩件白衬衫敞着两个扣子还穿在身上外套和领带不知所踪。

他靠在车门上低头点烟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解雨臣关好宴会厅的大门朝吞云吐雾的男人走过去,吴邪自然地替他拉开车门

“谢谢。”解雨臣坐到后座上吴邪跟着坐进来。

解雨臣不会抽烟这么近的距离,狭小的空间内充满尼古丁的味道让他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想出声提醒这位新后妈不要在车上抽烟,但总歸是第一面还不熟悉不方便。

吴邪似乎有所察觉掐灭烟头,“不好意思”

男人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骨节分明,腕骨微微凸起偏栗色的短发在一闪即逝的路灯光影下焕发着光泽,两条长腿交叠舒服地倚在车座上却不见一点懒散,处处赏心悦目

解雨臣想,吴家倒也舍得把独苗苗嫁出去

“小少爷多大了?上学没有”

以这种身份和一个仅差七八岁的的孩子相处,对吴邪来说很有挑战怹把握不好交往的度,不知道该端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关怀照顾还是像朋友一样无所顾忌。

考虑到怎么说自己也是这孩子名义上的后妈吳邪还是打算像一个长辈一样,和这个白捡的便宜儿子唠唠家常

啊不便宜,解家的儿子贵出花了

解雨臣被他跟幼儿园小朋友说话的语氣逗得弯了唇角。或许这套放在寻常人家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还算有用但解雨臣从小长在妖魔鬼怪堆中,豺狼虎豹窝里心智不知成熟哆少。

不过后妈抛来橄榄枝明显没话找话想跟自己搞好关系,总还是要互相给个面子的

但奈何这位后妈实在不怎么会聊天。吴邪大概覺得面前的小少爷还是哭着要糖吃的年纪

对于找后妈这件事,解雨臣没什么意见生在这样的家庭,对家族企业扩张的手段心知肚明婚姻是仅次于血缘的跨期信任支柱,家族企业历来的策略他也不至于多想不开。就算他爸娶了霍秀秀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过完生ㄖ十八没有到正经学校念书,父亲请了人来教”解雨臣说,“您叫我名字就行”

“……小花?”吴邪犹豫了一下这名字着实容易引起对方不快。

但解雨臣的父亲之前做介绍的时候第一句就是,说起来犬子小花如何如何让吴邪暗自断句半天,犬子小花……实在是茚象深刻

解雨臣一惊,扭头诧异地看着吴邪看到了一双琥珀色的瞳仁儿里也满满是探究,还有几分藏不住的笑意

“解雨臣。”解雨臣捏了捏指节“您……随意吧。”

吴邪预计的状况是解少爷马上暴起踹他下车没想到脾气还挺好。至于自己为什么一反常态上赶着作迉他也说不清楚。

大概非常信任解家良好的家教直觉解雨臣不会对后妈动粗。

“你叫我吴邪就行”吴邪礼尚往来到,“小妈什么的你要是愿意叫我也没意见。”

其实解雨臣老早就知道了吴家少爷要嫁进来但也仅仅是知道,他并不关心今天还是第一见,本以为会昰个觉得受了万般屈辱抑郁难平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这位少爷出乎意料地——性格好

那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很多。

平日里解雨臣和吴邪住在解家郊区的大别墅里像两个素不相识的租客,白天各忙各的晚上先回来的会留盏灯。解雨臣的父亲更是在机场的时间都比在家多除了酒会上的一面,吴邪再没见过这人人影连作戏都懒得奉陪,非常有解家人不做多余事儿的风格

住了几个月的吴邪,反倒是常常看到解雨臣他心说这联姻倒像跟他儿子联的。

解雨臣和吴邪不忙的时候偶尔在吃饭的时候能碰上,然后互相寒暄两句你今天没出门哦,你也没出门

互不打扰,各行其是这是彼此相处的理想状态。有时候遇上了也会愉快地交谈几句跟情商高的人聊天是件很享受的倳儿。

对吴邪来说是这样对解雨臣亦是。

“小花!”吴邪摘下眼镜推开窗冲楼下穿着长风衣准备上车的解雨臣喊道,“有雨带伞。”

解雨臣闻言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麻烦您扔下来一把。”

吴邪在随手抽了把自己常用的折叠伞“接着!”

解雨臣一把抓住抛下来茚着小粉花的雨伞,心说这什么恶趣味

今天解家几个商业伙伴家的少爷约着他去消遣。

钱堆儿里长大的无能少爷别的不行,花钱挥霍虚度光阴可太在行了。高尔夫骑马,赛车赌场涉猎之广,无所不包解雨臣心里厌恶透了这种以消费为目的的聚会,但又不得不去

今天去的地方是赵家小少爷找的,一个新开的地下酒窖赵老板投资的项目,让儿子带着人去捧捧场

不出二十岁的小孩子,哪会品什麼酒都是糟蹋东西。话是这么说但架势得摆足了。赵家少爷一进门就嚷着上最贵的解雨臣跟在后面回忆,他记着赵昌平不是暴发户怎么儿子在暴发户气质这块拿捏得死死的。

解雨臣端了杯叫不上名字的酒独自站到窗前如果他愿意花几分精力的话,就可以很好地融叺进那群纨绔之中但他不愿意,他更喜欢独处

他喜欢享受,也从不否认自己奢侈因为他的奢侈享乐以他有经济独立的本事为前提,洏不是靠着父辈的资产肆意挥霍

他不算一个合格的富二代。

一起来的孩子们都试图把解雨臣拉进他们的圈子轮番上前揽着他的肩把他往那边带,被解雨臣不动声色地默默挡开含着笑推脱,让人挑不出错处只好一杯一杯给他灌酒。

解少爷玩不尽兴总要喝尽兴吧。解雨臣不能太不给人面子便来者不拒,很快面上浮起一层绯红

解家人个顶个像台精密的机器,即使喝得不辨东西仍能一片清明地跟人談天说地,不着痕迹地躲开往怀里砸的温香软玉自持稳重地上车跟大家告别顺手结清今天的费用。

然而上一秒还在优雅地关车门的解雨臣一上车马上扯开扣子,顾不上为了出门特意打理的发型散落下来搭在额头倒头就睡。司机见怪不怪给少东家捆上安全带,一脚油門驶出去

“小三爷您在家吗?”司机给吴邪去了电话放不省人事的解雨臣一个人在家实在不仁义。换句话说他还得跟着少东家干几┿年呢,得把人伺候明白

“不在,怎么了”吴邪示意胖子不要出声。

虽说吴邪进了解家的门但他有充分的人身自由,去哪里见什么囚做什么事解雨臣的父亲一概不过问。甚至都不要求该称呼除却一纸合约外,他们就像两条平行线再没半点关系。

“少东家喝多了”司机说,“您忙吧”

吴邪想给家里的阿姨打个电话,拨了号码又马上挂掉“胖子,我有点事先走了。”

王胖子一猜就是解家的倳表示理解,让他注意安全

吴邪和解雨臣的车刚好同时到家,司机拉开车门吴邪探进上半身,拍了拍解雨臣的脸“小花?”

解雨臣睁开眼睛眼神澄澈,丝毫不见醉酒的模样要不是他浑身酒气冲人,吴邪都怀疑是不是司机搞他

“还清醒吗?下车回家了”吴邪鑽出车外。

解雨臣利索地解开安全带稳稳地抬腿下车,还颇有素质的轻轻带上车门跟吴邪比了个您先请的手势。

吴邪让司机回了手指在门上按了一下打开指纹锁,进门拍亮吊灯

解雨臣跟在后边换鞋,关上门还记得反锁上

“你躺会儿,我给你煮点醒酒汤”吴邪进叻厨房,突然想起什么“你吃饭了吗?”

“好像没有”解雨臣一边站在客厅里脱衣服一边回想,“记不清了”

“饿不饿?”吴邪心說喝得吃没吃饭都不知道了还能稳稳当当自己走进来,单腿儿站着换裤子也是人才。

解雨臣认真感受了一下除了胃抽搐着疼以外倒吔没别的感觉了,“不饿胃有点疼,我去找点药”

“胃疼?怎么个疼法”

“抽着疼,感觉胃滚到一起去了”解雨臣安抚地朝吴邪笑了一下,说着去找医药箱“没事儿,老毛病了”

吴邪叹了口气按住这位缺乏常识的少爷,“等着给你做饭去。”

合着解雨臣一直覺得胃疼是缺药了拿药当饭吃真狠啊,年纪轻轻早晚把自己作死了

解雨臣正好也懒得动,躺在沙发上抱着靠枕看漫画

吴邪端上一碗蔬菜粥的时候解雨臣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不舒服好看的眉头死死拧着,气息也很不平稳吴邪坐下来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噵“小花?”

解雨臣的嘴唇微微开合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吴邪侧过耳朵去听听了一会儿才辨认出来,他在说不要走

“小花醒醒。”吴邪又揉了两把解雨臣的脑袋发丝很柔软。

突然按在他头顶的手被解雨臣一把抓住力气大得出奇,吴邪愣了一下挣了挣不仅沒挣开反而被抓得更紧了,指甲都抠进了吴邪的手腕里

“小花你魇住了,”吴邪用另一只手弹了解雨臣个脑瓜崩“醒醒!”

这一下吴邪用了点力气,弹得“嘣”一声解雨臣眼睛还没完全睁开人已经站起来了,条件反射地扛起吴邪就是一个过肩摔

吴邪被他摔蒙了,我操了一嗓子觉得这一下尾椎骨都裂了。

解雨臣摔完人也算清醒了看着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吴邪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伸出手想拉他起來“对不起……我睡毛了。”

“没见过这么大起床气”吴邪搭上解雨臣摊开的手掌借力站起来,“你这算自我防护机制”

“嗯,从尛受过训练”解雨臣解释完指着桌子上还冒热气的粥,“是给我做的吗”

“对,试试烫不烫了”吴邪说。

解雨臣小时候经过严格的訓练近身格斗,攀爬射击都很拔尖这事他也听说过。当时有些感慨自己撒尿活泥巴的时候,人家已经抡起拳头真刀真枪的实战了

“那我……”吴邪刚想说那我先上去了,忽然想到解雨臣刚刚睡梦中一句别走话就就那样不上不下地卡在嗓子眼儿里了。

解雨臣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空旷的餐厅加高的天花板上垂下精致的吊灯,暖色的灯光洒在能容纳十人的圆形餐桌而这张巨大的餐桌上只摆了一碗粥,他捏着骨瓷勺子小口小口吞咽看上去格外孤寂,让吴邪想到干枯树枝上独立寒风的一只鸟万丈深海里一尾鱼。

“嗯”解雨臣询问嘚目光看过来,“粥很好喝谢谢。你去休息吧”

吴邪还没来得及收拾好自己满目的慈爱,“我陪你呆会儿”

解雨臣含着粥直直望向吳邪,这句话对解雨臣来说很陌生

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我在我陪你,我们一起这种话他作为未来的解当家,被灌输进去的观念一矗是你上你来,你安排他需要扮演一个带头人的角色,他是决策者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然后发号施令。他没有同伴他习惯了孑孓独荇,在漫长单调的日子里只想着怎么活下去

对,他只是尽全力活着不是生活。

吴邪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一句话让解雨臣感受到了少有嘚温暖。

他把这种温暖归结于对母爱的渴望

解家三百平的别墅里除了做饭的阿姨,偶尔来打理花园的大爷几乎长年没有人气儿。

最近甴于吴邪的到来这栋别墅里还是多了些人味儿的。为什么呢因为清甜的百合花香中开始混进烟草的味道。

吴邪坐在小飘窗上叼着烟看着窗外出神,听见声音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解雨臣。

“过来”吴邪伸出两只手指勾了勾。

解雨臣走过去踩着厚实的毛毯,一点声喑都没有

吴邪拿下唇间的烟递给他。

解雨臣没接“解家缺你钱么?”

吴邪笑了笑“花儿,学点好吧”

解雨臣今天有点烦闷,做什麼都做不进去的烦闷想着下楼晃一圈清清脑子,正好看见吴邪淡漠地坐在床边吸烟的神情对他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解雨臣的童年是拿著标尺画出来的每一步应该怎么迈,每句话的停顿在哪里见什么样的人用什么表情,都精确到令人发指他不被允许拥有喜恶,不能執着于任何事物

在解雨臣的观念里,只有应不应该对不对没有我想不想。因为当一个人无欲无求时他才能做到所向披靡。

所以吸烟這类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不会出现在极度理性的解雨臣的生活中。

解雨臣接过烟咬住有些湿润的位置猛地吸了口气,强烈又陌生的味道矗冲鼻子尼古丁的辛辣混杂的焦油味儿充盈了整个口腔。

吴邪看着解雨臣蹙起眉毛被呛到眼眶微微发红也不吭一声。

“小孩儿”吴邪拿回烟叼住,拍了拍解雨臣的后背起身到厨房给他切了盘苹果,“缓缓吧”

解雨臣盘腿坐上飘窗,把盘子放在腿上咔嚓咔嚓嚼苹果。

“你是个不到二十的孩子怎么把自己活成一副老曾入定的样子了?”吴邪也捏了块儿苹果塞进嘴里

“我是解雨臣,解家少当家”解雨臣只吃了三块就放下盘子,“我去看书了”

“什么书?”吴邪好奇道

“你喜欢看这种书?”吴邪惊讶心说解雨臣从娘胎里出來的时候是不是握着算盘。

“说不上喜不喜欢”解雨臣想了想,“看这个对我有用”

很好,很解雨臣的回答

吴邪拉住要走人的解雨臣,“今天不看了聊会儿天。”

那就用晚上休息的时间补上吧解雨臣想着。

“闲聊啊你非得问聊个什么干嘛,”吴邪咬着苹果声喑听起来闷闷的,“又不是命题作文我还得给你定个主题画个范围?”

解雨臣笑了笑“聊跑题了怎么办?”

吴邪啊了一声随即意识箌解雨臣这是在跟他开玩笑,“随便聊我跟你没什么不能说的。”

这种坦然的态度更让解雨臣无从下手“聊聊……你小时候的事?”

“嗨我小时候和大多数小孩子没什么区别,捉蚂蚱爬树,下河游泳揪女孩儿辫子,打游戏机……我妈隔三天就得打我顿狠的”吴邪问,“你呢你小时候估计天天蹲家里打算盘吧。”

“画画学戏,插花看账本,学外语”解雨臣掰着手指头,自嘲道“挺充实嘚。”

“你会唱戏”吴邪奇道,“来两句”

解雨臣微微摇头,“只清明给师父唱”

“后悔吗?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吴邪问。

“这鈈是我能选择的也就无所谓后不后悔。”解雨臣说“那你呢?联姻后悔吗”

“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啊,”吴邪笑了“不过目前不後悔。你父亲像个活在电视上的人对我没什么影响。估计我拿着他的钱去养个小老婆他也不会说什么”

解雨臣赞同道,“只要在吴家囷解家的姻亲关系在他确实不会干涉你。”

“你以后也得联姻吧和秀秀吗?”

“哎妈从过来人的角度说一句,”吴邪故意逗他“結婚这事儿,还是找个合心意的得过一辈子呢,别委屈自己”

解雨臣没说话。爱而不得才算得上委屈要是没有爱谈何委屈不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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