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棋蓝钻把不是蓝钻的混混欠钱不还拉黑怎么整他了,他怎么还能进我房间,奇了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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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心兰语】【交流】红尘奇英原著&三门街前后传&红尘脑残粉请进收藏
我想早就有童鞋看过原著了吧,特别想和红尘迷们交流交流第一次看&三门街&,非常引人入胜,很有看头,书里有许多情节,戏里并没有表现,所以,我想这本书还真是值得一看啦,真心赞,强推然后,要说到我们的傲娇楚云,书里比戏里的傲娇,有过之而无不及.先和大家分享楚云的出场来了,来了,来了,我最爱的楚云
第十七回 玉面虎大开招英馆 武潘安幸遇美郎君铜壶玉漏月华明,金铎叮当风送声。  杜鹃正啼春去半,落花无雨近三更。  话表众家丁、仆妇、丫环见那床上的妇人正是刘彪原配王氏,不由的众人吓得目瞪痴呆。此时刘彪已明白过来,向床上问道:“你究竟是何人?”王氏答道“妾身如何在此”时,刘彪闻言近前细看,原系自己之妻,非是方才所见那种怪状奇形,自觉惭愧,只得将以上情形向王氏言了一遍。王氏闻言忿恨不已。刘彪即令家丁、仆妇退下楼去,便留王氏在此歇下。王氏就哭谏了一夜,劝他痛改前非。曾奈刘彪本性难移,依然是怙恶不悛。这也不必细表。  再表李广等五人到了扬州,住在客栈。令店伙叫了两个房产官牙来,令他觅一所宽大房屋,亭台园榭,都要齐全。房牙应声去觅。过了数日,房牙来说:“天宁门内弥陀庵有一所,前后五进,外有花园,大门在彩衣街,是极热闹地面,房屋高大,花园雅致。”  李广闻言,便同房牙前去观看。但见临街一座磨砖雕花门墙,一对槟榔纹石鼓,两扇黑漆大门,内里装着八尺长白粉油漆屏门六扇。走进屏门,左右三开间,两处门房,当中一方青石板砌就的院落。迎面又是一座磨砖雕花门墙,走入里面,便是一顺五开间楠木大厅,檐口一道卷棚。厅后一带,海梅六曲屏风。转过屏风,又是一方青石砌就的院落。迎面便是二厅,也是一顺五开间,极其宽敞。二厅以后一直到底,都是五开间,四面串楼,三进住宅。二厅东壁,开了个磨砖六角门,那边便是花园。穿过角门,一条鹅卵石叠成¥字回纹的曲径,两旁皆列着¥字红栏。穿出石径,但见苍松翠竹,绿层层带碧荫,中夹作玲珑石堆成的小山。西首有一方小池,池中有座小桥,下面碧水涟漪,水中养着许多金鱼,在那莲叶东西往来游戏。走过小桥,一顺五开间,周身楠木雕花的桂花厅,四面种有百十棵桂树。桂花厅西角,便是一座六角亭,亭下栽着几本芭蕉,数株垂柳。转过六角亭,有一道短短围墙,中有一小门,门头上横着一方小额,是“曲径通幽”四个字。进小门,便是万岫堆青,千峰叠翠,皆是玲珑石堆就的假山,曲折回环,颇是幽僻。中间一条曲径,穿过幽径,北首一道梅花式门墙,上面写“梅花岭”三个字匾额。四围种着四五百株梅花树。岭上有一座小小方亭,皆是玻璃嵌就的窗格。李广看毕,颇为合意。当时讲明价钱,共是一万二千两纹银,即时给了定银。  次日写立卖契,当由房主房牙画押,兑清房价。李广雇了数个园丁,打扫收拾十余日,李广等便将行囊搬入宅中住下。又置买桌椅条凳、古玩书画,安置各处。做了一块黑漆大匾,额上写“招英馆”三个大金字,悬在大门上面。两旁配挂一副对联,上联是“愿天下英雄到此飞觞醉月”,下联是“举人间豪杰来兹把袂论交”。雇了许多有名的庖人及照应周到的堂倌酒保,就托广明管事,择日开张。届期悬灯结彩,非常热闹。那些来吃酒饭的人,真正是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生意极其兴旺。一日,忽有一个书僮前来,将樽中酒不空,生意极其兴旺。一日,忽有一个书僮前来,将洪锦杀死人命,下在死囚牢,有登云山强寇反监劫狱,救去洪锦,杀伤官兵无数,言了一遍。李广闻言大惊失色,后闻洪锦被救,心中方安,终是烦闷不乐。  光阴迅速,已至七月初旬。这日午后,徐氏兄弟、张珏、广明等约李广游平山,赏览风景。风闻各处喧传,史锦屏奉旨扬州摆擂台,就在平山堂下设立。借此代李广解闷,遂一同出城。到在擂台处,尚未竣工,见许多泥水工人颇为忙碌。李广等看了一会,便步上平山各处赏览,竟奔桂花亭来,忽见亭内坐着一位美貌郎君,年约十八九岁,头戴一顶洒翠包巾,白银抹额。身穿湖色杭罗直裰,水绿丝绦。腰佩宝剑,足踏粉底皂靴。两道柳眉,一双杏眼,形容娇姿,亚似悲秋宋玉。暗想:“徐家二弟生得妩媚,这人还在徐家二弟之上。”  正在凝神思想,广明遂口呼:“李大哥!你想什么啦?为何这样出神!”李广被广明呼唤,正欲转身向旁处走去,忽见那美郎君立起身来,走至李广面前,深施一礼,说:“君家莫非就是杭州小孟尝李大哥么?”李广闻言,忙还一揖,答道:“小可正是李广。未领教足下尊姓大名,住居何处?”那美郎君说:“小弟姓楚名云,表字颦玉,江宁人氏,绰号武潘安。因久仰吾兄大名,贱性极好广交天下豪杰,曾奈家慈约束太严,等闲不许外游。今因镇江大闹龙舟,好容易恳求家慈,假看龙舟为名,满拟便道专访吾兄。不料走至栖霞,忽染小恙,及至病愈到了镇江,已过龙舟胜会。小弟当时即拟雇舟南下,幸闻逆旅主人言及吾兄已往扬州,小弟便追踪而至。又闻史锦屏奉旨扬州摆擂,在平山堂下建造擂台。小弟闲游,半为游览平山,半为寻访足下。料吾兄乃一代豪杰,此间名胜必定常临,又兼设摆擂台,吾兄必惠玉趾。适才见吾兄英敏气概,与众不同,小弟心中猜疑。继闻那位大和尚呼唤,暗想必是吾兄了。因此斗胆上前谬认知己,实在冒昧之至。尚乞涵容。却是小弟一片至诚,才得有此幸会,也算是三生有约的。”李广正欲答言,忽闻徐文亮笑道:“好一个三生有约呀!”楚云闻这一句话,不由两颊红涨,羞态不已。看官你道这是为何呢?暗中交代:原来楚云并非姓楚,他本姓云,乳名颦娘。祖籍淮安,父名云政,乃是翰林学士,已经去世。母亲范氏,乃是当朝丞相范其鸾的胞妹。还有胞兄名璧人,生得也与他一样。只因他年方十岁,由乳母带出门玩耍,奶公见他身佩金银物件,心欲诓骗,苦于下手难摘。却巧乳母同邻家闲话,把他交给奶公,奶公就将他身上所佩带金银物件全行取下,把他抛入河中。回来告知乳母,说是被歹人拐去。乳母只得回禀主母,云夫人即饬人四处寻找,毫无踪迹。自奶公把他抛入河内,好似有人轻轻托出水面,在耳畔还说他终身应配孟尝君。正在昏迷之际,却遇一只致仕的官船,将他救起。这船上之官乃是江宁人氏,姓楚,久官思归,膝下无子,虽有两位如君,总不生育,便抱养一子作为亲生。不料抱养之子一病身亡。正在悲痛之际,今偶然救此小孩,已是欢喜无限。他有一位极得宠的女姬,瞒着老头儿将无作有,说今救起来是一个极体面的男孩。这位楚老先生也就千信万信,从此收留,认为己子。及至原籍,那位宠姬给买了个女婢,名唤伴兰,也给男孩装束。请了位教读先生,在家中教他书史。楚家虽有人知道,因事关重大,不敢声张。  一日,颦娘偶至花园闲游,忽来了一位蓬岛仙姑,教了他许多武艺,还说他日后官居极品,母女定然重逢。又吩咐他终身定配人中之虎,他因此牢记在心。后来风闻杭州李广绰号玉面虎,又名“小孟尝”。想起前言,便时刻要去探访,曾奈未得其便。今日忽然幸遇,岂有不爽快之理。因此,无意中说出这句三生有约的话来。不料徐文亮复说了一句,触动他的心事,遂害起羞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武潘安谑戏莽和尚 烟葫芦预定母夜叉东风一夜暖群花,正好钩帘玩物华。  沽酒正拚酣醉卧,隔篱谁又弄琵琶。  话表李广在平山亭偶遇楚云,彼此欣慕,惟有楚云心下更加暗喜。李广即邀楚云住招英馆,楚云欣从。即带小使伴兰同李广等至招英馆,然后到客寓搬取行李。招英馆大排筵宴,酒酣之际,李广见楚云面红颊赤,止不住注目凝神视之。楚云本不胜酒力,偶逢兴会,又值意中人,心中事一齐并集,不由兴致勃然。只见他脸晕红霞,眼含秋水,大有杨太真沉香亭夜宴的光景,二目不住的向李广溜去,二人你盼我顾。座中广明、张珏、徐氏兄弟等齐声笑道:“今日大哥可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二人注目相恋,我等皆成为置若罔闻了。”李广、楚云被四人一言,觉得有些害臊。李广口呼:“诸位贤弟,既知知己难逢,盛筵不再,古来人皆是如此。而况我当初遇众位贤弟之时,又何尝不是今日光景?”徐文亮口呼:“大哥不要说‘知己难逢’这两句话,小弟却改为‘知己易逢,美人难得’。楚云兄之美,可谓绝世无双了。大哥何得假‘知己难逢,盛筵不再’这两句话来搪塞?”楚云闻言,只羞的面红过耳,正要发挥众人,忽闻广明口呼:“徐二弟,你这句话却说得不好,俺不怪大哥别事,只怪大哥见识太小,一见人家武装打扮,不论有本领否,就羡慕不已。论楚云品貌自是风流、俊俏迥异;若论武艺,恐他这小身躯,未必能持长枪大戟。”楚云含笑说:“想俺楚云年幼力薄,知识毫无。今以后恳祈诸位仁兄指教才好。”遂走至广明旁边,笑容满面,伸手轻轻把莽头陀举在半空,说:“尚望指教。”复把广明在空中一转。广明用力想要挣脱,再挣不开,心中方佩服楚云。座上各人且惊且笑,齐言:“这可莫怪楚云冒昧,只怪你目中无人,自讨其辱。以后不可言语再粗卤了。”广明接言:“俺知口过了。”楚云轻轻把广明放下,娇滴滴一声说:“多有得罪了,恕我之过罢。”只气的广明坐在一旁,一语不发。李广见广明受了这番挫辱,恐他面上下不来,只得用好言相慰,遮掩过去,于是大家复又畅饮。李广见楚云有此武艺,便向谈论些兵机。楚云便将武子的兵书及六韬三略讲说,真是口若悬河。复又讲论品丝弹竹,书画琴棋。徐氏兄弟并李广更加佩服,更加羡慕,恨相遇之晚。直饮到月上花梢,方各罢席。  李广进房暗把手卷拿起,掀开一看,只见张珏已现出身形,分毫不错。又现出一人,却是楚云,月媚花娇,身材无二。惟有上身皆是武装打扮,腰间却系着一条湖色罗裙,一对金莲半隐半现,看毕心中诧异。暗想:“看他那种娇媚,实系女子情形,断无男子之态。”复又回思:“天下男子比女子貌美的亦多的不知凡几,就便他下系罗裙,或别有用意,何可妄测天机呢?”遂收了手卷安寝。  次日,大家起来依然畅聚,却好招英馆的生意又极其茂盛,所有账目等事,皆归广明、张珏二人管理,倒也毫无舛错。李广终日同着楚云、徐氏兄弟不是品丝弹竹,便是饮酒围棋;或是与楚云谈论兵法,颇不寂寞。这且慢表。  再言烟葫芦胡逵,自从杭州回山西,已有数月。今闻史锦屏奉旨在扬州摆擂,招集天下英雄,他便技痒起来,打点包裹盘川,带着板斧,直奔扬州。晓行夜宿,不止一日,走到徐州地界,迎面一座山岗,此山名唤甘家寨,山上强寇乃是兄妹二人。寨主名唤净山鬼甘宁,乃妹名唤十二姑,绰号母夜叉。兄妹皆勇猛无比,先父曾作过武官,为奸臣所害,因此占了此山,奉母命专劫贪官污吏的财帛。寨中聚集约有二三百喽罗,每日在山下巡逻。今见胡逵从山下经过,众喽罗便跑下山去,劫掠胡逵财物。被胡逵抡斧杀败,跑上山寨,报与寨主知晓。  十二姑闻报大怒,喝令:“喽卒引路,待姑娘下山,要那厮狗命。”遂提起钢叉下山,来至岗子口,闻见一黑大汉在山下叫骂不休。十二姑大喝:“黑小子,快留下买路钱!若有半字不肯,你可认得姑娘母夜叉否?”胡逵闻言,抬头观见一女子,乱蓬蓬黄发,瓜皮脸,两耳招风,两道扫帚眉,一双大红镶边铜铃眼,高鼻梁,鼻孔朝天,唇厚口阔,满口黄牙,实在名实相符。身穿大红绣花纱战袄,手执镔铁点钢叉。看罢,喝道:“何物丑女,你竟敢前来与爷爷比试。你虽生得丑陋,究竟是一女儿家,不如快快回山寨,免得在爷爷眼前出丑。”十二姑大怒,只气得瓜皮脸上泛了一层朱砂颜色,大喝:“好大胆的肥羊,竟敢藐视姑娘,看叉取你!”跳下山岗,摇叉向胡逵刺来。胡逵用双斧相迎,二人一来一往,约斗了十数个回合,不分胜负。  正在酣战之际,忽闻山岗上一人大声喊:“山下英雄,且请住手,俺甘宁有话讲。”胡逵闻言跳出圈外,十二姑停叉而立。甘宁跑至相近,向胡逵说:“小妹多有冒昧,望祈宽恕。”胡逵也好言相答,彼此通了名姓。甘宁遂邀胡逵上山,胡逵并不推却,就同甘宁入大寨。当即摆酒,对饮谈心。只见从后寨走出小丫环,向甘宁说道:“老夫人有话说。”甘宁暂别胡逵,走入后寨。老夫人说:“你妹子年已大了,又生得丑陋,我见厅上那个人,生得与你妹子一样,又闻你妹子言,他的本领甚好。为娘的意思,招他作女婿,老身去一件心事,你妹子的终身有靠。不知你意下如何?”甘宁说:“如此甚好,但不知妹子肯否?”老夫人说:“若那胡姓允从,你妹子焉有不肯之说。”甘宁闻言,遂走到前面,口呼:“胡仁兄,适才家母有意招仁兄为婿。若仁兄不嫌舍妹貌陋,情愿令他亲执箕帚。未知仁兄允否?如蒙见允,请以一言为定便了。”胡逵笑说:“既蒙见爱,敢不允从。但是小弟鲁夫,须要涵容。”甘宁见其允诺,请出娘亲,胡逵拜了岳母。当晚又重整筵宴,尽欢而罢。  次日,便谈起扬州摆擂之事,欲约甘宁同行。甘宁欣然愿去,遂收拾行囊,辞别老夫人下山。老夫人亦谆嘱候擂台完毕,即须早些回山。二人唯唯答应,下了山寨。走至山下,只见迎面来了一人,胡逵一看,便大声笑道:“哎哟!多年的好友,不料在此相遇!”说着迎上前去。欲知此是何人,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九回 胡逵大闹招英馆 锦屏摆擂平山堂仙家寂寂洞门开,鹤伴孤云去复还。  只有桃花留不住,远随流水到人间。  话表胡逵、甘宁下得山来,胡逵见迎面来一旧日好友,遂大声笑道:“郑仁兄,难得在此相会,真是奇遇。”只见那人闻是胡逵声音,也就赶紧走过来,与胡逵执手道讯。胡逵又与甘宁引见,见过礼,大家欢喜无限。这人姓郑,名唤九州,绰号九条龙,是胡逵同学好友,也是风闻扬州摆擂,欲去显显武艺,不期巧遇。于是胡逵、甘宁遂将郑九州邀上山寨,盘桓了一日,这才三人一同下山,竟奔扬州。  在路行程不止一日,这日来到扬州。进了东门,却好走至招英馆门口。见是一座大酒馆,三人走进里面,但见乱哄哄满堂酒坐,堂倌酒保忙碌太甚,三人拣一座头落座。胡逵呼唤酒保摆酒,喊了多时,只闻有人答应,并不见有什么酒菜摆上来。胡逵大怒,把桌子一拍,大声喝道:“你这酒保,这小子无理欺人,俺唤了半晌,终不见有一碟菜一壶酒拿来。人家在那里大嚼大喝,俺在这里空坐。欺负外乡人,真乃混账!”把桌子掀翻,那些酒保吃了一惊,赶着上前口呼:“客人不要动怒,非是我们有意欺人,实在生意太好,忙不过来,照应不到。望祈客人们将就些才好。”胡逵不由的无明火起,大喝:“放你娘狗屁!好杂种,你分明欺俺是外乡人,说什么照应不到。”随扬手向酒保一掌打去,那酒保被打跌倒。此时广明正在柜台内查点账目,见酒保被黑汉以掌打倒,便大喊一声:“好大胆的匹夫,敢在此撒野!”手一按柜,将身一耸,蹿出柜外,举拳向胡逵打去。胡逵说:“来得好!”两个莽夫交起手来。张珏立在一旁,只是好笑。那些酒客只吓得躲的躲,跑的跑,只见桌椅如飞乱倒,只闻唏啷哗啷一片声响,碗盏杯盘粉碎。有人报到后面,楚云怒道:“何物狂奴,竟敢撒野!”随同李广来至外厅。李广一见,哈哈大笑,摇手喊道:“你二人且住手,休得莽撞。”那胡逵、广明皆口呼:“大哥帮我打这厮。”楚云已然明白了。李广抢步近前,一把扯住胡逵,问道:“贤弟为何到此?”胡逵便将来由述说一遍,遂唤郑九州、甘宁同来相见。李广也唤广明、张珏同至后面。大家彼此各通名姓,互相见礼已毕,一齐来到花园,大家痛饮。胡逵、广明二人真是打出来的交情,与别人更为亲密。  话休繁絮,这日已是初十,距打擂日期只隔五天,有探马飞报进城,说台主史郡主的坐船已至码头,府县各官皆纷纷出城迎接。扬州城内众民人皆知八月十五开擂。招英馆内众英雄已得确信,一个个摩拳擦掌,不由欢喜。楚云口呼:“诸位仁兄贤弟,届期且看我把史锦屏打下擂台,令他在广众之中现丑,他方不敢小觑天下的英雄。”李广接言:“史锦屏虽属奸臣之女,为人却与他老子大不相同,而况奉旨而来,系属大公之事。吾与你预先约定,不必轻上擂台。”楚云笑说:“吾兄言之差矣。小弟特为此而来,胜负彼此未定,吾兄何必先动了这怜香惜玉之情。”李广说:“非也,吾教贤弟不必上台,还是为着贤弟。万一登台被他打下台来,贤弟的英名从此丢尽。贤弟不若不上台为妙。”楚云闻言,深为佩服。  霎忽已届中秋节,大家早起,扎束停当,用了早膳,一齐出城,竟奔平山堂而来。不多时已至,见擂台高耸,四面围着“亚”字栏干,悬灯挂彩,列着一带屏风,左右有出入之门,屏前设着一张海梅搁几,上列着白玉花瓶,大理石插牌,瓶内插着一束金桂。两旁排列衣架,中排花栗交椅,内里有三间更衣房,收拾得颇为雅致。台上横着一金字匾额,上写“广揽英雄”四个大字,两旁挂一副对联,上联  写“威可南山除虎豹”,下联是“勇能北海捉蛟龙”。台下四面皆有兵丁保护。那些做买卖的齐集于此,又有数十处茶棚,专为游人歇脚之所,实在非常热闹。  李广等正在各处观看,忽闻锣声响亮,人语喧哗,皆言郡主来了。抬头看见一排执事前行,府县在前导路。史锦屏坐跨骏马,四个丫环在左右簇拥。见史锦屏头戴紫金冠,斜插两枝雉尾,粉额朱颜,柳眉杏眼,樱桃口,雪白银牙,耳挂八宝珠环,身穿大红湖绉平金叠翠罩袍,内衬杨妃色湖绉绣花密扣紧身短袄,束着一条淡黄结线排绦下垂。腰佩一口鸳鸯宝剑,下穿一条湖色熟罗品蓝缎平金百折裙,内衬湖色绉纱洒花扎脚裤,窄窄一对三寸金莲,脚尖儿微踏葵花镫。白马雕鞍,金辔勒,紫绒丝缰,真有千方媚态,万种风流。众人看罢,皆不甚留意,惟有徐文亮一见魂消,呆若木鸡,心中暗想:“可惜为奸相之女,虽不能与他良缘匹配,也可与他在擂台上比试高低,也可微亲芳泽。当年虽然未曾习武,不然《关雎》同咏,成就宜室宜家,极是一件美事。”复想:“只恨我徐文亮一见他之面,是漠不相关,终成了尔为尔,我为我。”自己注目凝神,万转千回的胡思乱想。楚云瞥见,转身向李广低声说道:“你看徐二弟已是要痴了的模样,瞧着史锦屏凝神注目,呆呆的发愣,要着了魔。”李广闻言,即掉转脸来一看,果然不错,便笑唤:“二弟,你呆看什么?”连唤数声,徐文亮正出神并未听见。李广近前用手将他肩头拍了一下,问道:“二弟!你究竟呆看什么了?为何喊你数声,你连一句终不答应我。可不要着了魔呀!”徐文亮此刻好似从梦中惊醒一般,只羞得面红过耳,一言不发,低头整理衣襟。  李广同楚云看他那样情形,令人好笑。方欲同他去茶棚内坐,忽闻台下人声乱嚷:“闪开,闪开!”只见府县首先下轿,四个丫环下马,分列两旁,在台下站定。然后,史锦屏下了马,有家丁把马牵去。史锦屏一耸身躯上了擂台,四个丫环随着也跳上台去。府县由梯步上耳台落座。史锦屏在台上略坐片刻,饮完了茶,便去更衣。已毕,来至前台,外罩已经脱去,头上雉尾冠亦卸却。扎着一条玉色罗巾,两旁打了个鸳鸯结,鬓边斜插一朵妃色绒花。八幅湘裙倒煞在腰下,硬铮铮一双金莲,大红绣花鞋紧缚着两只葱绿缎屉兜根带。轻移莲步,慢摆柳腰,走至台前。朱唇一启,娇滴滴一声说道:“奴家史锦屏,奉旨扬州摆擂,要挑选天下出色的英雄以佐圣上。如有精通拳棒,武艺超群者,可请上台来,与奴家比试。”话言未了,只听台下一声:“俺来也!”一个箭步纵上台来。毕竟此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回 史锦屏独败众英雄 俏张郎巧戏娇郡主雪梅偶遇齐争春,冒寒冲风岂让人。  东风一到上林早,梅雪各自守本分。  话表史锦屏向台下招呼未毕,忽见一人应声而至,耸身蹿至台上。大家举目相看,见是粗莽头陀。李广一见,顿足不已,恨道:“这粗莽匹夫,事事都是他出人头地,不管事情轻重,便要抢在人前。”正在暗恨,只听台上娇声问:“来者通名。”莽头陀怪眼圆睁,大声喝道:“你这女子有何武艺,胆敢口出大言,藐视天下豪杰。尔不认识俺盖世英雄洒家广明么!”史锦屏见广明口出狂言,并不生嗔,便举拳向广明打去。广明急架相还,史锦屏收回拳,广明抢进一步。史锦屏身躯向东边一转,趁着广明转身未迭,飞起金莲向广明当胸一挑,说声:“着!”广明躲闪不及,将广明挑下台去。只跌得头破血出,人声喝彩。李广恨恨不已。一旁怒恼了胡逵,大喊一声蹿上擂台,并不通名,举拳便打。史锦屏一见哈哈大笑:“该死匹夫,前者俺郡主看东邻李公子的面上,将尔释放,你不知羞愧,还敢前来与我比武。”舞拳向胡逵打去,二人斗有三合,史锦屏故意往后一退,胡逵急抢上前,史锦屏复向旁边一闪,胡逵用力太猛,望前一倾,脚站不稳。李广在下面说:“不好!”话犹未了,只见史锦屏趁他脚未立稳,便飞起一腿,将胡逵踢落台下。台下众闲人一齐喝彩。  胡逵爬起,见有二人,郑九州、甘宁一齐蹿上台去,通了姓名,便一齐交起手来。史锦屏毫不介意,抵挡这个,又迎那个,一拳一脚,次第施行。郑九州、甘宁虽然勇猛过人,心不介意,斗了六七合,被史锦屏一个一个打下台来。这台下喝彩之声震天。李广只是暗恨,楚云无言,徐氏兄弟急的搓手,口中只说:“惭愧,惭愧!”惟有张珏心中暗笑。忽见那边茶棚内一起人,蹿上擂台,通了姓名。史锦屏令烟柳、如霜、轻红、软翠四个婢女上前比试,自己便向交椅上坐下。只见四名婢女向那起人施展各人本领,盘旋飞舞,不大工夫,这一起人被四名丫环打下擂台。  史锦屏见四名丫环取胜,心中得意。但见他趾高气扬,走至台口,望台下说:“有本领的英雄,请上台来比试比试。”只见张珏先整理方巾,抖拂大袖,缓步走至台前,慢语低声,向台上说:“你们把扶梯放下来,让我同郡主比试。”那些看热闹之人,齐声笑说:“这一酸秀才,要上台比试。那些英雄好汉,上台斗不到十数合,被郡主打下台来,这懦弱书生是自讨苦吃。”张珏任人嘲笑,并不言语,只催着台上快放扶梯。台上人闻之,心中好笑。史锦屏令人放下扶梯,张珏便循梯上台而立,两手一拱,向史锦屏说:“区区姓张,名珏,绰号半枝梅,却与尊号一枝花实相符合。今年才交十五岁,初知拳棒,却是弱不禁风。因见他们与郡主打得颇为热闹,区区高兴,也思与郡主顽耍一番。但要郡主拳脚上让我三分。纵有些儿不到之处,还要郡主包涵一二。”史锦屏闻言,又好气又好笑,只得说道:“既上台无须多言,我便与你比试便了。”张珏笑说:“区区还有一言,你我先打拳还是先踢脚,还是拳脚并行?尚望明示。”史锦屏听之不耐烦,只得说道:“任你自便。”张珏笑说:“咱们先由上而下,打一套拳。然后再倒行逆施,使一回脚。末后再拳脚交加,乱打一顿。但万万不可认真,不过玩耍而已。”史锦屏心不耐烦,便喝一声:“着!”一拳打去,张珏并不还手,舞开大袖躲闪过去。锦屏掉转身躯,复又打到。正是:这一个纤腰婉转,恍如垂柳摇风;那一个大袖飘扬,浑似梨花舞雪。张珏惯使狡猾,却胜他心高气傲,蹿跳蹦纵,飞舞盘旋,竟将史锦屏搅得眼花%乱,捉摸不着。张珏故意卖了破绽,让史锦屏好去打他,他好趁此歇息歇息。史锦屏好容易得他一个破绽,便抢进一步,一伸手,把张珏抓起,向台口一掷,喝声:“去罢!”手一松,把张珏抛下台去。  那些看热闹之人,正要喝彩,不见张珏跌下台来。史锦屏心中狐疑,忽闻台上顶板里有人说话:“呀!郡主,我在这里了。”史锦屏心中诧异,便仰首寻找,只闻声音却不见人在那里。忽见他在梁上坐着,手执折扇,慢慢的轻摇,说:“郡主休疑,区区因打了多时,气喘力乏,因此上来稍歇片刻,再与郡主玩耍一回。”史锦屏无法可使,只得也坐下歇息。心中狐疑:“此人究竟是人是鬼,在此搅扰不休。”方喘息定,只见张珏从梁上飘然落下,向史锦屏抡拳劈面打来。史锦屏忙站起闪身,还一拳去,忽然不见张珏去向。史锦屏掉转身躯,寻找张珏,忽闻身后喊着:“打!”史锦屏忙回身,不见有人。忽闻台之东北隅喊道:“我在这里。”史锦屏向东北一看,但见张珏轻摇折扇,笑嘻嘻向他点头。只急得史锦屏杏眼圆翻,柳眉倒竖,咬牙切齿,说道:“我非把你这孩子打下台去,你也不知郡主的手段高强。”遂使了个燕子穿帘式,如旋风一般穿了过去,居心要将他抓住。这张珏更狡猾,等史锦屏来得切近,便将身往上一缩,史锦屏扑空,险些跌下台去。张珏在半空用手在史锦屏头上拍了一下,说:“好桂花油香味。”复又现出身形,站在擂台当中,哈哈大笑。竟弄得史锦屏神魂颠倒,心中疑惑,不知他是鬼是仙。只使的香汗湿透了熟罗密扣绣花紧身,心中急燥,趱步来斗。张珏含笑口呼:“郡主今已天晚,区区也要回去了,明日再来与你玩耍罢。”言毕,身躯一隐,登时不见,已在台下。仰头笑说:“今日少陪,明日再会罢。”甩着大袖,从人丛中钻了出去,与李广等一同进城。  且言史锦屏心中懊恼,暗想:“我奉旨到此,原是招集英雄,若每日遇见这样非妖非怪的人前来混闹,我难以覆旨。”呆想了一回,却是没法,只得下台,率领四婢上马回城。府县各官进城,众多百姓已然漫散。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思报复二打蓬莱馆 求结纳急走蒲家林集贤仙客问生涯,买得渔舟玩岁华。  案有黄庭樽有酒,少风波处是吾家。  话表张志白被桑黛一顿拳脚,打的寸骨寸伤,只得哀求乞饶。桑黛将他释放,张志白抱头鼠窜。出了酒馆,不见手下家丁等向那里去了。原来众家丁皆被桑黛的门徒打跑。张志白自己牵马乘跨,狼狈而去。桑黛便向众门徒说:“那厮虽然被我打败,久闻这厮甚是顽皮,定然不肯甘心,过数日伤痊愈,必然前来报复,必须防备他些方是。我欲明日动身,有此一举,须得稍停数日,观其动静。”众门徒称是。这且不表。  再言张志白狼狈回家,张志红见兄弟志白头青眼肿,步履艰难,忙问道:“吾弟为何这样狼狈,难道吃了甚么人之亏?”张志白便将以上情形言了一遍。张志红闻言怒道:“好大胆无知的桑黛,竟敢横行,量尔有多大本领;若不给他利害,也显不出我张氏兄弟赫赫大名。”说:“兄弟你可耐心养息,候你伤痕痊愈,为兄与你同去报复此仇,方显我张氏弟兄不是无能之辈。”志白闻言,回后宅养伤去了。  光阴迅速,不觉经旬。张志白伤已痊愈,张志红思报前仇。遂传齐一班教习打手,各带棍棒。志红、志白二人骑马,带领众人,奔蓬莱馆而来。到了蓬莱馆,弟兄一齐跳下马来,率领众打手一哄而进。那桑黛的家丁知是前来报复,先飞奔入内院通报。桑黛闻报,说道:“这厮复来,必然并力勇斗,众徒们须要猛力近前,不可怯敌退步,方不软名。”大众闻言,一个个搓拳擦掌,抖擞精神,只待交手。桑黛将身上衣服紧束停当,手提齐眉棍,带领众徒们拥出后院,大骂:“无耻的匹夫,狂妄的小子,前日已领过爷爷的利害,竟敢复来。今日不能宽恕你了!”张志白并不答话,便喝令教习打手一拥齐上,将桑黛团团围裹,棍棒齐施。桑黛抡棍一路打去。那些教习打手不是桑黛的对手,更兼那些门徒没有一个怯弱之辈。只打的张氏兄弟心惊胆落,但见碰着棍,面肿头青;撞着棍,骨酥筋折。张氏兄弟一个头上着了一棍,一个腿上着了一棍,二人不敢恋战,匆匆的逃出门外。那些教习打手,见主人先逃走,也就一哄而散。桑黛大笑,言道:“无能小辈,竟敢前来报复,自讨其苦。”言罢,率领众门徒回后院去了。  再言张家兄弟率领教习打手大败而回,张志红说:“若报桑黛的仇恨,除非结纳两个人,不怕桑黛不败。”志白问道:“这两个人是谁?”志红说:“离此不远,约有四十余里太湖旁边有座山庄,庄名蒲家林,又名蒲家大寨。却是弟兄三人,长名蒲龙,次名蒲虎,三名蒲球,皆生得武勇。惟有蒲球更是勇猛,手下聚有三四百喽兵,专门劫掠为生。与太湖内的强人是通同一气,远近闻其名皆惧怕。咱将桑黛的胞姊美貌画一小照,再用金银绸缎献与蒲氏兄弟,就说桑黛口出狂言,藐视山寨,声称要来剿灭,因此我弟兄不服,特将他胞姊图像献与大王,请大王去打蓬莱馆,带回美貌妇人。若听此言,必然应允,那时节仇恨已报。”志白闻言大悦。即刻措办金银。  三日后各样齐备,令家丁挑着礼物一同往蒲家林而来。不多时已到,只见树木丛杂,内隐一所高大房屋。正然观看,忽见林内闯出一队喽兵,高声喝道:“丢下买路钱,放尔等过去,倘有半字不肯,看刀!”说着拔出刀来,志红勒马说:“林内听真,我等非是过路客商,是特意前来拜谒你家寨主,并献宝珍,可速回寨报知。”那众喽罗闻言颇为疑惑,大家议论:“那有这等痴人,情愿献纳金银,其中有诈。说是奸细,看其光景,不像奸细,并且他等手无寸铁。谅他就是奸细,其奈我何?且报进去。”这蒲龙弟兄三人,正在聚雄厅饮酒,忽见喽罗跪报:“启禀大王得知,林外来一伙客商,小人方去劫掠,那为首的言道是特意前来献宝。小人们不敢自专,请大王定度!”蒲龙、蒲虎方未吩咐,只见蒲球吩咐道:“那些人既然献宝,即令他等前来相见。”喽罗遵令,来到林外,高声言道:“来者听真,大王有令,着你等进聚雄厅相见。”张氏兄弟闻言下马,带领家丁并金珠绸缎,来至大寨门。见两旁摆列许多兵刃。兄弟二人走至厅前跪倒,不敢抬头。只听上面问道:“尔等因何前来献宝,莫非其中有诈?从实说来。若有半字隐瞒,推出寨门斩首号令。”张志红回道:“我等只因蓬莱馆桑黛欺人自负,便去相打。第一次打败而回,心不能甘;第二次又去报复,明知必败,却假借大王的虎威,前去吓他,料他闻大王声气,必然恐怕。那知那厮胆大已极,他说:‘无名草寇,有何能为?我若不赴广陵去打擂,定然扫平山寇。’”话言未了,蒲家兄弟大怒,说:“好桑黛小子,俺与你毫无嫌隙,各不相侵,为何自恃其勇,欺压与我?你有何本领,敢出如此狂言?我与这厮拚个高低,你也不知俺们的利害。”言罢,即扶起张家兄弟,入座饮酒,各通姓名。志红便命家丁将金银财帛一齐献上,蒲龙等查收毕,又见有一幅画图,乃是美人像,真如天仙一般。遂问:“这美人图从何而来?”张志白说:“这图上美貌佳人像,乃是桑黛的胞姊,名唤桑秀英,已经嫁与蒋秀才,住居薜萝村,离蓬莱馆不远。却生得美貌无比,天下难寻第二个。”蒲龙闻言大悦,便向蒲球说:“三弟,这件事须你前去一趟,先将蓬莱馆桑黛打败,顺便到薜萝村把他胞姊抢来。”蒲球闻言遵命,即刻点起喽兵,蜂拥而去。欲知三打蓬莱馆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报前仇三打蓬莱馆 争美色大闹聚雄堂白云无心过青山,多谢青山省眼观。  意在难存防山厌,飘然飞去自心安。  话表蒲球带领喽兵,径奔蓬莱馆,走有半日方到。此时桑黛已将众门徒散去,正在料理行装,去到扬州打擂。忽听门外人声鼎沸,一片喊杀之声,急令家丁去看。只见书僮匆匆跑进来说:“启禀大爷知道,有蒲家林强盗带领喽兵,手持兵刃,蜂拥杀来。口口声声说是大爷欺人太甚,在背地里骂他们,现已闯进大门,请大爷定度。”桑黛闻报,暗想:“我与蒲家林强寇两不相涉,因何说我骂他?这光景大约是姓张的到他那里挑唆出来,借他报复前仇,定然不差。”想罢,脱去外衣,提一杆方天画戟,出了后院。见众强盗已至前厅,大声喝道:“好大胆的强寇,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作你的强盗,我开我的酒馆,你因何无仇寻隙?可莫怪我桑黛无情面了!”蒲球大声喝道:“你就是桑黛小子,为何暗地谤人,欲扫平爷爷的大寨。今日特来取尔的狗命。”桑黛闻言,知是姓张的诡计。心不稍让,便喝骂道:“你这狗强盗,其奈我何?”言罢,拧戟便刺。蒲球抡动双锤迎架,众喽兵发一声喊,一拥上前把桑黛团团围在垓心。桑黛毫无惧色,抖擞雄威,架开刀,拨过枪,挡住锤,挑过剑。这一枝画戟舞动,有八面威风,隔架遮拦,风雨不透,得空还刺人一戟。战有多时,桑黛虽然骁勇,终是寡不敌众,只觉两臂酸麻,二鬓汗流。暗想:“不好,若再恋战,性命必倾。”遂大吼一声,一挥画戟,好似片片梨花,纷纷瑞雪落下。  众喽兵向两边一分,桑黛趁势奋勇杀出门外,跨上蒲球的马,两腿磕马,如风驰电掣一般而去。众喽兵方欲追出,蒲球大声喊道:“穷寇莫追,由他去罢!且将他的家私掳掠回寨,作为公用。”众喽兵遵令,一齐将所有细软辎重,搜括殆尽。蒲球传令,顺道薜萝村抢掳美妇桑秀英。喽兵即刻蜂拥前去。  时近黄昏,来至薜萝村,一声胡哨,闯入村来。劈开庄门,首先蒲球进去。那些庄丁见众强盗杀来,那敢阻挡,跑的跑,躲的躲。蒲球直入蒋宅,听房内尚有读书之声。原来蒋逵还在灯下读书,桑秀英一旁刺绣。蒲球不问青红皂白,便大踏步抢进房门,大喊一声说:“休要逃避,若跑就是一刀。”只吓得蒋逵夫妻二人浑身乱抖,跪倒哀求,口呼:“大王宽恕,我家甚是寒素,没有金银,请到别家,必有金银。”蒲球喝道:“毋得多言。”遂命喽罗,把他二人缚在马上带回大寨。喽罗遵令,把蒋逵夫妇拥出门外,缚在马上。蒲球搜括些细软,又掳了两个仆妇,一齐带在马上,连夜回蒲家林。  未至天明,已到寨。先有喽罗飞报进去,蒲龙、蒲虎闻报大悦,正欲出迎,见蒲球已到厅中,将大略言了一遍。只见喽兵把蒋逵夫妻拥上厅来,夫妻二人一齐跪倒,哀泣饶命。蒲龙、蒲虎见桑秀英美貌出众,欣然笑道:“果与图上无异。”遂令喽卒送入后寨,令蒋逵在寨中司管账目。令掳来的两个仆妇,到后寨好好伏侍桑小姐。吩咐已毕,令人排宴。此时张志红兄弟二人一齐叩谢,说:“蒙大王略施虎力,愚兄弟前仇已报,就此告辞。”蒲龙笑说:“幸蒙你献画图,怎能得此美人,俺须谢你大力。请你兄弟二人入座畅饮。”又命人将蒋逵唤至,吩咐道:“你在此不须惊恐,安心司管钱粮仓库,俺不薄待与你。你若有三心二意,可不要怪俺一刀送了你的性命。”蒋逵那敢还言,含泪站立。蒲龙令喽卒将他带下去,给他酒食。  蒲龙等五人便大饮起来。饮至半酣,蒲球口呼:“大哥,小弟将那美人带来,自然是给小弟作媳妇了。今日是良辰吉日,晚间弟去与他成亲。”蒲龙闻言冷笑一声说:“三弟之言不自量,你可晓家有长子,国有大臣,那美女虽然是你带来,还该让与长兄才是道理,为何你倒要占先?真是年少无知,不晓礼义。”蒲球闻言含怒,口呼:“大哥休出此言,虽是家有长子,国有大臣,那美人毕竟是小弟带来,难道我费尽气力不能自得,反送给长兄?这可成了笑话。而况你坐在寨中不费一刀一枪,要得现成的美人,普天下那有这个道理?还说我不知自量。我看你才不知自量呢!我又不是夺得你的,怎么叫作不知礼义?”蒲龙闻言,便怒喝道:“好大胆的逆弟,你竟敢违傲兄长!那美人虽然是你带来的,按理应该孝敬哥哥。你反倒强占,你竟不晓得长幼卑尊。那美人一定是我的。你再强横,莫怪为兄打你这逆弟。”蒲球闻言,不由冲冲大怒,立刻站起身形大喝一声:“你这不知耻的东西,你还自命长兄,我若不关同胞之情手足分上,将你一刀挥为两段,看你其奈我何?”蒲龙大怒,站起身形大喝:“好逆弟,看我能打你否?”遂一拳打去,蒲球不肯让,踢翻座位,跳在屋中当央,向蒲龙以拳打去。蒲龙闪身,一脚踢去,蒲球闪躲。蒲龙一脚踢空,使的力猛,往前一倾。蒲球趁势抢进一步,抡拳望蒲龙顶门打去。只见蒲虎赶近前来,将蒲球的手腕托住,说:“休得无礼!”乘势一转身躯,站立二人当中,将他二人分开,忙拦道:“兄弟不必争斗,我有良言。皆坐下听我讲,如言不公平,再斗也不迟。”遂兄弟三人落座,蒲虎说:“俺兄弟三人,美人却只一个,若兄长占去,我与三弟落空;若三弟占去,我与大哥落空。一个美人能分成几处呢?那美人虽是可爱,不可因美人伤了手足之情。我思得一法,从今日起便往各处寻访,倘再抢得两个美人来,各分一个,一齐花烛,岂不是好?大哥、三弟须遵我言。还有一言,若依我言,大家必须同发重誓,以防私自前去。”蒲龙闻言,首先允诺,蒲球只得依从。当时兄弟三人即发了重誓,重新入座饮酒。这也是桑秀英不该遭他们的污辱,故有他们兄弟一番争斗,暂且不表。  再言桑秀英正在后寨啼哭不已,欲要寻死,忽闻外面数个喽卒纷纷议论:“三位大王争夺美人,刻下皆发了誓愿,须候再抢两个美人来,方一同洞房花烛。”桑秀英偶闻此言,心中略定。由此每日坐困愁城,竟盼胞弟桑黛前来拯救,出此牢笼。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避强人暂落慈云院 讨美女独上晋家庄范蠡归湖无处寻,子陵不肯恋红尘。  早知今日遭毒手,将军应起五湖心。  话表桑黛自从上马逃走,约走了四五里路,见日已落。欲向前行,便无处投宿,只得投慈云院尼庵存身一宿。因想素日我常布施钱米,大约尼僧不能推辞。主意已定,转过松林,不到半里,已至庵门。桑黛跳下马来,便去敲门,忽闻里面有人答应。只见双扉启处,见老尼手提灯笼,走近前向桑黛脸上一照,说:“我道是谁?原来是桑爷到此。这更深夜静,到此何为?”桑黛说:“且进去再说。”老尼让桑黛进庵,桑黛牵马入庵,把门关闭,一同来到禅堂。老尼见桑黛形色仓皇,气喘不定,遂口呼:“桑爷是从那里来?为何这样狼狈?”桑黛便将以上情形言了一遍。老尼闻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这等凶横,老天爷必然报他一祸。”言罢,便去厨下烧了一壶茶来,又去打了一盆净面水来。桑黛净了面,坐在一旁喝茶,定了定神。老尼做些素菜,煮了黄米饭,摆在桌上。此时桑黛腹中正饿,便吃了两碗饭。佛婆收了碟碗去,复又打来一盆脸水,一壶茶,桑黛复又净面吃茶。老尼走来口呼:“桑爷请至客堂内安歇罢。”桑黛便去安歇,一宿无话。  次晨梳洗方毕,忽闻有叩门声,佛婆前去开门。叩门人问:“桑大爷可曾在此否?”桑黛闻听,即走出一看,原来是家中的仆人。便问道:“你来作什么?”仆人回答:“启爷,正是祸不单行,家内被强盗搜掠已空。姑爷家内,今晨有人来送信说,姑爷同姑奶奶昨夜三更时分,被强盗一齐掳去,特来报信。那里晓得咱家也是如此。家人特寻到此,报爷知道。”桑黛闻报,心中惊骇发怔。老尼见此光景,近前口呼:“桑爷不必着急,设法去救姑爷、姑奶奶是正事。”桑黛暗想:“若去救胞姊、姊丈,除非赶往扬州去打擂,约请众朋友相助,方可济事。不然,还是寡不敌众。”遂令家丁回去,向各欠户将所欠银两讨取一半,限明日送来,备作川资,往扬州一路使用。家丁回去,次日即送了二千两银子来。桑黛打了包裹,收拾已备,拟次日动身。  到了晚间,独自在廊下闲步,见对面廊房内有明亮灯光,隐隐有妇人啼哭之声,心中好生诧异。遂去问老尼:“廊房内为甚有妇人啼哭?”老尼见问,先咳了一声,说:“这妇人姓骆,是淮安人氏,他家老爷在日曾作知府,膝下无儿,只生一女,名唤秋霞,生得美貌。因搬他家老爷灵柩,回籍路过此地,骆太太同着小姐到此烧香。香已烧毕,着佛婆送他母女回船,见灵柩摆在岸上,船已不知去向,却被他家人船户把所有行装物件全行拐去。佛婆回来告诉老尼,因此将他母女接在庵中,遂将灵柩抬来,寄存外堂。后来与骆夫人闲谈,他言有一胞侄名唤骆熙,绰号分牛虎,乃是英雄,一身好武技。欲写信令他来接,后来出了一件逆事。离此二里有一晋家庄,庄中晋家豪富。老安人所生子女各一。子名游龙,不事生业,一味胡行。女名惊鸿,端庄伶俐,貌若天仙,前五日随着晋老安人来庵烧香,偶遇秋霞小姐,二人一见情投意合。后闻骆夫人说出前情,晋安人便命惊鸿小姐结拜秋霞小姐为姊妹。临走时说,迟两三日接秋霞小姐到庄上盘桓数日。隔有两日,有两个丫环、一个小使带着一乘轿子前来说:‘奉惊鸿小姐之命,来接骆小姐到庄上住数日。’骆夫人应允,那知一去并未回来。遂着佛婆去接,这晋家门口的人说,未见有什么骆小姐来到他家。佛婆欲到晋家去询问,反被晋家门口的人骂了一顿。佛婆无法,只得回来诉说一遍。骆夫人闻言,便亲自前去会晋安人去。及至到晋家门口,那些人不但不许骆夫人去会晋安人,反将骆夫人一顿痛骂。骆夫人受辱而回,痛哭不已,欲寻自尽。老尼再三解劝,未曾寻死。想女儿终日啼哭。”桑黛闻言,心中暗想:这分牛虎赫赫有名,我何不到晋家庄,将他家小姐要回,送他母女回淮安,他必感我救他婶母及其妹之恩,我就邀他助我去灭强寇,他必然应允。主意已定,即令老尼去请骆夫人相见。老尼遂走进对面房内,向骆夫人言明原委。骆夫人闻言,立刻出来与桑黛见过礼,见桑黛是俊美之英雄,羡慕不已。桑黛说:“请骆夫人落座。”口呼:“骆夫人请放宽心,明晨桑某赴晋家庄向他理论,令他送出令爱便了。但有一层不得不与夫人言明,桑某必须认夫人为姨母,前去方好借词。”骆夫人连称极好,只是不敢当。桑黛口呼:“骆夫人不必客气,此不过权宜之计,只要将令爱讨回便了。”骆夫人应允,复又谢了一回,遂回自己房中去。桑黛也就安寝。  次日,桑黛佩剑跨马,往晋家庄而去。你道这骆秋霞怎么被晋游龙骗去?只因他母亲自那日在庵内见了秋霞,回家与女儿惊鸿闲谈,只是赞秋霞美貌无比,却被游龙听悉。暗想自己的老婆性情强横,颇有雌威,因思另纳一妾。一闻此言,便与门客张春仪商量。张春仪就出了这个主意,着他瞒了母亲、妹子,令丫环小使到庵中假称安人之命,接骆小姐过府散闷。及接至家中,拘在暗室,候他老婆回母家省亲,便与骆秋霞成亲。又嘱咐门口的人,如有人来接骆家小姐,一概回他不知,也不准他与老安人、小姐见面。因此家下人奉了主人之命。这桑黛来到晋家门口下骑,便向门口之人说:“烦你等通报你家主人,就说蓬莱馆桑黛特意来拜,有要话面谈,非会面方可。”那门上人闻言,暗想:“他家前日招了大祸,今日为何来此?”只得进内禀报。至书房内,回明此事,游龙便向张春仪说:“我平日与桑黛并无来往,为何到此,称有要话面说?”张春仪口呼:“少君,必是他与骆家有瓜葛之亲,前来讨取骆家小姐也未可知。但他来不可不会面,看他所言何事。如言骆家之事,便须如此如此,包管他堕我计中。”晋游龙闻言大悦,遂命人相请厅上相会。  桑黛来至厅上,游龙已出来迎接,含笑说:“不知桑兄驾临,有失远迎,尚望恕罪。”桑黛口呼:“晋兄,久慕大名,拜访来迟,亦望宽宥。”彼此行礼,分宾主落座,家丁献茶。桑黛口呼:“晋兄,小弟有件疑事,特来访问。前日,令堂太太着人到慈云庵,接来骆家舍姨妹,当日未回。次日佛婆到府来接,门公声称并无骆小姐到此;及至家姨母亲身造府会令堂太太,亦被尊府的门公阻拦。家姨母将前情说明,不料贵府门公反言家姨母讹诈。小弟因此前来究问此事。小弟的贱性,谅吾兄深知,还得请教是何道理。”不由的大怒起来。游龙随陪笑口呼:“吾兄且请息怒,前者佛婆来接,是舍妹不愿令姨妹回去,故嘱众家人如此回覆。第二次令姨母前来,竟怪这些混账东西自专自主,未曾进来通报。不但家母、舍妹不知,连小弟也不知影响。今吾兄亲自来接,小弟当通知舍妹将令姨妹送回便了。”桑黛说:“如此则感激之至。”遂催他送出来。游龙口呼:“吾兄初次惠临,弟已聊备水酒,万勿客气。”桑黛推辞不开,只得允之。遂即摆上酒席,让桑黛坐了首席,游龙同张春仪殷勤劝酒,将桑黛灌得大醉。即令庄丁把桑黛拖翻在地,绑缚起来,先打了一顿。桑黛大骂不止,游龙令家丁把桑黛搭到后园,把他用火烧死。不知桑黛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小丫环巧救俏郎君 醋大娘毒打蠢公子一别僦居岁月多,归来人情已消磨。  惟有门前鉴池水,春风不改旧时波。  话表桑黛被晋游龙灌醉捆讫,令家丁将他搭到后花园空房内,候至三更时分,用干柴烈火将他烧死。这且不表。  且言这惊鸿小姐使女名唤素琴,与小姐如同姊妹一样。从中堂廊下经过,闻两个小童低声说桑黛之事。素琴闻言暗想:“我父亲受过桑黛的恩惠不少,怎得设法救他才好。”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急急跑上绣楼,向惊鸿小姐将晋游龙所作的事言了一遍。小姐闻言吃惊不小,因道:“哥哥作事太恶,竟将骆家义妹诓来,又要害什么姓桑的,这可怎了?当禀母知,又值母亲在那里,此事如何是好?”素琴口呼:“姑娘休要着急,婢子有法先将桑黛救出。小姐亲到僻室再救骆家小姐也不迟。”晋惊鸿乃是弱女,未经过事,随口应允由他办理。素琴见天已黑,即刻来到花园空房。见房门锁着,门外有两个人看守。素琴复回楼上,取了火种,走到柴房内引着了火,登时烈焰滔天。素琴躲在黑暗中,见众人都去救火,便走到空房外,用石块把铁锁砸落,推门而入。见桑黛被捆在那里,遂代他解开绳索,令他越墙逃生。怎奈桑黛两腿打伤,不能行动,素琴忙拖着桑黛就走。桑黛不分皂白就跟着素琴来到楼下。素琴把桑黛藏严,便上楼告诉小姐。惊鸿小姐闻言惊骇说:“为何不将他放去,因何将他带到楼下,焉能藏得住他?”素琴说:“他两腿受伤,不能行动。婢子岂不知他藏身不住,只求小姐怜悯,将他带上楼来,寄在婢子房内暂住一夜,明日设法放他逃走。”惊鸿无奈,只得允从。  素琴下楼,将桑黛领上楼,藏在自己房内。此时外面火已救息,那两个看守之人,仍至空房外看守,见门已大开,锁落在地。进内一看,桑黛已无,急忙去报游龙。游龙大怒,立刻同张春仪到空房内一看。张春仪向游龙说:“此人不能自行逃走,必是宅内有人放起火来,此为调虎离山之计,暗将他救去。且须各处去搜一搜。”游龙依言,带领家丁各处搜了一遍。并未搜后宅,焉能搜的着呢?只得回归书房。到了夜半,各处皆关门。素琴便至自寝房内去看桑黛,此时桑黛惊魂已定。一见素琴走来,暗自赞美俊俏婢女,随站起身形说道:“多蒙恩姐拯救,请教恩姐高名上姓,此处却是何地?”素琴见问,便将他父亲曾受恩惠,及听见小童私语,一一言明。此处乃是小姐绣阁。桑黛闻言一怔,说:“此处难存我身。”素琴说:“那正楼是小姐所住,此是我的住房。我向小姐将此事已言明。”桑黛说:“今夜姐姐住在那里?”素琴说:“我去与小姐同宿去。”桑黛说:“我必须去谢一谢小姐才是,不知恩姐意下如何?”素琴说:“容我先去回明了,看视如何?”遂至惊鸿小姐房中,口呼:“小姐,婢子适才去看桑郎,见他容貌端庄,居心不苟,目不斜视,正色正言,说要前来拜谢小姐拯救容纳之恩,不知小姐尚肯见他否?”惊鸿说:“男女授受不亲,他虽正色端方,究竟事属嫌疑,还是不见为上。权且令他暂住一夜,明日设法放他逃生便了。”素琴说:“小姐之言是理。但则小姐存着躲避嫌疑之心,此人虽在婢子房中,却是在小姐楼上一样,不知者自然毫无议论,万一稍有泄漏,小姐虽西江水不能濯也。即便见了,只要无人泄漏,彼此毫无邪行,亦无妨碍。婢子因他是一片至诚,出于天性,不得不代为转达。”惊鸿闻言,沉吟不语,也不答言,也不推辞。  素琴见此光景,已知暗允,即转身出去将桑黛领来。说:“这是我家小姐。”桑黛偷眼一看,见生得美貌无比,便远远的深深一揖,低声谢道:“蒙小姐相救之恩,某当铭感五内。但今朝事涉嫌疑,也是权宜之计。惟虑孤男寡女,万一泄漏,某死不足惜,恐有污小姐清名。某只可在厢楼效古人秉烛达旦,所谓以明我心。万一事出意外,究竟可对神明。”晋惊鸿闻言,又见他那种美貌,暗羡不已,遂口呼:“桑君既如此用意,奴当衔感不已。惟恨家兄作事,殊属荒唐,定遭报应不爽。君自请便,明日便当设法救君家离此是非窝。”桑黛连连称谢,退出,回到厢楼,将房门闭上,遂秉烛达旦。  惊鸿同素琴主仆二人,也挑灯夜话,并不安寝。惊鸿问素琴:“这桑公子明日有何法放他出去?”素琴口呼:“姑娘不须忧虑,婢子已思得一计。明日可将殷家小姐接来,将桑公子扮作丫环模样,送与殷小姐,就说新买来的,因大爷看他生得体面,要他作妾。奈大奶奶素来强暴,恐怕不容,徒然带累他受罪,莫若送与你作侍婢。殷小姐必然允之。候殷小姐带去,令桑公子在半途逸去,岂不两便?”惊鸿说:“此计虽好,恐桑公子不肯易弁而钗,如何是好?”素琴说:“小姐勿须多虑,婢子自有令他首肯便了。明早小姐前去救骆家小姐去,带至上房,与老安人大奶奶说明,将骆夫人接来,以杜后患。若将骆小姐送回庵去,大爷必定还要设计图谋,那可救如未救。”惊鸿说:“此话甚合吾意,我明晨将骆小姐救出,你去设法将桑公子改扮起来,你便去接殷小姐来,令他领去,好半路逃去。”  一夜无话,已至天明。素琴便来至厢楼,见房门未开,上前扣门,桑黛开了房门。素琴便将同小姐夜间议论的计策言了一遍。桑黛听说令他男扮女装,心不乐意。素琴再三破解相劝,也觉没法,只得应允。只恨两腿被游龙打伤,不能行动,累我易弁而钗。我腿上伤痕痊愈,若不前来报复,誓不为人。素琴也不多问,见他已经允诺,便替他带上门,仍到正楼。与小姐梳洗已毕,一同下楼去救骆小姐。这骆秋霞一见义妹前来,如得明珠一般。彼此说了许多惭愧感谢之言,便一同去到上房。这时晋老安人正同儿媳用点心,一见骆秋霞好生诧异,又见他云鬓蓬松,泪痕满面,因问:“如何这样光景?”晋惊鸿即将前事述说一遍,骆秋霞又哭诉了一番。晋安人与醋大娘子听了这些奇事,几乎气杀,即唤游龙进来,老安人将他骂了一顿。游龙站立一旁,不敢开口。醋大娘子因在婆母面前,不敢施展雌威,便借词将游龙唤到自己房内,立刻将房门关闭,手执皮鞭,不问青红皂白,把游龙按翻在地,褪下裤子,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有几十下。只打的游龙口出哀声:“望娘子宽恕这一遭,下次再也不敢了。”只气的醋大娘子不能开口,坐在一旁只是喘。不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桃僵李代设想非常 倚玉偎香坐怀不乱铁马声声敲夜月,西风阵阵斗霜城。  幽人唤醒前村梦,尚有残灯半掩明。  话表醋大娘把游龙打了一顿,坐在那里喘息,一面骂道:“你这无耻的贼,家中现放着美貌的妻,任你朝欢暮乐,你还不知足,还要在外面招引狂蜂浪蝶。近来胆更大,竟敢瞒着我,将人家宦家小姐诓来,要将他作妾。将我置之度外,全忘了夫妻之情,你想该打不该打?”遂站起来又打,游龙连连叩头,口呼:“娘子饶我初次,我再不敢胡为了。如再胡为,任凭娘子从重责罚。”醋大娘冷笑说:“今日先戒你初次,如再胡为,再说下次的。”游龙再三哀求说:“可怜打的我屁股肿疼,须晓得我的皮肉就是娘子心上的肉。若果真将我打伤,我代娘子想,不免也有些肉疼,还是饶了好。”醋大娘说:“亏你有这副皮脸哀求。打罪可饶,罚罪难免。”喝令“在回廊罚跪一炷香。倘再求饶,定然重打。”游龙没法,忍气吞气,跑在回廊之下。  此时家丁、仆妇、使女、丫环全都知晓,大家笑个不了。惟有素琴走到游龙跟前,口呼:“大爷你怎么矬了?那半截呢,向那里去了?”言罢,即跑到后面,告知众人。晋老安人又气又恨,惊鸿小姐又气又好笑。大家正然嘈杂,忽听外面报道:“骆夫人来了。”  晋安老人闻言,暨率领儿媳、小姐、骆小姐一齐迎接出来。骆夫人一见秋霞,心中方宽。骆秋霞口呼:“娘呀!女儿又得母亲见面,皆赖义母、义妹之力相救,不然竟被污辱,女儿早已死矣。”遂将上项事说明,骆夫人方明白,不由含泪再三致谢晋安人及晋小姐。晋安人含愧说:“这总是不肖畜生,有累小姐受屈。老身实在惭愧,还求太太包涵。”骆夫人安慰一番,遂一同奔后堂,走至廊下,瞥见游龙跪在那里。骆夫人问:“此是何人?为何跪在那里?”晋老安人接言说:“这就是不肖子,因此事罚他跪。”骆夫人只得作个面子,求晋老安人饶放他,从今改过了。游龙闻言,羞愧无地藏身,只听晋安人说:“起去罢!”醋大娘喝道:“既蒙骆家伯母讲情,还不起来谢一谢。”此时晋游龙好生两难,欲待不谢,既违母命,又迫老婆之威,无奈走至骆夫人面前拜谢下去,骆夫人将他搀起。醋大娘子令他给骆小姐面前磕头。骆秋霞闻言,已与晋惊鸿走得远了。骆夫人再三拦阻,还了一句“公子以后不可如此胡为就得了”。游龙无地容身,一溜烟跑走。骆夫人进内,自有晋安人款待,不必细表。  再言素琴抽空即往殷家去接殷小姐。这殷家也是官宦门第,先代曾任封疆,早已去世。韩氏夫人所生一子一女,子名霞仙,是翰林院,带着少夫人在京供职;女名丽仙,依母在家,以守田园之乐。殷丽仙生得如花似玉,与晋惊鸿最为知己。素琴到了殷家,一直入内。殷小姐一见素琴,问道:“你家小姐近来可好?”素琴回答:“我家小姐惦念着老夫人与小姐,令婢子过来给老夫人与小姐请安。并请小姐即刻一到我们家,我家小姐与小姐有事相商。”殷小姐闻言,即禀知母亲,坐轿一直来到晋家后园门而进。晋惊鸿迎接上楼,遂说道:“今请吾妹前来,因愚姊前日买一婢女,名唤苏沁香,我哥哥要收房作妾,我嫂嫂妒心太甚,贤妹久已知晓。若令我哥哥收房,我嫂定然难容,这婢子必然受苦。因此我将他送给贤妹,又恐哥哥知晓,故请贤妹前来将他带了去。”殷小姐首肯允从。姊妹谈话之时,素琴已将桑黛装扮起来。忽听惊鸿小姐喊问:“素琴可将沁香带来。”素琴答应,遂将桑黛带至。桑黛偷窥殷小姐,暗想:“惊鸿就十分美貌,今见这位殷小姐较惊鸿尤俊。”只得近前跪下,向殷丽仙行礼,又至惊鸿前请安。此时晋小姐看着好生不忍,含泪说道:“只因我哥哥不容,将你送与殷小姐,你好生跟去伏侍。”桑黛听话中暗藏着话,随口呼:“小姐,我感你相救之恩,今日跟随殷小姐去,我刻刻总将小姐放在心上。若得寸进,定图良报,终身不敢忘也。”晋小姐闻言,就知他话中有话,自觉含羞,却是深为心许。自己暗想:“听他之言,已有求婚之意,我若得配此人,我之终身有靠了。”也自暗暗允之说:“难得你终身不忘我,随后再来看你。今日你跟殷小姐去罢。”桑黛闻言,心中大喜,彼此皆暗暗定下终身。殷小姐毫不知觉,惟有素琴心中明白,遂将一个小衣包递给桑黛,说:“这是你的东西,拿了去罢。”桑黛接过,殷小姐告别,晋小姐也不相留。素琴送至园门,悄悄向桑黛说:“你可莫忘了小姐临别之言。”桑黛说:“若有负心,神明不佑。奉托姐姐,在小姐前将我的心表明才好。至于姐姐的大恩,候小姐事毕之后,我若负你,也是神明不佑。我都要图一切己的报答。”素琴闻言,心中虽是大喜,外面红了脸,轻轻的啐了一口,骂了一声油嘴,复回头望他一笑。桑黛跟随殷丽仙轿子而去。素琴闭了园门上楼去了。  这桑黛随着轿子,走至半途,欲想逃走,怎奈衣包已在轿内,不能近前去拿。没法,只得跟随到了殷家。殷小姐禀明母亲,然后伏侍小姐进了房,这才去夫人前行礼。殷夫人一见甚喜,问道:“你姓甚何名?家住那里?因何卖身?”桑黛说:“姓苏,家住西庄,父是秀才,单生婢子一人。不幸三岁母亲病故,父亲视如珍宝,幼学诗书。不料父亲一病身亡,棺殓无资,只得卖身葬父,卖于晋府伏伺小姐。不意晋家公子见婢子欲收为妾,又兼少主母妒心太重。晋小姐恐婢子受屈,所以将婢子送给小姐的。”殷夫人闻言,说:“原来你也是书香门第,又是孝女,若将你为婢,岂不屈终老身。问你书史既通,可晓音律否?”桑黛说:“婢子也曾学过,但不精工。”原来殷小姐酷嗜弹琴,闻桑黛说知音律,遂问:“你会抚琴否?”桑黛说:“料知一二。”殷小姐即令丫环将琴携来,令他一抚。桑黛并不推辞,说:“还望小姐指教。”遂理丝桐抚了一曲“平沙落雁”,真是宫商合拍,挑剔精工。殷小姐心喜,遂口尊母亲:“女儿意欲与他结拜为姊妹,作为闺中良友,不知母亲意中如何?”殷夫人说:“当得当得,甚合吾意。”当下殷小姐即与桑黛结拜起来,桑黛长丽仙一岁,丽仙便以姐姐呼之,即令丫环仆妇群呼苏小姐。  晚饭后,丽仙与桑黛楼上同宿,桑黛按纳住心猿意马。怎奈并枕同衾,二人卧在一头,丽仙说话,那一阵阵的口脂香。桑黛又见他玉峰高耸,真乃是新剥鸡头,任他鲁男子再世,柳下惠复生,难已禁捺,便思挑逗起来。复又回思:“我若乱了他,不但无以对神明,又怎对晋小姐。”虽如此想,却是春心已动,何能禁止。不得已翻身背殷小姐,将自己手指放在口内,咬了几下,才将春心按捺下去。殷小姐不知究里,遂问:“姐姐你为何不回过脸儿来?”这一句话,又将桑黛的春心挑动。毕竟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七回 识破行藏盟山誓海 相逢邂逅握手谈心粉蝶惜蕊飞不倦,娇莺依柳唤无眠。  三春夜暖花香暗,明月当空影入帘。  话表桑黛同殷小姐并头而卧,按捺春心,只得背过脸去,将自己手指放在口内咬疼,方将春心牢拴。忽闻殷小姐口呼:“姐姐你怎不回过头来?”桑黛按捺春心,假装睡熟,一任殷小姐尽推尽喊,只是不应。殷小姐说:“痴丫头,睡得这样熟。”言罢,转过脸去睡了。桑黛见殷小姐已睡,自己暗想:“我虽是男子,岂肯有负神明,欺了暗室。”想罢,忽闻樵楼已交三鼓,便悄悄下了床,将桌上灯剔亮,取过自己衣包,脱去女衣,换了包巾箭袖袄,脱去一双八寸长女儿鞋,登上快靴,走到床前,眼望殷小姐低声说:“今夜虽蒙小姐错爱,同衾并枕,某不敢有负神明,渺渺寸心,惟天可表。”话言未了,忽见殷小姐转过脸来,不见苏家姐姐,只见一个武装美男子站立床前。殷小姐大惊,忙忙坐起问道:“你是何人,敢至楼上?”桑黛见问,即刻跪在楼板,口呼:“小姐容禀,某非苏家女子,实系蓬莱馆绰号‘俏哪吒’桑黛是也。只因晋游龙在慈云庵骗去骆家女子,某代抱不平,前去理讨。不料误中奸计,将某锁在空房,欲把某烧死。幸蒙素琴恩姐救我,藏在晋小姐楼上。复又设计男扮女妆,假称送给小姐。本拟半途逃逸。因某衣包在小姐所带婢女手内,未便逃逸。只得随小姐来府,得便仍可逃逸。因蒙错爱,结为姊妹,同床并枕。某自知有罪,不敢明言,只得隐忍不敢显露形迹。某在晋小姐楼上是秉烛达旦,不敢乘人不觉玷人芳名。如稍有亏心,某当死于万刃之下。某乃奇男子大丈夫,惟天可表,若有邪念,狗彘不如。某心已明,即此去也。倘有后会,定图良报。”殷小姐闻他这一番磊落光明之言,心中恨怨晋小姐作事糊涂。我羡慕他言语温柔,见色不乱,真是美男子大丈夫。遂言道:“君家虽如此光明,但我是女子之身,最为贵重。虽君家不欺暗室,究不免白璧无瑕,犹如被污。奴只恨晋家姊太胡闹,奴惟有一死自表,借报君家不欺暗室之心便了。”言罢,向粉墙一头撞去,桑黛赶近前拦阻,口呼:“小姐万万不可如此,若小姐以圭璧之身,不免有瑕之玷,某心惟天可表。某斗胆还有一说,若不弃嫌某微贱,以白头相订。俟某得有微功,当倩冰人登门莽求,某断不敢有负初心。”殷小姐说:“奴岂无心,惟恐君家相弃耳!倘能始终如一,奴岂敢有负今言,而况今夜……”虽停言不语,两颊飞红,泪流如珠。桑黛已知其意,遂接言:“卿卿之意,如见肺肝,卿既有心,仆忍相负?”遂跪而誓曰:“我桑黛以虎口余生,得荷玉人垂爱,虽同衾半夜,未负神明。既破行藏,愿订白头之约。倘有异志,必死于万刃之下,或死于水火。皇天后土,实式凭之。”殷丽仙闻此重誓,芳心顿生怜惜,遂将桑黛扶起,说:“只要情坚,何须发誓。君既如此,奴也不效儿女之态,即以君之所誓,为奴之誓。倘存异志,有如君言。”桑黛闻言心悦,说:“斗转星移,不能久待,一言为定,幸保千金。仆去矣。”遂将楼窗推开,跳出窗外,越墙而去。殷小姐随闭上楼窗,仍然上床去睡。那能睡的着?一味思想桑黛如何正大,如何温柔,如何见色不迷,如何不欺暗室,胡思乱想,直到天明方睡着。一觉睡醒,已是日上三竿,便起身去禀母亲:“沁香不知何时逃走。”殷夫人只是纳闷而已。  话分两头,再言桑黛向慈云院而去,天明时已到,敲门而入。老尼同众家丁口呼:“大爷这两日在何处?为何今日才回来?”桑黛便将以上的话说了一遍,大家这才明白。桑黛命人取了三十两银子,给与老尼,便携了包裹,带着一名家丁,来到码头。雇定船只,下舱解缆,直往扬州而去。  这日舟泊丹阳,忽闻邻舟有呻吟之声,桑黛便命家丁去到邻舟询问。不移时家丁回禀,是一位姓蒋的,因往扬州看打擂的去,不期途中患疟,现时正发寒热,故而呻吟。桑黛暗想:“莫非是蒋豹吗?”复令家丁去问可是苏州人否?家丁去而回来说,正是蒋姑爷的兄弟。桑黛闻言,即刻走至邻舟,大声喊道:“蒋豹贤弟,愚兄桑黛在此。”蒋豹闻言,出舱来看,气喘吁吁的问:“吾兄何日到此?弟之家中兄嫂尚安?”桑黛见问,不由含泪,口呼:“贤弟,你且养病,候你病愈,再同你言。”蒋豹见桑黛情形,心中诧异,口呼:“吾兄有话但说无妨。含糊不语,将小弟急杀了。”桑黛只得将三打蓬莱馆,蒲球将他兄嫂掠去的话说了一遍。蒋豹闻言大怒:“我与这贼誓不两立。”心中一急,出了一身大汗,登时疟退病除,站起,陡长精神。桑黛口呼:“贤弟不可任性妄行。且到扬州,候打擂已毕,交纳数位英雄,一同前去扫平山寨,以雪此仇,你想何如?”蒋豹允之,一宿无话。次日,天明开船,却好正遇顺风,不过一日,即抵扬州钱关门外。开发了船价,一同进城,寻了客寓住下。  次日即往平山,不多时来到。见擂台高耸,各处茶棚林立,游人不少。二人在西首那一茶棚内坐下,见对面茶棚内坐着八个人,个个生得一表非俗。内中有一美男子,虽是武生装束,却如美女一般。桑黛不错眼珠向那人身上看。那边广明一眼瞥见,向西茶棚大声喝道:“你这西茶棚内的两个小辈,为甚只向俺这棚内注目观看,难道我等有异样吗?若再看时,洒家把尔这两只眼睛挖下来。”蒋豹闻言也大怒喝道:“好无理匹夫,无端破口伤人,你不看我们怎知看你?若是好汉,过来会我,见个高低上下。”胡逵闻言,首先跳出棚来,直奔蒋豹去打,蒋豹也跳出棚外去打。李广一见,立刻赶到棚外大喝:“好胡逵匹夫,休得无理!”遂走进西茶棚内,望桑黛、蒋豹拱手,含笑口呼:“二位仁兄且请息怒,请教尊姓大名。”桑黛含笑答道:“小弟姓桑名黛,绰号俏哪吒。这是舍亲粉金刚蒋豹。未领教仁兄尊姓大名。”李广说:“小弟姓李名广。久仰蓬莱馆大名,何幸得遇仁兄。”桑黛即深深一揖,说:“久仰吾兄大名,累欲趋教,恨未得便。今幸邂逅相遇,大幸大幸!”李广便邀桑黛、蒋豹至东茶棚内,大家通了名姓落座,欢呼畅叙。忽听广明大声说:“那南棚内放着一张铁弓。”大家回头一看,果然放着一张铁弓,中间坐着一位英雄。毕竟何为?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八回 开铁弓幸遇分牛虎 谈往事议打蒲家林旧业分明湘水头,人归业尽水东流。  春风日暮江边立,不及渔人有钓舟。  话表大众饮茶叙谈,忽听广明说:“那南茶棚内挂着一张铁弓。”大家闻言,掉头望着,只见广明已至南棚。见棚内坐着一人,豹目浓眉,大鼻梁阔口,昂然独坐。桌上摆列着一堆花银,一旁挂着一张铁胎弓。广明不明,近前喝问:“你这人在此卖弓,又堆着许多花银,却是何故?”那人见问答道:“俺非卖弓。我这桌上堆着花银,若有人拉开此弓,即将花银送给与他,作为花红彩赠。”广明闻言大悦,说:“这小小弓儿,有甚出奇,待俺拉开了,把花银我拿去买酒吃。”便去拿弓。大汉说:“慢着,俺有话讲。在当面你若把弓拉开,俺必将花银奉赠;你若拉不开,须挨我三拳。你当怎样?”广明回答:“使得。”大汉说:“休要后悔。”广明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焉能后悔。”遂卷起衣袖,近前拿在手内,用尽平生之力,并未扯开此弓,只急得一副黑面皮,竟变成紫檀之色。只得将弓放下,转身要走。大汉顺手扯他的大袖,笑着说:“有言在先,何得要走?”广明没法,只得贴在桌前说:“请打罢。”大汉举起柳斗大的拳头,照着广明背上打下,只打得广明两眼冒金星,耳内已鸣。欲思讨饶,实在不好出口;欲要哎哟,又碍着众人,难以为情。却好胡逵在东棚内看见,大喝一声:“好匹夫,休得无理!胆敢打俺的酒友。”跳出东棚,奔南棚而去。李广等闻言,也就一齐走到南棚。只见胡逵向那大汉正然胡闹,李广将他喝住。那大汉也不打广明了。李广向那大汉拱手,口呼:“仁兄,因何打俺至友?”那大汉便说明原委。李广含笑,顺手将那铁胎弓拿在手中,轻轻一拽,毫不费力,拉了个如月满,面不更色,气不涌出,大家喝彩:“好气力!”李广复又用力一拉,只听一声响,铁胎弓折为两段,抛在地上。围着看的人,一片喝彩声。那大汉吓得神色俱变,随深深一揖,说:“失敬了,请教仁兄贵姓大名,尊居何处?有此神力,使小弟佩服。”李广回答:“岂敢,小弟姓李名广,祖居杭州。”大汉说:“莫非三门街小孟尝吗?”李广回答:“正是。小弟未识仁兄,何知贱号?未请教兄之名号。”大汉说:“小弟久仰大名。小弟祖籍淮安,姓骆名照,绰号分牛虎。”李广笑说:“久仰大名,幸得巧遇。”桑黛闻是分牛虎,心中暗喜,却不便明言前事。于是大家各通名姓,皆不看擂台之事,便一齐约入城内招英馆去。  到了馆中,大排筵宴。李广在暗地打开手卷一看,见手卷上皆都现出来了,心中暗喜。遂命人重排香案,大家结拜起来。是日,酒席之中,桑黛便将蒲球三打蓬莱馆,并劫姊丈蒋逵、胞姊秀英的话言了一遍。桑黛、蒋豹二人正欲邀请李广等帮助报仇,只见胡逵大喊一声:“气煞我也!好大胆的草寇,竟敢如此横行。我等当助一臂之力,扫平贼巢,整理蓬莱馆,方平我之气。”李广向桑黛、蒋豹二人说:“二位贤弟休要烦闷,愚兄等当助贤弟剿灭草寇,以复前仇。”桑黛、蒋豹致谢不已。桑黛又将慈云庵偶遇骆夫人,晋家庄搭救骆小姐始末原由言了一遍,只气得骆照咬牙切齿。因向桑黛谢道:“若不亏贤弟去救,使愚兄家婶、舍妹竟有不测之处,此种大恩,实是衔感不置。”桑黛再三谦逊。座中诸人,皆称赞桑黛见义勇为,实是任侠好义。大家快乐痛饮起来,直饮至月上花梢,只吃得酩酊大醉,方各自安歇。  次日,桑黛与蒋豹二人自备筵资,瞒着李广众人等,备了两桌盛席,聊作东道。设摆齐备,桑黛、蒋豹二人向大家说道:“弟等聊备小酌,一则为进见之敬,二则请众位仁兄贤弟畅饮一杯,以助剿灭草寇之力。”言罢,向大家一揖。李广与众人齐声说道:“这也太觉客气了。某等既为异姓兄弟,便如同胞一般。患难自当共之,岂有见难不助之理。一俟整顿齐备,即去剿寇,以后万勿再存客气。”桑黛、蒋豹又谢了一回,大家入席畅饮。席间,各人又谈了些兵法武艺,真是情投意合,乐不可言。席散之后,大家整顿行装。  第二日命人雇了船只,招英馆内一切账目交与管账的妥为照料。隔了一日,大家登船望苏州进发。在路行程不到十日,已至阊门。桑黛先到慈云庵说明一切。老尼闻言,合掌念道:“南无阿弥陀佛,这是大官人吉人天相。”遂将各欠户陆续来还的银两,一齐搬出。桑黛又谢老尼,欲往蓬莱馆去。老尼说:“大官人,这蓬莱馆是去不得了,现在已被那蒲家林强盗占据,他在那里开张了。大官人一去,必惹出飞灾。不若还住在庵中罢。”桑黛说:“虽承老师傅美意,怎奈我弟兄甚多,如何存占,打搅清规。”老尼说:“无妨,小庵褊窄,亦可存身。”桑黛致谢,即回到船上向众人说,先在尼庵内暂歇。  桑黛开发了船价,于是大家登岸。广明首先进庵门,见老尼出来迎接,广明笑指老尼说:“你分明同我一样的和尚,你为何这样斯文?”老尼见问,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师傅休要见笑,老尼是优僧。”广明高声笑说:“难得难得,俺广明是一男僧,你是女僧,难得相遇。”正遇李广进来,闻广明胡言,忙喝道:“该死的匹夫,竟敢胡言乱语,还不走开。”广明正说得高兴,被李广一喝,低头闭声走开。  大家一同进了客堂坐下,老尼忙令佛婆献茶。桑黛便将蓬莱馆被蒲球占去现在开张的事说明了,李广闻言,站起怒道:“事不宜迟,就此前到蓬莱馆?”广明闻言大笑说:“妙极妙极,就此打他个落花流水,看那厮有何法再占蓬莱馆?”李广喝道:“打蒲球不用你这莽头陀去。”广明听不许他去,遂哀告说:“好哥哥,你带兄弟去,我遵哥哥的管束,再也不敢粗莽了。”李广方允,留徐氏兄弟在庵内候音。  大家即刻起身,不移时已到蓬莱馆。只见馆内买卖兴旺,酒保纷纷忙个不了。李广等进去分了两张座位。酒保送上酒菜,李广等先吃了一个饱后,向酒保问道:“你家主人桑黛那里去了?”酒保回答:“客官只须饮酒,不可多言。”李广冷笑一声,把酒杯“当啷啷”掷在地,怒喝道:“呔!酒保,你将那该死的蒲球唤出来,就说杭州小孟尝李广在此,要与他见个高低。”上下众人磨拳擦掌,准备相打的情形。酒保见神色不对,立刻跑向后面去报蒲球。不知后来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第二十九回 报前仇恢复蓬莱馆 仗大义剿灭蒲家林春社年年带雪回,海棠庭院月争辉。  柳絮池塘香入梦,满船载得明月归。  话表酒保见风头不顺,即刻跑到后面报事。蒲球闻报,心中惊骇,遂走出。至屏后一望,只见那厅上众人皆是英雄气度,黑的黑,白的白,俊的俊,丑的丑,一个个在那里磨拳擦掌,准备相打的情形。心知不是他等的对手,不能不掌精神,蹿至外面大声喝道:“何处野客,敢来撒野!”李广见一大汉从内院蹿出来,李广喝道:“俺问你此馆本是桑姓,四海皆知,尔有多大的胆量,来霸占桑姓产业?若知时务,将伊产退还旧主,将伊妹好好送出,或可恩宽免尔一死;倘若执迷不悟,尔可知道我小孟尝李广断不干休。”蒲球闻言,勉强说道:“俺占桑小子的蓬莱馆,掳他的胞姐,你便怎样?”李广大喝:“好一大胆狗强寇,看打。”便向蒲球打去。只见甘宁、郑九州、楚云、张珏一齐拥上,大家各执兵刃,向蒲球挥来,一阵寒光绕眼。蒲球见风头不顺,一面招架,一面退走。楚云抢上一步,把蒲球踢倒。桑黛蹿近前,挥剑剁去,蒲球人头落地。众酒客皆纷纷逃散。那些喽罗三五十名拥来争打,被众英雄杀了一阵,不能相抵,死的死,逃的逃,一哄而散,院内躺着许多尸骸。  桑黛令从人洒扫,一面令人赴县报案。不多时县尊已至,查验一遍。桑黛申诉一切,并将蒋逵夫妇被掳亦诉明白,县尊说:“这蒲家林盗贼横行,官兵累捕未获,难得李少君仗义灭贼。本县当申详上宪,请兵相助。”李广近前向知县深施一礼,口尊:“老父台,晚生冒昧无知,尚望勿罪。如老父台所云,申详上宪,请兵相助,往返多日,恐草寇闻风逃脱。好在晚生人多,无庸请兵相助,某等当即进剿,请老父台同往。”县尊说:“不便同往。即便同往,须禀知上宪,有此周折,恐多不便。还是李少君大家协力获贼,本县静候捷音便了。”知县打道回衙。  桑黛令人将众门徒唤来,抬了许多兵刃来,由各人拣用。大家装束停当,即刻出了蓬莱馆,各自乘马往蒲家林而来。未到半日,已至蒲家林。那蒲龙、蒲虎已经得信,早预备拒敌。众喽罗一见大众,即刻报进寨去。蒲龙派蒲虎带领三百喽罗冲出林外,大声喝道:“何处杂种,胆敢杀死俺家兄弟。爷爷正欲前去报仇雪恨,不料尔等前来送死。”言罢,一马冲出,举刀向李广砍来。只见楚云拍马飞出,手拧银枪,拨开钢刀。蒲虎只觉两膀酸麻,暗想:“看他是软弱身躯,不料有此力量。”此时二马过门,蒲虎拨转马头冲将过来。楚云一拧烂银枪刺来,蒲虎急架相还。一来一往,战了约有七八个回合,只累得蒲虎汗流浃背,吁吁带喘,思欲败阵。曾奈楚云枪法利害,裹住蒲虎不能逃脱。楚云大喝:“好强徒,着枪罢!”只见斗大枪花,向蒲虎刺去。蒲虎眼光一乱,心中已慌,招架不及,正中咽喉,死尸跌于马下。桑黛赶奔前来,一刀把首级割下。众喽罗四散奔逃,众英雄赶杀喽罗,血溅荒郊,弃甲抛戈,奔回大寨报与蒲龙知道。  蒲龙闻信大惊失色,暗想,此处难以存身了。忽想到后寨还有一个美妇,我何不前去取乐一回,再逃也不迟。主意已定,来到后寨,推开房门,挥开两个仆妇,复把门闭上。见桑秀英斜卧床上流泪。桑秀英一见蒲龙进来,只吓的心惊胆裂,急忙坐起。闻蒲龙口呼:“美人,休得流泪,我与你叙一叙鸾交凤友。思你已久,今才得空。”言罢,百般调戏。忽闻门外有人扣门,蒲龙问:“何人扣门?”两个仆妇在门外说:“我们并未扣门,我们听好似有人在房内扣门一般。”蒲龙纳闷。原来是张珏奉李广之命,前来救桑秀英,恐被草寇所污。张珏见蒲龙调戏桑秀英,便在门旁扣门以惊蒲龙。蒲龙自思:“如此见鬼,我两个兄弟已经死去,焉能鬼魂前来争风,岂有此理。”遂抢近一步,将桑秀英搂抱起来,向床上一按。只吓得桑秀英三魂少了二魂,七魄还有一魄,哭骂不止。张珏在暗中看得明白,不由心中大怒,拔出佩剑,向蒲龙颈上挥去,头已落地。一腔热血溅满桑秀英脸上,只吓的桑秀英魂不附体。张珏口呼:“小姐休怕,我奉令兄之命,前来杀贼救你。我受仙传异术,是用法隐匿身形。”桑秀英闻言,方定住了神,即展开秋波,眼前站立一位少年郎君。张珏手提人头,一隐身出了房门,登时来到大寨,告知李广。大家闻言,皆都欢喜。桑黛致谢张珏,便急急跑到后面,姊弟见面,不由的痛哭。桑黛止泪口呼:“姐姐无须悲痛,此时将强徒已经杀尽,你在此稍待,令老妈打面水洗去脸上血迹,我且去同众家朋友去寻觅我姐丈去。”正自说着,见仆妇将蒋逵、蒋豹带进来,夫妇叔嫂见面,痛哭不止。桑黛在旁说:“不必哭了,众强盗已死,骨肉团圆,乃天大之喜,且到前厅去致谢众兄弟去才是道理。”蒋逵兄弟二人止住哭声,一同前去叩谢。这蒋逵也是张珏救出来的。  闲言少叙,兄弟三人来至前厅,从李广起挨次叩谢。李广向蒋逵口呼:“蒋兄,你不可在此周旋,你到后面请尊嫂一同回家,去各处认家产。贼人的财物愚兄自有道理。”遂将众喽罗唤至面前,劝道:“尔等从今以后务要各归正业,不可再行胡为。在此等待一日,候地方官来,各给尔等银两还乡。”众喽罗叩头感谢。李广令人飞报府县前来查验。只见蒋逵夫妇从后面出来,李广令人唤来小轿,并嘱蒋豹兄弟二人送桑小姐及仆妇回庄。次日,府县同来勘验,李广当着府县把蒲贼的银两给各喽罗,每名十两纹银,资遣还乡。其余金银概行入官,充为善举。蒲龙等的首级由地方官带了去,悬竿示众。府县饬令地保掩埋贼尸,焚了贼寨。大家同赴蓬莱馆歇宿。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桑黛诚心求美女 张珏幻术盗佳人白露连天护翠楼,皓皓明月上林秋。  音助乱蛩怜夜静,金风拂动桂枝头。  话表次日府县奉了上宪之命,致谢李广,并劝李广出仕。李广再三辞谢。府县又说了许多冠冕堂皇之言,遂辞别李广而去。桑黛派人将徐氏兄弟以及蒋逵、蒋豹约来,备了两桌酒筵,一同饮酒。饮酒中间,骆照便言欲同桑黛去到晋家庄省视婶母。不料触动桑黛心中事,桑黛遂向李广大众人等说道:“小弟有件心事,求众兄长作主玉成。”遂将那日如何被困晋家庄,如何巧遇素琴相救,如何藏在小姐房中,如何秉烛达旦,如何临别赠言,两情相许的话言了一遍。李广称羡不已,呼:“贤弟尚有这段佳话,可谓天相吉人。有好心必有好报,真是古之柳下惠复生,鲁男子再世,可敬可敬。明日愚兄与骆贤弟一同前往晋家庄,代你求婚便了。贤弟亦当同去一走。”桑黛允诺,一宿无话。  次日,李广同骆照、桑黛来到晋家庄,一齐下马。只见晋家门口悬灯结彩,热闹非常。庄丁一见桑黛,又随着两个人来,不由大惊失色,暗说不好。李广便向庄丁说:“管家,今日你家有何喜事,悬灯结彩?你通禀你家主人一声,就说杭州李广,同着蓬莱馆桑黛,淮安骆照特来拜访,有要话面说。并奉烦你到内堂通知骆夫人,就言骆照前来请安。”庄丁回言:“今日我们府内小姐行盘,聘与对庄豪富赵家,现在厅上有众多宾客,请三位改日再来罢。”李广一闻此言,便蹙眉目视桑黛。桑黛自觉无味,骆照在一旁怒道:“你家小姐行盘,俺也进去见我家婶母。你若不通报,俺把你狗头揪下。”家丁不敢折正,口呼:“众位,既要进去,我便去通报。”遂转身进去。  骆照三人随后跟进来,至厅上,果见四筵设席款待大媒。见家丁走至晋游龙面前,正要禀报,忽闻骆照大声问:“谁是游龙?快来会俺!”游龙抬头一看,见有桑黛,不由大惊失色,即思逃脱。骆照赶近前大喝:“无知贼子!胆敢赚俺妹子,计害桑黛,尔可认我分牛虎骆照否?”伸手便把晋游龙提过来,顺便一脚踢翻酒席,转身一脚将赵家行盘的彩缎花红礼物等,踢翻落地。张春仪却是媒人,见此光景,同赵家庄丁人众急急逃去。晋家庄丁跑进后堂,禀报去了。这里骆照正把游龙按翻在地,举拳要打,忽闻屏后大喝:“骆照不得无理。”骆照闻声耳熟,扭项一看,见是婶母,遂释放游龙,走至婶母面前请安。骆夫人口呼:“侄儿来的极好,虽然游龙胡为,若不是被家丁拐去行装,也不至落在此地,饶了晋贤侄罢。我母女多承晋老安人及小姐相待极优,将功补过,休得造次。这桑公子之恩吾侄不可忘了。”桑黛闻言,走近前口呼:“伯母,小侄有何德能,竟蒙挂齿。”骆夫人一见桑黛,连忙相谢。骆照将李广请过来与骆夫人相见已毕,骆照便悄悄的向婶母说明桑黛求亲的话。骆夫人摇头低声说:“此事不成,他家小姐已由蔑片张春仪为媒,字与对庄赵宅。安人不愿意,晋游龙已允,无可挽回。可怜晋小姐终日啼哭,风闻这新姑爷与游龙一类之人,大非小姐之愿,欲寻短见以了残生。”骆照又问:“我妹近来尚好?”骆夫人说:“自从被晋家小姐接入内室,又承晋安人相待甚厚,你妹子终日与晋小姐两心相合,不离左右。”骆照口呼:“婶母,小侄暂去,稍停数日,便来接你老人家同妹子回淮安。”言罢告辞,同李广、桑黛匆匆而去。  一路行来,骆照在马上将他婶母所言晋小姐之情形诉了一遍,桑黛闻言又是赞叹,又暗恨游龙无正经。不多时,三人来到蓬莱馆。大家便问求亲之事如何?李广先对众人述说一遍,大家闻言不语。张珏笑说:“若是求我,包管成功。”一句话将李广提醒。李广说:“张贤弟既如此说法,就奉烦你将晋小姐盗来以成其美,赶紧去罢。”张珏答应一声“是”,一晃身,登时不见其形。桑黛好生诧异,追原其故,方才明白。  且言张珏来至晋家,隐身进后堂,忽闻晋夫人痛哭不止,痛骂晋游龙、张春仪。原来张春仪见事不妙,同赵姓家人逃到赵家,说明一切,即教赵家派许多人将晋小姐登时抢来。张珏听明,即刻到了赵家,但见赵家厅前烛灯辉煌,许多亲朋饮酒。忽闻赵德口口声声夸赞首座之人的妙计,张珏就知首座那人便是张春仪了。方要近前戏弄他,见对面一人敬新郎一杯酒,张珏走来将赵德手腕一击,“当”的一声,酒杯落地,打的粉碎。赵德站起说:“醉了,醉了。诸君在此多饮几杯,小弟要告别回后宅去了。”言罢,便往后宅而去。  张珏在暗中跟随到了洞房。赵德得意洋洋,晋小姐正在啼哭不止,一见赵德进来,便欲自尽。张珏心中羡慕,忙将乾坤仙袋放开,将晋小姐装入袋内。赵德方近前劝慰,晋小姐停哭,忽然不见晋小姐踪影,心中诧异。忽听顶板上说:“赵德听着,吾乃月下老人是也。晋惊鸿与尔无缘,不堪匹配,吾神将他带往仙山去了。尔速将他的年庚送还晋宅,倘执迷不悟,吾神法宝一展,尔之狗头落地倾生。”只吓得赵德跪倒哀求:“弟子愿遵法旨,明日即送还庚帖。”张珏遂复到客厅,见众客酒筵未终,暗将厅上板凳拖着满厅上乱跑。众人心中甚为诧异,板凳自行,大家惊惶。忽见板凳爬上厅柱,如飞的一般,在正梁上挂住。张春仪咄咄称怪道:“莫不成有了妖怪?”一言未了,只觉背后有人推他,便立脚不住,直往前跑,如旋风一般,两腿如飞,毫不由己,由东走南,走西到北,在三间大厅内跑得团团乱转,面上汗如雨下。众人问:“张先生你疯了,为何这样乱跑?”张春仪答道:“我那里要跑,分明有人推我走,不由我自主了。”张珏在暗中顽耍他。又暗想:“一不做,二不休,爽性教他等跑一个落花流水。”便向众人念了三遍咒,只见众人如走马灯相似,在厅上跑个不休,一口同声说:“不能跑了,再跑腿要折了。”毕竟这些个人跑到几时可住否?且看下回分解。  
原著的楚云是傲娇傲娇的,还娶了环珠的。而且是李广童鞋一直纠缠不放,各种断袖的来啊......
第三十一回 玉面虎作伐求淑女 小神仙卖卜相英雄近来杯酒起常迟,卧看南山改旧诗。  闭户日高春寂寂,数声啼鸣在花枝。  话说张珏在厅上戏弄众人,令他等团团乱跑。众人齐声哀求:“神仙爷爷不可相戏了,弟子们实在跑不动了,再跑腿要折了,求神仙爷爷饶恕罢。”张珏闻言,倒念真言,众人方住了脚步。众人只闻张春仪大喊一声:“疼杀我也。”众人回头一看,见他两个耳朵不知去向,血淋淋流下两颊,原来被张珏割去。众人吃惊不小,见张春仪那杯酒内,浸着血淋淋两个耳朵。众人害怕,皆掩着两耳。此时张春仪晕迷在地,赵家家丁把他扶起,送他还家。  再言张珏也就暗中带着晋小姐送回晋家庄。晋家内宅,听见晋老安人哭骂不休,遂在暗中高声说道:“下面听真,休要哭骂,吾神乃是月下老人也。晋惊鸿与赵德本无姻缘之分,总是晋游龙误信张春仪之言。今已将张春仪在赵家处治,晋惊鸿现已带回,应与桑黛匹配良缘,后有夫人之分。尔家宜善保护,使骆姓为媒,不可再误。吾神再饬令桑黛转请杭州李广前来作伐。赵德明日既将庚帖送还,晋惊鸿交付与尔,吾神去也。”遂将晋小姐放出。晋老安人闻空中有人说话,正在疑惑,忽见惊鸿女儿已坐在楼上,形容委顿,憔悴堪怜。遂跑至近前,抱惊鸿于怀,呼唤:“我的儿,总是你不肖的哥哥误你。今既蒙神人指示,说你应配桑黛,但不知桑黛究是何人?还教我请骆姓为媒,莫非骆太太认得桑黛吗?”晋小姐虽然委顿,心中明白,一睁眼,见己身已在母怀。闻母所言,心中暗喜,遂假装不知,口呼:“母亲,你女儿莫不是身在梦中与母相逢?”晋老安人口呼:“女儿休得疑惑,是月下老人将你送回家,言说你应配桑黛,教为娘的请骆姓为媒。我想骆姓只有骆夫人,难道他认识桑黛?”遂令人请骆夫人至,说明原委,求骆夫人为媒。骆夫人赞成说:“这桑黛是老身亲戚,明日我命舍侄骆照向他去说知,使他登门求亲,我之舍侄作一冰人。这桑黛生得一表非俗,与令爱匹配,真是天生成的一对玉人。可喜可贺!”晋老安人闻言大喜,令人将小姐送回卧室安歇。这且不表。  再言张珏回到蓬莱馆,将戏弄张春仪说了一遍,众人闻言笑得心痛。复将晋小姐送回晋家及假托月下老人指示的话述了一遍,大家赞赏不已。当晚开怀畅饮,直至半夜,方席散,各自安歇。  次日,李广带同骆照、桑黛已到晋家门前,门上人一见,暗想:“怎么这三个人又来了?”心中疑惑。李广说:“晋家管家,你去禀知老安人,就说杭州李广及骆照、桑黛求见,请汝家老安人及你家少主人会话。”门丁答应,进内宅,暗想:“昨日他三人前来,摔砸大闹,今日又来要见老太太,令人不解,是何缘故?”来至内堂,即将李广之言禀明了太太。晋老安人闻禀,笑逐颜开,遂令人去请骆太太,又令人去唤游龙前厅会客,又令家丁不可慢待。众家丁答应,出来即请李广三人。  在厅上坐不移时,游龙出来相陪,家丁献茶。李广向游龙口呼:“晋仁兄,昨朝造府,骆贤弟殊多鲁莽,尚望勿罪。今日前来,一为登门谢罪,一为令妹姻事。昨夜小弟奉月下老人指示,言令妹终身应配桑黛贤弟。吾兄误信张春仪之言,许字赵德,未免大错。已经将令妹送回,嘱令小弟前来作伐,并带同桑贤弟登门求婚,未知吾兄尚以神言为然否?小弟是遵奉月下老人法旨,特地前来。吾兄可禀知令堂,小弟等静候佳音。”晋游龙闻言,自觉惭愧。若待不允,自己妹子昨日果是从空中有人送回,而况今日赵家已将庚帖送还,并言张春仪被割去两耳,毫无一点虚假。若待应允,桑黛是我仇人。心中正然迟疑不决之际,忽闻闪屏后喝道:“不肖畜生,何必狐疑!总是你种种胡为,害你妹子出头露面。幸有神人相救,险些误了你妹子终身。昨夜月下老人指示为娘,你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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