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美女小护.士推门进来，看看床头的病人姓名后开始念叨：“张九霄，43岁，急性左心衰竭导致心肌梗死，病情恶化，抢救无效，请家属做好准备……这是死亡通知书，咦，家属呢？”
眼看小护.士就要出去，张九霄猛地坐起来：“我只是喝酒太多过来洗胃，怎么变成急性左心衰竭了？护士，护士，你别走啊，我不会死的！别走啊，我能不能再抢救下！”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谁知心一急抓错位置，一把抓在电插头上，电流滋滋滋狂冒，张九霄全身狂抖，数秒之后瞪大眼睛，心有不甘的软倒在床……
小美女护士反应迟钝，完全没看到身后发生的事，闻言细翻手中病案，半晌才抬起头来，刚好看到心脏检测仪上的曲线变成直线，不由耸耸肩，摇头：
“吓！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哎，还不承认自己有心脏病。看吧，心中一急，连心跳都没了……准备后事吧！”
张九霄的灵魂飘飘荡荡在空中，欲哭无泪，怨念十足：尼玛，能不能做事认真点？我是心脏病吗？我被电死的好不好！你手上本里那人真不是我？我才34岁，我还没结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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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娃儿今天要交三十块钱校服费，加上这周的生活费，一共要五十块钱哦！”
男：“五十块钱啊！我身上就二十块钱……等会先找人借点，买了黄瓜就还。”
女：“哎，都怪我！一场病化掉两万块，猪也卖了，拖拉机也卖了，还欠起两千块钱帐！”
男：“说这些干啥？钱还比命重要吗？只要我们人在，钱总会再有的。”
女：“呜呜呜……快四点了，我起床了！今天两担黄瓜，你担重点那担，娃儿还小，肩膀软，担不起。”
听着这熟悉而陌生的对白，张九霄几乎要跳起来：怎么可能？
老爸分明在自己二十九岁那年出车祸走了，而老妈悲伤过度两年后也郁郁而终，可为何现在又听到他们的声音？
下一刻，他看到更不敢思议的事——自己竟然睡在老屋的木架子床上。
绿花棉被，大木床，大木柜，瓦罐米坛，苇编粮仓，石灰土地面……是那么的熟悉而亲切！
黑色长裤子，蓝白色校服，牛仔书包，高二化学书……张九霄终于认清事实，自己竟然回到一九九六年，高中二年级的时候。
“二娃，起床啦。吃了饭，坐卖黄瓜的车一起去学校。”外屋传来父亲的声音。
“恩，起来了！”张九霄使劲捂住嘴，不让哭声传出去。
谢谢你，让我可以再次看到爸妈，谢谢你让我拥有再孝敬他们的机会！
麻利的将洗得发白的衣服裤子穿上，把书收进书包，张九霄使劲抹掉泪水，推门走出来。
一九九六年，张九霄十六岁，正在县城北山中学念高中二年级。
九五年，母亲得了重病，住进医院几个月，前后化掉近两万块。
不但耗光了父亲开十年拖拉机存下的所有积蓄，又卖掉拖拉机，还从亲朋好友处借了不少帐。
这两年，是家里最困难的时候，父亲一边照顾母亲的身体，一边学村里人种黄瓜，艰难的维持着全家生计。
种黄瓜卖很幸苦，不说每天地里累死累活，仅仅是每天卖菜就异常累人：早上三四点钟起床，打着电筒担着百斤重的菜筐走七八百米到公路边去，等到转跑早市的小货车到来，再抬费力的抬菜上车，黑风中奔腾到菜市，在又冷又黑的老市场里等着菜贩子来挑选。若是当天的菜好也就罢了，很快就有人挑走；若是菜稍微差点，饿着肚子等上两三个小时也未必有人要，只得蹲坐在菜市的角落里，孤零零的便宜零卖，有时候卖到中午甚至下午也未必能卖完……
这还是天气好的时候，若是遇到大冬天下雨下雪就更惨了，浑身湿透，又冷又累又饿，风吹得手骨头都痛……那种滋味，没卖过菜的人永远不明白！
所以菜农们苦，他们宁愿在地里劳累，也不愿意清早去卖菜……但是不卖，又哪来的收入？
张九霄家每个周末，都会多摘一点菜，分成两担，父亲挑一担，张九霄挑一担，一起送上小货车，顺带捎他去上学。
早餐照例是鸡蛋炒饭，母亲的厨艺极好，虽然只放了一丁点油，但撒上点葱花，猛火爆炒，闻起来特香，特有食欲。
这个时代，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自然土鸡蛋，不像后世的洋鸡蛋，看起来个头小，闻起来没味道，吃起来像木头屑。
母亲特意给儿子加了三个蛋，堆满整整一大碗，张九霄低着头，眼里噙着泪花，尽把蛋往父亲碗里夹。
家里的情况张九霄看在眼里，他心中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几口吃完饭，张九霄背上书包，拿起扁担，快速抓起重的一担黄瓜。
张九霄哪里肯，猛地站起来，肩膀上顿时传来一股巨力，压得他双脚酸软站立不稳，他咬咬牙关竭力挺着，这一担怕是有一百二十斤。
父亲丢下饭碗就要过来，他抢先一步，蹬蹬蹬就往外跑，每一步都压得他咧牙咧嘴，却始终不放。
家门口距离公路有七八百米，但这七八百米却仿佛无限远，腿软，骨头折，肩膀剧痛，胸口喘不过气来……
一百二十斤，对于常做重活的成年人来说都不轻，更何况一个十六岁少年！
父亲担着另外一担追了上来，但张九霄倔强的不放手，父亲拿他没法，只得在他身后守护着。
“这条路若是能修到我们家门口该多好！”一边走父亲一边叹气。
张九霄不语，憋着一口气冲到公路边，放下担子时，他几乎瘫倒在地，腰椎酸软沉重，肩膀上火辣辣的痛。
公路边已经有十几个人等着，都是附近的老菜农，土豆，黄瓜，豇豆，丝瓜，辣椒……什么都有！
张家湾距离县城十公里，水源便利，阳光充足，土质肥沃，很适合种菜。
但这个年代，年轻人大都外出到广州深圳打工了，在家种菜卖的都是中老年人。
司机小名陈四，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因为张九霄的父亲以前也开车，和陈四认识，所以连带张九霄和他也比较熟。
“不错才怪。”陈四一边帮忙把菜搬上车一边发牢骚：“说实话，这破车一个月充其量能赚得到两千块钱，还要除去油费，偶尔坏掉修一次就是几十块上百块，根本没得多少赚头。妈的，我买车时欠了几千块钱帐，到现在都还没还清……听我表哥说，在广州工厂上班，一个月七八百，如果手脚麻利，去做计件的活儿，工资甚至能达到一千多，我早就想把它卖了，还了账去广州上厂。”
“也是啊，还是进厂好，工资高，还不需要本钱。”张九霄点点头。
这年月，他所在的县城普通工人月工资也就五六百，这种稳定工作还有很多人去抢。
因此年轻人都往广东深圳跑，偌大的农村就只剩下些老人妇女和孩子。
父亲从熟人手上借了三十块，凑足五十后递给儿子，张九霄却不愿走，坚持要把黄瓜卖掉。
九月间，天气依旧炎热，这个季节很适合黄瓜生长，买黄瓜的人也就多。
张九霄在菜市场逛了一圈，发现还没卖掉的黄瓜就有三十来担。
他这两担不算好，也不算坏，想要早点卖掉，怕是只能凭运气。
“爸，你等一会！”略微想想后，张九霄突然来了主意。
在路边捡了个矿泉水瓶子，跑到菜市场拐角的水管接了一瓶自来水，飞快的跑回到摊子前。
乘着暂时还没人光顾，他把黄瓜稍微整理，头挨着头，尾挨着尾，全部横着朝一个方向平放；大条的，笔直的，外形好看的放上面。理完之后也不管矿泉水瓶干不干净，张嘴猛喝了一口，然后“噗”的喷到黄瓜上，接连几口水下去，整挑黄瓜上都是水珠！
父亲顺着看去，自家的黄瓜码放整齐，个大，均匀，表面因为有点水，电筒照过去显得青翠欲滴。
再一看其他人的黄瓜，摆得乱七遭八，大小条乱堆砌，显得极为凌乱，电筒照过去显得又干又老。
放在后世这实在是司空见惯，哪个菜贩子不在菜表面洒水的？
洒些水，一来水淋淋的显得新鲜，二来重量可以更加重一些。
刚刚弄好，就有个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电筒对着黄瓜一照，顿时心中大喜。
张九霄抢先回答，还假装不经意的擦擦汗水，显得刚下车很累的样子。
中年妇女顿时以为捡到好东西，当即开口。早市上蔬菜不少，但越好的菜带来的利润越高，一旦发现必须及时下手。
张九霄：“嬢嬢，三角五低了点哦！你随便转转，整个菜市场有比我们的菜好的么？又新鲜，又匀称，水色还好看！”
声音立刻引来几个菜贩子注意，几只电筒照过来，顿时有人靠近，显然也看上了这两担黄瓜。
买黄瓜通常靠眼里，以为黄瓜一般是不让翻的，一旦翻动很容易就会擦破皮，到时候卖相就差了。
横空冒出两个同行，中年妇女顿时急了，这两担黄瓜看起来的确喜人：“喂喂喂，也要讲个先来后到吧！三角八，我要了！”
“别急，这么着吧。”张九霄早就想好：“四角钱一斤，哪个觉得值，哪个就拿去。”
“四角，哪有这么高。”中年妇女反驳：“其他黄瓜才卖三角到三角二。”
“我要了，帮我挑一担到那边去过称。”中年妇女话音未落，一个男菜贩子抢先开口。
这人已经选好其他菜，再买好黄瓜就可以早点回去睡个回笼觉，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再说这黄瓜看起来也值四角。
“你……”中年妇女咬牙，眼看另一个人就要开口，她一把摁住扁担：“要了，要了，四角我要了，帮我担过去。”
父亲心中高兴，两担黄瓜共两百斤，多五分钱一斤，就足足多出十块钱，臭小子鬼机灵啊！
十块钱，二十年后的人丢地上也没几个人去捡，但对九五年的菜农来说绝对不是小数！
钱拿到手，父亲二话不说转身跑开，很快又跑回来，手里却多出六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来。
包子分两包装，一包递给张九霄：“吃吧，吃了快去学校上课……这包我给你妈带回去。”
他也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吃，他会一个不少的带回去，陪着母亲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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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发市场处在城郊，而张九霄的学校在市中心，距离这里足足两公里多。
此时还不到六点，天还没亮，张九霄决定跑步回学校，就当是锻炼身体。
顺着声音望去，路旁停着一架运菜的三轮小货车，一个微胖的身影正吃力的往车上装菜。
这胖胖的中年人张九霄认识，是承包学校食堂的刘胖子。
做为学生会学习部长，张九霄经常在食堂负责排队执勤，和这刘胖子倒是比较熟悉。
看他吃力的样子，张九霄笑着跑过去，帮着他把一大堆的菜抬上车。
两人足足花了十多分钟才装完，足足千多斤菜，挪在车上堆得老高。
“妈的，累死人嘞。”刘胖子喘着粗气，坐回驾驶位置：“多亏了你。走，一路回学校。”
张九霄自然不会客气，跳上车，随口问道：“每天都是这么多菜？”
“你以为呢？全校高中加初中，足足四千多个学生，一天三顿下来，两千多斤菜还不太够。”说道这事上，刘老板立刻话多起来：“我每天早上三点钟起床，三点半过来拉一车回去，四点五十再过来拉第二车，一早上下来简直累得精疲力尽……往天是我婆娘跟我一起，今天她感冒了来不到，如果不是你帮忙呀，我还不一定能装得好。”
“以你的身家，还用得着自己亲自来啊？”张九霄开玩笑。
别看这家伙矮矮胖胖，钱可是绝对不少，不但承包着学校食堂，还买了两辆车：一辆汽车跑长途，一辆货车拉煤炭。
十多年之后，这家伙靠着承包食堂赚的钱开了个饲料厂，身家好几千万。
“不亲自来，我找哪个嘛？实话告诉你，我两个儿都在开车，找别人去买我怕吃钱，总要自己看着过称才放心。”
九十年代发家的人，都是勤俭劳累积累起来的，和后世那些抓住机遇一夜暴富的人完全不同。
那些狗屁重生小说，说什么重生遍地黄金，哪有那么简单！
“什么菜都买！”刘老板挺了挺腰，感觉舒坦不少：“土豆，四季豆，黄瓜，丝瓜，南瓜……都是些常见的菜，学生娃儿还能吃鲍鱼龙虾么？”
张九霄随口答道，突然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冒出：“刘老板，要不我来负责给你买菜？”
张九霄灵感上头，想法瞬间冒出来：“我们生产队全部以种菜为生，几乎市场上的各种蔬菜都有。这样子，我父亲把菜收起来，再每天早上给你送到食堂来，再由你亲自过称称量。这样大家都有好处，一来我们生产队的人就不用每天早上很早就起来餐风露宿的去卖菜；二来你也不用大清早跑几趟去菜市场挑选，而且自己过称，不被人宰，绝对放心……至于价钱，大致按照市场价钱给就成，你觉得如何？”
刘老板微微一愣，片刻之后一拍大腿：“好啊……不过你能保证每天早上都有菜？”
“这个你放心，不止我们生产队种菜，连附近几个生产队都种，别说一两千斤，三四千斤都没问题。”
“好，如果真是这样，完全可以！”刘老板兴奋点头：“菜价我可以稍微给高点……实在不想每天早上起来。”
不止刘老板兴奋，张九霄更兴奋，一直到学校都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
他有很多赚钱的点子，但一没启动资金，二没人脉关系，根本无法实现。
直接在生产队收菜，显然比菜市场要便宜点，一斤可以低个几分钱，再加上卖给食堂价钱可以比刘老板从菜贩子手上拿的价钱稍高，合计起来利润顿时达到五分至一角。
运输方面继续找老四，每天跑一趟给20块钱，一个月才600块钱，他保证还乐意得很。
当然周末不上课，很多学生要回家，得减少一部分收入，但保守估计，一个月稳赚3500没问题。
3500块钱，在物价暴涨十倍的后世也相当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在这个月薪在300－600的年代绝对是很大一笔。
半夜累得像猪样，整个早自习张九霄都用书挡着，躲在角落里睡觉。
早自习结束，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进班主任办公室装病。
班主任丝毫没怀疑，身为班长兼学生会学习部长的张九霄，在老师眼中绝对是不撒谎的好孩子。
“那好，你注意点！”班主任徐老师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人，生怕他看病钱不够，从包里摸出所有钱：“我这就三十多，你先拿去用着，不够再说，快去吧！”
张九霄的脸顿时红了，老师，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不，我是故意骗你的……但我……妈的，说不清！
重生之前三十多岁，脸皮已经锻炼出来，张九霄故作迟疑的接过钱，犹犹豫豫的点点头，一溜烟出了门。
结果中午班主任中区去食堂吃饭，发现身上已无分文，又不好意思找人借钱，只得硬饿了一顿。
三公里的路说远不远，但靠脚走要接近一个小时，所以到家时已经日上三竿。
“二娃，你怎么回来啦？是你爸早上忘记给你钱，还是你把钱弄丢了？”看到张九霄回来，正锄黄瓜地的母亲立刻放下锄头关心的问道。
“我有个事要和你商量。”张九霄稳住心绪，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出。
事情很简单，但帐必须得细算，一番话足足谈了半个小时。
父亲其实是个有魄力有头脑的人——在八十年代，有胆量借钱买拖拉机的人一个镇能有几个？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外跑运输，虽然赚的钱都被用掉，但有见识有人缘，若不是母亲一场大病把积蓄全部费光，他可能已经和人合伙做生意去了。儿子的话个他眼中放光，但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而是安静下来仔细考虑。
“有两个难点：一、就怕生产队的人看到我们从中赚钱，久而久之就不同意卖给我们；二、刘老板那里的钱必须保证能够日结，拖久了我们承担不起？”
“这的确是问题。”张九霄点点头，这两个方面他没考虑周全，但很快就想出了对策：“第一点，村里种菜的以中老年人为主，只要我们价钱别压得太狠，他们一般不会这样做的，毕竟都已经不年轻了，没有人会乐意大清早起来卖菜的，即便有人挑头不卖，只要规定陈四跑我们这趟时不能拉别人的菜，他们没车还能自己担着跑十来公里？就算担，他能担多久？”
“第二点，我们必须和食堂老板签订固定合同。毕竟小本交易，我们每天需要支付菜钱给菜农，所以拖欠的时间不得超过三天。我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让你和我一起去，把这合同定下来，有合同在很多事情更好解决些。当然，合同对我们来说也有约束力，若是当天收的菜少了，你就得早点去菜市场，在那里买也得买足；若是当天收得菜太多，你也得去菜市场想办法把它卖掉……毕竟，不可能每天收的都那么准确。”
“合同？这个……好！”父亲缓缓点头：“这个点子真不错，没准应该能成。”
看着侃侃而谈的张九霄，父亲突然感觉异常欣慰，不知不觉的，儿子长大了的啊！
“在谈什么呢？”母亲看着父子俩眉开眼笑，有些好奇：“二娃，我这就去做饭，吃了午饭再回学校。”
“吃什么饭，现在就去学校！”这下轮到父亲不淡定了，若是能谈下来，家里将因此而有大转机。
刘老板也正在思考这事，见到张九霄出现，终于下定决心。
三人围着食堂餐桌开始商议，敲定一些关于菜质、菜量、菜类的具体事宜，一谈便是一个多小时。
两人的文化都不高，难免有很多思考不周之处，张九霄发挥重生者的远见，详细补足其中的各种纰漏和注意项。
“这字可真不错！”刘老板朝张九霄的父亲笑着：“学渊呀，我第一次见这么果断而有魄力的年轻人，用句读书人的话来说：你这儿子绝非池中之物！”
“他还年轻，需要学的还多。”父亲其实心中非常自豪，脸上却表现得很平淡：“刘老板，往后就要靠你多多照顾！”
“你这话说得！没吃饭吧？我也没吃！叫他们炒几个菜，我们仨喝两杯。”刘胖子心情不错，大声吩咐食堂师傅：“今天你可以喝醉，明天就不成了！明天你就得去联系菜，从后天开始，我这食堂的菜就专门有你负责，有了问题唯你是问……婆娘，开瓶酒，哎呀，拿那瓶大媳妇给我买的泸州老窖。”
匆匆吃完这顿饭，心有惦记的父子俩便急急忙忙的往家赶。
张九霄本来应该去上课，但这货死活不愿意回教室，死皮赖脸的说自己请了一整天的假。
父亲拧不过他，想到他成绩不错，平时也不爱撒谎，也就放任他逃课一次。
谁知，预想的难题根本没出现，对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他每天跑好几趟，也不过二三十块钱，还未必次次都能拉满，哪有这样固定拉一趟就收二十块的好事。
“四哥，有个问题先谈好：拉我们这一趟时，没我父亲的同意，你不能再装其他人的菜。”见陈四答应，张九霄干脆就把话挑明。
“嗯……没问题！”陈四稍稍一想，就想明白了张九霄的目的。
这条路早上只有他一辆车拉货，若是他不拉别人的货，其他人有菜也难运出去，只能用肩膀挑。可挑一次两次还可以，长久下去哪怕是力气极好的壮小伙也不行，最后只能都卖给张家。
如此一来，张家便可垄断这几个队的蔬菜收购，并且长久的做下去。
搞定陈四后，父子俩开始分开前去联系各家各户的菜农。
这事其实很好办，父亲俩上来就开门见山：“某某某，我承包了县城一个学校食堂的菜，每天要几千斤。以后你种的某某菜都卖给我，价钱绝对不会给你低了。对对对，以后就不用每天黑灯瞎火的大清早冷飕飕的去卖菜啦，直接前一天傍晚把菜准备好，担到马路边我妹夫的院子里过称就可以。是是是，现钱，肯定是现钱哦……好好好，多谢了哦，有菜了记得提前联系我哦！”
他家就在公路边，院子修有围墙，石灰坝子很宽敞，旁边的柴房正好空着，放二三十挑菜没问题。
周围两三个生产队，种菜卖的足足有五六十多家，好在张九霄父亲人缘不错，开拖拉机时和各家人都认识，一路跑下来大部分都同意了。
直到晚上八点，父子俩才跑完所有菜农，累得够呛的回到自己家。
“我跑了二十七家，有十八家同意，六家没人在，只有刘奎家，陈凤家，张俊家没答应……找各种理由推脱。”
“我也差不多，跑了三十二家，二十四家同意，五家没人在，张奇，唐传金，蒋长虎家不同意。”
“这几家人名声挺差，心眼小，嫉妒心强，总怕别人赚了钱比自己好，不同意也在预料之中。
“恩。四十二家同意，十一家人不在的至少有八家愿意，五十家人中每天有一半卖，我们要的菜就够了。”
大局就这么定下来，但小事情并不只这些，父子两人一边吃晚饭一边商量着记账、定价等事情。
连张九霄的母亲也参入其中商议，毕竟对张家来说，这可能是逆转前途的大事情。
第二天清晨，张家没有卖黄瓜，张九霄还是搭陈四的车前往学校。
在车上，他并没有主动宣传关于收购菜的事情，却自有人开口询问。
经过他一番详细解说，再加上司机陈四帮腔，大家终于肯定了这事。
“这样好啊！往后终于不用大半夜起床，终于可以天天睡到天亮。”
“哎呀，我这腿一遇冷就犯痛，买菜的时候痛得尤其厉害。”
本就是合则两利的好事情，大家都不会拒绝，张九霄相信，等众人回去后把事情宣传开，会有更多的人同意卖菜给张家。
事情到这个地步，他也就不再去操心，他相信以父亲的能力，这点小事情完全能搞定。
看过很多重生小说，里面都说重生后主角天资卓越，记忆力超群，不用看书就次次考第一，鄙视老师，藐视学霸，直接就是全国文理状元的不二人选。
可张九霄完全不是，早自习时，他趴在桌上看了半天书，发现自己除了有些超前记忆外，也就大专时考过六级的英语成绩比其他人好，而另外几门尤其数理化几科，完全和普通高中生没有区别，想要奥赛得大奖或者跳级参加高考、再拿个理科状元什么的，完全就是痴人说梦。
“你大爷的，好歹也是重生者，就没个主角光环什么的吗？”张九霄愤愤不平。
拥有成年人头脑和记忆的他再来读书，若还输给青春少年，那实在是丢人丢到家。
北山中学是全县最好的中学，高二年级总共十四个班，八百四十六个学生，张九霄的成绩在班级四五名徘徊，年级五十名到八十名左右。
首先，是如何提高上课听讲的效率。张九霄听讲从来很入神，入神到完全不会记笔记，这是个坏习惯，但也是他的优点。不用去记笔记，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消化老师所讲的所有知识，并且发散思维，将很多不曾讲到的东西举一反上，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不记笔记，显然不利于复习，好在他有美女同桌，笔记做得极好，他总是用晚自习时间，将这些笔记再誊抄一遍——誊抄也是对知识的一种巩固。
其次，想要完美的将老师所讲消化掉，必须要提前预习。这一点对于张九霄来说很容易，毕竟曾经学过这些课程，即使过了几十年淡忘了大部分，但稍稍一看便算知道即将讲的是什么内容。他决定在预习的时候，将以前血的时没学明白、不太清晰的知识点理出来，在老师讲解时仔细思考理解，或者直接向老师请教。
再次，便是复习以前所学这一点。学霸之所以是学霸，是因为他们成绩一直都好，基础扎实，见识广泛，信心十足。张九霄的天资并不弱，但他一直心思活络，用在当学生干部等方面的时间极多，导致他的基础非常不踏实。他决定去借一整套从初一到高一的课本教材，抽时间将其中的课程全部理顺弄清，巩固那些现在需要用到，以前却没有学仔细，似是而非的知识点。
最后，则是对各个科目的详细规划：语文是需要大量背诵记忆的课程，所以需要抽早晨的时间多多阅读背诵；英语是他的强项，但同样记忆的方面非常多，也需要抽时间多听多看；数学的理论性最强，理解各种公式定理的同时，还需要大量时间去练习题；物理和化学是他最弱的科目，但有着十八年的生活经验，只要再将基础知识巩固扎实，对他来说并不难。
根据自己的情况，张九霄花费一天的时间，才将未来规划清楚。
看看整整五页的规划表，他心中激荡起伏，信心飞越：“还有一个月就是期中考试，若按照计划进行，估计能前进到全校二十名。”
“徐老师，这是昨天您借给我的钱，谢谢您！”张九霄将钱递上去，其实这笔钱他根本没动：“我想请你帮我借几本书，从初一到高一的所有课本。”
“没问题，晚上我去后勤处看看，帮你借回来。”徐老师对他极为支持。
“谢谢老师！”张九霄心中高兴：“要不，今晚我请您吃饭？”
“你还敢请我吃饭？”徐老师乐了，其他几个老师都乐了，这学生有意思！
一个声音从门口进来，来人身材矮胖，脸红精神旺，正是学校政教处主任康勇。
张九霄毫不怯场，坦然面对康勇的玩笑：“康主任您也一起吧，不准拒绝，吃食堂呢，拒绝就表示您看不起我们穷苦老百姓。”
“耶！”被这话一激，康老师顿时下不来台，这什么学生啊，说话这么油条：“有人请客我还会不去？走，去就去，反正今晚我老婆也不在家！”
三人走进食堂，顿时引来许多人的目光，一个是政教处主任，一个是班主任，一个是学生会学习部长，一起吃饭这是怎么回事儿？
张九霄冲到窗口处，连选了五六个菜，并且强行抢先付了钱。
食堂里的师傅一看他身后跟着政教处主任，哪里敢敷衍，立刻把饭菜堆得快溢出来。
“你可真够奢侈啊？每天都吃这么好？”康主任看着盘子里的菜开口。四五种菜里有鱼有肉，即便在家也难得这么齐全。
“请客嘛，当然得吃好点。”张九霄丝毫没有和老师在一起的拘谨，大大方方：“再说我狐假虎威，仗着您们两位的势，他们敢不把饭菜的量弄足点么？”
“我怎么感觉，你小子老奸巨猾了很多？”徐老师和张九霄熟悉，开口也很随意。
“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招吧，犯了什么错？”康主任边说边不客气的开动。
“你不让我招，我还差点忘啦！”张九霄突然想起件事情，边往嘴里丢菜边说：“有件事要向您反应，学校大操场靠香樟林那处围墙，因为有同学长期翻阅攀爬，墙面出现大裂缝，随时可能倒塌，已经成了危墙。若是继续下去，恐怕会出现人员伤亡的大事情。你兼管着安全这一块，必须得多注意下。”
“真有这事？”康主任顿时愣住，他兼管学校安全，若是出了死伤的大事情，他可脱不了干系。
前世记忆里，半期考试前一周的周末下了场大雨，有学生因为迟到而翻围墙，围墙倒塌，造成压死一人、重伤一人的惨剧。
上面追责下来，眼前这位勤奋刚硬、本应该升任副校长的康主任就因此而被撤职，后来被调到后勤处担任宿舍老师，窝窝囊囊的过了半生，直到张九霄重生前也没变过。
“吃完饭，我马上去看。”康主任再也坐不住，使劲往嘴里刨饭，生恐吃饭这会围墙就倒塌。
吃完饭，两个老师都急着离开，张九霄本想回教室，突然想起点什么，转身又走进食堂。
“师傅，帮我来份醋溜土豆丝和青椒豆腐干，土豆丝多放点醋，豆腐干别放味精。”
“要求还挺高啊！是给女朋友买的吧？”炒菜大叔反问。
大叔贼兮兮的笑笑，麻利的把菜弄好，放进张九霄的饭盒里。
教室里有十几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张九霄径直穿过教室，走到靠窗户处。
一个娇小苗条的美丽倩影坐在那里，青丝直披腰际，五官精致玲珑，是个极有气质的江南美女。
“钟筱，数学笔记借给我用用。”张九霄一屁股坐下后开口。
美女白了他一眼，显然对这厮不做笔记的事习以为然，抽取笔记本递过去：“不准给我乱批注！”
“没问题！”张九霄接过笔记，顺手把饭盒递过去：“作为对你借笔记的报答，这盒饭送给你了。”
“啊……我，我减肥！”钟美女支支吾吾，那么多人看着呢，这家伙怎么会给我买饭！
呜啊，好香，是自己最喜欢的青椒豆腐干的香味，哇，还有醋溜土豆丝！口水ing……
“吃吧，还热着！”张九霄不容拒绝的打开饭盒，再把勺子递到她手心：“像你这么完美的身材需要减肥吗？不准再减肥，每天下午都要吃饭，否则得了胃病有你难受的。”
“啊！”美女连刷的就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部，害羞得连眼睛都不敢抬。
混蛋，说话不直接你会死啊，天啦，被那么多人看到……
“班长，你不是喜欢五班的刘婷婷么？想要脚踏两只船呀，小心翻哦！”
一帮好事的男生开始敞开嗓子乱嚎，眼中满是羡慕嫉妒恨，丫的，班长这畜生终于对班花下手啦！
张九霄完全不虚场合，霸气的把勺子摁进钟筱手心：“趁热吃吧，我特意叫炒菜师傅加了味精和醋。”
钟筱羞红了脸，低着头，心中暗自纳闷这家伙怎么就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做作业、复习当天所学、预习明天课程、重修前几年的学科。
从晚自习开始，他便没时间去关心其他人，完完全全的沉醉在学习当中。
俗话说得对：要想做好任何事情，首先要对这事感兴趣！
即便再枯燥的事情，一旦你对它有了兴趣就会感觉到它的生动。
第二天早晨，父亲第一次送菜到学校，母亲怕父亲忙不过来，也一起跟着来帮忙。
第一趟任务完成得非常好，父亲送的菜和食堂预计的差不多，刘老板二话不说直接给现钱。
两人忙完后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等在食堂门口，直到张九霄来吃饭。
“爸，情况怎么样？咦，妈你也来啦！”张九霄笑着开口。
“两千四百四十斤菜，毛利润二百零五块七。”父亲直接报数目。
“这样啊，看来按照每月二十五天计算，月收入四千五没问题。”
“肯定没问题。”父亲显得极为满足，一个月四千五的收入或许不会立刻暴富，但绝对能让张家快速脱贫。
老妈高兴的从怀中摸出五十块钱，递到张九霄手心：“拿着，你脑袋灵活，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
“恩，妈！”张九霄自然的接过，对现在的他来说，一周二十块钱的确少了点：“就在食堂吃饭吧，吃了回去再睡会，熬夜太多会很快变老的。”
食堂的早餐主要是包子、油条和稀粥，忙碌了大早上，父亲母亲都很饿了，连母亲也吃了五个包子。
她一边吃一边心疼钱，埋怨这包子味道不错，就是个头太小。
张九霄听得又心疼有心酸，听着听着，他忍不住就要流下泪来。
前世两人疼爱儿女一辈子，到最后也没过上多久好日子，母亲临走前悲伤欲绝，却久久不肯咽气，她遗憾自己没看到儿子结婚，没看到孙子出世。
如此可亲可敬的他们，自己却无比节俭，连吃几个包子也舍不得。
儿女对父母最好的报答，莫过于做出让他们感到骄傲的事情。
不用担心送菜的事后，张九霄就把所有精力放在学习上。
作息时间越来越规律，早上五点半起床，中午午休十五分钟，晚上看书到十二点。
他仿佛不知道疲倦，看书时嘴角总带着淡淡笑意，每天唯一特殊的事就是给钟筱买晚餐。
钟筱一直以为这家伙在追求自己，每次接过他的饭盒时，都等着他向自己表白，然后狠狠的拒绝他，告诫他读书时候不准谈恋爱。
结果整整一个月过去，这家伙除了每天给她送晚饭，竟然没有跟她说过第二句话。
这让钟筱恨得牙痒痒，这混蛋到底怎么想的，简直就是块木头，每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早上看，中午看，晚上看，半夜也看……
却不知，就在前两天半夜，张九霄身上发生了件奇怪的事。
当时已快十二点，他在走廊上看书，突然下起雨来，风一吹便感觉到冷，张九霄收起书本准备回屋睡觉。
他伸手去关走廊的路灯，结果一道闪电闪过，滋滋滋的电流顺着开灯线冲下，狠狠的击在他身上。
电光四溢，火花飞溅，预料的惨状却并没发生，张九霄全身发麻，头脑却完全清醒，诡异的感觉电流击在身上舒坦无比。
前后不过一三秒，学校电闸自动断电，张九霄惊魂未定的坐倒在地，怔怔的望着淌水的灯线。
好半晌，他才缓缓回过神来，上下一检查，自己浑身竟然完好无损，连头发造型也没变。
相反，他状态非常好，神清气爽，浑身没有一点熬夜的疲惫，仿佛刚睡了美美一觉。
唯一让他难受的是眼前一片模糊，仿佛眼镜的度数不对，他下意识的取掉眼镜，结果眼前豁然一亮，清晰无比。
“咦，我的四百度近视怎么好了？哇哈……不对，现在分明是黑暗中，为什么我可以看得清楚，还能看这么远？”
他又惊又喜，三百度的近视竟然好了，而且在没有光的黑暗中，他居然能看清楚七八米外墙角漫步的蚂蚁。
作为资深近视眼，摆脱眼镜是他许多年来梦寐以求的好事，没想到突然之间就好了，幸福来得是那么突然。
路灯又亮起来，张九霄感觉非常刺眼，但眨巴几次眼睛后，视力便恢复到正常人状态。
他再一瞪眼，使劲往墙角望去，视线像延伸了般，很快他便能看清楚墙角那只依然爬行的蚂蚁，甚至连蚂蚁的腿毛都能看清。
“奶奶个熊，看来我真是大难未死！”张九霄长吐口气，心中有些惊魂，更多的是欣喜：“如今因祸得福，我的眼睛不但视力好转，还能调整焦距，在黑暗之中能清晰的看到十来米开外……这算什么？超能力吗？我怎么会被雷劈却完好无事？难道，这和我被电击而死却重生回来有关？”
明天是公布分数的日子，张九霄并没像其他人那样急于知道成绩，依旧淡定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一个月卖菜的收入超越预期，除去材料费，运费、给陈四的烟钱等，张家净赚了4930块钱。
现在又是十一月中旬，天气越来越冷，在学校吃饭的学生慢慢增多，食堂需要的菜量也不断加大。
乡亲们种的菜相对单一，父亲不得不每天跑躺早市，把多出来的单种菜卖掉，同时在早市采购食堂急需的某些菜。
这样更加幸苦，但赚的钱也更多，这半个月的净收入便有3200元，预计整个月的净收入能超过6000块。
每天都有大把的票子进账，母亲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意，脸色红润，之前一直在脸上弥漫的病态完全消失。
父亲也更加开朗自信，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好几岁，肩膀挺直，信心满满。
这让张九霄心中欢喜，虽然不算什么大比收入，但至少拜托了生活窘迫。
“啊！”张九霄微微一愣，算算时间，顿时大喜：“姐姐怀上小侄儿了？哈哈，我长辈分了！”
张九霄就两姐弟，上面有个姐姐，比他大九岁，已经结婚两年。
姐夫是林场工人，在离城较远的林区工作，他十五岁接他父亲的班，如今二十七，已经是个副科级的大队长。
两人一直在林场居住，但平常回来比较多，这段时间张九霄也在纳闷，怎么好几个周末都没看到姐回来，原来是怀上小侄儿了。
“你姐夫在忙工作调动的问题，他们家的房子又在拆迁，你姐说想回老家来修养些日子。”母亲看看儿子，征询他的意见。
张家这里的土风俗，怀孕的女子不能在娘家久待，说是会影响大舅子的运道，母亲虽然希望女儿回来，却又怕对儿子不利。
张九霄自然不信这些，“林场靠山，湿气太重，又难吃到新鲜的肉类水果，还是回来方便，你们现在天天进城，想买什么瓜果肉类都能买到，和待在城里没区别。妈，我知道你想的什么，我姐是你亲闺女，这家任何时候都能待。你别乱想啦，今天上午就去接吧，叫陈四帮忙跑一趟，坐车不累，让他开慢点就行。”
“起初，他们很硬气的每天担着去卖，担了半个月就不行了，几个人商量后找邻镇的小货车来拉，结果货车司机来了两天，都只接到他们那几担菜，就再也没进来过。前几天他们终于忍不住，厚着脸皮把菜担到你小姑家，我也没为难他们。”说到这些，老爸就有些兴奋：“现在我们家，已经垄断了三个生产队的所有菜，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三千多斤，学校食堂用不完，我们就联系了几个熟悉的菜贩子，长期给他们供多出来的菜。”
“嘿嘿，其实这是你妈想出来的主意。”父亲得意笑着，突然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开口：“老二，你姐夫家里拆迁，给了点赔偿款，他们想在城里买套新房子，但还差两万块钱。他爸妈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依旧还是不够，听说我们最近赚了些，你姐就想找我们先拿点……以后慢慢再还。”
张九霄闻言，顿时陷入沉默，他并没立刻答应，而是思考着某些东西。
看到他这个态度，母亲心往上提，惴惴不安，毕竟儿子女儿都是心头肉，女儿有难他们也相帮。
但两人不能擅自决定，虽然这钱是他们赚的，却合同是老二签来的，这钱至少得他同意才行。
“一万二左右。我们能借多少是多少，其他的他会再去想办法。”
“不用！你让姐夫专心工作吧，这钱我们来出。姐姐结婚时连嫁妆也没，就当你们二老补给他们的嫁妆！”
“我们来出？”父亲一愣，片刻之后满意点头：“好！不愧是我儿子！只要承包着这送菜的活儿，我们每个月至少四五千收入，不差这一万二。”
母亲闻言大喜，看儿子的眼神充满欣慰，张九霄只是笑笑，继续往母亲碗里夹饺子。
记忆里，姐夫买房就是这会，当时张家也没钱，他东挪西凑借了好久才借齐。
其后几年，两人一直赚钱还账，房子一直没装修，就当清水房住着，连侄儿出生时也窘迫无比。
姐夫一直对张九霄很不错，他既然重生就不会让这些事重演，不但买房子的钱他会出，连装修的钱他也会帮忙。
张九霄：“陈四想要卖他的小货车，你和他谈谈，如果8000块能行就买下来。先付他4000块，剩下的的开年后再给，他一心想去广州进厂，应该会答应的。”
父亲大吃一惊：“啥？买车？只剩三个月，买了车哪来的钱借给你姐夫？”
张九霄：“别担心，我自有打算。妈，接下来你就在家照顾姐吧，让小姑父跟着爸送菜。他会开车，一个月给他开1000块钱工资，往后我们不做时，就把这活转给他。”
父亲急了：“你要干什么？一个月五六千的收入，我们为什么不做？”
张九霄：“爸，你不会想送一辈子的菜吧？一时半会我也说不清楚，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做就行，儿子难道还会害你们？”
张九霄笑着，拥有十几年记忆的他，自然不会流于平庸，有很多机会等着他。
半期成绩明天公布，成绩优异者，年级会有奖励，班级也会有奖励。
这时候的奖品，还是钢笔、笔记本等等文具，当然，还会有一张金灿灿的奖状。
奖品都是从班费里扣，张九霄是班长，钟筱是团支书，班主任点名让他们两人去买。
奖品在商贸城有卖，距离学校只有三里路远，但若是横穿学校旁边的桃花公园，十分钟就能到。
张九霄轻车熟路，带着钟筱快速买完东西，眼看天要下雨，他立刻着钟筱横穿公园。
“张九霄，你为什么总给我买饭？”公园里人影稀疏，两人一前一后，钟筱鼓起勇气开口。
“为什么？”这个问题把张九霄难住了，难道直接回答，我是一个重生者，在重生前的世界里，我颓废潦倒之时，你是对我最好的女人，我不想看到你胃疼的难受样子，所以我每天给你买饭？这样回答人家不把自己当怪物才怪，想来想去，张九霄也想不出个合适的原因来，直接耍混：“想买就买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那你每天帮我买啊，放心，我保证不会跟你客气！”
“你……”钟筱顿时语塞，回答得完全不想自己想的那样啊！
公园里临湖的长亭上，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着了慌，距离他们不远的湖面上，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正胡乱挣扎。
不挣扎还好，多挣扎几次，湖水灌入口中，小孩被呛得直翻白眼，扑腾几下便往湖底沉去。
岸上有人大叫，一名白发老人脱掉衣服，就要往湖里跳。
张九霄大叫一声，顾不得多想，脱掉外套猛扎进湖中，快速游向落水小孩。
距离长亭更有三四十米远，他水性并不是很好，好不容易游到落水处时，小孩已经沉入湖中，根本看不见所在。
奈何湖水并非清澈见底，入目不过三尺，根本找不到小孩的位置。
张九霄顾不得许多，怒目圆睁，双眼进入异能状态，两道精光从中射出，顿时方圆十米的水景清晰呈现在他面前。
湖水冰冷刺骨，常人早已冻僵，但异能状态下的张九霄却感觉有股电流在体内奔腾，四肢力量澎湃，轻松三两下划水便沉到小孩身前，快速将他抱起，双脚在湖底一蹬，整个人便快速冲出水面。
几个老人大叫，但此时是枯水期，湖面距离长亭足有两米多高，看到人在身前，老人们却够不着孩子。
知道孩子更受不住，他陡然气沉小腹，猛地跃出湖面一米多高，再用力一抛将孩子抛进老人怀里，自己却倒栽进水中！
两秒后，张九霄又浮了起来，双腿飞快旋转，快速冲向钟筱所在的岸边。
从湖中爬起来，张九霄长松口气，顿时感觉电流快速退去，冷风吹来，周身直起鸡皮疙瘩。
“人命关天，岂能不救……你先等等，我去换下衣服。”
几分钟后，这厮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湿漉漉的**裤出现在他手中——这家伙竟只穿了件外衣和面裤。
想要看看落水小孩的情况，却发现早已人影全无，显然小孩已经被那群老人送去。
“但愿如此……大美女走吧！再不走我快成冰棍了，阿嚏！”
裹着外衣外裤直冲进寝室，张九霄不担心会被责罚，自有钟筱把他跳水救人的壮举报告上去。
徐老师怕他生病，知道后立刻给他带来感冒药，见他除了着凉并无大碍后，又特许他在寝室休息一晚。
事实上，张九霄根本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他窝在被子里，仔细感受体内那股古怪的力量。
一个人在寝室折腾几小时后，他终于对这股力量有了初步了解。
这股力量就是一股特殊的电流，平常安静的潜伏在他小腹中，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但当他集中精神时，这股力量就会从中冲出，在他体内快速流动，刺激全身的细胞经脉，短时间内让他的力量、敏捷、反应速度都大幅度提升。
这种状态并不能维持太久，但必要的时候，他却能调动这股电流进行离体攻击。
张九霄屈指一弹，一道线形电光闪过，两米外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一个硬币大小的焦黑孔洞。
这就是电流的离体攻击，威力非常不错，但攻击的距离仅限于两三米内。
“看来，这个世界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有很多东西普通人根本不知道。”张九霄苦恼了，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异能感到很迷茫，几十年的世界观被打乱。好在这家伙天性乐观，思考半天想不明白后，他便恢复到正常：“管他的，连重生这种奇迹都发生在我身上了，再多出个异能来也没什么奇怪的。弄得懂的，我就去想；弄不懂的，我想个屁……我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多赚点钱！”
课间操时间，其他人都被赶去做广播体操，他却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拿考试成绩表。
里面天天都在开会，今天也不例外，人影稀疏，看起来不像什么大会议，但下一秒，张九霄顿住了。
张九霄只觉嗡的一声，脑袋突然灵光起来：这招标大会不是要这个周的周末才开吗？为什么现在突然就开了？
顾不得去拿成绩单，他狂冲回教室，取出笔记本，转身朝正擦黑板的钟筱道：“快去拿成绩单，一会帮我请个假，有重要事情。”
“请什么假啊？哎哎，你给我站住……”钟筱话音未毕，张九霄已经无影无踪。
阶梯教室内，校长李天鹏正端坐讲台，与他同坐的还有两位副校长和教委的几位领导。
“……我们学校的条件有限，为修建新操场只能铲平山顶。其实工程量并不算大，主要材料碎石沥青等都已经购买，唯一难点就是无论材料还是工具，都需要人力从校门口运上去。”校长缓缓说完情况，目光扫过台下众人：“无论情况大致就是这样，具体数据也已发到诸位手上，相信在此之前，诸位老板对此也有所了解。我需要提醒大家，校园工程关乎学生安全，不得有任何偷工减料的行为，其次就是工期极短，开年之前必须完成，且开工期间不得影响学生上课。”
“工期短，唯一办法是加大人力，但这样预算就大了。”
台下诸人议论纷纷，良久校长才开口：“好，现在请大家把预算方案和报价都传上来。”
政教处康主任起身去收预算方案和报价，但因为运输和工期这两个难题，下面的诸多老板久久未开出报价，到最后也只有四个人出价。
几名教委领导接过预案来细细查看，其后又是一番商量，确认无误后校长才慢慢起身：
“现在我宣布，北山中学新建操场的最后得标者为……”
下一秒，一个身穿校服的稚嫩学生喘着粗气冲进教室，边跑边道：“李校长，这里还有一份预算方案和报价书，请诸位领导再看看。”
“这……这人是谁？”李校长纳闷的问负责此次大会的康主任。
康主任也摸不清头脑，转头看向来人：“张九霄，老师在这里开会，不要瞎捣乱。”
“李校长，我是代表我父亲……的青锋工程队来交预案的。”知道自己不足以让人信任，张九霄直接扯虎皮做大旗，“我敢说这个方案比领导们手中的方案更加可行可靠，且报价更低，工期更短，还不影响学生上课。诸位领导，看完一个工程预案要不了您几分钟，还请不要错过这个好东西。”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拿出预案，康主任稍稍迟疑，最终站起将预案接过来，递到校长手中。
校长对被人打断表示很不满，随意看了几眼，但几眼之后，他便欠了欠身子，同时将预案左移，给教委下来的几位领导同看。
很快几人看完，稍稍商量一番后，几位领导点点头，同时朝李校长使了个眼色。
李校长无奈，站起身来正视张九霄：“这位同学，你的预案我们已经看过，有几点我需要询问你：预案中说，材料运输不从校园内经过，而是从后山修建一条公路直通山顶，你可曾现场勘测过，此路从何处开始修，具体长度是多少？可曾估算过材料消耗及预算造价？”
“多谢校长。”张九霄长松口气，朝校长微微鞠躬后开始解说：“若是我们得到这个工程，会从桃花公园后门处修一条运输便道直通学校山顶，那一带全是荒坡，坡度并不陡峭，实际测量全长仅有540米。因为只需供车辆短期通行，我们可以挖出路基后，用煤矸石简单铺就。煤矸石被弃如垃圾，所以这段路就只需人工费和车辆运输费，成本不超过30000块钱。有这条路之后，操场平整和铺设可全部使用机械，大大减少人力投入，缩短工期，预计在十二月中便可完成。”
此言一出，台下议论纷纷，许多人都露出恍然大悟神色。
这单活儿难就难在于材料需要人力运送到山顶，解决了这个难题，平整操场的所有造价不会超过50000元。
若解决这个问题，他们完全可以以极低的价格拿下这个工程。
台上几人再次商议，片刻后一致通过张九霄的方案——这是最节省人力、时间、金钱的预算。
校长站起身来：“现在，我再次宣布，北山中学新建操场的最后得标者为——报价十万五千的青锋工程队。”
张九霄长松口气，跌坐到凳子上，心中暗道好险，记忆中这个招标会是在这个周末，如今突然提前到今天，若非自己早就做好预案，怕是会错过这次绝佳的机会。
其实他不知，招标会之所以提前，是因为他把围墙裂缝的事儿告诉康主任。
康主任急性子，立刻上报学校，学校领导稍稍商量之后，就把新建操场和修葺那段围墙都并作一个小工程。
“很好，张九霄同学。招标会已经结束，希望你立刻通知你父亲，让他明天上午过来签订正式承包合同。”
“保证没问题……不，保证有问题……请校长您特批我两天假！”
“两天假？”校长疑惑的问道：“通知你父亲，用不着两天吧？”
“报告校长！”眼看其他工程队已经走掉，张九霄立刻把尾巴露出来：“其实，这个工程预案是由我完成的，我父亲至今还不知道这件事。但你放心，我们青锋工程队有能力也有信心圆满的完成这个工程，前提是您得给我两天假期，让我前去说服我父亲，并安排工程的相关事宜……两天假！”
张九霄拿出纸笔，快速写上一张请假条，递到校长手上：“签了吧！”
“你……若是完成不了这工程，我要你好看！”校长恨恨的瞪着这胆大包天的臭学生：“假条我批了，还不赶快回去安排。”
“我现在非常怀疑这小子会把事情搞砸！”校长心中郁闷无比，但当着教委领导拍板的事，他也不能单独更改：“我担任老师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学生！鬼心眼那么多，成绩能好才怪！”
康主任缩缩脖子：“报告校长，张九霄是高二三班班长，学生会学习部长，成绩——一直挺好！”
坐在公交车上，张九霄心中不断的思考着工程的相关事宜。
这事情他早就想过，自己以青锋工程队的名义承包下来，依旧让父亲带人去完成。
人员方面他不担心，四姑父是个泥水匠，兼任建筑工地施工员，有十几个建筑工人跟着他干，此外他对于铺设地面也很了解，把他拉过来能搞定很多问题。
他也不太担心材料问题：学校已经订购了足量碎石子，据说是教委某个领导的亲戚在供货，只要开工就会送到校门口来；煤矸石如今还属于废料，根本没有人问津，各大煤矿巴不得有人拉走；水泥方面可以由父亲出面，他和金龙水泥厂的王老板关系嗷，相信赊点水泥应该没有问题；河沙需要的量不少，但价格比较便宜，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需要考虑的就只有测量费，工人伙食费，工具费，挖掘机费等等，不计算工人工资，学校拨下来的第一批款项20000块完全够应付。
运输车辆的问题，张九霄也不用担心，以父亲的人脉找几辆车来跑运输完全没问题。
张九霄没有立刻回家，父亲还在接姐姐的路上，回去家里肯定没人，他决定先去搞定四姑父。
父亲一辈有五兄妹，父亲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
四姑父条件较好，房子在镇上，张九霄到时，四姑姑正在准备午饭，看到大侄子前来非常高兴。
“九霄，连你也逃课了？小心我告诉你爸，让他揍你！”四姑父正在阳台角修花台，看到他来时道。
“我哪敢啊，请了两天假。”张九霄喝了杯水，才慢悠悠的开口：“四姑父，我包了个小工程，想请你去帮忙。”
“当然开，一个月2500块。还有，你手下的工人也一起叫过去，普通活一天25块，技术活一天30块。”这时候，农民工还不贵，30块一天绝对算高工资。
“真的假的？”四姑父回过头来，感觉张九霄不像玩笑：“一个月2500块，什么活这么值钱？你可不要来逗我玩。”
“我逗谁也不敢逗你啊。”张九霄无奈，看来若不说清楚，根本没人相信他：“事情是这样的……”
他将工程的事娓娓道来，连如何承包下来的也一并说出，四姑父越听越惊奇，到最后更是一巴掌拍在腿上：“好家伙！听你爸说，送菜那活儿是你帮忙牵的线，一个月尽赚四五千；如今又弄出个建筑工程来，怕是要赚两三万吧？九霄，你这脑袋可真够灵光的！你真给我开2500一个月？”
“当然！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除了我爸就你们最亲，何况你还是施工、铺路方面的行家，不请你我能请谁。”
“行家说不上，但多少懂一点。行，我手下那群人都不错，只要工钱合适他们准来。”
“那就这么说定。我爸下午回来，你明天陪他一起去签合同。”
“好啊！青碧，你快点弄午饭，吃完饭我就去通知人。”
“四姑姑，我想吃你做的盐竹笋烧肉。”张九霄涎着脸。
“你这馋嘴！好好好，马上我就做。”四姑姑拍了拍他脑袋。
吃完午饭，张九霄才慢悠悠的回家，结果到家时父母还没回来，他就跑到小姑家帮着过称。
眼看进入深冬，蔬菜渐渐减少，但张家价钱公道，附近好几个生产队的人都把菜往这里送，导致菜量不减反增，昨天足足有3500斤。
“小姑，你觉得送菜这事怎么样？”抬菜时，张九霄小声问。
“这还用说，每天两三百块的收入，比得上别人半个月工资，你还想怎样！”小姑一边哄刚满岁的表妹，一边把菜搬到边上。
“那就好。”张九霄心中道：“等这边的事儿忙起来，这活儿就交给你们去做。”
天色渐暗，薄雾显现，瑟瑟寒风吹起，让孤陋山村显得更加荒凉。
但袅袅炊烟升起，鸡鸣犬吠，牛羊归来的声音冲淡了这股荒凉，孩童的声音飞扬，让这冬季更显温暖。
天色擦黑，陈四的车才缓缓归来，车上跳下四五个人，不止姐姐回来了，连带姐夫也一起跟了过来。
原来原本他们就出发得晚，母亲又怕颠簸到姐姐，导致一路上慢得像驴。
“张叔，最低7500块，先给4000就让车，交了剩下3500块才去过户。”刚下车，陈四就朝老爸道。
“没得问题。”老爸早有决断，爽快的挥挥手：“明天就把钱给你拿来。”
“那行，车今晚上就停这坝子。”陈四早有卖意，双方合作愉快：“半箱油就送给你咯。”
张九霄长大嘴巴，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转眼之间，家里又多出辆四轮货车来。这车虽然是二手，但卖价绝对值万元以上，张家这次又占了便宜。
这个时代的人，做事还不像后世那般机关算尽，陈四一心想去广东进厂，早就有卖车之心，苦于没有人来接手，张父提出卖车意思后，双方一拍即合，价钱比张九霄预想的还低500块钱。
“上课无聊，不想读书，就回来了呗……哎呀，别打！”眼看老妈举起巴掌，张九霄赶紧低头：“我都十六岁了，你还用这招。”
“我，我又给家里找了件事做。”张九霄边走边把事情详详细细的说出来。
本以为父亲会拍案惊喜，谁知半晌之后他吐气急叹：“你这孩子，怎么就不给家里说一声？能给家里找活儿是好事，接到一个能赚钱的活儿也是好事，但你首先得想想我们能不能做得下来。且不说工程质量方面的问题，单说前期垫付的资金我们哪里来？测量费，跑关系的打点费，购买工具的准备费，工人预支的生活费，算起来没个两三万根本不得行。你真以为预付款他们就会预付啊，上面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不把钱拖到工程结束就已经算好的啦！”
如果款额比较小，是不需要有抵押的，但必须得有个站得出来的人做担保。
在农村，担保人通常只能找村长，张九霄的父亲和村长有隙，村长绝对不会同意。
“这样吧，爸！”正迟疑着，一直没说话的姐夫开口，“我刚拿到一万块钱的拆迁费，反正交房款也要到年后，你就先拿来垫着吧。机会难得，既然这工程能赚钱，那就努力把他做下来。”
张九霄闻言稍霁，幸好工程不大，有这一万块钱，再勉强借几千，大致也就够了。
“我再给陈四谈谈，要么这车我们就先别买，要么这4000块就先欠着，等开年后一次性全款，到时候多给他500块。”父亲想了许久后开口，他也是从工程中看到了赚钱的机会，竭尽全力想要抓住。
“一万四五，差不多够了，那明天你和四姑父一起去签合同。”
解决了资金不足问题，这事情算是成功了一半，父亲心中微微激动，他半生平淡，泯然众人，想不到年近五十居然有崛起之势。
张九霄的爷爷奶奶都还健在，爷爷跟大儿子住，奶奶跟小儿子住，两家分住在大院子两侧，相隔不过几十米，倒是天天都能看到。
听到孙女回来，老人家乐呵呵的赶了过来，尽管年近七十，但两老身体都还好，奶奶一到便帮着烧火做饭。
奶奶是大地主子女，年轻时还上过女子中学，有知识有文化，但几十年的穷苦磨练，让她完全没了地主子女的架势，烧火做饭，下地干活，样样都很麻利。
姐未嫁时，在家洗衣做饭都是她的事儿，回到家习惯的就去帮着妈择菜。
却被老妈大叫着赶了开去，口中还一个劲的告诫她，怀孕期间不要摸这样不要做那样，念叨得老姐耳朵起茧，满脸无语。
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过，爷爷见孙子孙女婿回来，全家人聚在一起，老脸都绽开花来。
到这年龄他也没啥特别的爱好，只是一边摆弄着他自己种的老烟叶子，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大家唠叨，谁家的牛吃了谁家的菜，谁在自留山捉到只野兔……
老爸心思活络，人又闲不住，想到女儿就要在家住，怕她冬天冷，便动手做新火炉子。
农村做火炉子挺简单，把一张长方形铁皮箍成圆桶，在侧面下方打一个小洞，洞口上架几根钢条，在然后里面糊上一层厚厚的稀泥，用火烤干，稀泥便粘在铁皮桶上，火炉便算做成。
这种火炉子烧煤，火旺的时候，隔着几米都感觉到烫手，若是把大门一关，整间屋子都暖融融的。
煤炭燃烧不充分，总有黑色浓烟冒起，父亲怕还没出生的外孙熏着，又把存了好久的几块焦炭搬出来。
焦炭不容易点燃，点燃之后炉火也不大，但却能够燃烧很久，并且没有熏人的浓烟。
晚饭还没备好，炉火已经通红，堂屋里暖洋洋的，老爷子也凑过来伸手烤火。
其实全家人中，做菜最有水平的是姐夫，但这个时候，他通常插不进手。
电视机是家里除电灯和电筒外唯一的电器，熊猫牌，黑白色，用了七八年，信号老不好，总有横杠闪动，唯独声音特清晰。
姐夫看新闻的方式绝对迥异常人：身体坐直，挺胸收腹，脸带微笑，主持人念一句他也念一句。
这就是他的普通话字正腔圆、连林业局领导也举大拇指赞扬的原因。
连张九霄都不得不承认，跟着新闻联播念是学习普通话最经济最实惠的好办法，也只有这个年代的人能够想出来。
张九霄在人群里穿来穿去，不时在火炉子边捣乱，他好喜欢这种其乐融融的环境，好享受着这难得的美好时光。
重生前父母均逝去，自己孤零零的独自生活，每天回家看到的都是白色的冰冷的空荡的屋子，他便情不自禁的想哭。
把饭桌抬到火炉边，让晚餐在暖烘烘的火炉旁进行，主菜是松树菇炖野鸡汤和盐竹笋烧野兔，外加几个炒小菜，材料都是姐夫从林场带过来的。
林场工作偏僻寂寞，但只要闲不住，野味山鲜是不会少的，野蘑菇、竹荪、竹笋等东西都非常常见。
这只肥野鸡和两只野兔，则是附近猎人不久前送来“孝敬”的，被细心的姐姐留下带回娘家吃。
两只野兔足足七斤多重，用鲜嫩的冬笋一起红烧，放入油盐豆豉辣椒等物，起锅时满屋子飘香。
野鸡只有三斤重，用高压锅压熟后，放入大堆野生菇，盛满整整一大锅，在用小火慢炖，鲜味顿时抑制不住，连不喜欢喝汤的老爸也连喝上两大碗。
“爸，您最近气色不错嘛！”看爸食欲不错，姐夫笑着问道。
“嘿嘿。”父亲嘿嘿笑着，头也不抬的吃着野兔肉：“这几年，家里一直都不顺：起初心脏病眼中，几乎快躺在床上不能下地，我能有好心情么？好不容易将病养好，车也卖了，钱也没了，还到处欠着账。为了照顾你妈，我还不能走太远，只能在家就近种点黄瓜卖维生。卖黄瓜能有多少钱？一个月顶了天七八百，除去肥料农药钱什么的，根本剩不了多少。那时候我经常暗暗长叹，我张学渊这辈子怕是完啦，后半生都只能窝在这山坳里挖图挑粪还账，也就指望我的儿女们能有点出息……直到上个月，你弟突然承包到送菜这事，短短一个月时间，赚了接近5000块，轻松把所有帐都还掉，而这个月才过一半，又赚了3000多。现在天天起早，却是心情舒畅，不担心赚不到钱，不用愁还欠着账，唯独拖拉机卖了，但转眼间买回来一辆小货车，你说，我这心情能不好吗？”
“哭什么哭啊！”父亲夹了块肉在她碗里：“只要送菜这事做好，我们后半辈子不用愁啦。慢慢的存几年钱，在城里买套房子，你就等着抱外孙吧。”
此言一出，母亲顿时破涕为笑，想到外孙即将出世，心里顿时无比高兴，很快却转头看向张九霄。
“妈，你看我干嘛？”正努力和碗里的兔肉做斗争的张九霄愣神，很快故作殷切的抬头：“难不成，你现在就要给我娶个媳妇？”
“哈哈哈……”全家大笑，老姐用筷子敲了他一下：“你想得倒美。”
一个寒冷的冬夜，就在这暖融融的氛围中度过，窗外寒风拂过，冰雨洒落，却被这安静的瓦屋悄悄挡住。
父亲亲自开车，将菜送到食堂，很快四姑父前来，两人同去签合同。
有四姑父在旁边，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校方只略微提了些工期事宜，提出会有两个人负责监控整个工程，便很爽快的签订了合同。
四姑父是干事儿的人，来时就带了几个测量人员，合同签完立刻开始现场勘测，确定从哪里修公路到学校后面的围墙，又从哪里开始动工……
“大致五百五十米不到，如果真的用煤矸石铺路，造价顶了天不会超过一万块。”四姑父开口。
从桃花公园到学校后山就是一处小斜坡，全是荒地，又处于城市边郊，倒是不用去申请占地。
“明天就开工。你带人来把路面挖开，我去找车运煤矸石来……”父亲也点头，连他也觉得这个工程难度不大：“油坊沟的煤矸石堆积成山，每年都得想办法花钱运走，厂里巴不得有人拉走。我和老杨熟悉，直接让他给我装满车，我来出运费就可以……修路这边就看你了，尽快把工人找好。”
“用人力来挖吗？”一直没有说话的张九霄摇头：“用挖掘机挖岂不是更快？”
“挖掘机？先不说请不请得来，那个机器又大又笨，一天还要好几百，请它来挖不亏大才怪。”父亲不同意。
“这里是荒坡，土硬石头多，要清理出路面来，必须要肩挑背抬，看似工程量不大，但实际上不然。”张九霄不同意父亲的意见：
“按照请二十个工人算，想要把这里挖成路面，至少要七到十天时间，就需要发3500块到5000块的工资。”
“但如果我们请两台挖掘机，从上下两头开工，最多五六天就能完工，并且挖掘机压过的路面比较硬，直接铺上煤矸石就可以通车。”
“现在租挖掘机的市价是一天300块，两台挖机租五天也不过才3000块，还省了很多铺路面的时间。”
此言一出，张父和四姑父顿时愣住，若按照张九霄这么说来，的确用挖掘机划算啊！
这是事实，若是用人力比机器还划算，谁会去研究机器？
“朝阳，你请不请得到挖掘机？”老爸转头朝四姑父问。
“难。”四姑父摇头，“我之前跟的那老板都只接小工程，根本没用过挖掘机。”
“你们不用担心，挖掘机我去找。”张九霄想了想：“快中午了，你带姑父他们去吃午饭，我先去想办法。”
这已是上午最后一节课，张九霄去校外小卖部买了包黄鹤楼，才匆匆忙的往学校走去。
有校长开的请假条，门卫不敢拦他，他慢悠悠的走进教学楼，却没有进自己的教室，而是在楼下二班门口等着。
铃声响起，住校生们弹跳而起，出笼饿虎般直扑食堂，走校生们也匆匆忙收起书本出门。
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被张九霄叫住，此人长得挺高，但脸型却很柔，是张九霄在学校最好的几个朋友之一。
“嘿嘿，你娃惨了，听说你昨天旷课半天，你们班主任暴怒，你就等着被收拾嘛！”
刘三指着张九霄幸灾乐祸的道，他是走校生，家就住在学校附近。
“切，我会怕他……”张九霄故作不屑，两人勾肩搭背往外走，“三，你爸最近在搞哪个工程哇？”
“搞个屁，他最近没事做，在家打麻将……咦，你怎么晓得我老爸是搞工程的？我从来没跟人说过。”
“还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少爷我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天上的事知道一半，地上的事全部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前面那个女生的**是什么颜色的？”刘三立刻阴险的问道。
“……”张九霄愣神，妈的，这厮果然依旧还是这么贱，不过如今的他岂是省油的灯：“是你最喜欢的粉红色，不信不去问她。”
“擦，鄙视你！”轮到刘三囧了，伸出两根中指鄙视张九霄。
“好了，真有事找你。我父亲接了个小工程，需要使用挖掘机，听说你老爸手下有两台挖机，如果他暂时没用的话，可不可以租给我几天？”
“你连这个都知道？”刘三更加惊讶了，突然双手卡住张九霄的脖子：“你个人渣，居然偷偷打听我家的消息。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我二姐有不良企图？”
“咳咳咳，放手，再不放手要出人命了。”张九霄挣脱魔爪，取出黄鹤楼挥舞，“带我去见你老爸，事成之后半包黄鹤楼。”
刘三一直很低调，前世高中三年同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