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啊少年全文阅读 - 找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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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的第五个故事。《少年啊少年》讲述“我”少年时代的故事。这个时代是一个很奇怪的时代，你所有的理想、爱情、亲情、友情、家庭等等都与你的财富有着很大的关系。财富决定着你是否快乐。
　　我在《少年啊少年》中提到许许多多的爱情，有真的有假的，总之没有纯真的。好不容易遇到几个纯真的爱情也都是让人悲伤欲绝。
　　我和金刚一起长大，一起做了许多好事和坏事。后来金刚因为一个女人最终走上了不归路，我也因爱过一个女人被那个女人骂做流氓。后来我进入了另一个流氓圈——写作圈。我的搭档老刀，一个北大的毕业生沦落为卖猪肉的猪肉贩，后来又沦落为和我一样的卖字为生的写字的。
　　我在书中提到很多男人和女人，很多所谓的爱情所谓的游戏。比如老七为他的女人空守一生；我和小小相爱却又阴阳相隔；老刘被女人骗的精光；年少时的爱情也只不过是打发无聊寂寞的时间。
　　我不喜欢把生活写的丰富多彩，我总认为丰富多彩的东西都很短暂，就如彩虹一样，就如我们所说的爱情一样。
　　我说我不相信爱情就像不相信一个女人愿意嫁给她所喜欢的穷光蛋一样。
　　对于此书，我想说的是，我很爱它，因为它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在我生命中的某个时候，我有一个朋友叫金刚。金刚姓赵，跟宋朝的皇帝一个姓。以致金刚在学历史的时候向我炫耀说，你看我的老祖宗在一千年前还是皇帝呢。从这点就可以看出来金刚这人有多么肤浅，他竟不知道人类的老祖宗还是猿猴呢！
　　金刚长得又高又大，很对得起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金刚的父亲可能很希望金刚长大了像金刚（金子做的钢）一样，所以才给他取了个这么威武的名字。
　　我和金刚在校园里穿梭多年，从来没有人敢打我的坏注意，这与金刚有莫大的关系。我是金刚的朋友，这众所皆知，打我的注意就是间接打金刚的注意。没有人敢打金刚的注意，自然也就没有人打我得注意。
　　金刚长得高大，高大代表安全，所以很多女生都找长得高大的男生做男朋友，以致金刚在十岁的时候就有了女朋友。
　　我比金刚早一年读书，我妈说我长得笨，应该早早读书，所谓笨鸟先飞就是这个道理。我念书的时候很惹金刚羡慕，每次放学回家我都给金刚讲那些老师给我讲的故事听。我从小就懂得了经济的价值，给金刚讲故事不能白讲，每次金刚都请我和他分享他的好东西。所谓好东西就是用玉米或大豆炒熟的豆子。金刚的妈妈很重视金刚的身体，她要金刚长得和金刚一样，以致一年四季都给金刚炒豆子吃，说什么吃干饭长出来的肉硬。其实根本没有这道理。可见金刚的妈妈比金刚还肤浅。金刚成年吃豆子，导致成天便秘，拉不出屎。有时候实在拉不出来，金刚的妈妈便会用一根很不光滑的棍子帮金刚掏屎。我敢肯定就算你是最伟大的思想家你也想不出这一招。结果这一招很能起到作用，金刚的妈妈便乐此不疲的为金刚掏屎。每每这招屡试不爽，竟没有一次掏不出来的。
　　我读二年级的时候金刚读一年级。金刚长得让我很觉得自卑，他和我年龄一般大却比我多出了一个脑袋。金刚说他应该读二年级我才应该读一年级，因为他说他长得比我高。我觉得金刚说的话有道理，可我自己实在不愿读一年级。所以我决定和金刚都读二年级。我们的计划是我留一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读二年级了。
　　在那年考试的时候我计算着我的数学试卷，考够五十九分就停笔。那次我做了五十九分的题，错了一道，得了五十八分，留级成功。我觉得我比那些得八九十分的学生厉害得多了。我可以计算出我能得多少分，他们只能让别人给自己得多少分。我在那个时候就知道命运应该是自己说了算。可是后来我的命运受人摆布的厉害，所以又得出一个结论：任何伟大的想法都不能自己说了算。
　　那次留级后，我妈狂揍我一顿，罚我一个暑假把数学书抄写了四遍并且不允许我看动画片。我妈就是这么一个很爱虐待自己儿子的一个女人，但是这个女人很爱很爱他的儿子，这个儿子在很多年以后才体会到这份母爱。
　　我一个暑假都待在家里抄课本，金刚找我来玩被我妈哄走。我当时真恨我妈，她怎么忍心让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在大热天待在屋子里抄课本，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我妈亲生的。
　　当时我也恨透了金刚，你丫给我出这嗖注意，本来我可以顺顺利利的考上三年级，过一个快快乐乐的暑假，现在可好，留级不说，连暑假也没得过了。从中我看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分数对一个学生来说是恨重要的，因为他将觉定你快乐与不快乐。
　　我记得我第二次读二年级的第一天，有一个叫张娜娜的女生上课时和一个男生发生争执。我们那个年过半百的班主任叫他们站起来。那男生说，老师张娜娜枪了我的书。没等老师问完，张娜娜就巧舌如簧头头是道的说，我看见这个男生上课在看连环画，我叫他别看了他不听，我就把他的书没收了，准备下课交给老师。于是张娜娜受到了我们这个人面兽心的班主任极大的表扬，并说张娜娜长大了有用。后来事实证明张娜娜长大后确实有用，以至于每个有钱的男人都能用。我对张娜娜这女人没有半点兴趣，但金刚对张娜娜这个女人特有兴趣，后来张娜娜成为金刚第一任女朋友。
　　我那班主任姓高，此人是个教语文的，个子矮小，为人猥琐。我进教室的时候他见我是留级生，就非常的看不起我，第一句对我说的话话就是，小子，这学期好好学啊。我当时心里骂道，老子虽然留了级，好歹语文也考九十多分啊。古人说三天不见面就要换一副眼睛去重新看人。（这话的原文是：士别三日，则应刮目相看。可惜我当时不知道这话）
　　然后，我瞪了这老家伙一眼，愤愤地走了。
　　我的这个老班主任教育学生有一个绝招，这个绝招是什么呢？就是罚钱。在那个经济还不怎么宽裕的年代，这个老家伙已经很懂得了经济的妙用。当时那老家伙订一条班规：迟到每次罚款两角；旷课每次罚款五角；作业不交每次五角；打架每次一块；打老师每次十块等等等等。反正每条班规都与钱有关。这个老家伙为什么要订这么一条打老师罚款十块的班规呢？原来这个姓高的原来教的是三年级，三年级里面有个长得比这个姓高的还要高的学生。姓高的有一次向这个比他高的学生要钱，你要钱就要钱嘛，你还说别的不必要的话。老高说了一些羞辱人的话，结果大家可想而知。姓高的被这个学生打成了猪头。可更猪头的还在后头，姓高的被打了不说，还反而向那位学生赔礼道歉。原因是那学生是乡长的儿子，他骂了人家老子，人家儿子打了他。身为老师骂人本来就不对，何况你骂的人还是乡长的儿子。
　　我当时看了这个班规后唯一的想法就是，如果你有十块钱你就可以狂揍这姓高的一顿。问题是你要肯定你自己能摆平这个姓高的。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给金刚。金刚说，我有十块钱我还不如买个变形金刚去，我才懒得打这个瘦老鬼呢！我说他打你怎么办。金刚说不会的，我比他高。
　　这是一句很牛逼的话，金刚说这话时候更牛逼。
　　我当年所遇到的大多数老师竟是些没人性没师德外加没教养骂人的时候如同泼妇骂街一般。
　　我有个数学老师是个女的，长得要人模有人模，要人样有人样，就是没人性。有一次她在黑板上讲一道数学题，讲了半天才讲出来。然后洋洋自得的问学生还有谁没有听懂请举手。然后一位平时很少言寡语的女生慢慢举起了手说我还没有听懂。再然后就听见这个数学老师大骂，你是猪啊你，这么笨，我讲了半天你都没听懂，白痴啊你。其实那天有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听懂，可是就在我们数学老师的淫威之下居然大家都听懂了。我们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学成了不懂装懂了好习惯。许多年以后，我们这些人在社会上人模狗样的出入各种场合，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们都会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想着别的事情，然后说，明白了。
　　这个数学老师对我还不错，因为我是她的骄傲。我的数学成绩由于我妈的功劳每次考试都在九十五分以上，还有几次得过一百分。这个数学老师就拿着我的名字到处吹说，说我是她教出来的好学生。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的老师，要不是我妈硬逼着我抄书我能有这个成绩吗？我妈说我考不到九十分以上就不允许我看动画片。为了能使自己看到动画片我只好考高分。我才不愿意让我那个数学老师那家伙用我去吹嘘，拿我当她吹嘘的资本。不过这样也好，我可以在学校出出小名。大家可以看出我当时是多么没出息，把在学校里出名当做炫耀自己的资本。
　　那年学校举办奥林匹克数学大赛，交十块钱报名费就可以参加。我妈平时连一分钱也不舍得乱花，可那次却慷慨的拿出十块钱为我报了名，并对我说如果我能拿第一名就给我买个铅笔盒。我的铅笔盒一向是用装注射针的纸盒代替。当时的十块钱是很多的一笔钱，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块钱还多。真想不到我妈这么吝啬的女人对自己儿子的学业却是如此支持。也许每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都是无比大方的，我妈也不例外。
　　那次奥数比赛我没有让我妈失望，一鼓作气，错了两道题，得了第一。我得第一最激动的不是我也不是我妈，而是我那个数学老师，因为她教数学，小半辈子没有教出过能在奥数上拿奖的人。而我不但拿了奖，而且还是第一，她能不激动吗？这犹如一个从来没有收过玫瑰花的女人忽然间收到别人送她的玫瑰，而且不只是一朵，是一把。她心里一定激动的要死，身体也激动的要死。
　　我这个数学老师免不了将我表扬一番，并让所有的同学向我学习。我当时只听过向雷峰叔叔学习，从没有听过向我学习。当时心里想，我现在也雷峰了。雷峰究竟是谁，我们那时压根不知道，只知道有一个叫雷峰的，然后这个人经常干好事，所以我们要向他学习，也要干好事。
　　其实，那个数学老师在表扬我的时候我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妈为我买的文具盒上面的变形金刚。我对表扬这东西大都三分热度。口头上的表扬总没有物质上来的实在。可见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是个很注重物质的家伙。
　　金刚对我取得的成就不屑一故，他只故我妈给我买的新文具盒。看来金刚这家伙比我更注重物质。后来事实证明我把金刚看错了，金刚是一个名利皆重的家伙，并且重名的成分比重利的成分大的多。
　　我记得我们在唱那首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他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的时候，有一次金刚真的在路边捡到一分钱。我提议用那钱买两根小棍棍糖吃，一人一根。可金刚说不可以，要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我说我们这里没有警察，金刚说城里有。
　　于是我们两个年仅九岁的具有高尚道德的小孩子，徒步走了二十于里路到了县城，好不容易找了一个穿警察衣服的警察叔叔。金刚把那一分钱交到那警察手里，谁知那警察拿到钱，不屑一故的在手里把玩了一下，然后用一个优美的姿势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他竟把那一分钱仍了出去，连理都不理我俩。你看，我们当年高尚的情操就是被这种家伙衣冠禽兽般的摧残着。
　　我们最终还是捡起了那一分钱，买了两根棍棍糖，一人一根，依然很开心的吃着。毕竟我们当时的激情还没有被世俗打倒。
　　后来我们知道马路上的警察叫做交警，大都是一群有人形没人性的恶棍混混，这才减轻了我们心里一点点痛苦。至于我们为什么要如此骂交警，你去问问开车族的一定明白。
　　我们把我们那个姓高的老班主任称做老高，因为他老，又姓高，所以叫他老高。我想我比巴尔扎克厉害一点，我在九岁的时候就会把一个姓高的老头称为老高。而他在三十九岁的时候还把一个姓高的老头叫做高老头。这很会让人误以为这个老头长得很高。可是姓高的老头并不一定都长得很高，老高就是个矮子。
　　老高的课总是讲得死气沉沉，把人话讲成鬼话。有时候实在讲不下去了，老高索性来个绝的，不讲了，而改为抄。老高在黑板上很不认真的抄着课文的段意和中心思想，让学生们抄下来背去。他坚信成绩来自记忆，记忆就是要背。我觉得这句话是老高来到这个世界唯一一次说的人话，而且是一句很经典的人话。
　　老高由讲课改为抄课，把一个本来就很死气沉沉的课堂弄得一点生气也没了，真不知我们当时是怎么走过来的。
　　很多年以后上了大学，同样一个和老高一样的老头让我遇上，那老头同样教我们语文，依旧把段意中心思想满黑板的抄。不过学生一旦长大就不听话了，很少有人跟着老家伙一起抄。毕竟大家开始知道嚼别人嚼过的东西是很没味道的。可是在你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可嚼的情况下，还能这么想。
　　教室里笑骂吵闹睡觉连成一片，每个人都各显其能，弄得个教室不像教室，倒像一个正儿八经的娱乐场所。呜呼哀哉！此乃大学课堂也！
　　我天生讨厌抄东西，总是把别人的东西抄下来就变了意思，很容易加入自己的思想。可是每个学生都知道学习是不能加入自己的思想的，一旦谁加入了个人思想谁注定考试不及格。有一次我把弯弯的月亮闪闪的挂在树梢改为弯弯的月亮闪闪的躺在天上。这样一改的后果是我这道题得了零分，原因是我写的和书上不一样。可是我总觉得我写的很对。月亮可以躺在天上，但绝对不可能挂在树梢。可是教育我们的人说不行，一定要按照书上的写。于是从那时开始我就对考试很失望，对教育很失望。
　　在我幼小的时候，我对老师抱着一种神圣的态度无比尊重。可是我遇到的老师都是些人模狗样的家伙，以致于我后来一见到老师仿佛见到了鬼一样无比呕吐的鄙视他们。我后来发誓我这辈子就算做乞丐也不做老师，我看不贯这种道貌岸然的君子形象，嘴里说的是高尚道德，手底下干的却是低贱下流之事，十足十的一群伪君子。
　　老高就是一个老伪君子。有一次老高刚给我们讲完一位老师关心学生的故事，说老师就像花园里辛勤的园丁；老师就如同天上的太阳；老师就是无私奉献的蜡烛。讲完后老高这个只讲奉献不讲回报的蜡烛狠下心来痛宰他的学生一刀，说要罚钱。罚钱的理由是这一周班级卫生全校倒数第一，每人罚款一毛。
　　我问金刚说，给不给。
　　金刚说，你钱多啊，当然不给了。
　　我说，老高如果硬要怎么办。
　　金刚说他不敢。
　　果然老高没敢向我们硬要钱，老高向我们要钱的时候，金刚说我没钱。老高说那你的钱呢。金刚说捐给路边乞丐了。老高又向我要钱，我说我和金刚也捐给路边乞丐了。老高还想说什么，我说老师啊，要是你没钱的话我可以问我妈要一毛钱给你。我妈说小孩子从小要同情穷人。老高不想做穷人，从此再也不向我和金刚要钱了。因为我和金刚会把老高当成乞丐，而老高不愿我和金刚把他当成乞丐。
　　有很多事情很无聊很乏味很没有人愿意去做，但是这些事情偏偏被一些君子圣人们惯上道德高尚之类的美名，迫使你不得不去做。比如施舍穷人，拾金不昧，扶老奶奶过马路，汽车上给老弱病残孕者让座等等等等。道德君子们说谁做了这些事情谁就是有道德有修养的人。我从小就知道这是骗人的鬼话。就拿我们的老高来说吧，看见路边乞丐会好心的上去给一毛钱，拾到一分钱会交给公安，要是拾到一百块钱便会交到自己的口袋里。老高也曾帮过老奶奶过马路，汽车上给美女让座他也常干。可老高就是个十足十的道德败坏的缺德家伙，伸手向学生要钱，把教室的扫把带回家自己用，每天公文包里总有几支粉笔，带粉笔回家给自己五岁的儿子教写字。
　　一个人有道德不一定非要损己利人啊，只要他不损人利己或损人不利己就可以了。可是道德家们偏偏要让人损己利人。可是奇怪的是所谓的道德家往往不愿付出半点他们所说的爱心，真是一帮伪君子，伪道德。也就是这一帮伪君子们把如今的社会搞得乌烟瘴气，没有一点道德。人人不知荣辱，脸皮厚的如同铜墙，一心一意向钱看。看来国家领导会同国务院人大代表人民法院什么的真的应该颁布一道指令，树立一个好的荣辱观。然后立一条法令——道德法。没有道德就是犯法。这样像老高这样的人就会少许多。
　　可惜我这个想法连金刚都不认同，原因是金刚他老妈也经常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比如说金刚他妈爱占人家小便宜，爱损人利己，遇事只求自保。其实金刚他妈只是自私了一点儿，要说她不道德，比起老高来她显得如同鸿毛一样轻。鸿毛到底有多轻，问问司马迁就知道了，他曾写过什么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之类的句子。
　　由于没有人支持，我的这一想法宣布夭折。在许多年后，我也人模鬼样的做一些不道德的事。真搞不明白我年少时那种高尚道德被狗吃了，还是被这一帮思想高尚为人师表道貌岸然的园丁太阳蜡烛们给吃了。
　　我始终搞不明白。
　　我们出生那会儿正流行重男轻女，尽管女同胞们为自己争取了半边天，可是掌握这半边天的人仍是男人。我们念书的时候教室里往往男多女少，男生总是很神气的在教室里称王。当时我们情窦未开，对女生还不感“性趣”。毕竟在那个年代，在那个还比较老实的农村，我们还不知道情为何物性为何物。至于趣那就更不用说了。我觉得我们那一代还是比较幸运的一代，不像现在的小朋友，不满十岁就开始谈情说爱。尽管教育界广大的爱国人士口口声声说要制止早恋现象，可是总是劳而无功。他们心里其实也明白，爱情这东西一旦来了，是谁也制止不了的。可这些家伙还非要表现的很爱下一代的样子跑出来告诉你不许早恋，早恋这不好那不好云云。他们有时会搂着老婆或老公问，我们是什么时候结婚的。老婆或老公会说，十七岁。
　　有一次我们村放电影，什么电影我不记得了，反正记得里面有一段男女接吻的场面。金刚看到此处对我说，他们嘴对嘴不嫌脏啊，走，不看了。我说，那好，不看了，走。金刚刚走了两步问我说，你说嘴对嘴脏不脏啊？我说，今天晚上隔壁小宝他妈嘴对嘴在喂小宝吃东西。金刚不说话了，闷闷不乐的回家睡觉。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金刚对我说，你觉得张娜娜这女孩子怎么样，好不好？
　　我说，我不觉得她怎么样，也不觉得她很好。
　　金刚说，你说她漂不漂亮。
　　我说，是有点漂亮。
　　金刚说，那她可不可爱。
　　我说，一点都不可爱，很讨人厌的，老向老师打小报告。
　　金刚说，这是她的职责。
　　我说，金刚呀，你以前不是这么说她的。你说她是个阴险毒辣心黑贪婪的女人，今天怎么为她说起了好话。
　　金刚说，以前是我们没有发现张娜娜的优点，现在我们终于发现她的好处了。
　　我说，不是我们发现，只是你一个人发现，我可没发现她有什么优点。
　　金刚说，你以后会慢慢发现的。
　　我说，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金刚一脸深情说，我确实有一个秘密想要说给她听。
　　我说，什么秘密。
　　金刚说，我把秘密告诉你，你要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可告诉别人啊。
　　我说，我保证不会告诉给别人。
　　金刚一本正经的说，我发现我已经爱上了张娜娜。
　　我当时差点被一口苹果呛死。原因是我正在吃苹果的时候听到了这么一句很呛人的话，所以被苹果呛着。
　　我说，金刚啊你为什么要爱张娜娜。
　　金刚问我说，你为什么爱吃苹果。
　　我说，你爱张娜娜和我爱吃苹果有关系吗。
　　金刚说，我爱张娜娜就像你爱吃苹果一样。
　　我当时觉得金刚这话实在说的太不像话，可是往往越不像话的话越是话。爱一个人和爱一件东西一样，有时候爱一件东西往往比爱一个人要深。很多人爱一件东西一辈子，可是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爱他的妻子或她的丈夫一辈子。
　　我吃完苹果对金刚说，这不一样的，我一次可以吃两个苹果，可你一次不能爱两个张娜娜，是吧。
　　金刚说，可我一次可以爱两个女人啊。
　　听了这话我才明白，原来金刚眼里的爱，爱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某一类人——女人。就如同我爱吃苹果一样，爱的只是苹果，无论是甲苹果还是乙苹果。
　　很多年以后我发现我已不再爱吃苹果。
　　金刚爱上张娜娜之后想法设法的要向其表白。可金刚不愿干巴巴的向张娜娜表白，金刚说向张娜娜表白要有一个难以忘怀的过程。所谓的难以忘怀用我们长大了的说法就是浪漫，有戏剧性。
　　金刚的戏剧性计划是这样的。在一个烈日洋洋的下午，张娜娜一个人走在林阴小路上。我用红领巾蒙住脸，手持一把小刀，假装向张娜娜抢劫。张娜娜被吓得浑身发抖，准备交钱不杀的时候金刚突然从不知什么地方跳出来大喊一声，大胆狗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金刚这话是从《水浒传》上学到的，说起来一脸江湖好汉的样子。
　　我说，金刚啊你能不能不叫我狗贼。
　　金刚说，不叫你狗贼叫你什么，不能叫你大侠吧。
　　我说，总之不能叫我狗贼。
　　金刚说，那叫你小毛贼好了。
　　小毛贼比狗贼好听一点，也只好叫小毛贼了。
　　浪漫继续进行。
　　金刚杀出来后，我一把搂住张娜娜，把刀架在张娜娜脖子上对金刚说，别过来，你过来我杀了她。
　　金刚说让我不要把张娜娜抱的太紧，因为男女不能抱来抱去，抱来抱去就说不清了。（这话应该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然后是张娜娜大喊金刚救命。金刚说，张娜娜你别怕，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张娜娜说，有你在我不怕，可是你快来救我呀。
　　于是金刚对我这小毛贼说，朋友，是英雄好汉的话就放了这位姑娘，我们单挑。
　　我说，这位姑娘是你什么人。
　　金刚说，她是我同学。
　　我说，恐怕不是一般同学吧，快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金刚说，我不能说。
　　我说，你不说的话我救杀了她。
　　金刚急忙说，不要，我说，其实这位姑娘是在下最心爱的人，大侠，请不要伤害她，你若非要杀她的话，我愿代她受死。
　　正在此时，张娜娜被金刚感动的一塌糊涂，眼泪鼻涕唾沫一齐往下流。我看到此情此景，仰天长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叹毕，我说，好吧，念你二人情深义重，今天我谁也不杀，希望你们从今天起能喜结良缘，白头到老，早生贵子。
　　当时我们的戏排到这里的时候金刚说，早生贵子应该在白头到老前面，先生子而后才老嘛。
　　我说，应该白头到老在早生贵子前面。
　　金刚说，为什么。
　　我说，早生贵子的人未必会白头到老，但白头到老的都不会没有孩子。（领养的也算）
　　金刚说，有道理。
　　戏剧的结局是，我感叹过后，拱手抱拳说，在下告辞，后会有期。然后一溜烟的跑得无影无踪。
　　我跑了以后，金刚扶起张娜娜问，你有没有事。
　　张娜娜说，我没有事，你有没有事。
　　金刚说，我也没有事，只是担心你。
　　张娜娜说，你刚才说你爱我全都是真的？
　　金刚伸出三根手指头对天发誓说，我赵金刚今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只爱张娜娜一人，如有半点谎言，叫我今生今世看不到动画片。
　　张娜娜连忙伸出手掩住金刚的嘴说，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最后两个人含情脉脉的相互看着对方，看着看着两张嘴给看在了一起。
　　金刚把他的计划告诉我，我说，你小子爱情电视剧看多了，这个计划我看是很难实现的。
　　金刚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说，我有这个信心实现它。
　　我说，你真的要我去当强盗啊。
　　金刚说，你我兄弟一场，辛苦你了。
　　我说，那好吧，为兄弟上梁山下江南也再所不惜。
　　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一直在找我们计划中的那个烈日炎炎的下午，那个林阴小路，还有张娜娜一个人走在那条林阴小路上。
　　后来烈日炎炎的下午找到了，林阴小路也找到了，差的就是张娜娜从不一个人走，她总是与狼为伴——色狼为伴。在张娜娜周围始终有一些好像苍蝇一般的男生存在。这帮家伙如同盯上了狗屎一般盯着张娜娜不放。由于这样，金刚的计划一直推迟到那个暑假。
　　张娜娜当时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所谓的纪律委员就是上课专门盯着人看谁说话，谁说话就把谁的名字记在一个大本子上，然后交给老高，老高再根据上面的名字每人进行金钱处罚。张娜娜真实身份说白了就是一个女特务。
　　我所奇怪的是每次我和金刚说话，那个本子上只有金刚的名字而没有我的名字。张娜娜把我当成空气不存在，可以忽略“不记”。
　　一个人活在世界上，活在那个人眼皮底下，而那个人却看不见你，这个人是不是应该生气，生很大的气。这样可以告诉那个人我还活着，不是一具死尸，也不是形同虚设。
　　有一回放学的路上我叫住张娜娜。
　　张娜娜说，什么事啊。
　　把记人名字的本子给我看看，我说。
　　干什么呀。张娜娜略带微笑说。
　　我想看一下上面怎么没有我的名字。我说。
　　没有你的名字不是很好吗。张娜娜说。
　　有金刚的名字怎么能没有我的名字。我说。
　　这说明你是个好学生呀。张娜娜笑着说。
　　我才不做什么好学生呢，记着，下回把我的名字记上。我说。
　　别人都讨好我别记他们的名字，你倒好，反过来让我记上你的名字，我说你有病啊。张娜娜感到我很莫名其妙。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我说。
　　后来张娜娜还是没记我的名字，尽管我上课时说过很多话，而且很大声。我当时的确不知道张娜娜为什么不记我的名字，后来还是金刚告诉我原由的。
　　金刚每次被老高叫出去批评后都要来质问我为什么两个人说话受批评的总是一个人。
　　我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两个人相爱受伤的总是女人。
　　金刚说他不是女人，我说，我们也没有相爱，我们只是好哥们儿。
　　金刚说，你肯把我当做哥们儿我也把你当做哥们儿。
　　我说，好哥们为好哥们受一点点批评是无所谓的。
　　金刚说，有道理。
　　金刚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张娜娜不记我的名字而专记他的名字。
　　我说，那是因为你运气不好，每次说话都被她看见。
　　金刚说，可是我每次都是和你一起说话的，她为什么只看见我却看不见你，是不是你给了她什么好处。
　　我说，我是那种人吗，若是有好处我宁可给你也不会给她，她记你名字可能是对你有意思。
　　金刚一拍我的肩说，好哥们就是好哥们。
　　其实在我心里，金刚只不过是我儿时的一个玩伴，可有可无的。有他我的童年是快乐的，没有他我的童年也不会太坏。一个人要想真正的快乐并不是靠别人，而是靠自己，别人只不过是支配自己快乐的一种介质。问题是如何发挥这种介质。
　　很多年以后我到了一个新的环境，认识了一帮新的面孔，我竟然没有想起金刚来。等我想起金刚的时候他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竟然没有留泪，我们曾是好哥们儿。
　　人和人的感情就像一张纸那么薄，但是这张纸不透明，所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大都不真实，带有虚假性。等到那一天这张纸被捅破，朋友反目成仇，亲人变成冤家，情人一刀两断，到那时候你就真正感觉到人是多么无情的动物。
　　我和金刚在一起的时候真正过的很快乐，尽管我没有把他当成朋友，他也把我没有当成朋友。可是我们俩一起在那个乡村那个学校长大，一起干过许多坏事，也做过一些好事。我们一起偷过东西，也帮别人干过活。我想，我们之所以当时是快乐的是因为我们当时只知道对和错，而不知道为什么是对，又为什么是错。等到我们知道为什么对为什么错的时候，我们已不再快乐，我们已长大。
　　长大就会有烦恼，正如金刚的烦恼的一样。
　　金刚的烦恼来自张娜娜。
　　金刚的烦恼来自那个暑假。
　　我第二次上二年级的那个暑假过的并不比第一次好过。虽然我按照我妈的说法给她得了一张奖状，可是我妈依旧不知足的让我抄三年级的数学课本。
　　我说，我已经拿到了奖状能不能不抄啊。
　　我妈说，要不是我要你抄数学课本你丫能得到奖状妈。原来我妈是在我抄书上得到了甜头这才逼我继续抄书继续得甜头。看来女人真的是个不知足的动物，那个金鱼和鱼夫的故事写的一点也没错。
　　我那个暑假是这样过的，早上八点起床，九点吃早饭，上午抄书，十二点至两点吃午饭，两点至五点午休，午休起来后再抄一个小时课本，六点看动画片——《金刚葫芦娃》。看完《金刚葫芦娃》之后去找金刚玩，然后两人谈论动画片，然后谈到我家院子里的那几株葫芦藤。
　　当时金刚手上有三只成熟的葫芦，我手上有两只。我们立下目标这个暑假过后我们看谁先凑够七只葫芦，谁先凑够七个算谁赢。
　　我说，为什么是七个。
　　金刚说，因为葫芦兄弟是七个。
　　这也是理由。
　　金刚的大伯家满后院都种着葫芦，金刚说他一定能拿到七个最好的葫芦。
　　我家院子只种了两株葫芦，总共只结了七个，我的信心没有金刚的大，再加上我妈口口声声说要把那两株葫芦拔掉。我妈就是这么个永永远远不懂得她儿子心里的母亲。
　　那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竭尽全力收集到七个葫芦，而这时的金刚却有八个葫芦。我们当时比赛的时候说好的是七个葫芦，虽然我没输，可心里总是怪怪的，很没面子似的。其实有时候小孩子比大人更爱面子。
　　我指着金刚的八个葫芦对他说，人家葫芦兄弟是七个，你怎么弄了八个出来。
　　金刚说，这你就不懂了，这第八个是葫芦妹。
　　我说，怎么会有个葫芦妹出来。
　　金刚说，你见过谁家只生男孩不生女孩的，况且男孩始终离不开女孩。
　　于是金刚开始接近女孩。
　　于是金刚便像一只狼一样有事没事在张娜娜家附近溜达，等待时机扑上去向张娜娜表白。
　　金刚说爱一个人是很痛苦的。
　　我说，有没有药苦。
　　金刚说，我不告诉你，等你爱过你就知道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其实爱一个人和吃药一样苦。爱情有苦有甜，苦的时候比甜的时候多。同样，药也是有苦有甜，苦的药总比甜的药多。
　　我们有很多次在等待了很久的路口见到张娜娜，金刚迎上去不是问一句回家啊就是一句出去啊。而张娜娜总是微笑的对我们来一句，在这里干什么。我的回答是晒太阳。而金刚的回答依旧是回家呀。我真搞不明白金刚为什么不把那三个字说出来，却每次害的我要陪他出来晒太阳。
　　问题是夏天的太阳并不好晒。
　　我对金刚说，金刚呀，你能不能对张娜娜快点说句你爱她啊。
　　金刚说，不能。
　　我说，为什么。
　　金刚说，爱是轻易不能说出口的。
　　我说，那你整天守在这里干什么。
　　金刚说是为了看张娜娜的微笑。
　　张娜娜笑的时候的确很好看，可惜我不屑一看。
　　那个暑假的金刚总是闷闷不乐的，像丢了魂似的，并且老爱问我一个问题，张娜娜漂不漂亮。
　　我说漂亮。
　　金刚说，有多漂亮。
　　我说，要多漂亮有多漂亮。
　　金刚说，你没骗我。
　　我说，我没骗你。
　　然后金刚说，男孩是离不开女孩的。
　　其实这是一句废话，人离不开的东西还很多很多，比如空气比如水房子衣服金钱朋友厕所食物等等等等。男人离不开女人只是其中小小的一部分。
　　后来果真有人继《金刚葫芦娃》之后拍了一部《葫芦妹》。
　　果真有了个葫芦妹——第八个葫芦。
　　那个暑假我始终没有找到我的第八个葫芦——葫芦妹。
　　金刚在那个暑假后本来是留级的，金刚的语文不及格。可是金刚的运气好，遇到了教育改革。所谓的教育改革呢，就是不让学生留级，学生成了流水工程，只要一上“工程带”就别想下来，不管你考试通过没通过都给统统升级。从学前班一直升到九年级，就是我们所说的初三。据说这叫做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是你爸你妈对你应尽的义务。教育界有好心的人士怕做家长的尽的义务太长，所以搞了这个教育半直通车，把学生顺利的送到初中门口算是了事。前面的九年是国家联合你爸你妈尽的义务，后面的三四五六七八年是你爸你妈拼着老命赔着血本让你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读好书。说虚伪一点是为了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贡献，说现实一点就是读好书将来好赚钱好养活老婆和孩子。
　　其实做父母的供孩子念书本就没有那么崇高的想法，他们普遍的想法呢，就是想让自己的儿女过上好生活，好混口饭吃，然后自己老的时候有所依托。
　　一个人老了，又找不到自己的依托是件很难受的事情。就如一个溺水的人一时死不了，又没有什么东西攀抓，心里老想着有人拉他一把一样，可是他心里明白，根本不会有人来拉他一把。
　　现在教育界拉金刚了一把，金刚有幸能和我又是同一个班，有幸能和张娜娜一起上课。金刚说能和张娜娜一起上课对他来说是件很值得高兴的事，为此金刚还特请我喝五角钱一瓶的汽水。
　　金刚和我都是很容易满足的人，金刚希望能每天和张娜娜在一起，我的希望是每天能喝到一瓶五角钱的汽水。我们当时所有的理想就这么多。至于那些什么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做接班人之类的话都是些阎王说书——鬼话连篇。金刚他爸就是给人盖房子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建设者。可是又有哪个住房子的人想过盖房子的人。
　　金刚他爸教育金刚的一句话就是要金刚将来做个住房子的人而不要做个盖房子的人。盖房子的大都不是住房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要金刚做个拥有者，不能只做个建设者。鬼才愿意做个建设者呢。
　　之后，我和金刚携手共读三年级。老高因教二年级教出了水平，平步青云也升了一级，依旧是我们的班主任。老高仅存的一点师德就是不打学生。这一点取决于老高的天生懦弱本性和菩萨心肠。老高天生懦弱表现在他不敢打学生，至于菩萨心肠呢，就是老高一向认为打学生是不对的，学生应该让他们的父母打，特别是父亲。因为子不教，父之过嘛！
　　金刚经过一个暑假的情感折磨，对张娜娜爱恨交加。金刚说张娜娜这种女孩值得他去爱的，因为张娜娜很难搞到手，说张娜娜并不是一个恨随便的女孩子。
　　我们那个年纪，谁懂得爱是什么东西，金刚只不过多看了几部爱情“骗子”，心目中的爱情就是亲亲嘴，握握手，拥拥抱之类的东西。后来看西方的片子才知道，人家整天都这么做——亲亲嘴握握手拥拥抱。
　　爱是什么？
　　鬼知道。
　　后来金刚和张娜娜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走在了一起，握过了手，拥过了抱，亲过了嘴。金刚得到了所向往的爱情，可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可见爱情也是有价格的，不管是男人女人谁若幻想没有价值的爱情谁就是白痴。
　　金刚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蹬上自行车赶到张娜娜家附近接张娜娜上学。张娜娜家和金刚家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中间刚好是我们的学校。于是金刚每天要从西面骑车经过学校跑到学校东面，而后载上张娜娜去学校附近一家早餐店吃早餐，吃过早餐金刚付帐。付过帐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校园。当时我们那些所谓的火眼金睛般的园丁们没有一个人怀疑金刚和张娜娜在谈恋爱。估计他们在想自己在那个年龄的时候父母早给他们订过亲也说不定呢。
　　金刚就是这样往返在学校东西两面，一学期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主要原因是张娜娜把金刚吃瘦的，因为张娜娜一学期下来体重上升了二十多斤。当时的张娜娜还没预测到肥胖的危险性。
　　我看到金刚日渐消瘦的身段，庆幸自己没有一个像张娜娜一样的女朋友。要不然我本就瘦小的身躯估计会只剩下一副架子—骷髅架子。
　　我本来是不喜欢和女生在一起的，可是到了六年级的时候我像是鬼上身似的有一股接近女生的冲动。问题出现在我们班的一个叫朱婷婷的女生身上。
　　朱婷婷是刚从别的学校转过来的新同学，我本来没有注意过我们班来了这么一个人。有一次我在做作业，一个字写错了，又不能涂。我当时头也没回的对我同桌说，喂，橡皮借我用用。谁知我同桌根本就不在教室。这时一只小巧玲珑的手把一块小白兔橡皮放到了我的眼前，我顺手拿过来擦掉错字还给她，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朱婷婷，刚来的。
　　我充老大说以后有什么事让她找我，这一片我老大。朱婷婷笑了，笑的竟比张娜娜还好看。于是我就想让朱婷婷做我女朋友，于是我就开始接近朱婷婷。
　　六年级那会儿金刚已经是我们学校的老大了，他和社会上的几个小混混组成了一个叫什么十三鹰的帮会，到处打架收保护费。金刚当时还离十八岁差了好一大截，警察拿他没办法，学校三天两头的找金刚的老爸说话。金刚是个孝子，不想让他老爸生气，跑到校长办公室对校长说，要是再找他爸说话的话就找人把校长的儿子给灭了。大家都知道中国当官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欺善怕恶的人渣。那校长唯唯喏喏的向金刚保证以后再也不请金刚老爸说话了。这下金刚彻底成了学校的霸主。
　　与此同时，张娜娜顺其自然的成了霸主夫人。金刚做老大时每月的保护费最少也有三四百块，养十个张娜娜都不成问题，日子过的逍遥自在。
　　金刚在那个十三鹰帮会里年龄最小，坐第十三把交椅。金刚的小弟们都尊称他一声十三哥。我还是喜欢叫他金刚，从小叫到大的，改不了了。金刚是学校的老大，我是金刚最好的伙伴，在学校里我也算是半个老大。
　　金刚的老大是一个看起来恨文气的读书人，年龄大约有二十三四岁，看起来和蔼可亲，却是个功夫了得心狠手辣的家伙。他胳膊上有一条刀疤，传说是在一次打架事件中留下的。那次打架他一个人单挑二十多人，那二十多人全被他一个人撂翻在地，伤的最轻的也都手脚骨折。金刚的老大只伤了一条手臂。
　　金刚说起此事的时候兴奋异常，好像他就是那个老大似的。
　　我见过那老大一面，那老大让我也加入他们这个帮会。金刚对他老大说我这人不能打就是讲义气。
　　金刚老大说，不能打算个屁，只要讲义气就好。
　　金刚问我想不想加入。我说我不想加入。
　　金刚老大说，好，爽快，不加入就不加入。你是金刚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以后有什么事报我的名。
　　我说，一定。
　　金刚老大哈哈一笑，随手仍给我一块铁牌子，铁牌上刻了一只秃鹰。金刚老大说这块铁牌是他的随身之物，见到铁牌就和见到他本人一样。
　　我拿过铁牌道了声谢，觉得金刚老大有古时皇帝的气势。
　　金刚见我拿到铁牌羡慕不已，说我有服气，能得到他们老大的赏识，以后有了那个牌子连他也得听我的。
　　我说，你喜欢的话你拿去。
　　金刚说，我们老大给你的我怎么能要。
　　我说，你不要，想好了，不要可别后悔。
　　金刚说，以后有事借用一下就可以了。
　　就这样，我便不知不觉的做了一个假老大，每个月也有一二百块的保护费分我，而我什么事也不干。
　　我想到了现在做官的，什么事不干也有钱拿。我什么也不干，也有钱拿。
　　原来做官和做贼是一个道理。
　　我给朱婷婷说，我现在做了老大。朱婷婷吓一跳。
　　朱婷婷说，你加入黑社会。
　　我说，我们大陆哪有黑社会。
　　朱婷婷说，你学坏。
　　我说，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绩全校第二，是一个有远大“包袱”的人。
　　朱婷婷说，那你怎么会做老大。
　　我说，我成绩好，我得第二就没有人能得第一。
　　朱婷婷一笑说，我要超过你，考第一。
　　我说，你不怕我。
　　朱婷婷说，我不怕，你又不会吃了我。
　　我说，好
，你考第一你老大，什么事全听你的。
　　朱婷婷说，我才不做老大呢。
　　我说，好，你考第一我老大，什么事全听我的。
　　朱婷婷说，你这人很坏，我不跟你说了。说罢回到她的座位上看书去了，而我还在色咪咪的欣赏着她的美丽。
　　我十三岁的时候幻想着自己的未来，我的未来是这样安排的：我首先要有一台大电视，有一间房子，有用不完的钱，再要有一台游戏机。每天有动画片看，有游戏玩，没人管束，自由自在。而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就不这么想了，我的未来也改变了样，变成这样：我应该找一个我所喜欢的姑娘，找一份工作，然后和这个姑娘一起生活，创建家庭，创建事业，一辈子幸福快乐。
　　我相信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和我的一样，可是就是这么个大众化的想法也不是每个有想法的人能够实现的。
　　我十三岁的时候认识朱婷婷，当时的我只知道她长得很好看，想和他说话，斗斗嘴就满足了，在长远一点就没有了。
　　朱婷婷属于那种小巧玲珑型的女孩，瘦小的身子，原原的脸庞，穿衣很整洁，头伤一小羊尾辨。嘴唇很薄，眼睛不怎麽大，鼻子是中国人的标准鼻。比起张那那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婷和我说过一次话后就没有别的男生敢和朱婷婷说了。因为我对金刚说我要朱婷婷做我女朋友，金刚便下了一道指令说朱婷婷是我马子，谁要敢去招惹朱婷婷的话就废了谁。
　　不想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朱婷婷的耳朵里。朱婷婷跑来问我说是不是你在外边说我是你…
　　我说，是什麽。
　　朱婷婷说，是你马子。
　　我假装不知说，马子是什麽。
　　朱婷婷气呼呼的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一脸无辜的说，我真的不知道马子是什麽意思。
　　朱婷婷说，就是女朋友的意思。
　　我说，是吗，你愿意做我女朋友。
　　朱婷婷说，你是个坏蛋。
　　我说，我本来有过让你做我女朋友的意思，现在还有一点点。
　　朱婷婷说，你是个大坏蛋，我以后再不理你了。说罢跑的无影无踪。
　　朱婷婷说我是坏蛋，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这麽骂我，像我这样品学兼尤的良好少年，在这年头难找几个，我怎麽一到朱婷婷眼里就成了大坏蛋了呢。真搞不明白。
　　朱婷婷骂过我以后过了两天，我买了面包话梅去给朱婷婷赔礼道歉。朱婷婷喜欢吃话梅，我经常看见他课桌里有话梅核。
　　我把话梅给朱婷婷说，朱婷婷，上次是我不好，我这个大坏蛋向你赔礼道歉。
　　朱婷婷见我一脸认真的样子说，你怎麽知道我爱吃话梅。
　　我说，我不知道，我也爱吃话梅。
　　朱婷婷说，真的。
　　我说，我不骗你。
　　朱婷婷说，那我们一人一包，一起吃。
　　其实我根本不爱吃话梅，可是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就算一起和她吃黄连也是甜的。
　　我吃了几颗话梅说，以后我们能像这麽相处就好了。
　　朱婷婷说，怎麽不能。
　　我说，你总骂我是坏蛋。
　　朱婷婷说，我以后不骂就是了，可是不能对别人说我是你女朋友。
　　我说，我不说。
　　朱婷婷说，谁骗人谁小狗。
　　我才不相信什麽誓言之类的东西了，我就算骗了她我也不会当小狗。况且我骗了她对她并没有什麽损失，相反还有一定的好处。别人知道她是我女朋友，谁还敢去招惹她。比起当今社会上的骗人把戏，我应该成为如来佛祖才对。
　　朱婷婷成我女朋友之后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玩耍，一起上学，当然也要一起下学。朱婷婷家离我家不远，朱婷婷的爸爸也很喜欢我，因为我把唐诗三百首背的滚瓜烂熟，连朱婷婷他爸也自叹不如。
　　说起背唐诗还得从我妈说起。上四年级那会儿，电视节目里有个少儿唐诗，我妈便买了一本唐诗三百首给我背。每天一首诗，背不过不准看动画片。为了看动画片，我每天早上六点起床背唐诗，背了一年竟把一本书给背完了。当时我还怀恨我妈如此折磨我，到朱婷婷他爸夸我的时候我巴不得赶快跑回去感谢我妈。
　　人有时候多学一点好东西是没有坏处的，你当时可能用不上到你能用上你当初所学的东西的时候你那种激动劲别提有多激动了。
　　我长大后，所学的东西全都是从学校外面学来的，教育所教给我的到我离开学校的那一瞬间全都还给教育了。教育所教的大都是些伪哲学，社会上的东西和教育教给我们的东西完全相反。也许教育所教的全是对的，对的东西在错的社会中依然是错的。白的雪再白，一遇上了墨就成了黑雪，对的事物在错的环境里就是错的。人最终要到社会中去只有社会才会教你如何做人，如何生存。我比谁都早懂这个道理。
　　可惜我没本事维持这道理。
　　我十七岁的时候跟人学烧砖，学做陶器。十八岁的时候跟人学插花，修理各种各样的家用电器。
　　我做的砖块由开始的四不象做到一流砖工，我可以为自己烧出茶壶和茶杯，这一切都是学校里所不能学到的。
　　我学插花后知道了康乃馨送给长辈，百合送给过逝的人活年长的人。我知道了白玫瑰代表友情，红玫瑰代表爱情，黑玫瑰代表死亡或是孤独高雅的单身女子。我知道送花的数目代表不同的意思。我知道一朵代表爱你唯一，两朵代表二人世界，三朵代表我爱你，四朵代表生生世世，五朵代表无怨无悔，六朵代表一生顺利，七朵代表对不起，八朵代表请你原谅，九朵代表天长地久，十朵代表十全十美，十一朵代表一心一意，十二朵代表白头到老。
　　同时，我也在社会上学会了尔虞我诈，各种各样的骗人伎俩。我学会了权术，学会了欺上瞒下，学会了公饱私囊，学会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
　　有人说社会是个大染缸，一旦掉进去你会失去你本来的颜色。
　　我相信这句话。
　　世界上就是有这许多阴差阳错的事情，你辛辛苦苦学了十几年的东西你从没有真正用过，而你偶尔的不务正业的学些小手艺却使你受用无穷。
　　我以后所从事的买文生涯也归公于我背唐诗三百首所赐。当年朱婷婷她爸说我以后肯定是个大作家，原因是我会背唐诗三百首。我不明白会背唐诗三百首和当作家有什么关系。可是对一个十三四岁的正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来说，总是免不了要把别人对自己的称赞夸奖做为自己未来的人生归宿，也就是蜡烛们口口声声说的理想。
　　其实我们很多人都是没有理想的，所谓的理想大都是经大人们的误导而产生的一种意识上的错误。我小时侯听很多家伙说长大了要当什么科学家、医生、作家、军人、飞行员、老师等等等等，后来这些人所从事的事情和他们的理想相差十万八千里还多一米。真不知道我们当初是怎么产生那些理想的。
　　金刚当时的理想是做个三流老大，就是他们老大那样。金刚初中没毕业就去实现他的梦想去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人像金刚一样不顾一切的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金刚说他做老大也只不过为了混口饭吃。
　　这是一句很现实的话，人生存的第一目的也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什么理想？什么抱负？全都是为了更好的吃饭。
　　金刚在学校的那会儿我常和金刚蹭饭吃，反正金刚的钱来的容易，花着也不觉得心疼。金刚的口头禅是：钱是人身上的污垢，花完了可以再赚。张娜娜每次听到这话后就兴奋的立马把金刚的污垢任意挥霍掉，她真把钱当成污垢了。
　　金刚真的很喜欢张娜娜，无论张娜娜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想方设法的给予满足。一个男人不应该对一个女人百呼百应，这样会把女人宠坏的。
　　后来张娜娜上初二时怀了孕，而张娜娜肚子里的那东西不是金刚的。金刚一直没有动过张娜娜，而外面的谣言都说张娜娜肚子里的那东西是金刚的东西。金刚一气之下把张娜娜打了一顿，张娜娜后来做了人流，把那东西给流掉了。金刚问张娜娜那人是谁，张娜娜起初不肯说，但又怕金刚狂揍她一顿，只得说了。
　　使张娜娜怀孕的那家伙是个小白脸。女人都喜欢小白脸，而大多小白脸都是孬种。那小白脸见金刚找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都是张娜娜勾引他的不关他的事。金刚本来只想打他一顿算了，最多打个残废。可那小子太孬种，把责任全推在一个女人身上，根本不是个男人。金刚一气之下把那小子给废了，成了太监。
　　因这事，整个学校给搞得沸腾不已，差点儿蒸发掉。校长一个月见不着面，你说你一校之长，学校里几天之间出现了大肚子不说还出现了太监，你这个校长还有脸出来啊。后来此事是这样解决的，校主任把张娜娜开除，那个小太监因伤得福，幸免被开除之罪，而金刚上交给派出所，因其犯伤残他人身体之罪。
　　金刚把那小子废了之后早跑的无影无踪，金刚他爸反到向学校要儿子，校主任苦笑不得。派出所一帮家伙往金刚家里跑了两次也就不跑了，金刚家穷的连开水都没得喝，更别说捞油水。他们见无油水可捞，跑着跑着就不跑了。个把月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再后来金刚真的做了三流老大。金刚以前的那个老大在一次打架事件中给人砍了，十三鹰帮会群鹰无首，都各自飞了。金刚凭一身本事在另一个地方组织了一个三英帮，做了老大，势力占到一个县，黑白两道上的人物他都认得。我和金刚后来只见过一面，那次之后金刚便人间蒸发似的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
　　过了很多年以后，我在报纸上看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他也叫金刚，也姓赵，因贩卖毒品被抓。后来在逃亡中中弹毕命。我想此人可能就是金刚，因为此人络腮胡子下面有一颗痣，金刚也有一颗。
　　此人就是金刚。
　　我现在唯一留有金刚的东西除了记忆就剩下那块十三鹰老大给我的那刻有鹰头的铁牌。铁牌虽是金刚老大给的，可金刚曾说过向我借用，可是他从来没有用过。那铁牌已经升锈，锈迹斑斑的。我用两张报纸抱好那铁牌，做车去三百公里外的海边把它仍进海里。
　　金刚说他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我想只有海才能让他无拘无束一点。如果有来世，我希望他不要再想做老大，不要再像这辈子一样东奔西跑，逃逃躲躲。这也是我唯一能为金刚所做的事。
　　我和朱婷婷也没多长久。上小学那会儿我们很快乐的在一起。上了初中，林子大了，再加上我受了朱婷婷他爸的影响，决心将来要当个作家，整天和书泡在一起，忽视了朱婷婷。朱婷婷因心理和生理上的发育，受不了寂寞，和一个小白脸粘在了一起。
　　我对朱婷婷一直很尊敬，从没对他想入非非过。朱婷婷为什么要和那个小白脸在一起而不和我在一起。
　　很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女人是用来爱的而不是用来尊敬的。
　　我和朱婷婷不在一个班，所以等我发觉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如胶似漆了。我去找朱婷婷理论，朱婷婷说她现在不喜欢我而喜欢那个小白脸。
　　我说，我现在就去把那个小白脸给废了。
　　朱婷婷说，你敢。
　　本来我是没打算打那个小白脸的，可是朱婷婷说你敢。言下之意就是说我不敢。我当下就冲进她们班把那个小白脸拉出来打了一顿，打了个大花脸，满脸是血。那小子也是孬种，竟吓得哭了。
　　朱婷婷大声说我是流氓。
　　我说，我就流氓，今天我就流给你看。
　　朱婷婷说，以后我们谁也不认识谁。
　　我说，好，我们以后谁也不认识谁。
　　若干年后我在上海一家宾馆里看见朱婷婷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搂在一起进了房间。我们打了个正面，她竟真的不认识我，我也就不认识她了。
　　可是我依旧记得朱婷婷说我是一个流氓。
　　很多年以后，我在另一个圈子做了流氓，这个圈子全是一些搞文字游戏的人。我一心认为这个圈子玩弄文字游戏的人就是流氓，并下了一个结论：作家就等于流氓。
　　写书的人大都写些无中生有无病**无风起浪的事情，什么爱情友情亲情朋友家庭暴力强奸凶杀胡说等等等等乱七八糟的写上一通。可是这些事情他们一件也没有做过，只是靠一些无谓的想象写出一本本书来换钱度日。写书的和真正的流氓所不同的是写书的是思想上的流氓。
　　我的搭档是一个叫老刀的个子很高身体强壮的男人，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个写书的，倒像个杀猪的。
　　老刀本来是个枪手，老刀大学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就专门替别人考试，来以赚钱谋生。他做枪手的时候很出名，人一出名就会有麻烦，一有麻烦就会倒霉，一倒霉就会有很多人找你的事。老刀见许多人看到他做枪手眼红，找他麻烦，一气之下不做枪手而改做刀手。所谓的刀手就是杀猪卖肉那一种。
　　老刀从小喜爱文学，练就了一手好文笔，好歹也算一文学青年，搞得去卖肉，这也太讽刺这个社会，讽刺现在的教育了吧。
　　老刀卖肉的时候不用称，你说多少他一刀下去不多不少就是多少。很多人来老刀那里买肉为的不是买肉而是看老刀的刀法。老刀的生意兴隆旺盛财源滚滚，一天赚个两三百块钱不成问题。
　　由于老刀的刀法精湛，大家索性都不叫老刀的真名了，都叫他老刀或老刀仔。
　　老刀卖了两年猪肉，觉得人生不能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过下去，于是决定结束自己的卖肉生涯去追求自己的文学梦想，弃肉从文。
　　我初次见老刀的时候，老刀问我，喂，伙计，搞文学的。
　　我说不是。
　　老刀很失望，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把我的名字告诉给老刀，我说，喂，你什么名字。
　　老刀说，老刀，没姓，以后别问我真名，真名我忘了。
　　老刀的梦想是当个作家，他对文学一往情深。而我只是一文学爱好者，写东西纯碎是为了换钱。我和老刀合作期间我比老刀能快乐一些，因为老刀每天都喝酒，我只抽烟。
　　我和老刀首次合作的书是一本叫做《废城》的东西，老板说是要写的和贾平凹的《废都》一样，出书的时候要打上贾平凹的名字，说是《废都》的姊妹篇。这样就卖得快了。
　　贾平凹本来是个老实憨厚朴实无华的一乡村文学少年，写散文写出了名，散文把他写红了，红了之后就得意了，得意了之后就忘形了，忘形了之后就开始写小说了，写小说就一不小心写黄了。我看那《废都》时看得我身体某个部位很不自在，而贾平凹写这样的书却得到了广大文学大家的厚爱，没有一个说那书很黄的，却说文学价值很高，值得研究研究。我看，广大的文学大家想必都是些性中人吧，所谓的研究恐怕也是性研究吧。
　　我们写《废城》的时候老板千叮万嘱说要把《废都》中画圈圈框框的地方不但要补上，而且还要祥写细写，说这样的书就会有很多人看，有很多人看就会有很多人买，有很多人买我们拿到的钱就会很多。
　　现如今的人大都是些性中人，书中有性买的人就多。靠性赚钱已不是妓女妓男的专利，影视娱乐已在性中zhan有一定的天地。
　　老刀比我大三岁，年龄较我大，有性经验。凡是有性的地方老刀写，没性的地方我写。《废城》中到处有性，一本书下来我只写了五分之二，剩下的全是老刀写。老刀虽然年龄大，却还没有结婚，有性经验，但经验不足，写性的时候力不从心，只好从《金瓶梅》里这里换一段那里抄一句。《金瓶梅》用完后又找来陈忠实的《白鹿塬》抄来换去，专拣有性的地方换。还好老陈性经验丰富，处处是性，老刀也没费多大气力便把一本《废城》搞定。
　　我们住在北京一条无名小胡同的一户人家的三楼上的一间只容两个人两台电脑两张床一台音响两把椅子的房间里。我们的住所就像我的文字这样紧密不留一个逗号。
　　我们的老板走的时候仍下五千块钱说是我们两个人两个月的生活费，两个月后他过来拿稿子。说完后，开上他那辆奔驰一溜烟的跑了。老刀看着那车尾喷出的轻烟骂了句，人渣。
　　我们的老板是人渣，我们是流氓，同是一丘之貉。不同的是我们是文学青年，他不是。我们有可能在某一天成为作家，成为高级流氓。而他只会成为一个更有钱的人渣。
　　我二十一岁，老刀二十四岁。我从大学里一出来就找到了这份工作，我只喜欢写东西，怎么写？如何写？我不去管，我只按照我的写法写，什么都写。我没有想过以后当什么作家，当作家就不好玩了，写东西就会有条条框框，况且我不想做一辈子流氓，我只想称年轻的时候多赚点钱，将来好过好的生活。
　　我本来可以去做医生的，我学的是医学。可是我不想把自己的一生仍进医院里。所以千里迢迢来到北京这么一个文化经济沙尘化天气都很出名的都市里来放荡自己的青春。
　　我和老刀当天拿到老板给的五千块钱后先去了北京的一家大饭店大吃了一顿，花了五百多块。老刀说，还有两个月，我们的钱不够用。我说先别管，钱不够用以后再说。
　　我们过了半个月就把三千多块吃了，老刀说剩下不到两千块问我怎么花。我说我们以后就吃方便面好了。
　　于是，我们去一家方便面公司订了一千多块钱的方便面，人家还以为我们是进货的，非要用货车给我们送去。
　　我说，我们是自己吃的。
　　那老板听后估计没明白过来，看了我半天，说，你们什么时候用。
　　我说，今天。
　　之后我和老刀一起吃了一个多月的方便面。
　　我们的书是这样安排的：我白天写好故事情节，老刀晚上按照我所写的故事情节把有性的地方抄上去或写上去。老刀白天睡觉，我睡觉之前上先打一会游戏或看一部电影。老刀说我还是个孩子。我说，你说我还是个孩子说明你已经老了。
　　老刀突然不说话了，过了很久才说，我还没有结婚。
　　老刀本来有个未婚妻，是个大学生，和老刀一个学校的。两个人大四的时候同居了一年。后来老刀因工作问题迟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弄不到钱。老刀的未婚妻便开始看不起老刀，说老刀没本事。一个男人若被自己喜欢的女人看不起，这个男人就越会没自信。老刀自然是自信心全无，工作依旧没指望。老刀的未婚妻看老刀靠不住，一脚踢开老刀连屁股都不拍就走了。老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在几个月前还非要和他结婚，怎么才短短一百来天后就离他而去。看来，女人真是一个不可琢磨的生物。
　　后来老刀做枪手，卖猪肉期间没有和任何女人来往过。老刀认为女人都很贱，他在《废城》里就把女人写的很贱。有时候我好不容易写进去一个高贵的女人，被老刀三两下就搞成一个下贱的女人了。
　　我说，老刀你能不能让我写一个高贵的正直的不贪财的重感情的漂亮的知书达理的女人进去啊。
　　老刀说，不行。
　　我说，为什么。
　　老刀说，你说的那种女人在现金社会找不到。你要写的话你自己去写，《废城》里的女人都是贱人。
　　我知道老刀有苦衷，反正《废城》出出来又不写上我的名字，也不写上老刀的名字，它里面高贵的女人也好，下贱的女人也罢，与我无关。
　　老刀的打字速度比我高些，有时候他也帮我刻画几个人物进去，都是一些像他一样的一些被女人骗了的男人，并且写得有声有色，让人看了如临其境。
　　我和老刀每写四天停一天，每天两人共写两万多字。老刀的工作量比我大很多，他在写之前要看很多杂秽书刊，而我只需要虚拟一个大家都在电视剧中看过的场景就行了。我不同意老刀在《废城》中贬低女人，而在现实中的女人我又找不到一个可以驳倒老刀的例子。老刀写的女人大都是今天跟这个好，明天又跟那个跑，大后天出去找小白脸。老刀把男人也写的一钱不值，女人需要的时候就出来了，女人不需要的时候就不知躲到哪个酒吧喝酒去了。
　　我和老刀没事的时候也会去附近酒吧喝酒。我们去的当然是最烂的酒吧，喝的也是最便宜的酒。我们的钱不允许我们过高等的生活。
　　我酒喝的不多，就算多喝几杯也没关系，我从来就没有喝醉过酒。而老刀总是几杯下肚后就开始说胡话，每次都是我连拖
带拉的把他弄回去。
　　老刀有时候空虚寂寞也去找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他让我也去找，我近墨者不黑，说，找那些女人还不如自己解决呢，我一看见那些自己不喜欢的女人我就会恶心。
　　老刀说，我可能找不到我喜欢的那种女人了，还不如找一个随便的女人玩玩算了。
　　我从来不是一个自甘堕落的人，就算这辈子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我也不会随便找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就算我的人生走到了低谷我也不会向命运低头，除非我死。
　　我知道老刀写书写得很辛苦，他所写的文字都是些不堪入目的文字，他去找女人也是人之常情。
　　老刀的生活一直很苦，他没有事业，没有老婆，连真正的名字也没有。他所写的文字将来都要用别人的名字出出来，而他和一俱行尸走肉差不多。
　　有一次我和老刀坐公交车在北京城环游的时候老刀突然哭了，哭的很伤心。老刀说他的一切梦想都要破灭了。他看着偌大的一个北京城竟没有他安身的地方。我安慰老刀说，我们现在没有容身之处不说明我们以后就没有。
　　老刀说，那要等到哪一天。
　　我说，只要等，总会等到的。
　　这是一句废话，然而这是一句实话。
　　于是我和老刀一起等，等到梦想实现的那一天。
　　我们的书不到两个月就写成了，老板大为心喜，奖赏我们每人两千块。一个月后《废城》在盗版市场上卖的热火朝天，首次印了十万册，后来增至三十万册。
　　这书我和老刀每人拿了两万。
　　后来不知是谁把《废城》的书名改成了《废京》，从中又大捞了一把。我和老刀看着自己的书如此受欢迎，而我们又不能跑上去跟人家说这书是我写的。我们心里挺难受的。
　　我拿到钱后寄了两千块钱给我妈，我妈在农村一年也赚不到两千块。她高兴的在电话里一直说我给她争了气。这辈子只要我能给她争气，让她死也愿意。
　　我妈让我快点给她找个儿媳妇，说她想抱孙子，还说人家谁谁谁都有了孩子了。我说我很快就会找到的。我妈说找到了后让我带回家给她看看，还说要找个个子高的，丑一点的也没关系。
　　农村人的朴实有时候真的让你哭笑不得。
　　老刀拿到钱后说请我去长城玩玩，我说，长城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一条长长的城墙。
　　老刀说，这你就不懂了，毛主席说不到长城非好汉。
　　我说，到了长城也不一定是好汉。
　　老刀说，就算是你陪我，吃喝拉撒谁我全包。
　　我们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出发，可是刚登上长城天就变了，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我们在一个小旅馆住下，同时住在我们隔壁的是一个单身女人，长得很有气质。我和老刀都一致认为他是我们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
　　老刀说他要和那个女人说说话，让我别和他抢。我说我心里有我所喜欢的女人。老刀说我够义气，请我吃了一只烤鸭。
　　我正在吃烤鸭的时候老刀惊惊慌慌的走到我身边坐下。我问他出了什么事，问他搞定了没有。
　　老刀吱唔了半天才说，那女人不是真正的女人，而是由男人做手术改造的女人。我一听大笑不已，一口鸭肉喷了出来。
　　我说，那女的原来是个人妖啊。
　　老刀说他以为人妖只有泰国有，没有想到北京也产人妖。
　　我们回来的时候一路上看到漂亮的女人老刀都认为人家是人妖。我说北京的人妖有那么多吗。老刀说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好。
　　我们经过一个汽车大厦的时候进去欣赏了一些名车。老刀对那服务员说我是大作家，出了好几十本书。那服务员一拍大腿说我就是那个少年作家，叫什么今晚打土匪来着。然后还让我给她签名。
　　那服务员把每一款名车一一给我们做了介绍，我和老刀琢磨着我们俩所有的积蓄加起来最多买人家一个车轱辘，然而我们要一个车轱辘没有用，于是我们决定不买了。
　　那服务员说的唾沫横飞，嗓子都说哑了。老刀却来了一句，我们不买车，只是进来看看。
　　那服务员一听这话，刚才所有的热情好像被冬日的冰水激了一下，全没了。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仍下一句那你们慢慢看吧，记住，不要乱摸。说完后头也不回的给别人介绍去了。
　　我不明白，是同样一个人，怎么态度变化就这么大呢。都市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老刀说，这就是社会，认钱不认人。有钱的人是爷，没钱的是孙子。
　　然后老刀发誓说要拼命的赚钱。
　　我问老刀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老刀说，不干什么，只想证明一下钱的魔力，同时让一些女人和一些男人为了钱而卖掉尊言。
　　我不能理解老刀是怎么想的，总之老刀的想法很危险。但是没有人能说他的想法是错的，因为他为了钱正在出卖着自己的尊言。
　　我也一样。
　　不同的是我没有发觉自己的尊言受到压迫，而老刀的尊言已经遭到了金钱的侮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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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老刀在没有东西写的时候往往会去一个叫“未来明星”的酒吧喝酒，那里的酒很便宜，保证你十大杯喝不醉。来这里喝酒的人往往只是为了消磨时间而不是为了喝酒，酒的质量是差了一点，味道是淡了一点，可这不影响喝酒人的心情。
　　来这种地方喝酒的人心情都不会很好，心情好的都去了别的地方逍遥快活。我和老刀来这种地方是为了消磨时间，没有心情好与不好的差别。
　　老刀每次十杯下肚就翻倒在地，我只象征性的喝上三杯。我以前是很爱喝酒的，我上高中那会儿酒量是全校第一，八瓶太白没有把我撂翻。后来我交了个女朋友，她不喜欢男人喝酒，于是我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喝酒，把酒戒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愿多喝酒。
　　现在回想起来，男人这一辈子所做的事情大多数是为了女人，为女人改变。我写书是因为朱婷婷，不喝酒是为了余乐乐，上大学是为了我妈，现在辛辛苦苦赚钱是为了找一个我认为值得我去爱的女人，虽然这个女人还未出现。
　　男人这一辈子回想一下竟真的没有几件事情是为自己而做的。男人有时候真的可以说是一架为女人而创造的机器。男人真正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女人的关爱和理解。而在恋爱期间男人只懂得讨好女人，迁就女人，却没有真正的去爱女人，从而失去了被爱的机会。
　　许多年后，我们结了婚有了家，为了生活而奔波，和老婆吵架，用孩子出气，不管老爸老妈，我们才明白我们失去了很多，而我们给这世界留下的只有遗憾和不负责任。
　　我现在每次喝酒的时候还是会想起余乐乐，因为我还是爱过她。以前，现在，将来。
　　只要爱过，就不能恨。不管她伤害你有多少。
　　我一直认为老刀是一个嗜酒如命的人，后来才发现老刀根本不爱喝酒，他只不过是借酒麻醉自己，让自己不要去想世间一些不公平的事情。比如我爱喝酒，每次只喝三杯，老刀不爱喝酒，每次却要喝个大醉。
　　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老刀以前卖过肉，练就了一种神奇的刀法。我问老刀那刀法是怎么练的，能不能教我学学，以后写不下去了还可以回家卖肉。
　　老刀说，那刀法是个屁刀法，人家要一斤，我一刀下去就是一斤一两，还给人家算一斤，人家当然说你的刀法神奇了。
　　我说，那你卖肉赔了多少。
　　老刀说，没赔。
　　原来老刀后来用数学方法把肉的斤两算了一下，提前打上记号，每两斤画个记号，人家要多少他就按着记号一刀下去，不多不少，刚好。老刀说到此处，单掌化刀，朝下一挥，切肉一般向我比画。老刀说他卖了两年肉，赚了三万多块，把那钱留给了父母，自己跑出来闯荡江湖。
　　老刀上大学花了家里四万多块，所学的东西和现实社会里的东西成了一对矛盾的对立。用他的话说就是教育是王八蛋，老师是王八蛋。他读书全是为了父母的面子，考试只能证明那些所谓的教授学者猜题的能力。他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所学的东西能用的只是几个公式和三千多个汉字。他明白了什么是尊言却不能维护尊言；他知道什么叫羞耻却一直生活在一些不知廉耻的人身边；他认为只要努力就能实现他心目中的梦想，可是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努力，努力的结果只能让他沦为一个卖猪肉的，一个和我一样无名的小流氓，一起合作写一本下贱的书，一个写书的无名作者。
　　老刀懂得太多，所以痛苦。我懂得不比老刀懂得少，我却不像老刀那么痛苦。
　　老刀是北大毕业的
　　我当年所就读的那所高中据说三十多年前有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从那以后一直没有出现过考上北大清华之类的学生。我们当年那一届是被校长最看中的一届。因为我们那校长特别迷信，他认为人世间每一件事情三十三年轮回一次，那年正好是那个考上北大那学生之后的第三十三年，我们正好赶上这第三十三年。于是，我们那一年不用说是最痛苦最没人性的一年。
　　我们当年在一群受过心理变态教育的蜡烛的摧残下，经过一年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个考上北大清华之类的高等院校的学生。当年学校几千人，只考了一百多个，那校长被迫下台。
　　还有，学生没考上，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却是一场空，一时想不开，有从学校教学楼六层上跳下来寻短见的；有回家被父母骂觉得丢人喝老鼠药的；有跳井没被淹死居然变傻了的。还有好多好多。
　　死了的比傻了的好。我认为。
　　可是有好多人都认为傻了的比死了的好。
　　我上高中那会儿，遇到第一个哥们叫老球。他姓裘，他妈为了好记住他的名字给他加了个球，叫做裘球。裘球在南方长大，我们北方人把生殖器叫做“球球”。裘球来到北方，一个很好的名字顿时变了颜色成了脏话。当裘球第一次自报姓名后全班哄堂大笑，他还不知所然的陪大家一起笑。后来我把原因告诉他，他问我怎么办。
　　我说，除非你把姓改了，或者把名改了，否则就没有办法。裘球说千万不能改姓，更不能改名，这名字是他妈给取的。
　　后来我说让他别难过，不要为此而伤痛，并保证以后我决对不会拿此开他玩笑。裘球说，那你以后怎么叫我。
　　我说，以后我就叫你老球好了。
　　老球进这学校完全是用钱塞进来的，所以可以猜想老球家很有钱，再猜想老球也很有钱。老球花钱进这学校，可老球来这学校并不是为了考大学，所以老球在开学两周后就有了女朋友。
　　一个有钱的男人肯愿意花钱总会有很多女人喜欢这样的男人。
　　老球舍得花钱，而现在的女人都喜欢肯为自己花钱的男人。所以有钱的男人用不着担心找不到女人。
　　老球的名字很块响遍校园。
　　有钱人出名比有本事的人出名快的多。
　　这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李嘉城是谁，却很少有人知道发现青霉素的人是何许人物的原因。虽然我们都用过青霉素。
　　我记得上初中时有一个老家伙是何等苦口婆心的教我们如何如何淡薄名利。此人还自我做诗云：金钱如粪土，富贵如浮云。听得我们一看见金钱就喊，你拿那么多粪土干什么。后来还有一个学生真的拿了一把粪土交给那个老家伙当作资料费。那老家伙看到此举惊得目瞪口呆。
　　老家伙后来说了一句让人厥倒的话，他说，我说的是金钱如粪土，没说粪土如金钱啊。
　　再后来此老家伙为了另一所学校所高出的每月几十块钱的粪土而弃此校而去，到别的地方发扬金钱如粪土的思想去了。
　　我们的教育如此虚伪。
　　金钱对我们是如此重要。
　　我们是如此爱着金钱。
　　金钱的力量是如此强大。
　　我们每个人都是知道的。
　　人怕出名猪怕肥。老球因有钱出名，引来一大帮人来问老球借钱。老球并不是个很小气的人，况且所借的数目也不是很大，老球便慷慨解囊，有借必给。
　　借钱的理由千奇百怪，有说周末把钱用光了没钱吃饭的；有说要给女朋友买礼物钱不够用的；有说生病等钱急救的；有说烟瘾犯了借钱买烟的；有说只想借点钱试试看老球是不是很讲义气的；有喝醉酒发酒疯来向老球要钱买酒喝的；有学校老大和老球称兄道弟随便收保护费的；有把女人肚子搞大来向老球借钱打胎的；有没有任何理由来向老球借钱的等等等等。总之他们把老球当成了财神，而老球也愿意做这个财神，只要别人开口他就借。他有钱，他不在乎别人向他借。
　　老球问我为什么不向他借钱。我说我有钱，我从不为自己的事情去求助别人，更不会为自己向别人借钱。
　　老球说我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不向他借钱的人，他说要和我做朋友。
　　我说，做朋友以后再说吧。
　　老球说，为什么要等到以后。
　　我说，找人做朋友要把人看明白一点，你知道不知道我以后会不会害你。
　　老球说，我看准了你，你是个好人。
　　我笑了笑说，以前有个女的说我是个坏蛋，后来有说我是流氓，现在你说我是个好人，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知道了。
　　老球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是我朋友就够了。
　　就这样，我成了老球的朋友，而我从心里从没有把老球放在一个朋友的位子上，因为在我心里根本没有摆朋友的位子。
　　与老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叫做纪岚的家伙。纪岚他老爸是学校教导主任兼会计，手脚很不干净，做了几年校领导，家里富的流油。纪岚有个姐姐在南方工作，后来有人察起纪岚老爸的收入，纪岚他老爸不慌不乱，棋高一筹的说家里的钱都是纪岚姐姐做鸡赚来的。
　　一个女人做鸡才两年多是无论如何赚不回来近百万人民币的，可是纪岚他老爸说他女儿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一天接好几个客人，就近万块了。
　　人家老爸都说他们用的钱是女儿做鸡赚回来的，你还察个屁。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了。而纪岚老爸在以后的工作中打着教育之道，育人为本的口号，变本加利的为自己口袋里装钱，而这些钱自然又是纪岚姐姐做鸡赚来的。
　　纪岚和老球同样有钱，而纪岚是个一毛不拔的家伙，他只对自己好，别人想从他那里拿到一毛钱比上刀山下火海还难。纪岚的长相是小白脸型的，我最讨厌小白脸。同时纪岚也是全校穿衣服最名牌最时尚的一个，从头到脚指头至少也值个上千块，屁股后面有一大帮追求者。而此人对女人也有一种无比的嗜好，两句话不到就想和人家上chuang。
　　据说此人在上初中的时候就把两个女孩变成了女人，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纪岚曾扬言说自己做那事不喜欢带套子，说套子把他套的不舒服。而那些愿意和他干那事的女孩不是看上了他的钱就是看他长得帅，根本不值得他去爱，把他们弄个大肚子也没关系。
　　而我听到这话第一个反应就是，女人真可怜。第二个反应是，那些女人都很贱。
　　我对纪岚的看法只是此人是个自我主义者，竟然连一点抨击他的意思都没有。虽然他一连把几个或好几十个女孩变成了女人，而我却认为他没有犯任何错误。
　　原因是被他搞过的那些女人都很贱。
　　很贱的女人不但不值得同情而且还要唾骂，她们比妓女还贱一百倍。妓女为了生存，而他们只是无知。
　　很贱的女人就和大便一样，只有苍蝇才喜欢。
　　纪岚在我看来充其量只是个苍蝇。
　　人只讨厌苍蝇而不痛恨它。
　　纪岚有个女朋友，天生丽质，纪岚追她追了几个月才追到手。为了此女子纪岚花了好多钱，每天都送一大束花，下午和她喝奶茶，晚上还要送她回家。而纪岚连人家的手都没拉过。
　　以前的那些女人都是来追纪岚的，身价大跌，而现在是纪岚在追人家，自己身价大跌。几个月下来纪岚钱花了不少，人也瘦了许多，爱情依然没有进展。
　　幸好那女孩给纪岚了一个机会。
　　那女孩问纪岚，你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纪岚说，很想，做梦都想。
　　那女生说，听说你换女朋友比换内裤还勤快。
　　纪岚说，我从不穿内裤。
　　然后那女生大笑，纪岚也大笑。笑过之后那女生成了纪岚的女朋友。
　　纪岚那女朋友名叫范青青，都是我们班的。后来我还是通过范青青认识了余乐乐。
　　范青青说话的时候把“老”和“脑”，“男”和“岚”等等词语分不清，经常混念。以致每次喊纪岚的时候总是喊成纪男，纪男纪男的乱叫，别人听了还以为她在叫妓男呢。
　　纪岚的老爸做了亏人事，害的女儿平白无故的做了妓女，儿子又被女朋友喊成了妓男，一家鸡鸭成群，年年有鱼，弄了个全家富贵，鸡鸭满堂。
　　范青青那么叫，纪岚又不敢让她别叫，只好认着她叫。久而久之全班以致全校都不叫纪岚纪岚了，改叫他做纪男。
　　纪岚不仅人长得帅，而且歌唱的好，什么歌一到他嘴里全变成淫歌，有人干脆叫他淫歌王子。
　　第一个这么称呼他的人是我。
　　当时纪岚把“淫”和“银”没有分清，听我那样称呼他还一个劲的对我说过奖过奖。后来明白了两个字的意思居然不同，纪岚说我的文才出众，能取出那么有个性的称号实在不简单，并非要请我吃饭不可。
　　据说我是纪岚第一个请吃饭的男性。
　　我自然去了纪岚的饭局。
　　因为我是第一个。
　　纪岚请我吃饭一定是有目的的，这我早想出来。可是我没有想到我在这次吃饭中认识了余乐乐。
　　余乐乐是范青青的好朋友，是一个伪文学爱好者。为什么要叫她伪文学爱好者呢，原因是此女口口声声说她爱好文学，而她长到这么大小说没读过一部，文章写不过千字，而又一心想要舞文弄墨。后来又想当诗人，写出的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诗都写成这样：
　　啊，青蛙
　　你为什麽呱呱
　　因为呱呱所以呱呱
　　啊，天鹅
　　你为什麽飞翔
　　因为飞翔所以飞翔
　　总之，这个余乐乐，我后来所爱的人，是个十足十的伪文学爱好者。而我只是个喜欢写东西的文学青年，我们的爱好就决定我们最终走不到一块儿去，而在我年少无知的时候还幻想着能和余乐乐过一辈子。后来她离我而去，我也没怪她，她要走，一定有她要走的理由，而我却没有让她留下来的理由。
　　我们是在一家有品位的餐厅吃的饭，我，纪岚，范青青和余乐乐。范青青把我介绍给余乐乐，余乐乐说久仰久仰。我说你久仰我什麽。余乐乐说你不是写那个《回来回去》的文章的作者吗。
　　余乐乐这句话说的生硬难懂，我只懂了一半，说，我没写过什麽《回来回去》，只写过一篇《来来去去》，校报上登过。
　　余乐乐说，对不起我记错了，是《来来去去》，我很喜欢里面那首诗。像风儿一样离去，不留下一丝悔意，像风儿一样归来，满载着情义。
　　没想到余乐乐当场把那文章的几句念了出来。余乐乐真的很喜欢我那篇《来来去去》。
　　其实《来来去去》是一篇莫须有的故事。说的是一个男孩爱上了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却爱着另一个男孩，而那一个男孩却不爱这个女孩而爱另一个女孩。这个男孩就想方设法帮他所爱的那个女孩得到他的情敌，当他看到他所爱的女孩和他的情敌无比快乐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像风儿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了。
　　写完《来来去去》我连改都没改就被文学社那帮家伙抢去了。我当时在学校文学社也有一定的地位。原因是我的文章大家都爱看。我一般只写两种文章，一种是抨击的文章，一种是浪漫的文章。
　　我认为我写抨击的文章要比写浪漫的文章写得好，而问题是我写的所有的抨击的文章大都发表不出去，每每都会被人家拦住。比如我写的《如何看待校领导年收入》，《老师也是妈生的》，《一个男人加上一个女人所造成的问题》，《教育如此》，《拖着尾巴做人》，《下一个死的可能就是你》，《脱了裤子放屁》等等等等。这些文章都是一针见血的写出了学校的不足之处，而这些文章全给人家截住，一篇也发表不出去，就是发表出去的也是无关紧要的章节。
　　为了这些文章，我屡次被校领导叫去问话，而每次我都问的他们不能对答。有一次我继《教育如此》之后写了另一篇《继续教育如此》。
　　之后，教导主任把我叫去问话。
　　他问，昨天刚叫你来说好了不写这样的文章了，怎么今天又递上了一篇。
　　我说，昨天你们说教育就是教人做人，我回去想了半天，总觉得你们说的很对。但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地方，于是自己就问自己教育是什么，后来让我终于找到了答案，所以就写了出来这篇《继续教育如何》。
　　教导主任说，那你说教育是什么。
　　我说，骗子。
　　教导主任说，胡扯。
　　我说，你们说教育是教人做人，做什么人你们没说，怎么做你们也没说。可是凡是受过教育的人都知道教育是骗人的东西，因为课本里教的和现实中所学的成了一对矛盾的对立。
　　教导主任说，你是个问题少年。
　　我说，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有问题才来受教育的，而你们没有用你们的行动教育我们，而是用书本，用一种莫须有的说法来教育我们。
　　教导主任说，举个例子。
　　我说，我举的例子怕你生气。
　　教导主任说，你举，我不生气。
　　我说，古人云子不教父之过，教人必须先修身。你身为一校之教导主任，你儿子不学无术，你的女儿不洁身自爱，这都是你这个做父亲的不对。你都其身不正，又何以为师。
　　教导主任气的牙痒痒，又不好发作，只得大声说道，好，你出去。
　　教导住任就是纪岚的老爸。
　　此后纪岚老爸再也没有找过我，而我一直写骂人的文章，这样的文章一篇也没能发表过。
　　然而我还是继续写。
　　有时候人做一些事情没有回报还是要做的。
　　这好比爱情。
　　有付出不一定有回报。
　　关键问题是我们都曾经爱过。
　　余乐乐说起我那篇《来来去去》说的口若悬河唾沫横飞，好像那文章是她写的似的。我听他如此鼓吹我的文章，心里肯定高兴，只是我这人有一点点自谦，别人都把你说的那么好了，你再为自己加上几笔，会显得你这人没水准。
　　我本来对余乐乐没有一点意思的，见她如此夸我赞我。况且余乐乐长得还有几分美女的样子，我便开始有了向她靠近的意思。没想到我只是有意思的时候余乐乐已经采取了行动，时不时的写一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和乱七八糟的诗拿来我看，并且让我写诗给她看。
　　我说，我不会写诗。
　　余乐乐说，你骗人，不写就算了。
　　我只好倾尽所能为她写了一首《长长的步行街》
　　黄昏的夕阳照着发亮的土地
　　黄色的脸孔看着未来的远方
　　你提着书包和我擦肩而过的样子
　　和你相遇在拥挤的步行街
　　和你说着永远永远
　　深度的矜持，美丽的容颜
　　点燃我心中的烈焰
　　你在别人眼里
　　仿佛不曾出现
　　在我心里
　　你却永远再现
　　在这条拥挤的步行街
　　在文明被吞噬的世界
　　一切都不曾出现不曾重演
　　在这条拥挤的步行街
　　在这步行街外面的世界
　　爱情和现实成了一对矛盾的对立
　　我在步行街苦苦等待
　　等待着你的容颜
　　在步行街深处的世界
　　依旧没有你的重现
　　长长的步行街
　　拥挤的步行街
　　你我相遇的步行街
　　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步行街
　　我把这诗给余乐乐看，余乐乐竟然给看出了泪花。她说这诗写的太悲伤了，两个主人公只因一面之缘，却要用一生苦苦等待。
　　余乐乐一番话说的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写这诗的时候压根就什么也没想，写着写着就写成了，写成了之后就拿去给余乐乐看，算是交差。
　　我真的不会写诗，我写过很多文字，写诗的文字用不到百万分之一。我总认为写诗的人要全身的投入到文学和爱情中去，是诗人，肯定是情种。
　　如果写出的诗没有情，或是离开了情，写出来的东西只不过是废纸一张。
　　而我两个方面都不具备。我爱好写作却不愿投入到文学中去；我重感情却不是情种。所以我不是诗人，也不会做诗人。
　　与余乐乐诗来诗往了几周后，我说，余乐乐，做我女朋友吧。
　　余乐乐说，好呀。
　　如此简单，余乐乐成了我的女朋友。
　　我说过纪岚是不会无缘无故的请人吃饭的，特别是无缘无故的请男人吃饭。我总认为一个好色又吝啬的男人是最小气的男人。
　　纪岚请我吃饭的目的是让我代他向他老子写一份检讨，他听他老子说我写的文章连他老子也自叹不如。本来我是不愿写的，可余乐乐把我夸的比鲁迅还伟大，我就开始飘飘然起来，一口答应纪岚的请求。
　　原来纪岚的老子要纪岚好好检讨一下，并让纪岚写一份检讨给他。
　　自古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那教导主任无术不学，现如今他儿子不学无术。纪岚读书十几年检讨写了十几年，然而还不知道检讨的格式怎么写，真搞不明白那些让他写检讨的老师都瞎了眼睛怎么着。如果不是瞎子，怎么连份检讨的格式错了都不知道，真是一群他妈的误人子弟的混蛋。
　　我记得我初三的班主任是个三十七岁的小男人，原来是教小学语文的，后来凭关系做了我们的班主任依旧教语文。此人在教我们语文的同时还在外面教两个高三的语文补习班，一天四节课，一节课十块钱，加上他的基本工资，一个月下来能赚两千多块。然而此公的语文水平连教小学都不够资格。此公不知李青莲和李白是一个人，硬说人家李青莲是个女的，李白如果不死也非给他气死不可。此公的古文知识更加离谱，一次在给我们翻译“君子性非善也”这句的时候竟翻译成了“君子的性生活也不是很好的。”而我每次看到此公手里抽着红塔山悠哒的时候，我就会想他妈的这家伙压根儿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误人子弟呢。
　　可想而知，我们的教育事业中出现了多少教育败类。
　　我给纪岚的检讨是这样写的，正面第一行大书题上检讨书三个字，然后大致内容如下：
　　老子，见到这份检讨你就如见到我一般，我所做的一切的一切的坏事你也一定知道。你是我老子，老子就是我的旁样，我以后要发誓一定要向老子学习，再也不干老子不干的坏事了，以后老子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以老子为准，以老子为则。
　　后面写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总之洋洋洒洒一千来字。检讨书后下方右下角写上不孝子纪岚敬上。
　　纪岚拿到检讨书问，老子是谁。
　　我说，你老爸也。
　　纪岚说他一直叫他老子做爸爸。我说你把里面的老子全改过来不就行了。纪岚说这么长怎么改。言下之意是不想重抄一遍。我说那你找个人重抄一遍不就行了。纪岚说这个注意好。然后千恩万谢的走了。
　　第二天纪岚来找我，我还以为他老子看了那份检讨把纪岚狂揍了一顿。可他印堂发亮神彩奕奕的，不像被人揍过的样子。
　　他一见面就很热情的对我说我写的那份检讨真是太神气了，他老子看了之后倒向纪岚检讨起来了，搞得纪岚还安慰他老子半天。他老子最后给纪岚说他们俩要重新做人。
　　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纪岚依旧泡妞，他老子一样的贪污。
　　我记得我要余乐乐做我女朋友是在我们学校举行的一次歌唱比赛的时候说的。那次歌唱比赛我所认识的和认识我的只有两个人参赛，一个是老球，一个是纪岚。而这两个人都是我们学校最有钱的人。
　　老球的声音是属于那种破铜烂铁式的，从原则上说老球是不可能把歌唱好的。可自从伍佰出道后，老球这种人就有了唱歌的希望，伍佰的歌就属于那种破铜烂铁的歌。
　　激励老球上台比赛的人并不是伍佰，伍佰当时还没有那么大的魔力，能有那么大的魔力的人就只有老球的女朋友葛欣欣了。
　　葛欣欣是属于那种喜欢出风头可又没有风头可出的女人。葛欣欣人虽长得漂亮然而个子矮小，声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