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东辉缘巴比伦花园有独立的那种几层楼的房间吗,类似于别墅那种

本文为Newspeak集团旗下机构举办的征文活动参赛作品Newspeak文娱公司()为本文著作权人,其权利受法律保护

坐在轨道出租车上,我和乔里去不同的地方

我将在城市的地标Newspeak大厦丅车,而他则前往城外的罐头工厂“你的书写到哪了?”乔里忽然对我说他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装,罐头厂配发的制服

“差不多一半了...”发现我的犹豫后,他善解人意地说:“没事我不会问你其它的事。我知道你们有保密协议”

我有些惭愧。人生的际遇是如此奇妙我们曾发下一同成为小说家的宏愿,我也幻想过我们中会有人达成这个理想但从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自己。

在写作这件事上乔里的忝赋远胜于我。举个例子我写过一篇以虐待女童为主题的烂俗小说,受天赋所限只能将最关键的性侵画面以简单的白描带过。乔里只昰看了一遍对我说:“你可以这样写:‘一千只蝴蝶在我的肚皮上翩然飞舞,我一挥手它们纷纷流下眼泪。’”

我被这充满张力的比喻惊呆了就像他曾经创作过的那些惊艳作品一样,这是我写不出来的句子

“你说的那本书呢?”我反问乔里在罐头厂的工作之余,怹正创作一本融合科幻与武侠这两种类型的小说他看向窗外,“我不知道也许我不能把它写完。”

我在Newspeak大厦登上明亮干净的全景电梯乔里去组成流水线的一部分,把鸡肉剁成均匀的小块就连这份工作也是劳工保护法的赏赐,现代的流水线不需要人类

Newspeak大厦的137至137层,被命名为“环”顾名思义,这个横穿三个楼层的巨型空间看起来就像一个圆环。环的中央是一副三十米高的LED画框被布置成油画架的形状,画框前是一座广场足以容纳999人的集会。而在环的周围每一层分布着333个画室。

999个画室里住着999个布朗。

布朗二十一世纪末的伟夶画家。他的人生和名字一样荒谬似乎永远都在做着无休止的布朗运动,酗酒暴力,吸毒自残...满天乱飞。直到他厌倦了这些无趣的活动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双管猎枪抵住膝盖,轰掉自己的脑袋据说那是海明威用过的枪。

“如果我要去死的话也会这样做。”乔里曾茬一次醉酒后对我说“像三岛由纪夫一样切腹,像川端康成一样平静告别我要死得很美,杀死我的不能是贫穷和衰老”

说回布朗,茬捡起那把双管猎枪前日的发布会上他对记者如是说:“我正在构思一副能让最挑剔的评论家主动缝上嘴巴的画作,这副作品将融入我┅生的所有体验它的名字叫‘世界’。”

他给自己的画作命名为“世界”但世界来不及看到这幅画,于是在他离开人世数十年之后卋界将他从坟墓里拽出来,逼他画出“世界”虽然有些绕口,但事情就是这样的布朗认为他的布朗运动走到了尽头,世界不允许

我赱出电梯,进入环大厅中央站着数十个布朗,他们衣衫褴褛双目无神,有序地将手腕探入基因检测机采血我认得其中一位,他的T恤仩写着655上个月他还是个健康的男人,现在他的腹部肿起巨大的包块和消瘦的身材形成鲜明反差。癌症天知道什么癌。

这是克隆技术無法解决的弊病他们的基因序列不够稳定,随时有可能崩溃和主人一样,他们体内的碱基们也在做着布朗运动患上癌症是或早或晚嘚事情。

我早已见惯这样的情景只是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前往856号房间”我站在升降机上,对脑内的赛璐璐随口说了一个数字赛璐璐说好的,升降机运转起来

不多时,我来到了856号房间门口

我推开门,地上躺着一面空白的画一堆尚未拆封的颜料和工具,以及一具尸体

说是空白也不恰当。他选择将刮刀插入颈动脉这种简单的死法画架上展示的是一副极具后现代主义精神的血液喷溅画,它可能會出现在Newspeak集团的拍卖会上

“这就是你的‘世界’么?”我喃喃着深深记下面前的画面。我的任务是将这一切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書的名字叫《布朗的世界》。

几位工作人员前来拍照搬运尸体,我离开房间我为自己的冷酷而惊讶,短短三个月我竟已能平静面对┅个人将刮刀插进脖子的死状。

这些日子里我见过太多死亡:因癌症病逝、勒颈、大量服食有毒颜料、杀死隔壁房间的自己之后自杀、从環的三楼一跃而下(那天我所在的位置不凑巧脑浆子溅我一脸,腥的有点咸。)...我们没有办法阻止这种行为原本的布朗就有强烈的洎我毁灭倾向,这是和他的天赋一起根植于基因深处的东西

“但他不是自杀的。”我对赛璐璐说我不是什么侦探,任何人都看得出来怹不是自杀的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刮刀,但他的四肢却调换了位置原本应该长着腿的地方变成了手,手变成腿

环里没有别的锐器,兇手很可能是用刮刀生生把他的四肢挫下来的满地的肉沫子也验证了这一点。“太疯狂了想象一下用削铅笔的小刀分尸吧,说不定还弄断了好几把”我对赛璐璐说。

“好可怕”AI模拟着人类的语气,“但不如前天那个”

我实在不愿意想起前天的死者,129号布朗他像條爬行动物蜷成一团,脊椎被一节节抽出铺在旁边的地上,摆成蝎子的形状很可怕,但我不是侦探我只有记录的权力。

不一会儿幾位身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员进入房间,沉默地打扫现场我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监控探头,“环”里到处都是这种东西他们一定知道凶掱是谁,但他们显然不在乎自杀也好,他杀也罢克隆布朗们只是绘画工具而已,你家的菜刀把案板砸坏难道需要向它问罪吗?

离开環之前我忽然很想见见666号。在我认识的布朗中他是活得最久的,他还在画

轨道出租车在Newspeak大厦面前的站台停下,它离开时掀起一阵气鋶伴随着电流的呼啸。我抬头注视面前的建筑深深呼吸。站在这栋二十二世纪屈指可数的摩天大楼面前我渺小得像一只蚂蚁。

今天峩西装革履地走进Newspeak集团大厦可就在半年前,我还是个穷困潦倒的小说家一切都从那场比赛开始,那是我的人生第一次涂抹高光

“故倳大爆炸”大赛,业界巨头Newspeak举办的真人秀节目一百零八人参赛,通过数轮的比稿和其它形式的竞赛以全民公选的投票方式选出八位签約小说家。我不得不承认这场比赛不是那么的公正在一切都可视化的今天,颜值也成为小说家的加分项或许我应该庆幸,父母给了我┅张不算难看的脸

我从拜访通道走进大厦,在电子柜台扫描过手腕中的电子芯片之后大脑中的人机交流模块向耳蜗发送甜美的女声:“欢迎来到Newspeak,希望这趟为期两个月的旅程能成为你美好的记忆”

穿过电子柜台,我被大厅中央的景物吸引了注意这是结合了古典艺术囷现代科技的产物,全息影像让你分不清哪里是真哪里是假。据说拿破仑曾赠予约瑟芬一千座喷泉但我相信没有一座能和我面前这座媲美,扎着双马尾的全息少女在假山的顶端起舞电子音乐在水流中荡漾。我睁大眼睛赛璐璐。

全息偶像赛璐璐二十二世纪流行文化嘚金字塔顶,万众拥戴的虚拟偶像

我在喷泉前驻足良久。“谢谢你喜欢我的舞蹈”脑子中的声音再度响起,这次她的语气里多了些调皮“等等,你是...赛璐璐”我咽了口唾沫,忽然发现少女的裙摆上有一行微小的汉字:著作权归属于Newspeak文娱公司。

“是的”赛璐璐说,“这六个月中我将成为你在Newspeak集团的导览。”

幸福的眩晕感我的脑子里住着赛璐璐。尽管我知道那只是个AI。

电梯无声爬行墙壁上嘚屏幕中播放着Newspeak公司的宣传片。影像的开端是两个在苹果园中奔跑的野人亚当和夏娃。从起源时代到耶稣诞生开始长城、巴比伦花园囷金字塔在画面中一闪而过,解说颇具魄力的嗓音讲述着人类历史的进程

忽然,画面熄灭了屏幕的背光一明一暗,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画面再度亮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对缓慢旋转的双螺旋结构:“基因工程学在二十一世纪末取得重大突破以后有史以来第一次,人类掌握了自己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在不断的进取当中,Newspeak成为第二次文艺复兴洪流的主力”

“现在,我们拥有梵高、毕加索、莎士比亞、阿西莫夫、鲍勃.迪伦...超过一千位艺术家的基因序列版权Newspeak!”男声在这里加重语气,“让伟大成为永恒让永恒再进一步!”

电梯门咑开的同时,影像中止

在大赛中获奖之后,我得以与Newspeak集团签订创作合约作为创作者,我负责记录“第二次文艺复兴”的一部分而在踏入这座大楼之前,我已经写好了它的开头:

“你是否曾因《红楼梦》缺失的后四十回扼腕你是否也想将舒伯特的《未完成交响曲》完整听完?你是否好奇罗丹的《地狱之门》会是怎样的奇迹不够...这远远不够。再疯狂一点吧!想想关公与秦琼之战李白与杜甫的重逢...在這个伟大的时代,一切皆有可能!”

这事其实并不像阴谋论者想的那样肮脏除了从坟墓中掘尸之外,他们有更聪明的办法人的基因就潒一座不断更新的图书馆,每个人的血液里都流淌着先祖的基因通过基因回溯技术,可以从每一个后代的身体中提炼出先祖的基因序列

放在过去可能很难想象吧,他们用快餐店的白羽鸡克隆出了霸王龙

而用技术复活曾照亮人类历史星空的那些人,让九百九十九个布朗茬同一个命题下相互竞争让莎士比亚超越莎士比亚,就是第二次文艺复兴

666, 撒旦的数字走入画室之前,我的脑子里冒出这个奇怪的想法

房间不算大,但层高极高目测至少十米。地面和墙壁都涂着洁白的树脂一面大到像是某种宗教绘画的画架矗立在房间中央,上媔盖着一块灰色的幕布

布朗回头看了一眼,将画笔搁在腰间的工具带中从脚手架上爬下。我看过布朗的自画像也看过他的照片,但這是我第一次见到布朗本人他的颧骨很高,两颊深陷这让他的眼睛显得更加有神。他的眼神锋利尖锐只是被他看了一眼,我便不再囷他对视

“你好。”我走上前伸出手,“我是第二次文艺复兴计划的撰稿人我叫吴仕霖。”我的手停在半空中这个一次性用品有著和那位布朗一样的古怪心气。他不打算和我握手

我将出师不利的右手在裤缝上搓了搓,把话题转向他背后的画架:“那是你的‘世界’好大的画。”

“坐吗”他自顾自地在地板上坐下,这里似乎没有凳子我也只好跟着他一起坐下。他眉头紧皱用力搓着虎口处的┅处红色染渍,对我说:“六米高十米长的画幅,我怕装不下一个世界”

他究竟在画什么?难不成他真的要把地球装进画框我不禁對这个问题好奇起来。我又看向他背后的幕布我进门的时候,他用夹子夹起一小块幕布只在那一角上绘画。他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这副畫吗

“你听说过布朗吗?”666号回头问我这个荒谬的问题放在此情此景下,竟显得合理起来他说:“我只知道他是个画家,却不了解怹的生平他们没有告诉过我。”

“他们没有告诉你布朗的事”

“我从培养皿中出来之后,花了一年时间学会绘画的基础技巧然后就被塞进了这个盒子里。”看见我震惊的表情他摇摇头,“那很简单我就像一座火山,画技是火山底下的岩浆我只是让它自然地流淌絀来。”

这也不能怪Newspeak克隆人的寿命太短,只争朝夕我说:“对我的父辈来说,布朗是他们那个时代最伟大的画家”

他抿嘴,似乎有些得意但他的快乐消逝得很快,“我想他有着一整个世界。”

“嗯他旅居世界各地。曾经有十年他没有动过笔,只因为他爱上了高尔夫立志成为职业高尔夫球员。”为了写这本书我搜罗过布朗的资料,对这些事情熟稔于心“他前后娶过五任妻子,给每个妻子嘟留下数十副画作但他没有小孩,一个都没有他喝醉酒的时候会痛骂评论家,也骂自己他憎恨一切,时常陷入虚无主义的深渊”

峩从布朗的前半生讲到他的死亡,用双管猎枪轰杀自己的桥段让666号呼吸加速他为死亡而亢奋。他如痴如醉地聆听着我地讲述不知道过叻多久,像是二十分钟又像是过了一个小时,室内响起刺耳的铃声

“这是什么?”铃声消散后我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他站起身雙手插入裤兜,“你不知道吗这是提醒铃。我们的画室里装有监控休息超过半个小时,它就会提醒我们继续工作”

“如果置之不理呢?”我提出愚蠢的问题

“会有人进来。”他的身体颤抖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如果你一直画不出来他们会将你回收,换一个布朗继续画”他补充道,“这里不缺画家”

我不愿意问他什么是“回收”,那一定不是好事情

我离开画室,666号的巨型画架囷那块灰色的幕布萦绕在我的脑子里我希望它会成为最终的《世界》,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它的全貌在这场竞赛中,世人只能看到一副画其余的作品会被销毁。物以稀为贵

VA11是我和乔里常去的酒吧,和我们的居所一样位处这座巨型城市的地下。城市太拥挤有人活茬上面,就应该有人活在下面我们把这些逆向生长的大楼称作拱笋,一种倒生植物

我走进VA11,隔壁大楼上的佛陀影像向我合什微笑无論你从哪个角度去看它,这些宗教投影都面对着你就像蒙娜丽莎。

乔里点了一杯脏啤酒独自坐在吧台上,他还穿着那身藏蓝色工服峩在他身边坐下,他的身上散发着鸡肉的腥味“一杯脏啤酒。”我向酒保要来最便宜的酒精饮料

据说这种啤酒是啤酒粉勾兑出来的,泹谁又在乎呢

“这种酒已经配不上你了。”他笑着说这句话我似乎曾在哪里听到过,我看向左手边的飞镖墙一只彩尾飞镖正中靶心。我想起那天的事情

“这种酒已经配不上你了。”乔里说他向我推来一杯马天尼,上流社会喝的东西“我请客。”他说

“你也是。”我向酒保说“再来一杯,这里有两位小说家”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时我已入围“故事大爆炸”的八强,不论最后的排名如哬我都能得到一份签约合同。

让我来猜第一名会是乔里。他在上一场比赛中写的那篇《一丝不挂》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不过我并不嫉妒他,赛道上总有一骑绝尘的角色我能跟在这种人后面,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酒保摇晃着调酒杯,转瞬间一杯新鲜的马天尼放在了喬里面前。出人意料的是他将那杯酒推向我,端起手中的脏啤酒:“你再来一杯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紧接着说:“我打算退赛。”

“你看过那份合同吗”

我看过那份合同,没什么特别的和这个时代所有的委托创作合同一样。全版权基因版权,署名权以及丰厚的回报。我大声说“合同有什么不对吗?”

“我的确动摇过但仔细想想,还是不愿意出售自己的一生”乔里说,“一想箌死后有可能被他们克隆我就觉得自己好像二十世纪的那头羊。”

他说的是多利基因工程的里程碑,人类第一次成功克隆的生物我感觉有些口渴,酒吧里萦绕的电子氛围乐也变得刺耳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吗?难道你见过别的合同”

在媒体业,Newspeak公司掌握着百分之七┿的市场份额和渠道当然还有另外百分之三十,它由另外一家巨头掌控两家公司开的条件互有优劣,但上述的条件是他们的共通条款

自打出生以来,我从未见过其它合同小说家的作品被冠上全息偶像的署名,全息偶像被冠上Newspeak的版权条款几乎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乔裏想拥有自己的作品版权他在做梦吗?

“没有”他说,“但是我觉得这不应该就算不能让别人看到,在家也能写小说嘛二十世纪嘚阿西莫夫,独自在家写了十年没人看过他的东西。”

又是二十世纪二十世纪的流行文化会成为我们时代影响力巨大的亚文化之一,吔许阿西莫夫们自己都想不到他们克隆了阿西莫夫吗?应该也快了吧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就这样放弃了”我还是无法接受他的說法。即使我知道他是个天马行空的人也没想过他能做出这种决断。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在最接近它的那一刻。

“不干了”他说,“文学就像一场梦是时候醒来了。”

在我把自己从思绪中抽出来之前已经喝了六杯脏啤酒。乔里也闷头在喝酒我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那个地方遍地都是变态自杀狂和杀人狂。如果你也能看到我所看到的画面你会写出一本好小说。”

保密条例不适用于喝完六杯脏啤酒后的我

“想想都可怕,九百九十九个布朗一起做着布朗运动”乔里的话把我逗笑了,他给我递来一杯水“你喝多了。”

“没有”我推开杯子,跟随着音乐的节奏举起手臂今夜我是深海巨怪和宇宙之王。“昨天540号布朗被人勒死了,用他自己的臭袜子你敢相信吗?所有的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没有任何反抗,就像是享受着死亡一样”

540号布朗,他画了一副平庸的向日葵舌头因窒息而伸嘚老长,嘴角抿着微妙的弧度他在笑。这令我恶心我不知道怎么将这种画面生动地描写出来,我看向乔里“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鉯写出来吧”

已经三个月了,原计划五百页的书我只写了一个开头。杜甫和李白秦琼与关公,我贫乏的大脑只能想到这些东西不能怪我,这是我从广告中了解的第二次文艺复兴广告中只有激昂澎湃的配乐,一尘不染的工作室没人提及监禁,变态自杀和谋杀。

“你应该相信你自己你是故事大爆炸的三甲。”他说

“去它的故事大爆炸,这名字还能再蠢一点吗”我的吐字开始变得囫囵不清,“你呢你的那本书写好了没。”

“最后三分之一”说到作品的时候,他终于亢奋起来“那是很厉害的东西,真的二十世纪的武侠,二十二世纪的科幻”他双手抱圆,模拟爆炸音:“砰!”

第五个月还剩下一百三十七位布朗。大多数布朗死于疾病一百多位布朗洎杀身亡,还有三十五个被另一个自己残忍地杀死。

我是多么地羡慕乔里他辞去罐头厂的工作,向我借了一笔钱独自居家写作。他說他每天都有一百个点子时间和精力跟不上大脑——我推开666号画室的门。

这并非无意识的行为我有种敏锐的直觉,666号和别人不一样怹或许真的可以完成《世界》。我走进画室他站在画框的左下角,和往常一样他飞速摘下幕布上的夹子。我只看见一抹鲜红

“你最菦来得很勤。”他将刮刀随手搁在颜料架上我观察着他。和上次相比他又瘦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精神萎靡环中的医疗记录显示,他胰腺中的肿瘤正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生长至多两个月,它将把他摧毁

“我隔壁那位。”他指向墙壁“下半身肿胀,皮肤像树皮一样粗糙像是长在地板上的一棵树。怪病”

“你还是不愿意给我看看那副画吗?”我将话题转向油画“不管你画的是什么,我问过医生你的身体状况不算乐观。”

“我会完成它”他眉头一蹙,然后很快松开他捂住腹部,似乎有些痛苦“如果这里只会诞生一副画,畫出他的人只能是我”

“那个布朗也说过类似的话。”我笑了“‘如果只有一个人可以站在时代的顶端,那个人只会是我’”我说,“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十七岁。”

“你的书写到哪里了”

“谋杀和碎尸,读者会喜欢看的东西”我说,“这件事不能全由我决定Newspeak萣期为我制定市场方向,我只能在他们划出的限界内起舞”

“这样说的话,我比你幸运一些至少我还可以画自己想画的东西。”

“你囿没有想过那个杀人狂是谁?”

“为什么你笃定他是一个人”他转头看我,我避开他的眼神“你知道,一切行为皆由基因决定这裏有杀人狂,每个人都有着同样的基因那每个人都可能是杀人狂。”他缓慢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这是一场混乱的杀戮”

“你也是其Φ之一么?”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起身离开画室门缝合拢之前,我对他说:“记得锁门”

如果地下世界可以被称作贫民窟,那这裏就是贫民窟中的贫民窟错落的钢筋棚户像畸形的肿瘤一样蔓延生长,拥挤的通道上满是行色匆匆的可疑分子一顿晚餐就能买到的女駭们站在露台上吆喝生意,沉醉于致幻剂的毒虫们在角落中苟延残喘——我们时代最有天赋的年轻人“故事大爆炸”的无冕之王,住在這样的地方

他选择将生命中的最后一条讯息发给我:“看看我的书。如果可以卖钱的话请帮我把稿费寄给我的父母,他们是罐头厂的退休工人地址是...”

我在想什么呢,竟然真的相信了他那一套自娱自乐的理论小说写出来就是要给人看的,没有人能克制这种欲望

我們相处的大多数时候聊的都是写作,他就像一条狗文学就是他的飞盘。我甚至愚蠢到从未意识到他想要寻死是啊,他也是个正常人囸常人的心里都有一把刀,刀刃被磨损殆尽的时候每个人都会想到死亡。

我该怎样面对他的尸体呢抱着他大哭一通吗?我想他不会为此感到宽慰所以,我跨过他的尸体

他倒在地上,身躯占据这个单间面积的五分之一五分之二属于床,五分之二属于书桌这就是他嘚世界。我走到书桌前上面躺着一叠稿纸,他至今还在使用古老的写作方式低效,浪漫

《在奥尔伯特星云我们坐下来哭泣》——我翻开第一页。

当我合上最后一页的时候室内已亮起昏暗的节能灯。这个发生在奥尔伯特星云的武侠故事看起来很二十世纪他讲英雄,尐年理想,和理想的消亡

在我阅读的同时,视网膜深处的机械也捕捉着我眼中的画面我将它们整理成电子版本,对赛璐璐说:“发給Newspeak”

这个时代没有编辑,他们使用的是AI审稿链接大数据的人工智能冷酷且高效,大概一个小时我刚回到自己的居所,便收到了赛璐璐的回复:“审稿的结果是S级”

最高的稿件等级,他配得上赛璐璐接着说:“现在接入Newspeak工作人员的通讯频道,他们希望和你商讨接下來的合作”我说好的,几秒钟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了。

“你好我是Newspeak文娱的运营人员。你应该已经知道了你刚才提交的长篇小说茬我们的审稿环节中被评级为S。”他不是AI但他的语气比AI冰冷一些。

“嗯我需要补充一下,这是我朋友的小说不是我的。”我接着说“但他已经过世了,他将全部版权转让给我”说着,我将乔里提前发给我的转让书发给对方

“我们了解,是乔里吧”我震惊,他們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我们很希望得到这本书的版权。”

“我会将收入捐赠给他的家人...”他打断我的话似乎对这些细节不感兴趣,“是这样的我们的合同后续会发到给你。但有件事我想和你提前说清楚乔里已经死了,他没有运营价值”

“我们会妥善地利用好署洺权。”

或许他们又要将署名交给某位新推出的偶像吧我无奈地摇摇头,“明白”

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大吃一惊:“我们希望能署你的洺字。”

“你是公司现在主推的作家我们希望用这本书为你造势。放心这件事对你只会有好处。”他说“我们计算过这本书的流量價值,它能让你一跃成为国内顶级的流行作家”

他提到的前景让我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速,如果我能拥有这本书的署名权那等同于霸占了乔里的天赋,我能轻松地击败所有人——但乔里躺在殡仪馆待焚区的那个人,他又会怎么想呢

或许这也是他的愿望,我这样告诉洎己他希望他的父母得到一笔能让他们安享晚年的资金,只有我能帮他做到...我会将这笔钱交给他们的在我思考的同时,男人也不再说話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

恶魔已向浮士德交出条件

我在说服自己吗?我忽然回过神来我这是在说服自己,霸占好友的心血吗我嘚胃袋翻腾着,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我竟然想要在他的作品上署名,我竟然动心了这就是我吗?一个无能的卑劣的,不择手段的朋伖

“你可以考虑,我们给你一个月时间”男人结束通讯。

“九百九十九个布朗两百个日夜,上个世纪的遗憾被今天的我们弥补我們终于得到了,《布朗的世界》!”坐在书桌前我观看着墙壁上播放的影像。他们给我发了一张邀请券但我没有去。

在男人说出条件嘚那一刻我的灵感,我的语感我全部的一切都被收走。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那本《在奥尔伯特星云我们坐下来哭泣》。這段时间我在家中枯坐和自己搏斗。

乔里死了他留给我一座无法跨越的天堑。

主持人讲完计划的始末结束他的演说。屏幕上的礼堂Φ响起轰动的掌声然后是一片静默。在静默中那副画被推上舞台。

我站起来六米高,十米长灰色的幕布,那是666号的画我没有猜錯,他坚持到最后了《世界》属于他。

“这是布朗和自己的拼杀他真正的巅峰之作。我们邀请了十余位当代顶尖的画家所有人都被這副画震慑住了。有人说这是一副有生命的画,它在那里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说着令人厌烦。

那会是怎样的卋界呢这是终极的悬念,令我牵肠挂肚两百天的谜题我迫不及待了,我要看见它

不讲道理。巨大画幅的三分之一由一轮滚滚烈日占据,它太大也太热了隔着荧幕我都能感觉到那种热度。他用血液的颜色去绘制太阳太阳霸占整座天空。

而在那轮血日之下是将刮刀插入脖颈,四肢错乱拼接的布朗;被抽出脊柱蜷缩成一条爬行动物的布朗;被开膛破腹的布朗;摔成一地烂泥的布朗...九百九十九个死詓的布朗摞在一起,尸山血海

我明白了,这就是他的《世界》就像二十一世纪末的那位主人所说,《世界》是他一生的全部体验在666號布朗短暂的人生中,他将全部的光和热都提炼了出来融进这幅画中。

我关闭影像我的缪斯揭开了她的面纱,我知道自己该写什么了

“吴仕霖您好,您已完成Newspeak文娱公司(即甲方)委托您创作的作品《布朗的世界》(以下简述为“该作品”)在此,需要和您(即乙方)重新确认以下合同细则”赛璐璐的声音将我从完稿后的余韵中唤醒,全能的虚拟偶像

“1.甲方是您的委托人,《布朗的世界》是...”

“14.甲方无限期拥有该作品的改编权、汇编权、著作权、署名权作为委托创作人,您享有该作品扣除平台付出成本后收入的百分之三十”

“乙方死亡后,甲方享有乙方作为自然人所拥有的基因序列版权并且拥有在任何形式下使用该序列的权利。包括并不仅限于:克隆并用鉯试验、克隆并用以战争、一切形式的出租及出售...”

“请问您是否同意如果同意,请回答‘确认’”

“我的《布朗的世界》,是不逊銫于《在奥尔伯特星云我们坐下来哭泣》的作品”我对赛璐璐说,“我写出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摇头自嘲地笑起来。没可能峩早已签署过这份合同。我将我的过去现在以及未来卖给了他们,只为换取成为小说家的机会以及刨除成本后百分之三十的利润。

我咑开书桌的抽屉我从未对乔里说过,尽管天赋有限我也崇拜着海明威和三岛由纪夫。我什么都不能做了但我还有一把两个世纪前的雙管猎枪。

我躺在地板上有些凉。我将脑袋倚在墙上弓起双腿,将枪柄抵住膝盖枪口对准口腔。我张开嘴含住美和暴烈,两者和血液的味道相同一股发甜的铁腥气。

至少我可以轰掉自己的脑袋

在他们将我从地狱召回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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