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通话时怎么静音,很容易碰触到通化界面的静音,导致通话不方便,可以隐藏这个选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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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Threads 千丝万缕作者:abriata分级:R配对:EM原文链接:http://abriata.livejournal.com/33886.html译者:Cipher授权:已获得
A translation of
by abriata.
序幕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待在纽约,”Mark告诉Eduardo。“你不需要在那里,你需要在这里。” Sean不停地在水池边发出令人厌恶的哼哼声。Dustin眼中带着疲倦正要去睡觉,他对着Eduardo鼓励性地笑了笑。 Eduardo闭上眼睛。“Mark……” 听起来不像是马上会同意的样子。“纽约没有任何东西,”Mark说。“有的只是广告商而已,而我们还不能做广告。我们需要投资商。他们在这边,你应该在这边。” “纽约有实习,”Eduardo咬着牙说道,再一次地睁开他的眼睛。“有我需要的实习。” Mark拉长了脸。Sean端着一整壶咖啡和一个咖啡杯走过来,说:“啊,你需要钱?” “不,”Eduardo的声音紧绷。“听着,Mark……” “也许他追求的是工作经验,”Sean转身面向Mark若有所思地说道。“没准他说的有道理。毕竟,他没有实际工作……” “Sean,”Mark打断他的话。Eduardo重新变得冰冷吓人起来,一副想杀人的样子。“Wardo,你不需要实习。你大可以来……” “你不应该小看经验的重要性,”Sean说。“如果你本身没有直觉,你就得要学习……” “他不需要……”Mark说道,声音大到掩盖了Sean的话。 Eduardo打断他们两人,说道:“我需要工作签证。” Mark闭上了嘴。他和Sean一齐瞪着Eduardo。“如果我不想回巴西,”Eduardo轻轻地重复道,一边说一边专注地看着Mark,“我需要一个工作拿到工作签证。” 本来用拳头支着下巴昏昏欲睡的Dustin睁大了眼睛,说:“哇,我去。” 他们转移到客厅里。Dustin拒绝让他们继续讨论,坚持先撵走实习生和先免提拨通Chris的电话。至少是拒绝让他们讨论他们要“怎么做”。任何力量也阻止不了Sean集中他的全部注意力在Eduardo身上,逼问他的整个人生。他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气愤,于是一直纠缠着Eduardo不放。Eduardo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直直地看着前方,不搭理他。Mark尽全力替他回答问题。 Dustin打了三次Chris才接起来。Chris一言不发,直到Dustin几乎一字不差地重复了Eduardo说的话(差点让Mark刮目相看)。之后Chris说:“但是除非你有一家公司来当你的资助人,实习工作实际上是保证不了你会拿到工作签证的。”“对,”Eduardo有些沮丧地承认。 “所以你离被遣返回国没有多远了,”Sean惊叹地说道。“我从没想到你会这么有意思。” “闭嘴,”Mark又说了一遍,不小心说得比他打算的更加尖锐。Sean挑着眉毛看他。“他不会被遣返回国。” “学生签证呢?”Chris问。“为什么不拿学生签证?” Eduardo迟疑了下。“情况比较复杂。” “你确实被哈佛录取了吧?”Sean嘲弄道。Eduardo嘲弄了回去。 “难道不能入籍么?”Dustin问道。“你从小就在这里了对不对?为什么还没成为美国公民?” “那件事也没有那么简单,”Eduardo叹着气说。他无力地靠到沙发上,用手抹了把脸。“对不起,”他的声音闷闷的。 “没关系,”Mark说道,这句话惊到了每个人。Eduardo盯着他。“没事的,”Mark说。 Sean嗤笑了声。“没错,如果你不在意有个远在巴西的CFO给你工作的话。之前你还嫌纽约远呢。” Eduardo立即瑟缩了一下。Mark看都没有看,回手给了Sean一下,后者大叫着躲开。“Wardo,”Mark说道。“没事的。你须要做的不过是结婚而已。” Eduardo看起来一点没有被安慰到。他甚至比之前还要惊慌。“我需要做的不过是?”他说。 “Mark,”Chris厉声说道,他的声音在话筒里带着嘶哑。Dustin抬起眉头。 “我这就着手去办,”Eduardo拉着脸说。 “不用的,搞什么啊,我们给你弄个假证不就完了,”Sean说。也许他还有话说,只不过Eduardo一副被吓坏的样子,Chris大叫:“想都别想!” “别这么蠢好不好,”Mark说:“他会跟我结婚的。” 第一章
“靠一下边,”Eduardo嘟囔道,髋部挤着Mark的侧面,伸手去够一个咖啡杯。Mark一手抓起他的碟子一手抓住烤面包机里跳出的果酱馅饼,往旁边挪了挪。他坐在厨房的桌边,背对着窗户,一只脚折在屁股底下。Eduardo做好面包圈,坐进Mark对面自己的椅子里,朝他笑了笑,然后拿起手机读电子邮件。Mark目光涣散地盯着冰箱门。他好困。他睡得太晚——Eduardo本来在自己上床睡觉之前已经告诫他不要熬夜,当时Mark一心打算听话地点头答应,然后还是一不小心熬到凌晨五点。 “来,”Eduardo说道,没有从手机上抬头。他把他的杯子推过来。“喝了这杯咖啡。我知道你恨咖啡,不过由于我们已经没了红牛,我不想你在去公司的路上睡着。” Mark做出痛苦的表情,但还是拿了起来。至少Eduardo喝咖啡会放半杯白糖。如果Mark忽略气味,味道几乎跟红牛没差。 Eduardo快速地吃完,起身把他的盘子放进洗碗机。他也拿起了Mark的盘子,因为Mark不知不觉早已吃完了他的果酱馅饼。看来他低估了自己的疲惫程度。 “上楼换衣服去,那样你就清醒了,”Eduardo说道。“我得走了。” 他已经穿戴整齐。每个早晨他会在下楼吃早饭前就洗澡穿好衣服。事实上今天他晚了,平时他都是8点之前就起床出门的,所以他会5、6点回家。Mark有时候直到10、11点才会出门,然后他会一直工作到晚上10点或者11点。但是从来没有超过11点,因为不管他愿不愿意,11点的时候,Eduardo会亲自来把他拽走。只因为,有一次,Mark不小心在车子里睡着了,结果在停车场睡了一整夜。 “Mark,”Eduardo说着绕过桌子走到Mark身边。他的一只胳膊搂住Mark的肩膀,弯下腰,亲了亲Mark的鬓角。“我今天有跟律师的那个会,所以大概午饭以后才能到公司。我会路过检查你。” “我没事的,”Mark抱怨地说。 Eduardo退到一边,抓起台子上的钥匙。“我要确定你没有趴在键盘上睡着,”他说。 “拜,”当Eduardo从厨房离开,Mark说。 “再见,”Eduardo说。Mark能听见大门打开和Eduardo的车解锁的声音。“待会儿见。” 大门带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关上了,Mark打了个哈欠,把Eduardo那杯恶心的咖啡最后几口喝掉,然后把脑袋贴在桌子上。他好累。 —— Chris已经在公司了,因为他跟Eduardo一样:早来,早走,喜欢假装他有一个正常人的生活。Dustin还没来,因为他就像Mark,但是没有Eduardo来监督他按时按点。 Mark发挥了拥有一个拿他钱听他话的助理的优势,派她出去买4提红牛。助理小心地打量他,直到Mark咬了咬牙,坦白是他们家里断货了。红牛花了半个小时才到。曾经有一段时间他们会在自动贩售机里备着这东西,直到太多的员工身体一齐垮掉,Chris迫于压力,把任何效力大于苏打水和果汁的东西清出了自动贩售机。 与此同时,Mark坐下来,把过去几天发过来的代码调了出来。他需要批准这些代码,而其中某个功能他仍然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实行。但是他已经向开发团队做出妥协,答应他们至少等到代码运行起来再进行决策。 过了一会儿,Dustin来了,表面是说早上好,实际上是来偷Mark的红牛。如果他不是正好坐在盒子的前面,说了两分钟的废话,然后堂而皇之地在身后攥着两个罐子走出去,他可以掩饰地更好一点。不过Mark不打算挑明。Dustin总是偷他的东西,现在再说没有任何意义。 Chris一整天都在Mark身边不停经过,时不时跟他摆摆手。不过在他下一次经过的时候,他点了点Mark的肩膀,靠在了桌子角上。 “嗯,”Mark说。 “我需要在午餐的时候跟你和Eduardo说件事,”Chris说。“你们会在公司么?或者我要去别的什么地方跟你们汇合?” “他会从律师那边儿回来的,”Mark说。“如果你想让他带吃的就给他发短信。” “我们的食堂十分合格,”Chris挖苦道。“不过谢谢。” “我们总是在这里吃饭,”Mark说,“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找我们谈话总是要提前打招呼。” “因为我不想你们趁着午休偷偷溜出去,跑到某个旮旯来一发。”Chris说。“至少不要在我需要跟你们谈话的日子里” “是啊,真好笑,”Mark说,随后Chris回去做他一分钟之前在做的事。Mark不知道为什么在五年后的今天每个人还是热衷于开他结婚的玩笑。开头那几个月,好,无可厚非。Mark和Eduardo结婚了,性生活如何,打算收养孩子不?那些不过是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而且Mark甚至不太在意(当时Facebook有那么多事情,大多数的时候他连意识都没意识到)。一个最大的新兴网站的两个创建者由搭档变成伴侣的一切后果都由Chris和Eduardo来处理,Mark真的只须应付Dustin和Sean蹩脚的幽默感而已。 五年过去了,可是依旧隔三差五地还是有人拿出来故作有趣地调侃。随着时间的流逝,Mark开始越来越讨厌这些笑话,尽管他不清楚原因。他归咎于这些笑话无新意的重复性。 过了好一会儿,Eduardo出现了。他把一个墨西哥卷放在Mark的肘边,拉来一把空椅子坐到他身边。这意味着最终会有两倍的生菜叶渣掉在他的键盘上,但是他已经习惯了。 “嘿,”Eduardo说。“到目前为止,律师对一切都很满意。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是他们需要更多时间进一步检查合同。” “好,”Mark说。他扔掉一个空罐子又打开另一罐。当他看过去,只见Eduardo焦距模糊地看着他的墨西哥卷。“咋啦?”Mark说。 “呃?”Eduardo说,猛地抬起头。 “有什么事么?”Mark说。 “哦,”Eduardo说。“没事,只是有件事须要告诉你。” “嗯?”Mark说。“什么事?” “呃,”Eduardo将椅子拉近了一些。他把肘部支在桌子边上,认真地看着Mark。 “如果这事儿需要很久,我应该该告诉你Chris会在中午之前来跟你谈些事情,”Mark说。 “我?”Eduardo说。 “他说的是我们,”Mark说着翻了个白眼。 Eduardo微笑了下。 Chris总是说要跟他们两个人谈事情,但是他实际需要的是Mark的签字或者需要Mark在场,并且真的想听听Eduardo的意见。Mark曾有一段时间对此事感到反感,直到有一天他不得不承认Eduardo在Chris向他征求意见的事情上给出的建议的确比Mark的想法更加有价值,所以Chris的做法是对的。但是尽管如此,Mark还是对要求他出席这点感到厌烦(Eduardo伪造他签名好多年了好不好)。要不是Chris对轻微的诈骗行为有种诡异的反感,Mark根本没有必要在场。 Chris到达的时候带来了寿司作为午饭。Eduardo立即征用了一些。他有良心一副抱歉的样子看着Chris却没有良心安分地吃自己的食物。Chris淡淡地一笑,然后从午餐袋子里取出另一盒寿司。Mark拿走了Eduardo剩下的半个墨西哥卷。 “好了,”Chris说,随即开始解释他接到的对于HR部门里一小群人的投诉。Mark马上开始溜号,敲打着键盘解除电脑的休眠状态。每隔一小会儿,如果需要他仔细听某段内容的时候,Eduardo就会碰碰他的腿,所以Mark在检查某个总是崩溃的正式应用程序的错误报告期间,依然掌握了整件事的要点。 几乎花了半小时Chris才讨论完HR的问题,然后他递过来一叠纸。显然Eduardo说的每句话都跟他自己的意见不谋而合,他只需要Mark和Eduardo的签名。 因为,尽管Eduardo、Chris和Dustin手中握有强大的权力,公司解雇谁还是Mark说的算,特别对象是几个副总裁的时候。之所以告诉Eduardo是因为他会留意所有Mark可能需要了解的事情,而且他还要打理相关的书面工作,比如Mark至今不能理解的遣散费。对此Eduardo已经进行过多次解释,如今每当Mark质问着为什么他们雇人的时候要保证如果那些人工作起来一无是处也会付给他们6个月工资的时候,Eduardo只会翻个白眼了事。 之后Dustin晃荡着过来,偷走了Chris剩余的寿司,然后挑战Mark吃掉Eduardo剩下的芥末,而Mark吃了,因为他可以马上去喝他的红牛,而且他依然喜欢时不时让Dustin发出那样的笑声。Chris和Eduardo作呕的样子是额外的奖励。 “都走开,”Mark终于说道,因为Chris又开始一副忙碌的样子,Eduardo已经有十分钟无所事事(这是他在上班时不做事的极限时间),而且Mark想让Dustin跟着他们一起走掉。 “好的好的,”Dustin说着做出投降状,然后他又偷了两罐Mark的红牛。 “他千万别把那些都喝掉,”Chris看着他的背影说道。“他的心脏会爆掉。” “那不过是传说而已,”Mark说。 “即使不是他也会没事的,”Eduardo说。 “我最近在尽量减少摄入咖啡因,”Chris说。“Sean根本不喝咖啡因饮料。” Mark翻了个白眼。“是的,你告诉过我们。” Chris一副占据道德制高点的样子。“你现在可能觉得我的话难听,但是照你这种喝法,等你四十岁的时候就会得溃疡。” “很多人不喝咖啡因也会在四十岁的时候得溃疡,”Mark说。 “那就三十岁,”Chris说,一副不想妥协的样子。 “噢,算了吧,照他缺觉的状态,活到三十岁都算走运的,”Eduardo说。 “谢谢,你的话非常有帮助,”Mark说道。 Eduardo露出大大的笑容,把他俩的膝盖贴在一起。 Chris站起来。“Wardo,我会把剩下的文件送到你的办公室。” “好,”Eduardo说。 “啊,差点忘了,”Chris突然站住脚又回头看着他们说。“Dustin本来应该告诉你们,但是我想他忘了。Sean回来了。他想叫我们出去吃晚饭。” Mark皱起眉头。“他们为什么不给我短信?” “大概他以为你还在生他的气,”Chris说。 “大概,还是就是这么想的?”Eduardo干巴巴地说。 “就是,”Chris说。“他发短信问我Mark是不是还在生气。” “他已经从戒毒所出院了,假释期也过了,我干嘛还生气?”Mark说道。 “大多数人都会的,”Eduardo。“要不是一遇到Sean你的例外条款就有一公里长,你也会的。” Eduardo还在生气,但那不是新鲜事了。对于Sean,Eduardo的缺省设定就是生气。Mark不生气。他也不是为Sean开特例,他不过是对Sean所作所为有个比较实际的期待度,而且因为他的本性而惩罚他也没什么意义。他的本性曾经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这么说我们跟他吃晚饭,”Mark说。“我们所有人?” “至少是你和Dustin,”Chris说。“我差不多会去的,只要我能带上Sean的话。他们应该见一见。” “我肯定他们会非常享受的,”Eduardo说。 “不过Dustin转发给我的邮件里也邀请了你的老婆,”Chris继续说道。 又一个关于结婚的玩笑。Mark皱起眉头。 “他还把我叫做Mark的老婆?”Eduardo说。 “有些事永远不会改变,”Chris说。他从桌边退开一步,显然是想早点结束这场谈话。 “混蛋,”Eduardo说。 “有些事永远不会改变,”Mark重复道,一边对Chris点头表示赞同。Chris嘴角抽了抽。 Eduardo轻轻地抽了下Mark的膝盖。“对,永远不会改变,只要他还表现得像个混蛋,我就会一直把当他混蛋。”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高兴,”Mark说。“你明明就是我的老婆。” “如果你俩说完了,”Chris说道,恐怕是拯救了Mark下个星期的理智(Sean人都不在场还能让他陷入这种境地的本事真是令人惊叹,是的,Mark永远会把这种事怪在Sean头上),他对着他们两人摇着头。“下班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好确定人数订桌子。” “我不去,”Eduardo说。“正好我有事。” Mark看着他。Eduardo看起来是在说实话,不过他竟然有Mark不参与也不知情的计划是很不寻常的事。 “OK,”Chris说。“Mark你呢?” “好的,我去,”Mark说,然后当Chris离开的时候,他问Eduardo。“你要做什么?” “呃,现在我得走了,”Eduardo说。“今晚我再跟你说好么?” “好吧,”Mark说。 Eduardo倾身亲了亲他的头顶。“祝你今天剩下的时间过得愉快,亲爱的,”他惹人厌地说道。Mark打了他一下。“别跟我使脾气,”Eduardo优雅地躲开他的攻击,坏笑着说道。“是你先起的头。” “Sean起的头,”Mark嘟囔着,但是Eduardo只是哼了声,然后继续往前走。 —— 他们约的地方是市中心一家潮得一塌糊涂的餐馆,新开张,光芒闪耀,跟Sean绝配。 Chris提前了一点下班去接他的Sean,但是他们还是比Mark和Dustin先到。甚至Dustin都比Mark先到,虽然他不过是早了五分钟离开大楼。 有那么一瞬间气氛眼看着要朝尴尬的方向而去,接着Mark想起这不是别人,这是Sean。“嘿,”他说,然后Sean把他拽过去来了个死紧的拥抱。 “嘿,”Sean招呼回去,然后,“你的配偶还好吧?” “好,”Mark说。“他今晚有事。” “肯定的,”Sean说。 “他真的有事,”Mark皱着眉头说。他一直忍着没有黑进Eduardo的GPS去看他今晚在哪。Eduardo有事不跟他讲的情况鲜有发生,而Mark向来处理不好自己的好奇心。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你俩还好吧?”Sean问。 “是的,”Mark说。“我刚说过我俩很好。” “不,我的意思是……好吧,那就好,”Sean说。“话说你对Chris的那位到底是怎么看的?Dustin似乎挺喜欢他。” “他人不错,”Mark说,因为他的看法就到此为止。他人不错,他让Chris快乐,Dustin和Eduardo都喜欢他,这就代表着他肯定是个好人。那两个人不可能同时看错。而且Mark的妈妈过来看他的时候,她向他们送出了祝福(甚至是好几次,没有一次是必要的)。所以Mark下定结论自己喜欢Sean。 当然,他更喜欢自己的Sean,不过那是意料之中的。“你好吗?”他问。 “想都别想,”Sean说。“嘘寒问暖你是做不好的,只会让大家都难受。让我们先来找个桌子坐下哈?” 剩下的夜晚在Sean响亮的嗓音、响亮的故事以及响亮的个性中一晃过去了。Chris的Sean看起来挺喜欢他,这点很好。如果他没有,Mark不会幻想着他们以后还能说服Chris跟他们一起出来。 他们发现Sean原来不能多喝酒,因为所谓戒毒就是要戒所有的毒,不过这没有阻止Sean请他们所有人喝酒,用一种Mark已经疏于反抗的坚持往Mark的手里不停地塞酒杯。等餐后甜点上来的时候(这是跟Sean吃饭的又一特点,而Mark甚至都不喜欢甜点),Mark正捧着半满的杯子打呵欠准备求饶。 “我想我们该送你回家了,”仿佛几秒钟后Sean这样说道。“趁着你还没有在桌上睡着,否则夫人会把我们两人都宰了。” “他只会宰了你,”Mark带着惺忪的睡眼说,任由自己被拽进Sean的车。 “Chris和他的夫人说他们过会儿会把你的车开到你家,”Sean在路上说,Mark听了点点头,任凭脑袋重重地磕在车窗上。 “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他说。 伴随着Sean几句装模作样的让他安睡的起哄,他被撂到家门口。Sean可能有试图把那几句变成低级的色情双关语,不过Mark没有在听。他走上台阶,发现门是锁着的。他皱起眉头,晃了几下门把才去拍他的口袋。他把钥匙拿出来,然后又费劲地插进钥匙孔。门开了,门后出现了一个昏昏欲睡的Eduardo。 在他的身后,Mark果不其然地看见那一堆Eduardo总是用来把自己安顿在沙发上的三到六条毛毯,因为他们住在加州,Mark喜欢把空调定在华氏72度,而Eduardo凡是低于80度的温度就会觉得冷。记得车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将近凌晨2点钟了。Mark皱起眉头。“你在等我么?” “是的,”Eduardo说。“我有事要跟你说,还记得么?” “唔,”Mark表示赞同地说道,接着身体前倾把脸压到Eduardo的肩膀上这样Eduardo就看不到他打呵欠了。“关于什么的?” Eduardo的一只手轻轻地放到Mark的脖子上,当Mark没有推开他,他的手向上滑了一点,然后握紧。“可以等你没有喝醉的时候再说。” “唔,”Mark又说,然后让Eduardo花了严格来说并不需要的力气拉他进门然后上楼。他把Mark撂倒他那整齐的床上(他们的清洁工周一和周四会来打扫),Mark绕过Eduardo昏暗的脸庞看着天花板。“你应该来的。” “对不起,”Eduardo说。当他下去给Mark脱鞋的时候,他从Mark的视野消失了。“我依然不是他的粉丝。” “我知道,”Mark说。Eduardo又出现了。“你好,”Mark说,说完心想,他可能须要重新估计自己的醉酒程度。 Eduardo的脸上出现一个微笑,他的手重新回到Mark的头上,拨开Mark额前一缕头发。“嗨,”他说。“好好躺床上。” Mark坐起来,脱掉帽衫。Eduardo从枕头下翻出被子,然后一只手推着Mark的背部把他送进被里。 “明天跟我讲,”Mark说。 “好的,”Eduardo说。“晚安。” Mark想要叫Eduardo留下来,在他睡着前跟他说说话,因为有时候Eduardo会那么做的(不过,他得承认,那样要Eduardo也喝醉才进行得最为顺利,而他现在没有),可是Eduardo看起来过于疲惫,而且他正常的睡觉时间要比Mark早。Mark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翻过身去。他勉强听见Eduardo关上卧室门的声音就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Mark起来的时候Eduardo已经走了。他关掉了Mark的闹钟,导致Mark几乎11点才起来。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进了办公室,这就意味着Eduardo带着沙拉出现的时候他甚至还没有开始工作。 Mark做了个苦脸。Eduardo还是把沙拉塞给他。Mark妥协接了过去,因为不管多难吃,送来的沙拉总比站起来自己去买东西要有吸引力。 “那个,”Mark说。Eduardo把他们两人的午餐盒都掀开,然后递给Mark一把塑料叉子。 “嗯,”Eduardo说。他看起来有点别扭。为了遮掩,他一次塞了太多的生菜进嘴里。 “什么事?”Mark问道。他戳着沙拉酱下的那堆胡萝卜,把东西分散开一点点。“你说律师那边没问题的。” “不,这件事跟Facebook没有关系,”Eduardo说。他吞咽了几次,然后放下他的沙拉和叉子,身体倾向Mark的方向。 “OK,”Mark缓慢地说,眼睛也眯了起来。 Eduardo笑了笑,说:“我是想该到我们离婚的时候了。” Mark茫然地瞪着他。 “Mark,”过了会儿Eduardo叫道。他在椅子动了动,他那故作轻松的表情褪去了一些,黯淡成Mark能够跟眼前的情形联系在一起的水平。如果Eduardo毁掉他五年生活的根基还能一边笑着一边做,那会是不公平的。 “你要离婚,”Mark问。“为什么?” Eduardo的眉毛开始纠结起来。“我……时间已经足够了。没有理由再……” “像我们过去五年那样保持婚姻关系?而五年已经比你需要的长很多了?”Mark说,接着重复道:“为什么。”他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是现在?
“我遇见了某个人,”Eduardo轻声承认。在把Mark的世界撕成碎片的同时,他看起来既得意又有些心虚。 Mark点了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最后他站起来,一言不发地从Eduardo身边走过。 “Mark?”Eduardo说。 “我得去……”Mark挥着手说,然后去找Dustin。 Dustin很容易找到,他正在跟几个实习生窝在一起策划毫无疑问愚蠢至极的计划。他只做出了最低程度的反抗就让Mark把他拉走了,而当他看清楚Mark的脸,反抗彻底消失了。 Mark把他们俩锁进后面一间不常用的办公室里,一道漂亮结实的木质大门将他们与外面的世界隔开,然后他在桌边坐下。过了一会儿,Dustin也坐了下来。 Mark说:“Eduardo在跟别人约会,他想要离婚。”这并不是那个消息的确切顺序,不过传达的内容没有什么两样。 Dustin开始尖叫,Mark有些释然地向后靠去。嗯,这貌似是他想要表达的情绪。 —— 有些事永远都不会改变,所以当Dustin的小规模精神崩溃结束并且终于相信Mark没有隐瞒任何额外信息的时候,他把Mark从这个房间偷运到Chris的办公室,在那里他可以在绝对私密的条件下要求Chris的全部注意力。 Chris对别人把他从工作中拽走并不是很高兴,但是他从Dustin的语气里听到了某种令人信服的东西(八成是他的歇斯底里,Mark一开始还觉得让人欣慰,现在开始觉得烦了),于是他二话不说取消了接下来半小时的日程安排。 Chris一给出可以说话的手势,Dustin就一股脑地将Mark跟他说的话和盘托出。Chris眨了眨眼睛,表情冻结了,然后转向Mark,说:“不好意思,发生什么事情了?” Mark皱起眉头。“Eduardo今天过来吃午饭,然后说他想要离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遇见了某个人。” “Eduardo,”Chris用一种极度怀疑的口吻说,“遇见了某个人。” “是的,”Mark说。 Chris转向Dustin。“Eduardo,”他说。 “我知道!”Dustin说着身体超前扭动着,一副不赞成的样子。 “遇见别人,”Chris说。 这次Dustin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我知道!”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Mark没好气地说。 “抱歉,”Chris说。“这件事有点让人难以相信。要不是你看起来是如此……”说到这里Chris比了比Mark的脸,尽管Mark不确定他是什么意思。“我是不会相信的。” Mark气愤地哼了下。 “好了,对不起,”Chris说着从桌子后面绕过来,坐在离Mark最近的桌面上,身体前倾。“你只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我都说了,”Mark皱着眉头说。“他进来……” “我不是问这个,”Chris说。“他为什么要离婚?” Mark咬紧牙齿,但是他知道突发事件带来的震惊会让人变得迟钝。“他说他……” “我是说背后的原因!”Chris焦躁地说道。“这种事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生,之前一定有预兆。你们两个吵架了?他最近有没有变得冷淡?我是没注意到,但是……” “我也没有,”Dustin热情地插话,然后在Chris给他的眼神下闭上嘴巴。 “我们不一定会注意到。你很难看透,而Eduardo是个好演员。” “很显然,”Mark嘟囔着,感觉有些苦涩,“如果他一直在跟别人约会的话。”他想不出Eduardo能在哪儿找出时间,更不要说有什么地方能让他碰见别人。 Chris看他的眼神很像怜悯。“你一定有注意到什么吧?就算你不愿意说,最近到底有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Mark说。 “没有吵架?”Chris问。 “没有,”Mark说,然后又补了一句,“就是,我们有时候会发生争执。”但是他们已经争执了好多年;那很正常。 “那是不是……”Chris尴尬地断了声音。他低下头,看着膝上握紧的双手。 “什么?”Mark说。 “唔,如果他开始约别人,那他一定是从那些人身上得到了他觉得不会从你身上得到的东西,”Chris说道。他非常仔细地观察着自己的大拇指。 Mark茫然地瞪着他。 Dustin发出一个粗鲁的声音。“天,看在……Chris是想问你的性生活啦。” Mark对Dustin拉长了脸,当对方举起手表示安抚,Chris说:“这很重要!”Mark脸拉得更长了。 “你他妈的,”他说。“现在这种时候你们还拿这个玩笑?” “健康的性生活并非玩笑,”Chris用他最认真的语气说道,而Mark真的以为他不是这种人呢。 “没错,Eduardo和我结婚了,快来看我们在做爱啊,这实在太搞笑了,五年之后还是开玩笑的绝佳材料。但是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Eduardo想要走的这件事?”Mark爆发了。 “Mark,”Chris张口说道,然后嘴巴闭上又张开,这样反复了几次。“Mark,我完全是认真的,所以我需要你诚实地回答我:你和Eduardo有在一起睡么?” “没有,”Mark说。“当然没有。” Chris当场泄了气,看起来不可思议的样子。“我,的,天,啊,”他缓缓地吐出这几个字。 “我们以为你们睡在一起呢,”Dustin说道,因为Chris还在瞪着天花板。“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五年了” “我们结婚是为了避免他被遣返处境,”Mark说。“你们知道的,你们当时在场的。”除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因为如果传出去会对Facebook产生不好的影响,但是Chris和Dustin是少数几个知道事情来龙去脉的人之一。 “是的,但是我们以为,”Dustin说,“你懂的,日子一长?” Mark看着他。 “慢着,你一直没有跟其他人约会,莫非这意味着你长期以来一直在禁欲?”Dustin问道,语气突然变得惊恐起来。“哦,你这个可怜的家伙。” “我们一直忙着搞Facebook,”Mark说着耸了耸肩膀。 “不,算我没说,可怜的Eduardo,”Dustin带着更加沮丧的表情说道。 “Eduardo没事,”Mark急了,但是Dustin继续保持一副受伤的神情。“Chris,”Mark抱怨地说。 “等等,我正在调整过去四年对你们两个人的认知,”Chris说。 “我不明白你们两个干嘛这么吃惊,”Mark说,不过要是现在有人逼问他,他也许会勉强承认那些玩笑现在统统得到解释了。那些不是玩笑(或者至少不全是)。Sean说的大概是玩笑。如果他真的明白什么对他好的话。 “你当然不明白了,”Chris说。“另一方面,这意味着离婚更加说得通了。” “怎么可能?”Mark追问着。不管有没有性生活,Eduardo突然一下子因为他在某个地方遇见的某个蠢货就决定改变他们维系得好好的生活方案,这个事实依然没有改变。 “他想继续生活下去!”Chris说,然后嘟囔道:“虽然这话听起来不可思议。” “而那样做是没问题的?”Mark说。 Dustin发出一个貌似濒死动物的声音,但是Chris没有理睬他,于是Mark也不理他。 “是的,”Chris说。“那样会变得正常。八成会更好!” Mark觉得他有权对Chris突然变得无所谓的态度感到气愤。“他想要离婚,”Mark又说了一遍,很可能说了也白说。Chris的态度已经变得顽固起来。 “你们没有真正结婚!”Chris说。Mark确定自己绝对被他们没有圆房他们的合同就无效的暗示给惹恼了。 “不,我们结婚了,”他说。 “没有,你们没有,”Chris说,声音逐渐变得尖锐起来,“相信我,这个命题我们将来肯定还会仔细地讨论,不过既然你们没有真正结婚,你他妈干嘛还在乎离不离婚?” “我们就不该离婚,”Mark说。“我们干嘛会有离婚这回事?” Chris和Dustin一起默默地瞪着他。Mark瞪回去。 “整件事,”Dustin说道,“刚刚变得更加复杂了。” Mark不知道是哪句话让他们终于明白了这点,但是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当Chris和Dustin两人只是悲伤地对他摇摇头作为回应时,他感到些许困惑,不过起码Chris不再跟他争论了。 —— 当天剩下的时间Mark成功地躲避了Eduardo,但是他躲避不了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实。 本来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当他开车回家然后猛然看见Eduardo的车,他依然吃了一惊。 不过当然了,Eduardo总是比他先到家。Chris今天要是没有给Eduardo发过短信或者邮件才怪,因为Mark无法想象自己走掉以后Eduardo不会给Chris和Dustin两人发短信,因为Eduardo向来担心他太多。 他一打开大门,Eduardo叫他的名字,声音急促而殷切。Mark感觉到胃里一阵紧缩。 “Mark,”Eduardo说。“Mark。” “干嘛?”Mark没好气地应道,因为看起来在他回应之前Eduardo不会停止重复他的名字。 “对不起就这么突然地告诉你,”Eduardo说。“我知道你可能会感到惊讶。”他向Mark走过来,最后在若干英尺的距离停下脚步,以便能更好地捕捉Mark做出的每一个反应。 Mark耸了耸肩,感觉有点不自在。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Eduardo说着,身体前倾抓住了Mark手,一边用拇指摩擦他的手背一边用最真挚的目光注视他。“——这件事不是针对你。我没有生气,我也不是因为什么特别原因要离开你或怎么样,我只是觉得到了我们该继续各自的生活的时候了。” Mark不得不撇开脸。他为自己的糟糕反应感到幼稚。“我懂,”他说。这点他以前想都没有想过。 “很有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至少在一段时间里是这样,”Eduardo说,当Mark不情愿地回头瞅他一眼时对他鼓励地笑了笑。“我甚至都不打算搬出去。” “OK,”Mark略带勉强地说道,但是当Eduardo把他拉过去来了个单臂拥抱的时候,他没有介意。Mark有些尴尬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还叹了口气,但是他心口那种下坠感消失了大半。 什么都不会改变的。就算他们会离婚又如何?Eduardo甚至都不打算搬出去。这件事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一丁点影响。不管Eduardo现在跟谁约会,他肯定不是特别上心;否则他至少也要提起那些人一两次,而至今Mark还一个字也没有听到。 傍晚剩下的时间Eduardo一直坐在书房里,可能是在工作,不过更可能是在试图强迫自己工作到头来却跑到网上看猫和建筑的图片。通常Mark会跟他在一起,坐在另一个书桌旁,或者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取笑他对着古老城堡发出的惊叹声,或者告诉他说他们不能养猫。今夜,他四处游荡,看他们的房子。 自从他们买下这栋房子,这里就一直是他们的家。他们有个联名账户,因为Eduardo负责打理那方面的事,而他们结婚了,这样做是合法的。Eduardo说这样比较方便,Mark也从没在意过,因为他跟自己的钱打交道的范围就止于刷刷借记卡,然后挂帐在信用账单上。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知道密码,更不要说账号。他不知道里面有他们多少钱,只知道他总是有足够的钱来买汽油买食物,还有支付每年一次Eduardo拽他出去买体面的衣物所花费的巨额账单。 从Facebook到水电费,Eduardo打理一切跟钱有关的事物。这是他们的房子,但是Mark都不敢肯定房契上是他们的名字。他甚至不—— ——有太多的事情他不知道,而以前从来没有问题,因为Eduardo在打理一切,因为那是他的活儿。但是现在,如果Eduardo想要离婚,他们将要必须处理这些事情。分割财产,重新确定Facebook的股份,Mark还要不得不去思考他之前从不须要思考的事情。 这下Eduardo要欠他欠大发了。 —— 于是他们找来律师起草离婚合同。要干的事儿实际挺多;他们说是无争议离婚却没人相信,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地问Facebook怎么办,他们要如何继续一起工作,而第一个星期Mark就厌倦了被问“你还好吗”这个问题。 Eduardo被问的次数没有他频繁。这个事实把Mark得罪了。如果有任何人会为离婚心碎神伤,那个人应该是Eduardo。Mark要淡定多了。 “他们问你比较多是因为你并没有看起来很好地接受这件事,”Chris说。 这句话简直放屁。Mark明明跟平时一模一样。他知道这点是因为Eduardo每天依然进行同等程度的唠叨才放他出门。要是他有什么异常Eduardo肯定会注意到的。 “感情白痴和精神压抑跟淡定不是一回事,”Dustin加上一句。 这句也是屁话。Mark既不是感情白痴也没有精神压抑。 “让我猜猜,要是那样Eduardo肯定也会注意到的,”Chris翻着白眼说道,但是他语气中的哀伤跟嘲讽的表情很不协调。 事实上,Eduardo确实会的。但是Mark没有说出口。他只是皱起眉头。 接下来那个周六Mark达到了爆点。 这有一部分是整个星期以来他从职员和商业伙伴那里一直收到的那些忧心忡忡、礼貌而婉转的问题的错。问问题的人还包括他的佣人,只因为星期四那天她进来吸地板的时候他还没有起床于是吸尘器把他吵醒了。他要离婚了,懒散一点有什么不可以。别人把那当成悲伤的表现。 他们的佣人绝对就是这么想的。她是一个叫做Luz的中年妇女,当她发现他在9点45这么晚的时刻还没起床的时候,咂了咂舌,然后不带一丝怜悯之情地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她给他做了早餐(Eduardo要是知道会杀了Mark;Mark喜欢Luz,她经常帮他填饱肚子,但是她的工资只包括当他们的女佣不包括还当他们的厨师,而Eduardo会坚持认为让她做额外的工作却不付她相应的额外报酬是不对的,而Luz会反过来觉得给她额外工资就是在暗示她被人付了钱才会去履行让Mark没有饿死外加保持他正常作息这些是人都会做的事,她觉得被侮辱了),一边做一边给他讲自己女儿或者大概侄女跟前夫离婚然后她又找到人生第二春或者眼看着“他”又找到人生第二春的复杂而难懂的故事。 如果Mark把这个故事如Luz显然希望的那样当做借鉴来看的话,这两个结局对他来说同样没有吸引力。 但是这种没必要的、让人窒息的关心来自四面八方。Mark不知道每个人都是怎么知道的。他们还没正式宣布啊。 “你们俩结婚的时候我们也没宣布,而大家还是都知道了,”当Mark进行可能是第六次的抱怨时,Chris这样说道。 “对,但是只有三十人的公司上下都知道和有几千人的公司上下都知道是有很大区别的,”Mark这样说道,但是Chris没搭理他。 周五那天他本来是很高兴离开办公室的,等Eduardo发短信说他到家之后再过一小时就下班回家来着。他本来就不打算大周五的工作到很晚,对不对? Eduardo很清楚Mark的打算,而Mark甚至还回复短信说Eduardo大可继续看他那些女人哭哭啼啼的电视节目。但是他有站起来去转角那里的自动贩售机买吃的,于是听见了有人在谈论他,压低着声音争论离婚意愿是不是双向的,还有法律程序是谁发起的,还有他们的婚姻陷入危机有多久了。他们对于以上所有问题都不能达成共识,但是当其中一个人说没人感到惊讶时,他们都发出了认同的声音。 Mark走回了办公室,因为如果他转过那个墙角,他将会认出那些职员并且把他们开除。饥饿和一股缓缓爬上心头的不适感迫使他不到半个小时后就回家了。 Mark进门的时候,Eduardo坐了起来,不过他没有像刚开始提出离婚这个议题时强迫他们进行不自在的谈话,而是看起来一副怜悯的样子,并在沙发上给Mark让出了位置,“没错,我也是。不过至少现在我们有两天来逃避。周一大家就会好点的。” Mark没有回答,只是耸了耸肩膀,坐了下来,心里因为Eduardo没有强迫他讨论离婚的事而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想要征求Mark关于某些调解人的意见,还给了Mark一些名片,Mark随手就扔掉了。Mark一直没有心情管这些事。 半个小时让人精神麻木的电视节目熄灭了他心中大部分的怒火,随后他进到书房里工作。他还没坐稳,他们家的固话就响了。 这是挺不寻常的事件。他们只是在Mark的母亲的坚持下才有的固话,而也只有她和各种亲戚才打过这个电话。 “是找你的,”Eduardo在客厅喊道,于是Mark不情愿地接起话筒。 “嗨,妈,”他这样说道。这就是他黑暗周末的开始。 Mark遭受了长达45分钟围绕着他真的不想讨论的那个话题的恐怖谈话。她知道当初他们为什么结婚,她知道里面没有爱情因素,可是当她以这样的问题(你真的确定自己没事吗?)开始这场谈话时,她似乎把那些都给忘了。她接着又教育他婚姻的责任义务,还抱怨自己不是第一个知道的,因为他的母亲认为自己有权跟踪了解他生活中的每一个进展。 Mark最后打着疲惫的旗号才摆脱掉这场谈话,要不是离婚这么麻烦,他都要感谢离婚了,因为他母亲竟然听取了他的理由,立即跟他道了晚安。 但她毕竟是他的母亲,而且她从不控制自己的嘴巴,于是他们家的其他人也开始陆续打电话过来。他们从周五晚上打到周六,有他的姐姐、妹妹、七大姑八大姨、各种表亲如此这般顺着家谱下去,一直打到Mark知道现在打过来的人多半是出于好奇而不是真的关心他,因为等他想起来拔电话线的功夫,致电过来的亲戚已经是他肯定自己见都没有见过的人。除了躲电话,几乎整个周六的早晨还被他用来假装睡觉,因为Eduardo时不时就探个脑袋进来,一副想要聊天的样子。 而Mark没有谈话的打算。 晌午没过多久Eduardo就放弃了,于是Mark爬下床去再工作一会儿。他坐在书房里,直到若干小时后Chris给他打电话,Mark才注意到Eduardo一直都不在家。 “我能过去么?”Chris问。这话的意思是他需要讨论工作上的事,否则他问都不会问。Mark站起身去问Eduardo是否介意(在周末被工作霸占这件事上,他有时候会表现得很滑稽,因为他喜欢假装自己跟Mark不一样,不是工作狂),但是找不到他的人。 “他不在是什么意思?”Chris问道,听起来不能相信的样子。于是Mark走出去确认,没错,Eduardo的车不见了。 “他不在,”Mark说,然后加了一句:“现在你过来没有意义。我明天给你短信。” Mark等了又等,晚餐叫的外卖,然后又继续等,但是当他终于在将近凌晨三点回到床上的时候,Eduardo仍然没有回来。 总而言之,当Mark在周日早晨迟迟醒来的时候,他算是度过了糟糕的一周,而Eduardo是罪魁祸首。他也是距离最近的发泄目标。 “你他妈去哪儿了?”当Mark下楼进厨房差点撞到Eduardo身上时,他这样质问道,后者穿着体面却不失休闲,顶着一头湿发。他从来不在早晨淋浴的。Mark眯起眼睛。 “我有个约会,”Eduardo说道,然后微笑着歪了歪头,这是他紧张的表现。“最后过夜来着,因为我们把我的车留在了他家后去看电影吃饭。回来的时候我有点醉,所以不想开车回家。” “Chris想跟我们商量事情,”Mark马上说道,刻意忽略Eduardo留宿的含义。“是工作的事。我不知道你在哪儿。” “真不好意思,周末的时候没工作成,”Eduardo说。“我误以为人们是可以暂停工作出去放松的。” “正常人是可以,”Mark说。“那些没有担负十亿价值的公司某部分职能的人。我需要时刻知道你在哪里。” “那你可以打电话啊,”Eduardo说道,明显是在努力维持耐性。“或者发短信也可以。我有带着手机。” Mark咬紧牙关。“那不是重点。你走的时候甚至没跟我说一声。我需要你在这里。” “你需要我工作,”Eduardo纠正他的话。“而现在是周末。” “你有工作在身,”Mark说。“就因为你想喝酒,想和人上床,并不代表Facebook就不需要有个CFO了。” “Facebook的需要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是我的头等大事,”Eduardo说。“尽管这话对你来说或许很难理解。” “我操你大爷,”Mark说完走出了厨房。—— 当天下午Chris还真来了。他自己开门进来后在厨房找到Mark(书房是属于Eduardo的领地;Mark对其宣示永久所有权从来没有成功过。要是Eduardo在里面,不管是工作还是干别的,Mark就不打算进去),然后把他推门走进书房里。“听说你俩要离婚了。” Mark忍住了几乎脱口而出的回答,因为连Eduardo都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Chris。这个时候Eduardo这样的反应比Mark的任何评价都要有效得多。 Chris对Eduardo回以同样的目光,然后说:“美国最富有的同性恋夫夫。Facebook创始人。你们要离婚了。” “噢,”Eduardo恍然道。 “没错,噢,”Chris说。他把Eduardo从桌子边的椅子里拽出来推到沙发上。Eduardo在跟Mark相反的另一头坐定,Chris则接管椅子,然后双腿交叉起来,严肃地看着他们。 “你有事吗?”Mark说道。 “你们要接受媒体采访,”Chris说。 “不要,”Mark马上说道,虽然他从余光里看见Eduardo也正要张嘴。 “要,”Chris反驳道。“这是大事件。别人会发现,新闻会报道。要么我们自己宣布从一开始掌控事态发展,要么你让媒体抢得先机。” “媒体重要个屁,”Mark说。 “媒体对Facebook重要,”Chris说着转身面向Eduardo。“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查邮件,我已经给你发了一份初步的声明草稿。我们先让你发声明。Mark这边可以先保持沉默一段时间。反正现在所有已经知情的人都认为他在郁闷,不妨顺水推舟,让他在必须开口之前再坚持一段时间。” “我可以一直不开口,”Mark说。“如果我开口,我也不会迎合民意。” “不,你会的,”Chris说,“否则你的日子会变得比现在还悲惨。”他停顿了一下。“你要明白,这件事的反弹会很严重。” “多少算严重?”Eduardo轻声地发问,而Mark只是瞪着Chris心里琢磨要是他把Chris炒掉换成一个真正在乎自己欲求的人Dustin会有多生气。 “不知道,”Chris坦然回答。“我没有处理这类事情的任何经验。” Eduardo叹了口气。“嗯,我知道。” 不久以后Chris就走了,走的时候对Mark试图劝说他打消任何公关计划的愿望依然不屑一顾。Eduardo送他到门口,然后赶在Mark再次逃跑前把他截住。 “听我说,”他严厉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给我好脸色,但是你要适可而止。” “不,你知道,”Mark说。 “好吧,我知道,”Eduardo说,看起来有点内疚的样子。“我明白,但你还是要适可而止。” Mark眯起眼睛,从他身边绕了过去。他想知道Dustin忙不忙,Sean忙不忙。Sean可能真的在忙,但是他会让Mark过去的。 “Mark,”Eduardo说,声音放轻了些。“我知道现在是艰难时刻,即便我们不是……我知道好么?但是我不想连你的友情也失去。” Mark僵住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再次面向Eduardo。“你不会的。” “你说过你没意见的,”Eduardo说。“你明明说过,然后有好几天你看起来没事似的,但是现在你……如果你连话都不跟我讲,我们就不是朋友。” “等我有话讲我自然会跟你讲,”Mark说。 Eduardo发出恼火的声音。“Mark,拜托,”他抱怨道。 “好吧,”Mark爆发了。“你想让我讲话?那这句话如何:我他妈的不想离婚。” Eduardo表情软了下来。“哦,”他说。 “这点还用我说么,你很清楚才对,”Mark说,“你跟我搞突然袭击,然后又说你‘遇见’了某个人但是从来没觉得有必要跟我提一下,你又说不必有任何改变,但是现在已经变了。” “所以你生我的气,”Eduardo说。 Mark眯起眼睛,因为这句应该不言自明好么。 “Mark,”Eduardo说道,“有什么话你要跟我讲。” Mark不知道那有什么意义。除非靠讲的能打消Eduardo的主意。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Eduardo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没有把他的事告诉你的原因,”他说,“因为你根本就不跟我好好谈事情。几个月来我们说话只有Facebook一个主题,此外什么都不说。或者说好几年都是这样了。” “瞎说,”Mark不由自主地说道。 Eduardo的嘴角微微上扬。“拿出证据来。” 这是场不公平的对决。跟Facebook有关的对话他都只勉强记得一半,更别提那些跟Facebook无关的。他根本不可能想起最近他们说了什么跟Facebook无关的—— “我们谈了离婚的事,”Mark说。 “呃,不算,”Eduardo说,这次难得他成了眯眼睛皱眉的一方。“我先后两次让你明确告诉我,你对此没有意见,结果现在你又开始避重就轻,拒绝沟通。” Mark瞪他。 “投降?”Eduardo提示他,“承认我是对的?” “你想要什么,”Mark没好气地说道。 Eduardo伸出手握住Mark的肩头,轻轻地捏了捏,然后把他朝沙发的方向按了按。Mark任自己被推着,直到Mark在沙发的一头坐下,跟另一头的Eduardo面对面,Eduardo才继续他的盘问。他们的脚踝轻轻贴在一起,因为这张沙发没法这样子装下他们两个人。“话说,”Eduardo,“你为什么不想离婚?” “我没预料到会离婚,”Mark说。他不喜欢变化,Eduardo知道的。他的个人生活如果发生改变就意味着他要进行调整,而光是Facebook的调整他已经快没有时间顾得过来了。平时他还要仰仗生活给他的稳定支持,这下他要去哪里找来时间和精力来应对生活中的变化? “我明白,”Eduardo说。“但是你为什么不想要离婚呢?” Mark皱起眉头,目不转移盯着墙壁。“我干嘛想要离婚?” “回答问题,”Eduardo一反常态地强硬。 “离婚就意味着变化,而且还麻烦死了,而且我不喜欢发生出乎意料的事。你压根就没跟我提起过,甚至连个暗示都没有。”Mark一口气说完,然后更加用力地盯着墙壁。 “好吧,”Eduardo缓缓地说。“我想我不该怪你。我本来就知道你的反应不会太好,而且我自己也不太确定,所以就没跟你说。” “你现在确定了?”Mark问道。他壮着胆子抬头,正好将Eduardo的犹豫尽收眼底。 “我不知道,”Eduardo说,“但是事情已经严肃到我必须得考虑了。反正我们总是要离婚的。” 这种话Mark不知道听了多少。他们总是变着法儿得告诉他友情是不够的,商业伙伴关系是不够的,互惠利益是不够的,即使两个人在一起很舒服也不足以成为保持婚姻关系的理由。但是他不想把这些抱怨跟Eduardo说,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为何自己觉得这些理由已经很充分。确实,他以前没有想象过自己会跟Eduardo结婚,或许没想象过跟任何人结婚,但是现在他们的婚姻已经是他人生中不可磨灭的事实。不管有没有性爱,有没有浪漫,Eduardo都是他的丈夫。 Mark耸了耸肩膀。 Eduardo又叹了口气。“好吧”他说:“我猜我们已经用光你说话的极限了。我是个很懂知足的人。要我们讨论一点重要的事情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连这样的事没有例外。” “我们已经把重要的事全部讨论完了”Mark说:“你想要离婚。不离的理由又不存在。所以我们将会离婚。” “就这样哈,”Eduardo说。“因为我想离婚。” Mark耸了耸肩膀。“如果会让你高兴的话。” 他站起身来,感觉全身上下不对劲。他有一点点以为Eduardo会拦住他,但是Eduardo没有。当Mark回头的时候,Eduardo只是坐在沙发上,严肃的脸上若有所思。Mark今晚已经超额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第二章 事实证明Chris一如既往地做到了一语成谶。Mark在周一清晨被床垫边上Eduardo熟悉的体重带来的下沉和Eduardo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弄醒。 “消息泄露了,”Eduardo。“是我们调解人办公室的实习生。Chris已经处理过她了,还给我们安排了一些采访。” “我得去——”Mark迷糊糊地说,拼命让自己从睡意中挣扎出来。 “你今天不去办公室,”Eduardo语气坚决地说,然后走过去在Mark的衣柜里为他取出长裤和正式的衬衫。 Mark老实地穿上衣服,因为Eduardo今天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可怕。之后他们开着Eduardo的车去了一个距离Facebook大约10分钟路程、看起来很高端但是没什么特色的大楼里。 “为什么Facebook的公关部会在一个跟Facebook没有关系的楼里?”当Chris在里面跟他们见面的时候Mark这样问道。 “因为有时候Facebook的公关部必须处理的某些事情不能跟Facebook其他部门牵扯上,”Chris说。“要么,就是我们不愿意Facebook其他部门的人进来烦我们。” Mark眨了眨眼睛,接下了Eduardo塞到他手里的加糖咖啡。 “再说,Facebook现在挤满了记者。我们想要控制你的曝光度。那就意味着你要暂时远离那里。” “网上有我们的照片,”Eduardo插了进来带着厌恶的语气说。“在我们家门前。” Mark倾身过去看。Eduardo在自己的手提电脑上谷歌了他俩的名字,选取了几个最新的文章,其中包括Eduardo去上班的照片,照片上他表情严肃,过了几小时Mark离开家门,看起来一样不高兴。这些头条新闻对于他俩最近的关系提出了各种狗血淋头的所谓真相。 “这是早上,”Mark说。“我们当然看起来不高兴。他们为啥在乎这些?” “你们不是明星,”Chris说。“但是你们又有钱又是gay。他们在乎的。” “你不能让他们消停么?”Mark命令道,语气有点尖锐。这明明是Chris的工作。 “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是几点起来的么?”Chris吼了回去。“闭嘴吧你。能做的我们都做了。他们有照片,Eduardo和——” “和?”Mark示意让他继续说,他的眼睛已经眯了起来。Eduardo扭身看着他和Chris。 “和他的男朋友,”Chris淡定地继续,好像他从来没停顿过似的。“不过我们已经阻断了印刷渠道。” 和他的男朋友。 Mark眨了眨眼睛,而那边Chris还在继续说,跟他和Eduardo交代今天他们都要跟谁谈话:有两家同性恋群体权威媒体,两个左派新闻门户,还有一两个立场中立的人气独立博客。针对那些或对Facebook可能发生的动荡产生忧虑的官方商业伙伴,有一份声明需要他俩过目。Eduardo说了好几次幸好他们没有股东或者董事会需要操心。 Mark无法想象Eduardo有一个男朋友。 “Mark”Eduardo说。“嘿,Mark,拜托,请你别走神好吗。” “我没有走神”Mark气鼓鼓地说着把他甩开。Eduardo一副认命的样子,回头看Chris。 “听着,这种事应该非常简单”Chris说完站到了一边,留下Mark和Eduardo两个人独自面对正在加载第一个视频会议的大屏幕。 “说话的任务就交给我”Eduardo低声说道。他的手撂在Mark的膝盖上捏了捏。“嗯”Mark说着看了Eduardo一眼。Eduardo马上回以他同样的眼神,然后身体挺直,对着镜头露出职业性的空洞笑容,进入预备状态。 他又捏了一次Mark的膝盖才把手放开,Mark打了个哈欠,接着,第一位采访者出现在屏幕上。--- Mark不能保持彻底的沉默。如果他真的一言不发看起来会很奇怪,而且也没必要纠结这个,因为每个采访者都有针对他的提问。他们还有几个问题是明显希望他来回答,最显而易见的要数关于Facebook的部分。当Eduardo回应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们看起来很惊讶,好像一场离婚就能改变他们五年来运行公司的方式似的。不过他们在这里的任务之一就是要证明这一点,证明公司不会改变,所以Mark继续把自己晾在一边不理睬那些问题,不过他心里要比平时更加得意。 即便采访者都恪守礼节,但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彬彬有礼。在被问到是否是他们“强烈的个性”导致了这场婚姻的死亡这个最频繁出现的问题时,Mark好几次咬紧牙关来忍住他的回应。并不是他在乎被别人想成一个混蛋;他只是宁愿他们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不过大多时候,Mark任由Eduardo来回答。 Eduardo有一个男朋友。这个概念以前只在Chris身上应用过,最多还跟Mark的姐姐妹妹产生过暂时的联系。Mark没有办法把它套在Eduardo身上。Eduardo会跟谁约会呢?不可能是像Chris家的Sean那样镇定、无聊的人,因为那样的话他们两个人会都—— 但或许那就是常人的生活方式。找个镇定的、无聊的、有共同点的、节假日可以带回家的配偶。 节假日的时候Mark会带Eduardo回家,但那只是因为本来就是Eduardo逼他回家的。 不过,或许Eduardo会找个不一般的人,一个喜欢气象学这种奇怪东西的人,一个从某个高冷文科院校毕业拥有人类学学位的人。 在第二个和第三个采访中间暂时休息的时候——前两个都是同性恋发言渠道,显然他们想要的比给他们的更多——Mark转过头去问Eduardo。 Eduardo转过身来回望着他,脸上坦然而淡定,这时Chris开口说道:“OK,剩下的不会那么久了。” Mark闭上嘴巴对Chris怒目而视。Eduardo好奇地看着他,但是对Chris说:“我们今天吃不吃午饭了?” “说起这个嘛”Chris回答道,然后一分钟后,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女人过来放下了食物,还给了Chris一个货真价实的牛皮纸文件夹。Chris头也不抬地把食物把他们身上塞,然后翻着文件夹里的东西摸进一把椅子坐下。 Mark拿了一份三明治和一瓶那种愚蠢至极的迷你矿泉水。“你换新助理了?”他问道。跟Mark或Dustin的助理不一样,Chris的助理已经在这里很多年了。 “没有”Chris头都没有抬起。“那位是掌管内部通信的副总裁,不过谢谢你没有在她没走的时候问这个问题。” 在他旁边传来Eduardo的嗤笑声。 Mark炸毛了。了解所有的员工本来就不是他的工作。 “怎么了?”Eduardo问Chris。 “采访人员背景资料”一分钟后Chris才回答道。他摇摇头,合上了文件夹。“我们今天一早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但是有两个网站没有告诉我们到底由谁来进行采访。” “真有趣”Mark面无表情地说。Eduardo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脚踝以示惩戒。 紧跟着午餐的采访短了许多。进行到五分钟的时候Chris钻了出来,做了一些奇怪的无声手势,按Mark的理解应该是让他除了整天瘫坐在椅子里也要干点其他事儿的意思。 Eduardo则只是笑得更加用力了一些,再次强调他和Mark是和平分手,Facebook不会因此受到任何损失。 最后的采访来自于一个运行自己博客的家伙,他的博客每个月有五十来万的点击率,可Mark并没听说过。Chris又回来了,请求链接摄像头的对话框跳了出来,但是Chris倾身过去按了静音。 “最后一个了”他说。“这个也许是最棘手的。” “于是你就把它放到了最后?”Mark一脸嘲讽地问。他累了,连Eduardo也看起来没精打采。 “我不想万一进行的很糟糕破坏了你们后面一天的情绪”Chris镇定地说。“这次我留下来。”他取消了静音,Eduardo弯过身去点了接受。 一开始跟之前没有什么不同。那个男的笑了笑,看起来跟Mark预想的那种30岁出头、平淡无奇的雅痞人士一模一样,问了一些标准问题:他们好吗,Facebook好吗,离婚进行到哪个步骤了,他们认为公众会有什么反应。 Mark跟这种事情过不去的一点就在于,他们故意逼你回答一些你根本不可能知道答案的问题。 提问进入尾声,Mark开始频频看表,接着“Zukerberg先生,你一直没怎么说话啊,你有什么想补充吗?” 这句话比其他任何一个采访者都直接。Mark眨了眨眼睛。“没有。” “什么都没有?”这个博主问道。“甚至连自己的立场也不想声明么?比如否认一下这对你来说是商业行动的传言?” “商业行动?”Mark跟着说了一遍。 “当然了”这位博主说道。“把你丈夫挤出公司会很困难,但是你从一开始就被捆绑到了你的CFO身上。别人或许会好奇你是不是——” “根本就没有捆绑不捆绑的事。”M声色俱厉地说,身体也凑到了前面。他感到Eduardo的手放在了他的腿上,抑制住了想要把它甩掉的冲动。 “所以你们分手不是什么商业行为”这个博主好像在澄清事实一样地说着。 “不是”Mark说。他咬了咬牙。“正如我们一直说的那样,只是私人的原因。跟公司一点关系没有。” 实际上他们一直以来不是这么说的,不完全是,而且从Eduardo突然僵住的反应和Chris身体前倾手里做的下切动作来看,Mark相信自己是不知不觉进了什么套。 “只是私人的原因啊”那个博主说。“嗯,知道我们当中最优秀的分子并不完美也不错哈。那么这个私人恩怨的缘由是什么的?” “跟每个离婚一样,不可调和的差异,”Eduardo说得简单明了。 “拜托,说一下嘛”那个博主说。“谁犯的错?不过不用问也知道。咱们都看过照片了。” Mark想说,不,实际上咱们没有都看见照片。他之前连有照片这回事都不知道。不过他是个成年人,所以他把这句话一口吞进肚子里,也没有转头正面逼问Eduardo到底是什么照片。 桌子下面Eduardo的手指已经泛白。Mark放下手,也不在乎是不是会被拍进摄像头,他抓住了Eduardo的手腕。Eduardo放开了他的膝盖,不过是为了跟他手掌相握手指交叉。Mark的手自动回握,他在忙于想出对紧接的问题(没人对此感到惊讶,对于这样的反应你有感想?)除了“滚你妈蛋”以外的回应。一直都录着像,连Mark也知道不能让这个人得逞。 然而Eduardo有节奏地捏着Mark的手指,特别是当他紧张得很明显的时候,然后又过了十五分钟,在一水的单字回答之后,连那个博主也没有东西可说了。 等大屏幕一变成空白状态,Mark转过身咬牙切齿地说:“你他妈为啥把他找来采访?” Chris叹了口气。“这件事注定会有负面评论。不如由我们自己放出去。” Mark没说话,因为他知道Eduardo在默默希望他别说。过了一会儿Chris点着头说:“我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们自由了。” “看吧”一等Chris消失Eduardo就低声说道:“都结束了。你活了下来。” Mark低头看向他俩安放在Eduardo椅子边缘的手。“没有结束。” --- 确实没有结束,不过在这场混乱中Mark终于得到了休息。他们不用再做太多媒体工作。事实上Chris说处理这种事最经典的手段就是保持低调,所以Mark不跟公众做任何交流的心愿得逞。这事依然是个烫手山芋:Chris和他的团队忙得要死,而Facebook每个员工被接触要求作出评论,Dustin甚至藏了起来,但是Mark和Eduardo不需要做任何事情,整件事最糟糕之处很快就平息下去了。 “这事没意思呗”Chris说。“我们不给他们新料,你俩甚至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没人真的信会有什么事儿发生。等离婚正式成立的时候还会有一波,但在那之前没人在乎的。” 没人在乎的。 但是人们还是在乎的。Mark和Eduardo突然成了各种新闻言论、政治点评或是长篇论述的话题对象。凡是涉及到同性恋权利、离婚率、现代新型家庭甚至科学技术的利弊的讨论都要把他俩拉出来一下。作者们为了引述他俩的例子,文章里放不下就挤在注脚里。总之他们的名字就在那儿,成了成百上千各种观点的现实例证。 气氛说不上一片祥和,但起码安静,Mark挺知足的。虽说离婚手续还在缓慢地进展着,但是Facebook好好的,他和Eduardo几乎每一分钟都待在一起,因为他俩基本是在躲避外界目光。当然,他们有各自的律师,他们还要去见Eduardo选的那个调解人。尽管媒体一丁点瞧不见,该发生的事还在发生。 知道Eduardo跟他一样寸步难行让Mark挺愉快的。如果他们想让事情平息下来(他们确实想),就不能有再次被目击或是被拍照的风险。于是Eduardo没有去见他的……男朋友。 当然,老天从来不让Mark休息得太久。就在一切刚刚归于平静的时候,Eduardo说:“我要出去一下。” Mark正坐在沙发上。Eduardo站在门口,穿着整齐。Mark瞪了过去。 “呃”Eduardo说,停顿片刻,又说:“是个约会。” “不行”Mark说。“照片。” Eduardo微微耸了下肩膀。“我们早晚得从屋子里出去。” “而你的男朋友有够耐心”Mark说。 “他不能算是我男朋友”Eduardo露出奇怪的表情说道。“我的意思,我们只是还在见面而已。” Mark不懂这其中的区别,从来就没搞明白过;不过Eduardo既然这么说,那其重要性就要往下降,所以Mark姑且算它是个好事儿,于是他僵硬地点了点头。 “没错”Eduardo盯着Mark说。 “过了两周时间这么久,我敢肯定他会迫不及待地要见你”Mark说。 Eduardo叹了口气。“Mark,如果你……” Eduardo把手里的钥匙弄得哗啦哗啦响,那边厢Mark把他的笔记本电脑挪得离自己更近一些。“什么?”Mark让他继续说。 “没什么”Eduardo说。他转身面向前门,摇了摇头,耸了下肩膀,转身面对Mark,又再转身,循环往复。 “什么啊?”Mark又问了一遍。Eduardo看起来很紧张。这本身就不寻常,还透着不祥的预兆。 “我想让你见一下他”Eduardo说。 --- Mark向来颇有表达个人观点的天赋,所以当他听说他要跟Eduardo那算不上男朋友的男朋友见面时所感觉到的彻底厌恶也轻松地向Eduardo表达了出来。 虽说最后导致的好几天冰冷怒气面对起来没那么轻松,但是Mark抗得过去。Eduardo能做什么呢?Mark不怎么担心吵架伤感情,如果Eduardo大声骂他(他骂Mark缺少基本社会技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意识,就因为Mark说了一句他怀疑Eduardo的标准没有高到值得他去见面的程度)的样子可做参考的话,Eduardo同样不怎么担心吵架可能带来的长期后果。Mark对他们的友情足够放心,所以他就安然自处,对低气压视而不见。虽说Eduardo后来还是出门约会去了的事实没办法同样轻松地忽略,但是Mark用了点力气也办到了。 于是到了周五,Dustin突然把他从办公桌后转过来然后带着过于激动的表情说:“我正在被Chris逼着去见Eduardo的——你知道的,那啥啥——而你不能丢下我让我一个人去。” “Chris会在的”Mark说着,忽略自己心头涌上来的领悟:Eduardo是铁了心要进行到底,甚至不惜绕过Mark。 “没有Sean在旁边,因为他要工作还是啥”Dustin说道。“Chris会是世上最没有怜悯之心的人。” 如果有谁见Eduardo的那啥啥需要怜悯之心的话,那个人也是Mark。 “不去”Mark告诉Dustin,然后试图转回去。 “你必须得去”Dustin哼唧起来,强迫症一样扯着他的肩膀。 “不去”Mark重复道。“如果他想让你和Chris去见他,行。我不见。” “你必须得去”Dustin又说了一遍,但是这次他的语气是认真的。“Mark,你必须得见他。” Mark仔细地打量他。Dustin的行为不像是出于爱心、道义、责任或者其他什么驱使Chris对他发起类似念叨的动机。他只是一副诚挚的样子。“为什么?”Mark终于问道。 Dustin耸了耸肩膀。“我们不清楚Eduardo这个约会关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即使是你也要承认跟伴侣的朋友见面是个重要的步骤吧。” “嗯”Mark不情愿地承认。 “所以呢”Dustin说。“我们是他的朋友。如果他想让我们去见他的男人,我们就得去,这是我们对他的义务。” 爱心、道义和责任。Mark发出作呕的声音。 “好吧,这么说吧”Dustin说。“对Eduardo来说这是重要的一步。如果他们有认真发展的打算,他会希望我们赞同他的选择。就跟当初的Chris和Sean一样。” “如果我们不赞同,他有可能听我们的?”Mark嘲讽地问,因为他能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摆布。八成是Chris一字一句地教了Dustin该怎么说。 “以上是Chris教我说的话”Dustin说,Mark惊讶地跟他对视。Dustin的一边嘴角翘了起来。那不是戏谑的笑意,那是同一战线的忠诚。 每当Mark开始忘记为什么他们这帮人会是朋友,类似这样的事情就会提醒他。 “以下是Chris没有让我说的”Dustin说。“你不想离婚,这件事没有一点让你高兴的地方,但是你在随波逐流。你打算怎么做呢?置身事外?避而不见?那你最后会把他们两个人都给躲了。” Mark耸了耸肩膀。Dustin对他怒目而视。 “赞同不赞同没有关系”Mark说。“Eduardo就不喜欢Sean,但这件事从来没有妨碍我跟Sean成为朋友。” “根本就是两码子事,你是弱智吗?”Dustin说。 Mark皱起眉头。“去你妈的。不,就是一回事。” “真的不是”Dustin说。“呃,除了Eduardo当初担心Sean偷走了他最好朋友的部分。但是Sean没有取代Eduardo的位置。而如果Eduardo有了男朋友,你会被他扔到一边。” “这会让我急切地想跟他见面”Mark说。 “这正是你必须要去见他的原因”Dustin说。“拜托了Mark。他们八成不是认真的,但万一他们是的话——” “但万一他是认真的话”Mark说:“一个人到底要有多认真才会不要朋友而选择自己的那啥啥啥?”因为Mark所做的不过就是拒绝见那个人而已,而Eduardo就记恨了他一整个星期。 Dustin对他慢慢地眨了眨眼睛。“不可能有那么认真”长久的沉默后他说。“我的意思是,他才认识那个男的几个月。他已经认识你将近7年了,跟你结婚住在一起也有5年时间。即使你们没有在做爱,也没有,那啥,你懂的,这些时间还是有意义的。有很大的意义。” Mark说:“才几个月。” “嗯嗯”Dustin鼓励地说。 Mark比任何人都要了解Eduardo。他们住在一起。他们生病的时候照顾对方。他认识Eduardo的家人,Eduardo也认识他的。他们共同拥有Facebook。Eduardo不可能对一个只认识了两个月的人有什么认真的兴趣。 “Okay”Mark说:“我们见见他。” --- 那个男的叫Etienne。个子高,深色头发,还是法国人。曾经是交换生,结果来了就再也没走。说话带着颇有深度的冷幽默,对现代流行文化真心实意地看不起。换句话说,他就是Chris、Dustin和Mark三个人加起来的反面。Mark立即憎恶起他来。不是因为他长得太漂亮——Eduardo漂亮,Chris也漂亮,这没什么关系——而是一看他那双大大的深色眼睛,苍白的皮肤,即使让Chris生气地眯起眼睛也要发表那些非主流观点的性子,Mark就想要喜欢他。 如果他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见面,Mark会喜欢他。Mark因此而恨他,因为Mark只跟Etienne相处了五分钟就意识到他和Eduardo会是很相配的一对儿。 去见面的路上——他们约在了Etienne家,说是为了破冰还是啥,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除了Mark以外的每个人都担心Mark会做出一些不妥的事出来,比如杀了他,所以他们不想把一开始的介绍放在餐厅那样的公共场合——Eduardo不停地说话。他试图跟Mark解释他们是怎么认识的,从Mark的理解来看,他还在安慰Mark说没有紧张的必要。 Mark不紧张。Eduardo看起来随时要原地蹦起来。 Eduardo坐在了长沙发上,挨着Etienne,而Mark和Chris坐了对面的双人沙发,Dustin坐在扶手上。既然他们只有两个人,Mark认为他俩应该出于礼貌一起坐双人沙发,这样每个人都会坐得下。 Eduardo已经介绍了每个人,现在他明显坐立不安的样子,很可能是在想开口说话但又迫于某种令人费解的社交规则觉得自己不能一个人霸占话头。Mark预计30秒后Chris会介入进来。 “呃”毫无意外地Chris开口了。Mark翻了个白眼。Dustin抛给他一个奇怪的眼色。Eduardo一脸不赞同的样子。Etienne看着Chris。“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咨询顾问”Etienne说:“我给几个公司做翻译。” “还有这样的咨询顾问?”Mark说:“我们总是只雇单纯的翻译。” Etienne看向他。“我做的是短期工作,通常我只是把那些长期员工做好的翻译过目一下。” “几乎听不出来英语不是你的第二语言”Chris说道。他对Etienne露出微笑。 “英语是我的第三语言”Etienne说:“德语是我的第二语言。” “这家伙是个混蛋”Dustin趴在Mark耳边小声嘟囔,而Chris微笑得更坚定了一点,还说了句类似道歉的话。 Mark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同意。Chris踢了他一脚。 “我们都在Facebook工作”Eduardo说。 Mark觉得这句真是大废话。他感觉到Dustin的腿在边上扭来扭去,一种无聊所导致的抽搐现象,于是他知道自己不是唯一已经在讨厌Etienne的人。 “我听说了”Etienne说:“似乎有点无聊的样子。” “无聊?”Mark炸毛了。 Etienne朝他眨了眨眼睛。“对不起”他说:“我没有攻击你公司的意思。只是我每年会为好几个公司工作。这种在同一个地方哪怕只工作一年更别说好几年的概念对我来说……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Facebook不是一般的公司”Mark说,正好Eduardo同时说:“我觉得拥有自己的公司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是,不过Facebook是什么?”Etienne说。 “它是一种完全崭新的平台”Mark说着强迫自己的下颌放松。“它改变了世界。” “我没觉得它改变了世界”Etienne说。“我不用Facebook,我的朋友几乎都不用。甚至Eduardo告诉我他也不用。” Mark感觉到了背叛,他对Eduardo怒目而视。对,Eduardo除了查看气象或是金融相关内容以外不怎么使用网络,但是他没有理由到处跟别人说Facebook的创始人之一本人不用Facebook。 “我的意思是”既没人问他也没人支持他,Etienne自己还在继续说,“你们说你们创造了这个平台,但是它跟其他那些社交网站有什么区别呢?你们不过幸运地选对了时机然后很好地发展了业务,可是这个网站本身不是什么伟大的发明创造。” Mark僵在原地。Eduardo也变得一动不动,他的眼睛惊恐地大睁着,投向Mark的眼神透着歉意。 “你有这样的感觉我很遗憾”Mark说完这句就咬住了自己的舌头。Chris的手在用力地抓着他的膝盖,手指头跟钳子似的,而Dustin在他身后做着同样的事情——他的手按着Mark的后背。他们在肢体上对他的约束,加上Eduardo恳求的眼神,让他接收到了重点:要装好人。 尴尬的沉默不过持续了几秒钟Eduardo就跳了出来,强迫着大家讨论晚上去哪里吃饭。Chris和Dustin帮忙让谈话进行下去,而Mark在之后的一晚上都没有说话。 --- “Mark”他们一上车Eduardo就开了口。回去还是由他来开车,但是他没有发动引擎,相反,他把手伸了过来,手指圈住Mark的手腕捏紧。“Mark,对不起。” Mark把他的手甩开,一言不发地看着车窗外。 Eduardo叹了口气,明白这是Mark不想理他的意思,于是沉默地把他们送回了家。 当他们进到里面,Mark踢掉自己的鞋,然后努力回想自己是把电脑放在了书房还是卧室。 “Mark”Eduardo说。 “他也在贬低你的工作”Mark说。“Facebook不光是我的,也是你的。” “Mark”Eduardo又说了一遍,声音变得更轻。“他是对事不对人的。对他来说不过是个网站。” “算了”Mark说。“你知道我把电脑放哪里了吗?” “书房”Eduardo说道,他的嘴角弯起向下的弧度。 --- Mark已经接受了自己憎恨Eduardo男朋友并且觉得那个人配不上Eduardo的事实。虽说他也不准备就这么快原谅Eduardo,但是Eduardo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因为就在第二天,Mark到了下午一点才看见他。 “对不起我错过午餐了”Eduardo说。 Mark不抬头看他。 “我给你发了短信,我没有意识到没有发出去”Eduardo继续说道。 “是啊,我敢肯定你没有听见错误提示音”Mark说。Eduardo的手机有个天杀的喇叭,即使是震动模式都会发出声音。 Eduardo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在忙事情。” “肯定的”Mark说。“让我等你半天也没关系。” “对,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这么生气”Eduardo说。“能不能别捅你的键盘了,我跟你说话呢。” “我等你了”Mark嘟囔着,继续叛逆地在键盘上戳着。 “所以我说对不起”Eduardo说。“但是我以前也曾经错过跟你的午餐约定,而你有时候也会错过跟我一起吃饭。为什么这次生这么大气?” “你不是错过”Mark说。“你不是不小心迟到然后堵在路上的时候忘记给我发短信。你是故意翘掉的,你缺乏提前告诉我的意愿。” “这不是预谋了几个星期的计划”Eduardo干巴巴地说。 Mark开始忽动忽停地拉滚动条。 “你生气的是我跟别人吃了饭却没跟你吃”Eduardo本来是想略微幽默一下,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以为我把你抛弃了。” “为了他”Mark愤愤地说。 他在生气。他的确在生气,因为他不明白。一切的一切都讲不通。没人给他解释,因为Mark怀疑别人也不知道答案。Eduardo知道,但是Mark从来就没有看懂过Eduardo。他们可以好好相处的唯一原因就是Eduardo总是乐于解释自己的意图,经常不用别人提示就会好好的说明。 可现在Mark做了这么多提示却得不到一点解释。Etienne这人还可以,没错,对Eduardo来说他算是足够般配的人选,但是论般配,Mark已经跟Eduardo般配很多年了。为什么他没有把Mark当做首选?Mark是他的丈夫,是他的事业搭档,是他最好的朋友,而Etienne只是个……男人。 一个火辣的法国男人,而且没错,他很聪明,但是他也很鲁莽自负,他不尊重他人的想法,甚至在关于别人家的网站这类他根本一无所知的话题上他也本性难改。 如果Eduardo追求的只是性爱的话,那Etienne也没有火辣到那个份儿上。Eduardo长得美,人又好,还有亿万身家,他没准可以得到世上任何人。他绝对可以得到加州的任何人。 “没错,”Eduardo说。“原因么,我想你是知道的,当你跟别人交往的时候,每隔一段时间就得见上一面。那就意味着在其他事情上面我就要少花一点点时间,也就是说我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就要减少。如果正常情况下我每天跟你一起吃午饭,那么我有午餐约会就意味着我会把你这边取消。除了我们大多数时间会在一起度过以外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Mark咬紧他的牙关。 Eduardo说:“这是没办法的事。跟人交往就意味我不会那么经常地跟你见面了。正如将来我们离婚了也会是一样,你意识到这点了,对吧?” 令人生气的是Eduardo在仔细地观察着Mark的反应,看起来竟然像真的在等待他的回答一样。Mark感觉自己像皮筋一样紧绷着,但是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然后说:“是的,我有意识到。” “然后呢,你会好好的吧?”Eduardo问道,好像这是什么真心的问题而不是惺惺作态似的。这个问题不是真心的。要是Mark说不呢?要是他说,不,他不好,他不会好好的,Eduardo必须得赶紧回家呢?还得留下来。留下来是最重要的部分。 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一个答案是Mark可以给的。“是的,”他说,“没事。” “Mark”Eduardo恳切地说。“如果你——” “我说了没事”Mark尖声说道。他没有心情再听一遍Eduardo的忠诚宣言,特别是在那些话都是大言不惭的谎言的时候。如果Eduardo真的很忠诚,他今天不会去跟Etienne午餐约会。更不会在他说了关于Facebook的那种话之后还继续跟他交往。“没什么大不了的。” Eduardo看起来很受伤,非常受伤,原因Mark也不明白,然后他的表情渐渐变成空白。Mark才不在乎呢。Eduardo是要离开的那个。Mark不过是配合他,他有什么立场难过。 “晚上见”Eduardo说,然后没有等回应就走出了Mark的办公室。 那之后Mark没办法工作。他很饿,这是最大的原因,但是他刚才看见Dustin在附近潜伏来着,要是让他发现Mark没有在专心做事,他就会发起袭击。Mark现在可没有力气跟他说话。 下午过半的时候他的胃终于紧缩成一团不再叫唤。他从Eduardo那里收到几个邮件,只是跟工作相关的。Chris通过他的助理给他发来了行程被他忽略掉。以上就是他当天剩下的时间里最接近于跟人说话的经历。他在五点半的时候下班了,因为这个时间已经够晚没有人会太奇怪地看他,但是他需要回家吃饭,没准再冲个澡,然后他可以试着继续工作。 Chris在大门口叫住了他。他看起来一副慌乱的样子,而且竟然拿着两个手机,一手一个。Mark暗暗做好心理准备,但是Chris上下端详了他一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好像忘记了自己拿着两个手机似的。他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他说,“是我在处理的事情。” “那找我干嘛?”Mark说。他把挎包的肩带往上拉了拉,心想真的需要买个新的了。这个挎包是Eduardo众多闲置之一,而Mark最讨厌公文包和邮差包。他们都没法舒舒服服地拿着。 “你和Eduardo吵架了”Chris说。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Mark说。“你又派Dustin来监视我了?” “没有”Chris说。“不过你们确实吵架了。” “不是因为什么大事”Mark说。他又习惯性加了一句:“我没事。” “我才不在乎你有没有事”Chris厉声说道。他在前台桌子上放下手机,然后把Mark拉到一边,直到两人窝在大门旁边的一个角落里。“你意识到你在干什么吗?” “什么?”Mark迷茫地问。 “Eduardo正在努力地跟别人交往”Chris说。“那意味着……” “他会花更多时间跟别人在一起,是的,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了”Mark暴躁地说。“我跟他说我会没事的。” “Mark你闭嘴,这件事重点不在于你”Chris说。“你需要为他考虑。他现在心里跟你一样不安,不要把脾气发泄在他身上。其实我是希望你不要发泄在任何人身上,但那是痴心妄想,你就别打扰他了。” “如果他也感觉不安,那是他的错”Mark指出这点。他又不得不把挎包往上拉,而这次带着沮丧的心情,他拉得过于用力了一点。 “重点不在于这是谁的错”Chris说。“尤其是我觉得没有人犯了错。我认为这是好事。” “不”Mark坚定地说。他不是故意发出这么尖锐的声音的,但是他无法让自己压低音量。“这不是好事。” “好吧,你听我说。我本来以为你们在一起了”Chris说。“尽管我从来没有看见你们接吻或者拥抱或者做出比喝醉的时候倒在对方身上更为亲密的动作,而且就算是喝醉了你俩的手也都各自老老实实的。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以为你们俩是一对恋人么?” “因为我们俩没离婚”Mark说。每个人都明确地表示过这点不是正常行为,特别是Chris。 “不,实际上”Chris说:“是因为你们之间相互依赖的程度之高,只能用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这个理由才能解释的通。” “我们没有依赖对方”Mark说道,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的包向着地板坠去。 Chris为他接住了包,但是没有还给他而是像人质一样拿在自己手里。“没有他,在公共场所你不知道如何自处”Chris说。“你几乎不知道如何穿衣,因为你从来没有养成把自己衣服搭配成套的习惯,因为你指望Eduardo来告诉你穿的衣服不适合外出。除了经营Facebook,你几乎不会做其他任何事情。他是Facebook的帮手,但他更多的是你的帮手。现在如果只靠你自己,你恐怕都不能正常生活。我确信你能学会,正如我确信如果一开始没有他你很可能早就学会了。但是你没有,因为你有他。而他是个乐于人际交往的人,Mark,但是他五年来除了我们这几个人和工作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社交生活,因为他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 “你给我滚”Mark紧绷绷地说。 Chris的表情缓和了一些。“Mark,我不是在试图攻击你。我只是想指出你俩已经营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的现实。而且这个现实没什么不好,这个小世界貌似让你俩快乐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这不是正常的生活,而Eduardo似乎已经决心要过正常的生活。即使他不想把一切都改变,但我认为他想要一个正常男友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既然如此,他就不得不破坏一些你俩已经安于享受的东西。但是我跟你保证,对他来说,离开这一切跟你容许他这样做的痛苦是一样的。” “我没有容许他”Mark嘟囔着。这是卑鄙的行为。 “你有”Chris说。“在大多数的时候。而且……你表现得比我预想的要好。你在容许他。我本以为你从一开始就会强烈反对呢。那样他会放弃的。不用多少反对他就会放弃的。” “Eduardo很固执的”Mark抗议道。 “你也很固执啊”Chris反驳道。“但是我的意思是,一直以来你总是把他至于这样一种境地,要么就是根本没有选择,要么就是在众多选项中只有一个选项可行。。” “不,我才没有”Mark说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拇指正在牛仔裤袋上的缝线上来回摩挲,他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你们当初结婚是因为要么结婚要么就被驱逐出境”Chris说。“他现在还做CFO是因为要么跟你一起工作要么就会失去最好的朋友。他现在还在跟他父亲冷战是因为若想不这样就得跟你离婚,而跟你离婚,正如我们看到的那样,把其余的一切都搅乱了。你能想象如果第一年或第二年之后他就试图离婚而你不能好好接受,那会是怎样的状况么?” “他是金融商科专业,他注定要在类似这样的地方工作”Mark反射性地说道,尽管他比任何人都清楚Eduardo想去哪里工作就能去哪里工作。至于其他方面,他无言以对,只有一句“我没有操控他”。 “是没有”Chris说,“但是你他妈绝对在影响他。” Mark呆呆地点了点头。一纸婚约,Mark把Eduardo绑在了Facebook,绑在了自己身上,而Eduardo没有拒绝是因为他没的选择。Mark从来没有这样想过——他好奇Chris是否一直就是这样看待他们的事的,而Eduardo是否会同意他的看法。 “不要把情绪发泄到他身上”Chris又说了一遍,不过这次口气软了些。“你们俩都在重新自我调整。你说的对,你会没事的。但是不要再做混蛋行么。这事对他来说也很辛苦,况且过去的五年里他过的比你糟糕。即使是他搞砸了,他也早已从你这里赚取了被宽待的资格。” “那又怎么样?”Mark有点歇斯底里地问道。他不想再跟Chris说下去了。“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已经同意离婚了,我们还是朋友,他在跟别人交往。” “我想让你尽量为他高兴”Chris说。“而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可能是强求,所以我想让你别忘了这他妈不过是个午餐约会而已,如果你不是幼稚病发作的话,在你知道他来不了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叫东西吃。” Chris是对的:这确实是强求。在Eduardo把从跟Mark相遇开始获取的每个责任都抛弃的时候,他是不会为Eduardo高兴的。Mark认为这种行为不该被赞扬。“去你妈的”Mark低声念叨了一句,然后作势要推开Chris往前走,电脑包去死吧。 “拿着”Chris说着把包塞给他。他的眉间有道皱眉线,他的第一个皱纹。Mark以前没注意到过,但是现在知道是自己把它弄出来的让他有一种复仇的快感。Chris总对他们的生活乱搅合。他活该因此受点苦头。
--- 头一次,他在Eduardo前面回了家。他在厨房里到处觅食,做了个三明治,还拿走了一碗他确信是某种水果沙拉的东西。那东西闻起来太过辛辣,就跟Eduardo做的所有食物一样,因为他坚信自己无需菜谱也可以下厨但其实他的味感和嗅觉都很差。Mark早就习惯了,虽然他敢肯定嘴里尝到的是菠萝带辣椒粉,但是无所谓;他一直都不挑食。 Eduardo回家的时候没有弄出很大的声音,但是Mark在竖起耳朵等着他,所以他听到了咔哒的关门声。Mark把他那碗血红的菠萝放到一边开始等,一直等到他听见Eduardo走进客厅才出去跟他说话。Mark不喜欢在走廊里说话。万一说话变成吵架,在走廊就没有给Eduardo走来走去挥舞四肢的空间,而那些动作都有助于他缓解压力。在宽敞的房间里说话基本上意味着Mark朝Eduardo喊回去的时间会减少。 Eduardo正坐在沙发上,他总是坐在沙发上——但是Dustin和Chris说得对,当然了,Chris关于Eduardo的话永远都是对的:Eduardo一定很厌倦,一定很疲惫,一定很想要继续他的人生。如果Mark把他们认识的其他人作为参照而把Eduardo判定为“正常人”的话,一个正常人是不会在他们结了婚因此不会出去好好约会的情况下满足于在同一个沙发上坐上五年的。 Mark越是这么想越是被Eduardo的奉献精神所震撼。他明明一直都是社交类型的人;他竟然等了这么久才想要开始改变,简直不可思议。 “Mark”Eduardo叹着气说,“你不开口我是猜不到你想说什么的。” “我要道歉”Mark拘谨地说。“我从来没有想过你很可能觉得自己被困住了。” “困住了?”Eduardo说。他脸上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滑稽。他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判断Mark是否在讲笑话。 “你在Facebook之外没有多少其他生活”Mark说:“这五年来我们俩都是如此——Chris有Sean,连Dustin也有过那些女朋友。我自己觉得无所谓,但是我没有让你拥有这些东西。我差不多是把这种情况强加在了你身上。” “你没有让我”Eduardo说道,声音平直而响亮。 Mark耸了耸肩膀。他转过身,俯在沙发背的上方把他的电脑从沙发上拿起来。他把电脑拿到手以后却留在了原地,他的手搭在沙发靠背光滑的皮革接缝上。“对于那些事你都没办法说不,不是么?说了,你就有很可能失去很多,要比我失去的更多。” 一刹那的沉默。Mark能听见Eduardo的呼吸声,要比他平时的节奏更快,有些激动。然后—— “你他妈真够自我为中心啊”Eduardo说。他的语气里透着不可思议。 Mark猛地抬起头,惊呆地看他。 “什么叫做我没办法说不?”Eduardo重复他的话。“我不是无能的人,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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