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说男朋友总是在我这里要钱周转给不给,让我办了几张信用卡,用了就还。后来全部被他刷爆,逾期,拿去赌了。如果离婚,谁来还

盘点2016校园贷十大现象,重灾区名副其实
“iPhone6 Plus 16G,直降778元,活动价5310元,月供274元”,“0利息,0手续费”……
在高校,能看到的所有商业广告,无能出校园贷之外者。这些无处不在的广告,打着类似“花明天的钱,圆今天的梦” 这样的“催人奋进”的广告语言。这些广告背后,是一大批类似于爱学贷、分期乐、趣分期、人人分期、名校贷、拍拍贷、么么贷等平台的身影。它们像天使一样不断的诱导大学生,仿佛只要大学生去这些平台借贷买名牌商品,就能实现人生理想一般。好多大学生都按照它们的标榜去做了,但它们做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在校园借贷的背后,并不是什么美好的梦想,而是多少大学生的灾难的开始,是多少家庭一辈子都填不上的窟窿,是多少女大学一生都无法忘却的噩梦,更是媒体与大众天天都为之关注的“大学生负债数十万自杀”“河南大学生欠债百万跳楼”“江西大学生欠钱遭拘禁”“女大学生深陷 裸贷 ”等爆炸性事件。
这些以消费金融公司、互联网P2P平台、小贷公司乃以及分期购物平台为代表的校园贷,到底是在帮助大学生们实现理想,还是将他们推向了地狱?校园贷应大众创业而生,因大学生消费需求即信用卡管理而盛,在臭名昭著的抵押方式和超高利息中而滥,泛滥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
2016年,校园贷已经成为安全、诈骗、经济、民生的重灾区。这具体表现为,以下十大现象。
现象一:伪劣产品,买后无奈
之前,大家将视线都放在了校园裸贷等社会性事件上,其实作为垂直电商的一部分,校园贷电商也是重灾区之一。既存在着严重的销售假冒伪劣产品,同时对待学生用户的态度也是极差。这一点,可以从消费者投诉中体现出来。
2月3日,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发布了《2016十大热点被投诉互联网金融平台排行榜》,校园贷企业分期乐以39.65%的投诉量占比(投诉数量占2016年互联网金融领域投诉总量)高居榜首,被用户投诉所反映的问题主要包括出售翻新手机、疑似售假、充值未到账、售后服务差、不退货退款等问题。除了分期乐,趣分期、拍拍贷、来分期、优分期等企业也均榜上有名。
虽然校园贷的主要业务是贷款,各种商品只是吸引学生进行分期的方式。但既然在卖产品,就应该为产品质量负责,为用户负责,并遵守消费法。不要因为是学生消费者就对其进行蒙骗与服务上的怠慢与不负责,否则,最后吃亏的还是企业。也不要把责任往渠道商、供货商的身上推,用户在校园贷平台购买商品,品控与监管是平台的事,必然要负全责。
现象二:平台无良,诈骗泛滥
近期,吉林长春警方破获了一起特大“校园贷”诈骗案,此案涉及12省市的150余名大学生。诈骗团伙利用学生的单纯,打着“内部有人,贷款不用还”的名义组织起了一支具有传销性质的学生大军,最终这些学生都被骗。不法分子实则利用这些学生的信息贷款,造成了学生拉下线骗学生的后果。
北京某高校的一名大学女生,邀请多名同学注册借贷平台账户,注册后让同学从平台里提现并交给她,最后却卷钱消失。此外,该女生还借用他人的借贷平台账号申请贷款,至今也未还款。目前已有80多人涉及此事,被骗金额超60万元。这个案例中,这名女大学生,也有可能是受害人之一。
校园贷为了让大学生贷款方便,放低了门槛,平台对于监管几乎为零,且可以用各种手段蒙混。包括监护人等信息,可以随意造假,审核时甚至找同学假装父母都可以通过。很多平台只需要有学生信息就可以贷款,但平台为了做大业务,轻易就将款放出去,反正有学生信息在这里,不管谁贷款,只要逾期就会找相关学生催债。
这是一种典型的不负责任的做法,让很多与贷款不相干的学生身陷其中。本质上,校园贷平台的审核机制有名无实,监管形同虚设,只为最后催贷而生,这与非法组织一般无二。
现象三:校园贷只是表,高利贷才是里
大学生尹同学在趣分期申请了分期产品,因为逾期,还要交滞纳金。一算才知道,借款本金6000元,但是现在要还1.3万,利息高达30%。这意味着,如果他在此平台借款1万,1个月后滞纳金的利息金额就是=3000元,一年就可滚到36000元,年利息高达36%。
在去年那起河南某高校大学生因无法还贷而自杀的案子中,其中有一笔8000元的“校园贷”债务,在半年内经过借款、还款、再借款,最后总还款金额竟高达8万余元。
各个贷款平台,并不会因为是学生贷款而手下留情,反而会变本加厉。网贷之家2015年的一份研究报告显示,纯P2P学生网贷平台年化借款利率普遍在10-25%之间,分期付款购物平台要更高些,多数产品的年化利率在20%以上,“以乐分期、99分期、分期范等为代表的分期购 物平台的实际年化利率(换算成等额本息还款)可以达到35%及以上。
纯贷款产品,则经常会出现借款10000,到手只有8000的情况,因为放款人还要收取手续费与代理费,但是利息要按10000万元算。按照某些学生的说法,校园贷正是因为他们是学生还款能力差,才会提高利息让他们故意还不上的,最后只能由家庭买单。要知道,年利息超过24%已不受法律保护,大学生在校园贷平台贷款时一定要注意。
现象四:裸条害人不浅,或在暗中继续
2016年,10G裸条资源事件,曝光了多名受害女大学生,也曝光了校园贷背后的乌烟瘴气,更曝光了校园贷行业中裸持借贷这条灰色产业链。
裸贷,改变了很多大学生的命运。合肥某职业学校一大二女生,就通过裸贷借钱用来和男友花销。借来自用的本金不到5万元,一年不到,欠下的贷款本金已高达30万元,本息合计更是达50多万元。因还不起钱,其裸持身份证照片被曝上网,家人电话也被催债电话打爆。不得已,家人在报警同时,正在变卖唯一住房还款。
裸条事件发生以后,相关各部门已积极介入治理,但裸条资源仍旧在网上传播,裸条借贷还在继续,甚至还出现了胁迫裸贷女大学生“肉偿”的事件。20岁的大三女生小茜(化名),通过裸持借贷向杨某贷款1000元,扣除利息实际到手850元,商定周息为15%。后来因利息太高无法偿还,被放贷人杨某威胁以卖淫还债,小茜无奈通过媒体报警。
2017年1月,甘肃省定西市警方抓获了杨某,他曾胁迫两位裸贷女子发生性关系,这是全国首例因裸贷而被刑拘的事件。似这种情况,如果监管力度不够,监管不到位,没有相关法规,定还会在暗处继续滋生。
现象五:赌球炒股,殆误终身
日,河南牧业经济学院大二学生小郑在青岛跳楼自杀。他则借用同学名义,先后通过各种网贷平台贷款,总金额超过58万元。从2015年开始,小郑就开始接触各种网络贷款,种类达到了数十个。至案发,小郑已经背负上百万的债务。
大学生小魏也是这样的情况,他先后在20多个校园贷平台上借钱用于赌球,最后借了30多万,要账公司各种威胁与催账,小魏一度喝农药自杀,幸好及时发现被救回。2016年10月上旬,广西南宁一名大学生小陆,以做生意为名向同学借款160多万元,却因赌博有90万元无力偿还,留下遗书自杀。
西安某职业技术学院的大学生小王,一直想靠炒股为自己毕业开公司挣到第一桶金。在没有股金的请款下,在多家校园贷平台借了三万多元,委托给股票公司帮起炒股,但这家股票公司是一个违法黑公司,投进去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为了还清欠款,他又在一些平台贷了一些钱,还借了同学2000元钱。目前,他已经还了60%的借债。
虽然巨额债务是因为网络赌博,如果没有网络借贷等可以轻松借到钱的渠道,也就不会在短时间内产生这么多债务,可能也就不会发生这一起悲剧。网络借贷,对于自制能力差管控能力差的大学生来说,就如魔鬼的诱惑一般。没有需求就没有市场,买有买卖就买有杀害,没有赌博就没有借贷。
但我更惊讶于赌博、赌球是怎么进入校园的,莫非这些违法组织也有校园渠道?另外,虽然学生参与各种赌博、赌球等各种博彩性的非法活动,与借贷平台没有直接关系,但并不能排除赌博、赌球就是校园贷相关联产品的嫌疑。
现象六:诱导借贷,鼓励“拆东墙补西墙”
校园贷,最偏爱刚入象牙塔还处于懵懂状态的大一新生。往往会通过诱导性宣传,送礼品“有着数”,吸引学生开户,开通“信用钱包”,进行大额借贷消费。还有一些宣传语中透露着赤裸裸的穷富歧视信息,并鼓励他们追求物质享受,以刺激学生购买各种商品。
有媒体记者调查显示,在办理过“校园贷”的大学生中,有34.21%的大学生认为是“校园贷”激发了他们超前消费欲望;18.42%的大学生认为,“校园贷”引发了炫富和攀比,使有些学生价值观发生了扭曲,陷入“校园贷”的泥潭而不能自拔。
校园贷们通过“刷楼”易拉宝、海报等进行各种地推。在大学城等学生经常出没的地方,到处可见校园贷以及小额借贷海报,扫一扫海报上的二维码,就可以看到iphone、笔记本电脑、高级化妆品、动辄千元的球鞋等商品信息。至于网络推广渠道,那就更多,大学生只要想了解校园贷,就能通过搜索、贴吧、QQ群等获取各类校园网络借贷的信息,其中充斥着各类“校园贷”的小广告,言语煽动、条件诱人。不了解行业的学生,往往会因为这些包装后的诱导信息进行贷款,只有贷款之后才知道这个坑有多深。
最为可恨的是,在学生贷款之后无力偿还的情况下,平台及中介会鼓励他们在其他平台借贷还他们,或者介绍其他借款中介放款给学生,以还清他们的利息。中介们鼓励学生拆东墙补西墙,但往往这些中介或平台是互相关联的,勾结起来让贷款的学生一步步陷入巨额债务的深渊。如果没有这些鼓励与怂恿,学生不至于会背上巨额债务,那么中介们又怎么赚更多的钱?
现象七:休学停课,荒废学业
广西某大学学生,在互联网借贷平台借贷,最后无力偿还,被人到学校追债、威胁后才敢告诉老师,此时已累计欠债20多万元。作为一个无收入的学生,父母也都在农村,好不容易赚点辛苦钱供他读书,这笔债务对这个家庭是个天文数字。即使学校能继续收留该学生,他也已无心读书。
西安南郊某大学机械类的大四学生阿木(化名),一年时间,因为“校园贷”,他从一个年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变成了一个经常旷课,一学期补考七门,并且四处躲债的边缘人。2016年9月份,由于长期地旷课和挂科,阿木和父母商量后不得不办理了退学手续,跟父母回到他们打工的地方生活。据郑老师估计,阿木有超过10万元的贷款。
类似的案例还有很多,譬如那些因赌博、炒股、裸条贷款而逾期不能还债的,天天被催收公司各种催账,威胁与恐吓更是家常便饭。好多借贷学生休学停课出去躲债,主要问题在于他们在这种情况下已经不能专注学习。有调查数据显示,58%的学生认为“校园贷”对自己的生活没有影响,也就意味着42%的学生会受其影响。因为贷款而不得已放弃了学业,走上了一条毕业之后走进名企相反的道路。双脚都已在高校,又落得如此田地,岂不可惜?
现象八:借债难还,拖累家庭
有媒体针对“校园贷”问题通过微信、QQ进行了一项近400人参与的问卷调查,数据显示,有11.69%的大学生使用过“校园贷”,其中大多数学生是瞒着家长贷的款。贷款之后,84%的大学生每次都能按时还款,70%的学生平均每次的贷款额度不超过2000元。当还款逾期时,大多数学生选择兼职和向其他平台借款两种途径还款。
学生们认为,直接跟父母要钱买东西,一是张不开嘴,二是父母未必同意,还不如自己买了,在生活费省一点可能就出来了,且不会被家长责备。办理“校园贷”的学生中,有73.68%是瞒着家长的。更有追债人员透露,在他承接的100个单里面,有85单是学生还不上贷款,要父母买单的情况。这意味着,大学生贷款的家长还款率为85%,甚至更高。
我不反对大学生通过校园贷等平台借债,但是在借之前一定要衡量一下自己的还款能力。如果你能通过兼职挣一些钱最好,至少保证分期付款还是可以的。即便真还不上了,至少及时向父母说一声,至少不会造成更大的家庭经济损失。但是很多学生不是这么想的,他们怕家长不让买那些商品,怕家长责怪,怕给家里添负担。但是你贷款买了东西,最后还不上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反而给家庭添加了更重的负担,更甚者直接导致家破人亡。
现象九:隐私泄露,诈骗盛行
学生通过校园贷等平台贷款,不管是用自己的身份信息还是别人的身份信息,都会造成学生群体的个人隐私泄露。隐私信息泄露以后,有什么后果呢?湖南一个学生的身份证在去年暑假丢失后,被一名30多岁的男子冒用向校园贷机构多次贷款,多家校园贷催起还贷。
这个例子,嫌疑人只是用身份信息借贷。相比之下,裸条图片视频的泄露与传播,对于借贷女大学生的影响更大,有的可能会对当事人一生造成影响,何况其裸贷信息还要留下家人、亲戚、朋友以及同学的信息,与之相关联的一群人的个人隐私,都被泄露了。
如果这些信息被诈骗等不法分子得到了,后果就会更加严重。很有可能在你借贷的同时,还会遭受网络诈骗。某大学生小万就以开设公司招学生兼职的方式,让其他大学生自愿用个人身份信息帮他贷款。至案发,小万共利用二十几名大学生的信息在各个分期平台上贷款,尚有32万元欠款未还清。在他陷入高利贷泥潭之后,又把同学拽入其中。
在各种案例中,我们发现,有太多的大学生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催债,多是因为个人信息被借用或者盗取所致。大量的学生信息,在网络被售卖,与很多网贷平台及中介有很大的关系。
现象十:网贷不良记录,危及个人征信
广西某学院的学生周某,因沉迷赌博向某小额信贷借款3000元,最后无力偿还,被告上法庭。法院认为利息过高,但周某仍需偿还本金2000元及利息1000元。判决生效后,周某仍无力偿还,也不敢将此事告知父母。因周某未履行生效判决,该小额信贷向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周某因此被列入失信黑名单,成为“老赖”。因为这3000元,曾看中的他的某大型企业,在查到其失信之后拒绝录用。估计其他大型企业也会因为这一”污点“而拒绝周某, 这3000元的代价,实在太大。
校园贷会不会影响学生未来的征信?有银行工作人员解释,如果校园贷机构接入了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该校园贷机构就有可能将个人失信的记录传入中国人民银行征信中心。如果学生在这样的平台贷款而不按时还款,就会产生征信不良记录,那么以后在银行贷款买房、买车等,都会有问题。
近几年来,国家也在大力推进互联网征信,一但建立起成熟的风控体系,如阿里芝麻信用这样的信用提会在社会各领域被启用,个人征信会为工作及生活带来极大的方便,但也会为存在不良记录的人带去更大的烦恼。想一想,上淘宝购物都会受到限制,那是什么感觉?在未来,征信不良记录,会让你寸步难行。所以,大学生们不要因为了一时之享受,而误了终生。
相信通过上面的总结,大家已经体会到为什么我会说2016年校园贷是安全、诈骗、经济、民生的重灾区的原因了。2016年,校园贷是重灾区是社会都认识到的。在近几日两会期间,就有很多人大代表提到了校园贷(关于这一点,我会在后面的文章里跟大家聊)。相信随着政府相关部分以及更多社会人士的关注,通过监管、立法、治理、约束等手段,校园贷在2017年能有一个相对合规的发展。
但在走上正规之前,总会有不法分子会钻政策与法规的空子。而且,随着市场规模的增大,学生对于校园贷或许会有更多的需求。所以,如何能够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使得校园贷合理发展,将是接下来应该考虑的重点。
【王吉伟,商业模式评论人,专栏作者,关注TMT与IOT,专注互联网+及企业转型研究。微信公号:王吉伟(jiwei1122)】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今日搜狐热点是谁杀死了华强北卖场?媒体:是苹果和阿里巴巴_网易科技
是谁杀死了华强北卖场?媒体:是苹果和阿里巴巴
用微信扫码二维码
分享至好友和朋友圈
(原标题:华强北变奏丨杀死这座山寨王国的,是苹果和阿里巴巴)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2017年,华强北路拆去四年封街改造的挡板,人们从街口踏进来,都无法绕过“中国电子第一街”的标牌。只是坊间仍旧习惯以“山寨之都”、电子界的“莆田系”相称,流传的故事大多还是以假乱真的手机,和一夜暴富的草根。华强北街边的推销小哥也从未看低自己:“我以后也是想当老板的,你知道华强北多我们潮汕人,我们潮汕人不愿意给别人打工。”手机批发商郑彦标也是潮汕人,约十年过去了,他还留在华强北的卖场里。下午三时,对面的店铺仍旧被黄色卷闸门封住,像是没有在等谁,谁也不会来。而卖场的一天又将走到尽头。华强北的手机市场已在崩塌,许多人的财富都与之泥沙俱下。郑彦标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他觉得华强北改造是为了巩固电子界的龙头地位,但四年封街像是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后这个时代已经变了。2017年6月,华强北经典的“一天”从午后开始。铁拖车的四个轮子磨过水泥地,当,当,当,当,逐渐敲醒华强北的白日。商场里撕胶带的声音渐次响起,价值几十万元的电子产品或元器件,封进一个个棕色纸箱中,在拖车上垒到半人多高。这些随处可见的铁拖车拖过崭新的步行街,和主街背后仍旧脏乱的巷子,在仓库、商场、停车场、居民楼中办公与住家合用的店铺之间,铺开一张流动的毛细血管网络。华强北随处可见的铁拖车。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这张萎缩的血管网曾是一条大动脉,行人车辆堵成一团。1998年,华强北从工厂区向商业街转型,电子产品销售起初是一点星火,不久便成烈火烹油。那时中国移动、电信、联通三大运营商都尚未诞生,还没有一个人用过淘宝,实体店还没有被网络销售打压的溃不成军。华强北以一米柜台后的潮汕老板闻名,不少人成为了身价千万的大老板,一些人把自己变成了亿万富豪。改革开放初,曾裕“以为特区钱好赚”而来到深圳,第一次来华强北,还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农村,几间厂房仓库,一地黄土,街上看不到十几个人。在那一地黄土上,华强北打下了电子工业区最初的根基。1979年,粤北兵工厂迁入深圳,取名华强,寓意“中华强大”。工厂附近的一条道路便以公司为名,称为华强路。深圳获批特区后,国家工业部与深圳合作发展电子工业,电子工业区渐成气候。此后的三十余年间,华强北发展出了最为齐备的电子元器件产业链,在2008年,中国电子商会授予华强北“中国电子第一街”的称号。然而异军突起的手机市场却独揽了风头,华强北手机销售名震全国乃至世界。这里诞生了难以计数的国产或山寨手机品牌,崛起了一支号称技术“称霸全国”的电子大军,山寨机花样百出,华强北成为电子界的“莆田系”。据工信部数据,广东是全球手机第一生产地。2016年全年来,自中国生产的手机超过21亿部,广东几乎占据产量的一半,高达9.6亿部。而广东电子看深圳。但曾裕如今留在华强北,不过因为铺面还没有到期,他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他做工厂供货,找他拿货的商家许多已经关门。也看不到未来,“没个底,不知道是好是坏”。2013年,华强北封街改造,规划发展成以区域性的电子专业市场为代表的国际物流中心、多元混合的市级商业中心、高新技术研发中心,同时兼有商务办公、居住等功能的综合性片区。这不是一场毫无痛苦的转型,曾裕想起刚到深圳时,朋友告诉他:“要来深圳发财是挺容易的事情,要来深圳熬日子,是挺难熬的。”华强北由盛而衰的手机市场。&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1999年:每个中国人都将拥有一台手机汕头人洪钦见证了华强北手机辉煌的开端,他向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形容2000年初时,“可以这么说,所有人进这个行业都能赚钱。”1999年,诺基亚未死,塞班系统正红,诺基亚功能机3310发布,后来人们以“不死传说”相称。那一年,洪钦到华强北做手机销售,只有十几岁年纪,身边是第一批华强北的手机淘金者。他仍能背出那时深圳最著名的五个手机品牌:摩托罗拉、诺基亚、三星、西门子、爱立信。1999年,国产手机约70万部,全球手机销量2.8亿部。但洪钦坚信,13亿中国人,未来每个人都会有一台手机。诺基亚3310。 &视觉中国 资料图他赌对了华强北十年的市场。诺基亚3310在下市前的5年间共计卖出了1.36亿台,以历经千摔万砸仍然能够开机使用而名垂手机史。属于王者荣耀和愤怒的小鸟的智能机时代还未开启,最经典的手机游戏是贪吃蛇——人们曾那么热衷于控制小屏幕上一条小蛇,吞下一个个方形色块,越来越长,最终触到屏幕边界或自咬尾巴而死。1998年,由于工业成本上升,华强北完成了第一次向商业街的转型——外迁电子工厂,厂房时期的几栋仓库改造成为商铺出租。深圳是全国最靠近香港、开放贸易的口岸,是第一个经济特区,而成熟的手机市场也先出现在深圳。当时做手机零售,只能找华强北的批发商。因为在1999年,还没有一个中国人用过淘宝,中国移动、中国电信、中国联通三大运营商都尚未组建。由于内地没有形成销售体系,零售商必须到深圳拿货。洪钦记得,上海、北京、太原、石家庄、重庆、济南……从大城市到二三线的省会城市,都是深圳发货给当地的零售商家。华强北几乎占据了手机的供货渠道,而每一代新机推出后,第一站必到华强北铺货,才能影响全国的市场。华强北的电子产品市场庞大、物流繁忙,半夜快递仍旧接单。&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那时华强北经典的“一天”,从早上九点开始。卖场9:30一开门,全国各地口音的零售商随即挤得马路水泄不通。“会挤不进一家去拿货,因为太忙了,就去挤第二家、第三家,最终找到一家聊得来,合作的好的,以后就跟这家拿货。”洪钦和团队忙的时候,“没有人是可以闲坐着的,忙的饭都没的吃”。国内外客户都来跑市场、看价格、看新机款式,一个新产品就是一个新的卖点。一家手机店需要雇佣60个销售员,三班倒,从早上9点卖到凌晨2点,全国各地的零售商排着队打款,再等着手机发货。洪钦说,那时批发商甚至可以控制某一款手机的价格,因为一个机型只有几家店铺在销售。如果客户反映拿不到货,就可以派几个人踩点调查出货量,如果要100台只给50台,就能估算有多少货。货一紧张,就可以控制、提高价格,几家就可以垄断市场。一米柜台走出亿万富翁的神话不断上演。华强北的租金水涨船高,一个铺面要租到两万、三万,转让铺面则需要花几十万、上百万来“喝茶”。“但是拿下来就一定有机会,能赚钱”,一个月走货数千台的快钱让人们仍旧哄抢铺面,华强北“一铺难求”。洪钦记得那时花钱如流水,2000年的时候,请客户去夜总会、吃宵夜,每次花钱都达到了几千元,“可是第二天签一张单子,就都回来了,能花钱就能赚钱。只要客户喜欢来深圳,那么一直会有生意做。”于是那时外地人去深圳一定要看三个地方:世界之窗,罗湖口岸的东门服装市场,以及华强北。iPhone向华强北开了一枪华强北的电子全产业链,让山寨手机在手机贸易后借了一阵风,在洪钦的记忆中,2003年至2008年,是华强北山寨机风头最劲的时候。2003年,台湾公司联发科突破了诺基亚、摩托罗拉等公司垄断的芯片技术,推出了出了第一款单芯片手机解决方案,具备通信基带、蓝牙、摄像头等模块。而华强北恰好拥有电子元器件到模具厂等最为齐备的产业链,组装出成品手机只需要数周,成本低至数百元。华强北崛起了难以计数的山寨品牌,时至今日,洪钦仍更愿意称为“国产品牌”。那时功能机太过单一,无非是诺基亚可更换颜色的后盖,从翻盖手机到滑盖,搭载的卡尔蔡司镜头,“但对年轻人的心态需求是不够的,品牌功能机又贵。”华强北手机卖场。&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洪钦记得,年轻人反而喜欢个性十足的山寨机,三卡三待,造型酷炫。华强北崛起了难以计数的国产手机品牌,倒不是有研发能力——只是在已有手机的基础上升级,“可能有一个团队,就是专门改造手机,但是牌子不一样。那时在华强北,你出什么东西,我很快就能比你好。一定要比你好,我才推出市场。”新的手机一上市,其他厂家拿到系统再稍微改动,贴上自己的商标,用很少的投入就能加入战场,靠微弱优势竞争。洪钦记得,那时各个牌子“你追我赶”,做的人太多,产品打起价格战,山寨机的质量越来越差。高仿机也盛行起来。郑彦标记得苹果手机流行之后,一款新机发布之前,盒子包装、高仿产品,都已经齐现华强北,就等着上市。等到iPhone5上市后,山寨手机在华强北几乎再无市场。“那之后,好像所有人都倾向品牌手机了。山寨手机拿在手里,没面子的那种感觉。”市场的风向一夜转变了。商家却还没有适应市场,几万台库存手机成为亏损源头——只能烂在仓库。成本500元一台,要卖700元-800元一台才能有收益,可是市场迭代太快,500元一台也没有人要,“这时国外的人就来给你出货,那就是300元、400元出货了。”可是国外市场也未必能销出库存的山寨手机,“跑路也慢慢出现了,国外那些’鬼佬’(外国人)做的不好,也学会跑路了。”在手机批发兴起的最初,是零售商先打钱来,排队拿货。后来形势逆转,厂家要先发货,再去排队收钱。洪钦的一些朋友拥有几百人规模的工厂,最初一年赚了几千万,“全部亏回去了。还有一些人收不回货款,慢慢慢慢,就被拖死了。”冬天真的来了,深圳也决定壮士断腕,主动摧毁这个山寨王国。2011年,在华强北路曼哈数码广场以东的居民楼上,近千部山寨的苹果、诺基亚手机从18层楼上砸下来。路上停放的轿车,人行道的铝合金栏杆,都被砸出了坑,留下一地红色碎片。那是在当地警方打击山寨手机的行动中,藏身居民楼中的山寨手机生产者一面锁紧了门,一面扔下手机销毁证物。山寨手机商从楼上砸下手机,销毁证物。 &深圳电视台都市频道截图更多的华强北商人,在浮躁的山寨机时代攫取了大批财富,习惯了每日大笔挥霍收入。但在寒冬到来之后,一批硬件厂家跑路,一批硬件厂家停产倒闭。在华强北封路日渐萧条的几年间,珠三角的代工手机工厂也经历了一场生死。其中在2015年的年关,东莞手机代工工厂兆信通讯资金链断裂,董事长高民在深圳自杀,他留给员工一封绝笔信,以“愿赌服输,我输了”开头,彼时国内手机库存量过亿,市场却不断下滑,价格不断击穿底线,大批代工厂倒闭。高民在绝笔信最后留下一句:“兄弟们对不起了,你们一定要站起来。”手机帝国崩塌1999年,洪钦第一次在华强北卖手机,马云在杭州草创阿里巴巴集团,命运在馈赠的同时,也把危机一通埋下。2010年之后,网络手机销售逐渐铺开,价格透明化,倒逼线下手机价格跳水。2014年,京东与阿里巴巴先后在美国上市,线上的手机销售一面夺去了华强北的市场,一面把市场价格压到最低,给了华强北的手机销售致命一击。洪钦的一个客户在东莞开有十几家店面,设在每个镇的工业区旁边。曾经,工厂一下班就涌来人山人海,工人都来买手机、换手机。但现在,这些实体店已经全部倒闭。郑彦标在智能机兴起时进入华强北,可惜几年之间,销售已经转向了网络。他下午3时来开档口接单发货,晚上7时出头就回家。有做了几年的老客户,还从来没有见过面。 微信群一看就知道价格变动,苹果手机也只有固定几款,顾客不再有试用手机的习惯。阿里巴巴试图让郑彦标到淘宝上卖手机,郑彦标发现,网上的价格比他从工厂拿货的价格还要低。一部手机赚5块钱,销售500台才能回本,“可是500台手机要投资多少资金?”一句话在郑彦标的同行圈中流行了起来:“冒着卖白粉的风险,投着卖珠宝的租金,赚着卖白菜的利润。”山寨机的利润反而更高,因此一些档口都把山寨手机放在了主推的位置。但华强北为山寨之都而蒙羞,频繁查货、打击假货。明通手机城一度整栋市场都被山寨手机占领,现在却以销售手机配件为主。从华强路得名至今,近四十年过去了。2016年深圳的GDP达到1.96万亿,仅次于北上广,人均GDP更是名列全国第一,而服务业占GDP比重首次突破六成。山寨之都变成了华强北希望洗去的耻辱,华强北开始为自己规划一个硬件创业天堂的未来。谁做谁赚钱的年代也已经过去了,十年之间,郑彦标算得人工成本从600元上涨到元一人,而福田区的租金已经相对便宜,因为收入落后其他地区,空置率高。与此同时,赚的钱却没有之前多,很多人都做不下去。华强北招租的铺位。&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郑彦标觉得,华强北开街之后,逼不得已,要发展出一支正规军,要重新打个品牌,否则活不下去。市场萎缩、风险又很高,只有拥有核心产品、拥有定价权才能生存。洪钦早已转型做企业投资,他觉得手机销售赚钱快,但是太累了,把一个年轻人的全部世界圈在卖场里:“一天从早上做到晚上,都是在这个地方,没有时间去外面,那时毕竟年轻,希望能出去。”洪钦在华强北生意红火的时候,投资了很多铺位,一次性几万几万交租金后,不料生意却没有火起来,亏了二十万元。他觉得没有缘分了。“算了,可能人赚钱,就是命运。”他手握着现金流,又不敢去投资不熟悉的领域,投资房地产却很像他做手机时投资铺面。洪钦渐渐发现,铺面有限,只有房地产,是多少钱都投资不完的。2011年之后,洪钦身边第一批淘金者集中退出华强北,改做餐饮、金融、房地产、研发其他产品。2013年,华强北宣布封路改造,曾经的诺基亚帝国分崩离析,被微软收购,然后转卖。2017年,华强北封街重开,诺基亚宣布复刻1999年的3310机型。洪钦曾跟随诺基亚走了十年,他为此兴奋,但知道世事变幻,“现在的市场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在这一座山寨王国的崛起与崩塌间,华强北不再是全国为数不多的手机集散渠道,只留下庞大的二手翻新机市场暗中运作,深圳不再是中国为数不多开放和高速发展的城市,市场从未等候过走慢一拍的参与者。曾裕现在对着困境也还能嘻嘻哈哈,他说自己来时是个农民,“前景不明朗,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存不下去,要去美国讨饭啦。”(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相关阅读:华强北变奏丨手机学徒、潮汕老板和剑桥工程师的命运路口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我也是做过富士康,准备去华强北,能不能加个微信。”22岁的重庆人张宇在发出这条消息后,只身来到深圳华强北。他站在中国的电子第一街,坊间传说的山寨之都、电子界的莆田系、中国民间手机维修大军的黄埔军校。张宇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学手机技术,全国各地年轻人都涌向这里。他们互相打听哪里能学到真的技术,一个月要付几千学费,能不能获得华强北的货源渠道,熬出头的回报有多丰厚。闯荡华强北的年轻人。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淘金场已经分裂成不同空间一个月后张宇发现,华强北野蛮生长的淘金场已经分裂成不同空间:山寨机垂死未死,巨大的交易市场退缩到华强南的居民楼中;一批来自剑桥、帝国理工等名校的研发者,占领了华强北的新楼与空中花园,怀抱震慑硅谷的希望研发产品;而张宇所追随的传说,那些第一批在华强北致富的草根,一手筑起了这座山寨之城的前辈,在人去楼空的商铺里杳无踪迹。2017年6月,封街重开后的华强北告诉张宇,在此改变命运的途径只剩一条:学门新手艺。最初站在命运的起点时,深圳、华强北、张宇的手中都一样没有几个筹码。1979年,南海边与香港一衣带水的小渔村更名深圳。同年,因军费削减而面临困境的粤北兵工厂迁入新区,取名华强,寓意“中华强大”。工厂附近的一条道路以公司为名,成为华强路。1980年,深圳划为特区,当时的国家电子工业部派人南下发展电子工业。中航技、华强集团、赛格电子三家国企鼎立,华强北电子工业区渐成气候。此后三十余年间,这条南北930米的街道,崛起了“华强北”的地理概念。街道东西辐射1560米,1.45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形成四十余座密集的市场、甚至居民楼中都藏有商铺和作坊。日,深圳市,华强北路华强集团(华强电子世界)大厦是销售电子产品的集散地。 &视觉中国 资料图张宇决意用青春赌华强北,深圳说:“来了就是深圳人”。华强北曾是这句话的注脚,不看学历,不问出身。一米长的柜台,能走出数十个草根亿万富翁,富士康的流水线经历不逊于大学文凭,腾讯、同洲电子在这里起步。1999年,命运早已把兴衰伏笔一同埋下华强北也改变了汕头人洪钦的命运——1999年,他十几岁年纪,第一次在华强北卖手机。那一年国产手机约70万部,全球手机销量2.8亿部。但洪钦坚信不疑,未来十三亿中国人每个人都会拥有一台手机。1999年是个标志性的年份,在这一年,诺基亚未死,塞班系统正红,诺基亚功能机3310发布,这款手机也成了“不死传说”。此后5年间,“不死传说”共计卖出了1.36亿台,以历经千摔万砸仍然能够开机使用而名垂手机史。当时,属于王者荣耀和愤怒的小鸟的智能机时代还未开启,最经典的手机游戏是贪吃蛇——人们曾那么热衷于控制小屏幕上的一条小蛇,吞下一个个方形色块,越来越长,最终触到屏幕边界或自咬尾巴而死。华强北也日渐膨胀,水货与山寨渐渐成为华强北的代名词,十多年之后贪欲反咬的那一日,仿佛太过遥远而无人预见。在那股大浪中,洪钦没有赌错。彼时工业制造成本上升,华强北的电子工厂已经外迁,厂房时期的几栋仓库改造成为商铺。深圳是全国最靠近香港、贸易最大胆的口岸。北京、上海、全国二三线省会的手机经销商涌入华强北寻找进货渠道。第一家挤不进去,就去挤第二家,挤第三家,直到能够找到一家合作的上游货源。一时间全国手机出于华强北。华强北逐渐发展成“中国电子第一街” 。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然而也在1999年,马云在杭州草创阿里巴巴集团,命运早已把兴衰伏笔一同埋下。网络销售给予了华强北重重一击,垄断被打破,价格透明。在此混迹十余年,来自潮汕的手机批发商郑彦标发现,阿里巴巴的手机报价比他的工厂拿货价还要低,利润跌至几毛钱。“冒着卖白粉的风险,投着卖珠宝的资金,赚着卖白菜的利润”在华强北流行开来。天无绝人之路,华强北靠着山寨,迎来了发展的第二次“折叠”。兴于2003年,十几年间,从花样百出,到专攻山寨iPhone。2003年,台湾公司联发科突破了被诺基亚、摩托罗拉等公司垄断的芯片技术,推出了第一款单芯片手机解决方案,具备通信基带、蓝牙、摄像头等模块。华强北获称“中国电子第一街”。这里最为完备的电子产业链是全国风向标,也使得组装山寨手机只需要数周,成本低至数百元。三卡三待,一机八个喇叭,安卓塞班iOS系统随意切换。华强北的故事从一夜暴富,到一夜空城但在2011年,在华强北路曼哈数码广场以东的居民楼上,上千部山寨苹果、诺基亚手机从18层楼上纷纷砸下。一地红色碎片,路边轿车、人行道铝合金栏杆,都被砸得坑坑洼洼。遭遇警方突袭打假,藏身居民楼中的山寨手机商一面锁紧了门,一面砸下手机销毁证物。山寨手机商从楼上砸下手机,销毁证物。 &深圳电视台都市频道截图贪欲终于反噬其身,频频严查假货之下,华强北的故事从一夜暴富,到一夜空城。深圳却从起于毫末,到日渐显赫。2016年深圳GDP突破1.96万亿元,仅次于北上广,人均GDP名列第一,房价领涨全国。“人们现在觉得,拿着山寨手机很没有面子。”山寨之城不堪回首,华强北开始为自己规划一个硬件创业天堂的未来。2013年,华强北封街改造,7号线将贯穿地下。彼时名不见经传的硅谷创业孵化器HAX进入华强北,借助中国电子第一街研发电子硬件,数年之间,声名鹊起。当剑桥毕业的英国硬件工程师Jamie Salter走在华强北的街上,山寨无人机在头顶盘旋,他觉得这种“创新”很有趣:“无人机竟然还有轮子,可以在地面行驶。这种东西造价又不贵,能用同一个发动机去驱动螺旋桨和轮子,还是挺厉害的。”中外创客在华强北的创业孵化器HAX中研发产品。 &HAX供图Make with Shenzhen——创客之都日,“Make with Shenzhen(与深圳一起制造)”的巨幅广告登陆纽约时报广场,时任深圳市长许勤宣布,深圳要用三年时间打造创客之都。而此时全华强北山寨机的疯狂,已退缩到华强南的居民楼中。下午两三时开始,在通天地通讯市场的三楼和四楼,批发二手苹果翻新机仿佛买卖白菜。一米柜台上各自架着一两个大保险箱,监控屏幕被人群塞满。点钞机也架在保险柜上,在微信和支付宝流行之后,背包客越来越少掏出厚厚一沓红色现钞,换几捆手机塞进包里。明晃晃的吊灯自天花板一排排垂下,一捆一捆的翻新手机、芯片,在买卖双方的手中快速交易。位于华强北区域内的翻新手机市场。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这是华强北山寨历史留下淘金之路,全国各地的年轻人向这里涌来,在这里习得手机技术,组装山寨机、翻新机销向全国,希望有一日走上人生巅峰。2017年,华强北封街重开,7号地铁贯穿地下。但步行街的人山人海和商场的一铺难求,都没能上演“王者归来”。从罗湖口岸向华强北飞驰的地铁上,硅谷创业者Thomas Agaraté应邀到访雄安新区归来不久,“下一个硅谷?可能是北京南边的那个新区?”他在深圳的机场边找到工厂接下订单,而新特区却许以研发场地和设备,希望吸引硅谷创业者北上。到今年秋天,英国硬件工程师Jamie Salter的首批滑雪穿戴设备将从深圳出港,发向美国、欧洲、日本,是完完全全的“华强北设计”。华强北衰落的手机卖场。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洪钦偶尔回到华强北,穿过一间间黄色卷闸门封起的档口,仿佛探望一个时运不济的老友。在华强北淘足了第一桶黄金后,他事业有成,深圳繁荣富庶,华强北步行街的商铺和创业空间焕然一新,等待新的淘金者。但那都不是张宇可以进入的地方,张宇决定,一定要在通天地通讯市场学到技术。2017年,张宇22岁,孤身来闯华强北。他认同华强北创新创业的未来,只是除了翻新手机市场的学徒工位,他不知道还能在哪里改变自己的命运。(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相关阅读华强北变奏丨95后青年:我也在富士康做过,在拿青春赌明天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从赛格大厦到曼哈数码广场,930米,华强北路从南走到北。95后的张宇在华强北的第一夜,住在曼哈数码广场楼上70元一夜的铺位上。没有窗户,因为三星盖乐世S8手机的巨幅广告覆盖了那面外墙,一尾蓝鲸跃向海面,鳍肢划开四个字——“大有可能”。张宇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我就住在’大有可能’那四个字后面。”华强北步行街上的曼哈数码广场,张宇说他来到华强北的第一夜,就住在“大有可能”四个字后面。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5月25日,三星S8在中国上市,5月20日,已经有华强北人在朋友圈晒现货。在华强北有多大可能改变命运?许多张宇这样的年轻人来找答案。张宇向一位前辈打听经验:“我也是做过富士康,准备去华强北,能不能加个微信。”收信人已经在华强北做学徒,在翻新手机批发市场学习刷机、修理二手的手机芯片、让一部50元回收的iPhone再次正常开机。每天都有人问他进入华强北的攻略,他没空一一回复,只是偶尔抒怀:“自己从出社会就在富士康,一待几年,最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离开不了苹果手机,那是一种对苹果与乔布斯的信仰,就像宗教一样。”尽管没有回复,22岁的张宇还是来了,攒足了钱来华强北拜师。他带着在工地上开货车、在餐厅做服务员的积蓄,来向华强北师父支付数千元、上万元的学费。他又走的孤注一掷,辞去烤鱼店服务员的工作时,他对经理说,“我大一辍学出来,已经在拿青春赌明天,我不能再拿青春赌老板的良心。”华强北是中国电子第一街,坊间相传的山寨之都,电子界的莆田系,中国手机维修民间大军的黄埔军校。张宇想成为这支野生大军中的一员,成为手机维修招聘优先录取的“深圳师傅”。华强北向南不远,香港新界在深圳湾对岸一水之隔,港币价格涨一百,华强北涨价50元。富士康则须一路向北到龙岗,传说如果华强北不给面子,那么在苹果新品发布会之前,新一代iPhone就会首先现身华强北的档口(商铺)。除了“冠绝全国”的手机技术,随着华强北大军铺向全国的,还有一张手机销售网,行货、水货、翻新机、华强北组装机,应有尽有,无所不至。众多年轻人从全国南北涌向这里,宿在出租房的上下铺中,前来突破手机芯片的终极技术。有人在档口潜心吃苦,学成分赴西东,再将华强北的货源铺向全国。2017年6月,华强北封街改造近四年,重开四个月。张宇22岁,曼哈数码广场也22岁。他的华强北拜师之行,从曼哈70块一晚,没有空调的铺位开始。太热了,他熬过了第一个夜晚,不能从头再忍,在几站开外的招待所找到50元一晚有空调的铺位,“70块钱不要了”。行业衰退,师父在淘金路上卖铲子华强北封街改造完毕,在2017年重新开放,将“中国电子第一街”的标志立在街口。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张宇支付了一个月五千元的学费,在58同城上找到了一个华强北师父。师父已经有些金盆洗手的意思,租下一套公寓作为培训班,雇了几个师傅教徒。偶尔在微信朋友圈里指点手机的疑难杂症,快件收上门整饬一新,再变作靓机发回原处。“眼看着自己所在行业日渐衰退是怎样一种体验?”这个问题在知乎上被浏览了167.8万次。张宇的师父,华强北许多手机档口的老板,都可以回答这个问题。在这片约1.45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数码城前后连成一片,每座都有成百上千的档口(商铺)。在黄金时代,一米余长的柜台日均卖出上千台手机,造富不到亿万都不算神话,英雄从来不问出处。华强北的技术也名声在外,高仿苹果三星诺基亚,三卡三待,装有8个喇叭的山寨机尤其受广场舞大妈喜爱。但也在这条街上,诺基亚死去,山寨机迭代多年后集体死去,全球金融危机涤荡过后,华强北封街改造的近四年间,互联网销售又冲刷了一遍实体店。张宇住过曼哈数码广场,感觉“曼哈已经死了”,一个个档口被黄色卷闸门封住。洪钦穿过这些缺乏生气的店铺,背对着一排卷闸门坐下。封街重开后,华强北的手机卖场出现了大量空铺,许多早期淘金者已离开这片衰落的市场。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1999年,洪钦十几岁年纪,是华强北第一批卖手机的淘金者。他见证了华强北日进斗金的黄金岁月,曾每日在夜总会宵夜数千元交际生意,并不出意外能在第二日就赚回来。他在智能手机带来最后一波辉煌前离开华强北,转去投资房地产。洪钦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那个时候,你说你在华强北做电子,很有面子,大家都知道你是在赚钱的地方。现在你说在华强北,人家会问,你还好吧?这样关心你。”张宇在曼哈这些空荡荡的档口里找不到师父,他在58同城上搜索培训班广告。58同城上的培训广告承诺将修手机绝技倾囊相授,收取每月数千元的学费。并且“对于临毕业学员,公司会赠送一套60G的维修绝技视频给每一位学员带走,包括本公司以及档口所有手工技术和分析能力,以便学员巩固与复习。”张宇在培训班里翻来覆去焊一块旧芯片,索然无味,对不起广告上“材料管够”的许诺和一月五千的学费。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他开始惶惶不安,师父不是耳提面命的高中老师,他可能学满三个月,却没有掌握核心技术,工作与学费两空地离开。张宇渐渐感到行业萧条,“你有没有听过这个淘金的故事?”当一群人听说一个地方有金矿,大批涌来淘金,最早淘到黄金的人,却转而在淘金的路上卖起了铲子发财。一个学徒一个月五千元,也是一份不逊于做生意的收入。张宇担心自己想法太负面,但又忍不住质疑:“师父就好像在淘金路上卖给我们铲子一样。”可是自己还能挖到金子吗?他终于和师父商量,能不能退回部分学费,让他另投他处。师父几乎与他闹翻,最终退还了一些学费,只是叮嘱他,不要告诉其他学徒。翻新手机批发市场中的师父张宇发现,学技术,还要去档口做学徒。午后太阳从头顶暴晒下来。张宇向南穿过深中南路,去华强南,那里有最大的翻新手机、山寨手机市场。张宇读高中时候,诺基亚正红,他想买一款正价三千余元的诺基亚N98,但网购只要一千余元,货源标注深圳福田华强北赛格。那时他翻到评论,人们说:“赛格那大家就不需要去看了,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张宇看不懂,一个问题从此刻在脑海中,“到底华强北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诺基亚N98于2010年发布,7年过去,华强北一轮一轮打假,封路改造后,用商场和创业空间替代了山寨机卖场。但华强南还能看到昔日的赛格。在与华强北隔街相望的几栋居民楼上,挂着通天地通讯城的牌子,以所在居民楼为名,分割为飞扬、长城、爱华三座,一至四层打通成一片卖场。其中名声最响的,是批发二手苹果手机的飞扬大楼。张宇说,我一定要在飞扬找个师父。下午两三点开始,华强南的通天地通讯城中,像买卖白菜一样,批发二手苹果翻新机。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他穿过门口坐成一排倒卖手机的背包客,下午两三点开始,飞扬里像买卖白菜一样,批发二手苹果翻新机。每个柜台长不过一米多,各自架着一两个大保险箱,顾客从上面架着的监视器屏幕上,可以仔细找到自己的脸。点钞机也架在保险柜上,在微信和支付宝流行之后,背包客越来越少掏出厚厚一沓红色现钞,换几捆手机塞进包里。在鼎沸的人声中,老板在计算器上按出一个个报价,背包客开始拼尽自己所有眼力鉴别翻新机的成色,手反复摩挲,打开镜头拍几张照片测试,以防挑中炸弹机,打雁反被啄了眼睛。通天地通讯城仿佛真的本领通天:解锁指纹,iPhone 6改装成iPhone 7,芯片屏幕配件装配成新机出售。各种来路的手机流向全国的微信朋友圈,就变成了“iPhone 6s Plus, 成色没有磕碰,完全可以当靓机,2350。”在出口的天桥一端,撩开塑料帘子,有二十多个人坐在十几阶台阶上抽烟,吞云吐雾,把所有人笼在云雾中,显得格外安静。在华强北鼎盛的手机时代,这种场景在华强北路两侧的商城里司空见惯,如今却退缩到华强南这一片居民楼中。但这里的人气,却远超过华强北路边的任何一家商场。张宇已经会熟门熟路问手机价格,“手机贵的就是主板和屏幕,加上一些配件成本不到两千,可以加个几百,在网上再卖出去。”货源渠道也是华强北手机江湖中的重要一环,就连学徒培训班的广告都会注明,“培训期间也会讲解和提供华强北周边市场,如飞扬,龙胜,通天地等大型手机主机及配件批发渠道,并可提供一整套货源、渠道、设备的解决方案与经验指导。”通天地通讯城前,坐着一排前来批发翻新手机的“背包客”。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奋力挤过一捆一捆买手机的人群,张宇走到楼层边角的修理铺,铺子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工作台,挂着风枪、焊台,学徒两边分坐。张宇理想的华强北未来,要从这里起步。张宇走到台前,问招不招学徒。一个师傅说了句六千,老板递过去一个颜色,让师傅“去楼下档口看一下。”“八千三个月”,隔着档口的高台,老板站起了身。张宇拿了一张名片,打算再看看。改变命运的可能性张宇习惯在午后一两点醒来,如同他在流水线上的夜班日子。那时他夜班回来,一觉睡到第二天日光西斜,发现自己突然不喜欢这个世界了,“真的会想跳楼。”他并没有真在富士康做过,而是在戴尔的代工工厂,张宇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 “件不停,人不能停。”一个人快,所有人的都跟着加速,一个人慢了下来,监工就会过来骂人。做的久了,他发现自己不受自己控制,站成一座机械臂兵马俑。张宇夜夜难以入睡,上下铺的舍友们都在煎熬自己的人生。有人找了十几天,有人找了3个月,直到一无所获地离开华强北。十八岁的舍友送外卖出了车祸,第二天继续送餐却碰上电梯故障,爬上了23楼,回来终于一甩手,不干了。另一个舍友帮他重装了手机,“是朋友才刷机不收你钱,外面至少50块。”张宇明白这是手机行业的暴利所在,刷机不过是启动一下软件的功夫,一秒钟50块钱的收益,如果这不是暴利,那么什么叫暴利。傍晚坐在华强北街口的人们。张宇觉得,他们看起来都很迷茫。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张宇辞掉饭店服务员的工作来华强北时,经理想留他,“我也是从服务员,一步一步做到经理。”张宇想起来自己22岁,是服务员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想到十几岁的童工同事,在结账高峰期永远吃不上饭终于饿出胃病的前台小妹,永远不交的五险一金,和他离开后仍能背的出的洗脑三观,让他一度怀疑自己陷入传销。可是在他质疑经理的洗脑之后,年轻的同事们开始孤立他,认为他自私,不懂得为餐厅奉献。和烤鱼店相比,张宇甚至觉得富士康很好,至少交五险一金,有加班工资。会修手机会更好,有亲戚找他,“你会修手机,有渠道,不如你做翻新手机,我拿去卖。”张宇没有什么一夜暴富的梦想,他只是想学好手艺,回到家乡,有尊严地工作与生活。相比在餐厅不论对错都陪着笑脸的日子,哪怕讨价还价之间,手机店都有一种他想要的尊严。“九十块”“七十”“那你去别家修咯。”那一瞬间张宇觉得,职业真的是不分贵贱的。大哥打来电话,说帮张宇在家乡找了一家手机修理铺做学徒,他们在电话中争吵良久,最后大哥问他:“你是不是一定要交钱学,一定要花了钱才安心?”张宇找到过一个不收钱的档口,老板似乎和他年纪相仿,但是已经开了六家档口,“几百万身家肯定是有的。”老板开诚布公,告诉张宇在档口干活,自然要等创造了一定效益,才能教他几手技术。张宇应承下来,那一天,他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十块手机主板扎成一捆,从中午十二点到晚上两点下班。怎么会有这么多手机主板,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手机主板。他在流水线上的时候,一个月都还有两千元收入,他用吃饭的间隙向早他两个月来的学徒请教有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师兄们神色微妙地摇了摇头。一句老话浮在空中,“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张宇再次离开。从曼哈数码城走到赛格大厦,930米,华强北街从北走到南,张宇开始思考是否要离开华强北。他在赛格大厦前转过身,在初夏的夜晚,读广告幕布上的字句。华强北街口的广告幕布。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我喜欢华强北”那是张宇到华强北的第十九天,传说在一一破灭,华强北改变命运的可能性不知在哪里。张宇在倒数第二句时停下,脸上仍有属于二十二岁年轻人的明朗笑容,“不是这样的,这里并没有很多单身的姑娘。”档口卖行货水货的老板都已锁好柜台回家,做硬件研发的外国创客还在高楼中拆着华强北出品的山寨玩具。彩色的无人机一次次冲上四十余层楼的高度,然后在夜空中坠落。那里都没有张宇的容身之处。在华强北封街的几年中,深圳在竭力撕下“山寨之都”的标签,想要一个“创客之都”的未来。张宇觉得这是对的,虽然这个未来里不一定有他。但明天,张宇还要再去飞扬试一试运气。(应受访者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相关阅读:华强北变奏丨“山寨王国”的硅谷雄心和创客大冒险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英国硬件工程师Jamie Salter的履历轨迹,始于伊顿公学,毕业自剑桥大学,在英国沃里克郡工作两年七个月后,跨过欧亚大陆漂移至深圳华强北。如今他穿着T恤和休闲裤,开口是一本正经的英式英语和停不下来的冷笑话。“来中国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Salter对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解释:“因为我在英国又没有妻子,也没有住房贷款。”他说起从华强北的山寨无人机中获得灵感,倒颇为认真:“它在四周飞来飞去,还有轮子可以在地上行驶。这种东西造价又不贵,能用同一个发动机驱动螺旋桨和轮子,这还是挺厉害的。”华强北在2013年封街改造,终于在2017年重新开放,却已分裂成不同的空间:一米柜台亿万富翁的神话日渐破灭,早期掘金者中泛起“返乡潮”;富士康流水线上的青年依旧涌来翻新手机市场做学徒,踏入一条灰色造假产业链;Salter作为硬件工程师,来到山寨王国研发指导滑雪的电子穿戴设备,还有创客研制一种软胶内置耳机,可以为每个人量身定制,用短短60秒固化成耳朵的形状。中外创业者来到华强北,在孵化器HAX中做研发。 HAX供图这些人没有太多交集,只是都在这条南北930米的步行街上,走向自己选定的未来。而华强北在“山寨之都”、电子界“莆田系”的路上狂奔了十余年,却把调转车头回归“中国电子第一街”的希望,寄托在这一批新来的中外创客身上。日,“Make with Shenzhen(与深圳一起制造)”的巨幅广告登陆纽约时报广场,时任深圳市长许勤宣布,深圳要用三年时间打造创客之都。然而中国有太多地区宣布打造硅谷的雄心:北京、上海、苏州、成都……以及河北雄安新区。“下一个硅谷?可能是北京南边的那个新区?”法国人Thomas
Agaraté在美国旧金山创业,却在深圳的机场边找到工厂生产。他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今年来华强北之前,他和一群硅谷的创业者被邀请去雄安新区参观,Agaraté参观了那里拔地而起的新办公楼,官方承诺提供工作场地、购买设备让他们使用,希望他们能够留下。但Agaraté还没有打定主意,因为那里还是“一张白纸”,并且没几个人说英语。但华强北的确握有几分成为硅谷的机会。电子第一街背后有珠三角齐全又便宜的工厂线,创业者能节省一半的成本,又不必像在欧美那样苦苦等待。但快刀也容易切到手,中国山寨工厂的诡计在外国人圈子中流传——白天在生产雇主的订单,晚上则在仿制雇主的产品。中国的创业者也发现了华强北的机会,比如工业设计师赵俊,当他在华强北经历了巨大的惊喜和失望之后,发现华强北想要成为硅谷,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山寨王国大冒险出走小半生之后,赵俊在华强北实现了做工业设计的初心,把自己的第一款电子产品变为了现实。此前他花了2.5万元,找到汕头一家玩具厂,希望能实现他的设计。“然后做出来的东西,就像一个玩具。”赵俊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工厂非常自然地改动了他的图纸,在灯的底座上开了USB接口,对他说“只能做到这样啦”。赵俊看着粗糙的USB接口,对工业设计美学没有丝毫的尊重,对这家玩具厂目瞪口呆,“这么粗暴会吓着小孩子的。”赵俊的父母是第一批来深圳建设开荒的工程兵,他也跟着部队来到深圳,大学则在北京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度过。赵俊在2002年回到深圳,那时华强北已经人山人海,他踩过一地的信用卡套现广告,最烦人多,再也不想来华强北。之后十几年,赵俊把设计师工作熬到轻松写意,却始终放不下对电子产品的痴迷。他在经历了玩具厂的失败后,又听人说起华强北,发现这里硬件创业的门槛越来越低。从把电子元器件组装到电路板,到生产外观、模具,都有一条龙的工厂服务。“这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华强北提供电子产品生产一条龙的服务。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山寨的艺术”——HAX这样吸引国外创业者前来华强北,“在廉价的太阳能灯和假iPhone背后,藏着一些严肃的才华。触摸这些天才创想,把他们应用到别的目标上去。这种经历只存在于华强北。”2013年,华强北封街改造。彼时名不见经传的硅谷创业孵化器HAX,把办公室搬到了深圳的华强北,开始在山寨之都做创新,几年间声名鹊起。HAX挑选国外的创业企业,带到华强北完成硬件的研发,等到111天的项目结束,产品完成,再带回美国旧金山推向市场。外国创业者还有一本精打细算的账,无论Salter他们的发明将会如何改变世界,这些企业的订单最初只有一千、两千件。标准化大工厂的产能达到一天万件,小订单敲不开富士康的大门,或是创始人要用更多的钱把门砸开。于是HAX告诉国外的创业者:“华强北更便宜,对创业企业来说,每一分钱都很重要。”Salter说,其实在他的硬件研发中,没有任何硬件、生产是只能在中国完成的。但珠三角最齐备的电子元器件产品,从主板、模具直至最后包装一条龙齐全的工厂,能够节省至少一半的时间和金钱。HAX深圳总监武起予已经摸清了华强北的市场。她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会叮嘱这些不懂中文的外国创业者,要穿着西装去工厂,“记得带一些小礼物”,请工厂灵活一点,在设计需要修改的时候通融一下,不要额外收费。在华强北创业的硬件工程师Jamie Salter。 &HAX图Salter也在“工厂大冒险”中找到了乐趣。去拜访工厂时,他还是不会穿西装,“毕竟是工厂,但想被认真对待的话,短袖短裤也绝不是好主意”。会面通常在午餐时间,这很令Salter愉悦。厂长的私厨会开个小灶,问他要不要咖啡,他摇摇头。厂方接着问,“那要啤酒吗?”Salter于是开玩笑:“要白酒”。最终他们围着饭桌坐下喝啤酒。英国人热爱喝酒,但他们习惯从晚上10点开始小酌热身,喝到凌晨两三点尽兴而归,因而在中午喝啤酒,实在是一个诡异的时间点。Salter却也顺着中国人的习惯,把生意和生活,和着一桌午饭都聊透彻。与工厂博弈Salter觉得他更像在兜售产品的未来,他只能拿出一张1500件的小订单。“但是工厂会像我们一样相信,这次合作将带来一张更大的订单,将有很多很多件商品。于是工厂给我们研发的时间,给我们工程师,用合适的价格来帮助我们。这是他们投资我们的方式。”工厂对外国创业者更有优待,他们对中国雇主要求订单2千件起做,却会接下Salter这样外国人的小订单。这些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身上,仿佛还有外贸黄金年代那些源源不断的外汇希望。Salter明白,“唯一的原因是,他们相信,我们会在未来带来很大的订单。”赵俊狠下心辞去了稳定的工作,加入了华强北国际创客中心,用自己的积蓄创办了一家公司,希望有朝一日做成中国的无印良品。2015年,给予了华强北名称的华强集团,把旗下的华强北国际创客中心划归为上市公司的全资子公司,开始招募创业企业入驻。华强北的老牌国企华强集团和赛格电子,在1980年代以电子元器件起家,1998年后,随着华强北转向了电子产品贸易。如今它们都迈出了新的一步,成立了各自的企业孵化器,希望吸引高科技的创业团队入驻。把山寨王国变为创客之都“看起来很美”,华强北背后的工厂不论是为品牌公司代工,或是为华强北的山寨品牌生产,都积累了熟练的技术和成熟的产线——他们也完全可以为创业企业服务。可在赵俊批量生产“中国无印良品”的第一件产品之前,意外先一步来临,在2017年的农历新年到来之前,工厂通知赵俊,无法按照承诺在过年前完成产品组装,因为整个工厂就要放年假了。但赵俊已经接下了顾客的订单,向客户承诺年后立即发货,他不能让第一件产品就毁去了他的信誉。终于在农历除夕前几天,赵俊带上了团队所有的人前往工厂,坐在组装线上自己把零件一个一个组装成品。那时工厂里已经看不到什么工人,他们都去参加了新年联欢会。在农历除夕前几天,赵俊带上了团队所有的人前往工厂组装产品。 赵俊供图信誉是困扰珠三角工厂一大问题,不只是无法按期完成生产。赵俊了解到,一些原创产品的销路不好,“比如只有几千件,又一直开不了工”,工厂不会等在那里保守设计的秘密,许多设计精良的产品,就这样出现在了华强北的山寨柜台上。在选择工厂的时候,Salter也需要在价格和安全性之间权衡。一些台湾工厂不太热衷于讨价还价,他们会报出一个体面的价格,不会上下浮动太多。而本地工厂最初提出一个很高的价格,但是Salter发现可以接着砍价,砍到一半为止。他还去过一些“毫无组织纪律”的工厂,机油流满了一地,他们可以用这种工厂省点钱,“但是风险很大,质量比较差。”一个工厂厂长抱怨,中国现在的工人权益保护真是太恼人了,要付更多的工资,要对工人们更好一些,现在还有排污标准,真是太烦人了。厂长接着说,“所以我要去非洲了。非洲多好啊,现在还没有什么监管”。Salter有些哭笑不得,“老板这么说还是让我挺担心的。”山寨“追杀”创新赵俊把他的作品蓝牙音响灯放在了华强北市场的柜台上,这件作品刚获得了德国汉诺威工业设计论坛颁发的iF设计奖。沙漏形状,触控点亮,灯光能变换256种颜色,可以用手机应用控制蓝牙音响播放音乐。只是他报价的声音刚落,老板的叫声就响了起来。“哇,价格好高啊,我们没法赚钱,不搞。”华强北老板指一指手边的各色山寨筒灯,“拿货只要55块。”在华强电子世界7楼,华强北国际创客中心实现了赵俊的工业设计梦想,但在华强电子世界1楼,市场却否定了赵俊作品存在的意义。赵俊和他获得德国汉诺威工业设计论坛颁发的iF设计奖的作品。 图 赵俊柜台上那些山寨产品的价格更低,就像那些50元钱的筒灯一样,让原创的产品没有生路。华强北这里没人愿意花四倍的价格,买一个有设计、有品牌的产品。赵俊现在觉得自己 “只是做了一个很漂亮的东西出来,但是给谁看,不知道。”赵俊也会想,可以几万几万砸钱出去,生产几千件产品,全部砸到华强北的柜台上,卖出去再收款。在这个国内外采购商来来往往的大市场里,或许就有人能够慧眼识珠,从而砸开一个市场。但他在用自己的积蓄创业,如果这些产品卖不出去,那么他将自己承担所有的损失。王紫辰在华强北国际创客中心担任总经理助理,她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华强北本地创业者,不会先做好项目计划书去游说投资者,拿到钱再做产品。他们从山寨的时代开始,就是用自己的积蓄、亲戚的投资,在华强北找到最廉价的材料、最廉价的工厂生产产品,先把产品做出来,再去华强北的柜台铺开一遍。能有一波行情,就先把这笔钱赚了,再去做下一个产品。赵俊的产品在华强北铺不出去,他现在喜欢与华强北的其他创业者一同聊天,“大家项目搞砸了,钱也花了,还一起来聊这个事情。”王紫辰发现,大企业比如华为的离职工程师,反而是最容易成功的创业者。华强北国际创客中心最初接纳赵俊的项目,其实是看中他的设计才华,希望能够为孵化器中的其他创业者提供帮助。王紫辰认为赵俊的才华,更适合去做一个设计师,“可是这里没有人愿意小富即安,都希望能有自己的商业帝国。”华强北离硅谷有多远HAX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华强北作销售市场的打算。武起予认为,寻求技术、设计和品牌的顾客,恐怕不会来华强北采购。HAX只在最正确的地方,做最正确的事情。华强北能够提供最齐全和廉价的硬件和生产,而销售将放回欧美的网店和超市。“深圳除了制造什么都没有。”Agaraté在罗湖市场集齐了一身登山行头,精疲力竭地坐在通往华强北的地铁上,笃定而又遗憾地摇摇头,“我会选择旧金山,那里有完善的营销渠道,可以见到所有的科技媒体。可是深圳只适合制造。”Agaraté创立的企业生产便携摄像机GoPro上的稳定器,他在深圳的机场旁边找到了一家工厂生产,成本只有在美国的一半。深圳市科创委员会发布报告显示,以广州、深圳、
珠海为核心的珠三角地区具有强大的市场需求和销售渠道体系优势,目前全国电子元器件分销商2/3的企业总部在深圳。华强北齐全的电子零配件市场 澎湃新闻记者。 蒋晨悦 图但赵俊还在为自己的产品寻找销售渠道。为了让华强北的本土创客有产品却没市场,在运营孵化器的同时,王紫辰也在帮华强集团做另一件事情——与亚马逊合作,打开一条网上销售渠道,等待创业企业成长起来。由于缺乏足够的原创产品,华强集团目前只能通过买手采购商品,放到亚马逊上去卖。王紫辰在参与华强北的会议中反复听到,必须保住华强北“中国电子第一街”的地位,中国电子元器件的价格,必须在华强北定下来。她也希望在这条山寨之名盘桓了十多年的街道,这批最草根的创业者中,能够诞生第一批苹果、微软。
当深圳进入秋季,Salter的首批滑雪穿戴设备产品将从深圳出港,发往美国、欧洲、日本,那是完完整整的“华强北设计”。在完成产品研发、实现量产之前,Salter还在进行工厂大冒险,他最喜欢问工厂的问题之一是,“深圳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一些人回答,我们正在试图离开深圳,去非洲。一些人会回答,我们可能会在中国内部搬迁,一些人会说,深圳很棒,深圳正在经历转型,设计研发相关的服务业可能会发展很快,研发可能会需要周围有工厂。”他听到那些工厂主说:“如果深圳能够完成这场转型的话,一定会需要周边有工厂的。”
本文来源:澎湃新闻网
责任编辑:王凤枝_NT2541
用微信扫码二维码
分享至好友和朋友圈
加载更多新闻
热门产品:   
:        
:         
热门影院:
阅读下一篇
用微信扫描二维码
分享至好友和朋友圈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医院办周转影响报销么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