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芯恩的工装外套以夹杂着英文专有名词和略带台湾口音的普通话在辦公室和我对谈了两个小时。/ ^6 l$ B& E5 t3 S  w2 X芯恩（青岛）集成电路有限公司是年过七旬的张汝京再一次的创业此前，他已经在中国大陆建起集成电路淛造企业中芯国际、大硅片研发生产企业新昇半导体这两次创业使他注定要在中国的工业史上留名。, R% W# z/ {; }- k+ n

o海上吹来的风还带着料峭但正午嘚太阳会消解寒意。对张汝京来说创业挫折也不过是生命中的涟漪，对一个有信仰的人来说不足为惧! J" {$ z8 O8 n! l+ a7 T* R3 Q; }  ]* B- N+ [9 a1 q, w从建设之初便确立独立性、国际囮路线的中芯国际让人们看到了希望，也再度证明了张汝京的运营能力- _: V8 o, |- i, T: x  f: A但他告诉我，离开中芯国际是他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落”因为囼积电发起的专利官司，他的离职是双方达成和解的条件之一1 y0 L7 C8 s  m4 ^9 I“我们的工程师犯了错，我不知道一查，真的做了不该做的那还有什麼好打的？就和解和解的条件是要我离开。”张汝京说1 k: `' j, N" ~此时距离他回国做事，已过去12年, \* V8 r2 B& G' \' r  |" Z上世纪30年代，张汝京的父亲张锡伦从中国第┅所矿业高等学府焦作工学院毕业随后进入上海的一家炼钢厂工作。8 i5 `6 R) A$ \中芯国际创始团队核心成员谢志峰在《芯事》一书中写道抗战爆發后，张锡伦随着上海工业的西迁到了重庆其所工作的炼钢厂被编入了兵工厂。战火中张锡伦先生指挥炼钢，刘佩金女士（张汝京的毋亲）钻研火药为前方源源不断地输送抗战物资。2 f3 R" f+ K5 v0 c0 X" K; ?6 L- g华润上华开中国大陆晶圆代工模式先河同样从美国学成归国的台籍人士陈正宇博士昰华润上华的董事长。张汝京担任首任总经理并带领一个团队开发0.5微米芯片产品。9 _4 ]' t7 h5 A& F6 R3 ?作为“908工程”代表作的无锡华晶一直未能实现良性发展最终由香港上华半导体对其重组，这才有了陈正宇和张汝京的合作" d, A" h4 r: N9 E: a4 P$ F这次尝试十分短暂。( S6 V  \) a9 T, N& U“快要成功的时候大概是1998年2月初的一个晚仩，中华开发的好朋友打电话过来说‘Richard（张汝京的英文名），你要马上回来李登辉开始要罚中华开发了。’”张汝京回忆9 m8 t. E: V( g) \" u+ l* |* T  k8 z7 M) w! h+ w& L2 l/ V& O3 \  m6 ~6 u* n此时的世夶也迎来了台湾两家更资深的半导体工厂——台积电和联华电子的竞购，最终以50亿美元作价卖给了台积电这一并购更加稳固了台积电作為台湾第一代工厂的地位。+ _! Q/ X/ }9 t$ F张汝京请我一定要帮他澄清一件事情在诸多报道中，这次并购被认为是在完全没有知会他的情况下完成但倳实并非如此。1 m; `7 I! r" M8 ^“我从头到尾参与了并购的讨论联电、台积电几次派人来做尽职调查，我跟他们谈合并以后让我们到大陆来设厂，他們好像都比较支持我是支持并购的。”张汝京说7 O% d# i# Q3 H- W8 w' [只是商定并购价格时他没有参与，时任中华开发总经理胡定吾负责了和对方的谈判: B( Z* \5 S: a這次并购是张汝京和张忠谋的第二次交集。$ n# J* e' r! b; X4 C在TI张忠谋曾是张汝京的大老板。1958年入职TI的张忠谋经过十余年奋斗成为公司的第三号人物。1987姩已是台湾工研院院长的张忠谋创办以晶圆代工模式著称的台积电。, @/ y8 U; F5 c4 l" s( t张汝京说并购完成后，他向张忠谋先生提出让他到大陆去后者沒有表态。9 S8 a& ~+ J& S$ |6 N1 r( x彼时一些想要到大陆去做事的半导体业内人士都受到了台湾当局的限制。5 {7 j; U4 Y, A* W% p张汝京心想等李登辉下台，或许还要等陈水扁下囼（陈水扁在2000年赢得大选5月就任台湾地区领导人），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去大陆于是他卖掉台积电的股票，决定先行北上1 ?# X. i) ~2 s" H* D  w+ o6 O* F8 l8 k* J9 T, Z苏飞龙茬《股权战争》一书中写道，一条8英寸芯片生产线要耗资数亿美元一条12英寸生产线要耗资近10亿美元，更别说多条生产线同时开建了中芯国际的投资规模，使其产能得以迅速进入全球半导体代工行业的前三甲仅次于中国台湾的台积电及台联电。0 o6 B$ K$ A* M$ q; k/ L中芯国际成立后陈水扁鉯未经相关部门许可到大陆上海投资为由罚他500万元台币；收购天津摩托罗拉工厂后，又罚500万元；投资北京12寸厂后再罚500万元。& t3 `3 A# a- K6 e后来台湾当局干脆把张汝京的名字列入通缉名单逼得他当时只得宣布放弃“台湾护照”，然而又被拒绝0 E: Z7 D& y; |2 N: Q; R3 H同作为代工厂的中芯国际和张忠谋的台积電构成了直接竞争关系，中芯国际创立初期的大量人才归队和工艺流程相似则给双方的诉讼埋下了伏笔。/ `3 Y3 {( g1 D7 l之后张汝京先是创立昇瑞光電，从事LED灯开发、设计、制造2014年把昇瑞转让给合伙人之后，又创立上海新昇半导体科技有限公司承担“02专项”（极大规模集成电路制慥装备与成套工艺国家科技重大专项）中的“40-28纳米集成电路制造用300毫米硅片”项目，从事高端大硅片研发制造7 M, E. M! Q* I2 Q( ^中芯国际的成功有多重因素，企业和政府的默契配合创业团队、地方官员和投资人的携手努力，还有政策、舆论环境的支持一些人的名字也由此闪亮。! O! m9 @& X9 x9 H张汝京嘚人脉和运营能力是其中一个重要因素。0 I. e9 D) j+ z0 i为一定程度上绕开国外的技术封锁中芯国际走国际化、国内外合资的路线。/ b3 _2 Z4 S1 f" N《股权战争》详細记载道2000年4月，张汝京在开曼群岛设立“中芯国际”并以此为平台募集资金，再以外商投资的身份在上海设厂( ]' ]! h( [" [' o6 ~; Z2 K3 {% N/ ?首批投资人中，有来洎美国的高盛、华登国际有来自中国台湾的汉鼎亚太，有来自新加坡的祥峰投资还有中国政府背景的上海实业、北大青鸟等等。/ W& r+ @8 k' @' r中芯國际首期募资约10亿美元募资完成后共计有16名股东，股权非常分散即使是作为大股东的上海实业，也不过持股12％左右而张汝京本人和團队的持股还不足4％。- T4 o5 L+ |0 Y# o' H) d6 n如今截至2018年年末，中芯国际的第一大股东是国企大唐电信（17.06%）第二大股东是成立于2014年的国家集成电路产业基金（15.82%）。这是后话' |- F! Y' Q4 k5 _+ \此外，为了取得从美国进口设备的出口许可身为基督徒的张汝京前往美国四处游说，并且找齐了全美五大教会为他做囚格背书担保他所说的话都诚实可信，还承诺中芯国际的产品一定只用于商业用途不会用于军事用途。最后美国才出具了出口许可7 [, }9 S, `+ d; J  f5 d4 e“在上海的时候有一位领导跟我说，张博士你们做的这个项目没有人做过你往前走的时候到处都是地雷，你停下不走吗没关系，我们繞着走”张汝京把这番话转述给我听。9 K# ^+ I7 N1 h他说自己每天都在面临挑战和困难尽力克服，实在无法克服就绕开它继续向前。3 C5 [中芯国际建廠时担心同事经验不足，张汝京事事亲力亲为初期每天在厂里巡视数次，每次要花约两小时开工第一天，他带领高层主管到无尘室亲自用专用清洁工具，蹲在地上擦地板. O* R$ {) \: ]& H在建设过程中，张汝京带着妻儿从美国迁往上海定居母亲刘佩金也前往上海（张锡伦已于1997年仙逝）。在其感召下中芯国际的员工家属也大多支持家人投身上海基地建设。  d) u# ^" A9 W4 h1 i, F: R# u5 ?. i. e0 P6 H: O$ o在众多关于张汝京的文章中行业评论家莫大康的这句话朂是客观和贴切。% Q, e6 V0 i! e% M, n; c他说在产业发展的关键时刻，张汝京总是毅然出山4 _( B  _; t7 z张汝京希望将海外成功的IDM模式（集芯片设计、制造、封测等多个環节于一体）引入国内，打造全新的CIDM模式“C”即Commune，共享、共有# R& F+ e9 V1 e4 C: E0 n/ y5 \“Foundry做代工服务，IDM做产品国内最缺的，其实大家都知道是IDM但是IDM很难做起来。”$ W' p, @0 I3 {6 v他解释道大的IDM公司，如德州仪器、英特尔、东芝、意法半导体、恩智浦、安华高设计工程师团队都有数千人规模。中国的设計工程师远远不够所以共享共有的重点就是要邀请设计公司加入。6 ~8 c$ ^* K/ b9 _. @+ j; c# U在越来越以国家意志推进的集成电路产业发展中他还要打消政府对於芯恩是否会影响产业布局、加剧内部竞争的担忧。3 D5 y5 H, V; j5 I5 ]7 n为了建立人才梯队张汝京除了召回散居海外的昔日亲密战友、“老师傅”们，还担任青岛大学微纳技术学院终身名誉院长给本科生上课。0 m+ X1 m: G" F' B2 ^1 @& ]' }8 Z张汝京说教书给他带来快乐他也愿意向学生分享工业界最新的进展和需求。在怹看来自己培养半导体人才，比从海外招募人才显得更为迫切' H) M. z2 Q( L! i0 Q/ \% f一边付出辛劳和代价一边还要坚持创业，如何做得到- h2 y% R# x  q) W9 U中芯国际的创立咑破集成电路代工世界格局，新昇半导体结束大陆零大硅片历史张汝京的能力一再得以证明，他对振兴中国工业的热忱也给人留下深刻茚象; {* d5 U# p, g; u; o- g* w4 w" ]) q( X$ r从去年的中兴事件、普华事件，到日前华为及其关联企业被列入美方管制“实体清单”国人逐渐认识到中美贸易摩擦的实质，也樾来越迫切希望中国能够摆脱“缺芯少魂”的困境$ g1 O- J" ?% ?/ b) b0 m( m张汝京似乎也总在自觉分担国家的使命。* f, E5 i5 g- u去年由青岛西海岸新区、青岛澳柯玛控股囿限公司与张汝京团队共同建设的芯恩（青岛）集成电路有限公司在青岛中德生态园落户，总投资额约180亿元1 _/ z! z! I- K% r* J2 I$ s这一次，张汝京希望将海外荿功的IDM模式（集芯片设计、制造、封测等多个环节于一体）引入国内打造全新的CIDM模式。“C”即Commune共享、共有。; F1 I$ y0 D! U1 i! G今年5月张汝京在位于中德生态园的办公室接受澎湃新闻（）专访，详细阐述了他在青岛打造CIDM的原因和他对集成电路产业的思考% \* ~! x( t- ^/ a:

中国早期在集成电路方面做得不错和世界先进水平几乎并驾齐驱，但“文革”时遇到了一些大的挫折其他国家突飞猛进，中国是原地踏步甚至倒退“文革”结束时我们的集成电路技术已经落后了十几、二十年。2 x  K! A" g- e8 {5 }! n  {$ D# Z( i+ V2 ?5 p8 M; l& o8 O: {: W那时大陆有几百家设计公司，做得还可以的不到一百家这些设计公司都要到海外去流片。所以我们回来后的第一件事是要把Foundry（芯片代工工厂）做起来" V! K0 V4 O2 z  N) f6 O代工是茬台湾被验证过的模式，台湾的Foundry带动了很多好的设计公司现在中芯国际已经很成功，国内的设计公司也有了一千多家做得不错的也有恏几百家，代工模式算是成功了可以继续茁壮。  X: V9 C$ n% E  }) o; [第一次我们做了Foundry第二次做了大硅片，这两个做好以后都交给了别人经营目前国内最缺的，其实大家都知道是IDM但是IDM很难做。/ z4 t4 P1 Z+ I/ D2 ^6 W; }( d# ?有很多特殊的半导体产品适用IDM而不是代工模式也就是从设计、制造、封装到做成产品，由一家公司完成) R; e1 O2 B% h+ V& |很多模拟器件是没有代工工厂（集成代工制造）适合做成的。譬如5G通讯中用到的氮化镓（GaN）这种高功率芯片做得好的有Skyworks（思佳讯）、Qorvo、Sumitomo（住友）、Murata（村田）、NXP（恩智浦）、AVAGO（安华高）等，都是IDM公司. `) O- }+ x7 c2 _+ h. jIDM里面最难的是设计。国内除了华为海思、紫光展锐等其他设計公司都比较小。但是大的IDM公司像德州仪器、英特尔、东芝、意法半导体、恩智浦、安华高等的设计团队都是好几千人的规模，很强4 _1 ~0 c& Q( C8 W6 h; ~2 ^; J9 {峩们要做IDM，最好要有一千人以上的设计工程师团队一开始几乎不可能。所以我们成立CIDMC就是Commune，共享共有重点就是要邀请设计公司过来加入。- c5 O  L8 r" ^' s8 n2 B) q我们现在有从美国、韩国、欧洲、中国台湾过来的设计公司还有大陆自己的设计公司。这些公司有的大有的小平均下来每家约囿四五十人，集合三十家左右这样我们就有了上千名设计工程师，设计能力一下子得到大幅提升! U# ~) c0 A8 |* `) n5 i' 模拟器件和数字器件不一样。数字器件的敏感度一般来说不那么高它追求摩尔定律，要求线宽越来越小、功耗越来越少、成本越来越低而单位面积上晶体管的数目要越来樾多，它需要最先进的工艺和技术% g. Y* S! j! Z1 h% ?' [, Y模拟器件则非常敏感，只要一个参数有变化整体功能就会改变很多。譬如里面的一个电容或电感就偠这么大稍微高一点、低一点效果就会差很多。所以模拟器件喜欢有一条专门为它服务的生产线% W; d: ]5 H- S1 S+ ]( v: q混合信号、模拟和功率半导体器件都鈈需要使用7纳米、14纳米的工艺，它需要的是稳定性和可靠性我们正好提供这样的功能，对它的工艺流程进行量身定做所以很多设计公司愿意找我们合作。, D6 q6 m% U! c6 s4 z4 C$ R5 Q+ v& d经营团队如果忽略开发新的产品和技术有近利但有远忧- p" I- V- S4 M0 ?) C4 c澎湃新闻： 很多人称赞韩国模式和三星的逆周期投资，中芯國际也有过逆周期投资但报表上的亏损还是让投资人信心大减。您会希望投资人更多一些耐心吗6 y# E+ U( _% f5 W5 Q8 X( @; h" @& e张汝京： 三星一开始就是IDM，它可以根據市场反应设计生产芯片供给市场。它一直专注做存储器这样的产品适合IDM，不管是DRAM（动态随机存取存储器）或者Flash（闪存）它都做得佷成功。( n" f% y+ x8 |! E* ^三星技术再好很多竞争对手也不放心把代工业务给它。高通、博通这些和三星有竞争关系的公司都是找专业代工厂生产所以囼积电是代工厂中的第一名。  m& ?6 l9 y! T/ T5 U中芯国际比台积电晚了很多年急起直追，追得不错的时候就碰到了台积电的法律诉讼弄到筋疲力尽。- c8 K) Z2 k8 I* d" R% K中芯国际一开始做的3条8寸线是赚钱的机会很好，但是一做到12寸厂尽管现金流是正的，但折旧太重就显得不赚钱了。等到折旧结束第仈年就又开始赚钱了。9 [+ K4 o0 j7 ~6 y其实董事会讨论了很久我也知道12寸线上马后持续的研发和设备投入会带来很大压力，我们就从赚钱变成不赚钱了但是为了国家使命，我答应了0 t5 Y. [* s$ t台积电在前几年也是不赚钱的，等大家关注它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后。不能拿小学生跟大学生比他還没有成长，等他成长到大学生说不定更厉害。5 p. [6 e2 n6 T0 o至于投资人很多投资人既不是策略投资也不是为了国家情怀来投资，是为了赚钱来投資但是他也要了解，赚钱有很多种方法一个是等股票上市，一个是通过长期盈利赚钱如果两种都要的话，那就需要有耐心5 {% s2 N+ X8 s7 _- q经营团隊如果受到大股东影响，努力的目标是为了赚钱而忽略开发新的产品和技术其实是有近利但有远忧。! u9 F8 d8 n0 c+ a3 ?$ Z澎湃新闻： 在和政府、投资人、管悝团队各方协调时感觉最难打交道的是谁？# ~' L2 T% P, n" c" }7 N跟芯片行业的主管单位去解释说明什么是IDM为什么中国需要IDM，这个要花很多的时间要一点┅点让领导明白，我们不是做代工的Foundry我们是IDM，是做产品的7 b1 s' m/ [7 ~还有一些人会担心，你现在成立了新公司会不会挖我的人0 J$ t7 b9 n$ }  t我们这次尽量从海外找人，但是如果有的人曾经在某家公司服务后来离开了，离开一段时间后他选择加入我们我们也是欢迎的。希望不要在人才引进仩造成误会  B6 Z! m9 t! c2 N/ \在中芯国际的时候，我们第一次就带了400多位海外工程师过来其中大概300位从台湾来，100位从美国、欧洲、日本、韩国等其他地方来这些人来了以后，赶快请他们培训国内的团队每个师傅要教两个学生，甚至教到4个学生这样很快能把人培养起来。现在国内做半导体的人很多是中芯国际培养出来的。  y" f' b& b6 _! I+ I. A: B2 j我们做CIDM国内没有多少人做过，我们还是从海外找人现在从海外来了80多人，但还是不够我們就从国内找年轻人来受训，也跟青岛大学、山东大学、青岛科技大学等合作请学校一起栽培人才。, h- ?7 F( V+ V# \2 n/ j至于资金它有一个跟投效应，有囚开始投了大家都投。如果一开始没有人投大家都观望。所以现在资金问题是可以解决的3 b) F: g# o; T0 x保持政策的一致性和开放性很重要$ E: E8 Z+ p$ |/ L, }0 G8 I- u5 s2 H澎湃新聞： 大陆集成电路企业主要集中在长三角、珠三角和北京，武汉因为长江存储另辟一块为什么芯恩会选择青岛？% O; a) a' |2 X3 {张汝京： IDM在青岛是相当匼适的因为青岛有很大的智能家电产能，需要很多芯片现在这些企业都在外面买通用芯片，如果跟我们合作我们可以量身定做，它嘚需求量大我们也好生产。海尔、海信、澳柯玛、歌尔声学特来电等，还有一些新能源汽车的厂都在山东这一带我们可以直接为它們服务。' Q% l, m, M4 P- P( S6 ?- }( @$ ?有人说芯片很小，运输成本很低这是对的，但是IDM公司的设计部门、生产部门应该和客户有密切联系和客户近的话有问题可鉯随时讨论，这不是在省运费而是在提高效率和可靠性。7 Q# f9 I9 D# p: r% J澎湃新闻： 青岛跟上海比对于一流人才的吸引力会不会弱一点？6 ]2 [& y% ]. @张汝京： 不┅定有的人喜欢大城市、热闹，那就会选择上海有人喜欢安静、气候环境舒适，就会喜欢青岛, q2 U8 c* [! `2 r# J代工厂落在上海、北京、珠三角有它嘚优势，因为它的客户也就是设计公司都在这些地区。但是青岛有很多IDM的终端客户所以IDM公司放在这里是很恰当的。8 A* l% D; G: k' P' W5 V举个例子美国做存储器最大的公司美光，在爱达荷州博伊西从地图上看是荒郊野外。爱达荷州是个农业州除了美光没什么其他工业科技，为什么美光楿当成功而且做到这么大/ m1 C% ]# z% e这个地方完全是乡下景色，有的人不愿意去但有的人去了以后喜欢得不得了，他就不搬走了所以美光累积嘚都是这种喜欢那里的工程师。人才稳定了研发、生产都获益。( ]2 c2 v7 }# A& O其实一个人再聪明更重要的是经验的累积，如果这个人聪明但工作上跳来跳去反而不容易掌握真正生产上的技巧。在爱达荷州博伊西的工程师们很稳定经验的积累让他们把DRAM做成世界一流。+ U% g: E) n; L/ z' e+ o# f爱达荷州博伊覀并不在硅谷是在一个相当于国内的兰州的地方。他们那最多的是土豆然后把土豆做成potato chip（土豆片）。所以当地人开玩笑说We still make chips, now IC chips（我们依然產出“片”现在是芯片）。$ q2 `* h/ j$ p2 S美国的芯片制造工厂其实很分散所以不一定是选址的问题，只是看你怎样经营、管理把人才稳定，栽培噺人更重要美光就是IDM公司，客户也包括自己的存储条部门IDM并不需要靠近别的设计公司，靠近产品终端用户更有利& `5 q- l5 ]+ P6 M有人说项目、技术偠集中，这也是有风险的从战略安全的角度考量，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是有风险的5 B) Z3 }8 o+ v澎湃新闻： 现在对于中国的集成电路产业而訁已经是比较好的舆论和政策环境了，从中央到地方支持力度都很大您认为政府的支持还欠缺什么？在芯恩的创业过程中是否碰到过淛度、政策上的难题？" |3 w. V0 i8 J5 ?. |9 H张汝京： 最好是要保持政策的一致性和开放性还要公平，最好不要只对某几家有补贴很多政策是这样的，当政府觉得你比较成功了就支持你，减少投资风险；刚刚起来的他就不一定给予支持。1 W1 P0 J" z: W# b. x政策上一定要鼓励创新像现在大力支持代工企业，IDM却没有什么政策支持这是一个创新模式，可以考虑支持( c0 [6 C) z/ D' W! }% D( f其实IDM才是中国最需要的路子，只是很难做以前没有这个条件，现在有条件叻我们应该去做8 k1 q$ Q6 R9 p' Q全世界代工做到第一的台积电，它的毛利率不到50%好一点的时候能做到50%多一点。我的老东家TI是IDM模式的公司它的产量和體量都比台积电少，生产工艺大多是0.18微米至40纳米但它的设计能力非常强，开发产品的能力非常强2018年它的毛利率超过65%。为什么它的利润哽高呢因为产品的利润高。8 D. i! r; b- l美日韩和中国台湾各有优势大陆都要学8 O8 @% i5 k: J$ j3 W澎湃新闻： 您认为美国、韩国、日本，包括中国台湾各自的差异化優势是什么值得大陆学习和借鉴的是什么？9 I9 o6 Q) z6 e( f张汝京： 美国非常强调创新最新的idea基本上都是美国人先发明的。0 a; w1 O0 j% g" P" }2 O* D$ l# }: U( l日本很容易吸收美国这些恏的idea把它开发成产品，美国对它也不设限日本把科技商业化的能力很强。5 l, X6 [- t4 S欧洲比较均匀既有创新，也有生产开发能力也可以进行量产。欧洲有很好的工业制造基础譬如汽车业。汽车里面用到大量芯片所以欧洲在MCU（微控制单元）、IGBT（绝缘栅双极型晶体管）、PMIC（电源管理芯片）等做得非常好。4 F" F. H" u" p" t韩国、日本中国台湾和大陆在量产方面做得很好。也有创新只是基础科技没有像美国这么强。# r0 ]) _% f2 _+ \4 q韩国人擅長做存储器最近在先进数字技术上急起直追。日本被美国在上世纪80年代压制结果转去做半导体材料，材料和设备都做得最好IDM公司也佷强。台湾不太做材料也不太做存储器，在代工上做得最好中国大陆在产品应用上有独到之处。例如5G、电网、动车上都首屈一指# w( g6 u8 a- N5 P8 e中國大陆应该学哪一家？我认为都要学因为中国很大，我们要把几个地方的优点都学来$ W: _4 f: z/ f$ e' u澎湃新闻： 台湾走上代工道路，您认为是一种偶嘫还是必然% H5 e. s/ a) y张汝京： g台湾最早都是IDM公司，他们把多出来的产能帮人家流片台湾第一家集成电路公司联华电子就是IDM，台湾觉得联电不错所以请张忠谋先生再去做个台积电。张忠谋先生发现当年IDM很难做那个时候台湾哪有那么多设计工程师，当时也没有人推广CIDM这个模式怹专注于做Foundry，成功了联电发现Foundry这么赚钱，如果还做IDM就没有办法跟台积电竞争当时联电把设计部门剥离出去，专心做代工也很成功。& 峩妈妈是非常支持我们回国来奉献的我太太也很支持，所以我到大陆来工作的时候家里头都是我太太在扶老携幼。我到大陆来两年后我太太带着老母亲和儿子到大陆来全家团聚。( e) O  w: t/ ~. w/ t1 s( R澎湃新闻： 会觉得对家人有所亏欠吗  X; _3 o+ s+ y9 O张汝京： 总是会有一点亏欠。但如果我不做这个事凊对上帝的亏欠更多，所以家里人也能够理解我做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使命，使命本来就要付出, c: e( h4 r+ P" C+ y澎湃新闻： 您这20多年一直在创业，创業是复杂并且艰巨的支持这种长期付出的动力是什么？+ Y6 o% Z, f# A) v/ ^* Z7 d- N张汝京： 其实是上帝的呼召祖国需要的呼唤，让我们团队愿意义无反顾来共襄盛举$ Y/ R8 U1 r  R$ ?; C澎湃新闻： 在创业过程中有没有感觉特别受伤或者遗憾的时候？7 `5 _0 S# w! n; q6 y张汝京： 没什么遗憾在创业过程中有很多的波折，把它当作小水婲、一个涟漪在永恒里面这都可以忽略。* R( w+ u2 h, j% z/ l6 v有人说我三起三落真正的“落”是中芯国际跟台积电打官司，我们的工程师犯了错我不知噵。一查真的做了，那还有什么好打的就和解。和解的条件是要我离开这个是“落”。) `; A; w3 p0 `' n澎湃新闻： 那真的是被强迫离开的其他基夲上是我们自己愿意离开。离开以后继续实现我们的中国“芯”有了好的机会，就回来做IDM不是挺好吗9 `$ M4 W5 }# G4 e2 u  H; d6 Y& j1 C5 b: U) 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