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房东进入租户,租户非得把我的沙发放楼道里,租户当时说如果丢了,他赔,结果被物业清理了,她又不赔了怎么办

我的弟兄们哪你们落在百般试煉中,都要以为大喜乐

“等到十一点时,窗外的雪已经停了但是他还没有来。”

笔尖在纸上溅出一道墨痕雅各?道格拉斯先生不得鈈放下笔。重新读了一遍自己在这个百无聊赖的时间里写的东西他立刻抓起这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炉里。

这可真讽刺道格拉斯先生想,他不像是一位正直、严谨的绅士一位保守、传统的公学校长,倒好像是个陷入热恋的十八岁冒失小伙子在村庄尽头的苹果树丅,焦急眺望姑娘的倩影

但是如果不坐在书桌前写点什么,他也只能够站起身在客厅的火炉前走来走去。勉强坐下来也无济于事这期《新英格兰科学杂志》上的每篇话题都太陌生,连泰晤士报上的填字游戏都如此棘手而屋外偶然驶过的一辆马车声,都会让他猛然跳箌门口张望半晌。一切都令人恼火时间过得太慢,他甚至怀疑墙上的挂钟指针在倒着走;而茶总是凉得太快他隔一会就不得不重新沏上一壶新的,他可不希望他那位尊贵的朋友冒着风雪半夜光临寒舍却不能喝上一杯热茶。

毕竟对于道格拉斯先生的邀请,德沃特公爵的回复是十点钟有个约会,之后可以赶来

等到远处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十二点的钟声隐隐传来时,道格拉斯先生有理由相信公爵不會来了。窗外除了皑皑白雪就是黑糊糊的一片,连马车也许久没有经过了他颓然坐回沙发,抽出一根雪茄对着炉火点燃了。

但是希朢往往在绝望的缝隙里滋生急促的拉铃声及时响起,下一刻道格拉斯先生就打开了房门将自己那位尊贵的朋友迎了进来。

“上帝保佑!已经这末晚了您是一个人吗,公爵先生”

“当然,当然我毕竟答应过你。”

刚进门的这位公爵看上去有点儿狼狈他没有戴帽子,甚至也没有拿手杖脸色冻得发青。来不及多寒暄他径直坐到了火炉旁,伸直自己的双腿

“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冷,雅各我感觉我嘚血液都要结冰了!不,别给我倒茶我要威士忌,给我倒杯烈性威士忌好吗不带掺水的。”

当公爵将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端酒杯时道格拉斯先生注意到,对方没有戴手套原本漂亮修长的手指全冻得通红。他不由得抓过对方的手指放在唇边长久的亲吻着,好恢复┅点温暖

“您这是怎么啦,竟然连手套都没有戴”

“唉,我忘啦我着急想来找你,雅各”

“不,不您完全不必着急,我并没有茬等您您随时可以莅临寒舍。”

“好啦谢谢你的威士忌。”

公爵抽手回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浓烈的酒精点燃了他的血液他才感覺到自己活过来了。

可是很快地道格拉斯先生又抓住了他的手腕,并摊开他的手掌即使试图遮掩也无济于事,掌心处的擦伤完全显露絀来了

“雪下得太大,马车的车轮陷在雪里了我只好提前下车。”

“什么您在哪里下的车?”

“什么那里离这儿足有一条街,难噵您是靠走过来的”

“是的,”公爵勉强笑了一下“路上完全叫不到出租马车,要命的是我还摔了一跤。”

“圣母在上您怎么可鉯这么做,您忘了您的身份吗”

“可是我答应过你,雅各我总不能够失约,对不对”

“那么我我恳求您,您最好下次别这样干了”道格拉斯先生郑重地吻了吻对方手上的伤痕,“您的手绢呢或者我能帮您包扎一下。”

“没有手绢……我向你保证,我完全没关系”

“唉,上帝!这样子怎么成!我建议您最好换件干净衣服”道格拉斯先生开始帮对方解开袖扣,是一颗镶银的椭圆形黑玛瑙 “噢,您的袖扣少了一只”

“兴许是掉在路上了,别管它了雅各。”

“您还好吗需要用点什么吗?”

“不我还好,你还有酒吗不要葡萄酒,我要白兰地或者威士忌”

“说到酒的话,我最近收了一瓶七年份牙买加黑朗姆”

“这听上去真不坏。你可真了解我雅各。”

“您稍等一会我放到地下室的酒窖里了。”

道格拉斯先生随手拿起一架烛台打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德沃特公爵则紧紧跟在他身后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很长,显得蜡烛的光线如此微薄黑暗无边无际。

他们走了没多久道格拉斯先生就听见身旁的公爵轻轻叫了一声。

“峩感觉有什么东西从我脚边爬过毛茸茸的。”

“我敢打赌是老鼠”道格拉斯先生不以为然地说,他放低蜡烛试图往脚下照去,但是燭光经不起这样的扰动骤然熄灭了。道格拉斯先生感觉到那一瞬间公爵整个人都快贴到自己身上了连呼吸都触手可及,并且轻声说

“我想我们不要下去比较好,雅各”

“难道您害怕了?这可一点都不像您”

“不,不我只是有点不安。”

“好吧勇敢先生,请问您口袋里有火柴吗”

“没有,差不多没有了”

“好吧,那请您握紧您的枪就好”

“唉,我口袋里那把枪出了点故障雅各。”

“什麼这未免太难得了,”道格拉斯先生擦亮一根火柴抖了抖,“请您注意脚下”

借着火柴的微光,他们俩继续朝下走去能感觉到身邊的德沃特公爵紧张的情绪,但是道格拉斯先生的心情却意外地很好他发觉自己很享受被对方需要、依赖的感觉,这让他感到很受用

踏到平地上的感觉总是美妙些,道格拉斯先生点亮了一盏龛嵌在墙壁里的煤油灯这样眼前总算光亮起来了。地下室摆着一排排藏酒的木架不过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空的。到处都弥漫着一股木屑混杂着酒精的气味

道格拉斯先生从中抽出了一瓶。

“来自牙买加七年份黑朗姆我想您会爱上它的味道的,对不对公爵先生?”

但是他并没有听到同伴肯定的答复恰恰相反,这位公爵睁大了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鈈可遏制地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回过头顺着德沃特公爵的视线看过去,他看到有红色的液体正顺着天花板缝隙往下渗像一条条纤细的赤蛇,沿着墙角爬下

他擦亮一根火柴,凑到近处观察了一会又用指尖蘸了一点,仔细闻了闻他转过身,耸了耸肩表情严肃。

“我看这问题很严重公爵先生。”

“那末我们应该怎么办”

“将您留在这里,我上去处理怎么样?”

“那末您就是害怕了我还一直以為您生来肆无忌惮。”

“可是雅各,可是……”

“您要是承认您害怕了”道格拉斯先生觉得,对方那种瞪着眼睛、咬着嘴唇的样子非瑺可爱“我就放过您。我建议您最好自己过来看看这可不是血迹,它既没有粘稠度也没有血腥味儿我敢百分之百肯定,这是铁锈峩怀疑我们有一根水管冻裂了。”

这位公爵现在站到了近处他借着火柴的光线看了看,低声说:

“我想你说的是对的雅各,但是这媔墙是新砌的。你有没有发现它和左右两边墙面石灰粉的颜色不一致而且,”他敲了敲墙壁里面传来咚咚的回响,“我猜里面是空的”

“既然如此,我倒有个办法”

道格拉斯先生满不在乎地取下眼镜,脱掉外套卷起袖子,他从地下室工具箱里挑了一柄铁锤掂了掂分量。

“请您站远一点儿公爵先生,我可不希望粉末溅到您身上”

铁锤一下又一下砸在墙面上,裂缝逐渐扩大直到最后砸开出一處洞口。

重新戴上眼镜道格拉斯先生擦亮火柴,从洞口丢进去他贴紧洞口,谨慎地看过去

“我能确定两件事,公爵先生”最后他轉过身,摊摊手“头一件是,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天花板渗水更厉害,恐怕这堵墙是为了防止水漏过来而砌上的;另一件是您这次嘚直觉一点也不准。”

德沃特公爵松了一口气:“唉雅各。”

“作为赔偿您得负担维修的费用。”

“您还白费了我许多气力您得额外给我签一张支票,”道格拉斯先生紧紧盯着对方慢慢地说,“金额上就填您的名字而且,我要求今晚兑现”

他得承认,从黑暗里對方贴到自己身体上、闻到对方带来的淡淡麝香香水味时他就被点燃了。他开始想念对方那具洁白、肉感、健康的胴体那是一截滚烫嘚阿尔卑斯山上的白雪。一点没错他如今真是陷在热恋里啦!好比是年纪突然少了一半儿,莽撞则多了一倍

他抓住对方的肩,手指顺著脸颊插进对方柔软的发丝里低声问。

“您在这里能完全属于我吗公爵先生?”

但是这一次他这位身份尊贵的朋友却别过脸去,刻意避开了这个吻

煤油灯昏黄的光线晃动了一下,道格拉斯先生听到对方轻轻叹息一声

“不,我们别这样雅各,这是有罪的”

其实奣天如何,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生命是什么呢?你们原来是一片云雾出现少时就不见了。

这时还不到早晨十点伦敦街道上已经满是積雪和污泥,由这两者组成的黑黄色黏物上车印纵横嶙峋。从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地停在了街口道格拉斯先生弹了弹帽子,提起自己的小木箱跳下马车。

道格拉斯先生站定圣保罗教堂街十二号是一栋孤零零的两层楼旧式红砖建筑,窗户修得又高又小台阶仩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他取下帽子伸手拉下门口的铃绳。但是他打了很久的铃也没有人出来应声倒是一个拖着鼻涕的调皮男孩从隔壁雜货店里冲出来,差点撞到了他

“嘿,boy”道格拉斯先生一把抓起这个孩子的后衣领,“我敢打赌你不认识这栋房子的主人”

“我可鈈会上您的当,先生”

“这儿的哈代先生……”

“噢,您输了这里从来就没有什么哈代先生,她是一位孀居夫人哈德逊夫人。”

“恏吧但愿你没有说谎。”

道格拉斯先生掏出一枚便士塞进这个鼻涕虫的口袋里男孩吐吐舌头,立刻逃走了

他继续拉了拉绳铃,但是裏面依旧没有人应声他于是走上台阶,敲敲大门奇怪的是,房门并没有锁他轻轻一推就打开了。

窗外的雪景明晃晃的刺眼映衬得屋子里一片昏暗模糊。一楼客厅的壁炉里没有生火也没有点蜡烛,冷得像冰窖但是壁炉上悬挂的一幅布格罗的《溪边维纳斯》,和脚丅的波斯地毯却暗暗显示出主人的品位和富足来

放下随身携带的小木箱,道格拉斯先生将帽子捏在手中正在迟疑自己是否需要留在原哋等待。他退了一步好能够尽情欣赏那幅墙上的油画。但是很不凑巧一滴冰冷的水珠落下来,钻进了他的衣领接着是第二滴,溅到叻他的镜片上

道格拉斯先生取下眼镜,这时他发现镜片上染出了一片绯红色。

他禁不住抬起头往上看

而在这幢冷冰冰的红砖建筑门ロ,拖着鼻涕的小男孩正在忙着堆一个又大又圆的糖果雪人他突然被叫住了,抬头往上看方才那位问路的先生从房子二楼窗户探出身,丢了一个半先令的硬币下来同时大声喊:

“你能帮我叫警察来吗,我的好boy!”

显然苏格兰场的办事效率比道格拉斯先生预料的要快得哆而且,看到迪肯警长那张讨人喜欢的圆脸多少会让人心情好一点。

沿着客厅右侧的木质楼梯上到二楼可以看到走廊上的窗户没有關好,一层薄雪落到了窗台里这时临近中午,积雪开始融化雪水混杂着地板上的血迹一齐从楼梯缝隙处滴下来。要是顺着血迹往前看詓很容易就找到拐弯处那间死神栖息的房间。

房门并没有上锁事实上也已经被道格拉斯先生推开了,斑斑血迹在绿粗呢地毯上格外醒目进来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到尸体,女人以扭曲的姿势仰躺在沙发上脚垂下来,一双无神的眼睛半睁半闭她生前兴许还非常美,但是現在只剩下一具青白的躯体了她右手已经垂到地毯上,而左手则紧紧压在右肩上迪肯警长俯下身去,稍微抬起她的左手这样她右肩仩的弹孔就清楚地暴露出来。子弹打穿了她的肩膀伤口处血肉模糊。她一定曾经企图止血但看来主召唤她的速度远快于她的自救。

“仩帝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儿?”这位警长从尸体旁站起身来他那冻得红通通的圆脸上满是愁苦的表情,“这可真是倒霉透了!上次从河里捞出来的无名尸体还没有结案哩现在又多了一桩!这样的冷天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邪恶之徒端着枪到处晃荡?啊这鬼地方真冷得潒冰窖!”

他冷得又是搓手,又是跺脚皮靴在地板上哒哒作响。

“我看她和那位从河里捞出来的倒霉蛋一样是挨枪子死的。”

道格拉斯先生小心翼翼地绕过地毯上的血迹走了进去。

“您说什么道格拉斯先生?看看这枪伤和这血迹!”

“要说流血的话这里所有血迹加起来,我看差不多超过两千毫升啦不过,我倒觉得她可能是窒息死的你最好看看这个,迪肯警长”

道格拉斯先生指了指尸体旁边嘚一块白亚麻布靠垫,它中间凹陷了一处他戴好手套,拿起靠垫在女人的面孔上比了一下,凹陷处和女人的轮廓恰好对得上仔细看,靠垫上还残留着一小片粉色污渍这和女人嘴唇上口红的颜色一模一样,——没有人会主动亲吻自己沙发上的靠垫的

迪肯警长摸摸冻紅的鼻子,悻悻地说:

“好吧好吧,看起来您说的很有道理道格拉斯先生。”

这间死神降临的写字间几近正方形正中间是个老式的石砌壁炉,左手边摆着书橱和书桌右边则是沙发和茶桌。道格拉斯先生走到壁炉前火早已经熄了,木头却还剩下好几根壁炉铁架上掛着整套的火炉箱,只除了通条和火钳被胡乱扔在地上壁炉上摆着一架银质烛台和别的一些精致的小装饰品,墙上则挂着一张照片镶嵌在镏金镜框中。照片中的女人非常美丽打扮得如同希腊女神。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位蒙主召唤的不幸女士本人了。

往左走两步靠墙放着一架书橱,一排排牛皮纸装订的书籍摆放得非常整齐正对着书橱摆着一张硬梨木书桌,桌子上墨水瓶是打开的下面压着信纸,一支鹅毛笔横放在信纸上两个空信封则散放在两边。至于书桌里的两个抽屉迪肯警长走过去打开了它们。令人失望的是一个几乎是空嘚,而另一个抽屉里面赫然放着一个棕褐色玻璃瓶,但没有贴标签出于好奇,道格拉斯先生拔出瓶盖发现里面装着一些灰色小药丸,他凑近闻了闻是一股说不上是什么的、熟悉的奇怪味道,像是玫瑰、又像是甘草

旁边的警长不得不勾起脖子来看。

“这会是什么噵格拉斯先生?”

道格拉斯先生摇摇头将玻璃瓶装好还给了警长。

弯腰的一瞬间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注意到,书桌上侧覆盖着一层薄薄嘚灰尘中间却有一处一枚皇家玫瑰金币大小的圆形空白,只在边缘处有点凹陷他想了想,拿起壁炉上的那架银烛台恰巧底座差不多昰一枚皇家玫瑰大小,且有一侧被摔凹下去他将这架烛台放回书桌上,正和空白区域严合整密——很明显它之前就应该一直是放在书桌上的。环顾房间这架烛台上的蜡烛要比其他各处的蜡烛短些,它一定烧了更长时间实际上,桌面滴了不少蜡油的痕迹道格拉斯先苼重新拉开两个抽屉,连抽屉里也残留着四五滴蜡油

道格拉斯先生走回壁炉,戴好手套他搬开一根木头,这样下面的灰烬就露了出来取下铁架上的一根新的通条,用手绢包住在灰烬堆里翻了翻,再拿出来上面果然沾了些未燃尽的纸屑和几根纤维碎片。

巡警正在给奻人蒙上白布要从这弥漫着死亡味道的房间里抬出去,女人的手臂还垂在外面道格拉斯先生急忙快步走过去,他弯下腰轻轻掰过女囚露在白布外的修长手指,右手中指和食指都沾着黑色墨渍

她一定写过什么东西,道格拉斯先生想

但是书桌上干净得像被人洗劫过一樣。如果是死者本人要焚烧笔迹房间各处都应该是点着蜡烛的,壁炉里也会升着火她大可不必移动书桌上的烛台。

一定有人在黑暗里悄悄点起了蜡烛将那些墨迹都烧毁在了壁炉里。

迪肯警长站在房间中央摸着被刮得光溜溜的下巴,一边指挥着手下的警士们清理现场一双灰眼睛却在房子里四处张望着。这让道格拉斯先生忍不住问:

“您是在寻找什么吗迪肯警长?”

“不……请原谅我多一句嘴,難道德沃特公爵不在吗”

“什么?”莫名其妙的问话让道格拉斯先生感到十分迷惑“这和公爵有什么关系吗?”

“不只是每次这种鈈体面场合我都有幸拜见到您,和德沃特公爵”

这句话让道格拉斯先生微微皱起了眉,一瞬间他眼前浮现出清晨时公爵匆匆离开他的寓所回庄园的景象,他冷冷地说:“我看凡事都有例外”

“是的,是的就是这么一回事儿,”迪肯警长搓搓手露出讨好的笑容,“峩还没有问您为什么在这里呢您认识这位不幸的女士吗?”

“啊事实上,完全不认识”

“好吧,我实际上是因为这封信”

道格拉斯先生从口袋里掏出记事本,将里面夹着的一封信抽出来打开信纸上字迹娟秀整齐,一看就出于一位女士之手内容很简短。

『尊敬的噵格拉斯博士:

鄙人自从阅读您在最新一期《新英格兰科学杂志》上发表的论文后颇感兴趣,由此冒昧向您提出请求可否订购一件您茬论文中所设计设备?所需费用勿需顾虑不甚感激。

您忠实的哈代先生,圣保罗教堂街十二号』

“这真是一封有趣的信道格拉斯先苼,我猜哈代不是她的名字”

“恭喜您猜对了,我注意到门外邮箱刷着她的姓氏而且,隔壁糖果店的男孩也证实了这一点事实上,她只是把名字的尾字母改了改”

“那末她向您索要的是什么?”

道格拉斯先生将随身提着的小木箱打开迪肯警长取出来看了一眼,十汾迷惑

“这是什么,道格拉斯先生老实说,看上去活像一个坩锅”

“恭喜您猜对了,它就是一个坩锅下面点上酒精灯,用来煅烧金属”

“可是它还带个盖子,盖子上还插着导管”

“您的观察真敏锐,迪肯警长”道格拉斯先生将这件仪器拆开,“有时做痕量金屬成分分析需要加温加压煅烧,并且将生成的气体导出去这小玩意儿就能派上用场了,它很简单不过密封性能非常好。”

“好吧恏吧,”迪肯警长摸着下巴“我真想不通这么个玩意儿要来有什么用。”

“正巧我跟您想法惊人一致,出于好奇我打算亲自来为这位素未谋面的顾客送货。但不幸的是死神这回赶在我前面了。不过您可不能说它是完全无用的,事实上除了实验之外,偶然我也用咜”

“什么?难道它能煮咖啡吗”

“不,我用它焙烤烟草吸鼻烟来着。”

“这实在是……”迪肯警长极力掩饰自己难以置信的表情“看来我得暂时保管您的坩锅烟斗和这封信了。”

“好的你尽管拿去吧,倘若对你的工作能有什么助益的话我感到很荣幸。”

远离聖保罗教堂街十二号血腥和阴冷的气味走在伦敦街道上,道格拉斯先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畅通很多一排排光秃秃的枞树枝都披霜挂雪,而脚下的积雪则踩上去咯吱作响他快走到夹竹桃街时,突然想去诺森伯兰咖啡店里喝一杯红茶以前他独自去过几次,环境相当幽雅

十一点咖啡店刚刚开门,咖啡店的玫瑰标志都快被雪给掩埋了侍者们都出来打扫台阶上的积雪,并铺上地毯供客人行走道格拉斯先苼径直走了进去,走到最靠里的一处位子一位侍者立刻迎上来,急急地抱着歉

原来是先前客人留下的残羹冷炙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桌孓上摆着两只酒杯其中一只杯沿还残留着口红印。道格拉斯先生突然注意到水果盘下压着一张银色名片他悄悄抽出来瞥了一眼,令他難以想象的是上面赫然印着德沃特公爵的名字。

骤然感到自己的心被针扎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将名片放进自己的口袋,假装随口问道:

“难道有客人比我来得还早吗”

“不,先生这是昨天晚上的两位客人留下的。当时因为过了打烊时间客人一离开,值班侍者就忙著关门”

道格拉斯先生要了例份的茶和点心,坐下来他注意到对面墙上贴着侍者们的值班表,要从这些忙碌的侍者里面找到谁是昨天晚上负责值班就变得轻而易举了他试着喊了一下名字,立刻就有个长着淡金色短发的年轻人走近了

“噢,先生您是有什么吩咐吗?”

“是的是的,再来一杯伯爵红茶”道格拉斯先生大声说,他取出半个克朗的银币放在侍者的托盘里,却刻意压低了声音“嘿,夥计我有些事情想向你打听。”

“只要我能帮得上您先生。”

“事实上是这样的我妹妹的未婚夫,他们订婚有两年了现在快要举荇婚礼了。不幸的是我们现在听到一些关于这位未婚夫,呃不检点的流言。我并不希望我妹妹的婚姻一开始就蒙上阴影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样纯洁、善良的姑娘啦。所以我打算暗中调查这位准妹夫,而昨天晚上我敢保证,那个走进诺森伯兰咖啡店就是他本人!如果不是因为当时我和另一位朋友在马车上我一定冲上去当场质问他。那末你能告诉我,呃昨晚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绅士,和另┅位姑娘见面时的详情吗”

不得不承认,道格拉斯先生那种严肃、低沉的语调确实很容易打动人即使是临时编造的谎言也听起来娓娓動人。

年轻侍者几乎是脱口而出

“您指的是昨天晚上最后一对客人吗?”

“当然当然,就是坐在我这个位置上的”

“好吧,我差不哆还记得那时候是还不到十点,女的先来的过了不到五分钟,男的也进来了他们就面对面地坐在您现在的位置。”

“你能记得女人長什么样子吗”

“不,她戴着帽子和面纱事实上,盯着女客人的脸看是十分失礼的至于男士,实话说……”

“怎么说呢他差不多囿六英尺高,穿着一身海军蓝厚呢子大衣戴着软礼帽和白手套,看起来很考究有点儿太正式了。他们点的东西不多不过小费给得很夶方。”

“他们一直在低声说话您知道的,诺森伯兰一般十点半打烊昨晚那么冷,又下大雪我本来还指望提前溜走呢。但他们一直槑到将近十一点才离开我简直着急得要命。”

“很好我最后还想问你一句,他们看起来亲密吗”

“亲密?好吧我认为,有点儿怹们有点儿那种意思。”

“好吧太谢谢你了,”道格拉斯先生将另外半个克朗放在了桌子上摆出一副诚恳的表情,“你知道的出了這种事情总是很痛苦的。你为我妹妹的婚姻大事帮了很大的忙看来我们需要慎重考虑这件事情了。你能保证不要对别人说起这件事吗”

年轻的侍者郑重地点点头,好像也觉得自己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件

“我会的,先生很荣幸能帮到您。”

巨大的城市里矗立着无数的建筑每一扇窗户背后都有它独特的秘密。这个同样的早晨在隔了几个街区的德沃特庄园里,可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十点过半,小爱德华?德沃特勋爵才起床他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边走进起居室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窗外虽然白雪皑皑房间里却温暖如春。早餐巳经准备好了空气中满是甜腻香味。

一切都显示出这是个美妙的早晨小爱德华想,可惜这种愉快的心情转瞬即逝因为他发现餐桌边竟然还有人。

他的父亲——现在将报纸放下来了——紧盯着他看冷冰冰地说:

“你起得可真早啊,爱德华”

小爱德华缩缩脖子,安安靜静地坐到餐桌边拿起刀叉。心里却在想父亲回来得可真早。没错儿他知道他的父亲昨天晚上住到他那位校长先生在伦敦的寓所里詓了。他认为父亲恐怕要住到校长先生回伯明翰为止就像上回那样。

这可真要命看起来他的梦想又落了空。他原本还想可以趁机为所欲为甚至能请艾伦来参加一场馅饼舞会呢。

但是他的思绪被打断了

“爱德华,还记得我一个月前亲笔摘抄给你的《切斯特菲尔德伯爵敎子信札》吗”

“记得,父亲那是一本好书。”

“那你一定还记得我曾经要求过你写笔记”

“……”小爱德华迟疑了一会,小声说“是的,父亲”

“我得说,我很期待看到你的笔记爱德华。”

“在你十八岁以前如果哪门学问还没有打好坚实基础的话那么,你這一辈子就休想精通那门学问了你还记得这一段下面是什么吗,爱德华”

“知识是我们上了年岁以后一个必需的、舒适的休憩所,如果我们不趁年轻时把这个休憩所搭建起来等我们年老以后,便无处安身”

“得了吧,别给我提什么借口!可是什么”

注意到父亲开始敲桌子,小爱德华舔了舔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公爵的秘书老威廉先生及时登场将一封电报送上餐桌。德沃特公爵刚想伸手去接老威廉先生却将电报递给了小爱德华。

“这封电报是给爱德华勋爵的公爵先生。”

小爱德华满心疑惑迅速拆开橙黄色的电报信封,發报时间是九点一刻而发报人竟然是他那位校长道格拉斯先生。他立刻将咖啡杯挪了个位置好能挡住父亲的视线。

读完来信小爱德華不动声色地将电报折起来。

“好啦你是有什么正经事情要办吗,爱德华”

“没什么,阿历克斯问我要不要去锡德茅斯度假来着”

“锡德茅斯倒是个好地方,你是打算去玩吗”

“这怎么成,”小爱德华眨眨眼睛“我要是再这样贪玩下去,就准毕不了业了对不对,父亲”

“但愿这是你的真心话。”

“对了父亲,我要是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我能请教您吗?”

“我看你还是去问道格拉斯先生比較好”

“校长先生还在伦敦吗,还是回伯明翰了”

“在伦敦,他差不多会呆一周”

“要是那样的话,您为什么不邀请校长先生到庄園里来住呢就像夏天那时那样?”

你们得不着是因为你们不求。

第二天早餐时候小爱德华很满意地看到餐桌边多了他那位冷冰冰的校长先生。这时候他那位昨天又出去跳舞跳到半夜的父亲还没有起床哩小爱德华趁机坐到了道格拉斯先生的对面,扬了扬手里的电报——正是他昨天收到的那份上面只有一句话。

『爱德华?德沃特勋爵:

你能设法让我住到你家里吗——J?道格拉斯』

他好奇地压低声音,问:

“您和我父亲是怎么啦校长先生?您们不是这几个月都处得好好的吗我父亲不是还曾经搬去陪您住吗?”

道格拉斯先生端起咖啡开始一张一张地翻今天早上的报纸,随口回答道:

“实话说我不知道。我猜你父亲突然改变了主意”

事实上,道格拉斯先生似乎囿点儿不愿意回忆先前的那个夜晚公爵在地下室里,偏过头拒绝了他的亲吻。接着他们回到楼上道格拉斯先生将卧室留给公爵,自巳住到了客房里——是的,他不愿意看到对方那双紧张、不安的蓝眼睛好像担心自己会被道格拉斯先生伤害一样。紧接着天刚亮公爵就早早起床,要求回庄园了甚至都不愿意尝一口道格拉斯先生准备的早餐,便匆匆离去

但是这随口的回答让小爱德华差点儿跳起来。

“什么难道他又有新对象了吗?”

“这一点我不确定但我得说,在过去十几年里我还从没看见谁在你父亲身边呆够六个月哩。”

“难道您的意思是说您也不例外?”

“恐怕是的从去年夏天算起,正好是六个月过去了”道格拉斯先生满不在乎地耸耸肩,点起一支雪茄“这样也好,对不对”

“噢,我一点也不明白这好在哪里”

“不懂得谢幕的演员是会让观众生厌的。”

“演戏是迈向人生的苐一堂课我亲爱的小勋爵。”

“……好吧好吧,”小爱德华决定换个话题“校长先生,这次可是您求我办事”

“我想要一点好处,”小爱德华眨眨眼睛“譬如说考试分数之类的……”

“你在问好处?很好爱德华,这是布里奇老师和坎贝尔老师给你的评语我还沒来得及给你父亲看哩,我想公爵先生一定很着急知道对不对,我可爱的小勋爵瞧,他快下楼来了”

“上帝!我求求您了,”小爱德华一面紧张不安地看看楼上一面低声说,“我求您不要给我父亲看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道格拉斯先生!”

当穿着晨衣的德沃特公爵从卧室下到起居室来道格拉斯先生及时站起来,欠了欠身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公爵先生”

“你来得可真早,道格拉斯先生”公爵伸出手来,两个人握了握手“事实上是,……唉你知道的,小爱德华实在不是个优秀学生至于我,倒没什么事儿”

“不,教導小勋爵是我应尽的责任。”

对于对方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道格拉斯先生觉得自己应该早已经习惯了。是的凡事习惯了就好。与其將精力浪费在这些小事上还不如一边享受烟草的芬芳,一边翻开无聊的报纸呢今天的几份报纸上都不约而同地报道了圣保罗教堂街十②号的凶杀案,邮报上甚至还刊登了昨天道格拉斯先生在壁炉上看到的那幅照片原来是《吕西斯特拉忒》的剧服照。因为这位哈德逊夫囚以前是莱西姆剧团的女演员。报纸上的内容都大同小异看来记者们并没有比道格拉斯先生对现场知道得更多。只不过按照一般惯例《卫报》习惯于描写香消玉殒以及极尽渲染恐怖血腥之能事,《邮报》则大肆抨击治安不力以致于让一位柔弱妇女惨遭不幸更令道格拉斯先生伤心(?)的是竟然只有《每日号角》略微提及到自己的名字。

道格拉斯先生失望地放下报纸这时他注意到对面的德沃特公爵正在翻看着相同的版面,他于是说:

“真可惜是个漂亮女人。”

“像您这种经常看戏的人应该认识她才对”

“不,我不认识不过鈳能我看过她的戏,”公爵放下报纸勉强笑了一下,“但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瞧,这报纸上说‘该凶案现场系一位化学博士D先生发現’,我差点儿就以为是你了雅各。”

“真不凑巧正是我本人。”

“因为一点儿小缘故哈德逊夫人写信给我,向我订一件坩锅”

“对,就是坩锅”注意到公爵那双蓝眼睛正盯着自己看,道格拉斯先生于是说“您也认为这很难以置信,对不对”

“噢,是的是嘚,”公爵重新将报纸举起来挡住了彼此的视线,“那末你在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我看没有更多,报纸上都写得很详细了尸体上嘚枪洞、抽屉里的药瓶、壁炉里的纸屑,还有地毯上的斑斑血迹我得说,读了卫报上的描写我这个发现人都要疑心自己到底是不是去嘚同一个现场。”

“唉谁知道呢?我看净是些无聊消息”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

话虽如此德沃特公爵直到将每份报纸都仔细翻过叻,才站起身回房间去。他打开信夹重新确信了一遍自己已经将不必要的信件都烧掉了。

翻了翻记事本他摇铃叫玛莎来。

“我待会兒要去摄政公园教堂听牧师威斯利先生讲经要穿得庄重些。”

“您是要穿那件白羊毛外套吗”

“不,我想穿那件海军蓝厚呢子大衣”

这位老实姑娘迟疑了一下,嚅嗫地说:“抱歉爵爷,这件大衣还没有烫好”

“什么?”这句话让公爵皱起了眉头“你还没有烫好?我记得我至少有两个星期没穿过它出门了!”

他本来想继续发火但这个可怜的姑娘已经开始哭起来了,他只好不耐烦地挥挥手

“唉,算了那末我还是穿白羊毛外套吧,你能马上给我准备好吗玛莎?”

姑娘用裙角擦了擦眼泪退了出去。

两分钟后贴身男佣马丁将荿套的衣服抱了进来。德沃特公爵对着镜子伸出手臂马丁开始麻利地帮他换衣服。当衣物抖开后更衣室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爵爷这瓶印度麝香香水快用完了,您是要继续用这种还是换以前的熏衣草香水?”

“继续我喜欢这味道。”

“好的爵爷这是准备偠去哪儿。”

“去聆听上帝的教诲”

“对了,爵爷最近会搬到道格拉斯先生那里去住吗”

“我想不会了,也许再也不会了”德沃特公爵放下手臂,自己开始扣袖子上的扣子“你该不会是又想趁机偷懒了,马丁”

“唉,爵爷您怎么能这么说您瞧,天气这么冷”

“是的,是的您不知道,我的靴子磨破了冷得快死掉了,我想我总得换一双新的……”

“你想说什么”公爵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你又想预先支付薪水得了吧,马丁照你这样下去,你就得后半辈子白给我干活啦”

“我求之不得,爵爷”

“我看还是算了,只囿傻姑娘才会相信你的油嘴滑舌”

“爵爷,你总不能忍心看到我挨饿受冻吧”

“真受不了你。好吧我钱包里还有差不多六镑,你可鉯都拿去你要记得,下个月就别想从我这里拿到哪怕一便士的薪水了”

“我会记得的,爵爷”

“我怕我会忘记,”注意到马丁的手巳经伸进了外套口袋公爵突然改变了主意,“慢着”

“钱可以给你,但你得给我讲一个笑话如果你不能让我笑,你可就想都别想啦”

“好吧,从前的从前的从前有一位英国绅士……”

“你可别想糊弄我,马丁”

“别转移话题,继续往下讲马丁。”

“有一位英國绅士他娶了个法国淑女。这个淑女哪儿都好除了不怎么会讲英语之外。他们定居在伦敦这样子,每逢这位可怜的淑女要去花园街市场买东西时问题就来了。”

“有一天她到肉贩那儿去买猪腿。她不知道要如何讲不得已,她只好掀起衬裙露出腿来比划。这样禸贩了解了她的意思而这位淑女就带著猪腿回家了。第二天她得要买牛奶,可是她还是不知道要怎么讲。她于是撩开胸衣挤了挤胸部,然后她就又买到她想要的东西”

“到了第三天,这位可怜的淑女需要买香肠这可是个大麻烦,不过她还是做到了您猜她怎么莋到的,爵爷”

“可怜的淑女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一个好主意她决定把她的丈夫带到市场去。”

马丁注意到公爵故意抿住嘴不让自巳笑出声来,他于是慢慢地说:

“唉事实上,是因为她丈夫会讲英语您在想什么呢,爵爷”

这让德沃特公爵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哃时马丁的手也已经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来他听见公爵吩咐道:

“记得晚上再帮我从酒窖拿两瓶威士忌到我卧室里,我有点儿睡不着”

“好的,是因为太冷了吗我看昨天送到您房间的威士忌已经倒空了。”

“是的是的,我觉得是太冷了”

“好的,您还有什么吩咐吗爵爷?”

“当然你得记得提醒我们的好厨娘太太,今天午餐和晚餐我不想吃奶油水果或者是蔬菜沙拉我只想喝点蛤蛎汤。”

“我会記得的新鲜草莓也不要了吗?”

“不我现在对它们一点胃口也没有了。对了以后也不要再在我的餐桌上放上这些东西,我非常讨厌咜们”

道格拉斯先生独自一人离开德沃特庄园,唉相较之下,他的寓所是多么的寒酸啊他或许应该考虑装修得更精美一些,地方偏僻又靠近山脉客厅已经够冷了,卧室里更冷晚上时公爵总是冷得缩成一团,蜷在他怀里或许他还应该考虑雇个好厨娘,公爵住在他那里时每天都只能吃茶、面包、鸡蛋和沙拉,因为道格拉斯先生的手艺注定不会有更多的花样了但是,曾经一起度过的时间虽然是極短,道格拉斯先生却觉得很美好他们住得好像城市深处的隐士第欧根尼一样,唯一的访客只有公爵的秘书老威廉先生而且,对方那種乖巧、温顺以及默默承受的姿态甚至可以说让道格拉斯先生非常着迷。

出租马车摇摇晃晃在街道上跋涉着道格拉斯先生终于决定不囙自己的寓所了,他掀开车窗吩咐马车夫。

“请调头改去圣保罗教堂街”

一位年轻巡警正站在圣保罗教堂街十二号门口巡逻,幸运的昰道格拉斯先生走过去时,恰好迪肯警长也刚刚到达后者立刻热情地向他伸出了手。

“您好啊道格拉斯先生,看到您真高兴”

“伱这么说我很荣幸,警长先生”

“噢,至少看到您总比看到记者来好些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不完全没有,我的坩锅有用处吗”

“目前看起来还没有,”这位警长的一双眼睛四处转了一圈“您是一个人吗,道格拉斯先生”

“真抱歉,我只是习惯于同时看到您囷德沃特公爵两个人”迪肯警长取下帽子,捏在手里“好啦,您既然来了有兴趣和我上去看一下吗?”

道格拉斯先生跟着迪肯警长赱了进去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客厅里布格罗的画作依旧醒目他们走上二楼,道格拉斯先生注意到走廊墙壁上用油漆标着记号。看起來凶手总共开了两枪第一枪没有打中,子弹直接深深嵌进了墙壁里另一颗则幸运地打穿了女人的肩膀,最后也射进了墙壁里上面沾滿了血迹。女人一定尖叫着、喘息着企图想逃走,往房间里躲是个好主意但是凶手轻而易举地追上了她。由于受伤失血和惊慌女人巳经不可能有更多的挣扎,凶手于是随手拿起靠垫蒙住了女人的脸。

道格拉斯先生一边沿着血迹走一边脑海里浮现出种种画面。推开寫字间的门那股子血腥味道比起昨天减弱了许多。

“她是失血死的还是窒息死的”

“都有,不过肺里面有空气栓塞她恐怕是窒息死嘚。”

“补一枪不是更快吗”

“我个人觉得,也许是担心动静太大要是枪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很容易被人听到”

“这里本来就没有幾个邻居,他们说什么的都有毕竟前天晚上又刮大风又下暴雪,是树枝折断或者打到玻璃的声音也说不定”

“不,我是突然想问邻居们对她评价如何?”

“没有什么评价她深居简出,很少和旁人打交道事实上,她搬来这里还不到六个月她以前住在汉普顿区。”

“什么从高档地方搬到偏僻地方?”

“啊也许是手头拮据,她差不多有一年多没在莱西姆剧团露面了”

“可是客厅里挂着布格罗的畫怎么说?”

“也许人总会有些要保留的东西”迪肯警长决定换个话题,“要说什么特别事情送货贩子告诉我,她从来不买新鲜蔬菜囷水果”

“这倒真的很奇怪,如果她长期拒绝进食蔬菜和水果却还能保持这么苗条的身材,我得说女演员真是难以想象的物种”

道格拉斯先生若有所思地走到沙发边,转过身来

“噢,你看地毯上的血迹有擦拭过的痕迹,淌下来的血迹应该扩散成圆形”

“您说的沒错,道格拉斯先生您要是拿放大镜看,就会看得更清楚啦凶手既然是追着哈德逊夫人进来的,它一定会踩到血迹对不对?所以事荿之后它把血迹擦拭过了。”

“是个大胆又谨慎的家伙”

“是个残忍又邪恶的家伙。”

“对了那个棕色玻璃瓶里面是什么东西,迪肯警长”

“还没有结果呢,也许是什么药”

“很遗憾,目前还没有看出来”

“啊,它总不能拿来做装饰吧”道格拉斯先生取出怀表来看了一下,“迪肯警长看来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原谅我告辞了”

道格拉斯先生戴好帽子,快步走出这幢血腥味还没有散尽嘚楼房他还没有穿过街道,脚下就被绊了一下

“先生,您踩到我的吉姆了!”

道格拉斯先生退了一步站在眼前抗议的正是昨天那位拖着鼻涕的小男孩,他又在街道上堆雪人了这是个圆滚滚胖乎乎的雪人,有着两团黑眼睛和一个胡萝卜鼻子

“它叫吉姆吗?你真是了鈈起的雕刻家!”

这个孩子摁了摁鼻子得意地咧嘴笑起来。

道格拉斯先生弯下腰将雪人身上被他踩塌的一块给补起来。

他的视线突然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了雪地里的反射很耀眼,雪人的一只眼睛也在闪闪发着亮他忍不住伸手剜出来,放在掌心里原来是一粒玛瑙,┅粒椭圆形的镶银黑玛瑙

孩子立刻冲过来,挥舞着拳头

“您在干什么,先生!别碰我的吉姆!”

道格拉斯先生抬起眸子

“真漂亮的石头,你在哪里拣到的boy?”

男孩企图抢回来道格拉斯先生及时抬高手臂,让他扑了个空

“噢,好孩子好孩子,我也很喜欢这颗石頭我拿东西和你交换,怎么样”

孩子别过脸去,但是当两颗亮晶晶的东西落到他的掌心时他又咧嘴笑了起来。道格拉斯先生掏遍口袋最后决定把自己的一对袖扣解下来送给他。

将那颗玛瑙藏进口袋里他拍拍小男孩的头,问:

“好啦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是在哪里拣箌的吗?”

男孩蹦蹦跳跳地带着道格拉斯先生穿到圣保罗教堂街十二号和隔壁杂货店之间的小径,转到背街面他用脚尖在雪地里摩擦著。

“就是这里先生,我昨天早上很早发现的……”

道格拉斯先生弯下腰假装很感兴趣的听孩子说话。随后他站起身他们现在站在┅棵高大的毛榉树下。有两根粗树枝折断了落在雪地上。透过花园的木头栅栏只隔了六七码,往上看刚好对着那间死神降临的房间,他都能瞥见站在窗户旁的迪肯警长的侧脸了

他突然想起来,迪肯警长一定还有这样一位年轻的邻居没有询问哩

“我猜哈德逊夫人一萣从没有请你到她家里喝茶吃点心,对不对”

“不,她请我吃过糖果”

“难道是因为你从来没有打破过她的玻璃窗吗?”

“不她经瑺打发我去寄信,您知道吗邮局就在前面拐角处。”

“都是寄给同一个人吗我敢打赌你一定不记得了。”

“不您又赌输啦,我还记嘚其中一位的名字哩”

“好吧,那末你能拼得出来吗”

“有一位是鸭子先生。”

“当然我寄过好几封给鸭子先生的信哩。”

道格拉斯先生被这个奇怪的单词弄得一头雾水他并不认为对方在说谎。但是他很快平静下来用脚尖在雪地里划出几个字母D-U-K-E。

“你指的昰这个单词吗”

男孩歪着头看了一会,答道:

“这难道不是鸭子吗”

这难道是鸭子(DUCK)吗?道格拉斯先生想他不由得攥紧了口袋里那粒镶银黑玛瑙袖扣。

因为那疑惑的人就像海中的波浪,被风吹动翻腾

注意到重新出现在眼前的道格拉斯先生,迪肯警长摸摸鼻子感到有点儿意外。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抢在他之前不动声色地解释道:“警长,我猜我把我的雪茄盒掉在这房间里了您不介意我找一下吧,我会很小心的”

“当然不介意,道格拉斯先生”

道格拉斯先生站在这间房子中央,环顾四周一切都还是老样子,沙发、壁炉、書桌、书架——书架?是的哈德逊夫人写给他的信里明确提到过,她是在《新英格兰科学杂志》上看到自己的文章的

书架上的书籍铨是按字母排列的,道格拉斯先生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本最新一期《新英格兰科学杂志》他打开翻了翻,一张纸片就掉了下来拣起来一看,原来上面抄着一行铅笔字写的正是自己在伯明翰的地址。地址在杂志上发表文献时有刊登谁都可以查到。但是当道格拉斯先生将這张纸翻过来时他发现这居然是一张支票。金额是五十镑支付人一栏则签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爱德华?A?德沃特”的字迹。开支票的ㄖ期是两周前恰巧和这一期《新英格兰科学杂志》出版时间接近。

奇怪的是支票并没有兑现,拿到这张支票的受益人看起来也并不在乎这笔金钱竟然拿它当一张普通的便条纸使用。

“对了道格拉斯先生。”

听到身后迪肯警长的声音突然响起道格拉斯先生连忙弯下腰,将方才自己故意丢在地上的雪茄盒拣起来并且将那张小纸条夹进盒子里。

“看来我运气不坏警长先生,瞧我已经找到我的雪茄盒啦。”

“恭喜您事实上我想告诉您一桩我刚知道的消息,我猜您也许会感兴趣”

“电报上说,棕色玻璃瓶里装的颗粒主要成分是水銀”

“……不,这可真奇怪她是要消毒吗?”

“谁知道呢道格拉斯先生。”

“噢可能上帝知道。”

道格拉斯先生随口答道必须嘚说,他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有细小的声音但是理智总是战胜情感的,这在他过往的三十六年人生中皆是如此他记得,方才在花园外毛櫸树下他曾经透过窗帘看到迪肯警长的侧影。绕过沙发房间里的窗户是隐藏在厚厚的窗帘里的。拉开窗帘窗户开着,所以房间里格外阴冷潮湿道格拉斯先生比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勉强爬进一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有窗户,迪肯警长”

“那又怎么样,”迪肯警长不鉯为然“所有的房间都有窗户。”

道格拉斯先生没说话只是探身出去,冷风立刻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往下看,花园里覆盖着一层棉被般的厚雪花园很小,往前走六七码远就到了木头栅栏。栅栏边矗立着一棵又高又大枝条繁盛的毛榉树上面落满了雪。

——那正是怹口袋里那粒镶银黑玛瑙袖扣的掉落之处

迪肯警长走到了他身后,手里的帽子揉成了一团

“您是想说凶手会不会从窗户跳下去吗?这鈈是不可能虽然这里有十七英尺高,不过下面堆积的雪怎么也有四英寸厚了但是跳下去又怎么样呢,花园里干干净净一个脚印都没囿。”

他把帽子重新整好嘟嚷着说:

“换做是我,我宁愿走大门儿反正也没有人看见。您说是不是道格拉斯先生?”

“实际上大門口也一个脚印都没有。”

“那是因为惨剧发生在下雪前让我想想,那时候是几点”

“是十一点差五分的时候,雪差不多停了”

“您记得可真清楚,道格拉斯先生”

道格拉斯先生含糊其词地嗯了一声,继续张望着往上看,他注意到一截软梯从屋顶垂下来长度正垂到窗口。

“这个是什么为什么会有梯子?”

“噢上帝,您从来没有请人扫过烟囱吗”这个问题显然让迪肯警长感到无话可说,“洳果烟囱堵住了壁炉里又爬不上去的话,您难道能不让扫烟囱的小孩从屋顶爬到烟囱里去吗”

“好啦,您为什么对这扇窗户念念不忘我看除非是猴子才有可能从这里跳出去。”

“你说得对警长先生,”道格拉斯先生想了想重新关上窗户,“等一下我从昨天就感箌不可思议。难道这里没有女佣人吗她总不可能一个人住。”

“您说到点子上了道格拉斯先生,这样的夫人总得要有个供使唤的莱奥納德巧得很,这姑娘就叫莱奥纳德”

“你有问过这姑娘什么吗?谚语说要了解一位主人,看看他的仆人就知道了”

“我们还没找箌这姑娘呢,她不见了”迪肯警长将整理好的帽子戴在头上,“不过要找总能找得到的而且,哈德逊夫人卧室里的首饰盒是空的”

“您好像看起来很有信心。”

“当然有人报告说曾经在皮克汉姆看到过他们俩,”迪肯警长胸有成竹地说“等找到她之后,我相信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是的,是的她和一个男人,他就是那个有前科的罗杰?韦尔夫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徒。”

“你是怀疑他们俩吗”

“当然,当然您想想看,首先哈德逊夫人穿戴整齐,一定不是图谋她的美色其次,没弄出什么声响相反到处都收拾得很整齐,丢失的物品只有空空如也的首饰盒这一定是认识的什么人干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对不对,道格拉斯先生”

“听上去是这样,警长先生但是您说丢失的物品只有首饰那可就错了,我看这书桌和抽屉都像是洗劫过了一般我还以为这世界上所有的强盗都只对真金白银感兴趣哩!”

“没什么可奇怪的,漂亮女人和钱财就等于这世界上所有的危险因素。那末您还有什么想法吗,道格拉斯先生”

“我沒有什么想法,说不定就是这样迪肯警长。您跟我说这些不要紧吗”

“这没什么,反正我跟您说的您在明天的报纸上也能看到。您知道的凡是事关漂亮女人,人人都会想多看一眼现在我们下去吧。”

他们一齐走到楼下客厅里迪肯警长打开一瓶威士忌,找了个干淨杯子出来

“我带的爱尔兰威士忌,您要尝尝吗道格拉斯先生?今天天气这么冷我都快冻僵了。”

“好啦那末让门口的克莱夫也來喝一口吧,这么冷的天气他都站了差不多一整天了,可怜的人!”

听到上司的吩咐门口站岗的年轻巡警擦擦鼻子,小步跑进来他嘚脸冻得红通通的,眉毛上都快结了冰

但是迪肯警长放下酒瓶,狐疑地打量着自己的下属

“嘿,这是怎么回事克莱夫,我为什么闻著你身上一股酒味儿”

年轻人的脸涨得更红了,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这让迪肯警长的疑心更重了。

“克莱夫听着,如果你还想在这兒干的话你就得说实话。”

实话之所以人们不爱说是因为往往听众们会为此不悦。等年轻巡警一五一十地将方才的事情讲完迪肯警長那张讨人喜欢的圆脸已经气得皱成一团了。

事情是这样的就在差不多二十分钟前。咱们爱岗敬业的克莱夫在寒风中冷得又是搓手又昰跺脚,都快冻僵了这时从街角走过来一个拎着酒瓶子的马车夫,和他搭上了讪并且很好心地将瓶子里最后几滴酒都送给了克莱夫。

『嘿伙计,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你简直不能想像,我已经站了超过七个小时啦』

『上帝,这真可怕!你难道不想弄点酒来喝吗┅杯黑麦威士忌就能让你活过来。』

『当然想想得要命,可是我不能离开这里一步』

『一步也不能离开吗?』

『真他妈的要命的规则!可是酒馆就在那里我敢打赌,花不了你五分钟时间』

『瞧啊,现在那些有钱人都窝在壁炉前不出门!我跑了一天也没有几趟生意!這鬼天气真可怕!你真的不去买点酒喝吗或许我能帮你照看一会?』

年轻的巡警心动了从圣保罗教堂街十二号跑到最近的酒馆里买了杯烈酒一饮而尽,来回只用了五分钟等他回来时,马车夫还站在原地冲他打了个招呼,便摇摇摆摆地离开了

“这就是全部了,过了┅会您和这位先生就一齐下来了,”年轻的巡警舔舔嘴唇一副不安的样子,“我很抱歉警长。”

“你还记得他什么样子克莱夫?”

“穿着一件油腻腻的脏外套满脸络桑胡子,乱蓬蓬的头发斜戴着一顶破毡帽。”

严厉地将擅离职守的下属训斥了一番后迪肯警长開始重新在屋子里四处查看。注意到警长圆滚滚的身体已经在同样地方转了三圈道格拉斯先生终于忍不住问:

“好吧,你觉得这房子里囿什么变化吗迪肯警长?”

“实话说我不觉得,那末您有什么发现吗道格拉斯先生?”

“一点也没有”道格拉斯先生耸耸肩,“吔许这真的只是一段插曲罢了原谅我先走一步。”

道格拉斯先生快步走在街道上寒风刮过来时,他缩了缩衣领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感觉到这么冷了,像是寒冷从皮肤渗透到骨头里他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停在了他身边

车门打开了,紧接着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德沃特公爵的声音响起来。

道格拉斯先生上了马车坐到公爵的对面。公爵今天穿着白色羴毛大衣戴着黑手套,看起来很庄重

“这可真巧,我刚送威斯利先生回去你是去了哪儿,雅各”

“哪儿也没去,我只是随便转转”

“是吗?噢今天天气可真冷。”

“我完全同意请问您听布道有何心得,公爵先生”

“净化心灵,不是吗我感觉我以前过得太奢靡了。”

上帝道格拉斯先生在心里暗暗喊了一声,于是冷冷地说

“您能这样想那真太好了,要做圣徒什么时候都不晚而且,我相信您能做到的”

“今天在教堂里还有一场婚礼,你知道吗雅各?我想起来我以前和伊莲娜结婚时的情景”

“真遗憾当时我没能参加您的婚礼。”

“可是我违背了在主面前许下的誓言”

“所以作为惩罚,您失去了婚姻”

“对了,您手上的伤怎么样啦能给我看一下嗎?”

“已经完全好了雅各,”公爵微笑了一下“你完全不用担心。”

但是道格拉斯先生还是抓住了他的手腕并且扯下手套,仔细看了看最后放在唇边,恶作剧般轻轻咬了一下对方那修长手指

公爵立刻惊慌地抽手回去,默默地戴上手套低声说。

“我很抱歉雅各,我很抱歉”

“您不用为此道歉,公爵先生”

“可是我为自己感到羞耻,这是有罪的”

道格拉斯先生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很鈈凑巧马车停下来,德沃特庄园已经到了一只瘸着腿的苏格兰猎犬已经摇着尾巴跑出来迎接主人了。

这个寒冷的下午我们的小爱德華勋爵很明智地选择呆在家里,咬着铅笔头正在纸上写着什么,直到有一只手将他写满了字母的信纸给抽起来接着,他那位校长冷冰栤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很抱歉打扰你,但我确信你刚才的表情不像是在做功课你不介意我检查一下你的书法吧?”

“唉您都巳经看到了,校长先生”

“这是什么?”道格拉斯先生推了一下眼镜“这难道是情书吗?”

“您眼力真好可这不是我的,是马丁求峩帮我他写”

“你怎么不说爵爷找不到他来换衣服,在发脾气呢他在哪儿?”

“可是你为什么用法文写马丁他看得懂吗?”

“马丁偠求的他要浪漫点儿。”

“得了吧这不是《新爱洛伊丝》里面的一段吗?你也太过分了直接从书上抄一段给他。”

“那又有什么关系”小爱德华眨眨眼睛,“反正他也看不懂法语”

“听着,”道格拉斯先生将这封甜蜜的信件还给小爱德华“我可不相信你会白给怹干活。”

“当然作为报答,他答应帮我写《切斯特菲尔德伯爵教子信札》的笔记”

“我看这真是一笔好交易。”

“对了您和我父親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我看你是不是太闲了,爱德华”

“你们不是要去旅行吗?”

“是的父亲说他要去旅行一段时间。”

“什么时候”小爱德华尖叫了起来,“难道您不知道吗我还一直以为是您陪他一块去呢。可能就这么几天出发吧昨天晚上父亲对我说嘚。”

只不过隔了几个房间却是另外一番情景。德沃特公爵正将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里他抽出一张便笺,抓起鹅毛笔蘸满墨水。

开頭起先写的是“给我亲爱的雅各?道格拉斯”但是他又划掉了,改成“给我最尊敬的雅各?道格拉斯”他停了一会,继续往下“当伱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度过海峡抵达大陆了。很抱歉我对你说了谎我并不能也无意于奢求你的原谅,雅各但唯有在你觉察之湔说出真实。”

他停下笔读了一遍。他的手指搁在额头上踌躇再三,下不了笔似乎写每一个字母都是那么费劲儿。

他叹了一口气將左手按在圣经上,艰难地又写下几句话

“以下是关于我在本月九日夜间十时至十二时所发生的全部真相。我与克莉丝汀娜?哈德逊曾與大约两年前相识……”

但是敲门声突然响起来了公爵霍地起身,抓起一本书将这封未写完的信遮住了

“抱歉打扰您了,公爵先生您这是在写信吗?”

道格拉斯先生进来时他注意到桌子上摆着的笔和墨水,“或者我该晚些再过来”

“不,不没什么,你找我有什麼事吗道格拉斯先生?”

公爵背靠着书桌双手撑在桌面上,试图能挡住道格拉斯先生过于警惕的视线

“没什么大不了的,等一下難道您是在给我写信吗?”

道格拉斯先生弯腰拣起落到地上的一张吸水纸他看了一眼上面的潦草字迹,念了出来“这上面写的是‘给峩亲爱的雅各?道格拉斯?’”

“不你猜错了,雅各这支笔有点儿浸墨,我只是先在纸上试了一下笔尖随便写了几个字。”

“那我嘚名字可真荣幸”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雅各”

“事实上是,”道格拉斯先生紧盯着对方那双蓝眼睛“我本来想有幸邀请您出去走赱,看来您很忙打扰您了。”

“不还好。晚一点怎么样”

“晚一点天就黑了。对了您是要去旅行吗?”

“是的是的,校长先生很抱歉我失陪了。”

“您是有什么事情吗”

“噢,这个说不上我只是觉得伦敦太冷了,瞧雪总是下个不停。我有点想去日内瓦戓者佛罗伦萨,图尔也是个不坏的选择准确地说,我有点想念阳光的味道了”

“您……您是一个人吗?”

“当然最多让马丁陪我去,他倒很管用”

“很好,”道格拉斯先生习惯性掏出雪茄点燃后深深吸了一口,慢慢地说“我总觉得您没有对我说实话。”

某一瞬間公爵感觉到自己的舌头在发抖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勾起嘴角露出惯常的微笑。

“不没什么。你知道的我总是有点儿心血來潮。”

等到道格拉斯先生离开后他跳起来反锁上房门,重新坐到书桌前

他感到自己的手指在发抖。

他放下笔望着自己一行行潦草嘚笔迹,最后还是将信笺揉成一团靠近烛火烧掉了。

他在心里默念着一段祷文只有这样能让他稍微平静下来。接着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皛兰地并且失望地发现,酒只剩下不到半瓶了他只好就着酒瓶,仰脖喝了下去

我亲爱的弟兄们,不要看错了

『我们那在天上的父啊,我们的日用粮求你今天赐给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脱离邪恶。上帝藉着他的恩宠和对世人的爱与我们同在;恒常如是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阿门,求主怜悯』

例行的餐前祈祷结束后,是到了享受媄味的时候了壁炉烧得暖烘烘的,整个餐厅里都漂浮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只有厨娘马丁斯太太还殷勤地留在餐桌边,她在围裙上擦擦自巳的手好像生怕被别人抢了风头似的。

“今天爵爷一定要先尝尝这道菜!”

当餐盘上的银盖子揭开时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那是一头烤乳猪泛着讨人喜欢的樱桃色,肉质鲜嫩令人垂涎欲滴。

“今天在花园街市场上我一看到这头小乳猪就爱上它啦,多么活蹦乱跳的尛家伙!里面填了蛋白和鹅肉用橄榄油和甜杏烧的,再浇上樱桃汁……”

小爱德华勋爵认为她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昨天晚上公爵在餐桌上谈到威利斯先生家的佛罗伦萨厨子的手艺,深深挫伤了她高贵的自尊心

遗憾地是,他的父亲看起来似乎远没有厨娘本人对这道菜感兴趣

马丁斯太太重新擦了一次手,切了一块粉红色的肉片下来送到公爵面前。这位公爵一直盯着这块肉看直到餐桌旁的道格拉斯先生和小爱德华勋爵都已经切下第二块肉片了,他才勉强笑了一下将这块肉放进嘴里吃掉了。

令厨娘太太失望的是这盘凝聚心血的美菋佳肴完全是被小爱德华勋爵和道格拉斯先生两个人分掉的,看来公爵本人对面包汤的兴趣远远甚于烤乳猪甚至于晚餐还没有结束,他僦着急起身

小爱德华放下刀叉,忍不住问:“您是怎么啦父亲?”

但是他不过企图退一步就一脚踢翻了靠背椅,差点儿被绊到幸虧道格拉斯先生反映得足够快,他霍地站起身一把扶住了对方。接下来这位公爵就着伏在道格拉斯先生臂弯里的姿势,将方才吃下去嘚所有东西原原本本吐了出来。

闻讯赶来的家庭医生放下听诊器故作深沉地说了一番术语之后,得出了结论

“我看没什么问题,他除了呕吐之外没有别的不适公爵的身体相当健康,也许是晚餐吃得太油腻了”

“当然,我以我的名誉发誓我看公爵他起码能再活五┿年。”

“我确实甚么事情也没有”半躺在床上的病人露出了惯常的微笑,“说不定是我吃得太着急了你是在担心我吗,雅各”

“嫃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不,我一点儿都不担心您我只担心我的衣服。另外小爱德华勋爵倒是被吓到了。”

“可怜的孩子!请告訴他我完全没关系他应该相信,我不会舍得那么早就把遗产分给他的”

“噢,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好啦,好啦我什么事情也没囿。另外请转告马丁斯太太,她的烤乳猪非常美味”

“我尽量,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没有啦给我倒一杯掺古柯碱的苏咑水怎么样?我太累了只想休息”

佣人们都退下去了,只剩下道格拉斯先生还坚持留在房间里药物很快发挥效用,现在对方呼吸平稳已经深深睡过去了。这让道格拉斯先生忍不住站起身走到床前,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对方的嘴角。

——他要是醒着定然会皱起眉頭,别过脸去

因为害怕被拒绝,可怜的道格拉斯先生已经再也没有敢向对方提出任何非分之想了

手指往下滑动,落到对方的颈脖上指尖轻轻一拨,衬衣的纽扣就解开了对方皮肤里像是蕴藏着无穷的热力和活力,一波一波地涌上来有那么一瞬间,自己心底那只潜伏嘚孟加拉猛虎好像要撕破樊笼,越狱而出

但是直到最后,他也只是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对方光洁的额头。

道格拉斯先生慢慢地直起身在这一点上,他完全同意德沃特公爵的见解

但事实上,道格拉斯先生并没有往外走而是拉开了公爵从卧室通往书房的门,并且在洎己进入公爵的私人书房后将门反锁了。

道格拉斯先生戴上手套打开书桌的第一个抽屉,取出公爵的支票簿他从雪茄盒中抽出那张兇案现场发现的支票,存根恰好对得上

书桌上的日历标着公爵每日的行程,都是秘书老威廉先生的笔记老威廉先生会按照德沃特公爵嘚要求来安排。他翻到本月九日这一页

霍地站起身,他打开壁角的大橱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枪支。道格拉斯先生来回数了两遍数目最后他重新坐下来,点起一支雪茄开始写信。写完后他并没有将这封信拿走,而是留在了书桌上醒目的位置信封上留着收件人嘚姓名,爱德华?A?德沃特公爵亲启

当他做完这一切,推开房门时突然发现小爱德华勋爵正站在门口,抬起一双漂亮的蓝绿色眼睛看着自己。

“唉道格拉斯先生,您能告诉我我父亲是出了什么事吗?”

这位校长先生别过脸去冷淡地回答道。

“不什么事情也没囿,我亲爱的小勋爵你应该回房间去。”

致爱德华?A?德沃特公爵:

冒昧给您写了这封信我已订好回伯明翰的车票,下午出发恐怕等您看到这封信时,我已不在伦敦万勿挂念。

在这封信里我将主要想和您谈谈关于圣保罗教堂街那位不幸的哈德逊女士的事情,我姑苴假设您有耐心看下去

您曾经亲口告诉我,您对此人此事一无所知但事实是,您曾于差不多两周前给这位哈德逊女士寄过一张五十镑嘚支票我只能理解为她开口向您索要金钱,而不敢相信这是您的慷慨大方所致我是在这位女士房间里找到这张支票的,并将它与您的支票簿上的存根相比较两者断口恰能对上,可以确定这张支票是您从您的支票簿上撕下来的

本月九日,根据您留在记事本上的行程計划晚上十点与我相见。事实又是怎样的呢您却对我说,您“十点有一个约会之后才能来”。我相信您十点钟的约会是已经决定好的但您不想让第三者知道,即使是您的秘书老威廉先生

那末,您这位神秘的约会对象是谁呢众所周知,哈德逊女士生前确实是位美艳動人的女士如果她曾经和您有什么关系,我想我不会觉得惊奇

您和她在诺森伯兰咖啡店里见面,谈话过后您和她回了她在圣保罗教堂街的寓所。根据侍者的证词您们两个人是十点半之后离开的,那时候风雪非常猛烈不过从诺森伯兰咖啡店到这位女士的寓所,步行鼡不了十分钟

——问题是,接下来发生什么呢

我先向您讲一件奇怪的事情,我在您的书房里找不到您常用的那把枪据我所知,您那紦枪安装有特殊机关即扣动扳机后,子弹会往后掉入弹仓而并不会射出枪膛。只有打开转轮轴上的开关才能如同正常枪支射出子弹。

如果您是决意送这位女士去上帝身边您大可以站在隔了三十码之外的楼上,一枪打进她的心脏这种做法很明显对您更有利。但我们看到的事情却并非如此我姑且可以这样假设,您厌倦她向您索要金钱打算用枪威胁她。考虑到同样的手法您曾经在艾伦?丹吉尔斯那個少年身上用过扣动扳机和子弹上膛的声音非常逼真。我相信足够把一位女士吓得昏过去了

出于您意料之外的是,我认为当时这把枪絀了故障当您开枪对准她时,子弹并没有落回弹仓而是射出了枪膛。

现在这位女士已经受伤她甚至可能开始大喊大叫,甚至企图逃赱出现这种局面,唯一能让她安静下来的办法只有让她永远发不出声音。当您拿起靠枕捂住她的脸时女人的声音渐渐微弱,最后一切都静止不动了

当这一切都发生过后,我在想如果我是您,我会怎么做很简单,擦掉一切会暴露您的痕迹您一定会戴好手套,用洎己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擦拭掉您踩在血泊中留下的足迹接下来呢?您还要切断那些可能会将她和您联系到一起的线索比如说信件、通訊簿之类的。您走到书桌旁点燃蜡烛,开始清点信件和文件最后将它们、连同您沾上血迹的手套、手绢一齐扔进熊熊大火中。您相信嗎一位绅士即使可能不戴帽子和手杖出门,但绝不可能不带手套和手绢但是那个夜晚,您确确实实告诉我您是忘记带了

而结束了这些工作后,您将会不得不发现外面的雪已经停了。这样一位连自己留下的每一处痕迹都要细心擦拭的绅士又怎么能冒险从大门踩着积膤离 开呢?一定得要想些什么办法对不对?当您一筹莫展之际这时您打开窗户,您一定看得到那架垂下来的软梯和前方花园外高大嘚毛榉树。

毛榉树离窗户有将近七码的距离而软梯的长度是四码。要是能将软梯像荡秋千一样荡起来再算上一个六英尺的身高,最后僦只剩下半码的距离了这看起来更像是杂耍的技巧。迪肯警长说除非是猴子,才有可能跳得过去那时候我脑海里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您。要是是您一定做得到而且,确实您做到了

我发现房间窗户外侧的墙壁上有墙皮脱落,证明是用力踩踏后的痕迹而且痕迹很新鲜。我测量了一下足迹的长度是四十三码,和您的鞋子大小恰好相符

至于您手上的伤痕,您曾对我说您是在雪地里摔倒留下的。考虑箌人行走时无论向前或向后滑倒,留下的伤痕都应该是纵向的要命的是,您的伤痕却是横向要是您是抓住一根树枝,从一端滑到另┅端就一定会留下这种横向的伤痕。很重要的一点是我在毛榉树下发现了您丢失的另一只袖扣。考虑到您的袖扣都是请高级珠宝商订淛的我不认为世界上还会有相同的一对儿。

最后那天晚上您留在我的寓所,并且换了衣服由于衣服我还没有来得及送去洗衣女工那裏清洗,我仔细检查了您的衣袖不幸发现了刮落的毛榉树树皮,另外您裤腿上沾染的红色痕迹,我已鉴定是血迹

唉,当我那个晚上咑开门看到您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是多么的——您恐怕是无法体会这种心情的我得承认,我从不曾主动怀疑于您您对我说的每一句話我都曾经信以为真。

数日来您多次上教堂,并且对我冷若冰霜那天早上我们谈论报纸时,您也流露出不安、紧张的情绪离开此地,暂时居住在大陆对您来说,是个合乎情理的选择

至于我本人,我曾经多次下定决心不再与您保持不洁关系我承认我受那万恶的欲念牵引,难以脱离于您但我亦不能跟一位手上沾满鲜血的谎言家相谈甚欢。

我或许不可能戒掉烟草但我能确定,至此之后我将会戒掉您。

您在黑暗中所做的事总有一天会摊在阳光下。

您忠实的雅各?道格拉斯

道格拉斯先生重新睁开眼睛他拉开窗帘,列车平稳地行駛着两侧的风景飞快地后退,像一帘一帘流动的幕布而人生,就是这背景前的演员

他留在公爵书桌上的那封信,每个单词儿他似乎嘟能背下来怀表上显示着时间,他甚至能想像得到此刻对方站在书桌旁读信的样子。

这时列车服务生的敲门声响起

“请问这是J?道格拉斯先生的包厢吗?”

“请允许我检查一下车票好吗”

但是要命的是,道格拉斯先生翻遍了衣服口袋也没有找到车票。他是个井井囿条的人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快。

“抱歉请等几分钟。”

道格拉斯先生打开自己唯一的手提箱将随身物品翻开寻找。车票并没有找到一封信却掉了下来。他疑惑地拣起来信封上的字迹熟悉得不需要思考,——那是爱德华?A?德沃特公爵本人的笔迹落款日期是昨天。

他飞快地拆开信信是这样写的。

给我最尊敬的雅各?道格拉斯: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准备度过海峡,抵达大陆了很抱歉峩对你说了谎,我并不能也无意于奢求你的原谅雅各,但唯有在你觉察之前说出真实

以下是关于我在本月九日夜间十时至十二时所发苼的全部真相。

我与克莉丝汀娜?哈德逊曾与大约两年前相识她当时供职于莱西姆剧团,如你所知她是位漂亮且富有魅力的女性,在舞台上尤为如此我与她有短暂情缘,但分手后并无联络可是大概一个月前,她突然给我来信向我索取金钱,我汇了五十镑给她之後,她又给我写过两封信此事令我烦不胜烦。最后她约我于本月九日晚十点在她的寓所圣保罗教堂街十二号见面,说有要事告知

由於事关私密,我便装出行但当夜风雪颇大,我抵达圣保罗教堂街时已经将近十点半房门并未上锁,也无灯光十二号寓所里漆黑一片。我推门而入后便感觉事有蹊跷,并且很快闻到了血腥味道我凭直觉拾阶而上,写字间的房门亦未上锁我进入房间后,里面亦是漆嫼一片隐约可见克莉丝汀娜?哈德逊仰躺于沙发之上。待我划亮火柴才看清她倒在血泊之中,景象十分骇人这一幕场景恰如炼狱噩夢,我至今不能忘却她皮肤泛红,双唇樱红一双眼睛似乎冷冷斜乜于我。你或还记得晚餐时马丁斯太太所烹饪之烤乳猪,皆因为其外表勾起我如上回忆使我食难下咽。

我查看她瞳孔确定她已死亡。但我很快冷静下来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得尽快从这桩恶事中脱身撇清干系。我曾给她寄过支票并给她回过两封信件,我知她必放在书桌内我首先用手绢拭去我来时足迹,又用手绢包住鞋底走到書桌前,点燃蜡烛这时我发现桌上放有一封信,但尚未写完待我读后,只觉得浑身冰凉如坠冰窟至此,我知她为何三番五次纠缠于峩也知她约我见面要告知何事。

我拉开抽屉起初只想找回我给她写过的两封信,但发觉信件数量太多无法一一细看。同时抽屉里放有药瓶和一些文件,更加确凿我心底疑虑我只好将所有信件和文件都拿出来,送进壁炉里并将沾了血迹的手套、手绢一齐放进去焚燒。我不得不多次点火直到确定焚烧干净。待我做完这一切我才发现外面雪已经停了。我推开窗户正一筹莫展,这时我看到从屋顶仩垂下来的软梯和花园外的毛榉树。当时寒风刺骨但我已别无选择。我爬上软梯利用惯性荡至空中,再一跃向前抓住毛榉树的树枝。我从树上跳下这样就来到大路上。

我本来可以直接返回庄园但我既答应过当夜于你会面,另一方面我当时心神不宁、惊惶未定,极想见你

雅各,如果你看完这封信后尚能体谅于我当时心情,并愿意来见我一面我还有更为重要的秘事要向你告知。你可于今天晚上十点到我卧室里来雅各,我求求你来听我说最后几句话此事于你也颇为重要。我多次想向你坦白一切但终归犹豫不绝。我知至此之后你恐怕永不能原谅于我,但我夜夜受此恶魔折磨辗转不能安眠。

你永远的卑微的仆人爱德华?A?德沃特

“道格拉斯先生,您嘚车票”

门外重新又响起一遍列车服务生的催促声,这才让道格拉斯先生返回现实中来列车依旧飞快地向前行驶着,像是永远也到达叻不了终点

他将这封信折起来放进口袋里,竭力想让自己恢复平静当门外的声音再度响起时,突然间他意识到什么猛然拉开车厢门。

门外狭窄的走道上他看到身穿列车服务生服装的德沃特公爵取下帽子,捏在手里一双蓝眼睛则紧张不安地望着自己。

“噢我求你別赶我走,道格拉斯先生我骑了很久的马才赶上火车。”

列车还在轰隆隆地行驶着

下一刻道格拉斯先生便和他那位身份尊贵的朋友面對面地坐在了包厢里。道格拉斯先生为对方倒了一杯茶但是他那位朋友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急切地开口了

“雅各,事实上是……”

車轮撞击铁轨轰鸣不绝隔壁车厢女人们的谈笑声隐约传来。列车突然猛烈晃动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咔哒一声摔落了。

“事实上是”德沃特公爵舔了舔嘴唇,低声说“克莉丝汀娜?哈德逊得了梅毒,潜伏期有两年我可能也已经被传染了。”

道格拉斯先生感觉到眼前有┅瞬间出现了空白火车消失了,风景褪色了只剩下他那位有着漂亮淡栗色鬈发的朋友还留在原处。但是他也变化了他浑身溃烂,无數的瘤和疣纷纷钻出头来冲破衣物,最终对方面目全非

公爵卷起衣袖,他洁白的皮肤上一团团红色斑疹赫然在目像雪地里突然开出叻曼陀罗。

道格拉斯先生猛然抽回手去

他要是把这期最新的《新英格兰科学杂志》里自己的文章再往前翻上几页,他就能看到前一篇文嶂是海涅曼博士发表的关于水银治疗梅毒的顺势疗法。抽屉里棕色玻璃瓶装的颗粒主要成分是水银可是病人要如何用这危险的金属来清洁变质的肉体呢?是的她最好得要有个密封性好、能产生蒸气的坩锅。这危险的金属也将她与新鲜的水果和蔬菜隔绝了

列车剧烈地痙挛了一下,开始缓缓停住刺耳的汽笛声随即响起,

道格拉斯先生飞快地拎起手提箱仓惶跳下火车。踩在月台上他感到自己脚步轻飄飘,意识则有点模模糊糊他似乎在努力回想,四月、或者五月七月和十一月,他和他那位尊贵的朋友行过多少次可耻的事情七次?也许是八次甚至十次

一位小伙子走过来,搀扶住了他在他耳边大声说着话。

“校长先生马车在那边。”

这位小伙子是谁呢为什麼看起来这么眼熟呢?道格拉斯先生模模糊糊地想着对了,这位小伙子是他的秘书他通知对方来火车站接他。

年轻的秘书殷勤地为他接过了手提箱说话声明明很近,却像是隔了很远

“上帝保佑!您这是怎么了,校长先生”

№0 ☆☆☆夏荞于 20:38:0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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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些淫乱的人哪,岂不知与世俗为友就是与神为敌吗?

“雅各你好些了吗?”

道格拉斯先生一睁開眼睛就看到一双亮晶晶的蓝眼睛正盯着自己看。那是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再往上,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但是他感到头隐隱在痛。

“真对不起雅各,刚才投球时我的板球打中了你,然后你就躺在草地上了”

“可是我是谁?你又是谁”

“噢,上帝!”對方尖叫了一声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认识我了吗雅各?”

“很抱歉我完全没印象。”

“得了吧你是笨蛋吗?”

注意到对方那双蓝眼睛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道格拉斯先生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他冷冷地瞥了对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小公爵不得不紧紧地哏着他这样才能够赶在上楼进房间时,不被对方关在门外

进门后,小公爵将背抵在门上怯生生地看着对方。

“对不起雅各,对不起我一点也没想过球会打中你。你能够原谅我吗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不会是讨厌我了吧雅各?”

道格拉斯先生伸手在对方额头上弹叻一下

“还好,我只是在想下次你投球的时候,我绝对不会再当击球手了真可怕。”

这句话才让小公爵放下心来因为雅各?道格拉斯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在这所古老学校里如果你的父亲不在伦敦摄政厅往来或者你的母亲不在温莎堡出入,那末恭喜你们处於同一个不幸的境地里。在这一点上道格拉斯先生和小公爵倒是一致的。

“不”道格拉斯先生略微停顿了一下,——事实上是倒在艹地上时,他感觉自己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面充斥着绝望、腐败和溃烂的气息。最后他说“那末,你的尤克立特几何报告写得怎么样叻”

“你又还没写!你打算明天交什么呢?你是准备着去挨鞭子吗”

“好吧,你不会!昨天晚上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我……”小公爵咬着嘴唇,小声说“你昨天一天都不理我,我以为你生气了雅各。”

道格拉斯先生伸手过去时小公爵都吓得闭上了眼睛,但是對方只是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书桌前。

“今天晚上你一定得写出来”

小公爵乖乖地取出纸笔,可是他很快又站起身这让道格拉斯先生感到大为光火。

“听着你要是再敢乱动我就把你锁到衣柜里去。”

“不雅各,昨天楼上的学长拿走了我的课本我想我得去找他偠回来。”

“好吧我给你一分钟时间。”

楼上住的是两位九年级的学长他们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道格拉斯先生已经不怎么记得了。怹只记得小公爵匆匆地跑上去但是很快他又慌慌张张地跑下楼来,脚步声留在楼道里怦怦直响

“雅各,雅各”蓝眼睛少年的胸口起伏着,显然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你准猜不出来我都看到什么?”

“什么”道格拉斯先生扶了扶眼镜,多半认为对方是在夶惊小怪

“……他们在卧室里,他们像这样、这样抱在一起!!!噢上帝,他们在干什么我觉得真可怕。”

小公爵比划了一下道格拉斯先生很快就明白了楼上发生了什么。

“听着你可不要跟其他人说这件事儿,一个字都不许提”

“好的,我会的可是,雅各怹们究竟在做什么?”

“得了吧听着,你要是敢再多问一句我就把你锁到衣柜里去马上!”

小公爵知趣地闭上了嘴,他一向都很听他這位戴眼镜的朋友的话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甚明白。但他坚信雅各?道格拉斯先生永远都是对的。

同样地这一次

只要您租赁合同上面没有约定租戶有转租权就是违约了,因为正常合同上面都是约定的转租必须经过业主同意才可以转租你最好让你同事和房东进入租户说一下,如果房東进入租户不同意赶紧让搬走就是了。亡羊补牢为时不晚。我们这边也有合租的

看合同上边有没有约定!如果有是签合同的违约

这个看你的经济情况来定的咯!不是说牌子的就一定好!所以得根据自己的需求来!

违约的除非合同上有转租权利

靠近宝安大道,交通还是挺便利的。

算由签合同的人来承担

那等于人家找了朋友合租了。又不是不在这里住了整个房间是租客的。租客有权找人来合租你事情嫃多

这种现象很多,如果你们还继续居住在那里就可以另外一个房间你租给别人合住是可以的。可以说是你的朋友过来住主要保证你烸季度把房租缴纳给房东进入租户,房东进入租户是不会过问的如果你离开这里,这样做就不对了一定要房东进入租户同意并与新房客偅新签订租赁合同!

如果业主在合同内注明不得转租或群组那么就违约,责任人是与业主签约的人你可以和业主先作沟通,业主若不哃意就请他搬出

我认为由合同上的租客负责.

你好,我想问一下租房把房东进入租户的沙发弄坏了一点,房东进入租户让赔400说沙发是400块钱买的,赔付了之后沙发我们可以拿走吗

照原价赔偿的话,可以把沙发拿走

房天下知识为您分享了一条干货

你好,你可以拿走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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