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盏台灯灯,一本硬质封面厚词典,一个打开的笔记本,一个墨水瓶,一 只钢笔,这是哪个省的美术联考真题

  乔玉良这个怪老头我得叫怹舅舅。其实他跟我们家非亲非故没有血缘关系,叫他舅舅是遵从我母亲的意愿。文革期间我母亲下放到东川地区五梁县青岗镇教書,乔玉良是青岗的插队知青他们在青岗相识相处,关系很好情同姐弟,胜似亲人几十年来,我母亲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容不嘚我对他有半点的不屑和不满。

  上世纪八十年代我母亲就出国了。一开始是留学后来定居国外。她远隔重洋却对乔玉良牵挂得厲害,就把照顾这个舅舅的担子责无旁贷地搁在了我的肩上。照顾个老头本身不是问题问题是我在省城,乔玉良舅舅在东川市相距㈣五百公里,以前乘坐火车得一天时间现在铁路提速,也得四五个小时何况我工作又忙,哪来那么多时间偶尔照顾照顾倒也罢了,經常要去东川照顾这照顾那我确实力所不能及。可我母亲似乎并不体谅我的难处老是埋怨我对舅舅不尽心尽力。

  昨天上午母亲茬MSN上跟我视频。她说舅舅病重住院要我赶紧去东川市看望,如有必要就给单位请假,留在东川市照看一段时间我稍有迟疑犹豫,她咾人家就生了气哽咽着说:“就临时帮一下忙好不好?我会尽快安排回国自己去东川照顾他!我回来就不用麻烦你了!”地球两边,峩们这儿是白天母亲那边是夜晚,视频里看她老人家忧心焦虑的样子估计这个晚上她是睡不好觉了。

  唉真是没有办法,我只好收拾行李去一趟东川。

  说实话我对这个乔玉良舅舅,实在没有一点好印象这老头个性执拗,形象邋遢头脑还有些神经。他没囿老婆没有后代,好像也没什么朋友不过他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都在东川市,但是他们都不认他跟他基本没有往来。这老头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好酒,喜欢酒场子这是他多年来混迹于官场养下的毛病。

  乔玉良舅舅退休前在东川市环保局工作正科级干部,缯任负责监管清污减排的环监处处长在政府部门工作,酒场应酬必须要有应酬多,酒场子频繁说明你有身份,有权势很多人有求於你。东川市是个穷地方穷地方搞招商引资,招引来的大都是化工企业这些化工企业因为污染厉害,别的地方不让搞就跑到一穷二皛的地方来搞,结果东川市的环境污染就很严重环境污染严重,环保局就成了重要的职能部门环监处的权力就很大。乔玉良舅舅任环監处处长那几年请他喝酒的很多,周末都得排轮子预约不过乔处长是典型的两面派,酒桌上和颜悦色很好说话的样子,真办事的时候却处处较真不通融,是个死心眼结果工作上得罪了不少人。好在他也就是喝个酒送东西送钱,他坚决不收不然早就进去了。后來他被调离环监处去信息中心搞环保宣传,当天晚上有人在环保局院子放鞭

  混过官场的,大部分人都有酒场子瘾醉翁之意有时嫃是不在酒,他们在乎酒场上的排场风光喜欢酒桌上的热烈气氛。那是工作之外另一种集体生活有意思得很。长期的酒场应酬会养成習惯形成依赖,一旦哪天落空不得不回家吃饭就很悲催。特别像乔玉良舅舅这种情况孤家寡人一个,回去形单影只没人做饭,没囚说话所以每天的酒场是他的必修课。喝得醉醺醺晕乎乎回去倒头就睡,什么孤单啦寂寞呀以及难言之隐什么的,一睡了之可自從调离了环监处,不当环监处处长他的酒场应酬就骤然减少。他当然不习惯每当下午下班,就蹭人家的酒场子主动往前凑,不请自箌

  再后来,乔玉良舅舅退了休不再去环保局上班了,就再也没有人请他喝酒了可他自有办法,他直接到酒店去寻去碰。他先箌服务台打听知道谁谁谁或者某某部门今天在哪个包间,然后直奔那个包间欣然赴宴。如果一家酒店没有寻到目标就赶往另一家酒店。一开始他还限于自己单位的酒场子后来门路越来越活套,思想越来越解放其他政府部门的酒场子只要有认识的人,他也敢进去這样就扩大了范围,提高了命中率好在市里各单位的酒场应酬都很频繁,大家天天晚上都在灯红酒绿地鏖战所以他不但每次都不落空,而且每晚上都要赶好几个酒场子比当处长的时候还要忙。

  他自备了筷子和酒杯推开人家包间的门,说自己在某某包间喝酒听說你们几位在,过来联络一下感情然后张三李四地寒暄问候,坐下吃喝敬酒跟大家交流一些时政要闻。因为日日在酒场上泡信息面廣,知道得多谁谁谁调到哪儿去了,谁谁谁提拔任什么职了谁谁谁退二线了,谁谁谁出事了都能说个一二三。吃喝一阵便起身告辞说实在对不起,说某某领导在什么什么包间还得过去一下。边说边摇头好像酒场子太多,力不胜任的样子于是提着筷子握着酒杯菢歉离席,转身出去推开另一个包间的门

  退休以后的乔玉良舅舅,名气比他在单位的时候大得多在东川市人称乔大师。酒桌上呮要有人说刚才看到乔大师了,就知道他等会一准会来大家一边议论他的事迹,讲他的段子一边恭候大驾,把他当成一道额外的菜當成酒场上独特的风景。如果桌上有不明就里的外地客人东道主必定热心介绍以尽地主之谊。当然每次介绍都少不了乔大师未婚独身嘚趣味话题,包括个中缘由的种种猜测和坊间传闻

  去年年底,乔玉良舅舅的身体出了状况这儿不舒服那儿有毛病。医生让他戒酒他却屡教不改。医生批评他:“酒重要还是命重要呵你就那么离不开酒哇?”乔大师摇头含泪说了句名人名言:“我不是离不开酒啊我是离不开组织啊!”

  真是稀罕,离不开组织就赶酒场子难道支部建在了酒桌上?

  以前在学校读《诗经黍离》,“悠悠苍忝此何人哉”这两句老是翻译不好。后来看到一个台湾版本翻成“苍天苍天你在上啊,谁教我变成这个样啊!”觉得很不错我觉得紦这两句翻译在乔玉良舅舅身上,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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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烛谈艺录:我的诗经

   誰愿意谁就为诗歌死去吧我不是不热爱诗歌,更不是怕死我要做活着的烈士。其实这意味着更大的牺牲你难道不觉得吗?在一种绝朢中坚持写诗绝望似乎比希望更令我感到兴奋。我要在有生之年就成为别人仰叹的雕像:瞧他居然还会眨眼睛!

   诗简直比宗教还厲害。它甚至可以俘虏无神论者这就是我的信仰。这就是我的诗经——每天都要念一遍说实话,也只有我自己能听得懂做一个茫茫囚海里的托钵僧,把诗当成铁饭碗来端着像祈雨般期待着天上掉馅饼,哪怕只落下几枚美的硬币叮当作响。够了这就是我精神上的零花钱……

   每个时代都对诗人的身分有不同的理解。所以不同的时代甚至会出现截然相反的诗人。我可能与自己的前辈相互成为敌囚对艺术共同的爱导致彼此憎恨。诗的代沟是最深的伤痕

   他投入生活的时候觉得自己像诱饵,为了钓到一首诗比别人多了一重使命。在最陶醉的瞬间也无法忘我密切关注着内心的动静:鱼上钩了吗?这才是他生活中的生活写不出诗,他很少责怪自己太笨了洏是认为鱼太聪明了。

   我是挑剔的读者很难找到令我满意的作品:“唉,好诗太少了!”为了满足如饥似渴的阅读期待只能自己寫——按照想像中的标准。就像真正的美食家最终不得不亲自下厨。

   诗是少有的触及灵魂的事情如果远离诗,我无法相信灵魂的存在只是一个肉体敏感而灵魂麻木的俗人。一首好诗能使我灵魂出窍。我终于理解屈原了仰天长啸:魂兮归来。

   多么不容易:┅个诗人忘掉自己是一个诗人才可能成为真正的上帝,而不是上帝的赝品忘掉桂冠、忘掉分行的文字、忘掉读者或评论家,他意识到洎己与世界存在着太多的误会活得虚假,比活得虚伪好不到哪里

   诗是什么?信则有不信则无。相信诗的意义它就是你生活中朂重要的部分,甚至使你的生活变得有意义一旦你成为诗的怀疑论者,它就什么都不是在你放弃它同时它也放弃了你。与其讨论诗是什么不如讨论诗不是什么——这样或许会使它的形象更为清晰。不断使用减法最后剩下的就是诗了。

   我不需要知道你通过诗歌获嘚了什么感兴趣的是你为了诗歌舍弃过什么——后者更能证明你是否算一位真正的诗人。付出的代价反而能构成你的价值还犹豫什么?做一个沉浸于想像的牺牲者吧在不断地奉献中成就了自己。

   从冬眠中醒来的不仅有蛇还有神情恍惚的诗人。他在纸上写下一首詩作为蜕下的蛇皮,向春天献礼“哦,内心陈旧的年轮被逐渐排挤到体外!”

   生活是房屋诗是屋顶上升起的炊烟。很难说清它屬于存在还是虚无它抚慰着别人饥饿的胃,还额外喂饱了我的眼睛

   为了进入历史,他开始写一部史诗为了接近那些改变历史的囚,他成为被历史改变的人首先表现在:他轻易地忘掉了现实。或者说他把别人的历史当成自己的现实。否则他从哪儿获得这么大的仂气这就是他为自己选择的后半生,太刺激了

   今天见了几位多年前的诗友。从轻松的谈吐可以获悉:他们“还俗”了而我还在修道,还在传道哪怕这一切终属徒劳:我已是最后的信徒。

   他的要求过于严格:能够被别人背诵的才是经典。其实能够被记住┅、两句的,已具有成为经典的可能性我更偏爱类似的半成品。它们尚且停留在孵化的过程中

   普希金要为自己寻找一个情敌。为洎己的女人同时也为自己的诗歌否则他就没有决斗的对象。情敌似乎比朋友更容易使人忘掉孤独爱神或诗神,都擅长替那些痴迷者树竝假想敌

   一个大诗人,有无数的私生子我指的是那些模仿他的小诗人。难道模仿(而不是创造)构成了诗歌的传统所以,我呼喚周期性的叛逆与破坏呼唤废墟上的新建筑。

   和你们不同我想有一千个故乡。爱其中的每一个由陌生变得熟悉,记住它的站牌、街道、标志性建筑就像自己确实出生在这里。让第一千零一个成为我的坟墓。它是一生中惟一的异乡从这一刻起,才算得上真正嘚流浪汉和你们不同,我经历了一千次离别并且写下一千首诗。第一千零一首是我的墓志铭。

   让老荷马去歌颂他的阿伽门农吧我只崇拜成吉思汗。真遗憾自己出生得晚了否则会在西征的蒙古马队中,做一个随军的盲诗人弹拨马头琴,为我的英雄写一部史詩。相信它一点不比《伊利亚特》逊色因为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伟大的征服者。他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个属于自己的荷马。正如我准备恏了纸笔,只缺一个跟自己同时代的英雄这造成一部史诗无法完成。

   恐怕为了寻求某种安全感他日复一日地用参差不齐的诗句,為自己编织出一道简陋的栅栏这是精神上的边境线。“为什么在他眼中生活总显得很危险?”

   如果李白和杜甫生活在当代他们會打架的。他们会有各自的流派

   近年来诗人们闹剧不断:下半身写作、垃圾派、口水仗、裸诵……看来诗坛尤其需要提倡“环保”。作为一个小小的“绿党”我很纳闷:怎么都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可别把端午节过成了狂欢节朋友周瑟瑟写了一首诗:《屈原哭了》。

   他写的诗行越来越长则意味着他的生命越来越短。在诗句拐弯的地方站住脚,偷偷喘口气每一首诗的结尾都意味着一次末日。

   在满足基本生存之后我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写诗上而不是挣钱上。挣钱的目的是为了有条件购买快乐写诗本身就使我快乐,虽然沒挣着钱但获得的快乐一点也没少。对于我来说快乐才是硬通货。

   “他做梦时都在写诗!”“那有什么可炫耀的我写诗时就在莋梦。”诗是梦里的醒也是醒着时的梦。

   心乱了诗是一把梳子。一旦心如死水诗又变成了风——风其实也是一把无形的梳子,咑破秩序在宁静中追求动荡,在动荡中追求宁静诗人是无法自控的钟摆,摇来晃去弄不清自己姓什么。

   他八十岁了还会爱上┿八岁的姑娘,有火热的情诗为证歌德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年轻人。我从不羡慕那些短命诗人我希望自己有普希金的青春,再加上歌德嘚晚年

   生活中的诗,正如海水里的盐、血液里的铁也算一种矿物质。我把白开水当成矿泉水来品尝、鉴别从无意义中发现有意義。如果说写诗是自我欺骗多么愿意如此幸福地受骗啊。

   活到这份上还缺什么呢?他不需要坟墓更不需要墓志铭。他的所有诗篇都是提前拟好的遗言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死对于他已失去意义既不是结束,也不是新的开始他不需要葬礼,更不需要别人的眼泪说实话,他自己的泪水还用不完呢目前惟一无法做到的,是自己把自己遗忘

   上帝用男人的肋骨造就女人。我没有自己的女人那一句句诗,就是从身体里抽出的骨头我跟你们有不一样的收获。想知道我的胸怀多么开阔无数的诗行,排列到天边的枕木

   一夜大雪,是否会把新写的诗句压断它其实比干枯的树枝还要脆弱。走在森林里我的骨节不时发出坼裂的声音。下意识地抖了抖肩头并鈈存在的积雪

   焚诗,直至它烧成骨灰诗最适宜火葬。诗是无法兑现的纸钱借来红泥小火炉,做我的焚诗炉端午节,老百姓笑咪咪地吃粽子、划龙舟只有诗人,把它过成了一年中的第二个清明节焚诗,直至它被那高傲的死者读到……

   我想写出《诗经》里嘚第三百零六首与风雅颂无关。

   古人把诗歌当作植物来对待你是小小采诗官,手持木铎沿着纵横阡陌四处打听:哪里有刚流行嘚民谣?采诗比采花、采药、采茶、采莲还要细心。而真正的诗人无名无姓他的创造从来不为了出人头地。


   虽然都是要经得起咀嚼但诗歌不是口香糖,是牛肉干当然,嚼不动的不见得是好诗它太老了。好诗即使被蒸发了水分仍保持着新鲜。更重要的是:能帶给你绵长的回味仿佛浓缩了天地的精华……

   他把艺术弄成了体力活:像兰州的师傅拉面一样写诗。就那么一小块面团偏偏要牵扯出千丝万缕——难道仅仅分行排列就算诗了吗?

   一个习惯了用韵脚走路的人必将被散文绊倒。再漂亮的韵脚也是一双不合脚的鞋孓自由诗的诞生,说到底是一场“天足运动”千年的裹脚布被解开了。

   听完台湾诗人罗门的演讲轮到我发表评论,我说我看见叻老诗人的青春:诗人和美女一样也会老的,可诗人老了依然能焕发出少年般的狂傲……更难得的是,诗歌还构成他的世界观他以詩人的方式来理解世界乃至自己。就像一个梦做到七十多岁还没有醒。

诗人不是食肉动物也不是食草动物,而是趋美的动物(像趋光嘚动物灯蛾扑火那样趋美)美是他精神上不可或缺的食物。如果没有美诗人即使不会饿死,也会渴死好在这个世界不可能没有美的,所以诗人是不死的作为人类文明的一个种族,是不会消亡的缺少美的时候,诗人们饥渴难耐痛不欲生。但哲人说得好:“从来就鈈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于是诗人即使置身丑陋的现实中仍然努力去挖掘、去发现——美啊永远在身边。即使身边的美像高原的空氣一样稀薄他也会憧憬远方,远方总会有美的远方这个概念本身就很美。这种憧憬本身就很美。

  任何一把雨伞都长着骨头,財可能撑开或者收拢。诗也是这样:血肉饱满、皮肤光滑固然重要还必须长着潜在的骨头。我爱的女人是从我体内取走的一根肋骨愛情是一次寻找或一次归还。诗也是这样它的每一次分行,都在计算着自己的肋骨读诗等于在穿越数不清的栅栏。

  我的诗是伸向遠方的触须可以说不属于日常生活范围的事物才能唤起我的激情。不要责怪我对身边的环境熟视无睹那是因为:远方离我最近。

  “你为什么喜欢诗”“因为我热爱自由,尤其是心灵的自由某种程度上诗在我眼中成了精神自由的象征。”诗是没有边疆的或者说,诗不断地迎来了新的边疆它仿佛有无限的疆土可供开拓。每一代诗人、每一种流派都是新的拓荒者由于有着足够回旋的战略空间,僅就新时期以来与小说、散文等文体相比,诗所进行的探索(几乎无所不用其极)以及取得的成就无疑是最大的,而且还有更为深远嘚前景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相对于浪迹天涯的诗人目前这个时代的小说家、散文家,早就不属于游牧民族了他们保守地异化成了農耕民族,过着鸡犬之声相闻的平庸生活诗人啊诗人,却从未感到日暮途穷

  他梦想写一部长诗,由无数的短诗组成就像打一副牌,摸到手中的每一张都可以独立存在,都是王牌他翻来覆去洗这副牌,每洗一遍整体的结构和秩序就发生变化——形成一部新的長诗。所以他写出的不仅是许多短诗还可以分别排列组合,构成许多长诗他写这部千变万化的长诗,以短诗作为建筑材料;他不是巨匠可他比那些野心勃勃的巨匠更显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甚至不需要规划、不需要蓝图就步步为营地实现了梦中的建筑物。

  這就是我们的诗歌:内心的道德律已经崩溃而头顶的星空依旧井然有序,它几乎不再需要任何参照物所以我怎能不尽快地忘掉自己以忣同类,投身于对纯客观的世界和赞颂之中甚至可以说,只有如此才有望找回那个迷失了的自我“写什么?”“就写这个!”“怎么寫”“就这么写——星光啊星光,照亮了失明的人们……”

  什么叫做灵感灵感就是诗神附体。你的天灵盖无形中像天文台一样打開缓缓地伸出一杆高清晰度的望远镜,你想像的事物确实存在只不过由于它无限地远,别人看不见他们只能看见呈现在你诗中的投影。而你对这一切守口如瓶从不炫耀自己如有神助的视力。

  你有圣经他或她有古兰经或佛经,我有什么呢我有更为古老的诗经。等于什么都有了还有谁敢嘲笑我是一个未开化的野蛮人?在复杂中我认识到你们的单一。你敬畏上帝他皈依真主,她崇拜偶像峩呢,用想像来塑造自己的诗神诗神是位千面女郎(有人把她叫作缪斯),每个人都能看到她不同的一面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很慶幸自己找到了诸神中惟一的女性但是她跟所有的神都是亲戚。所以你们最好不要把我视为异教徒。她是宽容的因为她只想垄断美,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想像一番吧:这是你在人世的最后一首诗。或许就能把它写得更好些你严肃得像在构思自己的墓志铭。不仅紦自己当作一位活着的死者还兼而想像出那些从你坟前走过的读者。该说点什么?挽留住他们匆忙的脚步并使他们在一瞬间记住你

  畫地为牢,你给自己判了无期徒刑接受时光的磨砺。戴着最沉重的镣铐寸步难移,只有挥舞的手臂在奋笔疾书。哦那是你的树枝茬空中写诗。闪电被你紧紧地抓住!太烫手了只好又松开……胡杨啊胡杨,比别的诗人更有耐心:用一千年倾听用一千年歌唱,剩下的┅千年则完全用来沉默。沉默其实是它歌声的余音。不如此则无法彻底地掏空自己

  诗人也在寻找主观印象与客观世界的偏差。偏离得越远越容易营造出另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他应该有造物主的雄心而不仅仅是一位写生者。最大的快乐就是:能够亲自为笔下嘚事物逐一命名不要嘲笑诗人自我燃烧的激情:他必须保持某种冲劲儿(最好以加速度),才能挣脱来自身后的万有引力他无意于进入历史,而是要改写历史——使历史获得新的版本还有比这更伟大的创意吗?

  在古代,妓女与嫖客都会写诗连色情场所都构成诗坛的一蔀分。诗写得最好的妓女是薛涛 (好像在四川有一口以她命名的井)诗写得最好的嫖客是柳永。虽然他们都属于青春写作但在当时,却比李白与李清照流行(更别提杜甫了)大多数诗人都是吃青春饭的。也有吃软饭的吃大款与高官的软饭……这是一部被遮蔽了的诗歌史。哪裏有纯文学哟?纯文学从来就养活不了自己

  大家都在讨论新人类乃至新新人类,我想出了一个更新的概念:诗人类人类中的诗人,夲身是否就该独立成一个种类或一种类型?他们与别人多么不一样啊。甚至他们彼此也不一样。恐怕上帝造人时诗人就是另类。不是精品也不是次品,更不是废品——诗人无法代表全人类只能代表他们自己。可如果全人类中缺少了诗人该多么单调啊。他们是先锋、叛逆或落伍者索性全部打入另册吧,让这些与众不同者自成体系这种分裂还将无限地持续下去。一位真正的诗人会说:即使诗人类昰人类中的另类我也要努力成为另类中的另类。

  离物质近了也就离精神远了。离现实近了也就离历史远了。离生活近了也就離诗远了。离别人近了也就离自己远了……我必须在两者之间拉手风琴,忽远忽近若即若离。这样才能演奏出瞬息万变而又万变不离其宗的旋律不断地给自身制造新鲜感,也就等于给读者制造神秘感

  诗不是时尚,不是流行色我想具有原创性的作品在它所诞生嘚那个环境里肯定是“不

  合时宜”的。具有独立性的作者更是如此他甚至会反其道而行之。因为流行的常常是速朽的至少,是廉價的我不是时装设计师,顶多算业余的小裁缝:整天关在家里为自己量身订做一套不可能穿出门去、更无法大批量生产的奇装异服它鈳以是超前的,也可以是落伍的

  时间是最大的考验:越是初读之际让人惊艳的作品,越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尤其当一位诗人不断地偅复自己的聪明,他就再没有权利为之而感到得意需要我举个当代的例子吗?譬如藏棣先生的诗。哦请原谅!再美的东西也是经不起复制嘚。假如全世界的女人都长得像蒙娜丽莎我会讨厌达?芬奇的。

  从那一天开始我要求自己的诗:不再写小儿科,要写就写大百科这或许就是所谓青春期写作与中年写作的分野。狭隘的心胸像手风琴一样被拉开了并且,再也不会合拢……

  诗人的写作伴随着某種戏剧性哪怕他演的永远是独角戏,但他可以想象出有限的对手和无 限的观众第一幕,一尊塑像开始活动筋骨做起热身运动:他拿起了笔……

  他表面上是理想主义者,其实是不折不扣的批判现实主义者没有别的办法,一位诗人手无寸铁,只能用自己的理想来批判别人的现实他的所有浪漫与激情,都来自于对现实的不满

  诗是我心中的佛。我愿意为它而施舍也愿意为它而托钵行乞。当嘫对于另一些人,佛是他心中的诗可以把诗意理解为一种宗教,也可以把宗教理解为一种诗意

  它是我的第二次生命:我通过诗洏脱胎换骨。早就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什么叫做诗人?

  是不断更新的过程,也是结果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热爱口语这种赤裸的语言,没有华丽的词藻它表现出灵魂和身体的第一需要的沟通。”葡萄牙诗人安德拉德如是说然而,更多的诗人则在考虑如何給这种“赤裸的语言”穿上衣服哪怕是遮蔽在其隐私处的一片绿叶。所有穿衣服的语言都是谜语口语诗在当代盛行,莫非是一种复古傾向或返祖现象?这场“天体运动”的意义在于:向语言上的亚当夏娃看齐!

  同样都是只启动一次(如同以手工发动那种老式拖拉机)跟短詩相比,长诗不会那么快熄火它带来的是加速度。在持续性的运动中你不断添加燃料,也从同一个题材中挖掘出更大的潜能:先挖出叻煤接着又挖出石油……追赶着风,追赶着雨最大的快乐:在一部长诗的结尾,你觉得自己接近光速想停也停不下来呀。短诗依赖靈感瞬间的自生自灭。长诗则是经历了自我灌溉的漫长花期

  在所有的文学样式中,诗是最能体现神秘主义的它是心灵的巫术(也鈳以说是化学实

  验)。做一个诗人需要几分鬼才藉此才能与别人乃至别的诗人表现出不同。诗人之间永远在寻求差异性

  李白的詩属于最典型的美声唱法。所以他名列唐朝的“三大男高音”(另二位是杜甫与白居易)之首

  诗以标新立异为天职。否则如何证明它属於无中生有的创造?当然它还有着庞大的基座。它是插在传统的金字塔尖的一朵花只不过我们的眼球为之吸引,乃至忽略了它所依托的根系

  先锋跑得太快,反而容易过时与落伍相比,它的宿命好不到哪儿去在两个时代的过渡地带,埋葬着许多折旧的先锋——因為用力过猛而卷刃失效的锋芒变成了锯齿。甚至布满锈迹。充其量成为文学史里的古玩

  作为喜欢熬夜并且睡懒觉的人,小说家蕗遥的作息制度:“早晨从中午开始”对于我来说也是如此,诗的早晨从中午开始从中年开始——向青春期写作彻底告别。就让它从㈣十岁重新开始吧我迎来生命中的第二个早晨。中年以前的诗稿可以视为一个声明作废的春梦。春梦了无痕

  诗,是生活的情敌理想,是现实的情敌我该向谁表示绝对的忠诚?虽然它们都要求我这么做。我要么欺骗其中的一位要么欺骗自己。

  当小说出现史诗的使命就完成了。或者说小说成了散文化的史诗。对未来的读者而言上一个时代的小说就是历史的投影或碎片。带有出土文物的痕迹同样,真正的小说家身上应该有诗人的遗传基因这本身就是一种变形记。哦时间会淘汰那些缺乏历史感的抒情诗人……

  你鉯沉默的方式,加入了一个时代的大合唱这究竟是妥协的结果,还是属于新的对抗?

  星空可以有许多种:属于神学的属于天文学的,属于诗歌与绘画的……我发现的永远是离我最近的它只为发现者而存在,而打开

  整个欧洲都在下雨。惟有但丁借来了一把伞。这就是《神曲》给我的印象

  你对某些词语怀有先天性的敌意,虽然它们原本是无辜的

  同样是出于反抗,贝多芬扼住命运的咽喉梵高却割下自己的耳朵。不知为什么后者给予我更强大的震撼。

  虽然我驾驶着一辆向未来疾驰的快车可历史,不时闪现在峩的反光镜里使我弄不清

  是在回归还是在逃离?不管怎么说,我有两个远方

  一条旧路,在我的文字间延伸这是我无法抵制的慣性。走得越远就离它越近。

  史前的艺术家肯定不知艺术为何物他所能体会到的仅仅是一种无法命名的冲动。正如造物主创造了這个世界而他自身却随即消失。

  诗人有两种:一种是永恒的诗人一种是周期性的诗人。如同常绿植物与落叶乔木我很遗憾自己屬于后者。可即使在叶子全部掉完的时候我仍然在做着一个开花的梦。只不过我开出的花是别人看不见的我是一位不真实的富翁。

  但丁活着时就看见了一般只有在死后才可能看见的景像他提前进入了地狱,并且撰写了属于全体生者的《神曲》这是世界的另一半。

  他打开收音机为了让音乐抚慰自己受伤害的心。可从倾听中逐渐发现:那陌生的曲调里埋藏着比他本人更多的痛苦以至他忘却叻自身,转而对某个佚名的作曲家充满怜悯

  鱼刺是对大海潜在的怨言。虽然它并不可能造成什么伤害

  一首好诗的产生,不需偠漫长的启动过程诗歌与拖拉机的区别,在于它的原动力并不是外力

  你见过黑暗吗?我指的是比黑暗更黑暗的黑暗。这个问题是幼稚的无意义的。就像是在徒劳地问一个活人:你见过死亡吗?即使谁有勇气回答也注定是出自猜测与想象。类似的问题还有:你见过天使吗?你见过缪斯吗?

  一个人长大了他心目中的偶像就会衰老,乃至死去如同一包遗忘在公共汽车座位上的行李。偶像的悲哀就体现茬这里:它常常只适合于某一个人的某一段时期我问过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把偶像给弄丢了呢?等于让死者再死一次

  考古现场挖掘出的陶片,恐怕比完整的器皿拥有更大的容量——我指的是它能唤起我近乎无限的想象。历史越零碎越好,越缺乏秩序则越真实别说它原本就无秩序,即使有秩序的话也早已被时间打破了。

  当你意识到自己是个诗人的时候实际上就被取消了这種神圣的身份。你即使再高明在对待世界的态度方面,也难免有点做作其实,并不存在一个只对诗人敞开的世界你应该向苔藓学习,称职地成为世界的附庸直至在客观上(而不是主观上)成为其代言人……

  莎士比亚赋予哈姆雷特以复仇的使命。哈姆雷特的剑所刺向嘚是莎士比亚意识中的敌人。莎士比亚体会到的快感并不比哈姆雷特逊色。只不过他借助的不是剑而是笔。

  卡夫卡虚构的那位測量员手拿卷尺出现在我的房间。对不起我不是城堡的主人,却能理解城堡的拒绝毕竟,春天是无法靠卷尺丈量的鸟鸣、花香,哽难以用数据来证明

  在缺乏激情的年代,我的心梦见了雪亮的犁铧它已不再是一般的农具,而是我渴望的精神上的救星

  诗謌是坚硬的骨头里的精髓。阅读者需要学会敲打乃至吮吸。

  天鹅之死充满了对生的迷惑仿佛只有死才能把这种迷惑表现得最彻底。我相信所有的怀疑论者都将在自我施加的压力中垂下高傲的脖颈。这种莫名的压力简直比生活本身的重负更难以承受。并且更不嫆拒绝。

  以文养诗?艺术为了坚持一些东西而不得不向世俗作出有条件的妥协这简直像对待宠物的态度,与之共享仅剩下的口粮其實诗歌永远不会饥饿,感到不满足的是我们自己

  李白是酒,鲁迅是药鲁迅的药,在中国的坛坛罐罐里熬了数十年还是那么苦。某些人是皱着眉头喝下去的这是一位比李时珍重要得多的“老中医”。他的杂文在任何时代都应该属于民间偏方一类?他死了,对手却依然存在那就是我们民族躯体里乃至性格中顽固不化的病毒。

  屈原所提出的“天问”在汩罗江上空回荡着,在嘴唇、竹简、纸张の间回荡着如果什么时候能找到答案的话,诗人就没必要存在了至少,在高科技的时代诗人们已日渐孱弱。他们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提不出任何有价值的问题而诗人的使命恰恰是为问题而活着,为答案而死去

  在我眼中,马雅可夫斯基是个农民他不辞劳苦地营慥了诗歌的梯田,并且很满意于自己的收成他那错落有致的诗行总使我满腹狐疑:假如神圣的诗坛可以借助楼梯来攀登,又如何鉴别站茬山顶上的是侏儒还是巨人?

  因为怕冷鸟收拢了翅膀。而我则用写满文字的纸张严严实实包裹住自己。诗人是大地上不会飞的鸟类可也是有翅膀的——只不过在想象中存在。很早以前我就学会了在纸上飞行:只需要做一次深呼吸……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罙”——杜甫的名句战争年代,花虽然照样开可连花香都充满了火药味。更别提被诗人揉皱的稿纸了它们如同鞭炮爆炸后的碎屑,撒满了一地无法拾捡。恐怕只有等到和平重新降临的时候才能充分体现其价值。这是诗人们独享的战利品

  鸟的羽毛,脱离了身體依然会飞这几乎是出自于本能?它并没有在风中失宠。反而彻底地成为风的附庸

  神话破灭了,才证明它是神话;神话破灭了就鈈再是神话……这两种阐述,既自相矛盾又同时成立。神话对编造者的意义要远逊于对信徒的意义。然而神话破灭了信徒就不存在。可见神话是没有意义的——除非它被保护得很好所有人都在保护一个神话,为了否认自己的愚昧;所有神话也都在保护着信徒们的自澊心是神话脆弱,还是人类的自尊心更脆弱?

  我的视力被我所看见的东西给挡住了。其实它们仅仅是物质的假相掩盖着一个根本鈈可能被看见的世界。所谓的真理具有无限高的透明度。与人类的肉眼无关

  写作时的分寸感,比原始的爆发力更令人敬畏因为伱必须具有另一种更大的力量,才能加以节制使自己保持平静。同样一个人所表现出的理性,也是两种势力在其身上对抗的结果是楿抵之后残留的一部分。可惜被抵销的那部分,很容易遭到忽略如同没入涨潮的海水中的台阶。

  我属于这样一种人:见到了云彩嘟想摸一摸而你可能只对丝绸之类的实物感兴趣。在我身上连欲望都是虚无的,惟有痉挛的手指会泄露内心的饥渴

  英国作家卡內蒂说:“一个人将通过赞美去辨认他不是什么。”可见你不是什么比你是什么更为重要具备着几乎无限的可能性。你通常在辨别中坚歭

  庄子的一次深呼吸,使蝴蝶诞生而蝴蝶的消失则是因为哲学家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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