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话里的“肉弄堂”“三层楼”是什么意思,出自小说繁花?

金宇澄作品中的手绘上海
《繁花》出版是在2012年,那一年金宇澄60岁了。当初他在弄堂网发帖被催“老爷叔,不要吊我胃口好吧”时,他大概不会想到,最初只是论坛上一时兴起用沪语写上海人的故事,最后居然让他获得了2015年茅盾文学奖,还有更多文坛奖项,赢得业内高度评价。
繁花,用沪语书写上海市民小人物的成长和生存日常,文字显得有点细碎却又真实,活色生香。有人爱若珍宝,也有人说读不下去。但无论如何,这部作品,早已销售数十万册,获得市场认可。
一时间人们惊呼,这是一个文坛的潜伏者,他究竟是谁,凭借一部沪语方言作品拿了茅盾文学奖?他为何要用这种写作手法,60岁以前他在做什么?身在上海的我,更想了解的是,他为何钟情上海市井小人物“毛茸茸的人生”这是他的原话,和同样写上海的张爱玲,王安忆还有陈丹燕等都有不同。
在小说《繁花》里,小毛给沪生讲过一个故事,其实就是金宇澄一个老朋友亲身经历。
“深夜,小毛下班等通宵车,遇见一个女子。小毛就搭讪她要去哪里,女人说洗衣服。小毛说,我是单身,你到我家去洗吧,女人和他进了家门。早晨四点多钟,女人叫醒他说“我走了”。迷迷糊糊的小毛听见门锁的声音,后来他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
“小毛的原型是我插队的时候,在火车上认识的,当时他就坐在我对面,我和他一起下乡。他家里就住在类似于“大自鸣钟”这块地方,插队后回到上海,就是看门、在食堂里做。我一直跟他有来往。这个人一辈子没有结婚,死的时候,不到60岁,我们去看他,周围都是女人。”
金宇澄曾经历过什么,他和这些小人物有一种深深的悲悯和共鸣?
在回到上海写小说做编辑之前,他曾做过农民,泥瓦匠,马夫和工人,有过跌宕起伏的生活经历。
金宇澄出生在上海,父亲是上海解放后的公务员,后因种种原因被停止工作接受审查。母亲只能带着他们离开,后母亲和父亲一起下放劳动。金宇澄和哥哥妹妹三个待在上海过得很难。
17岁,金宇澄和哥哥一起去黑龙江嫩江农场插队,在那里带了将近八年。直到1977年才回到上海。正是在这八年里,金宇澄种玉米大豆,还做泥瓦匠,磨豆腐,养马,砌火炕石墙。也许正是那时,他有了和大地更接近的内心底色,更能理解身边的普通人。
他至今记得回家探亲曾遇见的一个大姐,能全本口述《简爱》《傲慢与偏见》《悲惨世界》等名著,很是厉害。他也记得插队时认识的朋友,总保持联系,会一起吃饭。过去他在农场常常写信,后来想起来,这些信对他走上写作路很有帮助。
回上海后他辗转在沪西工人文化宫工作,开始写作,处女作《失去的河流》获得萌芽小说奖,《风中鸟》又获得上海文学小说奖。一支笔改变了他的命运,他离开工厂,调入作协,开始成为上海文学的编辑。
然而,他并没有持续写有乡村文明气息的小说,他的说法是,做了编辑整天挑剔别人的作品,很难鼓励自己写小说了。他也很难成为那种定期完成作品的作者。1990年开始他就后,就专心编辑工作。
从那时到2012年繁花发表,当中间隔22年时间。他上班,联络作者,和儿时,插队以及工厂的朋友一起参加饭局,过着城市人最日常的生活。认识各色各样的朋友,听很多的故事和人生。这些是不是为他后来到了一定年纪,忽然厚积薄发的一种生活积淀?
从乡村到城市,从体力到脑力,从农民,工人,到一个纯粹的文字工作者,从东北回到上海,跌宕起伏的人生对他来说,也许是一种无奈却有益文学作品的历练。毕竟他看到的和很多人大不同。更何况他有几十年文学编辑的功底?
《回望》这本书是他在繁花之后的又一部重要作品,三种叙事方法,用父亲的材料和母亲的回忆,书写而成。是个人的家庭记忆,也是可贵的时代记忆。
这本书和他的父辈紧密联系在一起。他好像是在回望自己家族的源头来自哪里?
“远看一个普通的青年人,如何应对他的时代,经历血与牺牲,接受错综复杂的境遇和历史宿命,面对选择,从青春直到晚年…”
这是他写父亲,金宇澄的父亲家族曾是吴江里黎的古镇富商,母亲家族从南京、宁波迁至上海南市开过银楼,这次探寻仿佛是他对那亲切又陌生的家族血脉有了一个精神的对话。
一个叫维德的男子从吴江黎里小镇出发,和一个叫姚云的上海女子一起在历史车轮中起起落落的一生。
书的开篇从母亲记忆中的“旧家具店”情节开始,旧居里弄里有很多物品,包括银器、食物、服饰、杂志、电影等。里面还有50年代初父亲和母亲每天一道上班的平凡生活:
“早上七点半前,我和维德出门,在晨风里走到北四川路,乘有轨电车去外滩上班。经常乘后尾的三等车厢,乘客太多,才改乘一等车,票价虽贵一些,乘客少,视野开阔。司机穿深色制服,手套雪白,直立在车头前,双手控制黄铜曲柄,不时踩踏金属踏板,发出叮叮当当的车铃声。”
一如既往是金宇澄的短句,却很生活气息的文字
金宇澄用真实活泼的资料去刺激更多资料,查文献书信,和考证父母的故事和口述实录等。非虚构的笔法去写这部传记,内容详实显得更可信和亲近。书中数百张照片大多来自母亲,包括那张泛黄的,身着旗袍在钟楼下的母亲。
他在《回望》中还有一张自绘的地图,上面标记父亲母亲在1965年之前居住过的地点,竟有三十处地方,当中有上海的“上只角”、“下只角”,纵贯南北遍布市郊。他发现,原来在城市中,人们的迁徙路线可以组成如此生动丰富的图景,立体又深入,充满生命的沟沟壑壑。
时代的印记往往就出现在那些人和事,还有看似平面的一张地图的某些位置上,并不能仅仅用数字简单划分每一代人的命运。
2012年,繁花首刊在收获杂志,13年出版单行本,就在这一年,王家卫找到了金宇澄,2014年就签约,到现在已有五年。据说,上海出生的王家卫对繁花一见如故。
“这本小说我是一口气读完了,补白了我六十年代来香港后的上海生活面貌。这本小说写的就是我哥哥姐姐的生活。”
王家卫出生在上海,他有很深的上海情结。
有意思的是,小说繁花的序幕,就是一段王家卫的电影描述。
“独上阁楼,最好是夜里。《阿飞正传》结尾,梁朝伟骑马觅马,英雄暗老,电灯下面数钞票,数清一沓,放进西装内袋,再数一沓,拿出一副扑克牌,撵开细看,再摸出一副。接下来梳头,三七分头,对镜子梳齐,全身笔挺,骨子里疏慢,最后,关灯。否极泰来,这半分钟,是上海味道。”
从1960年代一直讲到1990年代,三十年上海叙事的《繁花》就从王家卫的电影解读拉开序幕,从沪生、阿宝、小毛三个不同家庭背景的上海少年讲起,呈现“一万个好故事争先恐后冲向终点”35万字的市井看似日常却奇幻的故事。
金宇澄和王家卫有一个共识,最好的上海还没有被拍出来。在他们看来,上海的城市变迁,风云变幻,层层叠叠细致入微的故事,很难用一部作品描绘清楚。
王家卫曾经拍摄的上海多是旗袍的上海,如今要拍60到90年代的上海,对他来说也是一种突破,让人很是期待。王家卫说,“金老师,你的这本小说中一点电影的元素都没有。”而他在电影中,将用上海话拍摄电影,全部改编台词,工作量很是浩大。而以王家卫的风格,拍摄加上后期制作等,至少要等十年,就算从2014年开始算也要到2024年了。
“这个过程非常缓慢,我一直在做这件事,可能还要好多年。”
但无论如何,对金宇澄来说也许没有比王家卫更合适的导演了。老金珍视《繁花》,不愿将就。
幸好在等待电影繁花的时候,我们还可以看到舞台剧,或繁花的绘本亮相。
在已经展演的舞台剧《繁花》的第一季中,从庞杂丰富的原著横断面截取了李李、姝华等鲜明女性角色,讲述她们的故事,还有阿宝、沪生、小毛三兄弟贯穿始终。沪生仅有的一点深情,可能都用在姝华身上了。小毛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没有什么花头筋。阿宝可能是冷漠人里最热心的,热心人里最冷漠的。这几句话就是三兄弟主人公的性格写照了。
舞台剧比小说直观,从某一个切面反应人物性格故事,又比电影更加聚焦剧情的发展上,也是很值得一看的。繁花真的越来越繁花似锦了,可延伸的艺术创作丰富性越来越多。
金宇澄说,他的兴趣在“普通人的内部,里面都充满了毛茸茸的人生”。他觉得,文学常常是无力的,生活本身的美丽要超过虚构。
他会观察,一个旧弄堂的上海男人会端坐在家门口,面对一只光鸭,戴眼镜专心拔细毛,只有上海弄堂男人才会精细生活,耗费一上午时间来准备中午菜,这是上海市民男人的一种享受。在《繁花》开始的时候,叫卖大闸蟹的陶陶,和沪生热络聊天,就是菜场一景。
而他自己似乎也从来也有忘记曾经的朋友,那个在插队时认识的朋友是小毛的原型,不写作的时候,他总和插队,工厂,小时候的朋友一起相聚饭局。
也许他从不认为自己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他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在他看来作家并不比看起来普通的读者厉害多少,人的深度和丰富度永远也写不完。在写繁花的过程中,常常有网友和他交流。
他说世界就像亚马逊热带雨林,我们只是看到好像邮票一样的角落,而作家只是比其他人人会记录一点罢了。
这么多年,他对生活本身的热情似乎比写作更高一些,他说生活总在前面,自有规律。他很享受用对生活普通人的观察写作,非虚构的材料去刺激和推动写作的活力和生命力,这种写作对他而言比文学似乎更有吸引力。
在金宇澄看来,上海这座城市,风云变幻,深不可测,没有人可以做它的代言人。他写上海,是想要写一些记忆,当中因为有个人的痕迹,就让人看到了那样的上海。
这种个人痕迹也许就是他曾在东北下乡,又在城市生活多年,写过乡野小说,又有不同地理的双重体验。
西方生活的起源是城市,而中国人更看重乡村根脉。从前的苏州好人家,会认为上海是腐朽生活的代表,但是忽然发现,人才都去了上海。也有人说,上海历史那么多,怎么能有丰富的历史底蕴呢?
可是上海不仅是近代中国文明起源,中西文化交融的城市,就连中国人注重的本土乡村根脉也深藏在这座城市的复杂褶皱当中。
所以,他才用一种开始本土乡村根脉的写作手法去写城市吧,因为原本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城市。当他在弄堂网写《繁花》,没有束缚,只随着网友说上海话上海故事,忽然找到了自己。“这才见识到沪语环境之好,我从读小学到现在,从没感到那种开心和自由。”
他热爱上海,因为他和母亲都出生在这里。虽然曾经领略过东北黑土的复杂和美丽,但也依然就像候鸟一样,对上海更加亲切。
更何况上海还是这样一个盘根错节,丰富深韵的城市,有着深不可测的内涵。而唤醒那些内涵和记忆就是像他这样的作家值得做的事情。
用上海话写关于上海的书,也就顺理成章了。
在《繁花》这部具有标志意义的沪语小说中,大段的文字,用鸳鸯蝴蝶派的短句,讲究节奏,有点像古书。更重要的是纯用沪语的写作思维模式。
王家卫曾说,这部书最了不起的,不是用简单的上海话,而是已经改良为大家能读懂的沪语。
最有意思的大概就是书中提到的“不响”多到1500多次,“王小姐不响”“阿宝不响”“康总不响”,书中几乎所有角色都不响过。
有人说,不响就是这本书的精髓所在,可以反复揣摩两个字的味道。表面看就是不语,无语,不说话,内涵深长,可以是麻木,反感,也可以是不想表态。
就好像一个人连自己都看不清楚,又怎么能写透看透呢。金宇澄看来,中文缺少内心描述的传统,最多是像诗经那样暗指内心,西方人则比较注重内心描述,有很多内心小说。这也是不响的原因之一。一写出来就是中国的味道,不止上海。毕竟沪语本就和古语脱不开关系,是吴方言的一种。
金宇澄,在他的城市写作中有很多鲜活的细节,非虚构的材料,还有一气呵成的写作能力。这也许是他作为一个文学编辑和作者的基本功。
更重要的是,他对城市记录书写如同探寻乡村本土根脉一样的深沉情感,还有那种对市井人生的悲悯关照和数十年如一日地和他们相知相守,更加难得。也许是内在的真心懂得,才能用最朴实真切的语言,用不响,这样富含上海人情绪的词汇,去表达被外滩,洋房和繁华街道包裹下的,上海普通市民的细微又真实的生活吧。他是以他们中的一员姿态来写繁花,写回望,写更多关于上海的作品。
这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然后才是作家!
本文原创,部分图片为网络精选
作者简介本文作者王小马儿原为移居上海文化杂志副主编,曾采访写作城市文化领域多年,后运营文化自媒体,依然热衷走访城市和人的故事。我愿陪着你探索上海这座城市的变迁,和城市紧密相连的人的命运。

导语:《繁花》荣获第九届茅盾文学奖,在此之前这部小说已经获奖无数,被誉为“文坛黑马”,引起文坛轰动。评论人刘汀认为,《繁花》所引起的一系列话题,与当下中国文学的自身的“城市化”相关,更与文学如何讲述中国这一大命题紧密相关。在金宇澄笔下,“上海”通过物与欲的自诉复活,“语言的上海”和“言语的上海”统一在一个文本之中。他让文学中的“上海”回到了本体,不再采用上海/中国的二元立场叙述历史。《繁花》的身后凝聚着近百年的海派文学传统,通过“回到传统”实现先锋式写作,与已有小说形成了距离。

2012年,金宇澄的《繁花》横空出世,继九十年代王安忆的《长恨歌》之后,又一次把文学中的上海,推举成一个人人谈论的事件,以致某段时间内文学圈和评论圈几乎人人谈《繁花》,文文涉上海。近日,《繁花》又获得了中国文学的最高奖项“茅盾文学奖”,这部作品的辐射效应,显然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对它的评论和研究,也会随之更加深入和广泛。

《繁花》对上海叙事的传统而言,有横空出世的意味,它并不在人们的期待之中,是一个意外。即使作者金宇澄本人,最初写作这部书也不过是在网络上连载,与网友互动。他动机不是要立志“写上海”,只是想作为一个“上海爷叔”跟年轻人讲讲曾经的上海和上海生活。世事多如此,无心插柳柳成荫,《繁花》的出现重新激活了上海叙事,让这个几乎呈现式微的传统焕发了新的色彩。从一定意义上说,《繁花》在接续了上海叙事的传统的同时,也在许多方面胀破了这一传统,建构起一个在几个层面上自足自洽的文本。《繁花》所引起的诸如方言如何进入写作、什么样的小说才是城市小说、当代的上海故事该如何讲述等话题,与当下中国文学的自身的“城市化”相关,更与文学如何讲述中国这一大命题紧密相关。

《繁花》是一部纯粹的城市小说,金宇澄曾在访谈中说:“要我正经地讲,《繁花》的起因,是向这座伟大的城市致敬。”对“物”的迷恋和书写,是上海故事的“标配”,《繁花》自不例外。“繁花”之名已是物象,叙述中凡涉及物的,从不一笔带过,而是尽力描摹,小说中的书、邮票、钢琴、电影海报、明信片以及日常生活里的各种居家之物,一起构成了一座上海的“物件博物馆”。金宇澄所描绘的物繁复无数,上至洋房花园,下到锅碗瓢盆,它们既是时代的遗存和表征,但更是和市民日常生活相关的要素。但和一般描写上海的小说不同的是,《繁花》并不是惯常上海叙事中的“怀旧”,它是“复活”,让这些“物”自己诉说故事。

《繁花》中的物不但具有本体性,还具有象征意义,金宇澄显然并不甘心只是建造一个“物件博物馆”,他还在成千上万的物的细节之中,暗藏了一些象征物。比如阿宝与蓓蒂去“伟民”换邮票一段,金宇澄随心所欲地铺陈开来,大讲各种邮票的样式。但这些看似无意的描述,却暗藏着作者的心机。比如写蓓蒂六调二,用阿宝送的儿童邮票换了一张哥伦比亚美女票,一枚法国皇后丝网印刷票。“路易十六黄浩,气质国人,玄色长裙,斜靠黄金宝座,据说皇后因为克夫,最终推上断头台,机器一响,头滚到箩筐里,阿宝深感不祥。蓓蒂说,优雅吧,就算去死,皇后也美丽。”暗示了蓓蒂在“文革”中死去的命运。而蓓蒂与阿婆变为金鱼和汪小姐怀上怪胎,这两处超常的魔幻结局,则如撬动地球的杠杆,把两个时代勾连起来。六十年代的魔幻(诗意地变为金鱼,回到大海)和九十年代的魔幻(用尽心机,怀上怪胎),让整部书超越了单纯的有关物的描绘,也真正破解了有关上海叙述的“怀旧”魔咒。

《繁花》对物之描写,集中于六七十年代的故事,有关九十年代的故事,作者写得最多的反而不是物,而是“欲”。六七十年代上海的这些“无用之物”,在九十年代的故事里几乎销声匿迹,它们并非不存在了,而只是从人们的日常生活里隐退,具象的物让位给了抽象的欲。九十年代的故事里,一场饭局接着一场饭局,一段私情接着一段私情,食与色被极度铺陈,这一时期的上海,似乎成了新时代的“废都”。这一时期的主要场景是“至真园”、“夜东京”这一类的饭馆、酒店。相比较于六十年故事里的客厅、卧室这类居住空间和弄堂、公园这类公共空间,饭馆酒店属于“公共的私密空间”。这里汇聚的都是临时组织起来的红男绿女,他们既有历史宿怨,又要在酒桌上逢场作戏甚至假戏真做。在看似通俗小说情节的叙述中,金宇澄其实完全抽空了九十年代的价值和意义。饮食男女布满九十年代的时空,以致既没有了历史,也没有了未来,他们只能不停地流转于追逐欲望的途中。

《繁花》的全部特别之处都由其语言构成,但它并非是一部单纯的上海方言小说。对《繁花》的语言特点,我更愿意将其称之为“言语性”,也就是说《繁花》的语言其实是由多种“言语”来构成的。金宇澄不但把个体的言语纳入到语言系统中来,他还反其道而行,让原有的语言系统中的语言,成为个体的“言语”。在《繁花》之中,“方言”固然比比皆是,但另一个语言系统也极为重要,却总被忽略,即“白话文言”。在第四章里,沪生、范总、陶陶、阿宝出去回不到旅馆,半夜走到沧浪亭,有一段叙述:

月轮残淡,天越来越明,鸟鸣啁啁然,逐渐响亮,终于大作。半夜出发,无依无靠,四个荒唐子,三更流浪天,现在南依古园,古树,缄默坐眺,姑苏朦胧房舍,苏州美术馆几根罗马立柱,渐次清晰起来,温风如酒,波纹如绫,一流清水之上,有人来钓鱼,有人来锻炼。三两小贩,运来菜筐,浸于水中,湿淋淋拎起。大家游目四瞩,眼前忽然间,已经云灿霞铺。

这一段叙述,整体语言风格趋向白话文言的表达方式,这种情况,显然并非“方言”所能概括的。金宇澄把白话文言融进了上海话的对白里,与此同时,《繁花》还引用了诸多诗、歌、唱词等,由此,《繁花》所复活的其实不只是上海的经验,更是中国经验,即金宇澄所谓的真正的中国的城市小说。《繁花》其实是一个多种话语同时存在的文本,但又不是通常所见的“杂糅”,而是互相并列,它把一个“语言的上海”和一个“言语的上海”统一在一个文本之中。在这个意义上,《繁花》是真正的现代上海小说:一方面,它是上海的,传统的,另一方面它又是中国的、先锋的。

有关《繁花》的语言,必须要专门提到的是“某某不响”,这一句式在小说中频繁出现。某某不响,看似是一种叙述中的缺席,实现的效果恰恰是此人的在场,是这一人物状态的凸显。这是单个的“某某不响”的意义,但整部书上千个“不响”,则超越了句式,成为整部书结构(同时也是节奏)的一部分。这个句式,小说简化标点、对话不分行等,一起构成了一种上海节奏,那就是慢,一切都要慢。

《繁花》的开篇一段,陶陶请沪生“进来看风景”,只此一语,已经显出了这部小说的况味,《繁花》写人写事,而这人、事都是“风景”。或者说,《繁花》将一切视作风景,把主体从其所在的环境中抽离,作壁上观。《繁花》带有自然主义色彩,通篇几乎不做人物的心理描写,而强调对话和动作。自现代主义以来,文学叙事开始“反情节”,回避曲折复杂的故事性,倾向于从片段和细节中展现现代人的生活和心理。《繁花》也是如此,但它的反情节走的是相反的路,一般的反情节小说多是简化故事,《繁花》却是用更为密集的故事来稀释所有的故事,刚好契合了现代生活的碎片化本质。

《繁花》还是一部“新历史主义小说”,但它的“新历史主义”所采用的并不是八九十年代那种写“历史的背面”或对宏大历史叙事进行消解,《繁花》把历史浸润在生活细节中,让生活与历史无间,进入历史的同时消解了历史。比如对文革时期的叙述,金宇澄首先设置了历史节点,1966年,阿婆的梦境发生变化,认定是凶年头,要出大事体。1966年的政治意味不言自明,这一年正是“文革”的开始。但在接下来的叙述中,他不是采用通常的“生活政治化”,即把所有的日常生活问题笼罩到“政治意识形态”的范畴内,而是“政治生活化”,用生活化的方式来呈现所有政治事件。沪生等人抄香港小姐的家,香港小姐反抗,被抄家的队伍拖出去,狼狈不堪。这个时刻,“正是中午,马路附近吃猪油菜饭,吃面条的客人,也端了碗来看。”沪生等用剪刀剪破了香港小姐的衣服、胸罩等,又跟同学走到正在抄家的4号后面,端起搪瓷碗就吃。在这样一个政治事件中,作者并没有强化它的政治意味,反而穿插着吃饭的细节,这样一来,政治事件成了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部分。

阿宝家搬到曹杨工人新村后,同另外几家成了邻居。所谓工人新村,是当时最先进的工人阶级居住的,阿宝家搬到这里:

居委会干部全体到场,其中一个女干部拿出认罪书副本,宣布说,工人阶级生活区,一户反革命搬了进来,对全体居民同志,是重大考验,大家要振作起来,行动起来,行使革命权利,监督认罪人,早夜扫地一次,16号门口扫到18号,认罪人要保持认罪书整洁,每天早七点挂,十八点收。……2室阿姨讲苏北上海话说,妹妹,你家里最要紧的东西,忘记掉了。阿宝娘不响。2室阿姨说,煤球炉子。……3室嫂嫂讲苏北话说,用我家煤炉子,下点面条子,快的。2室阿姨说,还是用我家的,煤球炉,最要紧了,要便宜,买个炉胆子,用洋油火油箱子,自己做一个炉子,也可以。阿宝娘说,谢谢谢谢。3室嫂嫂说,不要忘记了,去办个煤球卡。

在这一段叙述中,前半部分居委会干部努力要把曹杨工人新村的生活“政治化”,纳入到“文革”的话语体系中,但后半部分邻居的反应却不是阿宝爸爸的罪状,而认为“最要紧”的是煤炉子,彻底消解了前半部分的政治味道。如此,一个资产阶级罪人的政治问题,直接转换成了一个生活问题。《繁花》不回避历史事件,它甚至直接面对这些政治事件,但面对的方式确实“上海式”的。从这个意义上说,金宇澄让文学中的“上海”回到了它的本体,也就是他不再采用一种上海/中国这一二元的立场来叙述历史,而是仅仅在上海的内部进行阐述。在整部书中,虽然写到香港、苏州等地,但它仍然是一个封闭的“上海空间”,对于外来政治性的侵入,金宇澄所表现的并不是一种激烈的抵抗或疯狂的状态,而是把它纳入到上海自己的节奏中。城市成为故事的主体,而沪生、阿宝、小毛一类的人物,虽然身处历史空间,被政治影响,却很少正面思考历史和政治,对他们来说,生活才是本相。

《繁花》文本之外意义在于,它一出现就非常清晰地和已有的小说形成了距离,它的题材、叙述方式让评论界、读者看到了中国文学自我更新和接续传统的可能性。说自我更新,是因为当我们已经习惯了看到任何小说都不再有震惊感的时候,《繁花》确确实实提供了令人意外的阅读体验,当代小说显现了一种全新的质感;说接续传统,是因为《繁花》并不是一个天外来客,它身后凝聚着近百年的海派文学传统,从《海上花列传》《海上繁华梦》到张爱玲,有关上海生活的叙述始终是中国文学的一脉。《繁花》展现了中国小说如何在传统和创新之间达到平衡,它荣获茅盾文学奖,将会鼓励作家们通过“回到传统”来实现先锋式写作。

刘汀,青年作家,文学博士,出版有长篇小说《布克村信札》《青春简史》,随笔集《别人的生活》。

版权声明:《洞见》系凤凰文化原创栏目,所有稿件均为独家授权,未经允许不得转载,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The Shanghairen 是一个由来自上海和世界各地的百位插画艺术家共同创作的创意项目。是向”The New Yorker”(纽约客)杂志标志性的插画封面致敬,亦是“the Parisianer巴黎人”和“The Tokyoiter东京人”的灵感延续。插画师以个人视角和风格,完全自由地创作自己心目中的上海。

最佳作品奖 (非商业组)

Ailadi、咖喱牛、龚煦旎、棱宇、李豫陇、

<点击查看大图>从左至右,从上至下分别由Ailadi、咖喱牛、龚煦旎、棱宇、李豫陇、 Shane Li、谈博闻、尹昕、Zoe Liu、曾亦心创作。

Hiiibrand:从有“发起The Shanghairen项目”的想法,到联系、邀请插画师,再到陆续收到第一批稿件,这过程大概花了多长时间,期间有遇到许多困难吗?

   Benoit:从创意和发起项目,我更专注于整体而不是单幅作品的交付。创作一件有趣的艺术品和完成一个整体的项目,你可能会有些不同:你需要对项目足够满腔热情和向往,才会投入较长的时间,同时交付出较高质量的作品。你也需要完善的组织和安排, 但是同时也不能计划和安排太多;保持一定的灵活度并且耐心。

对我来说,主要的困难是花时间来筛选作品,而不是同时评选所有的作品。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避免出现重复的主题,保证在风格和主题上的多样性,同时保持一致的高画作水准。

部分封面插画展示(截图自:)

Hiiibrand:能否和我们聊聊项目背后的故事。

   Benoit:我看到过类似的项目“The Parisianer巴黎人”和“The Tokyoiter东京人”,它们与The Shanghairen都来自于同样的想法,为表现每个城市文化而生。与此同时,我看到很多非常优秀的中国年轻艺术家的作品。我便非常期待The

另外,这个项目对我个人而言也十分有意义:很多外国人对上海其实并不了解,而作为一个在上海居住了6年的忠实粉丝,我希望能够通过这个项目向世界展现精彩纷呈的上海,同时也将中国年轻而才华横溢的插画师们展现在世界面前。

Hiiibrand:现在已经有多少作者参与了这个项目?他们都是谁?

   Benoit:到现在大约有80名艺术家加入了这个项目。他们中大约70%是上海本地人,或者来自杭州等离上海很近的城市,也有一些是来自成都和北京大城市的;还有些是在国外居住的中国插画师,和一些外国插画师。

Hiiibrand:在推进The Shanghairen项目的过程中,你是否对上海也有许多新发现?

   Benoit:当然,我通过插画师的视角,学习了解到了上海的很多有趣内容:

比如这张封面让我了解到了上海知名滑稽戏《老娘舅》曾经是家喻户晓的饭后娱乐。

这张则让我知道了从前南京西路是上海夜生活的“地标”,拥有众多的舞厅如百乐门、大都会、丽都和仙乐斯等。

这张也意味深长,图上的大叔们看似来下棋的,但或许是他们逃离日常生活的一种方式。

这张封面使老上海的生活在我脑海中的印象更鲜明了。

这张杨浦区公园里的滑滑梯,是一个值得去看看的老公园。

   Benoit:去年我们在海内外三所城市办了展览,分别是意大利都灵、加拿大多伦多和中国上海。

中国上海 衡山·和集

目前我们有一个小型展示:在虹桥国际机场到达层,当你走出飞机舱门,你就可以看到这20几幅插画作品。

我仍然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展览场所来展示所有的80余幅作品。

Hiiibrand:在项目对外展示的过程中,有没有收获令你很惊喜或感动的反馈?

   Benoit:我常常在展览现场观察,当每位观众找在插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The Shanghairen情感共鸣时,而这也是最让我惊喜和感动的时刻。当然我们也收到很多来自观众的鼓励和来信表达对项目的喜爱和自己的上海情怀,这些对我们来说都弥足珍贵。

Hiiibrand:能否透露下接下来还有什么关于该项目的线上或线下活动计划?

同时我也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展览场所,来完整的呈现所有的作品。

*按姓名字母顺序排列*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Ailadi:我是意大利人。2011年,我搬到了上海,在frog设计工作室担任视觉设计师。我爱上了这座城市的氛围、这里的人们和这里繁忙的气氛。总有东西可以去探索,去建立,去分享。我选择为The Shanghairen描绘了自己非常喜欢的一点——依然充满活力的公共空间。这在欧洲已经消失了,只剩下公园里的活动,而不是购物。在上海呆了3年之后,我决定做一名插画师/视觉艺术家,这个城市很支持我:-) 如果你对某件事充满激情并想要投入其中,我觉得上海是做这件事的好地方。在上海的时候,我唯一怀念的就是大自然。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Ailadi:我目前不再住在上海了。目前我正在欧洲旅行。上海对我来说是一个美好的记忆,在那里我有几个非常好的朋友,我希望能快点再见到他们。
咖喱牛是一位在广告行业工作的插画师。他同时也是猫奴、方法论信徒、直觉派拥护者和拖延癌晚期。
“小笼包是上海饮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作为一个小笼包的粉丝,我常常经历着一不小心把汤水撒一身的尴尬经历,所以每次准备吃小笼包的时候,脑中总会产生一个瞬间,这张作品就是把这样一个一半紧张,一半尴尬,心情颇为微妙的瞬间表现了出来。”
   咖喱牛:我收到了Benoit发给我的邀请,觉得非常有趣就马上答应了。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在来上海之前对于上海的印象只是停留在各种电视剧中,现代都市、复古市井气息加上中西方文化综合的感觉让我非常好奇并且憧憬。第一次来上海之后除了实际感受到了这些之外,印象很深刻的是街上大幅的游戏广告以及万圣节出现在地铁里的cosplay玩家,被这座城市的包容性更加冲击到了。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咖喱牛:在自己收集灵感创作以及看到其他插画师朋友的精彩作品之后,上海文化甚至是城市文化的多元性,在我的概念中有种量级更大了一个层级的感觉,这种从各个角度对城市这样一个巨型信息集合体的讨论与探索,让包括自己在内的各位观众可以借助不同的视角来看待城市与生活本身,这真的是一件非常令人振奋的事情。
Lengyu是一位来自武汉的插画师,她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的艺术设计学专业。她的绘画题材主要集中探究人的成长与外部环境的关系,工作稿件多专注于童书、绘本创作。依据不同的项目,会尝试各种不同的插画风格,包括手绘和CG数码,总的风格倾向于扁平化和形式感。

“上海最令我有感触的是它抽象的时间感,融合了不同时代的新与旧,快和慢。在这种对比关系中,你能清楚的看到时间的流逝在一个城市留下的印记。封面插画中,我用海鸥双反相机(出自十九世纪60年代上海照相机厂)为视觉元素记录下一对老夫妻从青春年少到白发苍苍的时光。就像诗中写到的‘从前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身只够爱一个人’。如今一切都在加速变化之中,所以不变才显得那么可贵。”

   棱宇:是我在网上看到The Shanghairen 项目其他插画师的作品觉得好棒点了赞。然后就接到了Benoit的邀请,来问我要不要也为The Shanghairen画一张作品,奇妙的缘分让我加入其中。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棱宇:我的家乡是武汉。至今去过三次上海,第一次是大学期间去上海参观博物馆,城隍庙吃汤包,一切的体验都很新奇,觉得上海就是时髦的代名词。第二次是16年去台湾旅行在上海转机,台湾的司机师傅知道我们从上海过去,兴奋地问我们上海是不是很现代化。第三次17年,我们一家三口带着爷爷奶奶驾车去上海探亲,我们在外滩合影留念,那是奶奶最后一次出远门。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棱宇:当然。上海文化中有种很精致的东西,无论美食还是建筑,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们,永远充满活力,热爱生活,同时又很会享受生活。看看那些打扮时髦跳着舞,遛着狗的上海阿姨们,让我不经感叹,我老了以后也希望自己是这样。

Shane LI 是一位来自中国的插画师。他喜欢奇特,有趣和美丽的事物,也热衷于在不同的艺术领域进行尝试,譬如:装置、陈列、雕塑、绘画、工艺、设计。“上海对于我是一个心中的向往。她迷人复杂,并且充满惊喜的诱惑,会令每个人都迸发出无限可能。” Shane说。



“我用这幅插画来表现上海市中心的高架桥。他的结构和设计令人惊叹,那些纵横交汇的道路如同贯穿这个快速发展和充满活力的城市的血管。我想把这幅插图献给每一个为此默默奉献的‘上海人’!”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途经或到访上海时,片段式的经历感触,逐渐积累起来的印象,觉得美而虚恍,像一个幻觉。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这几年在上海的工作和生活,进一步印证了我对上海的印象。之前的期待与向往,仍然有效。


尹昕,一位家居产品设计师,来自杭州,本科和研究生时期都是动画专业。有着自己的品牌工作室-慢松球工作室(cosy nut studio),偶尔兼职画一点插画。

“上海这个城市在我的印象中既有着传统中国的一面又有着现代中国的一面。我通过一个中国女人不同的穿着与所处不同的背景环境来表现老上海与新上海的特点。左侧的女人身着装扮是典型的民国时期(年)上海女人的打扮,背景中的玉兰花是中国人特别喜爱的中国传统花朵。右侧的女人身着白色西装,装扮简洁干练,是现代都市女性的代表,背景中的三个建筑物是上海最具代表性的建筑夜景(上海中心大厦、东方明珠塔和上海环球金融中心)。”

   尹昕:Benoit 联系到我,问我感不感兴趣,我觉得这个项目很有意思,就参加了。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尹昕:我的家乡是山东的一个小城,现在在杭州工作生活。虽然没有在上海待过很长时间,但每年都会去上海看展、参加展会。上海的展会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窗口,让我看到窗外很多景色,也让窗外的人看到我。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尹昕:一直很喜欢上海,我觉得上海是一个充满故事的城市,不管时间怎么变迁,上海一直都有令人着迷的魅力。由于没有在上海生活过,所以这些感受仅仅我是对上海最表层的印象。看了其他人描绘的上海后,特别是一些在上海长期生活的插画师的作品,让我体会到了更加生动的上海,有着生活气息的上海。


Zoe Liu是一位来自重庆的插画师,之前在上海工作和生活了6年左右。画画的时候她喜欢尝试不同的材料和媒介来创作。

“‘上海人’这个主题让我一开始就想到的女作家张爱玲在‘凯司令’喝咖啡写文章的画面,后面陆陆续续想到了东方明珠,老唱机,以及我很爱吃的小笼包和大闸蟹的元素。最后我把它们放在了一起创作出了最后这个插画。”



   Zoe Liu:当时是Benoit在Behance上联系我的,那个时候其实我刚刚离开上海,之前在这边住了六年对这个城市有很多回忆还蛮不舍的,正好有这个机会就想说看看能不能也画点什么。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Zoe Liu:我出生在重庆,小时候来上海玩对上海的印象就是时尚大都市,大家都穿得好漂亮走路都好快,大学毕业之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正好在这里很自然就过来了。
我觉得上海有点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魔方大厦》,就是这个城市包容了很多不一样的文化和个性,变得非常多元和复杂。我对这个城市的喜爱有一部分是基于影视文学作品,在我的印象里这里的弄堂是王安忆笔下充满流言和烟火气的样子,点和线一般没入城市背景,在南京路酒吧鸟瞰黄浦江的时候会想象张爱玲在《天才梦》里吃盐水花生,看雨夜霓虹的情景,看老电影《神女》和《太太万岁》,觉得阮玲玉和上官云珠这样旧时光里走出来的独立或摩登的美人只能是民国时期的上海特有的文化符号。来上海生活之后对上海多了一些更实在的感情,比如去菜市买菜老板都会在结账时塞一把葱到你的口袋里,中秋节朋友排队买的月饼不是甜的而是鲜肉馅的,本帮菜一定要去七拐八拐的弄堂里吃自家开的才更地道…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Liu:大家都画了很不一样的上海,有一些是我很熟悉的,有一些是我还没有留意到的。虽然在上海生活了很多年,但是我眼中的上海依然是一个过客视角的上海,我看到的可能更多是上海和中国其他城市有什么不同,但是土生土长的上海插画师可能更加留意一些细节和温情脉脉的瞬间。有机会我应该还会回到上海生活,感觉上海是一个很有层次,值得探索的城市。

曾亦心,一位现居上海的自由插画师,他同时是ACAA认证的高级商业插画师,多次入选全球插画奖,国家插画大赛最佳作品奖、优秀奖等。他擅长描绘细致线条并使用明快的颜色搭配,其画风以大胆概念深邃为特色。



“我曾经创作过很多关于上海的题材,常常都是以建筑、风景一类的,这次创作便索性以 ‘人’本身为出发点。我的灵感来源于两部电影:王家卫的《花样年华》,虽然来自香港但是其中的场景给我了深刻的启示;许秦豪的《危险关系》,影片里以旧上海的背景的故事揭露了人性的多面性。这也是我想要通过用绘画语言去探讨的,那是人与人之间的微妙联系。同时我以作品致敬西方装饰画大师Klimt,采用了图形化的重构来展现夜上海的主题。画面中穿旗袍的上海女人和着西装的男人,背或面对着画面意在表现一种对立的关系,他们之间或是暧昧、或是疏离微妙而不可言喻。”

Hiiibrand:你的家乡是?能简单分享下你和上海之间的故事吗?
   曾亦心:我是四川人,是大学毕业后才来的上海,一直在这边工作和生活。上海也是开启我职业插画师生涯的地方。
Hiiibrand:在参与创作并发现其他人对上海的印象之后,你对上海这座城市是否又有新的感想?
   曾亦心:参与到这个项目后最大的收获是认识了一群新的伙伴,看别人的作品也让我更多元地了解了上海这座城市很多曾经不被我关注到的地方。
不管是大到上个世纪遗存下来的租界建筑,还是小到弄堂里保留下来的人文气息,这些都在不经意间散发出它独特的城市魅力。


相 关 报 道 回 顾

致敬《纽约客》封面艺术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恨是什么意思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