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里外外理理木子里下联?

  叶归刚走不久,门外传来走动声,木头被踩得咿呀作响,他捏紧手中的茶杯,侧目望向迟迟没有动静的房门。

  那声音明明是冲着这间屋子来的,又仿若是幻觉。

  他站起身走到门前,双眼微眯,步伐向前走了两步,那咿呀的声音再次在屋外响起,那人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一直静静的听着,听着那脚步声在楼梯口顿了顿,约是没有进屋,又朝着楼下走去。

  走栏上再度响起动静,步伐很急,他急忙回到床榻上躺好,只能门‘咔—’的一声被人推开。
  原本慌张的步伐放轻,一直走到他床边,停住不动。

  “爷,兴许刚刚那人只是走错地方,你别老是疑神疑鬼。”小木子站在旁边打哈欠。

  薛北望舒了口气,安静的房间里能听见他的呼出的鼻息:“他没事就好,宅子的事你快些置办,把他留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小木子道:“爷这次我来也不过只带了三千两银票,日后我二人怎么说都要回去的。”
  “这里买个好些的院子少说七八百两,次一些的也要三四百两不等,您身子金贵吃穿用度不能马虎,现在还不知要在吴国呆多久,勤俭些终归没错。”

  “我又不同兄长们一般整日养在皇城里,什么苦没吃过,但绝玉不同,他在花楼待久了,不知道外面的险恶,这细皮嫩肉的去到外面能干什么。”

  小木子叹了口气道:“又不是你逼他赎身的,他自然早有打算,心里肯定是有去处的。”

  薛北望道:“恐是被老鸨逼着接客,不得已才选择赎身离开。”

  “爷当真觉得那么多年百花楼阁不知道他是男是女?依我之见百花楼阁明知道绝玉公子是男子,断不可能轻易暴露其身份惹来怨怼,爷与绝玉公子从相遇到后来他被老鸨卖了初夜,一系列的事情与其说是缘分,倒更像是设计好的。”
  小木子看着薛北望不反驳他,轻咳了两声,又道:“我倒觉得绝玉公子赎身是真,与你结识,想找个冤大头也是真,初苞一事会不会是他和那老鸨子做戏,故意冲着你来的。”
  “我当然也不是说绝玉公子不好的意思,不过色令智昏,中间太多蹊跷,公子还是应该细细斟酌一番为妙。”

  小木子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思量过,但闵王府差点命悬一线,绝玉托人相救也是真。
  可在这番话下,他想不明白,绝玉派人跟着他仅仅是因为他当时那番含糊的话,那时诡异的神情,还是原本想找其他机会让他好感升温,托付之人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救下他……

  薛北望叹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睡吧,便带着小木子从屋内离开。

  床上白承珏睁开眼,眸光渐冷。

  怀疑是吧?白承珏从包裹里留下了一锭金子,天不亮就跑了。

  薛北望既然要怀疑他,他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回去安定一下阿姐的心绪。
  离开的十分潇洒,学着薛北望上次一样留了个布条,纸条上将住宿看病换洗衣服的钱罗列的清清楚楚。

  趁着早晨人少,兜了几处弯子,便找机会溜回闵王府,与叶归换了身份后差人驾马车入宫。

  御书房内,白彦丘坐在案前批阅着奏折,一听他来了,急忙从台阶上下来,被龙袍拌的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翻在地。

  一旁的老太监搀住白彦丘道:“圣上当心龙体。”

  白彦丘稳住身子,见拉开珠帘的白承珏,脸上掩不住笑意。

  “你们都退下,统统退下,孤要和小皇叔单独说话。”

  在旁伺候的宫女太监离开,白彦丘上前握住白承珏的手,拉着他在台阶上坐下。

  白承珏轻声道:“你这样成何体统。”

  “我要好好检查一番,这次刺杀伤到小皇叔哪了。”说着,白彦丘固执的拉开白承珏的双臂嗅了嗅,上面只有兰花的熏香味,没嗅见的血气,才看向白承珏松了口气,“那些废物!孤这就命人将闵王府里里外外的人给砍了!连宅院都守不好,这命留着也无用。”

  “彦丘为君者切不过过于暴虐残忍,当有天下之心,方能长久。”

  “下人做不好事,就当罚,小叔叔便是心善,这些人的狗命,怎抵的小叔叔精贵。”

  白承珏长吁了一口气,无奈道:“彦丘,你是要替我处置我闵王府的人吗?”

  白彦丘慢慢收回手,再开口声音竟带着些哭腔:“小皇叔心里原是这样想侄儿的吗?”

  “闵王府的人我已经用惯了,若是换人,远没有这般默契,我以无力再去磨合。”

  “皇叔不想换便不换,今日御膳房又送来一些糕饼,味道都极好,小皇叔脱下面具来尝尝。”白彦丘转开话题,站起身将桌案上的糕点端到白承珏面前,像是知道刚才的言论惹得白承珏心有不快,所以急忙讨好,“尝尝嘛。”

  “长公主备好了午膳待我过去,不久留了。”

  白彦丘脸上的笑容一滞,双手捧着盘子,终是点了点头。

  白承珏站起身来抚平衣服上的褶皱道:“你莫要理会旁人说些什么,彦丘我永远都是你皇叔,皇兄父皇将你托付给我,我自会竭尽全力护你安危。”
  “我五岁遭逢巨变,六岁见到你,皇兄是我的恩人,我仅长你六岁,是看着你长大的,这条命哪怕他日为你死,自也甘愿。”
  “我不希望你我叔侄二人的情分被旁人影响。”

  白彦丘道:“我知道小皇叔是这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白承珏点头,嘱咐白彦丘‘近来天气有变,注意身体’,便离开了御书房。

  这些年来,白承珏极少进宫,多半以百香楼阁花魁的身份出现于人前。
  每每返回宫中都需要服用改变体格的丹药,女子身材不能够过于粗犷,他从小习武,体格自也娇弱不到哪去,为了维持女子的身形,先帝很早就命人研制丹药,每每服下,不到一个时辰身形会随之改变,剧痛难当。
  为了他更像女子,少时便长泡药水,为的就是让他皮肤细腻白皙,如同一卷上好的绢布。

  多少次剧痛下,哭着求一死了之,先帝便要告诉他,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便让年幼的阿姐去外族和亲。

  遥远的记忆下,脚步已停在了长乐宫门外。

  在门口久候的阿姐,穿着氅衣,见他来了难掩欣喜的走近他跟前。

  长公主上前扶上白承珏肩膀,笑容温和,落落大方的模样,依稀能看出几分亡母的影子。

  “珏儿瘦了。长公主心疼的将白承珏的双手握住,低头哈了口热气轻轻搓揉,“你呀,御赐宅府后便极少到宫中走动,就不知阿姐挂着你?”

  白承珏浅笑道:“知道,所以这不就来了吗?”

  长公主牵着白承珏进屋,散去宫人后,亲自为他脱下脸上的铁盔,还没等白承珏说话,她双眼通红,怀里揣着铁盔,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长公主闻言,将铁盔搁置在旁,抬袖擦了擦眼角:“刚才在屋外等你等的太久,风迷了眼睛。”

  “嗯,阿姐不必担忧,宫外一切安好。”

  长公主道:“那怎么被人行刺?”

  “行刺一事是假,我本是一介闲散王爷,这满朝文武谁也没必要找我麻烦,不过是屋内遛入盗窃的小贼,事情被添油加醋传到阿姐耳中就变了味。”

  长公主浅笑道:“知道你无碍,我心便安了。”

  “不是说备了饭菜。”

  “嗯,都是你平常爱吃的。”

  饭桌上,长公主为白承珏加菜,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亲弟吃饭的模样,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

  长公主为他满上佳酿。

  长公主道:“不饿,你难得来一次宫里,还不给阿姐多看看你。”
  说完,温热的手指顺过白承珏的发丝。
  “模样越发标致了,你年岁已经不小了,何时才娶妻生子?”

  “阿姐不都还未婚配吗?”

  长公主轻笑,指尖温柔的一点白承珏额角道:“若不是你这家不行,那家不配,我又何须二十有四还待字闺中,想来是你这个弟弟太过挑剔,现在倒还用这个堵起我的话来。”
  “想当初那纪家小姐不错,常来宫中陪我,你一拖再拖,拖得那纪家小姐嫁做昭王妇,再拖下去,我看全皇城的好姑娘都要被你拖没了。”
  说完长公主为自己满上一杯花酿:“说来都是珏儿过于挑剔,娶妻求贤,样貌好,品性好便已足矣。”

  白承珏岔开话题道:“那些世家公子都不是好相与,何况阿姐不也觉得我说的有理。”

  想和皇族攀上亲家,多少是百香楼阁的常客,还有些公子哥平日里常常出入暗//娼//馆。

  大约是在百香楼阁见的人多了,总觉得那些下三滥的货色配不上白青璃,所以每每白彦丘谈及白青璃的婚事都被他敷衍了事。
  对于吴国,他已经做了极大牺牲,若还是不能让长公主嫁个好人家,从前到如今所受的苦楚,都算是白挨了。

  “照我说,灯会阿姐就应当多出去走走,圣上已经下了恩典,常在宫中又哪能觅得知心人,你想嫁谁,喜欢谁便都是自由,难道我还护不住你和未来姐夫?”

  长公主长叹道:“珏儿不能因为圣上的喜爱,就恃宠而骄。”

  白承珏望着长公主面露责备的模样,掩笑饮下花酿。

  当年那场变故,他已是生不由己。
  却不希望,在他付出了那么多后,至亲仍是被锁在笼中的鸟……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薛汪汪:你看都是瞎说什么大实话,媳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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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节目你还在等什么,戳我啊!

38日,巴菲特:我活了89岁,只见过一次美股熔断。39日,巴菲特:我活了89岁,只见过两次美股熔断。312日,巴菲特:我活了89岁,只见过三次美股熔断。316日,巴菲特:我太年轻了……

【美股近30 年来4次熔断,两次发生在周】美国当地时间3 12 日,美股三大股指开盘均跌超7% ,集体触发熔断。最终,道琼斯工业指数收于21200.62 点,跌幅9.99% ;标普500 指数收于2480.64 点,跌9.51% ;纳斯达克综合指数收于7201.80 点,跌9.43%

这是美股在近30 年来的第三次熔断—— 第一次是在1997 年,第二次是在周一。第四次就是3月 16日,美股开盘,标普 500指数跌 7%,触发本月第三次熔断,美股暂停交易 15分钟。美股恢复交易后,道琼斯指数一度跌超 12%,创 1987年以来最大跌幅。

与此同时,欧洲股市也全线暴跌。美股熔断历史只发生过四次。上一次熔断,还要追溯到 2020316日,那天我的记忆很深刻,那感觉,仿佛就像昨天一样。 2015年的时候,未来的川普大统领可是说跌超 1000点,总统该下台的,你这才短短几天, 熔断三回,比我洗头还频繁,请吧。将来的路还很长,小火汁不要这就气馁了,往后还有很大下降空间。买股票的各位,大家还好吗?

意大利人报警说有中国人在晒蝙蝠准备要吃了,于是警察,防疫,记者蜂拥而来,最后发现…… 是鸡翅。恕我直言,你这个形状我看到我也报警。长得就是一副“我身上有几十种病毒就差个中间宿主就能感染你们人类了哦吭吭吭”的样子。做鸡就要有鸡的样子,喊两句我好了我可以不行么?

吃了这么多年红烧鸡翅膀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晒鸡翅的,谁给你的灵感?蝙蝠侠吗?鸡:我当时害怕极了。还好是鸡翅,如果换成晒鳐鱼干,那意大利人民要举报你个汉尼拔了。这是对蝙蝠的威慑,告诉蝙蝠看到阳台上晒的尸体了吗?你们要是敢来惹我也是这个下场!杀鸡儆蝠,跟稻草人原理差不多。

【英国停止对轻症患者进行检测,学校不停课,轻症自我隔离7 天】据英国金融时报,英国将不再对仅有轻微症状的人进行检测,而是将检测重点放在重症患者身上。此外,英国首相鲍里斯· 约翰逊称,所有有新冠病毒症状的人:出现咳嗽或持续性咳嗽,高烧,从今天开始都必须在家自我隔离7

但学校目前不会关闭,也不会暂停大型活动。英国首席健康官答疑:为什么不关闭学校?1 、虽然关闭学校等,听着似乎会有效,但是模型评估下来,实际的效果很有限。2 、新冠对于儿童的影响较小。为什么不禁止大家去体育馆看大型体育活动?

就算有新冠患者到了球馆去看体育活动,最多也就传染周围的人而已,没有办法传染给整个体育馆的人。所以更多的情况下,传染通常发生在亲密接触的亲戚,同事和朋友中。如果不大家去体育馆,那大家会倾向于互相聚在一起,在一个室内的密闭环境里聚会,观看,这反而会助长传播。

因为这些措施看起来都不是很完美那我们就干脆都不做了很好,逻辑满分。“不健康的人才戴口罩。” “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健不健康?” “因为我没戴口罩啊!”英国人:我们拍《是大臣》《是首相》是为了讽刺你们的,不是为了让你们当操作指南的!

一个还在米兰的中国留学生听到敲门声,打开之后发现是隔壁华侨邻居送的食物和用品。这不仅是一袋物资,更是爱与希望。食物可以让我们撑一两天,爱与希望可以让我们撑一辈子。

大姐姐不能保证一切都会好,但能告诉你,你并不孤单。无论在哪个国家,我们一起加油鸭!老坛酸菜,涪陵榨菜,只有中国胃最懂中国味。又暖又懂吃的大姐姐,字也很可爱,跟吐小曹写字水平差不多,爱了爱了。

相信,越是成功的人,越深谙对别人恭敬的重要性,只有跳梁小丑才会对他人挑挑拣拣。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成功的人越成功,落魄的人越落魄的原因吧。以前我以为别人尊重我,是因为我很优秀。慢慢的我明白了,别人尊重我,是因为别人很优秀。

高铁上,有个大叔吃麦当劳,把番茄酱滴在了我的鞋子上,我看着他,空气静止三秒后,他递给我一根薯条……

有一哥们,买了我的车,他老婆说:“毕竟是二手车不检查下。”哥们觉得有道理,于是把车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检查了个遍,然后在后座找到了一只耳环:“老婆!这不是你的耳环吗,在这呢,找到了。

人的一生,既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坏。每个人的背后都会有辛酸,都会有无法言说的艰难。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泪要擦,都会有自己的路要走。只要记得,冷了给自己加件外衣;饿了给自己买个面包,痛了给自己一份坚强;失败了给自己一个目标,跌倒了在伤痛中爬起,给自己一个宽容的微笑继续往前走,做最真实的自己。

打游戏真的可以找到对象,我对象就是在打游戏的时候跟人跑的。

欢迎各位仙女老爷们捧场

皇上把一张银行卡甩到我桌子上,目光有着一丝冰冷,语气更是不容拒绝:

“给你三天时间,把我后面关于感情的情节全都删掉。”

《关于笔下男主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我改剧情这件小事》

“夏阮,卡里有五百万,”那个半夜闯进我客厅还倚靠在沙发上的男人平静地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把后部分有关感情的每一个字,全、部、删、掉。”

“等等等等,帅哥你谁?”

我低头看了看茶几上的银行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问道。

“唐君彦。”他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但语气还是毫无波澜。

廊灯把他的侧脸照亮,轮廓立体分明,但眉目间疏离的感觉也更加明显。

要不是那一头古装剧里飘逸的长发有点出戏,他就是个能直接拎去上交国家的帅哥。

“噗嗤,哈哈哈哈哈——”

我愣了几秒,眼角狂抽了几下之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不是扯淡么。”

众所周知,唐君彦这个名字是我新开那本小说里面的男主名字。

这本小说就是逆袭、重生、穿越、历史、种田热元素都没有的……

这是一位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的帝王,毕生为收复夏国疆土而战的故事。他此举奠定了夏国千秋辉煌基业,即使最后埋骨战场,亦万载留名。

至于作为副线的感情线比较单薄,主要讲他和宠妃之间的小日常,起点缀作用。

简单来说,事业为主,爱情为辅。

也许是我笑的太大声,他立马给了我一个眼刀子,我被他凌厉的眼神看到有点心虚,逐渐就笑不出来了,用几声轻咳掩饰我的尴尬。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阁下为何把我当傻逼?”我调整了一下,正色道。

我发誓,这人我从来没见过,而且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从哪进来我家,这简直就是荒唐。

“而且这剧情挺好的,一代帝王,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简直完美。”我反驳他道。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真的是唐君彦,让我改大纲也没门,毕竟我已经写到贵妃入宫,马上两人就能见面了。

“朕身负江山社稷,不需感情和羁绊。”他冷冷一回头,目光如冰霜。

我吓得缩了缩,这气势……我居然渐渐的有点相信了,毕竟我笔下的唐君彦就是这样,睥睨天下,眼神犀利。

“还有,”他走上前,指着我笔记本中还挂着的某网站本人小说下面「作者有话说」的栏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疑惑地上前看了看,里面写着:

「一切男主行为请勿上升作者,骂狗皇帝可以,骂我,头都给你拧掉。」

直觉告诉我,他的注意点应该是落在了「狗皇帝」三个字上。

我讪讪地笑了笑,面对他那个掩盖不住的杀人眼神,我立马客气道:“纯属意外,您放心,这个我可以改。”

相信我,这就是个玩笑,没有任何善意的……呸,没有任何恶意的。

“我再说一遍,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他站起身,负手而立,模样周正。

我没出声,可能只有我这样的神经病才会在这掰扯剧情吧。

再回神的时候,他的身影已经不在,走的跟来的时候一样,毫无痕迹。

天亮了,我被窗外洒入的金色阳光照得睁不开眼,闹钟也窒息般不停地响,一怒之下我坐起来胡乱抓了几把找闹钟。

重物掉下地的声音把我彻底从梦乡里面拉起来,我慌忙看了一眼地板,原来是我昨晚码字的电脑被我一脚踢下床去了。

我连忙捡起来,无论怎么按都无法开机,可能又是哪个部件坏了。

看来以后还是不要熬夜码字了,伤电脑。

“这旧电脑忒不中用了吧。”我叹气,“要是真有梦里的五百万,我马上就去买个新的。”

说起五百万,我突然想起昨天晚上那个坐在我客厅的男人,甩银行卡的动作愣是被他做出一股用钱砸我的气势。

啧,不愧是本人笔下的儿子,连砸人的动作都那么带感。

至于改剧情的事情,我自嘲地笑了笑,懒得思考,被子一掀就到客厅泡茶喝去了。

拿起茶几上的茶杯,我手一哆嗦,差点没把瓷杯丢地上造成今天的第二个惨剧。

有一张银行卡,正大大咧咧地躺在我的茶几上。

脑袋里面跳出这四个字,但我还是觉得我自己是在做梦。

九年义务教育告诉我,人生就像是心电图,要真的这么一帆风顺,那我就该挂了。

现在我闭上眼睛倒数三个数,要是等一下睁开眼银行卡不在,那我的梦才是真醒了。

深呼吸,我闭上眼,内心尽量平静。

嗯,卡是工商银行的,我家楼下就有网点。

我只觉头晕目眩心无力,恨不得现在遭雷劈。

颤颤巍巍地捡起这张金色的银行卡,我觉得命运在跟我开一个巨大的玩笑。

这种我小说都不敢写的情节出现了,真真切切地出现了,还降落在我头上。

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我当鸽子咕咕太久没更新,上天要这样对我?!

要真是这样,那就是荆轲刺秦王,扎心了。

闺蜜的电话催了我百八十遍,我终于浑浑噩噩地拎起包上店里去了。

去年我和闺蜜在小区楼下经营一家甜点铺子,开甜点铺子的初衷很简单,就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热量之上。

平时没事划水写写文,要是我认真上班的话,也许不至于出现这样的事。

闺蜜许悦拿着扫帚站在店铺面前等我,面无表情道:“你又迟到了。”

我脸不红心不慌,熟稔地捧道:“用词十分准确,一个又字既表示我不是第一次迟到,也暗喻了当事人的怒不可遏,实在是妙!”

许悦瞪大了双眼,“夏阮,你就是生了锈的铁砧子——欠打是吧?”

我继续竖起拇指,赞不绝口,“口语化的表达用了铁锈的比喻,生动形象地表达了对我的愤怒,又隐含了丝丝的无奈,姐姐的文学底蕴深不可测啊!”

然后我就被她拿着擀面杖追了两条街。

“许悦,我摊上事了。”我叹气道,“我小说里的主角不知道怎么就被抠出来了,逼我把大纲都给改掉,这可怎么整?”

她一心都扑在法式水果软糖的熬煮上,连眼皮子都没给我抬一下。

“这种发生在电视剧里面的事情,你居然也敢给我说出来。”

她说完之后,将软糖灌入模具,然后塞入冰箱冷却才正眼看我。

“连你都不信我?!唐君彦,你记得不,狗皇帝说他不想谈恋爱!”我一摊手,激动喊道。

她眨了眨眼,甚至摸了摸我的额头,“但凡有几颗花生米,你也不至于醉成这样。”

我快当场气死了,即使如此,我也只能蹲在墙角按按抹泪了。

这换做是我,我也不信呐。

但事实上它就是发生了,就在昨晚。

“我今天要去送客人的蛋糕,下午去进修,你自己看着店铺,晚点做些马克龙备着。记得长点心呀。”许悦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但是我还是走神了,回头反问她道:“点心?什么点心?”

“给老娘去死吧!”她咬牙切齿道,我知道,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掩盖不住的。

这个冬天不算太冷,但和热可可是绝配。

当那个男人再次进门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件事情不简单了。

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个造型,不再是玉冠束发一身长袍,反而他穿着黑色风衣,身材高大结实,举止气度不凡。

冬日的暖阳倾洒在他身上,照得他脸庞有点苍白,化解了这身风衣之下的狰然威严,但丝毫不影响他比昨晚更意外的英逸,反而衬得他眸光清明。

“昨晚说的事,办得如何?”唐君彦随意挑了店铺里的一张椅子坐下,剑眉一挑问我。

我咽了咽口水,“实不相瞒,电脑摔坏了,早上送去修,至少得七日。”

他面上表情一凛,仿佛下一句台词就是: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拖下去砍了……

“损坏不能换一台?”他语调一提。

我摇摇头,一摊手,“没有备份,资料全在那个硬盘了。”

“那这七天我就先住你家了。”他漫不经心道。

哈?这丫的怎么说得跟今天他要吃饭一样理所当然?

住我这还得了?迟早把我冷出一身冰块。

我终于知道刚刚百度为什么搜不到唐君彦了,我应该去搜狗。

“别伤害软软!”我回过神,余光瞥见他将手伸向了趴在店门口晒太阳的流浪猫,连忙阻止他喊道。

不为别的,我就怕他动手。

“它还只是个毛孩子,放过它。”我一把抱起小白猫,退后了几步。

“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他动作一顿,转身回头反问我。

我别开目光,讪讪一笑。

别问了,我小说里给他的人设就是小时缺爱长大变态的冰山人设。

也不知道是我敏感还是怎么了,我下意识还有点害怕。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该写唐君彦是个让人一见就如沐三月春风的琉璃美人了。

“不全是,算了你住吧,反正你钱也到位了。”我继续扯开话题道。

毕竟怎么说,他也是我笔下出来的,四舍五入算得上我的……

现在是凌晨三点,但是我睡不着。

应该是我根本没法睡着,因为唐君彦刚刚估计又把我的面霜不知摔到那个旮旯去了。

“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搁这赶尸呢?”我忍无可忍了,一把冲进去他的房间。

入夜了有点凉,我怕他睡不惯客厅,就把房间让给他了。

除此之外,我还给他加了床被子,生怕他栽我手上。

我已经给这位好吃好喝的供着了,就差没立个神位然后每天给上一炷香。

“我可能……只是不太习惯这。”

他眼神里夹杂着些歉意,这个夜晚对他来说肯定是无比陌生的。

我叹了口气,我该怎么委婉地告诉他现正准备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个事实?

都怪我当时下手太狠,把他写成了个年少丧母,童年缺爱的娃。

当时的设定是他的两个同父异母的皇兄争夏国皇位争到了同归于尽的地步,还将朝政搅成一团浑水,加之邻国也虎视眈眈夏国这块肥沃的地,局面堪称内忧外患。

他就是这样被硬推着上台登基,即使后来收复疆土、将国内政局理得井井有条也掩盖不了童年不完美的事实。

明明这个世界上惨得一批的人这么多,我居然还要再加一个,真是造孽。

“要不你出来吧。”我沉默了一会,走出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从阳台看出去,周围小区几栋楼只剩下零零星星的亮点,街灯也幽幽闪了闪。

我打开了电视,从《宫锁心玉》到《寻秦记》,从《走近科学》再到《今日说法》,从港剧到国产剧,我给他排了满满一个片单。

不就是通宵么,谁怕谁?不是夜熬我,是我在熬夜。

“这又是什么?”唐君彦接过我递给他的遥控器,看着片头曲问我。

“为了让你更好的融入这里,我给你准备了一系列基础适应性节目,你今晚不是睡不着么?我陪你把这些看完,你明天出门就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我一本正经地说道。

于是他半信半疑地打开了《宫锁心玉》,我躺在椅子上抱着枕头没看一会就开始打哈欠了。

试探性地把目光转移到唐君彦那里去,他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大厅橘黄色的灯光并不刺眼,只是一点点柔和的昏黄,照在他的脸上犹如虚幻的丝绒披拢下来,朦朦胧胧的。

最后他倒没倒下我不知道,反正我是先倒下了。

睡了一觉起来的我神清气爽,我是躺在自己的大床上醒来的,今天清晨熟悉的一缕阳光让我有瞬间的恍惚。

要不是客厅外的喧闹声,我还真以为昨天都是假的。

打开房间门,大厅的电视还开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放起了《回家的诱惑》,主要是那个片头曲真是让人提神醒脑。

至于唐君彦则是倚靠在沙发上休息,身上搭着的是我昨晚的小毛毯。

我顺手把电视关掉,蹑手蹑脚地走进厨房,预热了三明治机,烤了面包和鸡蛋培根。思前想后,我又怕他吃不惯,熬了小米粥。

之前写这本小说的时候我就已经翻阅过资料,当时乾隆帝某日早膳记录的是卯正三刻进早膳,,肥鸡锅烧鸭子云片豆腐一品、燕窝火熏鸭丝一品、清汤西尔占一品,攒丝锅烧鸡一品、肥鸡火熏炖白菜一品、三鲜丸子一品,鹿筋炖肉一品、清蒸鸭子糊猪肉喀尔沁咸攒肉一品……

别问我这些都是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和这些和我的早餐对比起来,压根没得比。

我低着头摆弄着拧不开的牛奶,正打算拿个菜刀大力出奇迹,一开厨房门没看路,头直接撞到某人的肩膀上了。

我抬起头看了唐君彦一眼,“早,昨晚睡得还好么?”

“还行,寻秦记为何跟我读的大秦史不一样?”他看着我手里的菜刀,顿了顿才说道。

早知道这样,我给他放《大秦赋》和《甄嬛传》,说不定更颠覆他的认知。

“你没看到片头那句话吗?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我把早餐放在桌上,见他迟迟站在厨房门口不过来,估摸着是真的跟这事较真上了。

我无奈地又叹了口气,走到他背后把他往餐桌方向推,“唐君彦,我这明显就是逗你的,这种剧本一看就是改编过的,真实的历史不会是这么诙谐。”

“看来是我太认真了。”他自嘲一笑,看着我手里又挤了一圈的沙拉酱,“不过我听说现在的女孩子都很注意体重的。”

我拿起三明治又啃了一口,“体重就是个数字,又不是股票,不用太在意涨涨跌跌。”

相信他昨天玩了一晚上手机,会知道股票是什么的。

“那你跟这里面的人怎么不一样?”他调侃我道,顺带拿出手机给我打开微博,里面瓜子脸主播正在带货,卖的是什么减肥代餐粉之类的。

“……”敢情这货长个头,是为了显高?

算了,你皮任你皮,把你当瓜皮。

今天是唐君彦到这的第二天。

我怕他自个在家无聊,留了电脑的同时我还给他在电视上充了三四个VIP,给了他推荐了些电视剧电影之后就上班去了。

但是我的状态并不算很好,一早上走神七八次。

现在是吃草莓的季节,许悦这会子都把草莓泡芙拿进去烤箱了,我的面团还粘在手里。

“所以你在干什么?”许悦拿着烤盘倒退几步问我道。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面团,“我在跟它聊天。”

“那它说什么了?”许悦道。

“面团跟我说:我干了,您随意。”

许悦忍住揍我的冲动,毕竟她上次看到唐君彦的时候,颤颤巍巍地问我为什么把人从书里抠出来,而且还不塞回去。

也许是电脑故障了的原因,一时半会我想塞也塞不回去。

“算了,我就当你请几天假,回家照顾你儿子去吧。”许悦给我塞了好些草莓糕点还有牛乳茶,把我赶回去了。

回家的路上,我订了故宫的门票,决定带他当个历史旁观者。

我回到家的时候,唐君彦正端坐在电脑面前,进厨房一看,我早上弄得一团糟的灶台被收拾好了。

我搬了张凳子坐在他身边,他正在看不知道哪部电影的战争场面,经过美化之后的场面没有太多的血腥气,更像是一个艺术品。

“话说你是不是会打架?我要是现在拿着菜刀朝你劈过来的话,你躲得开吗?”我撕开了许悦给的雪花酥才问道。

“你可以试试。”他边说着边拿过我手边另外一颗雪花酥,自顾自地撕开。

我发现他可能跟我一样,是半个甜食爱好者。

半个的意思是,喜欢吃,又不会吃很多,全靠一股克制的劲。

“要是劈到你怎么办?”我站起身,把我桌上水果盘里的小刀子拿起来了。

唐君彦可能没料到我是来真的,怔了怔之后才回答我:“那就算我倒霉。”

“要是你把我刀拿了劈我怎么办?”我继续问。

“那就算你倒霉。”他很实诚道。

……我默默地把刀放回去了,换成了根法式面包棍。

“等下别怪我下手太狠。”我把凳子踢到一边去,举起面包棍警告他。

唐君彦为了表示重视我一下,还站起来点了点头。

我不管不顾地冲过去,还没打中他的肩膀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实力硬差距。

他就侧个头躲了下,手如闪电般伸出,很快就扣住了我的手腕,反方向一扭。我顿时连面包棍都拿不稳,我试着挣扎一下,没想到挣都挣脱不开,扣得死死的。

“行吧,你下一步可以拿着面包棍敲我脑袋了。”我愿赌服输。

没想到人家是真的会,看来我「文武双全」四个字都不是白写在里面的呢

“这真的是面包?”他拿起我刚刚丢到沙发上的面包棍问我。

“不然呢?”我觉得我现在是给他扫盲。

他看起来就不相信,我掰了一块下来当场吃给他看,虽然是硬了点,“你别看他这么硬,能吃很久,一棍吃三代,人凉棍还在。”

唐君彦剑眉微蹙,严重怀疑我在骗他。

这是唐君彦到此的第三天,我带他出去玩了。

一下高铁,风迎面而来,吹得我整个人哆嗦了下,连忙裹紧了大衣,一个劲地搓着手。

“太冷了,今天就不该出门。”我有点懊悔道。

他本来是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疾速飞过的高铁动车,却突然朝我伸出手,我不明所以,从口袋里掏了枚雪花酥给他。

唐君彦看起来有点哭笑不得,拿起雪花酥顺带握住我的手塞进他的大衣口袋里,里面暖暖的,带着微妙的触碰感,从我指尖一直循环到心尖。

我侧头看向他,他正目视前方,走得端正。

今天故宫迎来了初雪,白色的雪裹在宫墙上、铺在红砖上,又秀气又美丽。

“你看这个是乾清宫,是内廷正殿,平时像你们这些个皇帝就在里头处理政事;这个是坤宁宫,据说是皇后住的地方,但是你可能还没这事;有个说法是乾清宫代表阳,坤宁宫代表阴,以表示阴阳结合之意……”

我拿着故宫地图不断跟他讲解,尽管我写文的时候这些宫殿的名称我一个都没用上,但大致描写是差不多的。

到了景点,我还会让他给我拍照,可惜他的技术实在是一言难尽,我什么时候眨眼他什么时候按快门,最后只能我扯着他自己拍了几张。

这个男人上镜也是真的,

“夏阮,我有时候怀疑你就是扑棱蛾子转世。”他调侃我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一天天的,居然能这么闹腾。”

要不是现在人太多,我一个雪球丢到他这张挂着笑的俊脸上。

“看到这些会不会让你很不开心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唐君彦敛起笑容,摇了摇头。

“要是不开心的话可以去加油站工作,那里有很多人每天给你喊加油,而且还会给你钱哦。”

我说完之后,唐君彦看我的眼神像个傻子。

“这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有点奇妙。”他跟我说道。

我看着乾清宫面前来来往往的人群,还有些穿着汉服的游客,拿着油纸伞的模样真的很像是从某个时代穿越过来的,但我这种想法很快就被穿着羽绒走过来的游客打断了。

“现在的我,说不定更像一个旁观的人。”唐君彦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他拿起手机拍下了一支开得正好的梅花,拍完之后,他伸出手接着一片混着雪花的花瓣,雪花融化在花瓣上,映得花瓣更加艳丽。

其实我想笑话一下他,但他神情平静得让我实在笑不出。

“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他转头对我说道,说完之后就自己离开了。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萧索,有些落寞。

唐君彦阴差阳错地到了这,要换做是我穿越到他那个时代,不知道我会惊慌失措成什么样。

但我还是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到处走,更何况他身上只有个手机。

我连忙跟上去,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其实他走的路毫无章法,一会往左一会往右,我不知道他下一步到底想去哪,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着,走过人群,走过商店,最后不知道走到哪个宫殿前,看着正在玩笑打闹的孩子。

我也停了下来,他在看朱墙和阴沉沉的天,突然一个小孩子撞到了我身上,然后跌倒在地,顿时嚎啕大哭。

这一哭我就慌了,手忙脚乱地蹲下来扶起孩子,拿纸巾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口袋里的雪花酥还有,我拿出来哄她,这时候孩子的家长也过来哄了,这事情才算完了。

我舒了口气,继续往刚刚他站的地方望去,人不见了。

就那么一瞬间的功夫,就真的没站在那了。

我连忙跟上到方才他站的位置,四处观望,怎么找都找不到唐君彦的身影。

都怪我刚刚走神,此时此刻我像一个把娃弄丢的家长,这个孩子他明明长很大了,但他对这个险恶的世界一无所知,连遇到什么危险我都没办法预料。

我心底一惊,即使一直劝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也没用,他这么大个人了,应该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吧,也许我应该往好处想……

我揉了揉太阳穴,干脆原地坐下,倚靠着凳子睁眼看并不刺眼的天。

绵绵雨夹杂着小雪又飘下来了,天气变得更冷了。

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雪是冷冰冰的,主要是心凉透了。

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唐君彦俯视着我,朝我轻然一笑,如朦胧的雨雪,浅浅凉凉。

我跟他四目相对,就跟大眼瞪小眼似的。

“没找你,你恰巧碰到我而已。”我死鸭子嘴硬,打死不承认。

“那刚刚一直跟在后面还被个小女孩撞到的人是谁?”他无情挑破我,坐在我身边的凳子上。

我别过头去不看他,冷哼一声,“爱谁谁,反正不是我。”

说完之后,我俩就沉默了。

唐君彦不说话,我一时间也没找到话题,任由雪花飘到头上,然后落到肩膀和手背上。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咳咳,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到底在瞎想些什么。

“唐君彦,对不起啊。”最后沉默还是由我来打破,我率先给他道了个歉。

他疑惑地看着我,“无端道什么歉,冷傻了?”

说着,他还把手往我脑门上面放,冷得我缩了缩脖子一哆嗦。

“我不应该让你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惨的。”我叹气道。

娘不疼爹不爱的,好不容易登基了还是一个乱糟糟的朝局。

“所以你就是因为这个觉得我很惨?”他嗤笑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我。

我连忙坐正了,严肃地道:“先声明,我这不是可怜你的意思。”

唐君彦不以为意,“夏阮,世上最容易的事情莫过于,用自己的喜好,定义他人的抉择,衡量别人过得好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目光倏然往我这一转,里头含着一丝犀利。

阴沉的天,他的眉宇间更有股冷厉之气。

我感受到他的目光,一时间心情复杂。

下一秒,我抓着他的衣袖小声地试探道:“生气了?要不今天中午我请你吃烤鸭?”

他那双眼里倒映着我的身影,我正十分讨好地说道。

诶,我这纯天然无添加的滑跪行为,真是清新而独特呢。

他没理我,我又晃了晃他的手臂,他耳根子好像有点红,马上就别过脸不敢看我。

“我差点忘了告诉你,你长得和贵妃一模一样。”唐君彦的生气没能坚持多久就败下阵来,语气好像压抑点什么,说得我心一咯噔。

不可能,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我大纲是写完了,正文没写完呀,最多就写到贵妃入宫,两人第一次相见的场面半个字都没开始写,他就算知道有个贵妃,也不可能知道她长什么样。

“你怎么知道她跟我长一模一样?!”我比较关注这句话。

虽然是我笔下出来的人物,我随手起了个阮贵妃的名号,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夏阮你真是比神笔马良手里的神笔还厉害,写一个出来一个,写一双抠出一双。

“也不能完全说是一模一样,但她比你小个十岁吧。”唐君彦严谨地道。

我晓得,我当时写贵妃是十六岁入宫,跟我这年龄比起来,那是年轻不知道多少回。

“对了,你爹有没有催你成亲什么的,没有可以找我,我不催的。”

讲到这的时候,他开始调侃我,随意说着。

我眼角一抽,这丫的还想当我爹?

“小心我今晚等你睡着的时候拿着法棍和麻袋进你房间。”我冷哼一声。

他轻勾唇角,看得出是个十分真诚的笑容。

我有我的包,你有你的皮;

我是假的包,你是真的皮。

再晚些时候,我捧着导航游走在老街的小巷之中,就是为了找到一家复古的照相馆。

唐君彦不紧不慢地跟着,手插在两个口袋里面,跟个没事人似的,搞得我都不确定他刚刚是不是真的在生气。

这条巷子仿佛还保持着点岁月的痕迹,有旧卡带,旧碟片,旧报纸和旧影集,但这些对于唐君彦来说都是新鲜的玩意。

照相馆躲在一个巷子拐角处,我比对了许久才敢走进去。

“这又是哪里?”他一边被我扯着进去一边问道。

一进门,两架大画幅相机,老式留声机,铁皮玩具车,手摇电话机……

还有年代感的红木楼梯蜿蜒而上,这些仿佛让人去到了那个从前慢的老时光。

“照相馆,为了不要让我四天之后彻底忘记你,我决定得留下点什么。”我编了个有理有据的借口出来留住他。

其实一开始没啥想法就是觉得很酷,但现在我都快被自己说服了。

“就为了这个?”他哭笑不得地往门外走,我当然不干了,好不容易把人拐到这,居然照片没拍说走就走?

于是我三下五除二从后背一把扒拉住他的脖子,顺带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你不拍今天就别想离开这。”

唐君彦还真的就不往外走了,握住我的手威胁道:“你再不下来,今天就这个姿势拍。”

然后我俩就真的拍下了第一张……我趴在他肩膀上,笑得差点露出超过八颗牙齿。

“小伙子笑得自然些,老相机曝光慢,可能这个表情得维持久些。” 拿相机的老师傅一脸慈祥地道,笑得连脸上几道深深的褶子都露出来了。

“唐君彦给个笑容,这是出来拍照又不是出殡,干嘛苦着一张脸。”我在他耳边恶狠狠地道。

他身体一僵,微微怔了怔之后才配合我一笑。

“对嘛,笑起来多好看,就跟古代那些画里走出来的人儿似的。”老师傅自顾自地说着。

“是呢,您眼光真棒,这都能看出来!”我马上捧场道,这可是我的专长。

主要是老人家说得确实也不错,只不过不是从画里,而是从书里而已。

拍完之后,老师傅带着金丝眼镜坐在电脑前面细细地修着图和调色,我凑在一边看着。

里面有一张是我坐着,唐君彦倚在我旁边转头看向我,光线打下来朦朦胧胧的,却恰好能看得清他眼里的光亮,还有那一抹深邃而暧昧的笑意。

这种小暧昧,就像刚刚不经意触碰到对方的手后迅速弹开的尺度。

最后一张是恶搞的,他非要伸手把我的头发揉乱了,看起来就是报复我,这个瞬间也被抓拍到了,整张照片就是我龇牙咧嘴而他笑得不怀好意……

我发誓我回头要把它们裱在我的书桌前客厅里,毕竟我可能是龙卷风转世——特别能炫。

“满意了?”他看着我小心翼翼地把照片都放回包里,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合上。

我点头跟捣蒜似的,“满意了,真的满意了。”

他可能终于意识到陪我疯了一下午,回程路上我还一口买了棉花糖,入口即化,绵绵软软的。

“夏阮,有时候真羡慕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唐君彦笑容渐淡,可能是又想起了什么。

“奏折没有这个好玩吧。”我一挑眉得意地道, 但转头一看他的表情,又尽量敛起了这个笑。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头发松软地垂在额际,底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我一直看进他的眼底,里头竟然比往日还深沉些许。

“但总归是要面对的,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他耸了耸肩无所谓补充道,就像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归宿一样平静。

心底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浮起一点不舍,明明就是普通一次相遇,要不是电脑坏了,指不定这个人都不会在我面前晃悠这么久。

我掐了自己一把,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连忙扯开话题,“明天你还想做点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给安排上。”

唐君彦昨天说还没体验过看3D电影的快感,于是我二话不说在手机上订了票。

他对小资爱情片没有太大的兴趣,于是我犹豫了一会,给他推荐了个高分恐怖片,据说跟电锯惊魂有得一拼。

“你会害怕?”唐君彦不可思议道,这个眼神看得我想抄家伙打人。

我眉头一皱,质问他:“我难道不能害怕?”

他摇摇头,表示不可能,“你连带血的鱼都不怕。”

……我以后肯定多杀鱼。

这是唐君彦到这的第四天。

这部电影从头到尾疯狂撩动着我的杏仁核,果然这就像是网上说的那样,恐怖片的电影毕生所学,就是进入恐惧内部,撩动我那小小小小的杏仁核。

杏仁核,大脑的恐惧中枢,会对任何看起来像威胁的东西立即做出反映。

那个电影里的洋娃娃,雪白的裙子,蓬松的头发,却带着烈焰红唇,似人非人,满满都是违和。但为什么同样是恐怖片,我被吓得灵魂出窍,唐君彦还笑得出?!

难道人和人之间对恐惧的感知,还不一样了?

“原来你是真的害怕。”唐君彦真的笑出声了,“我昨晚查过了,这不就是恐怖谷效应而已。”

“唐君彦你完了,我今晚铁定睡不着了,你今晚也别想好过。”我一边恶狠狠地威胁他,一边怂得要死抱着他的手臂,凡是有娃娃的镜头我一律不看。

“话说你们上战场的时候不是靠射箭的吗?那为什么还要练刀法?真的能用上吗?”我在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手,手掌心那层薄茧明显地凸出。

他抬起手看了看,眸光微闪,语气稍带些沉重,“十五岁的时候上战场,那时候第一次直面敌人,挥刀的时候血溅到了脸上,那时候有过瞬间的退缩。”

“然后,就是这一点退缩之意,敌人的刀已经朝脸上砍来。”唐君彦顿了顿才继续,“后来我知道了,练的不只是刀,更多的是胆。”

也对,难怪练得这高分恐怖片都撩不动他铁做的杏仁核。

他越说我越难过,嘀咕了一声:“我能不能抱抱你?”

“你已经抱着了。”他无情地拆穿我道。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我不满了,“我告诉你,别轻易试探我的底线,不然……”

“不然你会发现我根本没有底线。”我咬牙切齿低声说道。

看完电影之后,我透过门房看到家里的灯亮着,我以为进贼了,猛地一推开家门。

“老爹?!”我愣了半晌,颤颤巍巍地对着坐在客厅那正看新闻联播的人道。

我这是被吓出来的,主要是唐君彦就杵在我身边,我连给他找个临时躲着的地方都来不及。

“他是我同事,真的。”面对老爹半怀疑半幸灾乐祸的眼神,我连忙解释了一下。

我侧头低声给唐君彦说道:“等下别乱说话,不然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他不明所以问我。

我给了一个跟你说不清楚的眼神。

“出息了呀,下个月过年记得带给你妈看看,她念叨你这事好久了。”我老爹本来也愣住了,半晌之后才乐呵乐呵地道。

我:……敢情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白讲的啰?

“唐……小唐,你帮我去厨房多拿个杯子,我给沏个茶。”我进门之后,尽力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他说道。

主要是不想他在我老爹面前晃悠,不然迟早得露馅。谁知道老爹等一下会不会跟唐君彦聊起那些不着调的野史。

要是野史还好,万一是什么国际前沿高科技,让人家怎么接话?总不能我说他是个不知道几千年前的古人吧。

我老爹听到这话之后立马不乐意了,“人家是客人,你自己去拿。小唐是吧,我们来聊聊天哈。”

聊个屁,都不是一个时代的。

指不定小唐还是您老人家的祖宗呢。

我瞪了他老人家一眼,果然人都是八卦的。

心底边埋汰老爹,边用手肘戳了戳唐君彦让他别乱说话。

唐君彦给了我个安心的眼神,等我从厨房端了两杯茶水出来的时候,他跟我老爹在下围棋了……

我爹别的爱好不多,唯二就是吹牛和下围棋,吹牛能吹一晚上不睡觉,至于下围棋,要是遇到比他弱些的,肯定杀个片甲不留。

心底默默给唐君彦祈祷了一下,我就围过去观战了。

这场棋下了有些时间,一直下到日头从天边降落,然后黄昏取而代之布满天空。

很快我就发现有点不妥,明明唐君彦有很多次把我老爹的白子一把全剿了,他却迟迟不动手,让了又让,让了再让。

每回轮到我老爹走棋子的时候,他老人家就端着下巴想了又想,迟迟才走下一步。

在倒上第五杯茶的时候,我终于是看不下去了,睡前童话故事也比这带感。

“唐君彦我看累了,毁灭吧赶紧的。”我低声在他耳边催促道。

他点了点头,后面几子杀招尽现,一通骚操作下来把我老爹给整懵了,棋局在我打了个哈欠之后也成功收尾了。

他老人家看唐君彦的眼神换上了点不可思议,“小伙子,围棋是谁教的?有前途!”

唐君彦只是客套了几声不敢当。

我心想这不是废话么,不看看是谁写的。

坐久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一个没留神连着带倒了桌上三杯热茶水,唐君彦眼疾手快,连忙把我往他怀里方向一扯,避免了烫茶水泼我一身的惨剧。

我坐在他怀里有点不知所措,反倒是我老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夜幕降临,我老爹可能意识到该走人了。

“这小伙不错。”我老爹临走之前手拍了拍我肩膀,眼神疯狂暗示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敷衍着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不错,非常非常的不错。”

反正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成您家女婿。

这是唐君彦到这的第五天。

许悦打电话给我说,修电脑的老板已经把我那个旧电脑送到店铺里了,她回家顺道给我捎上,让我赶紧下楼拿。

“赶紧地,把他送回去,你也该过会正常人的生活了。”许悦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垂眸,这个电脑真的是沉重得不行,跟压在我心里那块石头一模一样。

她好像也意识到我的情绪不太对劲,试探性地问:“你不会是,不舍得吧?”

“不舍得的也留不住。”我还是很认得清现实的。

就算我一心想要挽留,终究还是短暂的,像现在的风拂过脸色温温柔柔的,就是抓不住。

“我当时就警告过你了,梦都是很美的,就算你在里面得到很多,总有倾囊归还的时候。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一无所有了。”

许悦用极度清晰的现实打击着我,“你跟唐君彦,就是两条不平行的线,即使交叉了,之后也会继续各自远去,而且越离越远那种。夏阮醒醒吧,这本小说没写好,可以换一本的。”

说完之后,许悦揉了揉我的头,本就凌乱的发型现在更加凌乱了。

“换一本,也不是现在的人了。”我隐隐还是有些不甘心。

许悦笑了笑,不知道是笑我傻还是笑我天真,“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人和事,为什么一定要纠结呢?”

抱着电脑走上楼的时候,我巴不得这台电脑永远回不到我手上。

犹豫地看了一眼唐君彦,我走过去把银行卡原封不动地递还给他。

他疑惑地看着我,没接过银行卡。

“我的电脑回来了,你还确定删掉后面的感情部分么?”我问他。

“确定。”他回答的时候没有犹豫。

这样的话,阮贵妃没有入宫,为数不多的感情线也删去了。

这个故事本来就很简单,现在变得更简单了。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没有完整童年的皇子,阴差阳错被推上皇位,但他能力超人,谈笑间能改变一个皇朝的走向,也能在沙场上能骑着高马、弯着长弓取得敌人首级。

“你知道你面对的结局是什么吗?”我将大纲划到了最后一页,尽量维持自己的冷静。

唐君彦轻笑一声,他的坦然跟我的踌躇不安对比起来,简直就是讽刺。

“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呢。”我垂头长叹一声,心如同撕裂了一样。

我之前看过一门叫做生死学的课程,恐惧确实源于未知,恐惧死亡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原谅我的私心,我想给你更好的结局,是太平盛世而不是兵荒马乱。”我尝试性地打开电脑,任性地道。

“流血的人能被铭记,刻在石碑上;安逸的人会被遗忘,面目全非。”

他看向我,笑意已然不见,那些尖锐的、冷厉的东西重新出现在眸中。

我握住鼠标的手顿住了,这才是我初见到唐君彦的样子,这几日他被迫无奈在这呆着,敛起了那一身锋芒。

等到真正需要的时候,他还是那个眉目自带锋锐和凌厉的君王,我甚至能想象到刀锋在他手里能泛出何种令人胆寒的光芒。

我笔下的寥寥数语,于他而言则是独自面对朝堂的生杀予夺,面对战场刺骨冰冷充满腥味的风,面对敌人沸腾再到风干的血渍……

他也许很快会记不得我是谁,我长什么模样,我们这几天经历过什么。

到了最后的最后,在箭矢如雨的平原,一箭划破长空,带走了这个主角,结束了这个故事。

唐君彦,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我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很自私地尝试去删掉大纲,甚至想推翻重写。

其实我甚至想阻止他回到过去,但当我敲下删除键的时候,大纲变成受保护视图无法更改,还不断提示我出错。

本来以为是电脑问题,将文件导出换到另一台电脑,却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

我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电脑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于我而言,唐君彦那个朝代即使是架空,也是过去许久的事情,早就发生过了。

他现在能出现在这,也只不过是一场意外。

意外过后,该发生的还是得发生,换句话说,这已经不是我的小说问题,历史是不可能被改写的。

“居然……无法修改了。”我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却发现抓不住了!

今天早上还没打开电脑修改的时候,他本人还是如此的真实。

但现在,我越是努力去想改变点什么,他越是变得虚幻,忽而存在,忽而却摸不着。

难道真的就像是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

诺维科夫自洽性原则,又被称为命定悖论,即任何阻止过去某件事情发生的一切尝试,都将成为造成这件事情发生的原因而无法阻止。

难道他除了死亡,就不能有第二种选择么。

唐君彦一个活生生的人,让我怎么把他当普通的小说人物甚至炮灰,说领饭盒就领饭盒?!

“那就不要修改了。”他站起来,朝我走过来,温声对我道:“夏阮,给我个结局吧。”

“我做不到。”我还在努力地尝试,手直抖也不肯停下。

周围的空气凝住了一般,这个事实冲击得我快说不出话来,就像被闷在水底,想呼吸但透不过气,憋得心口生疼。

大纲与正文,两者都像被什么锁定了,我越是挣扎,就越显得我很无力。

我明明就是个拿钱办事的人,现在钱也不想拿了,事也办不成了。

“对不起。”我觉得眼眶渐渐发红,但也无济于事。

除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他阻止我,上前一步径直将我揽在怀里。这一揽,那么手足无措又那么用力,我的心早就乱得一塌胡涂。

“矫情。”他摸了摸我的鼻尖,尽力约束着他的情感,镇定地递了张纸巾给我,“没什么好难过的,与我而言,最多的不过是一点遗憾。”

午后的阳光穿过窗帘缝,在我和他身上洒下一片跳跃的光斑,欢快的样子和现在的气氛格格不入。

“遗憾个屁,我就是难过!”我狠狠地抹了抹眼角,视线都快模糊了,“我难过的是,你到时候肯定记不住我了……”

“足够遗憾才容易被铭记。”

他之后说没什么能留给我的,给我写了句话。

“唐君彦,这辈子算我欠你的,投胎是个技术活,下辈子小心点了。”我边说边擦掉泪珠,怕水滴在纸上化开了笔迹。

我把纸张和相片一起放在书桌上,比我当初捧着银行卡还要小心翼翼。

「战始沙场月色寒,战罢明月依旧在,也算不负人间好光景。」

这是唐君彦到这的第六天。

也是他彻底离开的一天。

早上的时候,他说想出去走走。

我只说了句再见,没有说早点回。

望着他的背影,我没有开口去挽留他,只觉得脑中一片茫然,千言万语都像是流水般从喉咙中流走,什么都捞不起。

沙发上的被子放置整齐,喝过的杯子洗好了放在置物架,只有雪花酥少了两块。

傍晚了,家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却没有人了,可能这才是真正的一场梦。

但是时间其实没有放过我,人走了之后,它就肆无忌惮地抹去唐君彦曾经存在的痕迹。

比如说纸上的墨痕渐渐开始化开,渐渐变得像年代久远的物件,最终可能又回归白纸一张。

再比如说书桌上相框里的照片的人开始变得模糊,他的轮廓不清晰了,只留下唇角依稀可辨的笑容,其实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我小时候就学过什么叫做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但这是第一次清清楚楚感受到我丢失了什么,我留不住什么。

再过段时间,唐君彦三个字只能留在旧电脑的稿子里了。

老天就是很无情很残忍,先是把不可思议却又有些美好的东西陈列在你面前,然后再幸灾乐祸地看着你一点点地沦陷进去,等到无法自拔的时候就果断把它收回,残酷地告诉你:这一切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这是唐君彦彻底离开的第一天,也是他存在于我记忆里的第七天。

我撕开一枚雪花酥,认真地想留住他最后存在的味道。

有时候就是这样,悲伤来的那么猝不及防,咀嚼着草莓味的雪花酥,眼泪就能决堤,那明明是甜进喉咙的味道,却没来由的刺激了最敏感的神经……

昨天离开的时候,唐君彦回头朝我笑了笑。

他说,夏阮,我们的相遇不一定有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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