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迪说中国不可能造出核弹是真的吗

  【内容提要】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苏联核导弹是出于意识形态和地缘政治方面的两种动机:捍卫革命的古巴并使其成为拉丁美洲其他国家的革命榜样;缩小同美国在战略导弹方面的差距。出于维护赫鲁晓夫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领导地位的考虑,苏联同美国在欧洲的争夺也对赫鲁晓夫的最后决策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世界革命的理念则是赫鲁晓夫一切外交行动及其动机的基础和根源。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导弹的决策过程,缺乏充分的讨论和科学的论证,是没有根据和脱离现实的主观主义的产物。

  【关键词】苏联;赫鲁晓夫;古巴;美国;导弹危机

  【作者简介】张盛发,1957年生,中国社会科学院俄罗斯东欧中亚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北京100007)

  “同胞们,为了履行我就职时的誓言,我以沉重的心情下令,仅以常规武器采取军事行动以消除古巴境内的核武器装置,美国空军现在正在执行此项命令。”[1]这是1962年10月美国总统肯尼迪准备在装载核武器的苏联船队到达古巴后向全国发表讲话的草稿开场白。

  1962年在加勒比海地区发生的古巴导弹危机可以说是20世纪最严重和最危险的一场国际危机,其时由于美苏两国在古巴的核对抗,人类已经处于核战争的门槛,或者说几乎掉进核战争的深渊。庆幸的是,美苏双方在最后紧要关头相互妥协,人类避免了一次近在眼前的核灾难。古巴导弹危机结束后不久,政治家和史学家便马不停蹄地开始探讨和论述有关危机的缘起、发展、结果和影响等。

  关于苏联领导人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导弹的动机,尽管赫鲁晓夫在自己回忆录里早就作过明确的陈述——保卫革命的古巴和抵消美国在战略武器领域的优势,但是,学者们对此问题仍然有着自己的解读。

  俄罗斯学者以及那些危机亲历者大多赞同赫鲁晓夫自己所说的第一种动机。祖博克和普列沙科夫认为,“推动赫鲁晓夫去冒如此大风险的不是为苏联帝国谋取福利的实用主义。相反,是他的革命义务和同美国竞争的意识。”[2]

  俄罗斯外交官、危机的亲历者科尔尼延科写道,“我认为,赫鲁晓夫关于他为何会有在古巴部署导弹的想法的解释是符合实际情况的,即为了阻止美国入侵古巴,‘不要失去’已经走上社会主义道路的古巴,并且这在他看来是对苏联威望的巨大打击。”[3]

  曾经担任过赫鲁晓夫对外事务助理的特罗扬诺夫斯基指出,赫鲁晓夫热情地致力于保护革命的古巴免遭美国可能的侵略,其着眼点是为了共产主义在全世界的胜利进军和苏联在共产主义阵营中的领导权。不是利用古巴革命作为一种机会去改善苏联在超级大国战略平衡中地位的诱惑导致苏联把导弹运到古巴的圣克里斯托瓦尔;而是一种新的战略能力使赫鲁晓夫敢于在海外采取行动来挽救古巴革命[4]。

  西方学者则偏重于从谋取地缘政治利益的角度来解释赫鲁晓夫的动机。美国史学家、曾经担任过肯尼迪总统特别助理的小阿瑟·施莱辛格认为,“人们可以断定,象任何其他国家的领袖一样,赫鲁晓夫采取那种决定,不是为了古巴,而是为了苏联……如果在古巴成功地部署了核武器……结果就使苏联对美国目标的打击能力提高近一倍。”[5]德国学者洛思也持这种看法,赞同赫鲁晓夫自己所说的第二个动机。他认为,赫鲁晓夫在长久的思考中对在古巴部署核导弹别感兴趣,实际上是因为它提供了减少苏联战略劣势的手段[6]。

  美国学者詹姆斯·里希特认为,赫鲁晓夫的这一行为的动机,就如同他在柏林危机时威胁的动机一样,不能归结为任何单一的政策目标;很可能是,他想要采取的这一大胆的步骤将减轻来自几个方向的压力[7]。索伦森则表示无法知道赫鲁晓夫的动机是什么:“我可以给出的唯一诚实的答案就是:‘我现在不知道,我那时也不知道。’我们谁也不知道。我们只能猜测赫鲁晓夫想要干什么。”[8]

  本文试图根据近年来出现的一些新史料对赫鲁晓夫所说的动机进行一番更为细致的梳理,特别是注重分析赫鲁晓夫动机形成的原因和过程,探究动机背后的深层因素,考察赫鲁晓夫的决策情况,权作对古巴导弹危机爆发50周年的一点应景式思考。

  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苏联核导弹的第一个也是主要的动机是非常清楚和明白的:保卫社会主义的古巴,阻止美国可能的入侵;让古巴成为社会主义在拉丁美洲的前哨和灯塔,成为其他拉美国家的革命榜样。

  据赫鲁晓夫儿子谢尔盖·赫鲁晓夫说,1962年5月20日,在他父亲访问保加利亚回国后当天举行的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9]上,在阐述有关在古巴部署核导弹想法时,赫鲁晓夫明确表示,“……我们必须保护好自己的国家,不容许发生战争,不允许美军消灭古巴。必须使古巴成为火炬,成为吸引正在进行反对美国垄断组织斗争的拉丁美洲贫穷人民的磁石。源于古巴的社会主义烈火将加快争取独立斗争的进程。”[10]他还指出,“父亲认为,部署导弹当然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但是基本目标是保卫古巴革命。”[11]

  10月31日,也就是古巴导弹危机后期,在致古巴领导人卡斯特罗的信函中解释苏联为何撤回在古巴的苏联核导弹时,赫鲁晓夫清楚地阐述了他五个月前决定部署导弹的理由。赫鲁晓夫以对比的方法写道:“美国的目的是要消灭古巴革命,推翻革命政府,恢复美国在古巴的垄断地位,从而巩固美国的垄断资本在所有拉丁美洲国家的统治。美国很想尽快消灭古巴。这是因为,古巴是马克思列宁主义革命思想传播的策源地,它会使这一革命思想传遍整个拉丁美洲,从根本上动摇垄断资本在那里的统治……这就是美国这个帝国主义所抱定的目的。那么,我们所追求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我们的最主要目的曾经是,现在仍然是——保卫革命的古巴,维护古巴的独立,按照古巴人民的意愿,也就是在社会主义建设方面为古巴革命的发展提供一切条件。这是最重要的。”[12]

  赫鲁晓夫后来在回忆录里对他的上述动机也有过明确的阐述。他写道,“我们确信美国人绝不会容忍古巴卡斯特罗政权的存在。他们害怕社会主义的古巴将会变成一块把其他美洲国家吸引到社会主义去的磁石,而这正是我们所希望的……我们有义务尽一切可能来保护古巴,务使其能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而存在并成为拉美国家的一个现实榜样。我很清楚,如果我们不采取一些决定性的步骤来保卫古巴,我们很容易失去它。”[13]

  显然,捍卫社会主义的古巴和期盼古巴成为拉丁美洲国家革命的榜样,确实是赫鲁晓夫决定在古巴部署核导弹来阻止美国可能入侵古巴的初始的重要动机。但问题是,赫鲁晓夫这种动机是如何形成的。须知,虽然卡斯特罗的弟弟劳尔·卡斯特罗等一些共产党人参与了1959年古巴革命,但是,当时的革命主要领导者卡斯特罗却并不是共产党人,革命胜利后的古巴也并非社会主义国家。所以,要真正了解赫鲁晓夫的动机就必须考察这种动机形成的过程。

  对于赫鲁晓夫来说,第一个基本问题是,古巴革命的领导人卡斯特罗是否能够转变成真正的共产党人和马克思主义者?革命后的古巴能否走上苏联模式的社会主义道路从而成为苏联的盟国和社会主义阵营的一员?

  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革命最早为人们所知是在1953年,这年7月26日,卡斯特罗兄弟等一批革命青年攻打圣地亚哥的蒙卡达兵营。进攻失败后革命者被押进大牢。从时代背景看,当时刚好是斯大林逝世后不久,斯大林晚年时期的内政外交尚未发生根本变化。苏联对民族运动并无很大的兴趣,因为在斯大林看来,民族运动的领导者通常是民族资产阶级,它们很容易同帝国主义妥协,出卖民族利益,成为帝国主义的附庸。所以,远离苏联的加勒比海地区小国古巴似乎不在苏联的视野里。

  1955年出狱后,卡斯特罗建立了“七二六运动”组织,继续从事革命事业。1959年1月,卡斯特罗率领起义者占领了哈瓦那,推翻了巴蒂斯塔政权[14]。 这个时候,苏联已经是赫鲁晓夫执政时期,他对外国革命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是持积极支持立场的[15]。

  据当时在党中央负责分析对外情报部门工作的外交官科尔尼延科回忆,在1959年1月1日古巴新政权建立时,谁也无法明确回答赫鲁晓夫提出的有关古巴新执政的领导人的政治面目问题。过一段时间后从一个拉美国家传回一条情报:如果说不是卡斯特罗本人那么他的一些战友似乎是信奉马克思主义的。当赫鲁晓夫得到这一情报时兴奋地说,如果在西半球真的出现一个社会主义的前哨,这是多么重要啊[16]。所以,接下去赫鲁晓夫所要关注的是,革命的民族主义者卡斯特罗能否变成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革命的古巴能否成为社会主义的古巴?

  古巴革命胜利后,原古巴最高法院法官曼努埃尔·乌鲁蒂亚在同年一月担任临时总统,卡斯特罗于二月就任古巴总理。当时的卡斯特罗政治面目并不清楚,似乎既不反美也不亲苏。卡斯特罗自己认为,他是古巴人民的化身,是西蒙·玻利瓦尔的继承者。但是,由于卡斯特罗领导的“七二六运动”中有共产党人(正式的名称是人民社会党),他同共产党人的关系、他的政治倾向、古巴未来的发展道路等都受到外界的高度关注。

  同年4月,卡斯特罗访问美国,其间经常被问到有关共产主义的问题,但他竭力撇清同古巴共产党人的关系。4月20日,在美国广播公司“同新闻界会面”节目里讲到他兄弟劳尔·卡斯特罗时,卡斯特罗坚决否认劳尔或他的妻子是共产党人[17]。卡斯特罗说,他允许他的“七二六运动”中有共产党人,但是他坚决认为,“他们没有任何影响”[18]。4月23日,卡斯特罗在纽约联合国发言时说明,在古巴新政府里“没有共产党人”[19]。4月24日,卡斯特罗在美国新闻俱乐部说,“我们反对任何形式的独裁……所以我们反对共产主义。”[20]

  但是,令卡斯特罗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访问美国期间,劳尔·卡斯特罗正在同莫斯科密谈援助事宜。4月,劳尔把人民社会党老党员拉扎罗·佩尼亚派往莫斯科,请求帮助加强古巴军队的领导。劳尔说,他需要一些在苏联军事院校学习过的西班牙共产党人来当顾问,以便“在一般问题和组建情报工作方面帮助古巴军队”[21]。

  赫鲁晓夫对古巴革命者的请求非常重视。4月23日,苏共中央主席团决定,责成党中央国际部、国防部和克格勃就向古巴派遣2名苏联军校毕业的西班牙人同西班牙共产党领导人达成协议。不久,主席团又向古巴增派了一个由15名西班牙裔苏联军官组成的小组[22]。

  此时,苏联同古巴革命者已经建立了直接的联系。人民社会党向莫斯科派遣了一些特使,提议他们可以充当同卡斯特罗联系的渠道。1959年3月,人民社会党一名代表会见了苏军总参谋长索科洛夫斯基元帅,讨论了未来两国军队关系的问题[23]。

  赫鲁晓夫在支持古巴人民社会党的同时也在积极观察卡斯特罗的动向,期望他转变成真正的共产党人。赫鲁晓夫注意到卡斯特罗行事的矛盾性:卡斯特罗拒绝了格瓦拉关于建立民警的建议,同时却支持土地改革方案,让一些共产党人在全国土地改革协会中任职。比较明显的趋势是,卡斯特罗正在越来越靠向共产党人。1959年7月,卡斯特罗不顾“七二六运动”中非共产党人的反对,任命共产党人、土地改革法案的制定者奥斯瓦尔多·多尔蒂科斯为古巴总统,取代曼努埃尔·乌鲁蒂亚。

  赫鲁晓夫对卡斯特罗领导的古巴信心增强了。同年9月中旬,波兰驻苏联大使请示苏联:古巴向波兰提出了购买武器的要求,波兰能否向古巴出售得到苏联许可制造的武器。当时赫鲁晓夫和外长葛罗米柯正在美国访问。副外长佐林主持的外交部表示担忧,它认为,在同古巴没有特别意义的关系方面,任何不正确的步骤都可能损害“戴维营精神”。对外贸易委员会支持外交部的意见,它在给主席团的报告中强调,古巴的要求是那些反对缓和国际紧张局势、反对改善苏美关系的人所设计的一种挑拨离间的行为[24]。

  9月23日,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认为“现在向古巴提供武器是不适宜的”[25]。没想到,几天后,赫鲁晓夫回国时马上推翻了主席团决议。他告诉大家,他不赞成对外部门的那些“胆怯的美国问题专家”的不安。古巴革命是国际舞台上非常重要和不同寻常的现象,不能拒绝同古巴的合作。于是,赫鲁晓夫不顾外交部的反对,作出了由华约国家向古巴提供武器的决定[26]。 9月30日,根据赫鲁晓夫的建议,主席团批准了下列决定:“由波兰向古巴提供由苏联许可和波兰工厂制造的某些步兵武器”[27]。

  赫鲁晓夫上述决定表明他对古巴及其领导人卡斯特罗的认可,而后者也适时地向苏联袒露他的革命立场和革命目标。10月16日,在同苏联代表阿列克谢耶夫(当时为克格勃驻古巴情报站负责人)谈话时,卡斯特罗居然谈到了马克思。他说,“如果卡尔·马克思从坟墓里复活,他会为我武装起来而高兴的。”卡斯特罗表示,经过战争是革命的唯一道路。他形容自己的革命是贫农革命,旨在建设一个没有人剥削人的社会[28]。当卡斯特罗这番革命言论传回莫斯科的时候,赫鲁晓夫能不欢欣鼓舞吗?

  随后,卡斯特罗接连采取了让古巴共产党高兴和让莫斯科满意的举措。1960年1月,劳尔·卡斯特罗的学生赫苏斯·索托取代了前领导人戴维·萨尔瓦多掌握了古巴的工会运动。据阿列克谢耶夫在古巴工会的线人报告,索托具有共产主义的倾向。“七二六运动”内部也发生了变化。卡斯特罗解除了费尔南德斯的该运动领导人和古巴外长的职务。阿列克谢耶夫在给莫斯科的报告中称,这是“(古巴)朋友们的胜利”[29]。

  苏联代表对卡斯特罗表示由衷的赞扬:卡斯特罗同人民社会党的关系得到了“改善”,“他的反帝国主义立场愈益坚定”[30]。

  2月3日,在同阿列克谢耶夫谈话时,卡斯特罗说,他不同意古巴共产党担心美国必定侵略,他怀疑艾森豪威尔胆敢同古巴开战。他自信地说,“美国所有进攻古巴的企图注定要失败。” 卡斯特罗表示,美国对古巴 “唯一现实的威胁就是经济封锁”。但是,他想要让苏联知道,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屈服于美帝国主义[31]。

  2月4日至14日,苏联部长会议副主席米高扬以举办苏联工贸展览会名义访问古巴。访问的结果是,决定恢复1952年被巴蒂斯塔断绝的两国外交关系,建立经贸关系。卡斯特罗让米高扬印象深刻,极为满意。他对随行人员说:“是的,这是真正的革命。同我们完全一样!我感到我又恢复了青春。”[32]如果米高扬把这样的信息传达给赫鲁晓夫,后者除了高兴还会有什么异议吗?

  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情让卡斯特罗同美国完全对立并投入苏联的怀抱。3月4日,一艘装载着古巴从比利时那里购买的军用物资的法国货轮《拉库布尔》号在哈瓦那港口发生爆炸,100多人死亡。卡斯特罗在第二天的葬礼上把它同1898年2月15日美国“缅因号”战舰爆炸相提并论。他说,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故意试图剥夺我们获得武器的机会。他对美国说,古巴人民不会被干涉或核爆炸消灭的威胁所吓倒,“任何人都吓不倒古巴人民”,“古巴人民不会退却”[33],货轮爆炸事件被认为使“卡斯特罗摇摆时期”结束了。

  第二天,卡斯特罗的助手希梅内斯邀请阿列克谢耶夫去他家里共进午餐,在场的有卡斯特罗兄弟。卡斯特罗对阿列克谢耶夫说,“在现在的情况下,古巴人民将感激地接受苏联对古巴所有的友好姿态。”[34]

  卡斯特罗还问道,“如果美国进行封锁或干涉,古巴能否指望苏联援助?”这是古巴领导人第一次公开要求苏联提供直接的军事援助。卡斯特罗建议让古巴在捷克斯洛伐克购买小型武器、弹药和米格-17歼击机,然后由社会主义国家的船只进行运输。

  更为重要的是,卡斯特罗在谈话中公开承认苏联是古巴的榜样。他说,古巴缺乏具有建设社会主义经济经验的专家,他希望能从莫斯科得到这样的专家。卡斯特罗还表示打算访问苏联和中国[35]。

  赫鲁晓夫对卡斯特罗直接的军事援助请求作出了热情的回应。3月12日,赫鲁晓夫向卡斯特罗发出第一份信函。信函的开始是这样写的:“您可以不用怀疑我们对革命政府的好感和同情,我们对古巴的事业持乐观态度。” [36]

  赫鲁晓夫告诉卡斯特罗,他可以在捷克斯洛伐克购买他所需要的东西:“至于提供武器,苏联政府准备协助捷克斯洛伐克予以提供……而如果需要的话,那就……由苏联直接提供。”最后,赫鲁晓夫表示正式邀请卡斯特罗访问苏联[37]。

  1960年4月,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决定,将向古巴无偿地提供这些武器。苏联希望,捷克斯洛伐克承担15%~25%的开支,波兰提供10%~20%的开支,“其余由苏联支付”[38]。

  7月31日,阿列克谢耶夫在电文中说,“菲德尔·卡斯特罗对于满足提供武器的所有要求向苏联政府和和赫鲁晓夫本人表示深深的感谢。” 在这份电文中,阿列克谢耶夫还报告,7月29日,捷克斯洛伐克和古巴签订关于提供“特别物资”的协定,所谓的特别物资就是无偿向古巴提供的价值1.3亿卢布的武器,其中的大部分(1.14亿卢布)是由苏联承担的[39]。

  这么慷慨的援助,实际表明苏联已经把古巴列入社会主义阵营行列了。原来,在克格勃有关古巴的档案中,古巴的密码名称是“年轻人”,现在,8月开始,古巴被改称为“前哨”。这表明,苏联在西半球终于有了自己的盟国[40]。

  1961年4月,卡斯特罗宣布古巴革命具有社会主义性质:“古巴革命撕破了帝国主义在拉丁美洲的压迫锁链,建立了美洲大陆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它标志着历史的转折,并在这个地区开辟了革命运动的新阶段。”[41]至此,对于赫鲁晓夫来说,卡斯特罗是马克思主义者和古巴属于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问题已经没有什么疑义了。

  赫鲁晓夫需要了解的第二个问题是,美国是否存在着入侵古巴的意图?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相关的问题是,如何保卫古巴?古巴同美国交恶后,特别是1960年3月《拉库布尔》号货轮被炸后,卡斯特罗已经决意同美国对抗。他在同苏联代表阿列克谢耶夫谈话时表示,除了经济制裁,美国会寻找进攻古巴的理由。但是,当时赫鲁晓夫却并不赞同这种说法。3月12日,赫鲁晓夫在致卡斯特罗信函中认为,在苏联和美国正在准备改善关系的时候,美国未必会对古巴动手。他说,“尽管局势是复杂的并且还在进一步尖锐化,但是,美国现在非常受制于对和平有利的国际局势的发展,在即将举行的会谈(苏联、美国、英国和法国四国首脑会谈定于1960年5月在巴黎举行——引注)之前它未必敢干对古巴进行公开的干涉。”[42]

  但是,苏联情报机构获得的消息却与赫鲁晓夫乐观估计相悖。1960年春天,苏联情报机构就获悉,3月17日,艾森豪威尔总统秘密下令,向古巴侨民提供军事援助以对古巴进行破坏活动。在美国的佛罗里达、危地马拉和尼加拉瓜建立了军事训练营地和基地以训练古巴侨民入侵古巴[43]。

  同年5月初,美国U-2侦察机在苏联上空被击毁事件使原定的四国首脑会议流产。随着美苏关系暗淡,赫鲁晓夫显然改变了原先的看法。赫鲁晓夫的儿子写道:

  “我非常担忧卡斯特罗和古巴人,有一次我问父亲:‘我们为何不邀请古巴人参加华沙条约,那样就可以防止美国人侵犯他们了。’

  “父亲考虑了一下说,‘古巴太远了,交通不行,都被美国海军控制着。如果美国进攻该岛,我们无法用自己的坦克保护它,就好比象保护捷克斯洛伐克或匈牙利那样。那就不得不动用核武器,而这会导致对我们自己国家可怕的毁灭。为了卡斯特罗这个我们甚至都不知道他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行事的人,拿苏联人的命运去冒险是不明智的甚至是犯罪。’”[44]

  1961年2月,苏联和古巴情报机构获得的情报说,为了确定国防部和中央情报局入侵古巴,来自华盛顿的一个权威的委员会打算将在3月访问设在危地马拉的一个训练基地,3月11日,美国总统召集会议,会上将在入侵古巴计划最终批准之前敲定其细节[45]。

  苏联所获得的情报表明,在上述会议上肯尼迪总统赞成武力解决问题。他唯一所关心的就是要采取措施把美国在该行动中的作用和参与程度遭到揭露的风险降低到最小程度。特别是,肯尼迪建议,要选择一个比较偏僻的地区作为登陆地点,在夜间实施入侵,以便掩盖行动规模和美国海军的参与;把在行动之前对古巴城市进行的轰炸说成是古巴空军叛逃的飞行员干的。他要求中央情报局建立古巴侨民的新的政治组织,向其领导人尤其是直接准备入侵的人提供相应的帮助和宣传上的支持。责成国务院在短期内制定和发表关于古巴形势的“白皮书”,顺便对美洲国家组织的领导人施加秘密影响,以便让它对古巴领导人施加相应的压力[46]。

  4月17日,得到美国支持的古巴侨民武装入侵古巴猪湾,是为猪湾事件。在猪湾入侵前几天,通过克格勃驻墨西哥情报站,莫斯科收到了来自“危地马拉朋友”(危地马拉共产党)有关古巴不久将要遭到侵略的情报。随即情报被转交古巴[47]。由于事先获得准确情报,已经装备了苏联重型武器(米格歼击-轰炸机和坦克)的古巴军队在72小时内就击败了入侵武装。

  猪湾事件后,苏联和古巴得到的情报表明,美国还在制定新的消灭革命古巴的计划。肯尼迪同一些有关影响的政界人士包括尼克松进行了秘密会晤,以便为摧毁古巴革命寻找合法的根据。根据肯尼迪指示,美国中央情报局的反古巴行动很快就成为美国驻拉美国家情报站的中心任务之一[48]。

  各种情报和消息已经让赫鲁晓夫相信,美国始终没有放弃颠覆古巴政权的意图。而第二年赫鲁晓夫的女婿、《消息报》主编А.И.阿朱别伊的访美报告进一步加强了赫鲁晓夫的判断。

  1962年2月,А.И.阿朱别伊访问美国。在回国后给中央委员会的报告里,阿朱别伊通报了他同肯尼迪的会谈。肯尼迪向他保证,美国无意进攻古巴。阿朱别伊说,他相信美国无意这样做,但是他们如何保证,那时进攻猪湾的古巴反政府势力和危地马拉反革命势力不会进攻和不会这么做?肯尼迪坦率地回答,“我已经斥责了杜勒斯,我对他说,您要以俄国人为榜样,当时他们在匈牙利碰到了问题,他们在三天之内就解决了,而您杜勒斯什么都不能做。”[49]肯尼迪上述讲话让赫鲁晓夫惊骇不已:他居然打算象苏联对待匈牙利那样对待古巴。这不证明古巴在肯尼迪眼里仍然是美国的后院吗?所以,在赫鲁晓夫看来,美国入侵古巴的威胁始终是存在的。

  现在,赫鲁晓夫已经判定:卡斯特罗是真正的共产党人,古巴走上了社会主义道路,美国入侵古巴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即便如此,作出部署苏联核导弹如此重大的决定显然不是仅仅保卫古巴这样单独一种动机所能支撑和解释的。

  尽管保卫古巴的理由冠冕堂皇,但是,赫鲁晓夫的言行同时也掩盖不住他在古巴部署核导弹另一个重要的动机,即:改变苏联在战略武器方面落后于美国的劣势地位。

  赫鲁晓夫生性狡黠,明明知道苏联在战略武器方面远远落后于美国,但却常常虚张声势地吓唬美国和西方国家。1959年10月6日,赫鲁晓夫公然声称,苏联“在导弹生产方面超过所有其他国家”[50]。一个月后,他在会见新闻记者时悍然威胁:“现在我们已经积累了如此多的导弹、如此多的原子弹和氢弹,以至于如果它们(西方)进攻我们的话,我们就将把我们所有潜在的敌人从地球上消除。”[51]1959年12月1日,赫鲁晓夫在布达佩斯再次吹嘘,苏联拥有足够的核导弹,可以“把我们所有潜在的对手从地球上消除”[52]。不幸的是,当时被西方情报机关收买的苏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上校佩恩科夫已经把有关苏联军事潜力及其意图告诉对方,美国已经了解到双方力量对比的真实情况,知道苏联洲际导弹屈指可数。

  1961年夏天,赫鲁晓夫批准了克格勃制定的对西方实施欺骗活动的计划。该计划还包括夸大苏联战略武库的建议,其要旨是让西方相信:苏联陆军现在拥有携带“战术核武器”的新型坦克;火箭部队战备水平取得了长足进步,火箭发射架增加了——由于中程固体燃料弹道导弹供应量增加以及固定发射架变成了公路和铁路的移动发射装置,它们确保了机动性和生存能力;苏联海军拥有配备固体燃料的“北极星”导弹那样的核潜艇;苏联防空部队和空军变得更为强大了[53]。

  但是,欺骗终究是欺骗,它无助于改变苏联在战略武器领域远远落后于美国的事实。据当时的美国国防部长麦克纳马拉的估计,美国在1962年拥有5 000枚可以装备各种载运工具的核弹头,而苏联只有300枚。双方核武器数量之比对于苏联来说是极为悬殊的17:1。同时,苏联的洲际导弹只有几十枚,不足以对美国进行同等的报复性打击[54]。

  尽管赫鲁晓夫时常吹嘘苏联导弹的数量和质量,但是,实际情况究竟如何,赫鲁晓夫心里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当他在思考如何保卫古巴这个重大问题时,是不会忘记古巴对于苏联所具有的宝贵的地缘政治价值的。

  正如俄罗斯学者所指出的,“从军事角度看,古巴的地理位置使它对苏联极具吸引力。在该岛部署战术导弹就可以实际威胁美国所有的大城市,这多少可以平衡美国和苏联的核‘遏制’潜力。甚至部署带有常规武器的苏军都可以在战时威胁美军的供应,因为密西西比河流域美军后方的水上通道直接靠近古巴。”[55]

  如此重大的军事利益,当然不能不对赫鲁晓夫产生巨大的诱惑。赫鲁晓夫自己在1962年5月解释在古巴部署核导弹决定时说,“除了保卫古巴,我们的导弹也可在达到西方所谓的‘均势’中起到作用。美国人用军事基地包围我国,用核武器威胁我们,而现在他们就会知道当敌人的导弹对准着你的时候是什么滋味,我们干的也不过是小小地回敬他们一下。”[56]前面所引述的赫鲁晓夫的儿子的话也证实,赫鲁晓夫认为部署导弹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

  综上所述,可以清楚地看到,赫鲁晓夫保卫古巴和谋取战略性军事价值的两个动机显然是互有联系的。但是,即便如此,从逻辑上讲,赫鲁晓夫部署导弹的动机产生并不意味着自动生成部署导弹的决定。从初始动机到最后决定,这是一个受到许多因素影响的复杂过程。其中的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是,在初显分裂的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内部,赫鲁晓夫要维护和加强已经受到挑战的领导地位。它既与中苏关系的恶化也与卡斯特罗擅自推动拉美革命运动的计划有关。

  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中苏两国在有关战争与革命、和平共处、美苏缓和、中印边境武装冲突等一系列重大问题上分歧和矛盾愈益扩大和加深,尤其是两国在意识形态方面争论已经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产生了消极影响。古巴人民社会党党内也出现了不同的政治派别。该党执行书记埃斯卡兰特同苏联关系密切,他认为可以通过组织罢工和参加选举等和平手段夺取政权,这与赫鲁晓夫观点基本上是一致的。而劳尔·卡斯特罗和格瓦拉则深受中国影响,尤其是格瓦拉经常谈论暴力革命的必要性。让赫鲁晓夫感到不安的是,卡斯特罗似乎愈益受到他弟弟和格瓦拉的影响。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古巴革命胜利后,当时赫鲁晓夫急切期盼卡斯特罗能够转变为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革命者,而现在赫鲁晓夫却要忧虑卡斯特罗正在成为一个激情过头的极端革命者。赫鲁晓夫最初希望革命的古巴成为拉丁美洲革命的灯塔和榜样,但是现在却在担忧古巴鼓动和支持的拉美游击队革命扰乱美苏关系以及他议程表上轻重缓急的顺序排列。

  1962年春天,正当赫鲁晓夫为如何保卫古巴免遭美国可能的入侵犯愁的时候,传来了古巴内部发生变化的不利消息。3月20日,古巴“革命统一组织”[57]宣布正式解除埃斯卡兰特该党书记的职务。埃斯卡兰特被解职后几天,莫斯科就获悉,埃斯卡兰特和卡斯特罗不仅仅是争夺权力,他们在古巴对外政策问题上也存在分歧。克格勃驻古巴专家发现,古巴人正在加紧培训游击队,他们将要被派遣到委内瑞拉、危地马拉、多米尼加共和国、厄瓜多尔、秘鲁、玻利维亚、巴拉圭、巴拿马、洪都拉斯、尼加拉瓜和其他拉美国家。

  之后,就在同月,卡斯特罗派遣古巴内政部长拉米罗·巴尔德斯前往苏联解释古巴现在所要执行的政策。克格勃的事后报告指出,“1962年3月,在内政部长巴尔德斯访问莫斯科期间,古巴领导人建议苏联在古巴建立一个谍报中心以积极支持拉丁美洲国家的革命运动。”[58]

  据巴尔德斯说,卡斯特罗认为,在拉丁美洲展开积极行动的决定性时刻来到了。他在2月宣布,“组织革命是每一个革命者的义务”。客观地说,赫鲁晓夫支持民族解放运动的热情绝不逊于卡斯特罗,他支持包括古巴革命在内的亚非拉民族解放运动的言行是众所周知的。他向古巴提供各种援助并且正在为保卫古巴苦思冥想,都是不言而喻的有力证明。但是,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公开宣布“和平共处”政策的大国领导人,赫鲁晓夫在策略上必须谨慎行事。尤其是,在他看来,当1962年春天美国入侵古巴威胁非常严重的时候,古巴首先必须尽力不让美国找到入侵的借口。

  所以,苏联否定了古巴有关建立援助民族解放运动的谍报中心的建议。克格勃代表告诉巴尔德斯,“我们不援助民族解放运动。我们只是搜集情报。” 巴尔德斯吃惊地说,“我无法想象,苏联侦探只是搜集情报。如果是这样,那么谁来帮助国际革命运动?”他居然还以挑唆的口吻说,“当中国人竭力在每个洲建立自己的势力中心的时候,俄国人也应当这样做。”[59]当巴尔德斯返回哈瓦那的时候,阿列克谢耶夫告诉他,现在对待革命运动不谨慎会挑起美国入侵。但是巴尔德斯不服地回答:“(苏联)说建立中心会成为美国指责古巴人输出革命的借口,这种解释改变不了事实,因为古巴已经被指责参与所有与苏联影响有关的恶事。”[60]

  不久,被卡斯特罗指责为“宗派主义”的埃斯卡兰特出走古巴来到莫斯科。他提供的情报及其说法让赫鲁晓夫更为震惊。他在对苏共中央讲述了他被解职的遭遇后说,“然而归根结蒂卡斯特罗(对他)不满是另有原因的。”他认为,在古巴革命的精英分子里,中国的影响已经急剧增加。他说,甚至在人民社会党里都有反对莫斯科对第三世界革命路线的人。他还强调,他不得不在同卡斯特罗一些顾问辩论中捍卫莫斯科的路线[61]。

  埃斯卡兰特的告状极大地刺激了赫鲁晓夫,不仅是因为卡斯特罗的行事方针更主要的是埃斯卡兰特所说的中国对古巴的影响。尽管如此,考虑到维护苏古关系的大局,赫鲁晓夫还得站在卡斯特罗这一边。4月11日,《真理报》刊登了有关埃斯卡兰特事件的文章,接受了卡斯特罗对埃斯卡兰特“宗派主义”的指责。4月11日,克格勃主席谢米恰斯内在给中央主席团的报告中说,“没有理由说出现了中国对卡斯特罗有重大影响的威胁。”[62]

  为了稳住卡斯特罗和加强苏古关系,赫鲁晓夫加大了援助古巴的力度。4月12日,苏共中央主席团通过重要决定,向古巴提供4个С-75防空导弹营和2个技术支持营[63]。

  但是,苏共中央主席团4月12日决定并没有起到安抚卡斯特罗的作用。4月18日,卡斯特罗对阿列克谢耶夫表示,巴尔德斯是代表他讲话的。古巴不能对拉美革命运动持冷漠态度。如果苏联不想参加,就让苏联政府去面对革命的良心吧。对于卡斯特罗来说,革命是绝对必需的:“我们打算帮助这些国家的共产党和其他进步运动,以准备可能的游击斗争。过两三年,在拉丁美洲就会掀起自发的革命风暴,共产党人应当准备去领导它。”[64]

  当阿列克谢耶夫谈到美国必然要作出反应时,卡斯特罗说,革命的高潮会对华盛顿产生消极的影响。革命不会挑起入侵而是阻止入侵,因为如果整个拉丁美洲起来的话,美国是绝不敢干涉的[65]。

  面对有关古巴党内出现亲华派和中国在古巴影响增强的传闻和说法,赫鲁晓夫只能煞费苦心地采取各种措施以阻止传言成真。他既不能容忍卡斯特罗等古巴领导人成为“亲华派”又要防止卡斯特罗变成拉美的“铁托”,否则,他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的领导地位就会由动摇而致坍塌。当时,赫鲁晓夫已经被中国指责为“修正主义”,如果再丢失拉美社会主义阵地古巴,那么来自中国领导人猛烈的抨击是可以想象的[66]。他还担心他的党内对手会指责他在古巴问题上过分冒险却又无力保卫古巴。即使美国不侵入古巴,古巴党内与中国接近的倾向也足以令赫鲁晓夫惊恐不已。

  值此赫鲁晓夫认定出现美国入侵古巴的实际威胁之际,鉴于卡斯特罗等古巴领导人擅自推动拉美革命运动和向中国倾斜的可能,赫鲁晓夫必须采取某种切实有力的措施予以预防和阻止,而在古巴部署导弹可能是一种一劳永逸的解决方案,既能保卫革命的古巴又能收服桀骜不驯的卡斯特罗,从而维护和加强他作为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最高领导人的地位。

  与此同时,欧洲的紧张局势也对赫鲁晓夫的思维和行动方式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德国问题是苏联同美国在欧洲麻烦的热点,而焦点则是西柏林的地位问题。由于西柏林位于东德领土之内,在美苏“冷战”的环境下,它成为北大西洋公约集团切入东德和华沙条约集团内部的“前沿城市”,被西方称为“铁幕上钻出来的一个小洞”和“自由世界的橱窗”。西柏林的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它在政治和经济等方面对苏联东欧集团特别是东德产生了极大的压力和影响。政治上,在苏联看来,西柏林简直是北约和西德对华约国家和东德进行间谍、挑衅和颠覆活动的便利基地。经济上,从战后初期到60年代初,每年大约有350万东德人经东西柏林边界逃往西柏林和西德,且逃亡者大部分是科技人员和熟练工人,从而使东德蒙受重大的经济损失。而只要东德处于动荡不安的形势下,苏联在东欧的“安全带”就始终受到严重的威胁[67]。因此,早在1958年11月27日,赫鲁晓夫就愤怒地谴责“西柏林是对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对苏联和社会主义阵营其他国家实行侵略政策的好地方”,“已经变成了一个毒瘤”,“如果不消除这个毒瘤,就会有导致十分不良后果的危险”[68]。

  也是在同一天,苏联向美、英法三国政府和东、西德政府提交了一份近似最后通牒的照会。照会要求,缔结有关把西柏林变成非军事化的城市的协定,同东德就“保障该自由城市和世界各地之间无障碍的通行”达成谅解。如果在六个月内无法达成这样的解决办法,苏联就将同东德签订将使它获得对该城市的陆地、空中和海上拥有完全主权的协定[69]。

  由于西方反应出乎意料的强硬,苏联没有胆量采取行动打破西柏林现状。1959年1月初,米高扬在华盛顿举行的会谈中表示,“苏联并不认为自己的照会是最后通牒,并不想硬要西方进行谈判。”[70]同年9月,赫鲁晓夫访问美国,德国问题和西柏林问题也是他同艾森豪威尔总统戴维营会谈的重要内容之一。美国总统只是承认西柏林的局势是不正常化的,但并未接受苏联的要求。1961年6月,赫鲁晓夫同美国新总统肯尼迪在维也纳举行会谈。这次,赫鲁晓夫终于忍不住再次发难。当谈到尖锐的柏林问题时,赫鲁晓夫的气势更加咄咄逼人,他先是强硬地规定了六个月之内缔结对德和约的最后期限,当遭到肯尼迪拒绝时便大吼,如果要为西柏林问题而打仗,那就让战争现在开始吧!这要比以后出现更为可怕的武器时再爆发战争好得多。”[71]

  肯尼迪的回答是:如果美国允许自己被逐出西柏林,从而单方面地失去其获得的由条约予以确认的权利,那么,美国对对其他国家所承担的义务就成为一纸空文,没有人会再信任美国,这将使美国陷入政治上完全孤立的地位[72]。

  维也纳会晤结束后不久,6月15日,失望的赫鲁晓夫又公开重申六个月的最后通牒。他说,不管如何,年底将签订对德和约。6月28日,他再次强调,如果西方国家拒绝合作,苏联将单独采取行动[73]。

  但是,美国并不打算放弃保卫西柏林的传统政策。面对赫鲁晓夫的威胁,肯尼迪毫不怯懦。7月25日,肯尼迪发表电视讲话,表示“不允许通过武力把我们赶出西柏林”。他宣布追加32.5亿美元的军费,征召部分后备役人员和国民警卫队。第二天,赫鲁晓夫警告说,如果发生战争,肯尼迪将是最后一位总统了。这时,柏林上空已战云密布,战争呈一触即发之势[74]。

  赫鲁晓夫当然不想战争爆发。8月初,在莫斯科举行的华约组织领导人秘密会议上,决定关闭东德同西德和西柏林的边界。8月13日夜间,民主德国开始建造分割东西柏林的高墙。几星期后,赫鲁晓夫对德国大使克罗尔说,“只能作出两种反应,禁止空中交通或建一座墙。前者将会使我们卷入同美国的严重冲突中,它可能导致战争。我不能并且不会进行这种冒险。所以,筑墙是唯一的选择。”[75]肯尼迪虽然谴责这是对边界的野蛮封锁,但又称 “总比战争好得多”[76]。

  柏林危机以苏联方面筑墙这种独特的退缩方式结束,让赫鲁晓夫心有不甘。他痛恨美国对他提出的有关缔结对德和约的建议和相关警告置若罔闻。此外,他无法忘记的是,美国不仅在西欧的英国和南欧的意大利部署导弹,还在苏联的南部邻国土耳其拥有导弹基地。苏联不仅在美苏战略武器方面的力量对比中处于下风,而且在柏林危机的较量中输得不明不白。这一切促使赫鲁晓夫去思考反击美国的良机。在这种情况下,在欧洲如何反击美国与在拉美如何保卫古巴便有机地联系起来了,它在某种程度上触发了赫鲁晓夫去美洲加勒比海地区搅动美国后院的决心,而古巴就是这样合适的反击场所。

  1962年5月12日,赫鲁晓夫在莫斯科郊外的别墅会见了肯尼迪总统新闻秘书皮埃尔·塞林格。赫鲁晓夫说,柏林是一个让苏联和美国产生分歧的主要问题。他说,他同美国人民一样,对苏联和美国距离缓和如此遥远感到难过。但是,他怀疑,肯尼迪真诚希望在禁止核武器试验和裁军方面取得进展。在柏林问题上,肯尼迪立场是强硬和不可动摇的,所以,赫鲁晓夫也不想去检验肯尼迪在柏林问题以外问题上会有什么灵活性。他补充说,“苏联可能必须修改自己的立场。”[77]

  概而言之,捍卫革命的古巴并使其成为拉丁美洲其他国家的革命榜样和灯塔是符合苏联对外政策中“世界革命”战略的意识形态方面的动机,而在距离美国不远的古巴岛上部署能够打到美国领土的中程战术导弹以消除同美国在战略导弹方面的差距则是地缘政治方面的动机。正是由于意识形态动机和地缘政治动机的结合,加上维护赫鲁晓夫在国际共产主义运动中领导地位的考虑以及受到同美国在欧洲争夺的影响,导致赫鲁晓夫最终大胆出击,派遣苏军万里迢迢赶赴古巴,把核导弹瞄准美国领土,以此达到既保卫古巴革命又弥补苏联战略劣势的双重目标。

  按照赫鲁晓夫自己的说法也是通常的说法,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核导弹的想法是在1962年5月访问保加利亚的时候产生的。赫鲁晓夫在回忆录里写道,“在我访问保加利亚期间,我想到了在古巴装置核弹头的主意。”[78]

  但是,也有记载表明,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核导弹的想法最早萌生于1961年而非通常所认为的1962年。1961年7月9日,赫鲁晓夫在教师代表大会上讲话时表示,准备向古巴提供决定性的军事援助,如果古巴遭到侵略,就以核保护伞保护它。不久,劳尔·卡斯特罗访问莫斯科时曾经询问赫鲁晓夫:“苏联核保护伞是什么意思?苏联准备如何从远处过来保护古巴?”当时赫鲁晓夫态度小心谨慎,他建议古巴人不要夸大他在核问题上的承诺。他说,“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无意使国际紧张局势升级。”[79]

  1962年春天,当各种因素适时地凑合起来的时候,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核导弹的想法也就顺势而出了。1962年4月,在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向赫鲁晓夫报告关于新型导弹系统试验情况的时候,赫鲁晓夫打断了他的讲话,突然问他:如果向美国人的裤子里塞一个刺猬,会如何?当马利诺夫斯基沉默的时候,赫鲁晓夫就象早就准备好了似地告诉他:他应当考虑,是否可以把我们的导弹系统运到古巴?我们现在在核弹头方面落后于美国四倍。十年内我们都无法消除这种差距。同时,把导弹架在美国门口就将急剧改变情况,极大地弥补我们暂时的差距[80]。

  一个月以后,5月20日,在结束保加利亚访问返回莫斯科的飞机上,赫鲁晓夫告诉葛罗米柯,要向古巴运送导弹。葛罗米柯在回忆时认为,这个问题赫鲁晓夫已经同军人们协商过了,获得了批准,对他来说则是完全出乎意料的[81]。

  当天回到莫斯科后,赫鲁晓夫同米高扬、葛罗米柯、马利诺夫斯基以及刚被任命为驻古巴大使的阿列克谢耶夫等人讨论了在古巴部署导弹的想法。赫鲁晓夫向苏联驻古巴大使询问道:“阿列克谢耶夫同志,我们决定或准备作出在古巴部署中程核导弹的决定。菲德尔(卡斯特罗)对此会说什么?”

  阿列克谢耶夫直率的回答可能让在座的所有人吃惊:“他会被吓着,我认为他不会接受。”阿列克谢耶夫的解释是,“因为菲德尔·卡斯特罗努力通过动员拉丁美洲国家的社会舆论来确保安全和保卫古巴革命。”阿列克谢耶夫提醒说,在力争让美国从关塔那摩撤出海军基地时,卡斯特罗呼吁所有外国基地都撤出中南美洲。“部署导弹就意味着在古巴建立苏联军事基地。”

  马利诺夫斯基完全不同意阿列克谢耶夫的观点,他对着后者嚷道,“我们著名的社会主义古巴怎么可能不接受导弹?”他在回忆了30年代中期他在西班牙内战中担任苏联军事顾问的生涯后说,“我在资产阶级民主共和国的西班牙打过仗,他们公开接受我们的武器,而古巴……社会主义的古巴,它更需要武器……它怎么会不接受武器?”[82]

  赫鲁晓夫在他们交锋的时候一直保持沉默。之后他说,“如果菲德尔认为无法接受我们的建议,那么我们就向古巴提供其他方式的援助,可是,它们未必能够阻止侵略者。我绝对相信,为了报复在猪湾的失败,美国人会再次入侵古巴,但不是借助雇佣军而是使用自己的军队:这方面我们拥有可信的材料。我们应当寻找足以阻止他们(美国人)采取这一冒险步骤的有效手段,因为我们在联合国有关捍卫古巴的讲话已经不管用。必须在某种程度上使对古巴的威胁与对美国自身的威胁相等。逻辑提醒人们,这样的手段只能是在古巴部署我们装备核弹头的导弹。既然美国人已经用自己的军事基地和导弹装置对苏联形成包围圈,我们就应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尝尝自己的药剂,以便让他们感觉一下在核武器瞄准下的生活是怎么样的。”[83]

  过后,赫鲁晓夫告诉葛罗米柯,应当向古巴派遣一个专门代表团并告诉卡斯特罗,为了古巴革命“我们准备承担风险”[84]。

  第二天(5月21日),召开了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除了通报赫鲁晓夫访问保加利亚情况外,讨论了苏古巴签订军事条约和秘密部署核导弹等问题。条约草案的基础是5月11日经苏共中央主席团批准的赫鲁晓夫致卡斯特罗信函所说的援助古巴计划。其中规定免除所有债务,在两年内无偿提供“武器装备给古巴军队,包括导弹和其他武器”[85]。

  5月24日,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同意赫鲁晓夫提出的关于在古巴部署导弹的建议[86]。由于对卡斯特罗是否会接受新建议无法把握,主席团采取了不同寻常的步骤——通过该计划,但不作批准。主席团会议记录里写道,“待卡斯特罗同意后予以批准。”最后,赫鲁晓夫任命了将向卡斯特罗提交该计划的代表团成员。团长是乌兹别克中央第一书记拉希多夫,成员有阿列克谢耶夫大使(已经返回古巴))、战略火箭部队司令比留佐夫元帅和伊万诺夫上将[87]。

  同一天,国防委员会会议通过了关于在古巴部署核导弹的最终决定,但是米高扬“反对在古巴部署导弹和军队”[88],他认为,美国不会袖手旁观[89]。会后责成外交部、国防部和海军部“把军队和军事装备从海上秘密调动到古巴”[90]。

  这样,从5月21日至24日,由赫鲁晓夫独自构思并提出的一项关乎全人类命运的重大建议,在没有充分论证的情况下,几乎没有遇到什么重大抵制就轻易地通过了。 5月27日,赫鲁晓夫在为前往古巴的苏联代表团饯行时说,“对古巴的进攻正在进行准备。力量对比不利于我们,拯救古巴的唯一方法就是在那里部署导弹。”他说,解决的基础就是分析肯尼迪可能的反应。美国总统“是有头脑的”,“如果那里出现我们的军事导弹,类似于美国在土耳其部署的导弹,他是不会开始热核战争的”。美国在土耳其的导弹“是瞄准我们和吓唬我们的”。“我们的导弹也将瞄准美国,哪怕我们的导弹比较少。但是,如果导弹部署在美国附近,它们会更害怕。”[91]

  赫鲁晓夫强调,苏联在古巴的导弹“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使用。“只有傻瓜才会发动战争,但是,赢得战争是不可能的。所以导弹只有一个目的——吓唬他们,遏制他们,让他们正确地估计局势。”赫鲁晓夫认为重要的是,要使苏联的计划保持秘密,一直到11月6日美国国会选举的时候。选举之后,他会去美国,亲自同肯尼迪谈谈。在既成事实面前,肯尼迪也就没有选择,只能接受导弹。以后,大约从11月25日到27日,赫鲁晓夫打算访问古巴,同卡斯特罗签订条约。“告诉卡斯特罗,没有别的出路。”随后苏联领导人补充说,“告诉他,我们将竭尽全力保护他——援助军队、导弹和装备。”如果卡斯特罗不同意接受这些特别武器,“我们可以用其他进行援助”[92]。

  5月29日,苏联代表团于抵达哈瓦那,当天就向卡斯特罗等人通报了苏联的建议。第二天,卡斯特罗表示同意接受在古巴部署苏联核导弹,但是他认为,古巴政府把赫鲁晓夫这一建议看作是旨在加强社会主义国家在国际舞台上地位的行动,而不是为了阻止美国进攻的勇敢努力[93]。 也就是说,赫鲁晓夫认为在古巴部署导弹目的是保护古巴,而卡斯特罗却认为它是要加强世界社会主义阵营的地位。尽管如此,卡斯特罗表示,他无意因为朋友之间常有的一些不大的分歧而拒绝接受导弹。几天会谈后,卡斯特罗对苏联代表团说,7月初劳尔将去莫斯科以把两国协定的实际内容搞清楚[94]。虽然卡斯特罗实质上有保留地接受苏联的建议,但它也足以让赫鲁晓夫感到高兴。

  1962年7月2日,应苏联国防部长马利诺夫斯基元帅邀请,以古巴革命武装力量部部长劳尔·卡斯特罗为首的古巴军事代表团抵达莫斯科。他同赫鲁晓夫、马利诺夫斯基和比留佐夫举行了秘密会谈。阿列克谢耶夫回忆说,“只有二至三位将军参加了协议的制订工作,而且,只有我同劳尔两人可以把文件草案翻译成西班牙语。应当由赫鲁晓夫和菲德尔·卡斯特罗签署的协议先由马利诺夫斯基和劳尔·卡斯特罗草签。协议说,导弹及其服务将完全归苏军指挥部管辖。”[95]

  至此,苏联单方面作出的在古巴部署导弹的决定变成了苏联和古巴政府之间的共同协议,尽管它没有得到正式签署,但却迅即付诸实施,从而引发了一场20世纪最大的核战争危机。

  本文只是考察和分析古巴导弹危机的一个方面,即便如此,也可以看到,导致核战争危机的冒失而又危险的第一步是赫鲁晓夫率先跨出的。

  保卫革命的古巴和缩小美苏战略武器方面的差距,这是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核导弹的初衷。从结果来看,危机至今已经过去整整50年,古巴仍然在美国的家门旁屹立不倒,应当说,赫鲁晓夫的前一个动机已经如愿以偿。但是,后一个动机却完全是赫鲁晓夫的一厢情愿。

  危机过后,社会主义阵营中有人评价赫鲁晓夫的行为是:先是冒险主义,后是投降主义。但是,客观地说,说他冒险主义固然有理,批他投降主义却有失公允。赫鲁晓夫在没有全面评估和客观分析的情况下,跑到距离苏联11 000公里之遥的拉美加勒比海地区,把导弹径直对着美国,其间的任何一个闪失或误会都有可能引发美苏之间的核战争。就此而言,赫鲁晓夫确实是冒险和鲁莽。但是,在滑向战争的千钧一发之际,赫鲁晓夫同肯尼迪一样,表现出冷静和克制,知难而退,撤回导弹,应是明智的妥协和适时的让步,谈不上“投降”。

  笔者以为,从历史的回顾和总结来看,对于赫鲁晓夫在危机中的行为,应当理解甚至赞赏他最后时刻的及时收手和后撤。同时,应当认真细致地考察赫鲁晓夫冒险的动机,深究动机背后所隐藏的深层的东西——赫鲁晓夫的世界观和政治理念。

  赫鲁晓夫是苏共党内和苏联国家第一个实行变革的领导人。他在1953年上台后,在政治和经济等领域除旧布新,力行改革。他以极大的勇气批判斯大林的体制,谴责斯大林的政治镇压,揭露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关闭斯大林的集中营。但是,赫鲁晓夫毕竟是在斯大林时期成长起来并在斯大林手下担任重要领导职务的人,斯大林时期在他身上留下了很深的时代烙印。在某些方面,他甚至同样也习惯于斯大林体制的那种治理和统治方法。因此,他有沉重的历史包袱和历史局限性。

  如同在苏联国内批判斯大林体制后短暂出现的所谓“解冻”时期一样,赫鲁晓夫也曾在外交领域开创出气象万新的局面。赫鲁晓夫提出和平共处是苏联对外政策的总路线,修改战争不可避免的论断,缓和同西方国家的关系。但是,另一方面,赫鲁晓夫又坚持世界革命的理念,认为和平共处是阶级斗争的特殊手段,坚信社会主义在同资本主义的和平竞赛中必然取得胜利,力图扩大社会主义阵营和巩固苏联势力范围。因此,赫鲁晓夫无法同西方国家真正实行和平共处,从1958年到1962年,赫鲁晓夫使苏联相继陷入柏林危机和古巴导弹危机。

  在古巴导弹危机中,赫鲁晓夫既有保卫古巴的意识形态动机,也有谋取苏联利益的地缘政治动机,但是,前者的比重无疑更大,因为苏联本身就是一个带有浓厚意识形态色彩的国家,建立共产主义社会是苏联党纲规定的最高目标,而加强世界社会主义阵地和支持各国民族解放运动则是载入苏联宪法的对外政策目标之一;因为赫鲁晓夫是一名忠诚的共产党人,自觉地把支持外国革命运动和民族解放运动当作自己必须履行的国际主义义务。事实上,在1956年2月苏共20大报告以及其他场合,赫鲁晓夫多次表示要积极推进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和支持民族解放运动,所以,世界任何地方发生的以社会主义为取向的革命运动和反对帝国主义的民族解放运动,都能自动地引起赫鲁晓夫的兴趣并得到他的青睐和支持。不惟卡斯特罗,同时期埃及的纳赛尔、刚果的卢蒙巴、加纳的恩克鲁玛和阿尔及利亚的本·贝拉,都曾被赫鲁晓夫视为值得支持的第三世界国家民族解放运动的领袖。需要指出的是,就在1961年夏天柏林危机期间,赫鲁晓夫还曾批准过克格勃制定的在中美洲发起暴动和武装起义的未遂计划。斯大林在二战后期曾经同英国首相丘吉尔擅自达成划分东欧势力范围的“百分比协定”,同美国总统罗斯福秘密签订染指远东的《雅尔塔协定》,但对向来被视为美国后院的拉丁美洲却不曾有过非分之想。而今,赫鲁晓夫居然做了连斯大林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把触角伸向了拉丁美洲,在靠近美国门口的古巴架起了导弹,并且还意欲让古巴成为拉丁美洲革命的灯塔。赫鲁晓夫高昂的革命热情和无比的革命胆量让人瞠目结舌。归根结底,赫鲁晓夫共产党人的世界观和世界革命的理念才是他在古巴部署导弹这一奇特动机的主要基础和重要根源。

  至于赫鲁晓夫在古巴部署导弹的决策过程,它缺乏充分的讨论和科学的论证,实乃闭门造车。部署导弹的想法,最初是由赫鲁晓夫一人提出的;最后形成决定,又是他一锤定音的。其间,苏联大使的异议和米高扬的质疑,都被赫鲁晓夫置之不理。所以,最后的决策是没有根据和脱离现实的主观主义的产物。

(责任编辑: 张昊琦)

  *古巴导弹危机又称加勒比海危机,但后一种名称通常为俄罗斯学者所使用,他们认为,这两种名称在含义上是有着重大区别的。譬如,俄罗斯学者普季林在《1962年加勒比海危机》一文中写道,“当时拥有核武器的两个大国苏联和美国的对抗制造了可能演变成核战争的尖锐的国际危机。这场危机有各种名称:古巴危机、导弹危机、加勒比海危机。我们认为,前两个名称缩小了多面性的危机现象,因为起初的名称是根据很重要的但却是一个特征所作出的评价。‘加勒比海危机’的定义反映了危机的地理座标,同时又没有单面性地把危机同古巴或导弹联系起来。”(Путилин C.283.)笔者在拙文中使用“古巴导弹危机”的名称主要是鉴于它已经约定俗成,故而从众。

  [5]小阿瑟·施莱辛格著,仲宜译:《一千天: 约翰·菲·肯尼迪在白宫》,三联书店1981年,第536页。

  [9]根据苏共中央主席团档案文件记载,主席团会议是在赫鲁晓夫回国后第二天(5月21日)举行的,会议的议程是:赫鲁晓夫通报访问保加利亚情况;讨论有关援助古巴问题。Фурсенко А.А. (гл. ред.) и др.,Президиум ЦК КПСС, :В 3-х т.Т. 1.Черновые протокольные записи заседаний.

  [12]杨存堂主编:《苏联历史档案选编》,第29卷,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版,第243~244页。

  [13]《赫鲁晓夫回忆录》,东方出版社,1988年,第696~697页。

  [14]按照赫鲁晓夫儿子的说法,当时负责与外国共产党联系的苏共中央国际部并没有对卡斯特罗和巴蒂斯塔作出区别,他们俩都被认为是美国资本的代理人和美国的奴仆。当1959年1月卡斯特罗率领起义者占领哈瓦那的时候,苏联对他们的看法也没有改变:“他们是美国资本的走狗,可能还是中央情报局的间谍。”Хрущев С. Н. Никита Хрущев. Реформатор. Москва :

  [15]为了改变斯大林时期的对外孤立状态,赫鲁晓夫将视线转到传统的两极世界之外,对民族解放运动和新独立国家开始采取较为积极的态度。1955年,赫鲁晓夫等领导人访问印度、缅甸和阿富汗,许诺向它们提供经济援助。1956年,在苏共20大的总结报告中,赫鲁晓夫认为,在国际舞台上出现了一个包括社会主义国家和非社会主义国家的广大“和平地区”;帝国主义殖民体系日益瓦解,废除殖民主义制度已经提上议程;落后国家同社会主义阵营之间友谊与合作得到了加强。

  [17]但是,劳尔·卡斯特罗确实是一名真正的共产党人。劳尔是50年代初在哈瓦那大学读书期间参加人民社会党的。当卡斯特罗成为古巴总理的时候,劳尔指挥着古巴武装力量。劳尔对卡斯特罗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因为他知道哥哥不喜欢人民社会党,所以他担心哥哥可能会怀疑他的忠诚。据曾任古巴人民社会党全国委员会执行书记的阿尼巴尔·埃斯卡兰特说,卡斯特罗是在1962年知道劳尔·卡斯特罗和切·格瓦拉的古巴人民社会党党员身份的。但是,苏联却一直严守这个秘密。在苏联外交部和苏共中央的档案里,称劳尔或者是“左派”或者是“左派统一的支持者”。(См.:

  [22]АПРФ,ф.3, оп.65, д.871, Цит. по: Безумный риск. C.31. 据陪同卡斯特罗访问美国的古巴财政部长弗莱斯凯特回忆说,4月24日和25日,劳尔曾经两次打电话给卡斯特罗,兄弟俩发生了争执。他认为,劳尔打电话给哥哥,劝告他减缓亲美的调子。因为苏联已经决定援助古巴,所以劳尔对他哥哥在美国的访问感到担忧。(См.: Безумный

  [56]《赫鲁晓夫回忆录》,第698~699页。

  [57]古巴“革命统一组织”是于1961年7月由“七二六运动”、人民社会党和“三一三革命指导委员会”合并而来。

  [63]Там же. C.231. С-75防空导弹原先是准备提供给埃及的。

  [66]赫鲁晓夫对外事务助理特罗扬诺夫斯写道,“我认为,赫鲁晓夫一直担心,似乎美国及其盟国将迫使苏联及其盟友在地球的某个地方撤走。他不无道理地认为,他对此承担着责任。他多次回忆斯大林临死前说过的话:‘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就会像小猫一样被人掐死。’后来,由于经常受到北京的抨击,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了,北京指责苏联领导人向帝国主义投降。所以,他对古巴命运感到不安是有重要理由的。”Трояновский

  [67]张盛发:《赫鲁晓夫与1958~1961年柏林危机》,载《上海师范大学学报》1993年第4期。

  [68]《赫鲁晓夫言论》第十集,世界知识出版社1965年版,第387~388页。

  [74]《赫鲁晓夫与年柏林危机》,第62页。

  [78]《赫鲁晓夫回忆录》,第698页。

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最近的俄乌 " 冲突 " 中,俄军用各种常规的手段已经很难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时候,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和美国中央情报局就警告,说俄可能会在战场上使用战术核武器。当然,俄方发言人拉夫罗夫表示泽连斯基是一派胡言。

◇ 前脚刚把泽连斯基批判了一番,后脚自己人就公开放炮

这番争论的焦点当然是 " 核武器 ",但它前面有 " 战术 " 俩字,那 " 战术核武器 " 跟一般核武器有啥区别?本文就来讲讲。

◇ 麦克阿瑟难题催生的怪胎

核武器刚开始投入使用的时候,都是一些硕大无比的玩意儿,针对的目标也都是后方的大城市,而不是前线的部队,当然,这种核武器一旦使用,引发的就是战略和政治效果。

1945 年 8 月,美国在日本投了两颗原子弹,日本朝野震动,没过几天就投降了。

◇ 小男孩原子弹引发的蘑菇云

从此之后,美国自己的核武器倒是越来越多,军方看这样的武器威力这么大,就想着为什么不能在战场上用?

1950 年末,美国在朝鲜战争中进展不顺,时任联合国军总司令麦克阿瑟决定使用 30 枚左右的原子弹去炸掉半岛北部和鸭绿江的大桥,麦克阿瑟公开宣称,这么使用原子弹在军事上是无可指摘的,它不仅能够有效地缓解战局,还能制造一条核污染带,让北方势力 60 年内不敢南下。

麦克阿瑟这么说可把杜鲁门总统和当时的英国政要给吓坏了。这么多原子弹扔下去,政治影响是不可估量的,这等于是全面跟苏联开战,当时苏联也有原子弹了,这么一来肯定会扔在欧洲和英国人头上。而且,用原子弹造成核污染带,这会伤及大量的无辜平民,国际影响太坏。

所以英国首相艾德礼几次催促杜鲁门要他一定不要用核武器,而杜鲁门因为这事儿跟麦克阿瑟发生争吵,最后此事以麦克阿瑟被解职告终,而整个朝鲜战争,美国出于政治考量,一直没有动用核武器。

◇ 杜鲁门和麦克阿瑟在威克岛会议上为了核弹和朝鲜战争进行了激烈争吵

这反映了当时核武器使用的悖论。

军人们自然希望把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投入战场,而战争说到底是政治的延伸,在政治考量当中,只要用了核武器,就会让自己在国际上万劫不复,所以这东西说什么都不可能轻易使用。

这个悖论怎么解决呢?随着技术发展,核武器不但体积越做越小,而且爆炸当量也比毁灭城市的那种大杀器小的多,理论上讲,研发一种只针对敌人的军队坦克军舰这些作战目标,而且不会对平民目标造成破坏的核武器,这么一来,如果在前线使用,那么造成的政治影响力就会小很多,使用起来也没那么多顾忌。

在这种考量之下,战术核武器应运而生。

◇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很快,美国为战术核武器找到了理想的用处,那就是防卫欧洲。

美国要保卫北约盟国,但自己在欧洲的那点儿驻军,面对苏联的钢铁洪流那时根本不够看的,这时候,对大部队一击必杀,而附带伤害小很多的战术核武器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美国在上世纪 50 年代初上马了能发射核炮弹的大炮。当时,苏联的威胁迫在眉睫,这门大炮的优先级非常高,从杜鲁门到艾森豪威尔,两届总统亲自过问,整个研制工作历时三年,为了赶时间,这门炮借鉴了大量二战德军列车炮的设计理念,也根据德军的某一门 K-5 列车炮的昵称而定名为 " 原子安妮 "。

1953 年,大炮研制成功,并且在内华达进行了发射核炮弹的实验。原子安妮不负众望,成功地将核炮弹发射到 20 英里以外,核炮弹杀伤半径 7 英里,虽然也挺大的,但比起当时准备扔到敌人大城市的氢弹还是小很多,在军方看来算是实验圆满成功,美国军方赶紧订购了至少 20 门原子安妮,并把它们放在欧洲保护西欧国家。

为了震慑对面,这些原子安妮还不断地变换位置,让对面非常忌惮。北约能在 50 年代后期有底气跟苏联对峙,这种核大炮是非常重要的依仗。

◇ 1953 年 5 月 25 日 " 原子安妮 " 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实弹射击实验,由美国陆军第 867 野战炮兵营在内华达州核试验场进行。

◇ 苏军也搞了一个 " 聚光器 " 核大炮 271 工程,整出来自行原子炮,全车重 64 吨,最大射程 25.6 km。

当然,核大炮满打满算也才 20 多门,远不足以覆盖整个欧洲中部的正面,剩下的大段空隙如果被苏联坦克集群突破了,又如何是好?

那也没关系,美国人又搞出了核火箭筒。这玩意儿的正式编号是 M-388(" 大卫克罗无后坐力炮 "Davy Crockett),打出去的核火箭弹能产生 10 吨 TNT 炸药爆炸的威力,虽然比起原子安妮差点,但对付中小规模的坦克集群还是绰绰有余。

这么看起来,如果苏联坦克胆敢从原子安妮的威慑缝隙中钻出来,还有核火箭筒堵住他们,定叫他们有来无回。但问题在于,虽然这玩意儿的最大射程能到四公里,它的杀伤半径却至少得小一公里了。

◇ M-388 核火箭筒,实际上是无后坐力炮

在测试中,这种火箭筒当然可以在最大射程发射,可是真要到火烧眉毛面对苏联坦克的时候,那些个大头兵怎么可能在理想状态下发射火箭筒,所以,很大的可能,就是发射者跟对面坦克同归于尽,就算当时能活着,核放射的危害也跑不了。

美国人明知道这种很黄很暴力的核火箭筒对士兵有害,但为了阻止苏联坦克,顾不得那么多了,上世纪 60 到 70 年代,他们总共造了两千多枚这东西分发到冷战最前线,等着士兵们给苏联坦克最后一击

有了核大炮和核火箭筒,北约还是觉得不保险,如果第一线用这些战术核武器挡不住苏联人,那不就全完了?所以,他们还留有后手,那就是英国人鼓捣出的核地雷

核地雷重达七吨,爆炸的威力是一万吨 TNT 炸药,实验的时候炸的深坑直径 90 米,深 20 米。真要是炸这么一颗,说是毁天灭地毫不夸张。

◇美国内华达州核武试验场资料图,核地雷除放射性沾染外,对装甲部队推进的最大阻碍就是巨型炸坑形成的地形障碍。

◇ 英国研发的核地雷 " 蓝孔雀 "

英国人设想,一旦苏军装甲部队突破一线,就在要地部署这样的地雷然后通过遥控或者定时引爆,最长可以设定八天的起爆时间。但这也带来了一个问题,欧洲冬天很冷,当核地雷埋入地下时,某些部件会因冻结产生故障,引爆装置失灵不能引爆。

专家们想了各种办法,最后被采纳的是一个非常机智的方案,把一只活鸡装进地雷的外壳内,同时放置一定的饲料和水,以维持鸡的生命并防止它啄食内部电线。这只活鸡就成了核地雷的暖炉,它 40 度的体温能保持核地雷内部零件的温度,这叫做 " 活鸡动力 "

◇ 如果那会儿的冷战升级成热战,鸡动地雷会在欧洲产生冲天的蘑菇云

不过,这个方案被采纳之后,核地雷却一直没有实战的机会,这个设计也被当作当时英国国防的最高机密。2004 年,冷战都结束多少年了,这种地雷的资料才被公之于众。威力这么大的地雷,竟然准备直接部署在当时的联邦德国人口密集区,而且还用鸡当暖炉,这是愚人节玩笑吧,当然,这都是那个疯狂年代的疯狂设计,为了拦住苏联的红色铁流,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 苏联核子弹由相当奇特的超铀元素锎(读音为 k ā i)制成,为什么叫他超铀元素呢?是因为这种物质是人工合成的目前质量最大的物质,其放射性能量远超各种铀类物质。不过这种元素价格极其昂贵,自然形成的一克就要两亿元,人工合成的一克两千七百万美元。苏联科学家曾把 6 克锎塞到了子弹弹头里,制造出了 14.5mm、12.7mm 核机枪弹,还有 7.62mm 版本用于 AK 曾经有机会发射这种核子弹。这种核子弹主要靠命中目标后瞬间大量释放的热能来迅速融化坦克装甲,本来是想让让普通士兵具有反坦克和反工事能力。但这种子弹不但日常保存需要零下十五度的储存环境,还需要有专门的冷藏车负责运输。而且锎会不停的向外散发辐射,在从冷藏罐中取出到发射之间这段时间内,机枪手会遭受巨量核辐射,可能还没开枪击毁米英鬼畜,自己就被辐射杀死了。

◇ 当然,还有这种冷战遗留下的奇葩 " 战术核武器 "

这些战术核武器成了冷战时期北约防御苏联的杀手锏。苏联这边也不示弱,搞出了核子鱼雷,甚至核子弹,这东西用机枪发射对付坦克,在命中目标之后会释放巨大的热量,能把一辆坦克变成一坨热腾腾的废铁。

按照军人们的设想,一旦冷战升级为热战,双方首次交火,这样的战术核武器就会发挥决定性作用,阻滞敌人的进攻。

◇ 一枚差点毁灭世界的核鱼雷

但问题在于,进入 60 年代之后,苏联的核武器库已经可以跟美国平起平坐了。这么一来,一旦美苏任何一方使用核武器,哪怕仅仅是一枚战术核武器,都会让对方开启谋划已久的核战争计划,这种战争造成的损失没人能够接受。

1961 年,美国军方给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汇报核战争的前景,尽管一些总统顾问确信,美国可以凭着核大炮打一场有限核战争,但肯尼迪对此表示怀疑,担心一旦发生冲突,就很难控制住局势,一枚核炮弹落地,最终一定是美苏双方确保互相毁灭的核大战。

虽然在美国军方看来,美国在这样的核大战中仍能够存在下去,并最终取得胜利但代价肯定是巨大的,按照兰德公司的估算,即使美国率先行动,苏联仍会有数架轰炸机逃脱美国的打击,从而对美国发动小规模的报复行动," 在最好的情况下,造 成 200 万到 300 万美国人死亡,在最坏的情况下,美国的死亡人数达 1000 万到 1500 万",如果真的核弹落到纽约洛杉矶,那么死亡人数上个 5000 万都有可能。

这种代价,任何一个负责任的政治家都承担不起,而战术核武器,此时成了开启互相毁灭之门的钥匙,它的使用限制,已经跟战略核武器没什么差别了。

这种觉悟不止政治家有,有些基层军官也具备。

1962 年古巴导弹危机期间,美国航母编队封锁古巴,苏联的水面舰队根本扛不过航母,就派去古巴四艘潜水艇。这些潜水艇上装备着核鱼雷,当量为 3500 吨,杀伤距离为 5 公里以上。理论上讲,一枚这样的鱼雷发射出去,美国的航母编队就没了。

此次在出发前,莫斯科特别授予 4 艘潜艇紧急使用核鱼雷的权力。如果敌人发动对苏联舰队的突袭,潜艇不需要按照流程得到赫鲁晓夫和国防部的层层批准,可以直接发射核鱼雷,摧毁美军舰队,这等于是把战术核武器使用权交到了基层官兵手上,非常危险。

结果,美军根本不知道苏联潜艇带着核鱼雷,他们的驱逐舰很快逼迫三艘苏联潜艇上浮,剩下的最后一艘 B-59 坚持在海底不出来,以三四节的慢速在水下艰难前进。潜艇长期水下航行,艇内温度高达 50 多度。氧气也即将耗尽,苏联潜艇兵的忍耐也到了极限。

◇ 拯救世界的瓦西里和 T-5 核鱼雷(在 1957 年的实验中,当量 10000 吨 TNT 的 T-5 核鱼雷在水下 30 米引爆,其爆炸范围内的三艘驱逐舰、三艘潜艇、三艘扫雷艇以及其他小型舰只,在一瞬间灰飞烟灭。)

就在这时候,美国驱逐舰往潜艇顶上扔训练用的深水炸弹,这东西虽然威力很小,但当时的苏联潜艇兵无法跟水上联络,听着砰砰砰的爆炸,精神高度紧张。绝大多数潜艇兵认为美国已经不打招呼动真格的开战了,按照出航前的指示,这时候发射核鱼雷,自卫反击,那是天经地义的选择

即便如此,基层发射核鱼雷也有流程,需要潜艇的舰长、政委和大副三人全部同意,才可以发射核鱼雷作为反击。舰长和政委都表示同意发射,但 36 岁的大副瓦西里 · 阿尔希波夫坚决不同意

瓦西里认为,虽然发射的鱼雷最多可以击毁美军舰队。然而核战一旦开了头,后面就很难控制规模。如果美国人报复性发射核导弹,苏联肯定也会还击。一连串核反击后,很有可能爆发世界性的核大战,苏联、美国甚至欧洲都同归于尽。这肯定不是闹着玩的,就算 B-59 艇被击沉,全体官兵都战死,也不能随便发射核弹,让祖国无数民众遭受劫难。

大副如此坚持,船长政委无法擅自主张发射核鱼雷,眼看着弟兄们一个个在海底缺氧都快憋死了,最后艇长冷静下来,决定潜艇上浮,哪怕投降美国人,也不能在疯狂下毁灭世界。后来,潜艇上浮之后,美国军舰上的人知道这潜艇上带着核鱼雷,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 1962 年 10 月 29 日,B-59 浮出水面,上面有一架美军反潜直升机在盘旋

就这样,瓦西里固执的坚持让世界避免了一场核战争,而这次危机可能的后果真真切切地提醒人们,把战术核武器的使用权下放到基层,就真的是在玩火。

在古巴导弹危机之后,一度被美苏军方认为 " 非常好使 " 的战术核武器,发展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到 20 世纪 80 年代,什么核大炮核地雷都退役了,美国的战术核武器主要是飞机投掷的核炸弹,这种炸弹的爆炸当量可以调节,从几百吨 TNT 到三万吨 TNT 不等。

◇ 美国 F-15E 战斗机带着一枚训练用 " 假核弹 "

尽管这东西用了会导致世界灾难,但苏联的钢铁洪流太可怕了,美国驻守欧洲的飞行员被反复训练,一旦 " 苏联入侵的那一天到来 ",大家在要在五分钟之内爬上飞机,朝苏联坦克集群扔出核炸弹来。就算是同归于尽,死也得拉个垫背的。

◇ 用了战术核武器啥后果?

到这个时候,战术核武器已经成了一种失去理智的末日兵器,只要用了,世界一定会在无数核弹的爆炸中毁灭。人们明知道如此,却还是在冷战第一线堆放了几千枚这样的战术核弹。

不夸张地说,那个时候,整个人类就直接坐在了核大战的火山口上。这样的紧张局面直到冷战结束和苏联解体,才宣告结束。美国大幅撤掉了在欧洲的战术核弹,现在留着的也就是几十枚,而俄国那边有多少战术核弹,至今仍然是个谜。

◇ DC 的超英 " 曼哈顿博士 " 是人类对冷战和核战争恐惧的一种体现

虽然俄国的核武器库具体的细节很神秘,但前几年,俄国明确提出了使用核武器的条件,要么是敌人对自己使用核武器,让自己遭到重大损失,要么,就是敌人对俄国和其盟友使用常规武器袭击,威胁到俄罗斯国家的生存。这些条件当然也适合于战术核武器。

单从这些条件看,俄军在乌克兰发 " 特别军事行动 " 进展不顺,的确够不上用战术核武,但这 " 特别军事行动 " 开展没几天,俄国就已经提高了核武器警戒等级,这实在是个危险的信号。

如果一些核大国一意孤行,刚愎自用,真的用了战术核武器。某些人也别急着说什么威武雄壮有力量,我敢断言,这股力量必然成为始作俑者自戕的尖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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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1日,民进党新北市议员陈永福发布了一张大陆沿海核电站分布图,建议台湾拟订“沿岸毁核计划”,毁掉大陆沿岸的核电站,保障“台湾人生存权益”。

陈永福的神论一出,马上遭到了大批网友嘲讽。

不过面对网友的冷嘲热讽,陈永福没有丝毫退缩,在评论区和网友展开了高强度对线。

看到绝大多数网友都反对自己荒谬的提议,程永福直接表示,那些反对自己的网友统统都是卧底,希望政府能够好好处理这些人。被冷嘲热讽之后,身为议员的他甚至直接爆粗口,辱骂质疑自己的网友。

12月16日,国台办对陈永福的言论进行了回应。

在记者会上,国台办新闻发言人朱凤莲表示,“民进党有政客冒天下之大不韪叫嚣攻击核电站,民进党当局竟默许这种疯狂的言论,充分暴露极少数人丧尽人类良知,践踏文明底线的邪恶本质。任何‘台独’分裂挑衅行径必将遭到严惩。”


说实话,虽然正常人一般说不出轰炸核电站这种话,不过通过直接打击大陆的关键设施,比如大坝、核电站等,让大陆承受巨大损失的幻想,一直没有被台湾放弃。

因为大陆和台湾迅速扩大的军事差距,台湾不仅早就不提“反攻大陆”,而且似乎连正面对抗的心思也没有了,但是攻击核电站等设施,依然停留在一些人的梦想中。

只不过有时候,这种观点会出现奇妙的变化。

9月份,台海局势紧张的时候,台湾媒体在大街上采访民众的看法。和其他惶惶不安的人不同,一个骨骼清奇的小伙子表示,如果解放军打到台湾,他们可以用雄三导弹轰炸位于新北市的第一核能发电厂、第二核能发电厂和位于屏东县的第三核能发电厂,从而污染中国东部沿海。


好家伙,虽然雄三命中渔船的精确度的确很高,但是你确定反舰导弹能够对核电站造成有效伤害?

当然,这不是重点,这位小伙子的思路更加让人跟不上,就算真的炸毁了核电站造成污染,最直接的受害者难道不是当地人?你们准备往哪跑?

这个思路基本相当于:什么,你竟然想打我?我先捅死我自己,然后溅你一身血,就问你怕不怕?


另外,除了核电站以外,三峡大坝一直是另一个个被惦记最多的轰炸目标。

早在2002年就有媒体报道,台湾空军利用电脑模拟的方式,秘密演练对正在建设的三峡大坝进行“远程攻击”。

模拟演习中,台军派遣F-16战斗机联队携带美制“小牛”空对地导弹打击三峡大坝的主体建筑,与此同时,台军的地对地导弹部队利用“新型巡航导弹”来打击三峡大坝的军事防御网。


▲台湾进攻上海、三峡大坝示意图

2004年,美国国防部在送交国会的《中国军事力量年度报告》中指出,台湾为了“吓阻”大陆,可以考虑瞄准大陆重点工程,例如三峡大坝。

2018年,前“雄三”导弹总工程师张诚在参加节目时表示:“其实台湾的强项是生产导弹,我们可以生产一千枚中程弹道导弹,攻击三峡大坝,做到制敌机先,就是所谓的不对称作战!”

在这些人的眼里,轰炸三峡大坝和核电站就像是一道数学题,只要计算好距离和武器威力,接下来就只剩下按下发射按钮一件事,下游无数普通平民的生死,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

且不说台湾的火力能不能摧毁三峡大坝,大坝周边的导弹防御系统早在1997年就已经部署完毕,并在此后不断进行升级,可以说固若金汤。当然,想要激发大坝周围的反导系统,你首先要有本事绕过中国其他地区的导弹防御系统才行。

估计他们在设想这些离谱计划的时候,脑海中的声音跟《王者荣耀》中周瑜的台词一样:多么精确完美的打击!


500特种兵突袭罗布泊核基地

虽然现在这些计划看起来非常滑稽可笑,不过当年,台湾还真的策划过针对大陆核试验场的重点袭击。

上世纪60年代,美国一直对中国的核试验密切关注。1960年12月6日,美国中央情报局就评估认为,中国可能在1964-65年进行原子弹试爆。而美国空军则认为,中国甚至在1961年底就可能进行核试验。

美国开始将U-2高空侦察机提供给台湾,让台湾空军深入兰州到包头一线的中国领空,进行情报搜集活动。


1961年12月,美国得到了第一张新疆罗布泊核试验场的卫星照片,1963年3至6月间,U-2飞机拍摄到位于某水电工程旁的兰州气体扩散厂正在加紧施工。

1963年7月25日,美苏英三国签订了《禁止在大气层外层空间和水下进行核武器试验条约》,想要实现核垄断,不让其他国家研究核武器。

7月31日,中国表示反对这一条约,指责三国企图通过该条约巩固自己的核垄断地位,宣布中国不会接受这一条约的约束,苏联也不能替中国作出任何承诺。


然后,美国和苏联开始计划联手,企图先发制人的使用战术核武器摧毁中国核设施。

这项联合作战方案大致为,美苏各出动一架轰炸机,飞到中国西北的罗布泊地区,各自抛下一枚核弹,彻底摧毁中国核基地。但这个计划一直没有执行,美国自己单干的话又担心中国会被迫重新倒向苏联。

1963年,美国时代周刊以罗布泊为题进行报道,称试验场中有明显的道路、车辆和住房,并且试验场内活动频繁。

台湾方面开始按奈不住,蠢蠢欲动,因为大陆一旦研制出原子弹,反攻大陆的希望就彻底渺茫。

1963年9月11日,蒋经国访美游说,与美国总统肯尼迪碰面。而在前一天,蒋经国访问了美国中央情报局总部,并详细地讨论了派遣空降部队袭击中国大陆核设施的可能。随后,蒋经国又会见了美国国家安全事务助理邦迪,再次讨论打击中国大陆核设施的可能。

在同肯尼迪见面后,蒋经国表示,台湾愿意空降300到500人的特种部队,突袭大陆的核实验基地,美国只需要提供运输机运送特种部队即可。


听到这个计划后,肯尼迪很感兴趣,询问飞这么远安不安全,有没有被击落的危险。

蒋经国说:“突击队的计划昨天已经和中情局讨论过,他们认为是可行的”。

肯尼迪又问国民党军这些年在大陆游击作战的活动成果如何?突击过多少次?伤亡比例如何?

蒋经国回答:“从去年十月以来,向大陆突击了28次,每组6-28人,只有4组有半数人员回到台湾,其余全部伤亡,伤亡率为85%”。

听到此处,肯尼迪便觉得不靠谱,担心变成“猪湾事件2.0”。并他并没有反对这个计划,而是成立研究组继续探讨可行性。

1963年11月22日,肯尼迪遇刺身亡,关于协助台湾突袭大陆核基地的方案不了了之。


1964年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成功引爆后,台湾同美国继续合作,又进行了数次秘密行动。

1967年5月7日,台湾飞行员庄人亮驾驶侦察机从泰国塔克里空军基地起飞,经缅甸、印度,从尼泊尔上空横跨喜马拉雅山进入青藏高原,飞过格尔木后转向新疆罗布泊。

在一周前接到这个秘密任务时,庄人亮就感觉到了这次任务的不同寻常,看到周围几十个工程师忙碌的身影,他突然有了一个不祥的预感——美国人要向大陆投掷原子弹!

起飞前两天,庄人亮找到同队张震海,委托其帮他找一份东京航图。庄人亮告诉张震海,如果看见U-2挂的是核弹,起飞后他就拒绝执行命令,驾机改变航向,直飞东京。

张震海没有多说什么,隔天就把一张能够装进口袋的东京航图交给了庄人亮。


▲庄人亮驾驶U2的飞行驾照

至于为什么要飞东京,庄人亮后来承认说,因为自己小学时看了抗战纪录片《一寸山河一寸血》,对日本的愤恨让他有了改飞东京的想法。

所以你是想把原子弹扔在东京?

不过庄子亮说,如果现在让他执行任务的话,他会把核弹丢进太平洋。

任务当天,忐忑不安的庄人亮来到现场,看到机舱下面的两个空气数据采集器,大大松了一口气。5月7日,在罗布泊投下两枚原子弹数据采集器后,庄人亮顺利返航,此次航程往返接近8000公里,庄人亮空中飞行时间为8小时45分。

如果台湾当局让他投掷的是原子弹,这恐怕就是另一个震惊世界甚至改变历史的故事了。

只不过,这两个数据采集器虽然投掷成功,之后却没有传回任何数据。

《日内瓦公约》第56条就规定,含有危险力量的工程或装置,如堤坝和核发电站,即使这类物体是军事目标,也不应成为攻击的对象,如果这种攻击可能引起危险力量的释放,从而在平民居民中造成严重的损失。

很显然,台湾那些袭击三峡大坝和核电站的言论,目的就是要造成平民的严重伤亡。

有网友回复陈永福,袭击核电站会遭到国际制裁,而且得不偿失,并且希望能够和平相处。陈永福直接来了句:台湾就是有那些吃里扒外的人。


不得不说,陈永福这些话虽然很让人无语,不过还真得到了当年国军的精髓。

1938年日军一路南下,败退的国民党军为了拖延日军的进攻速度,6月1日,蒋介石决定“以水代兵”掘开黄河大堤,进行焦土政策。

担心手下执行消极,蒋介石一再通过口谕、电令催促手下扒堤,不要有“妇人之仁”。

1938年6月9日凌晨,黄河花园口堤坝被挖开,失去束缚的黄河水奔涌向无数村庄,国民政府《豫省灾况纪实》 描绘道:黄泛区居民因事前毫无闻知,猝不及备,堤防骤溃,洪流踵至;财物田庐,悉付流水。当时澎湃动地,呼号震天 ,其悲骇惨痛之状,实有未忍溯想。

花园口决堤,共造成89万无辜平民死亡,1200万人受灾。


事后,国民政府还准备将黑锅扔给日本人,宣称是日本飞机轰炸导致黄河决堤,但老百姓又不瞎,根本瞒不住。在这件事情上,日本人正好借题发挥,狠狠宣传了一波。

当时的日本报纸对花园口决堤进行了报道,报道的大标题直接就是——《人类永远的敌人蒋介石》


当年国民政府挖开花园口河堤的时候,一心只想着能够延缓日军进攻,却从来没有考虑过下游的百姓会有什么遭遇。80多万人死亡、1200万人流离失所远远比不上他们个人的安稳,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最终会被人民抛弃。

如今这些叫嚣着轰炸大陆核电站与大坝的人,更是对自己的同胞充满了恶意与仇恨。

只是当年国民政府尚且可以逃到台湾,现如今这些人还想着干这种断子绝孙的事,是准备直接跳进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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